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arl Oyster 1

肯尼斯性转体和小小姐的百合,恋童注意,非1v1关系注意。

   我老了,我的骨头每天晚上都会酸痛,我的关节总是发炎,他们说我得了渐冻症,这是一种不能治愈的绝症,人会渐渐不能动弹,最后因为窒息死去。那个医生的脸上带着怜悯的表情,我只是朝他冷淡地点一点头,就起身走上了楼梯。我仍旧穿着漂亮的礼服和高跟鞋,系着宝石的、或者玉石的首饰,但它们分外冰冷,呈现出无机质的色泽。有十个以上的男人说是我的情人或儿子,有二十个以上的女人说是我的情人或女儿,在让他们滚出家门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我老了,我唯一的小孩是我的小小姐的小孩,我和她一起把它吃掉了,我只有那么一个小孩。

   我有一层楼那么大的试衣间,里面装满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觊觎的金银和珠宝,所有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的,每天早上有三个仆人为我梳妆打扮,但是,你瞧,我老了,我老得只剩下这些,和一个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每次,每次,我在宴会上、大街上、黑暗的夜里,看到九岁、或者十二岁的小女孩,我都会想,我的小小姐,如果那是你……如果那是你,该有多好啊。

   遇见小小姐之前的生活,就像没有色彩的黑白影片。我是海滨地区餐馆女招待的女儿,我妈等于半个妓女,我是个女孩,所以迟早也要做妓女。我不乐意,抛下我妈去参了军,对我们这种底层臭虫来说,参军是最容易改变命运的出路。女兵过得并不爽快,我们要干更多的活儿,听更多的责备,看到更多的白眼。有人说我们和军妓没什么不同,与我的同伴不一样,我并不感到愤怒,如果身体能换来东西,那我就出卖身体;如果赌博能换来东西,那我就出千。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说好话不能给我十美金,说烂话也不能从我这里抢走二十美金。有个家伙缠着我讲这种屁话,我想了想,他大概是喜欢我,于是我半夜潜入他的帐篷把他操了,让他的室友不要出声,他的室友是个软壳子,于是我得以把他操到天亮,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我眼前说这种话了。

   我没被处分,可能是那男的觉得被女人操太丢面子了吧。有些女兵敬佩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敬佩的,但她们给我的钱和爱我就收下。我一向不爱听道德讲座,但有时候还是应该听听,同营的人看见我怎么对待俘虏以后吓得够呛,我也因此失去了晋升的机会。服完役的时候我二十五岁,除了一个“上士”的军衔和一笔少得可怜的抚恤金什么都没有,我靠出千赢了不少钱,但我不想一辈子只是个从贫民窟爬出来又跌回贫民窟的烂赌鬼,更何况女人过了三十连当妓女都难。这时候和我要好的一位骗子悄悄说,博纳罗蒂家在招家庭教师,这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一个被娇养、被宠爱,宛如温室里花朵的小姑娘,多么好的一件玩物。对,玩物。我对男人没兴趣,对女人也没兴趣,我一直觉得那是因为我忙着挣钱、忙着往上爬。但营地里不是会分来军妓吗?男人享用她们,也毒打和杀死她们,她们的命就像一根风中的苇草。我认识过一个军妓,她不超过十五岁,身材瘦小干瘪,营养不良的枯黄头发挽成老气的发髻,我们在开满花的苹果树下见面,她不识字,想要一封寄给家人的信件,我也给她写了。至于她本人,我也好好地操过了。我写完信的时候,恰好看见她的尸体被运出去,脖子上有青紫色的掐痕。我想了想,把信丢进火炉烧了。

   那之后我发现,我并不是无法对任何人产生兴趣,要让我产生兴趣,这个人必须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孩才行。我玩弄她们,听她们喊姐姐、妈妈、亲爱的,一开始用的是军队里的雏妓,对这种可以即抛的玩物,我不会手下留情。我喜欢把拳头塞进去,用指甲刮蹭内壁,用血作为润滑。后来我去找妓女的时候,也拿红酒给她们灌肠,弄死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有足够的钱。博纳罗蒂家,博纳罗蒂家的小小姐,自然是不能这么对待的,我一边努力学习文法和书写(要漂亮的花体字和端正的圆体字),一边学习如何打扮得端庄(同时学会使用香粉、胭脂和口红),还有一边,我在雏妓身上做着实验。那时候我每天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四小时,整个人和游魂似的,全靠军队发下来咖啡因片的剩余存货。我的那位骗子朋友,出身并不显赫,但也足够让他的父亲写一封推荐信,给我一个面试家庭教师的机会。

   那天早上我把粉底膏放在手心里捂热,好好地在脸上抹匀了,又往脸上用獭毛刷刷了足量的胭脂,嘴唇也稍微抹一丁点。我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健康、白皙、红光满面,而且足够好看。无论贵族多么追求病态美,他们下面的牛马总是健康的比较好。我涂上有浅淡香气的发油,我记得有人在报纸上抨击那些用玫瑰、百合、紫罗兰、康乃馨味发油的女人,说她们一点都不端庄得体,那么为了端庄得体,我选的东西都是最老旧那种。根据杂志上的方式,我先把头发编成一条松散的辫子,然后用发针和黑皮筋固定成发髻。我吸了一口气,戴上束腰,用丝带把它绑得很紧。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像样的鲸骨束腰,这个还是我到二手店买的,已经泛黄了,不过没什么臭味和灰尘味。然后我穿上和束腰一起买的裙撑。现在女性的时尚不包含这些东西,但谁叫博纳罗蒂家是老牌的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呢?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但还是成功地把两条棉衬裙和一条黑色斜纹布的外裙套上,然后再一个一个地系外裙的扣子。需要耐心的时候,我一向很有耐心。我套上黑色的长筒棉袜,穿上黑色的软皮靴,再套上一件高领的短斗篷。

   我的所有家当一个方形皮箱就装得下,我拿起皮箱把手,把钥匙还给这间小旅馆的老板娘。接下来没有退路,我多少有些紧张,这时候我会开始数钱,那些硬币和纸票子总能让我冷静下来。马车走过了凹凸不平的小路,走上了水泥和鹅卵石铺成的大道。我看着铁艺雕花大门发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大门,雕刻着天使、玫瑰花和各种各样的十字架,就连上面竖起来的尖刺都各有一个安琪儿抱着。门两边的雕塑都是上好的大理石,一边一个执剑的天使,雕刻得非常活灵活现,让我这种人感到恐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下地狱的呀,虽说目前只能尽量把现世的生活过好。路两旁是我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树,都被修剪得十分美观,树下面是平整的灌木丛,这条路上几乎没有掉树叶,看起来仆人一定经常清扫。马车把我送到一扇黑色桐木的大门前,门前有个穿得比我贵重多了的男仆,他打开半扇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

   直到现在,我回忆起那栋房子,仍然感觉到深切的震悚,我不是说老气的蕨叶花饰壁纸,也不是说搁在玻璃柜里的那些中国瓷瓶,更不是说天花板上用蛋彩和金箔绘制的宗教画像。我是说,那栋房子里有一种氛围,阳光透不进去,空气中的灰尘纹丝不动,咔嚓,咔嚓,的声音属于一台大型的、雕刻华丽的木座钟,它的钟摆却是楔形的,就像断头台的铡刀。咔嚓,咔嚓。男仆关上门以后,我就独个儿处在足以把人逼疯的黑暗里了,仅仅有一丝光从高处的窄窗照下,让我能看得清去往会客室的路途。虽然有钱人多有怪癖,但这位实质上的女家主也属于其中拔尖的那一类。我握紧赚到的第一个五美分,它已经被摩擦出了暗淡的光泽,是我的幸运硬币。我握紧它,慢慢地往前走。我的脚步声有意放轻很多,就像猫儿的脚步声一样,但在此处仍旧显得响亮、无礼、不合时宜。真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啊,我扶着光润的胡桃木扶手,走上铺着猎物毛皮的阶梯,我听说博纳罗蒂夫人喜欢狩猎,对女人而言,这算是不太光彩的爱好。但我看着这些动物毛皮,感觉心里的某个部分被触动了,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骑着马追逐一次猎物,那想必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我想像在军队里一样穿马裤而不是裙子,我想手里有一把枪,装满子弹。我想正确地握持猎刀,在血腥味和动物的臭味中间剥下动物的毛皮,再剔掉上面多余的脂肪和肉。杀人是一种狩猎,但我现在无法随便杀人,为什么女兵二十五岁就要强制退伍呢,这让我感觉可惜。

   扶梯过后是一道长走廊,我尽力让每一步的间距都保持一致,那位女家主应该正坐在会客室里听着吧。最后,我站在黑色的胡桃木门前,调匀呼吸,把幸运币放进内衣里,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进来。”我听到的是一道苍老而严厉的声音,这是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女人,我转动门把手,走进了阴森而华丽的会客室。那个女人坐在天鹅绒沙发上,面前是一杯半满的红茶,有个黑色的铁艺雕花架子放着茶点,骨瓷做的茶杯和茶壶上面也都是蕨叶花饰。她对面放着一杯茶,于是我对她行了个屈膝礼,坐在她的对面,尽量小心地、符合礼仪地品了一口茶。我是个粗人,品不出来什么花香气和莓果香气,我只能尝到淡淡的苦味。但我抬起头来,壮着胆子说:“很好喝,博纳罗蒂夫人,谢谢您。”那个女人有蓝色的眼睛,眼睛投射出的是鹰隼的目光,她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如同刀刻,颧骨突出,鼻梁也高,眉毛很浓,有点像个印第安人。这不是一张美丽的、淑女的脸,并不温和,也看不出丝毫软弱,最重要的是,她不笑。我见过的大部分女人总是笑着的,无论是贫民窟的妓女,还是上流社会的淑女,笑是表示自身无害的一种方式,只要你在笑,别人就不用弄懂你真正在想什么,这就是该死的规矩。但博纳罗蒂夫人不笑,她的嘴边也有深刻的痕迹,是长久抿着嘴造成的。但是我在笑,我早就知道怎么把谄媚的笑做得和真心一样,博纳罗蒂夫人不笑,是因为她有一天花板的金箔,我不能不笑,我的口袋里只有不到二十块钱。

   她长久地、审视地看着我,然后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我近乎绝望地发现,和她的动作比起来,自己刚才的动作是多么僵硬。她的嘴涂了深红色的口红,现在它们动了,说:“凯瑟琳·弗莱明,上士……真是稀罕。小东西,我看不出你能在美国陆军做到上士。”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赔着笑说,二十五岁做到上士还是太迟了。她又投来一眼鹰隼般的审视目光,对我说:“可是这不对,你的军功和你的军衔并不匹配,当然,女的军衔低一点好嫁人,但你的情况不是这样……”接着她用悄悄话的口气,轻而慢地问我:“你是不是把他们吓到啦?”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于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夫人,军人就是要杀人,我不喜欢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耸了耸肩膀,既像是呼出一口气,又像是笑了一声,说:“很好的苗子,可惜没太长心眼。让我来考校一下你的拉丁文,你总该会拉丁文的吧?”我只能点头,尽管我学拉丁文才三个月,但不知怎的,她出的题比我想象中容易。接下来是计算,这是我的拿手好戏。最后应该是刺绣和缝纫,但她没考我这些,她站起身来,精瘦的身体包裹着都铎时期样式的礼裙,在沙沙作响的裙摆后面,跟随着一个无知的我。她把我带到一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从角落的笼子里拣选出一只小狗,我对狗的品种没有了解,只知道可能是某种猎犬。但那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狗,我想大部分女性都会喜欢,它把尾巴摇得欢快,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湿漉漉的小鼻子一个劲儿往我手上蹭。它身上的绒毛是我从来没摸过的柔软,浅浅的棕色就好像……我没有可以拿来比拟的词,如果我养它的话,我会给它取名叫“橡果”。

   然后博纳罗蒂夫人把手术刀放在我面前,那是一套手术刀,制式和军医的相仿。我不会用手术刀,但我会用军刀,在我拿起一支测试锋利程度时,橡果也吐着舌头蹭到我旁边,我摸了摸它的头,等待着博纳罗蒂夫人发话,我要挖掉它的眼睛,还是敲碎它的头骨?我要打断它的四肢,还是截断它的脊椎?那个严厉的声音说,让我在它活着的时候剥掉它的皮,皮上不可以有任何破洞。我说好的,博纳罗蒂夫人搬了把藤椅,坐到我旁边,看我用七号手术刀划开它的后脖颈。一小时以后,我得到了一张没有破洞的皮,和一只还在苟延残喘的幼犬,博纳罗蒂夫人点了点头,说:“做得还可以。”然后她又多坐了十分钟,不说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最后她确确实实地笑了,说:“一般人听到那句‘做得还可以’,就会立刻结果小狗的生命,防止它多受苦,而你没有这个意识。凯瑟琳·弗莱明,上士,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能做到上士了。”在我出解剖室的门时,我得到了博纳罗蒂家家庭女教师的职位。博纳罗蒂夫人让我跟不知道从哪来的女仆一起,去收拾我将来要住的小房间。我得到了一套女仆的制服,毕竟家庭女教师也只是仆役,这套女仆制服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的衣服了,是由真正的缎子做成的,穿上它的时候,我不由得感到喜悦,喜悦的同时,我又对这个贵族家庭有了新的认识。

   我把皮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到衣柜、床头柜和桌肚里,尽是些寒酸的东西,和这间寒酸的房间很相称。我只有两套看得过去的衣服,其中一套还是缝补过的,我没有礼服,也没有什么饰品。这里的女仆都看见了,但她没什么反应,她就像个假人一样,如果说她是会自动书写的机械人我也相信。这时候我看到了你,我的小小姐!这时候我透过有些灰尘的窗玻璃,看到你在花园里捉蝴蝶。你穿着相当繁复,应该叫洛可可风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装饰着真正的红宝石。你有一双海洞般深不见底的蓝眼睛,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有的。你乌黑发亮的长发披散在背中,你是多么美丽,你是多么美丽!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美丽夺去了心神,我像被魇住了一样放开了那把竹扫帚,朝你的方向走去,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你觉察到了我的接近,但你没有反应,也没出声,某种意义上,你真是和你的祖母如出一辙。你拿着轻便的、削得很薄的木头做成的捕蝶网,木头上有许多华丽的雕刻。花园里飞舞着许多蓝带凤蝶和翠凤蝶,光明女神闪蝶和蓝闪蝶,这些蝴蝶不会同时出现,也许是在这里养的,另外也有些白粉蝶、黄粉蝶和小小的灰色粉蝶。你捉了一阵蝴蝶,但你的猎物呢?我既没有看到三角纸袋,也没有看到纱网兜呀?答案就在你的身后,你的身后散落着亮丽的蝴蝶翅膀,它们五彩缤纷,盖住了你的脚印,为你铺出一条路来。你抓住了蝴蝶,又把它们捏死,毫不留情地抛弃在身后的路上。“一个被娇养、被宠爱,宛如温室里花朵的小姑娘,多么好的一件玩物。”啊,我想,我应该改一下自己的用词,你不是玩物,你是我的,小小的猎手。

   你在采花,我注意到这里的玫瑰都已经被除去了刺,这也是你祖母对你溺爱的证明。你只采红色的玫瑰,优雅地砍断她们的头。我鼓足勇气走上前去,说:“萨尔维娅小小姐,请问您知道夜莺吗?”你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打量着我,你不说话。你不说话,那就我说,我讲了王尔德的故事,关于一只多情的夜莺、一位冷漠的读书人,和被血染红、被歌声染红、最终却被抛在马路上的红玫瑰。我尽量慢慢地讲着,我不清楚九岁的孩童能不能听懂这个故事,又能不能明晓其中的含义,但我是个赌徒,我愿意赌一把。故事讲完之后,你露出了微笑,那不是普通女孩的微笑,那更像一条蛇吐出了信子。我记得你说:“好小姐,为什么夜莺要爱上这么一个人呢?”啊,然后我说:“萨尔维娅小小姐,爱这种东西就是不讲道理的呀,总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人,这时候你就全都明白了。”唉,我不该那么说的,我真不该那么说的,我没有预料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为之后的分离埋下了种子。

   我应该有更好的话的,我应该当场亲吻你的,可是我怎么敢……我不敢,我只是把你空着的手执起来,我看到手指上还有蝴蝶的灰色汁液,我亲吻你的手背,心里想的却是亲吻你苍白的脸颊,用不着胭脂,我的脸自己就红得像火烧一样。女性之间一般不会实行吻手礼的,可是那时我被激情冲昏了头脑,我把整个额头都贴在那只小手的手背上,让你感受你带给我的高热。如果这是爱恋,那这一定就是爱恋。你略显惊讶地望着我,一定从来没有人对你干过这样的事,然后我记起来我是来干什么的,我轻轻地、尽量柔和地放下了你的手,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凯瑟琳·弗莱明,您今后的家庭女教师。希望能与您友善且愉快地相处。”

   “我是萨尔维娅·博纳罗蒂。”你看着手背上淡淡的红印,冷静而平淡地说,“看起来你不太守规矩,但我也不想砍掉你的手,那太没有意思了。你能教我什么呢?”

   “文法、计算、绘画、书写、刺绣和缝纫……”我看着你渐渐失去兴趣的眼瞳,加上:“标本的制作、人体的认识……我曾经是军人,小小姐,您想让我教您什么,我就会教您什么的。”

   “可是我不需要另外一个人来教我标本制作和认识人体了,这些祖母早就教过我了。”你有些百无聊赖地拔着一朵红玫瑰的花瓣,空气中好像下了一场妖艳又奇诡的花瓣雨,“那你到底有什么价值呢?对我展现出来吧,祖母让你过来,不是让我把你辞退的,是不是?”你朝我歪了歪头,脸上带上了更大幅度的微笑,你真像个恶魔,但我不讨厌恶魔。我想了又想,说:“萨尔维娅小小姐,可以给我一块铜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把铜削成薄片,加热再粘接,我的手一向很巧,在海边的那些日子里,我就是靠用火炉做这个,然后上街叫卖来维持生计。这次我做得比以往都要谨慎,一个见过各种美丽事物的小女孩不会对粗糙的作品满意,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你满意,如果不行的话,你究竟会砍了我的手,还是会愿意坐下来,让我为你画第一幅画像呢?我不知道。这个家喜欢繁复华丽的风格,于是我就给铜片弯成的天鹅尽量加上羽毛和装饰,音乐盒的核心并没有外表难做,对于手熟的人来说,半个小时就能做好一个简单的核心,然后我把它们组装在一起。铜片做成的湖泊亮得像镜子,华丽的天鹅就在上面遨游,我拧动发条,《欢乐颂》的曲调自然而然响了起来,天鹅开始在湖面上旋转。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然而我想你是喜欢的,因为你把它拿走了。能用一块铜在两小时里做成这个,我是不是很厉害?所以我头一次说了:“小小姐,请夸赞一下我嘛。”

   你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应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下人,但我就那样,怀着热情和期盼望着你,最后你略微皱起眉头,说:“做得很好。明天上午有课,预习一下拉丁文文法吧,弗莱明小姐。”

   “好的。”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心花怒放啊!但我还要强装冷静地说:“我很期待明天。”

   那天下午我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写诗,英语真是粗糙的语言啊,从本质上来说就难以押韵。我扯碎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浪费了半瓶子发给家庭教师的便宜墨水,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星星就像看着你,我看着窗外的玫瑰花园也像看着你,你就像月光一样,清冷又难以捉摸,你就像玫瑰花蕾一样,中间盛放的是给勇敢者的奖励——是蜜糖。我写下“你是我永恒的玫瑰花蕾。”下一句填的是“只有我的手能把你剥开。”然后停笔,想着你白皙如人偶如瓷器的肌肤,想着你神秘的蓝眼睛,你也是塞壬,我用黑墨水这样写下来,你是在狂风暴雨中歌唱的女妖,而我则是听到了你的歌声,把船驶向礁石的船长。你还像是珍珠,被层层叠叠地保护着,包裹在层层叠叠华丽的布料里,光润、美丽、没有一丝划痕,而我愿意做包裹珍珠的蚌肉,我愿意为了你承受任何伤害和毁谤,只要你在我的怀里,我便感觉到安适。在奇异的热狂中,我度过了整个晚上,天亮之后,我把几首满意的诗塞进皮箱,其他的撕得碎碎的,全部扔进废纸篓。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给拉丁语备课。

   我的课并非授课,而是骗术、是出千,在发现萨尔维娅小小姐的拉丁语文法比我好的时候,我就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不能让她发现,比起她来说,我才是那个初学者。否则我将会倒大大的霉,命都不一定保不保得住。你很敏锐,太敏锐了些,让我讲课的时候仿佛在离地二十米的钢丝绳上起舞,即便是现在,我也能回想起来心仿佛被攥着一样的处境。你对爱情排斥的同时也好奇,好奇的同时又想显出与众不同,在这种地方,你倒是挺像是同年龄的小姑娘。然后我利用了你的好奇心。

   请想象一座玫瑰花园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前一天我被萨尔维娅小小姐深深地魅惑,这一天我看着这座花园,几乎看呆了。我不知晓玫瑰的品种,只能说这里有各种各样红色的玫瑰,从血滴在水里洇散开的水红到鸽子心脏颜色的鸽血红都有,花瓣有些大而薄,吃起来应该是沙沙作响的清苦口感,另一些则小而团圆,吃起来应该有肉的感觉。是的,我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也吃过花。我看着那些蜜黄色的玫瑰在风里摇曳,它们柔嫩的花瓣被呵护得很好,我想摘一支红玫瑰,把它别在小小姐的鬓发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我的小小姐拿着一支黑色的蘸水笔,朝我指出一个句子,然后是另一个句子,你纤细的小手撑着一边脸颊,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奇妙的专注。你说:“嗳,弗莱明小姐,能告诉我为什么耶稣问了三次彼得爱不爱他,用的词却不一样吗?”

   太好了,这些话语我早已准备好,所以我开始讲述:“萨尔维娅小小姐,事情是这样的,耶稣在第一次用的词,是专指人对神的爱,他在问彼得:你愿不愿意像对神一样爱我?而彼得,他跟随耶稣很久,是个直爽的渔夫,他应该没有把耶稣当成神来看待,至少现在还不是如此,于是他说:我像人、像兄弟一样爱你。小小姐,请记住这两个词,请记住这两个不同的“爱”,回头会有很多使用的地方。”你点了点头,你在听我说话,这真的十分奇妙,很少有人会如此专注地听我说话。他们听我说话的时候往往带着不同的目的,比如说想找到我的弱点,比如说是可有可无的日常汇报,或者是被吓傻了对我反复质问,最多的就是想泡我。他们比起听我说话,更喜欢听自己对我话语的解释,他们看起来像聆听我的言辞,实际上仅仅在聆听自己的心。但你在听我说话,是的,我们是学生和老师,也许我的感慨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也许你的专注只是因为这里以后要考的,但我感动于你的专注。

   “然后耶稣又问了第二遍,他说,我牧养你的羊群,所以你会像爱兄弟、爱一个普通的人一样爱我吗?注意,小小姐,这里的‘牧养’指全天下的、广大的羊群,嗯,记下来是好的。”我听着蘸水笔的沙沙声,努力回忆接下来的台词,“彼得说,你喂养我的羊只,所以我会像爱兄弟、爱一个普通的人一样爱你。小小姐,记住这里的变格。‘喂养’这个词的意思是更狭窄的,一个人所拥有的。彼得的意思是,因为你对我有,或者有过好处,所以我像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爱你。”我怀疑我的话语有瑕疵,我的说法有漏洞,但你就像接受水源一样通通喝下,唉,如果我把写诗的时间拿来备课该有多好!如果你就是想学习拉丁语呢?但这是门被男人垄断的语言,女人成不了拉丁语学者,你会去一座神学院吗,我的小小姐?但那样的话,你会被所有人议论,尽管你的祖母给你准备了丰厚的财产,你还是能嫁得出去的……不过,我不想看见你身穿白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不应该归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如果那样的话,你会失去光彩的,我的小小姐。做一位拉丁语学者吧,不要嫁给任何人。

   “最后,耶稣问彼得,如果我喂养你的羊只,你会像对兄弟、对一个普通人一样爱我吗?彼得说,如果你喂养我的羊只,我将会像对兄弟、对一个普通人一样爱你。他们达成了共识。”我慢慢说着,确保你的笔能赶得上,你的字和年龄比起来真是漂亮,而我的字和你的字相比真是粗疏。你写完知识点之后,抬起头来,问我:“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弗莱明小姐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故事来教课?”你的眼睛总是看进我的眼睛,你的耳朵总是聆听我的话语,我是多么想把你一口吃掉啊,我的小小姐。但我就像一个家庭女教师一样,温和地看着你,说:“首先,我选择这个故事是因为,它有人称的各种变化,也有许多名词和动词的变格。”你点了点头,说:“这是一个理由。”

   我感觉好像在经历一场考试似的,学生和教师的身份互换了,前一天你也是这样叫我好好备课,我感到有一点好笑,但好笑的同时,我也觉得应该认真的回答你。你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话,我回答起来没有不认真的。然后我说:“耶稣一开始用神之爱来询问彼得,而彼得用人之爱回复。耶稣牧养的是广大的羊群,而彼得喂养的是自己所属的羊只。耶稣和彼得的看法并不相同,但在最后,他们约定好了,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如果耶稣帮忙喂养彼得的小羊,彼得也会像兄弟一样爱他。这是神之爱向人之爱妥协的部分。”

   你似乎听得有些无聊,而我也已经忍不住了,面对你美丽如人偶的面庞,我不能不作出表示:“萨尔维娅小小姐,您的身份地位、您的财富权力,还有您的美貌与聪慧,对我来说就像是神一样。我能做的仅仅是用人之爱来回应您,昨晚我写了关于您的诗——写了很多很多,但我很怕羞,所以现在没办法给您看,等写好一点再说吧。我只能说——我写了一句很喜欢的,说您是我永远的玫瑰花蕾。”我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柔嫩玫瑰,把纯白色的花朵递给你,而你也用一只手收下了。我想我的面庞又因为激动而绯红起来:“萨尔维娅小小姐,您愿意……喂养我的小羊吗?您愿意……用人之爱来回复我这个人卑微的爱情吗?如果您愿意,如果您愿意……我将会让您看到您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经历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轻轻地、带着怀疑点头了,你应该不知道,那时候我比彩票中了头奖还要高兴。我缓缓地站起来,用一条寒酸但干净的纱布手帕擦拭双手。紧接着,我从后边抱住了你,你轻而软的骨肉就像鸟儿一样。我抱住了你,我把你手里那朵玫瑰放在你的面前,我的唇印上了你的唇,我的手掀起了你的裙摆。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冷静下来,尽管这是我头一次带着爱而不是玩弄的心思去触碰一个人,但我懂得基本的技法。我轻轻地,拿舌尖撩拨你舌头的侧面,当它像软体动物一样蜷缩起来时,我便用舌头像蛇一样缠上它,我吮吸它像吮吸一粒麦芽糖球,那是我小时候最期望得到的东西,因为它甜,但我老是买不起,现在我能买得起了。我仔仔细细地、充满愉悦地舔咬着、吮吸着它,直到你的吐息也开始变得粗重。我的脸能感受到你的呼吸,我亲爱的小小姐,你吹出来的气有浅淡的玫瑰味道,又或者这只是因为我们身处一座巨大的玫瑰花园里。你出了汗,薄薄的一层,尝起来有薄薄的盐味,我帮你把因为汗水打绺的头发重新搓开,然后拿嘴唇去触碰你的嘴唇。它们真软啊,如果你再大几岁,我会说你身上最软的东西是你那双“小鸽子”,也就是你迷人的乳房,但现在,你身上最软的还是你的双唇。你吐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应该是意大利语,我呀,我可不懂意大利语,所以我要做了。

   不是每个女孩或女人在被这么做的时候都感觉愉快,我最害怕的就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她们总是和风吹不动的岩石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有些还一边做一边祈祷,我的老天爷啊,我可不想让您参与到我们做这事的过程中来。博纳罗蒂家是个守旧的家族,我见到每个比我位置高的人都要行屈膝礼,然后深深地低下头去,半天下来膝盖和颈椎都酸了。博纳罗蒂家虔信天主教,到处都是宗教有关的装饰,但我是个赌徒,我的小小姐,我总是情愿赌一把的。一位那样的祖母,一个撕掉蝴蝶翅膀,给自己铺出一条路的孙女,一个被那样的祖母所宠爱的孙女,不可能冰冷得像石板一样。珍珠蚌,这时你才是珍珠蚌,我用手指捺着软肉,探寻着那幽暗神秘的处所,就像剥开一朵玫瑰的花瓣,露出流着蜜的玫瑰花蕾。我摘的是朵白玫瑰,白玫瑰好啊,清白无瑕,正适合滴上你的第一滴血。当我按下那地方旁边的肉时,你发出了小小的声音,就像鸟儿的鸣叫一般惹人怜爱,我也就知道珍珠潜藏在哪里了。我把大拇指的指肚按在幼嫩的花蕾上,然后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在旁边画圈,为了你,我早已把指甲好好修剪过,用指甲锉打磨得光滑柔润。你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呢?我的小小姐。你的舌头在我的舌头的缠绕中一下绷直了,你想叫,但我的吻堵死了你的叫声。当我把大拇指挪开,让食指在那个位置画圈的时候,你的腿就像初生的小鹿一样,出现了有规律的震颤。你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耳朵也变得粉红,比起人偶,更像个小姑娘啦,我真想把你这么可爱的耳朵一口吃掉。你的嘴唇在颤抖,你的眼睛渗出了一点生理泪水,小孩子的阴蒂真是容易掌握,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就像风信子的花茎一样变硬,这时我重新改用大拇指的指肚按揉,我感觉到你的脸庞在发烫了。

   我本来想拿走你的处子之身,把血抹到白玫瑰的花苞上,看!我这种贫民窟里爬出来的臭虫,妓女和酒鬼的女儿,也干过一个真真正正的贵族大小姐啦!谁说我不能爬得更高?谁说我不能得到更多?但仅仅看着你在我的手中愉快地……同时也困惑和痛苦地呻吟,就已经让我心满意足。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打发的?或许是你让我有了多余的感情吧。在你的嘴唇变得红肿之前,我把自己的双唇让开,然后亲了亲你的脸颊。你现在完全抱在我怀里,你的后背贴着我的胸腹部,你的肩胛骨一动一动的,就像是欲飞的蝴蝶一样。你的屁股很扁,又窄又小,不是男人会喜欢的样式,但我这样的女人却很喜欢。你的胸部还没有发育,但乳头却已经随着快感硬成了乳粒,我先是隔着内衣去抚摸,接着用两根手指把它们夹起来,用指甲的侧面去弹。你发出的声音甜腻又缠绵,要是有人看见了这一幕,或者听到你的声音,想前来一探究竟,我的脑袋就没了。但我赌不会有人来,我赌这座玫瑰花园是你的祖母种给你的,我赌离下午茶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我亲吻你,亲吻很多很多次,努力不留下痕迹。我梳理你的乌发,你就这样斜靠在我的胸脯上,我闻到玫瑰味发油的味道,从此那些胡说八道的报纸在我心里都一块儿烧了。规矩,那些规矩是用来约束我这样的人的,不是用来约束你这样的人,你就算蹲在桌子上吃饭,最多也不过被说一句“有钱人的怪癖”之类的话吧。你的心脏在跳动,我能感觉得到,我的心脏的跳动,你能透过这些骨与肉感受到吗?你也许可以,但我猜你只会想要掏出我的心脏,那也好,我会给你的,我亲爱的小小姐,只是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我只让你的阴蒂变得红肿,没有把手指填入旁边的那条甬道,因为我想那样你会痛,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慢而精细地整理好衣服,在下地的时候腿软了一下,我急忙扶着你。你的眼睛没太有什么变化,我看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你说:“我明白了,谢谢你,弗莱明小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出去,但在此之上呢?我是个贪心不足的人,我还想要更多,更多……所以我鼓起勇气,在你调整坐姿的时候,说:“……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您或许可以叫我凯瑟琳……这是我的名字。”你长久地审视着我,你不笑,你的眼神和你的祖母相似又不同,最后你还是微笑了,那是个没有温度的微笑,你说:“凯瑟琳。”也仿佛含着糖球似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品味着这个烂大街的名字,我的心跳得是多么快啊!我深深地呼吸,等着你说出下一句话,你抬起头来,两只手撑着下巴,天真无邪地看着我——但你的微笑照样没有温度,你说:“凯瑟琳小姐,”我在心里马上应答了。你说:“真是了不起,除去昨天,你才来这里第一天哪,我的好小姐。你真是……”你看着我,选取着要使用的词句,“令人感到有趣。”太好了,太好了,我令你感到有趣。于是我站起来,向你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萨尔维娅小小姐,如果您不累的话,在下午茶时间之前,还请让我给您讲些您可能会感兴趣的故事……”

   我和你的事情,我想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祖母应该也不知道。你的父亲,他尤其不知道。否则他不会给我一封洒着木质调古龙水的信封,里面写满了——啊,什么都没有。仅仅是骗女人的话而已,我的小小姐,千万不要被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信件骗了,如果你碰上这种事,我得使你足够信赖我、信赖到会把信封拿给我才行。没关系的,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你才是个九岁的小姑娘,不是吗?我拿起那封信,看到的是里面掐了金丝的信纸,看到的是里面加了银粉的墨水,信封里有个东西在咔啦咔啦作响,我将它倒出来,我的小小姐,你这么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是一根银和祖母绿的项链,我对着台灯观察这颗祖母绿多大、多厚,镶嵌工艺又如何,如果卖给黑市销赃,我能拿到多少钱。我能拿到很多钱,我的小小姐,所以我上面把项链戴到脖子上,闭着眼就知道您的父亲会说什么,他会说:这颗祖母绿多么多么地配我的眼睛。下面的话,我拿三根手指按压阴蒂,使阴道流出粘液来,我没有穿衬裤和内裤,想必他也更喜欢掀起裙子就能操的下贱女人。这也许是一种对你的背叛,但是,不用原谅我,我的小小姐,我背叛你的时候,又快,又顺滑,除了那颗祖母绿,我什么都没想。我不想做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不会给我这么多东西,但哪怕是空气中一指甲盖的金粉,我也想要得到。我光着脚,提着裙子,用胭脂把脸颊变得绯红,轻轻敲了五下他的书房门。

   在他给我开门的时候,我从下往上看着他,把眼镜取下来,我有双水灵的绿眼睛,我的脖子也红了,上面戴着他送的宝石项链。他长久地盯着我,说:进来吧。而在他关上木门的那一刻,我就脱下了他的裤子。我的裙摆全部散乱在地上,我把住他的腰,用灵活的唇舌为他口交。一想到正是这根东西生出了你,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他抓住我的头发,弄痛了我的头皮,弄乱了我的发针,他在我的嘴里横冲直撞、左冲右突,男人一般都这样。等他射了,我就把舌头弯成一洼,展示他稀薄得和鸡蛋清似的精液,然后甜美地、听话地、顺服地,把它咽了下去。他看起来更像一头野兽了,我的小小姐,他的手臂是很有力的,我的小小姐,他一把将我抱在书桌上,抱到了那些未写完的文件上,掀起了我的裙子,管我叫婊子,问我当兵当这么久,是不是腰肢很柔韧,很习惯侍候人。我抱住他的上半身,吮吸他充满烟味的口腔,同时他的那个东西也操进了我的身体,你知道吗,我的小小姐,当他把我压在书桌上,压得整桌文件、整柜书都震动的时候,我心里只是想着,我的大腿上沾到了墨水,回去擦掉是很麻烦的。

   他压着我做了一次,又让我转过身去,四肢趴在桌面上,像狗一样做了一次。被当成狗操是什么感觉?我的小小姐?其实没有任何感觉。穷人活着一天,就一天被当成狗来操。我没有羞耻心,也不对疼痛产生意见,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我甜蜜地奉承他,说他是我的主人,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猛的男人,说他慷慨又厉害,说他有一张富有男子气概的脸。说我一见面就爱上他了,现在更是爱他爱得几乎死去。他要做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即便他拿起烟来,在我的胸脯上烫上一下——我当然装得泪水涟涟,嗔怪他可真是粗暴。但我只是想笑,我的小小姐,有些人把一丁点粗暴当成权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暴力,也不知道什么是受伤、什么是折磨、什么是死。小小姐,你的父亲,他当真是个蠢蛋哪。

   被推到走廊上的时候,我仍旧光着脚,后半夜有些寒冷了,我稍微打了个寒噤。这种事会继续下去,而我并不在意,那可是一块祖母绿,我的小小姐。就算他让我的阴部流下血水,一直流到脚踝,或者让我的皮肤产生淤青,留下永久的烟头烫痕,那也是值得的。我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想着,为什么这根项链是银,要是金子做的该有多好啊。我就是这样背叛你的,小小姐,但我知道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这时候你应该在睡觉吧,我听说小孩子总是应该早早睡觉的,要不然就会像我一样长不高。你会被各种绸缎和棉麻包裹起来吧,就像蚌里的一颗珍珠。我在想你将来谈恋爱的时候,会不会在上半夜有个甜蜜的幽会,一直持续到下半夜。你会不会感觉困倦,打个可爱的哈欠,露出还没换的、米粒一样的小牙。接下来我注意到我在磨牙,啊,我的小小姐,看起来你不会有恋爱的可能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没有其他人能碰触你,我会好好杀死他们的,我的小小姐。你的父亲,他是个蠢蛋,如果他要给你安排一段不适合的联姻,我也会杀死他的。唉,我现在看起来这么狼狈,赌咒发誓也没有信用,但你知道吗,我永远在身上,别着一把刀。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我的小小姐。你如果睡不着,坐起来看着的,也会是一轮相同的月亮。我想到这个,就感受到雀跃。我们的心仍旧是在一起的,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