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F/パージク] Gelübde

这天骑空团放假,作为奋战后的犒劳,齐格飞领下一件跟治理丧尸沾边的依赖,轻装出行。好像他领的只是张海滨度假胜地特惠门票,而不是传闻中弥漫死味都飘到万事屋老板耳里的事发区域地图。当然了,像齐格飞这样的老手,就披一块在海边裹着玩的布,照样能连战七日后载誉凯旋。所以骑空团团长那个小孩子,凭经验便放齐格飞又一个人下船。一个人的话,随身装备简便,的确轻松。 “老手?他哪里会是对付不死系的专家。” “啊、对哦,帕西瓦你还不知道。齐格飞他呢,倒真是精通打丧尸。” 骑空团人多,地方再大也显得小,可同时容纳多人多种族的食堂在开饭时段外还兼作起居沙龙。拽住齐格飞烂披风破出来的一个角,帕西瓦拖着人来到食堂,质问纵容齐格飞独行的理由。团长戴了眼镜,蹭着炼金术基础教程,旁听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美少女炼金术士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美少女炼金术士开的速成补习班。帕西瓦便指着头顶蝴蝶结如黑兔长耳弹动的那名少女,论证除秽祓魔还是光属性的人员来办才更为有力。如同少女本人比兔子蹦跳活泼百倍。少女还会发声抗议帕桑把她当兔子看。兔子就只会piupiupiu发响。 “……你们,有事瞒着我。” “就必须事事向监护人阁下您报告?还是快点上路,别错过定期船。” “哈!从你嘴里,齐格飞,你居然说什么迟到不迟到。” 不料,帕西瓦意外揭发自己的家臣和自己的前上司现同僚之间有不为人知隐情。按照齐格飞坦白,兰斯洛和维恩也知道,也是从来没跟帕西瓦提过的样子。那两人正在祖国励精图治,没空跑来骑空艇泊靠的这个岛。骑空团团长行使团长特权,拒不透露半个字。“齐格飞的事情,齐格飞自己解决。”帕西瓦不依不饶,还不是因为齐格飞没把那个事情讲清楚,当初团长与兰斯洛他们同样因此饱受苦恼。 “好吧,帕西瓦,等回来我们找个时间慢慢说。” “说来话长的事情,就抓紧时间,路上边走边说。” 帕西瓦一点不放松手里的破布。 这时,授课遭粗暴打断的那个美少女起手要释放奥义。 “吵个屁。再吵本大爷就送你们一程做了活死人直接跟同伴胜利会师。” 团长和另一个美少女一人拉住一条飘在半空的蛇,好歹把他们老师的真理怒火扑灭。这么一闹,哪怕定期船像齐格飞那样误点,今天还是乘不上了。 “一个人走是独行,两个一起走也是独行。你怎么管人的。” “没事,有帕西瓦在,齐格飞没问题的。” “反过来才对吧。” “卡利奥斯特罗担心吗?” 空前绝后伟大炼金术士没兴趣炼成那种没用东西。炼金术士炼成两张纸,拿其中一张叠纸鹤,让帕西瓦往里面注入魔力。 “会变成嗷嗷叫的火鸟?” “不会。只会烧精光。” 齐格飞刚得到回答,就亲眼见证那个回答。帕西瓦对着空捧几片灰的手掌心瞪大眼。齐格飞笑了起来。 “我不行吗?” “这东西就做了两件,你看就知道笨手笨脚,少来浪费大爷我宝贵材料。” 其实材料都是团长领头觅集来,也许齐格飞也跟着一起做出过贡献,但不得不尊重卡利奥斯特罗的崇高地位,只有卡利奥斯特罗能将材料的真正价值发挥到极致。 那张纸是卡利奥斯特罗新开发的传令,不管离得多远,只要成功注入魔力,比如召唤火精烧毁纸张,立刻卡利奥斯特罗会有感应。也就是说,管齐格飞落跑到哪个破岛悬崖边上,帕西瓦一发求救信号,团长便会用足够撞沉一座岛的全速马力飞来逮人。 “你们啊,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帕西瓦他看得住我。” “当然是两方面都有。” 初出茅庐炼金术士推一把戴着只是为好看的视力辅助器械。 在“帕桑帕桑”的央求声中,帕西瓦专心叠了一只兔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齐格飞揽的差事,事发地在偏远岛的正中央,帕西瓦斥资包的骑空艇再如何尽心服务,也只能送到那座岛上的废弃船坞为止。落地后齐格飞庆幸没劳烦他们那个团长捎带,不然准会被跟来。帕西瓦心有戚戚焉。那爱管闲事的少年少女,要是看到眼前的荒无人烟,必定又把帕西瓦甚至连齐格飞一起放心不下,非跟着不可。 “家臣们愿意随行,并且足够能力同行,又何妨。” 虽说吃过一次类似的亏,护还是护的。不维护家臣,有什么资格称王。何况,帕西瓦还不是一样硬跟着来的那个。也当是声援他自己。 “同伴队友自然越多越有底气,只不过,那就不但是你跟我了。” 齐格飞卷起地图,又说,人数少赶路快。帕西瓦想此言不虚,齐格飞单骑翻山越岭往来诸国何其区区数日。他拉紧肩上背带,在跳起的行囊之后迈开脚步。至夜宿时分,已到达最后一处休憩地。传闻中的丧尸村庄处于密林深处,两人在林外溪边生起火堆,等天亮再前进。地图上也没标林有多深,大白天的那里面未必能照到光。 “有你在生火点灯也方便。” “我肯来是你福气——你以前,在外面都怎么过的?” 帕西瓦拨了拨火堆,透过火光看见对面的齐格飞正专注火堆,视线低过帕西瓦的。帕西瓦拨旺篝火,一声闷响提醒齐格飞回答。 “我夜视能力不差。”天黑了也能继续赶路。 “那你守下半夜。”下半夜天最黑。 “成。” “快睡。” “好……?” 齐格飞起身,离开火堆也离开溪边,拣一棵大树背靠坐下。那里是帕西瓦身后方位。 “你给我过来。” 可惜还没捂暖此夜眠床,就被使唤了挪地方。齐格飞又回到篝火旁,照帕西瓦示意,坐到帕西瓦边上,和帕西瓦肩并肩,但是左肩挨左肩,各朝一个向。下半夜齐格飞又被帕西瓦叫醒,接帕西瓦的班守夜。这个守夜姿势确实好,整晚都不用费力气多动一动。

树林中景况可算朝气蓬勃,帕西瓦倒难得施展不开拳脚。正因为是密林,让帕西瓦尽兴放火,便生灵涂炭。潜入树海,迎击一波一波横蹿而出的魔物,不依赖天生魔力,那就凭一双手一柄剑,照准战斗节奏——一己之力终究有限,而这世上又太多个人难为的成就。 “团长那一身。” “我教的。” “怎么,还是老样子,好为人师。” “我教得还行吧?当然关键在于素材精良。看你就知道。都是好学而且学得飞快的可爱徒弟。” 同一阵线上有两个人,是双方互惠,假设各自是对方可安心交付背后的战友,最好结下帕西瓦与齐格飞这般合作超过十年的交情,打斗时闲聊,聊一些无足轻重事情,并行云流水间击退敌袭,连向来较真的帕西瓦也只顾着跟齐格飞你一言我一语,全不在乎战场上能要命的是否集中精力。在齐格飞身边令人心生骄傲。骄傲使人过于相信。区区低等魔物,聚集成中小群,又何足惧,齐格飞这个人可是只身击退过以军力著称国家的一整支兵队。 “喂,有没有受伤?” “擦伤应该不算吧。” 原本全副武装的齐格飞此时头盔开裂,等帕西瓦抽身去望,齐格飞迎面接下一击,镰鼬确实仅仅擦过表面,但引得重铠沿裂缝粉碎。齐格飞歪头抖落碎片,闪避又一击,这次就不是擦伤金属,是刮过皮肉。 “你怎么搞的。” “这群是风属性的,按照团长的规矩,你上啊你最行了。” 齐格飞转到帕西瓦背后,大剑朝地上一插,就拄着不动。 “干什么?” “休息,有劳炎帝。” “别舔伤口,没用的。” “放心,我舔就有用——看前面看前面——这波打完了我们进村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给你讲为什么我舔就有用。就出来前你说瞒着你的那事。” 和以前差不多,帕西瓦得上司的令,长剑递出,挥卷,收回,从离最近也就是割破齐格飞脸的那头魔物开始,烧尽通往目的地途中阻碍,开通焦土铺路。齐格飞也和以前那样,跟上突进向前的副将。他起了大剑扛肩,振下蒙住剑尖泥土,天公作美忽而落雨,刚刚好灭火。 任由帕西瓦冲锋开路,突破与林中植被共生长而有点数目的魔物群,总算抵达任务目的地的村子了,齐格飞不知不觉遮到帕西瓦前面,请教路过的提篮大婶去教堂或神社怎么走。大婶盯住问路男子二人怔怔片刻,直至沉醉时光被帕西瓦一声“夫人您”打破。 “另外,投宿应往——” “也是那里。” 血色不好的大婶依旧能红着脸指出教堂坐落方向,并热心介绍虽是偏僻小地方教会却堂皇。 “自带墓地能接纳村里在的所有人。” “壮观啊。” “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齐格飞作代表谢过大婶,继续赶路。村子再小,教堂再破,高挂大钟就显得雄伟。从兼当钟塔的教堂尖顶正面大门进去,里面长椅铺的席数,和竖外面墓碑座数确实差不多。 齐格飞径直上讲坛,怀里揣的全放下。讲坛正中该摆神像但摆着一盏石杯,好像就等齐格飞来卸货。与大婶告别时,齐格飞难却对方厚爱,不得不抱了连篮子一起塞给他的大礼包:石头的面包、石头的蔬果、装满煤灰玻璃酒瓶的浑浊液体,真乃妇人单手提而齐格飞需双手承受的重量级美餐。 总算腾空手,齐格飞拎回大剑,找帕西瓦边上坐了,接过帕西瓦递的干粮条,就着水囊里的溪水,一边吧唧嘴一边讲他为什么有的伤舔两口就没事。他跟帕西瓦说好要讲的。

齐格飞的熟人里有个死术士,后来齐格飞弄死对方了。然而,但凡死术士,都是不能把话说死的,因为操纵死灵就是愚弄生死,起死回生,死方为生。 “卡利奥斯特罗讲业界里管叫‘再活性’。” 所以墓地等同丧尸的眠床,亦是新生命的产房。这样的墓地当然毗邻魔力源泉的教堂。有墓地为家足矣的村民们又哪里会要吃要喝。更轮不到异乡客图奢侈的打尖住店。 这座村庄便是那死术士的遗产。齐格飞靠闻的就知道。那股子魔力的腐臭味。 “那个石杯很可疑。” “我也觉得。不过看起来像个果盘,底是空的……有个洞。” “洞中空空?那就是枯井了。” “那种不能跟人一起看的?” “你竟相信那种傻话。或者,你是不相信与你一同窥井的我?” 齐格飞再要一根干粮条。 “都跟你一起看了,何必看什么枯井,多没劲。” “我只要是跟你一起看,什么都行。” “再好不过。” 齐格飞自陈打倒法芙尼尔当时淋过龙血则体质变异,传染到一点法芙尼尔的素质。注意,他是打倒、不是打死了菲德拉赫镇国火龙。撑死也就敲晕能让法芙尼尔继续睡懒觉。龙都爱睡觉,睡着就难叫醒。 “事到如今莫要为你早朝迟到找借口。” “我没有。” 法芙尼尔必须没被齐格飞打死。不然,轻易毙命的真龙又有什么资格保证继承龙血异能的齐格飞拥有不死身。 “我舔伤口,伤口好得快,那是因为我伤口本来就好得快。从那以后我就跟法芙尼尔各种地方像,比方不太容易死,致命伤程度睡个三天就好了。在你认识的人类里,我想我应该是最不容易死的、哎、要讲人类、那也不对。” 死不了的人类和死了还会活的丧尸,区别微小。 “你强得不是人这件事我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啊哈哈。” “区别再小也是不同。” “你一向严格。” “你就是强大以至于超人的齐格飞,不是别的。给我好好记住了。” 齐格飞没接着应声。他嚼完干粮条,舌头伸出舔过左右嘴角。帕西瓦看见那条舌,想起骑空艇上啃苹果的赤色小飞龙。当真龙种同类。再看齐格飞的眼睛。教堂里靠几片窗格采光而昏暗,齐格飞的眼睛就更金亮,这时他正在帕西瓦跟前,帕西瓦都能看清瞳孔形状。细丝竖缝,周围如冠环圈散射,象征龙乃生灵万物王者。 “帕西瓦,”齐格飞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在你眼里就是单单一个齐格飞了,对吧?” “难道你还想是别的。” “这句话该我问你。” “问我什么。” “在我眼里,你,帕西瓦,你有没有想当的什么?” “没有。” 帕西瓦一答,齐格飞一眨眼。帕西瓦心想,眼皮还是上下开的,呆呆的,这人居然也会这样眨眼。 “天涯海角都有执着于你的宿仇,你众多熟人,弟子、同僚、战友、效忠主君早被他们订座,我呢,我要当就要独一无二,我要成为对你而言尤其特别的对象。呵,也罢。什么都不当,不失为一种独特。” “也没那么麻烦。你可以当,嗯,情夫?我不搞不特定多数关系的。” “……能像现在这样与你交谈就行了,不需要非得发生什么、关系。” “只说话?我跟这家伙也说话,”齐格飞摸了一把暗红大剑,“这家伙是我相棒,你要只想跟我百无禁忌地聊,那比不上它。它陪我可久了。” “那是。比不上。即便现在开始同你寸步不离,也无法追回差距。何况终有一天你我会分道扬镳。” “是吧。当王很忙的。” 纵然订立王与骑士的关系,双方未必相伴始终。帕西瓦自有眼见为实。 “所以了,就剩这一条路,当我情夫。当不当?” 黄昏日落,教堂内光景越发暗,连带齐格飞的声音也在引诱向着夜色。但帕西瓦清醒意识到所谓肉体关系并非只在夜里发生行为,所以那种诱惑是危险的信号:接下来,要与齐格飞,在暗中重生的丧尸的村庄里,共度一夜良宵。

彻底入夜了。讲坛左右两端各有几截烛灯,借帕西瓦之力点亮,照明前来与齐格飞会晤的村长样貌:白发白眉白胡子,像海洋生物图鉴里一种栖居海底的软体动物。人族上了年纪,常见皮肤耷拉,这位村长并不例外,眼与口淹没浓密毛发之下,帕西瓦看不清这人神态。 “想必您就是哈根大人常提及的齐格飞大人。而齐格飞大人您光临此地,说明哈根大人已先一步去到那个世界,那我们就应及早追随。故此,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齐格飞大人您可否听过后稍作考虑。” 担任村长职务的人族老年男性丧尸,以前担任哈根一系列研究的助手,所以哈根研究有成离开村庄大展宏图——找到齐格飞复他的仇——之时便让自己造的最得力工具来总管其他工具。 那包裹村庄的密林……帕西瓦现在想来,他与齐格飞花费大半天跋涉过的深厚障碍、那些魔物群,对村外村内,都是一种保护。哪个搞研究的不会想着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 “嗯,我听听。” “我们,这个村里的不死者们,想永远沉睡。” “殉主?” “如果有可能,我们不想再见到哈根大人。很有可能,不必见到他。不是人的东西,也没资格去他应去的地方。但如果因为我们是哈根大人所制物品,有义务紧跟他,那我们也不过就是跟上他,在那个地方,继续围绕他,向他禀报他对我们做的事,然后照那些事原样,一件一件,回馈到制造出我们的哈根大人身上。” “哈哈,就是死也不放过嘛。” 旁听齐格飞与丧尸谈笑风生,帕西瓦抱胸眉头皱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丧尸群落,自称寻死的丧尸首领,全是那叫哈根的死术士所为。哈根的作品继承了哈根的特点、死也不放过——死后的哈根成功把齐格飞引到他自己的地盘上。 “然而我们死不了。哈根大人曾施下特殊咒语,以失去暴虐嗜血的丧尸本能为代价,换取普通人的理智以及循环复活的异能。只有先恢复本能、尝过血……齐格飞大人,只有您的血,是见效的。” 不出所料。 “具体来说需要提供多少血?” “多多益善。” “盛满那边的石杯,够吗?” “或许。” “那杯子底可破了盛不满。” “正巧齐格飞大人您的血流之不尽。” 此时,当亮剑警示口出狂言的那狂徒。如果兰斯洛在场,这一瞬间他施放的寒气就能刺穿死者躯干。但兰斯洛人并不在,帕西瓦也不是兰斯洛。现在帕西瓦不是齐格飞手下习武的新兵骑士,也不是齐格飞的跟班下属,只是与齐格飞同一骑空团的同事而协助齐格飞完成自找的麻烦依赖。当然,为能更顺利或提前解决麻烦的依赖,换帕西瓦挥了剑放把火,那也无可厚非。再怎么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造物,造主夙愿还是被刻了进骨头,只有煅骨成灰,斩草除根。 帕西瓦按兵不动。帕西瓦是不容许有人意图加害齐格飞。齐格飞这个人又岂可能乖乖教人放他的血。帕西瓦同时相信齐格飞另有安排。 “我伤好太快,经常就跳过结疤,直接长回去了。” “所以您才带着这位公子来、用心良苦啊。凭公子使的剑割出漂亮创口,定然——” 齐格飞跟着转过来半个人,随疯言疯语一起面向帕西瓦。 “听见没?” “听很清楚。” “那就有劳你了。” 帕西瓦眼中,村民打扮的年迈村长已经是个丑恶狡猾的老不死怪物,齐格飞还是那个齐格飞,摸透帕西瓦底细、熟知帕西瓦擅长而把最合适帕西瓦的烂摊子一股脑儿扔给帕西瓦。 “你要我,伤害你?” “对。这里也没别人。换别的来也不成。一是别的伤我不成。” “二是我不准。” “哈哈,想到一块了。我也不准。” 齐格飞笑两声,帕西瓦能抽剑了。刚才剑死在鞘中。帕西瓦想到或许亲手剑创与自身关系密切的对象中最不易受伤的那个人,那未来的伤痛先袭击到帕西瓦内侧。他忍住痛,毕竟他真的出剑并刺中,齐格飞会比他更痛。现在帕西瓦好点了,能咬着牙举起剑,焰形刃身照向齐格飞卸除手甲的翻开掌心。

帕西瓦的剑要发挥最大威力最好是直刺,刃口形状特别,这把剑留下的伤口,要好起来,比其他的那些难。但长剑长到帕西瓦这把近一人高,通常便不追求突刺的杀伤力,多半当那是件仪式道具,典礼时装扮成圣诞树的枝干,相配帕西瓦华服宝胄。 过年过节的,更不得懈怠,兼备欢乐庆祝的身心与随机应变预防万一的骑士精神职业病,帕西瓦离开骑士团几年了,也没怎么变。 对黑龙骑士团的骑士而言,没有蒙尘的武器,样样精通都会点,各种区别无非趁手与否。不趁手,换个趁的,没现成那还可以定制。像那个会给团员们看相挑武器的团长,就定制了一人高的大刀——齐格飞说那是剑。齐格飞个人专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他拿着那剑只不过敲晕巨龙,那么,未来总有一天,龙会苏醒,轮到屠龙骑士又登场救国。 长于突刺的异形剑刃原本该淬毒。一刺即中,一击毙命。这就很不骑士道。骑士帕西瓦为爱剑披上火。火随剑舞绽放,听帕西瓦号令。 “怎么了?怎么不动手?” 齐格飞的手就要主动握住帕西瓦的剑。握紧了,沿剑身一捋。 “让我,再想想。” “不用想太多。只要你能动手。” 齐格飞继续鼓励帕西瓦落剑。帕西瓦刚才别了开凑上来的齐格飞手,又比划回去,垫靠虎口。 只要帕西瓦发令,金属与烈火两重利刃割开两层深的伤,也只要帕西瓦想,能将伤势控制在最浅位置。 “尽管——” 齐格飞全权交给帕西瓦处理。帕西瓦即拥有全权处置齐格飞的自由。帕西瓦还是未能下定决心,但在他周围,弥漫起灶上锅底冒的白烟。齐格飞满手茧的掌心,帕西瓦看着就像煎至油亮的肉肠。只要轻轻一划,只要足够划开薄薄肠衣那么轻,裹不住的肉会弹出,饱满多汁,滋滋作响,表皮底下的肉。 “恕我先行向你致歉。” “哦?” “明明说着不愿伤你,却又为能够亲手剜你血肉感到兴奋。” “你会为了我而兴奋……” “正是。” 帕西瓦将剑抽走,剑锋横跨齐格飞手掌。血终究没变成油,不能润滑,齐格飞单手并拢手指,就卡住帕西瓦的剑。 “帕西瓦,我也有件要跟你说对不起的事。” “非得现在说?” “嗯。” “快说。” “我其实也不清楚行不行,不过感觉值得赌一把。” “说清楚。” “菲德拉赫的灵药,那是由希尔芙借法芙尼尔之力炼制所得产品。” “我看过白龙骑士团的案件报告。万灵药和其副产品的剧毒。本质是妖精与龙共同打造的双刃剑。” “都知道那就方便了。我不太会讲解,你看着也不愿意多听我废话。” 帕西瓦正要开口斥责齐格飞啰嗦,齐格飞另一只手也抓住剑。 “这里有火龙法芙尼尔的血。再来是希尔芙、她是操纵火的星晶兽。” 帕西瓦同样两手都握剑。现在他不想着抽回令齐格飞不停流血的武器。需要双手握的大柄炎形剑是得体合身的仪式道具。 “火之元素。火之精灵。在此。” 听从炎帝号令。 火精联合火龙,炼得灵药及毒药。齐格飞拖上帕西瓦作陪,跟千年长生的炼金术士或阴魂不散的死术士比起来,实在是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夫,没多少魔术素养,哪怕帕西瓦天生火属性魔力庇佑都不顶用。 齐格飞的血沾到帕西瓦的火,点着,噼啪响,从石杯做的坩埚飞溅而出,蹿升穿破教堂天花板,炸了。 “好像光华。” 齐格飞抬头道。 红色闪光瞬间熄灭,随即下雨。帕西瓦想,这一带最近莫非雨季,早上也下了雨。他摇动手腕,示意还拉着他剑的齐格飞快离开漏雨的屋顶下方。 “村长。” 齐格飞随帕西瓦的意思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久候多时的丧尸。对方蹒跚过来,站定雨中,淋到雨的身体部位溶解作发光粒子,挣脱衣物朝天飞走。 “你的手。” “你给烤一烤。” 帕西瓦叹口气,托起齐格飞手掌,再烧热自己掌心,左右按一按。 “这算成功了?” “照我的感觉,应该是成了的。” 两人走出教堂,外面萤火群群。 “你的感觉。也罢。也就是你。哼。依我看,是不成。” “怎么讲?” “光下驱散的雨,却没有相应代价的别的什么,说明仿制灵药仿得低劣。” “又没说要仿灵药嘛。” “什么?!” “你都说是驱散了——本来就没药能治愈死亡这个病,灵药也不行,但如果有灵药那种程度魔力的驱散,这些数量的丧尸也不是不好对付。我原本打算一个人来,先看看情况,回头跟团长商量怎么带人清扫。你愿意同我来,我正好可以试试一直在琢磨的办法。” “这雨又怎么回事……也是你了。” “我原来就带点水属性。打法芙尼尔的时候多亏这个。法芙尼尔啊,那可是条、漂亮的、火龙来着。” 雨渐弱,地上延绵至天上的点点星光渐渐稀薄。只有齐格飞看着帕西瓦那双眼璀璨不灭。

夜明后,查点村中是否有落单的丧尸,发现教堂周围散落各种粗布服饰。帕西瓦与齐格飞同感,愿意相信村民皆被驱散,皆如村长所言,回归安宁居所获得真正永眠。至此,齐格飞领的这趟依赖正式告一段落,可以回去交差。于是再穿那片密林。魔物活力充沛,齐格飞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概那场雨把伤病的那些顺便淋好了。” 总共就两个人应战,彼此是先锋,相互是殿后。帕西瓦并不责怪。他反而能有用武之地。高歌猛进,一天就越过宿营地,直接回到废弃船坞。来时有船,现在只有帕西瓦和齐格飞两个人。 帕西瓦席地而坐,坐下后扯了齐格飞破烂披风的边角,拽人坐到自己背后,“锵”地,拿齐格飞当座椅靠背。 “别忘了你说过要我作你‘情夫’。” “没忘。” “那你再记住,我当。” 齐格飞望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忽然飞过只鸟还是别的什么、蝴蝶、龙?纸折的。边飞边烧。火烧的纸边和云镶的金边混一起。他眨了眨眼没看清,但看清从天边来、越来越大的骑空艇。 “帕西瓦。” “怎么。” “那么用会被骂的。” “呵。与我何干。” 等骑空艇靠岸,两人结束休假归队,果然如帕西瓦意料之中,卡利奥斯特罗臭骂齐格飞胆敢使唤全空第一可爱天才美少女炼金术士当招来挥去的车司机。 凭直觉预知到会被骂的齐格飞,不明白什么是“的车”,抱着疑问,是夜造访他那个好学肯教的情夫,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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