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入港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一刻钟,这完全要归功于抛给巡逻船上的两枚金币。海军检查了通行证,却没有马上交还通行证,而是狐疑地打量着递出它的男人。

“你脸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这个吗?”男人转过来,露出从左眼下方一直延续到脖颈的伤疤,“我在南边遇上了海盗,如果不是支援的海军赶来,可能会伤得更重。”

年轻的海军看着异国人那张因为一道伤疤有了残缺,却依然不失美感的脸,交还了通行证,“这边比南边要太平一些,海盗没办法靠近近海的位置。”

“那就再感激不过了。”

男人欠身致意,小船摇摇晃晃地驶入码头,海军没看到那个男人在转身后轻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就这样让一个海盗进入了城市。

——或许说,两个。

山田二郎在上船时就解开了编发,黑色的卷发软软地垂在脸上,遮住了他绿色的眼睛。那双异色的双眼太惹眼,海上不少打过交道的海军都见过,不过新添的伤口说不定会成为他新的标志,在一郎停船的时候,他拿着镜子看着那道伤疤,再想是不是应该找些恢复的法子。

制造伤疤的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错,毕竟谁被海盗头子绑到船上也不会心甘情愿屈服,虽然自己可能与那艘大船有什么渊源,但是一郎已经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一郎这个名字都是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随口叫出来的。

他将船舱里的东西搬上岸就叫了马车,从码头直接雇车要比外面贵一些,但近海航线有名的山田二郎船长从不会吝啬这点小钱。他们没有带什么惹眼的东西,箱子里只是一些异国的廉价物件,在海上巡逻船跟进的时候已经被拆开检查过了。近半年海上交易频繁,要归功于那个名叫山田一郎的海盗没了踪迹,以往路过还会克扣一点的巡逻船这一次拿了金币就离开了,很显然半年前还算稀有的东西现在已经常见不过。

很明显二郎对这里很熟悉,他让车夫把车驾到三岔路口的酒馆,报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就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了。港口城市要比一郎不久之前还生活的渔村热闹很多,息壤的人群在马车旁边穿梭着,手里拿着很多一郎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因为海上的炎热一遍遍感染的右眼还敷着药,只有把头身处窗外,看到的地方才更广一些,眼前的一切太过于陌生,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如果按照二郎所说自己曾经是海盗,那么这里自己应该也来过吧。但这次很明显不是什么帮一郎找寻记忆的过程,马车很快慢了下来,在一间年代感十足的酒馆面前停下。车夫吆喝着让路边的人避开,二郎率先跳下车,然后将车里的东西搬下来。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这么多人。”二郎踩着箱子,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摞在车夫的手上,“感觉要比上次人多多了。”

“可能是因为南边的海军说要在这里处决海盗吧。”车夫用食指拨弄着硬币,看到比约定的多了两枚,热情地告诉二郎如果要离开的时候可以通过酒馆的酒保再来找布恩的马车。

一郎还在旁边听着两人的闲谈,只是走神片刻就被卷到了人流当中。此时酒馆的门就被推开了,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互相搀扶着从酒馆走了出来,身后站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将大门狠狠关上。

“喂喂喂喂……”为首的男人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站在车夫旁边的人确实是自己的认识的那个,随后就摇摇晃晃地凑上来,“你都半年没到港口来了吧?”

“别贴上来啊。”二郎推开凑上来的男人,“酒味好臭。”

“什么嘛。”被推开的男人不依不饶地抓着二郎的衣袖,将对方拖到自己身边,“上次不是说这次上岸会好好陪陪我的吗?”

港口城市有太多热闹,一个胡言乱语的酒鬼自然是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但人群中一双眼睛却盯着这里,然后逆着人流回到马车旁边,在他伸出手之前,二郎已经将男人推开,想要再次贴上来的男人看到二郎的眼神,最终选择了见好就收,嘴里念叨着什么就和狐朋狗友离开了。

二郎自然不愿意和醉鬼计较,他拍了拍衣袖,嫌恶地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这时候才注意到一郎还在盯着自己。

“我先把东西送进去,等下……等下,去找医生吧。”他抬着箱子用鞋尖踢开大门,一郎并没有跟进去,而是顺着那几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随后移开方向,靠在了酒馆门口的栏杆上。

他不知道那些男人和山田二郎有什么关系,甚至连自己和二郎的关系此时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两个月前他从渔村被掳上海盗船,在表达出自己并不想留在这里的意愿后,刚才还满眼惊喜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不满,长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不熟练地点燃了属于船长的雪茄后,哑着嗓子说“现在这里的船长可是老子。”。

从只言片语中,一郎构建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船长——他们说是自己落海后失去了记忆,自己是二郎的大哥,但是有没有血缘关系,一郎只是摸着自己红色的眼睛,并没有办法从那双黄绿色的异瞳中找到答案。接下来二郎的行为更混淆了一郎的想法。在夜间为自己打开身体的男人,和自己做着兄弟间不会做的事情——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做山田一郎,还是,他和谁都可以做呢。

他拒绝成为那个传说中的男人,那根本不该存在的占有欲逐渐滋生,在闭塞的船上逐渐生长成了不可控的怪物。那个漂亮的男人在做爱的时候叫他大哥,让那只怪物变得愤怒,白天强势的船长在晚上却从来不会拒绝,无论是粗暴的插入还是让人窒息的亲吻都照单全收。

很快二郎出来了,这次这是为了交换情报,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箱子被留在了酒馆,在他出门的时候穿着围裙的女人还在那里,同行的还有几个男人。哪怕没有山田二郎这个名字,他也有足够的魅力,也足够年轻,和其他水手一样被海风与海水蹂躏过的深色皮肤洗掉了他的稚嫩与柔和,脸上的伤疤又恰到好处增加了野性——如果没有的话可能会更好。微微下垂的眼睛总是慵懒,被卷起的头发藏起来也盖不住那里藏着的热烈。他对那几个男人的回应要热情许多,也没有拍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当一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揽住了他的腰。

“眼睛很痛。”一郎难得说了谎,带着鼻音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小声。

很显然怀里的人还不习惯这种亲昵,但身体只是僵硬了片刻,就对面前的几个人说“抱歉,我上岸时候预约了医生,现在差不多到时间了。”

“真可惜啊。”手还没从他肩膀上放下来的是男人顺势摸了二郎脸上的伤口,“我说啊你不如就留在岸上,大海上很危险的,是吧?”

“啊啊,一旦见识到了大海的疯狂,岸上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吧。”二郎微笑着回绝了男人,“现在学怎么在岸上生活还太早了呢。”

“每次都这样说啊。不过下次上岸的话,还要来这里啊。”在二郎被拖走后,身后的男人依然不依不饶地在身后喊着,二郎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挥手告别之后勒着自己腰的力道好像有加重了一些。他侧过头,一郎只是看着前面,并没有说话。

自从找回一郎后,他总是沉默的。但二郎也并不想就这样将失去记忆的一郎还给那个小小的渔村。两个人生于大海,或许也要死在那里。

一郎是他的哥哥,是他的爱人。他们可以是让人谈之色变的海盗,也可以是普通的山田兄弟。二郎一直觉得只要和一郎在一起,无论是上岸还是在海上都可以,但失去一郎的那段时间,他不得不代替一郎成为新的船长。被逼迫出的暴虐只是为了将每一片海域底朝天地翻个遍去找落水的山田一郎。

山田一郎明白自己的自私,他不喜欢那句大哥,或许正如二郎所说,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海盗,掠夺被写在他的基因里。那个叫自己的大哥的二郎过于温顺了,对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谈占有呢?他想夺走的是仅仅半年就在通缉令上有了一席之地的山田二郎,和他在唇齿间搏杀的,但属于他,也可以属于别人的山田二郎。

正如现在,关上门后就将他按在门板上的男人堵住了那句即将喊出来的大哥,咬着他的嘴唇和舌头逼迫他安静一些。但山田二郎船长早就忘记了如何接受强势的性爱,捏着下巴的手被强硬地掰开,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方式,继续和一郎接吻。

“算了,现在做也不是不行。”

将一郎按在床上后,骑在他身上的船长脱掉了难得系好扣子的衬衫,一道明显的分界线的V字出现在他的胸口,经过多次晒伤的皮肤被拓上去不掉的黝黑,在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又是反差极强的白皙,更方便一郎在上面印出自己喜欢的颜色。他舔着已经发硬的乳首,淡淡的咸味要比海水温和很多,只要吸上去,就可以听到头顶上染上了情色意味的闷哼。

面前的身体这半年似乎跟上主人的成长,还是软得只要摸一摸就会像现在一样发情,或许有人抓住他袖子,摸他脸的时候也会这样。二郎占据的主动在这时被一郎夺回,仅仅翻了个身就将二郎的强势摧毁个土崩瓦解,圆润的牙印圈住乳头,可怜兮兮翘起的样子让一郎又忍不住舔了舔。

那里距离自己留下的伤疤不远也不近,粉色的新肉还在生长,伤口愈合时候的痒麻要更加直观,顺着脖子一路亲到嘴角的痣,然后重新将那点咸味灌进二郎的口中。

夹在腰上的腿骤然夹紧,二郎的身体像是挂在一郎身上一样,悬空的腰扭着去用自己勃起的性器蹭一郎胯下同样怒张的那根,体液将裤子染成深色,但两个人都想让这份呼之欲出的情欲在酝酿一下,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地将两个人燃烧殆尽。

“大哥……”

一句没藏住的声音漏了出来,二郎痴迷地去亲一郎绷带下面的眼睛,他知道那里有着和他同样的绿色,可是一郎却不知道。他将这个当做秘密作为激怒一郎的手段,一郎也如他所愿将他按在床上,单手扯开皮带。

他的腰上还有昨天留下的指痕,匹配着一郎再一次掐上去的手指,顺从又温和地拨弄着一郎的怒点,他扯着内裤的边缘。将吐着前液的性器释放出来,又抬着腿将裤管踢到一边,赤裸裸地展示着他的身体。

船上资源稀缺的时候,并没有足够的煤油去让他们在做爱时候照亮,靠着双手的摸索毕竟不如肉眼可见来的直观,两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日晒分界线,就算是一郎也没有办法否定自己之前活跃于海洋的可能,他分开二郎的大腿,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新的齿痕。身体的主人用手指揉着那个窄小的入口,将他扩大到足矣接受一郎的肉棒。一郎的舌头挤进塞着手指的地方,在二郎叫出声之前还来得及说了句闭嘴,拓宽的手指已经停了下来,只剩下一郎的舌头慢慢抚开紧闭的褶皱,将唾液一点点送进去。

二郎还在不识趣地叫着大哥,让烦闷的感觉慢慢和性欲混在在一起,一郎解开腰带,舒缓着早就勃起的肉棒,在那里只可以容纳两根手指的时候就将二郎翻了个身,身体压在他的后背上。

“这个时候不该叫我大哥吧?”两指将后穴撑开了小缝,根本塞不进去的龟头挤在那里,用身体的重量强迫二郎吃进去。

除了疼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就算这样也好过叫自己大哥。干涩的穴紧靠着那点唾液是打不开的,仅仅插进去一半就进入的了僵持,二郎的手抓着枕头,将自己的声音闷在里面,被一郎抬起头的时候和平时一样执拗地叫着大哥。

二郎在激怒,在煽动自己。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一郎亲着那只些濡湿的眼睛,自己也有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二郎,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他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和过去的自己的割裂开,他想从那个自己手里将这个男人夺走,让他只能叫自己的名字,只能被自己进入,成为属于自己的男人。

掠夺的欲望属于海盗还是属于山田一郎,此时他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了。可面前的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如同暴风雨中想要吞噬一切的波涛,他在里面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

对啊,我们是兄弟,我们是海盗。

自己想要占有山田二郎,但是面前的人又何尝不是想占有自己呢?

“可恶啊,哪一个都不想放弃的。”二郎笑起来,“别忘了我也是海盗啊,大哥……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