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银杏树林子与后山的鸡
简介为空
夜光手表是个好东西,柳田胜看着手腕想,先进的科技还是有用的,这次早乙女树迟到五分钟,应该让他和自己多打五个啵。十个也不是不行,但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他柳田胜不是那种喜欢看人为难的混球,五个就行了,伸舌头那种。
他一边在脑子里品味着对方嘴唇的柔软质感,一边拿脚碾着地上的银杏果。秋天时家家户户都成篮的捡这玩意回去泡水,等外边果肉烂掉就能拿来烤着吃了,味不错,配酒一流,像树从大城市带回来的软糖,或者软糖像银杏果,或者这两者都像对方的嘴唇。
有时候他会因此心烦意乱,他那死老爹讲过,一大堆年头以前,他们的老祖宗是蛇变成的妖精,所以他也有蛇的血。搁以前他只觉得恶心,别价,什么玩意儿,这村里的破事够多了!但现在,他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如果他真有蛇的血,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看见树的时候,本能总叫嚣着想要缠绕、绞紧、注入、吞噬……拥抱的时候,他总想用力再用力,直到感受到对方的每个细节,直到令对方的骨头咯吱作响;亲吻的时候,他真想把对方的唇舌大肆品尝一通,再吞吃入腹,那味道一定很不错,不如说,树从头顶心到脚后跟,每块肉每片脂肪都会十分甘美。但他只要想一想这些事,就会捂着脸蹲下进行无声的嚎叫,抱一下他就会僵住且脑浆沸腾,亲一下他就会腿软且天灵盖炸飞,所以目前连同往后的很长一段儿时间里,本能都只会在他和树共处的时候不断在旁边跳脚,指着他骂你他娘的真是个扶不上墙的怂鸡。
十分钟了,他终于听到哈哧哈哧的喘气声,还有叶子被踩得吱啦作响的声音,这时候他或许该去迎迎,但为什么呢?迟到的人又不是他。所以他一闪身躲在树干后面,拿袖子把手表遮上,听对方走近又走远,咋呼着柳田胜——你在哪——接着是:“柳田胜你个混球给我出来——”再到“你不出来我回去了啊明儿我还有事呢!”脚步声越来越远听起来是真要走的时候,他才出来快步赶上对方。早乙女树气呼呼地继续走,头上身上都是鸡毛,柳田胜愣了一下,爆笑起来,毫不意外地被捶。
“你这是又被后山那群鸡整饬了?战斗力很强啊?”他边努力忍笑边问。
早乙女树从北海道大学深造完,回村就和那帮子鸡鸭猪鹅干上了,最近还和村里人讨论引河水造鱼塘的事儿,小小身体大大能量,连轴转到闲人神官担心他会过劳死的地步。当然,他也不会就那么说你是不是干活干太多了,他只会说:“哦?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你加油,我回家喝茶去嘞。”至于后山那些鸡,自然也是早乙女树企划的一环,让它们散养在山上吃吃药草啊草籽啊土里的大肥蚯蚓啊,然后拿走地鸡的名号卖给城里人。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些鸡当场占山为王,谁越过国界线就是一顿狂追狂啄,除了当前的村长能说服它们乖乖被拎去市场,其他人根本别想治得住。
“你知道了还问什么……”对方明显有点低落,厚刘海和自动长死了一样垂下去,中间连点缝也没留。糟糕。柳田胜倒也不会说他还挺喜欢树的眼睛,或者树做事情时候的精神气,他想了想,把狩衣袖口的带子一抽,系了俩结结实实的结,把夜光手表摘下来放口袋里,然后拍拍对方肩膀,说:“走,老子给你报仇去。你晚上肯定又随便塞几个饭团对吧?老子抓只鸡回来烤了给你做宵夜。”
“啊,哦,你是忘了你被鸡追得爬到房顶上的事了吗,那天要不是我来找你你就得在房顶上骑一天了。”早乙女树说着,脸红扑扑的,精神气儿又回来了。
“状态,状态你懂吧?我那天正好感冒发烧流鼻涕,今天老子非常精神,能扛起一头猪——你笑什么笑!不许笑!啊!!!”柳田胜进行一个抓狂的动作,接着用自己的嘴唇堵上了对方的嘴唇,可是早乙女树还是笑成一团,鼻子里噗噗往外出气,这很难继续亲下去,于是柳田胜抓住对方肩膀用力摇晃,直到早乙女树的脑浆翻拌均匀终于晓得人话怎么讲,他讲:“那你折根树杈子带着。”
柳田胜,带着银杏树棍,和早乙女树雄赳赳气昂昂上了后山,对上为首的大公鸡之后,他用一个经典的武术姿势举起了手里的武器——之后,另一只鸡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他的脑袋上,开始把他的头发筑成鸡窝。再之后,他和树被追了起码一千米,终于跑到神殿的偏房关上了门,远处传来那些鸡不满的叫声。
“天啊,那些鸡真是成精了。”柳田胜摇着头,心有余悸地坐在榻榻米上。早乙女树对他看来看去,又开始很高兴地笑,从他的头发里摘掉几根鸡毛放在桌子上依次排开,说他看起来像个印第安人。他不晓得那是什么,但听上去像是夸他,于是他就欣然接受,把脑袋放在桌面上,看对方玩鸡毛。过了一会儿,他吹出一口气,让它们到处乱飞,树还没发出抗议,他就揉乱对方的头发,把欠他的五个啵都讨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