Guess in Three
充满了出老千和突然中断的“猜三次”游戏。
“你发烧了,103.28华氏度,很热……我早叫你不要搞这么多花活。”史密斯甩了甩温度计,把它装进筒里,然后拿出硅胶冰格,给奈特床头的水杯里加了几块冰,“幸亏你已经把那小孩送走了,那小孩的眼神简直要把我吃了。”
“他不可能把你吃了。”奈特的嗓子有点哑,但还有余裕做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但我觉得他会去投诉出版社,让我们拭目以待。”
“怎么?你装可怜说版权在出版社那里所以你才一直忍受我的虐待?”史密斯皱起了眉头。
“嗯嗯,很聪明哦,史密斯先生。”奈特抱着一个靠枕啪地躺在枕头上,脸很红,眼睛亮闪闪的,“但我是说——在·你·那·里!”
史密斯叹了口气,抓挠了一下脖子下面的皮肤,他抓得太用力,挤出了组织液和血。奈特平平常常地看着,让他抓完记得用敷贴把伤口贴起来,毕竟整齐的抓伤还是太过可疑。史密斯又叹了口气,直接躺在了奈特旁边,拿沾着血的手玩弄奈特的红头发:“反正收拾烂摊子的不是你。”
“而且我还挺喜欢看史密斯先生收拾烂摊子的。”奈特笑吟吟地加上一句。
“你心理变态。”史密斯指着奈特的鼻子说,奈特把这只手夺了去,印上一些温热的亲吻。史密斯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说:“你腿肿成这样就不要穿牛仔裤了,你……”
“可以哦,请把那件红色碎花的吉普赛布裙拿给我。”奈特指指衣柜,而史密斯把手扶上额头,说:“……也行吧。我先把裤子给你慢慢脱下来。”
“我申请使用吗啡。”奈特举起一只手。
“申请无效。你昨晚要不是嗑多了不知道痛,我下手也不会那么重。我要是把你……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那我自认倒霉呗。”红发的作家翻了个身,又把自己折腾回平躺,一如既往地,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示,“史密斯先生惶惶不安的样子非常可爱,气恼的样子也非常可爱呢。”
史密斯一巴掌把奈特伸过来捏他脸的手打掉,解开皮带,开始慢慢地把牛仔裤往下扒。估计是磨破了几个大水泡,带着血丝的渗液已经把布料湿透了,还好没有结成壳。青紫色的电线痕迹到处都是,带得周围的毛细血管一并爆开,形成暗红色的印迹。奈特很瘦,皮肤和肉体都不柔软,此刻却因为皮下血肿而显得柔软。史密斯咽了口口水,伸出手,轻轻拿指肚触摸。然后他吸了口气,对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切的红发作家说:“今天你还是不肯说,是不是?”
说什么。奈特的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点不耐烦,我有什么可说的。史密斯,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么在意你的玩具身上有不是你留下的痕迹的话就滚蛋……
“但这也不是你留下的痕迹,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史密斯把整张手掌都覆盖上去,看起来心烦意乱。
“怎么不是?我自己割的,我自己拿烟头烫的。你想要什么回答?你想要一篇悬疑小说,是吗?我现在写给你?”奈特坐起来半个身子,脸色因为发烧而格外阴沉,然后他笑起来,“好啦亲爱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允许你做你想做的事,这还不错吧?你要是继续钻牛角尖,我会生气的。”
“我想……”
“你不许想。”奈特伸出手去,捏捏史密斯的脸颊,“每个人都该有些隐私,我也不觉得因为我们是恋人,隐私就不存在了。史密斯先生正在心烦意乱,史密斯先生正在为爱侣可能遭遇的痛苦而感到痛苦?不关我事。”
“那么,我就和你打个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史密斯慢慢地说着,“我们来玩‘猜三次’,但猜方和回答方固定。猜方是我,回答方是你。每当我猜错三次,你就可以命令我一次——不许让我丢掉工作,不许让我伤害妹妹,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史密斯先生真是付出了很多啊。”奈特像个魔女一样微微笑着,露出了犬牙,“就为了这么无聊的好奇心?但我为什么要劝阻你呢!可以,”他把身体靠在背后的靠垫上,撕扯着抱枕的流苏,“为什么不可以?”
“你那个姿势会让腹部很痛,你躺下。”史密斯试图伸手去按奈特,又一次被捉住了手,“约翰,如果你第一轮的三次都猜错,我要剥掉你这只手的指甲,用竹签剥。”
“我知道了,你先躺下。”红发的作家鼓起脸颊,不情不愿地躺下,腿上的水肿在床单上留下浅黄色里带点红色的擦痕,史密斯忍不住去看,然后又赶忙把眼神撤回去,奈特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史密斯定了定神,说出了第一个猜测:“那不是你割的,和你手臂的痕迹使力很不一样,虽然都用的是裁纸刀。”
“我倒不知道史密斯先生还有做侦探的天赋,哦,请注意一下,我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是’。我选择静默牌。”奈特悄悄拿了一支雪茄,马上被史密斯放到了视线距离外,“我不是侦探,但我是连环杀人犯。那接下两个问题你只能选择是或否了。”
“烟头的烫伤是你自己做的,关于香烟,你只抽一种便宜薄荷烟,我熟悉它的直径。痕迹的走向是你的惯用手按照习惯的姿势按下去的,和你手臂上的烫伤一致。”
“一般人会熟悉自己伴侣抽的烟的烟头直径吗?”奈特蠕动了几下,有点虚弱地哈哈笑起来,“嗯,好的,是,我早就说过了嘛。”
“烫伤比所需要的多,你当时心情很不好,或者心烦意乱。”史密斯想了想,加上一句,“你甚至想直接用打火机,我看到了火焰灼烧的痕迹,但你心烦意乱,把第一支打火机搞没火了。你应该是贴得太紧……”
“够了,没有人需要案情复盘。史密斯先生,我玩游戏喜欢随时中止,你最好能让我陪你玩下去。”奈特把额头抵着墙,史密斯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下一个。我的想法改变了,你要是猜错一个,玻璃烟灰缸就会出现在你脑门上。”
“你需要遮盖字迹。”史密斯冷静而平稳地说。
“静默牌。”奈特同样冷静而平稳地说。
“这不是很旧的伤疤,否则你就会拿十二岁之前来直接把这事揭过去。”
“是啦,但也不是很新。”
“他们没有强奸你,这很奇怪。”
“是,是,但是你在奇怪什么?你是觉得我在乎被不被强奸?还是说史密斯先生,你想拿这个当平常打飞机的配菜呢?”作家的语调变得锐利,他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冰水。
“那我来讲一个故事。”史密斯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不会讲故事。但是我来讲一个吧。”
“嗯,我在听。鉴于你从来不说背景,听众很可能搞不懂,那我就替你说吧。南方州,信仰强烈的一个农业小镇,地广人稀,大家基本上靠种玉米和养猪为生。小镇上只有一座学校,而且每家每户的信息整个小镇都知道。这就是我说的背景故事,下面你来继续。”
史密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家……”
“我不知道你家,对普通听众介绍清楚一点。”
“我,我的父亲是个酒鬼、赌鬼,就那一类人物,他也不吝啬于打孩子,和,强奸我的妹妹。”史密斯稍微有点艰涩地吐出这些,“小镇上的人,信神,但是并不管这些事。我的妹妹不被允许上学,所以我去。我的成绩很好,我知道我可以凭借这个离开小镇。但有人嫉妒我,所以我需要和他们打架。”
“对,很好,很清晰,继续。”
“我很擅长打架,他们知道打不赢我。有一天他们骗我,我的妹妹去山里采越桔还没回来。我到山里去,他们把我推下了陡坡,我的腿断了,他们把我留在那等死。所幸我知道怎么包扎开放式骨折和怎么修车,我爬到守林人小屋,借了他的破车开回去,一年半以后,那个领头人掉下陡坡,摔断了腿。山里很冷,他应该是失温而死。”史密斯呼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的感受。”
奈特捂住额头,又捂住眼睛,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他说:“你懂个屁。不过故事换故事,你不就是想知道谁在你的玩具上刻下了痕吗?那我来讲给你听。”
“爱丽丝·克劳士,我的养母,执教于一座很好的私立中学,她伪造了我的学籍,让我也能在那上课。这是件大好事,问题是我什么也没学过。但这又不是个问题,因为班里有人自愿教我,他们是很好的、很善良的学生。只是年纪有点轻而已。用不着那么紧张,你看起来如临大敌,约翰,差不多得了,你也不是不明白青春期小孩的那点事。”
“我说过,我参与棒球队,一个男孩看到我大腿上的割痕,建议我看心理医生,我说太好了你怎么不去死呢,当然这是净化过的词句,我不打算教你俚语,我这里又不是脏话速成班。他们可能是受不了自己的好意被踩在泥地上吧,第二天他们在空教室堵我,顺便扒了我的裤子。我不明白有什么那么好看,反正他们又是抽气又是窃窃私语,搞得我真挺烦的,于是我就拿出裁纸刀,说五美金换——”
“约翰,咱能不能不要打病号啊?或者说至少你能不能别往骨头上打?你要故事,我讲给你,你又不乐意,你干嘛呢。那我还要说,十美金换一个刻字的机会,我不缺钱,我只是……”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变得极其轻柔,“我只是想看,这些好孩子到底能不能抵抗住做坏事的诱惑。”
“他们互相碰触,互相观看,最终选出一个代表,这个代表是班长,也是橄榄球队队长,很厉害的学生吧?他嗫嚅了一声对不起,给我,哈哈哈哈,给我腿上刻了个NO.1。我真的笑死了,真没趣啊,全是些蜡人偶。于是我叫他们滚,他们也滚了,第二天还有人和我说对不起,不知道在对不起什么。”
“对,就这样,没有性侵,没有殴打,没有猎奇元素。你不满意了?关我屁事。嗯,确实是我自己拿烟头烫的,我讨厌别人在我身上写任何字,但割伤留着也无所谓。哎呀,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可怜我特别得不偿失?没有?那好吧,让我抱一下你。”红发的作家用力把史密斯弄倒,让对方正好躺在他边上,然后紧紧抱住。高热和廉价太妃糖的气味一起传过来,于是他也抱住红发的作家,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而奈特察觉到以后,在他的肩窝里传出一声笑,随后和唱歌一样对他说:“都过去了,约翰,我不想管你了不了解我的感受。你了解我的感受,或者不了解我的感受,都不如给我50万美金。我建议你如果想拿我的腿腿交就快点,别在这谈人生,我真不是很感动。”
“你的腿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史密斯微弱地反抗,奈特只是笑笑地看着他,说:“现在温度恰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