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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声明,只是喜欢明智,又不是爱明智。喜欢是喜欢,爱是爱,一码归一码,各有区别的两种不同精神状态。喜欢明智的脸,他的声音,说话间时不时轻轻笑的小动作,懒得发言了揣着手故意蹲在墙角却还用眼角张望偷偷摸摸。大众普遍以为爱是喜欢的升华,那么,照这种认知,假设对明智怀有一丝丝近乎爱意的心情,那点点想法大概也不过就蹭蹭那几件衬衫再朝着明智家衣橱大门抽响鼻子的深呼吸,然后会问,明智你喷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樟脑丸。而明智会回答,那股从防蛀剂升华为爱情灵药是胡椒薄荷加香柠,清凉微辣又带甜。 “有金木犀的吗?”但喜欢终究只是喜欢,真爱另当别论。 “那是期间限定款,”明智惺惺作态耸肩摇头,好像他真的在替人惋惜,“早下市了。”衣物防蛀也和时尚美妆一样紧跟潮流换季上新,金木犀香型配合花期只夏末到初秋有卖。正月都过完了现在该是早樱的战场了。 “哦。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啥?不放弃买季限防蛀剂?” “当然是不放弃明智。就像不放弃买季限防蛀剂。” “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该做才对吧?” 被明智扔过来的新衬衫和他那个听起来就没有在笑的提醒砸中脸,一直抓手里的旧衬衫让他没收了。看在当过夜睡衣的衬衫的面子上,姑且先顺着明智的意思。 “有的。” 听到衬衫外面明智松了口气,再把睡衣扒拉下来,只解开扣子到胸口,套头穿上。穿着明智的衬衫在明智家躺明智边上过夜,表面上同意明智心里头另有安排,也就是跟明智同床异梦,这怎么说都不能算爱明智对吧。 明智家从衣橱飘出来的香薰味太好闻了半夜闻着闻着就醒了,坐起来低头打量慢慢能看清楚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的明智那张脸,思考防蛀剂怎么就不是美妆了呢那当然就是吧杀菌啊抗氧化啊防蛀啊防腐。这死人心安理得睡还挺踏实,好像每次合拢眼皮都在为真实世界拉开帷幕。 前些天跟他复盘破圣杯在背后搞东搞西那堆破事,他还非常义无反顾,说是重来一次、哪怕带着记忆重来一次、他照样去接近狮童。“估计还能更早把秃子拉下台。”也拉上摆布自己的世界陪葬。那么,明智首先且最为反对丸喜做法,就说不好里面有没有掺了错过圣杯解体的个人私怨。 风很大的3月份一个上午,和大家拍完集体照,正接过帮忙拍照的那个不说是丸喜的人递回来的手机,那个已经说过不说是丸喜的人用来轻变装的帽子被吹,于是没了帽子怎么看怎么是但还是不说是丸喜的人着急追帽子跑了。都没来得及挥挥手再见你好打招呼。 “怎么了?”毕业即无业的明智凑上来。 “拍得还行……”到底没拍成心灵摄影,是不是说明Persona和Shadow都已经不存在了,“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刚才那不是丸喜?” 抬头一看明智笑眯眯的。不再继续看的手机,交给Morgana和双叶他们传阅。明智又走开挨上头碰头传照片的那一边,过了会儿被他把手机带回来。 手机一直不在自己手上,也不能发个小窗SNS私聊,甚至两手还揣在裤兜里捂着,其中一边捏只手套当护身符。天灵灵,地灵灵,Lavenza小姐——“你拿的是手套,你心不是很诚”——确实显灵。 明智倒直接开口了: “等下跟我走。” 真是动听。如果可以的话比较想在小半年前地下审讯室里听到明智这么讲。他每次都不这么讲,只会先装模作样嬉皮笑脸道歉他来得晚了,再把脸一拉就要杀人,才不管杀的是现实里活人还是认知上假人。有次谈好了一起打狮童的所以假戏真做、跳过无痕领域展开冴姐Palace的步骤,而让明智负责把人带出去。明智呢,到支开警卫那边还算老实,后来居然又举枪爆人头——高仿模型枪打的玩具橡皮弹,近距离射中,疼是相当疼的。 想起来这些往事,就伸出手拽住要走开的明智衣领,扯回来,拿额头砸他脑门。一袋米哦扛几楼。 “你干嘛?!” “不干嘛。” 意思意思点到为止。毕业典礼当天于母校门口滋事乃至见血,且不论还没揭干净的那些标签是否再也撕不下来,边上还有体育生龙司为首祐介、Morgana三个平均水准以上体格男生,可以预见真的动手了会被他们一边一个架住拉开。再者,还有Queen在,万一闹过头,下场就不是被架住后还能全身而退那么简单了。 所以说,私斗和私会差不多,至少跟明智私斗的话就等于跟明智幽会。但是在异世界打到残血回来现实总还是有点空虚,虽然血条又满的,唯一真正充实的大概就有点想上厕所,咖啡灌多憋着了。 “要是能亲手揍明智的脸就好了。” “呵,同感。” 明智当然不是在说他也愿意被揍脸。嗯,好,想揍明智,明智也想揍人,这是与明智两情相悦心有灵犀的证明。前辈说,对着脸揍揍老实了,永世不脱后宫。这么说过的前辈揍过相当于是他Morgana的那个对象,可Morgana以前是猫的样子现在是人的形状,实在下不了手。 “难道要跟龙司一起讴歌青春……” “哪门子的讴歌个鬼青春?” 明智不停揉皱成一团的眉心。 “就是照着脸一人一拳——” “有我在。” 明智这么抢白这么坚决。就算只是在抢被揍脸的戏份。真的很动听。 跟着明智走,又去明智家。进门时问明智: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睡? “先睡。” 然后就跟明智像码在玄关的鞋一样整齐地躺在床上,两个人和一动不动的鞋不一样的是,鞋有两双,也就是四只。 “等一下!这不合理!” “别叫。吵得我头疼。” “明智头会疼肯定是因为周回记忆大量涌入硬塞、” “你不周回就不用塞。” “塞都塞了。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把人睡了?感情太丰富了意乱情迷之类的。” “说明你我之间感情不够深厚。” “不够吗?应该还会心口疼的啊……再塞点?可你说你头疼,全塞进去会塞坏的。” “齁。就那点我把你塞到坏的段落?” “确实,就那点,也不多,大部分的明智吧,感觉有点,那个,嗯,性机能低下。” 明智拽上被子翻身一卷。只好躺回去,敲门那样拍拍他背。门开了,被明智掀起被子裹住,差点闷死。 “要怎么做才会放过我?” “总之,”深呼吸,胡椒薄荷香柠檬的味道,“先要拿到明智的白情回礼。” “就这?就为这个?” “什么叫‘就这个’。集邮一套不完整很痛苦的。” “集邮。” “嗯。集邮。” “慢着。你什么时候送我巧克力了我又何必回礼?”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正2月给不了明智巧克力于是3月收不到明智回礼,”世界倾斜明智也不会滑到手边,“当然跳到3月主动出击来拿,”那就倾斜世界落到明智那边,“拿自己应得的东西。原地转圈乖乖等?你看我像吗那种人?” “什么叫‘应得的’?罪有应得?” “对,”如果选择他人安排的无痛幸福是罪孽,“明智就是我犯下罪过的证明。只有你可以做到这一点。开心吗?” “那让你继续活着就是一直在证明我失败了。” 所以,进审讯室明智不管遇到什么都先开一枪再说,这是明智周回积累下来的一种防卫本能——习性?在拼凑明智点滴得到明智全套的各个过程中,也在观察明智,不知不觉就对明智用一些温和柔软的形容。哎,没办法,慈母神的慈母心。 “没关系,就算明智总是想着要我去死,或者明智打算一死了之逃避直面法律接受应有制裁,我对明智的态度不会变,毕竟我可是能成为相当于明智母亲的人啊。” “……?” “放心,我喜欢的是明智。” “…………我没有不放心。另外,你真的……够了。” “为什么?我只是喜欢明智,又不是爱明智?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喜欢。呵。你喜欢。你那是喜欢。原来。你不爱我。”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不一样的。你要是觉得一样那我们就是解释违的对立关系。” “什么时候不对立了。你有的时候有点二次元你知道吗?” “知道。也知道明智也有点。”比如明智懂怎么做才是像工口同人本那样做工口同人本里做的那些事情。 “也罢,你不爱我,那更好。” “当然不。爱是诅咒。要命的。” “你那些小动作还不是在要我命?不算在诅咒我?” “我只是想要明智在身边吊着,”方便观察,“又不是要跟明智从此幸福快乐美美满满?” “行吧。” 终于松口的明智挪动垫在下面的左手,被他梳着头发,轻触耳廓。没戴眼镜,上下眼皮在他拇指抚过时不禁合拢,有点冰。明智慢悠悠说着哄人睡觉的话。 “诅咒如同蛇咬,伤口会有两处,”他说,“而我会爱你。我会很爱很爱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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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偶遇明智还挺容易,像是刚到东京三两天,在龙司后面走着,就能和在冴姐后面走着的明智擦肩而过。那一阵也不是没琢磨,如果早点、早个小半年大几个月、自费长途坐车——然而周回的起点从来只能读档明智已经两手黑黑不管是不是他手套黑的那年春天,起码这边是这样,再努力只能靠明智那边努力。 春夏两季雨天遇到多,秋冬反而不下雨才能约到手。好像是明智故意安排的。以前有次正月里不想回去没有猫可以抱着睡觉的阁楼就赖在明智家过夜,顺便跟明智谈心。当时阶段的明智已经懒得做表面工夫,直说了,入秋后选举将近某个秃子派活就多,而下雨天到异世界活干起来轻松些。说完明智敷着面膜躺在那里,浑身上下包括紧闭的眼睛嘴巴一动不动。这人努力的程度值得钦佩,然而努力的方向实在令人遗憾。这么想着,想起来卫生间洗脸台左手边整齐码放的瓶瓶罐罐。 躺在好像挺尸的明智边上反正也没意思,就跑去卫生间研究,挑出叫乳液的那支,挤一下,手心接好,白的,稠的,稍微稀了点,有含着吐出来东西没有的芳香。也不是花香,在花店里打工的人可以作证。但明智身上也闻不出来香不香。借他的衬衫当睡衣,明智不耐烦地答应了,让随便翻。不翻不知道,明智家的衬衫吊满一个衣橱不够还有三大个抽屉叠满,防尘套啊塑料纸包什么的,看上去是明智学校的校服衬衫和另外一堆看不出来大区别的白衬衫。干洗店好不好,看拿回来的干净衣物,上身前抖抖开,那个特殊的味道散得快不快。 “在搞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半夜有鬼一样的声音,于是跟着鬼叫出来,看见上前到身边的明智还在鄙夷的白眼,依然有点惊魂未定。 “怎么?也给你保养保养?” 马上明智又很好看地笑起来,他卸了面膜已经不是白面具的死鬼样子。还被他牵起手——他甚至满不在乎刚才挤的乳液糊住彼此手指缝——跟着回到卧室,被推倒躺平。 “别动。” 听话让明智骑在腰上,看他摘出一片三个洞的白色圆布盖下来,越靠越近,不禁闭眼,脸上一冰脖子一缩。 “说了别动。” 明智的两只手从两边下巴往脖子抹,停在喉咙那里。 不知道是面膜的镇静作用,还是因为明智那双手居然比冰凉面膜更有温度,后来没几下深呼吸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明智后来干什么了。回到春天,一次在可丽饼店门口遇到明智。他说,真巧啊,买什么。回答说,三明治。 “哎?” “一人一半的湿面衣炸猪排三明治。” 那天阴雨,和眼神一起躲在伞下。下雨外边路上排队人少,只是可丽饼店不卖三明治。卖的是地下室内地铁口边上面包店。以前有时在那家面包店门口遇到过明智,以后想起就是失忆,好比未曾遇到。前缘再续,获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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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明智面前摆下一盒巧克力的人,倒也刚好就是个贼、偷心怪盗、还是怪盗团的Leader。听着来头不小,然而终究不过十七八岁未成年,出手哪里会阔绰。明智一眼看穿那三颗糖果来历。那个榛子夹心闻名全球的外国牌子,旗下三种口味巧克力球打包捆绑,三种口味分别为原味金典、威化黑巧、椰丝白巧,通常摆便利店巧克力零食货架中层靠下充门面,并不贵,性价比不如日本国产牌子罢了。 明智礼貌上还是要问一问,对方这是在干什么。得到回答,说是在练习。眼下一月中下旬,宝物库早确保了,可丸喜那边按兵不动,便没什么当真迫在眉睫的更重要的别的事情,不然明智也不会晚上还在咖啡店里喝咖啡。虽说是应对方恳求,明智大发慈悲可怜赏光。明智即奇怪:怎么?反过来你送女生? 如果是送女生,则对象数目过多,为节约成本,所以用便利店的小东西打发。逻辑是通的,但不妨碍明智觉得滑稽可笑并笑出声。笑完了,再剖析道:靠送人东西博取好感以受欢迎,杯水车薪;来者不拒的都是外行,应该适当地合理地有选择地拒绝,保持一步之遥社交距离——伴随神秘感的欲擒故纵催生的欲求不得,实乃上乘迷魂药。 “像明智一直在拒绝我那样吗?” “呵,不然呢?” 那个万人眼中万人迷偏偏唯一得不到手的。明智想想自己的这一则还没被曲解的身份,来了兴致,摘掉手套撕开包装巧克力球,一个一个一个,吞没,嚼烂,咽下去。包装纸沟壑遗落黑的白的碎屑,指尖碾压后舌尖一卷。得擦一擦手。坐吧台座的明智便倾身伸手摸到吧台对面站着的那人脸。那人居然还躲了躲,嫌明智手冰。明智连吃三颗巧克力,嘴里腻得要死,于是抓起来刚续了热饮的咖啡杯仰头漱口。再去擦手,就乖乖认命给擦了。

一月中下旬的时候做过一次热松饼。不是给明智做的。他那个人后来对热松饼又爱又恨,不过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去逗他大多无功而返。做来自己吃的,因为看明智巧克力吃得很开心,看饿了,就想吃夜宵,于是在明智面前做了一盘、三层高的。 叉子插一块,举起来,这个世界上的重力法则还没被曲解,所以松饼整块最后总是会朝某个方向滑下去。明智喝着咖啡,提醒说不要糟蹋吃的。才不是啊。这是观察。就好像送明智巧克力,那是练习。 “世界就是一块松饼。” 明智没反应。就当他在认真听好了。 “平行世界就是叠在一起的不同的几块松饼。” 手上的松饼已经从叉子戳穿的口子那里裂开,趁还没断,张嘴咬住,一边嚼一边咽再扯点新的接着嚼。假装这是明智的舌头。虽然不会这么软和蓬松,也不会嘴里越吃越干靠咖啡漱口。而明智的手经常会冰,明明绝大多数时间戴了手套的。现在也不太好求证到底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明智其实算一个死人——要等丸喜上门来面谈,大概才能问问看终于被揭穿死人身份的明智。 不过明智会主动暖手,像是摸了热咖啡的杯子再摸过来,或者搓两下手再挤也是很冰的润滑并且捂住会让人等得受不了的十几甚至几十秒。其实明智把人等不及的样子看在眼里他还挺得意的?算了,他开心,让让他。 二月中旬收到一堆巧克力,精心包装,精美制作,都是义理的,人情巧克力。被巧克力围着躺平在地板上,店里吊灯稍微有点晃眼。天花板好像歪的。好像会压下来。就好像新鲜出炉热松饼顶上的黄油会滑下来,好像悬空但支点偏心的热松饼、某一边不够公正的正义天秤那样斜着。一月给明智送了巧克力练习,反正二月又不可能实战,所以三月也不会收到回礼。就算倾斜世界也不会滑到手边而让人拉起手暖和点,明智这人就这副死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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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的现pa,未必有很好体现如下内容: 阳痿社畜攻 也许是周回太多反而精神稳定的猫性恋普通变态受 周可儿的周是周回的周

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所谓累得硬起来的生理现象,既正常又反常。不过,明智现在倒没有身上某个部位充血膨胀所以脑子完全不转了,他现在思路很明确,意志坚定地,想喝咖啡。罐装的不行,起码要现泡。去通宵营业家庭餐厅点饮料吧必然浪费落座下单光阴,深夜还涨价。明智再往前走。他要现在就喝到咖啡。从电车站前广场远道而来,让他半夜当街再走半步,此番长途跋涉则形同征服世界。世界尽头的步行街尽头的地铁站入口边上,有家便利店。就去这家便利店,就喝那种买纸杯送咖啡的。 “一杯咖啡。” “热饮?冷饮?” 店员递来的便利店咖啡机特供价目表正反都有内容,明智低头扫了一眼,翻过去又扫一眼,瞥到店员身后,堆杂物的桌子上,蹲着的那只黑猫。招财猫原来还有这种花色的。明智想。 “热饮。” “现在喝吗?” “嗯。不用打包。” 价目表角落上写着:纸杯托纸袋加钱。倒贴也不要。明智松开价目表,塑封纸片咻咻滑向对面。 “要不要试试无咖啡因的?” 店员问道。 这里又不是BIG BANG,怎么还搞新品上架推荐的。明智抬头,朝店员看。对方架了副大黑框眼镜,镜片反光,上面半张脸的另一半还被刘海遮住。 “……店里有动物,可以投诉的。” 明智说。 “投诉吗?听着像在恐吓啊。” 而店员完全没有担惊受怕,别说紧张,连那只猫都换姿势团起来睡觉了。 “少废话。就这个,一杯,热的,普通的。” “蓝山咖啡也不普通吧?” “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咖啡的时候蓝山便是普通咖啡的意思。” “那现在这种时候就是无咖啡因的回合。” “强卖可以报警的。” “报警也要卖。加班到这么晚还喝咖啡也太倒霉了,喝点无咖啡因的吧。” “怎么着,还是为他人好的大善举?” “没错啊所以无咖啡因咖啡热饮一杯170块谢谢。” 店员扫了价目表。 “……交通卡付。” 明智把手机NFC位置对准收银机读卡区。店员转身再转回来,在明智面前摆上一个空纸杯和一个中号果冻一样的东西——“这个咖啡液拿热水冲开,推荐放两包糖,”店员介绍无咖啡因咖啡冲泡方法,“但是不拌匀。”热水就是便利店咖啡机里出的热水。咖啡机可以做别的咖啡现磨现泡打奶。明智只能喝拿水兑的甚至不是罐装咖啡的兑水咖啡。刚开始几口一点点咖啡味一点点甜的热水,吸干砂糖河床,又有一点点愉快。终究是甜的东西,会欺骗大脑。 店员叫“雨宫”。那人胸口别着名牌。大脑补充过糖分,开始运转。明智捏扁纸杯,扔进便利店门口分类垃圾桶。 雨宫在便利店总是值夜班的样子。明智后来又喝了几天的、半夜里热水冲的无咖啡因糖水味的、假咖啡,观察并得出结论。雨宫也跟明智有了默契。站收银机后面的雨宫注意到明智进店门就转过身去忙活。真要是卖汉堡的至少还会提供免费微笑兜售给明智。 “老样子?” “……嗯。” 店员背对客人不用敬语的便利店,开到现在还没关门,总不能是靠明智一天一杯咖啡捧场撑着。闹市区步行街上的便利店生意差不了。说不定雨宫对别的客人——如果有——态度很正常,一般普通的那种正常。遭受特殊待遇的明智并没有因此生出优越感。这只是在拿明智寻开心,而明智也只是在借力,看雨宫还能怎么玩下去。 “今天还想吃点别的。配咖啡。” “鲜奶夹心面包怎么样?” “听上去很甜。” “不喜欢甜的嘛,那就热松饼咯,”雨宫指着正对收银台的冰柜,“最上面的那个,淋黄油枫糖浆海盐。” 明智去冷柜拿松饼的时候看到旁边摆着热狗。哪里热了。明智心想。 这家便利店的店员当然也不会问客人要不要加热。便利店门口边上有分类垃圾桶,还有大功率微波炉和热水壶。热水壶是为买了泡面或速溶汤之类东西的客人服务的。收了明智咖啡加松饼钱的店员光负责收钱。 冷藏热松饼会断货。断货那天明智被推荐了超级大碗色拉,里面除了叶子就是海草。 “少来。怎么会好吃。”明智拒绝用蔬菜色拉配咖啡。 “谁叫炸鸡都卖完了啦,下次早点。” 这家便利店每天限量有现炸的炸鸡、炸鱼、最近多了炸鸡腿。配料芝士粉不限量。明智听说的吃法是,热的炸鸡扔进冷的菜叶堆,倒色拉送的油醋汁,盖上色拉碗塑料盖,摇匀了打开撒炸鸡送的粉。明智觉得这该搭售冰柜里永远卖不完的罐装啤酒。 “别的呢?” “咖喱?” “……咖喱?” “咖喱和米饭。啊对了,现在卖的是带炸鸡的,过几个月会换成炸猪排,隐藏期间限定吧算是。” 热松饼也好咖喱饭也好,明智都是拿来配咖啡吃的,也就是不带走,店里热店里吃。现在塑料袋收钱,塑料叉子调羹还不收。明智嫌微波炉边上空间窄,炸鸡盖浇咖喱饭端到收银台前摆开。 “客人,请不要在这边——” 明智哼了哼,戳破裹塑料碗的塑料膜。最近难得身为顾客受到关照的体验,太新鲜了,这还不趁着新鲜享受起来顺便下饭? 明智加班很多。 有这个能力却不去运用,终究有点浪费,他自己心里面过意不去。明智这么说。 明智君最近晚上很有精神人都不憔悴的。明智的同事这么说。 明智加班越来越多。累了一天喝点热的,胃里暖暖还不刺激,洗漱完毕倒头就睡,张弛有道。一三五会吃点菜叶,偶尔炸鸡,膳食平衡。富含香辛料的咖喱有助预防感冒。作息规律,生活良好。 平安夜那天乱套。 看到贴满炸鸡和蛋糕广告但空空如也的货架,明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前一天晚上。原来如此,所以最近的咖喱饭都带炸鸡。是预热。烘培预热烤箱那样。明智拿了总是剩在那里的鲜奶夹心面包去收银台,不知道名字的店员按部就班问要不要塑料袋,有没有积分卡。明智拎着装了鲜奶夹心面包的塑料袋走出闹市区步行街地铁口边上的便利店,往岔路走。车站周边街道主干相连枝杈,宾馆酒吧俱乐部居酒屋错落,出来左边进去右边,比如喝醉了想休息,不会没有着落。 一个不留神明智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酒鬼扯住。错不了,这张脸,多少——明智正想手里塑料袋砸那秃子脸上,又被别的人往另一边拽。这时秃子惨叫捂住手,放开明智。黑灯瞎火的,黑色毛皮的猫一跃即逝。明智被拽着小跑一段回到大街上,借着便利店照出来的光盯住拽他出来的雨宫。 “现在才来上工?”明智问。 “没,今天不在这边干活。” 明智听出来了。雨宫会出现在附近,并不是要到便利店。除了当便利店的店员看店,雨宫还干别的活。 别的什么活呢。跟明智又没关系。 “还没喝晚上的咖啡。今天。”也可能是昨天了。明智说着想。 “那,”雨宫“嘿咻”抱起蹭到脚边的黑猫,塞进背的单肩包,小跑和负重都没能让他呼吸哪怕略微急促,“要不要去我家?” 明智看见雨宫理所当然背起猫听见雨宫约他回家,脑子里只有雨宫补充说的“正好有不错的豆子”,便为了可能不错的现磨现泡咖啡,果断毅然点头。 雨宫家离便利店还要坐几站车,和明智回家方向完全相反。快下车时明智被问:这么晚了,第二天没关系吗? “现在才问?” “也是齁。把人带回家,礼貌上都是默认的。” 到了地方,住宅区外沿小巷子口上,两层高的屋子,底楼门口门上挂着个牌子。 “你住这里?”明智看着写有“CLOSED”的牌子,“咖啡店?” “咖啡店楼上。” 雨宫这么说着,开门带明智进屋,灯亮了,一边是咖啡座,一边是吧台座,吧台后面是厨房和半面墙的架子,摆着瓶瓶罐罐。 “先上去坐坐,等下就好。” 明智顺着雨宫指的方向看过去,最里面有条楼梯,走过去,踩着吱呀响的木台阶,他听到下面提醒电灯开关在哪边,没费劲就找到,点上灯。接着,明智原路返回,没忘记随手关灯。 “怎么?” “上面……是你家?”明智不觉得上面是处正经人家。楼上、那阁楼里,靠窗那边有张床,但是架在啤酒箱上。睡边上的旧沙发可能还好点,离漏风的窗远。 “也不是我的,借住嘛,但是住久了就很懂那个、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是不是冷?边上油汀你找了开起来。” 雨宫站在吧台后面,称量咖啡豆,面前摆着手摇磨和一些别的器具。明智就坐到雨宫对面的吧台圆凳。 “是有点冷,”终于放下一路拎着的塑料袋,明智僵硬的右手搓搓更麻木的左手,“就坐这里看着你弄。” “看着我感到温暖?” “大概吧,看到你这人,身体就知道,要喝热饮了。” “哎呀被调教了。” “请说是最近养成的习惯。” “好习惯?坏习惯?” 明智看了眼团在吧台上晃荡尾巴的黑猫。 “比饮食店里有动物好那么一点。” “他很聪明的,营业时间不上桌。” “‘他’?” “嗯。他叫Morgana。Morgana。” 猫敲敲尾巴,好像在表示听到别人叫名字了。 但明智又不是在意猫叫什么名字。雨宫还没有自我介绍,先介绍起来雨宫的猫了。 “你叫什么?” “嗯?”雨宫不解,“你不是知道的吗?名牌别着呢。”他泡好咖啡,送到明智面前。“倒是你,都还没听你自我介绍。” “……我叫明智吾郎。” 报完姓名,又没别的可说,明智便端起咖啡杯。看起来半透明的咖啡,入口带甜,温度适宜,连着喝了几口。 “怎么样?” “还想再喝一杯。” “被明智这么夸可是第一次——也不对?这么夸的明智是头一个,其他人会具体说味道怎么样,太苦还是怎么的。” “其他人。” “我在练习泡咖啡,要出师,不仅得过Master那关,还要考虑别的人的口碑。最好就万人都说好喝的那种。” “你要开店?” “有这个打算。” “所以你白天在咖啡店见习积累经验,晚上打工攒开业资金。”怪不得要住在咖啡店二楼了。就算是住破阁楼。也许很省钱。 “是啊。” “有了自己的店,以后就不去便利店上班。” “没办法,忙不过来的。” “这样……” “舍不得了?” 明智现在喝下两杯咖啡,这时再要了第三杯来掩饰不想答复的窘迫,实在无济于事。心理上早就一败涂地了,不是已经面对过不是雨宫的便利店员了么。生理上更受不了。心跳都不知不觉加快,因为咖啡?咖啡喝多了? “这咖啡豆没脱咖啡因?” “不是你说第二天没关系的?看着就每天加班到深夜的社畜,会说没关系,就是说终于有正常休息的一天,就算前一晚通宵不睡,等下再补不就好了。” 今年平安夜第二天的圣诞节那天是周六。 “平安夜通宵的坏孩子,圣诞老人不会发礼物给他。” “你还信那个的?” “随便说说的。像你随口认定别人是社畜,不觉得很失礼吗?” “难道不是?” “啧。” 仗着第二天周六所以周五加班到将近零点,明智这么做了,明智还有这么做的同事。 “那早点睡吧。实在睡不着再喝点酒。” “睡了也不会有圣诞老人来。什么酒?” “就那么想要礼物嘛……我看看冰箱……有啤酒。” 雨宫走出吧台。冰箱在吧台和走廊相连的地方,雨宫弯腰从里面翻找出来两罐啤酒、一个保鲜盒,盒子里一半是酱油一半是酱油蛋。 “都是咸的。”明智皱眉,想起便利店的塑料袋,掏出居然还没有被压扁的鲜奶夹心面包。面包本来就是扁的,从中间剖开摊平,涂满厚厚的鲜奶油,包装袋像是一层保鲜膜,包裹垫着奶油的面包。 “啊这个这个!这个的面包底松松的,吃起来蛋糕一样。”坐到明智边上,雨宫指着面包。 明智就把面包一掰二,两个人就着啤酒和酱油蛋,还有咖啡,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人们流行平安夜与家人朋友一起聚餐吃蛋糕和炸鸡烤鸡。明智吃了蛋糕一样的面包,鸡变成炸鸡或烤鸡之前的鸡蛋,边上有个别的人,甚至还有一只猫。这样也算平安夜的话,这是明智这几年过的第一个比较标准的平安夜。而且雨宫也在喊什么Merry Christmas。 “圣诞老人不给明智礼物?怎么会!我来当明智的圣诞老人!” 几口啤酒就发酒疯的雨宫嚷嚷着。 “礼物?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大胆!”明智也没好到哪里去,“难不成你要把自己打包当礼物?” “哦哦你原来想要我当礼物!” “都跟着你回你家了还能有别的狗屁发展吗识相点快让我撕包装纸!” “哈哈哈包装纸!” 雨宫一手捏个啤酒罐一手拽明智,而明智被拽有经验了,醉醺醺地也能上楼不踩空。雨宫把啤酒罐放床底啤酒箱边上,仰面朝天人躺着。明智刚一条腿爬上去,突然退下。 “嗯?厕所?下面楼梯旁边。” 明智背后雨宫含糊的声音响起来。咖啡,啤酒,在厕所里解决了,明智上楼更稳健了,凑近去看也能看更清楚,雨宫卷着被子,像雨宫的那只猫,团在床上。 明智想,他要现在就撕包装纸。明智掀开被子,雨宫嘟囔几声,等明智把自己跟雨宫一起卷住,就不吵了。 圣诞节清晨清点礼物。身披窗前日上三竿的阳光,明智的礼物惋惜道,怎么没做下去。 “我们只是刚刚知道彼此姓名。”还没到那层关系。明智话到嘴边,但没说出口。 “不知道名字就能交友的人多了去了。而跟你一周起码见五天有时六天,”至于为什么不是七天,多谢明智供职的地方明令禁止周日公司出勤,居家办公另当别论,“而且自我介绍过,连Mona都见过明智了。” 明智还知道Morgana那只猫的爱称是Mona了。关系又进一步。不过为什么听起来像这猫是雨宫的家长…… “总之送都送了,我说话算话的。” “……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嗯。” “属于我?” “嗯。”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是不是也脑子有问题。出问题的大脑又如何思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明智目前主要是在想: “属于我的、我的东西、就不要泡咖啡给其他人,只想着泡给我喝的就好,只要我觉得好喝就行。” “开不了店了。明智你要负责。” “负责就负责。” “那每天都要喝我专门给明智泡的咖啡哦?” 等明智回味过来雨宫这句话跟“每天给你做味噌汤”一个调调,为时已晚。雨宫不去便利店打工了,咖啡店包吃住的学徒生活也告一段落,而能养宠物的租房便宜的不多,就像明智住的公寓这种。 “看上的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我的房子?” “说什么呢?又没让你选要我还是要Morgana。” 打铁趁热。下午雨宫就背了猫跟着明智回家,当天还算周末——在周六的圣诞节,真好呢——还能跟明智一起置办补充从今以后两个人住的日用品和猫用品。 “应该还要先和Master打声招呼,但是周一早上到你家堵门,也不太好吧,万一害你上班迟到了。” 如果明智不带这个人回家,和这个人依旧只是便利店员与客人的关系……怎么听着还是会被找上门?这人从哪里知道自己家地址的? 有些事情不要知道才会对自己好。明智不多想了。 “谢谢你深思熟虑为人着想体贴周到。” 明智家说大不大,普通二居室,其中一间早就变成置物兼书房,另一间当然是卧室。 “只能跟明智同房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为了能跟Morgana在一起,也能每天给你泡咖啡,我还会做咖喱,咖喱也是Master的秘方,和咖啡一起,免许皆传。” “那家咖啡店的?” “对啊。以后明智加班再晚,也不用特意下车找便利店喝咖啡吃东西,只要直接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咖喱配香浓咖啡了!保证是可以去开店的那种水平好吃的。” “什么店里的。我要吃家里的味道。” “别……多不好意思……” 雨宫突然害羞了。明智觉得奇怪,不过他有些习惯雨宫那种抓不住感觉的古怪言行,就没当回事。做人想活下去不仅要适时放弃,还要灵活应变。 晚上明智睡床,雨宫打地铺,Morgana的窝在隔壁。 “不冷吗?”明智问。 “不冷,谢谢你同意开书房的空调。”雨宫回答。 “没问你的猫冷不冷。” 雨宫揣了枕头挤到明智边上。 “过完年,再暖和点,去买张大点的床吧。”背后雨宫小声说。尽管明智面朝墙睡腾出位置了,本来一个人睡的床两人睡就是会不够地方。 “也是。搬家不一定找得到和现在差不多条件的,新买一件家具要处理的东西,总比搬家那些大花销便宜。” “考虑过买房吗?” “你得了不推销东西就会死的病?” “钱我有的是。” “就算是说谎,能面不改色扯这种谎,这也是本事。” “那你先回头看我一眼有没有面不改色呀!没骗人。夏天大乐透中了个几百万。” “具体几百万?年末大乐透也买了对不对?加油啊。” “买是买了。能不能再中又不是靠我努力可以决定。” “你真中了干嘛还要打工攒钱开店。” “用打工攒的钱开的店才是真的属于自己的店。不说那些了。” “嗯?” “困了吗?” “嗯。” “困了还一直聊着,人真好啊明智。” “嗯。” “从以前起就觉得了,你是不是阳痿?”雨宫贴上去,更小声地问,“睡一张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什么以前,也就昨天晚上,今天,最多才两天。我跟你、正式认识的时间。” “认识才两天就睡一起了。但是阳痿。” 明智猛然转过去,腿一蹬。雨宫掉下床,哎哎叫着起来,见明智边上的位置还空着,就重新躺好,裹严实被子毯子。 圣诞一过,字面意义上年关将近。明智在五十小时工作时长之余,还是去了家具店,买了新家具,准备过年。客厅原来没有沙发。用不上。一没客人来接待,二没时间自己坐着休息。有了沙发,不配沙发桌说不过去。既然要买沙发桌——与其要买沙发桌,不如买暖炉桌。冬暖夏凉。 “夏天只有风扇吹空调才会凉。”明智纠正雨宫欢天喜地的错误发言。 “Mona说夏天肚子贴在木桌面上温度正好,凉凉的。玄关地砖太冰了。” “猫说的?” “他说的。” 雨宫好像还能跟他的那只猫对话。明智见怪不怪。反正自己听不懂猫讲什么,也不想对猫讲什么,就还很正常。 “他喜欢就好,”明智随雨宫的说法,拟人化雨宫的猫,“钱我来付。等年末乐透开奖你再用奖金、” “用身体还不行?”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谁给你资格拿来还。” “哎嘿。” 雨宫宣称在其他地方挽回,虽然明智不清楚有什么好挽回的。明智家年夜饭餐桌上出现了白菜牡蛎锅和牡蛎刺身和咖喱荞麦面配炸牡蛎五个。 “什么意思?”明智看着一桌子软体动物的尸体不想动筷。 “把明智先养肥了,再……”雨宫很馋,话没说完就先舔嘴。 雨宫再怎么奇怪甚至有点变态,食物终究是无辜的。再说雨宫做的饭确实好吃,尤其咖喱。虽然明智不太吃辣的,雨宫的咖喱也偏辣,但是明智会想再来一碗。三种牡蛎三种口感也不会腻。明智最大限度配合雨宫,止步于吃光自己那份饭菜。 热汤锅气蒙白对面雨宫戴的眼镜。雨宫没在吃,咧着嘴。这副傻笑的样子明智就用来下饭。 “你那是平光镜吧。” “嗯。” “吃饭不嫌麻烦?” “真麻烦的时候会摘。而且现在戴着有用。” 有什么用?那种事情明智不想知道,就不问下去。好比雨宫大概也不会想知道牡蛎特攻对明智没用,明智便不告诉雨宫。差不多的。 正月前三天明智放假,第四天正常上班,之后回到客厅不需要沙发更不要暖炉桌的生活节奏。晚上回家有热饭热菜热咖啡和人等着。那人的猫作息比明智健康太多了,早睡早起。 “沙发和暖炉桌都是我跟Mona在用,”雨宫下半身埋进暖炉桌肚,剥蜜柑的筋,“钱又不让我出,要想办法提高出钱的明智本人利用率。” 雨宫当真又中乐透了。钱稍微多到有点没地方用的那种程度的金额。 “你的人是我的,你的钱也是我的,钱是我出还是你出,有什么区别。” 客厅边上餐桌旁明智嚼着饭,讲。 “齁……还是早点把床买了吧!大床!” 家具最好还是实地摸过再买。其他东西网上通贩也没太大问题。可惜明智一直没休息,休息了也就一天,睡要睡掉大半天,醒了起来吃雨宫准备好的饭菜,已经给足雨宫面子。没空去家具店,也就一直没买床。到雨宫说的天气回暖、春天了,搬家迁居旺季顺便临近季度结算,趁着打折,明智又因为连续加班时长封顶必须请假一天清零再能加班,才叫上雨宫出门。 雨宫说明智休息那天没空,他有活要干。 明智平时上班的白天,加班还没回到家的夜里,雨宫一直都还在打工。除了便利店和咖啡店的。明智没去了解罢了。 “后面那天呢?”有休也没消化够,干脆用了。明智心算。 “这次这个活不知道会几天……”雨宫含糊着,他在刷牙。刷完就爬床睡了。现在雨宫睡靠墙那边,明智比他晚睡,睡另一边方便。靠墙有靠墙的好处,明智睡糊涂了猛地翻身动静太大吵醒雨宫,好像被明智壁咚了,心跳。也有坏处,早上明智先起床了,边上空荡荡,雨宫说他心里跟着空荡荡的。 明智休息那天起床,边上多一个枕头少一个人,客厅有保鲜膜盖的一盘三明治,咖啡在保温壶里。开冰箱看到整齐塞满的保鲜盒,一个人够吃三四天,有饭有菜。冰箱边上的架子上面是电饭煲,下面摆猫干粮码着罐头。养猫的人不在,猫也不在。到吃饭时间自然会回来。明智揉紧保鲜膜扔掉,盘子放水池不管,坐在客厅沙发看了周末的电视,无缘目睹什么值得插播的大新闻,到傍晚觉得饿了,去开玄关大门,外面果然蹲着一只黑猫。 “你主人会有你这么守时吗?”明智问出口后又觉得问了白问。不是因为跟猫讲话纯属空谈。雨宫并没讲什么时候回来。他没跟明智约定过回家时间。Morgana却是有定点定时归巢的习性。虽然这么形容一只猫很奇怪。明智扶着门把手,低头看猫,心想。这时猫又长又尖叫了一声,好像不太高兴。 “说猫是猫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智奇怪。跟猫说话其实也很奇怪。但没关系。反正也没别的人在场。 门边鞋箱上常备宠物湿巾,明智拿上抽了张蹲下给出过门的猫擦干净脚抹抹嘴脸。猫听话地等明智松手,再悠然踱步进房,跳上客厅沙发蹲平放在那里的垫子。 明智休假结束,正常加班,五天后半夜里看着空的冰箱考虑购置自动喂食机给Morgana用。还没改造玄关门加装犬猫出入口,好比就算吃空冰箱其实明智自己也会做饭烧菜、饿不死人或猫——遇到养猫的雨宫之前明智也没活不下去——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再说了,租房也不能随意改造玄关大门结构。 果然,才一周不见,雨宫就出现,好像算准明智没加班太久所以晚上在家,夜里按响明智家门铃。 “不是有钥匙?” “没手……” 明智托着爬住他半边胸口的黑猫,也就刚刚好能给雨宫开门。雨宫身上大包小包双肩的斜挎的,一手保温箱一手猫包。 “那个,”黑猫随明智的声音转过头来,和明智一起看向雨宫那边的猫包,“是什么?” “猫啊。” “出轨?” “怎么会呢,再说也该是Mona来兴师问罪,出轨的话。” 雨宫进屋,一堆东西转眼整理妥当,明智和猫在旁边看着不作声。明智第一次知道自己家尚有那么多不为人知可以塞垃圾的角角落落。 雨宫带回来的猫眼珠子颜色不对劲,红红的。雨宫说是干活时候救的,再去认识的地方、剃掉结块的脏东西洗干净检查打完针一整套下来,就晚回来两天。 “要养?” “可以吗?” “是不是名字都取好了?” “看得出来?” “我要是不同意,就会变成没有同情心冷血小气。而你有一只猫了,清楚养猫需要哪些条件,也摸清这个家足够养第二只猫,真要是担心我不同意,可以把猫留在你认识的那个地方,等我同意了再接进门。” 雨宫哪里是早有把握,根本有恃无恐。 “叫Goro。” “嗯?” “它叫Goro。” 雨宫重复猫的名字。他给猫取名叫Goro,发音近乎是明智的名字。 明智听了一点都不高兴。雨宫宁可管猫叫,也不肯叫明智一声“吾郎”。不对。正因为是对猫,雨宫才愿意那么叫。 可又还能怎么样,事到如今……难不成要明智大发雷霆把雨宫扫地出门?连人带猫包,包里兜了那只又瘦又小毛都不全灰不灰白不白的雨宫的新欢。Morgana当然跟明智,没的说。 雨宫回来已经晚了,再闹就别想睡觉了。明智揣着这几天一直跟他在一起的黑猫去卧室躺平。等明智快睡着时,雨宫爬上床钻进靠墙那边,明智有点醒了,但是被窝里暖和,比明智以前和最近一个人睡的时候舒服不少,便马上又睡过去了。第二天起床,明智掀起被子看到团在他和雨宫之间的两只猫,就去拍打边上雨宫的脸。雨宫半梦半醒,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怪叫了两声。 “你给我发誓。” “喵?” “这周末我绝对会双休,周五也会、尽量、定时下班。” “喵喵?” “你发誓这次不会突然跑去干什么乱七八糟的活,会跟我一起去家具店。” “好的……我发誓……周末一定会跟明智逛家具店……去约会的喵。” 两个人去的那家店,卖异国风情家具,和异国家常菜。用来约会也不是不可以。 明智家卧室的床变宽了,够两个人中间再加两只猫平躺。书房摆的猫窝多了一只,客厅沙发上平放的垫子多了一块。Goro的毛长好了,看起来像是暹罗的配色,大面积淡到发白的茶色,四肢耳朵尾巴和脸上发黑。然而猫眼是罕见的红色。明智问过雨宫,这猫是不是得病了,雨宫也说没检查出来,就这么放着,倒是好养,跟Morgana相安无事,甚至可以说是不会争宠,不乱跑不粘人,每天就在窝里睡觉,到时间出来吃饭,被抱起来也不挣扎,放在沙发上会找到自己那块垫子,陪雨宫睁眼瞧着电视。 毛长好了,说明时候也差不多了。一起在看电视的明智抛出问题。 “该去势了。” “给Goro去势?” 明智听着雨宫这话不是滋味。 “捡了就要负责任——少装蒜,都养第二只猫了。” “还是会有错觉的嘛。Goro啊明智啊,都不需要那些保证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像三花的公猫那样,红眼睛的猫说不定遗传方面就先天缺陷,感觉Goro就和明智一样,三大欲求里缺掉一个。” “就因为这个给猫取那个名字?” “Goro给我抱啊,还会舔我鼻子叫我起床,超~可爱的!啊、Mona不要吃醋啦!Mona的肉球拳拳是超~无上的奖励哦!” 雨宫抱起小猫怜爱一番,又抱起大一圈的黑猫吸猫肚子,嘴里不停胡言乱语,黑猫还真的赏雨宫一通肉球打脸。 明智看不下去雨宫这样左拥右抱蹂躏猫,抢走雨宫抱的猫扔开,再把雨宫按倒。大小两只猫趁乱跑了。 “明智?原来有的吗?那个?需求?要吗?就现在?在这里?” “亲你一下你就会说真话?” “诶?”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雨宫莲到底是什么人?那天真的是凑巧经过那里才遇到?” “那天……啊……真的啦真的!那天酒吧下班早。不信可以去问拉拉酱,酒吧老板。” “真的不是私家侦探?暗中调查接近之类。” “为什么会那么想啦,明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怎么的,身世很离奇吗?” “好像有个权势不小的爹,但具体不清楚,知道详情的亲戚都不在了。” “……你妈妈也?” “身体不好,走得早。” 雨宫奋力仰头,舔了舔明智鼻尖。 “嘿嘿。” “不要打岔。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普通路过打工很多自由职业的无业游民,想过开咖啡店,但是被人包养在家就放弃梦想了。” “让你借住,没包养。” “也是哦,零用钱我比你多很多。那我来包养明智好了。这样你就不用当加班到死的社畜,还能每天和我在一起,吃饭,撸猫,上次那个家具店呢、别的门店菜单不一样的,下次去别的尝尝吧!” 雨宫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明智想让雨宫闭嘴,如果亲下去,就让雨宫得逞,所以明智拿手捂住雨宫的嘴。 “算了。管你是谁,要养几只猫,反正都是我的。” 雨宫的秘密也属于拥有雨宫的明智。明智想。会答应雨宫说要住明智家,从这一开始,明智注定没胜算了。 “对,我是你的。” 亲都不亲一下宁愿搂住猫耳鬓厮磨的明智与他人和猫的同居生活还在继续。天越来越暖或者说炎热起来的下半年伊始,Goro慢慢有了变成黑猫的迹象,明智网上查阅各种爱宠资料,了解到此乃宿命。明智上班的地方也开始着手处理员工过劳的现状,据说是迫于压力,比如业界其他公司在提高员工福利抢应届新人。明智的公司只能靠招工扩员平摊业务量来继续招工扩员平摊业务量,维持住在黑心公司及格线上下反复跳的形象。 明智有幸分到一名新人当下属。对方黑发微卷,面容姣好,是明智看了都会多看一眼的类型,即便对方是男性,明智则是公司里靠脸和愿意帮人加班而广受欢迎的男性。 “我叫雨宫莲,明智前辈,请多指教。” 明智看着雨宫,有点陌生,仔细又看,然后想起来,雨宫没戴那副平光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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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怪盗团那个Leader有的时候古怪到只能说是“有趣”,明智才不得不流连对方几次回眸,比如排队进Saferoom故意落在集体末尾、假装和明智一样为了女士优先——比明智都拖拉——从背后叫住明智说“商量点事”。 明智就被留在安全之外的世界里,微微歪头略略困惑,能有什么事情是在怪盗团作案期间必须偷偷讲的悄悄话呢?门那边响起团伙一致通过决议宣告:CROW才加入,等级最低,带去刷刷正好。明智只有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总算那人是明智的知心人,知道明智隐藏实力的某些苦衷,简单来说就是明智手套都甩过了,等级无非抽象的数字,倾斜天秤衡量之大小,并不用那些俗事来烦恼明智。 那人只是得寸进尺,跟明智有的交易要再加一笔。毕竟是偷心的贼,贪得无厌才比较符合人设,明智愿意配合哄了开心,方便笼络这个偷心贼的心。对方要求,跟明智交往。“交往”?也就是谈恋爱,跟明智,当明智的恋人、明智的男朋友,而明智也是个男的,所以也是想要明智当他的男朋友。 明智听到这个要求当时只是觉得怪。原来不是猫性恋,总算明智有插足余地发挥空间,好事一件。怪就怪在,没多少日子给这么玩了。明智手套都甩过了。十一月中下旬了。哪怕明智自己都认为剩下的时间不足以培养刻骨铭心的浓情蜜意。八月开始的话起码还能调教出来离不开明智的一副身体。 没关系,不亏的,都已经是合同恋人了,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个人嬉皮笑脸地,手插口袋耸肩。戴了怪盗假面,怎么看怎么是嬉皮笑脸。 明智答应着,成人之美,举手之劳,明智心里也在发笑。谁的心不盖在假面下面。 事情多起来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到十二月底,明智站在大街上吹冷风,还好满级了浑身疼都不疼,脑子也没伤到,该记得的都记得,不记得的就是不存在。当街找到新岛冴和那个人,要自首——你俩都不用自首了,新岛冴审判。新岛冴走了。可能是回去加班。明智头疼了,虽然脑子应该没伤到。头疼的时候听到嗡嗡的问明智的声音。“这次也没丸喜啊,明智,你怎么想?”“我想死。” 明智想死也可以。那个人说。但是要先履行完义务。那个人又说。合同规定合同双方因合同所获权利伴随义务。明智问,是不是天数不够。那个人摇摇头,然后从包里掏出来蓝皮精装大开本的什么书籍一册翻开,记手帐的钢笔也捏上。明智宁愿掏的是猫,好像魔术师拎耳朵出来是兔子而不是别的那样,那样才让人安心。 “先要跟明智结婚。” 明智现在很想说话那个人的猫。猫在场,就会立刻大声指出,喂你吃错药了来人上折扇伺候。 “结什么婚。” 换明智,只会毫无技术含量这般鄙夷。被猫嗤笑也无可奈何。 “明智现在没爹没妈的,在这边又早晚因为罪恶感压垮或者根本只是懦夫想逃,找死的时候,家里都没个人收尸,总不好吧。” “我觉得那太好了。” 能把明智捞起来却不在打圣杯的时候叫上明智,摆明了不给明智任何赎罪机会。比丸喜制造的天国还令人作呕的这个世界。 “也没有要跟明智组建家庭来让明智幸福快乐的打算。我的希望是明智的希望可以实现,至于明智幸福不幸福痛苦不痛苦,跟我的幸福和痛苦,没关系的。当明智的家人,只是手段,方便观察明智的情况。” “看我死了没死?” “差不多。” 就现在这样活着比死更烦,也看不了多久的乐子。最多也就是等到对方活到可以结婚的那天。怎么日本可以同性婚姻了?算了。连明智都活过来抱着没用的罪恶感沉水都死不了。明智为保护自己的脑子,放弃细想。 “合同恋人接下来是契约爱人。你这人真够忙的。” “齁,明智觉得婚姻需要爱情的吗。” “难道要说假面夫妇?那么——” 结婚申请表里“当丈夫的是”那栏填谁。跟谁姓。在此决斗定夺。手套那事一并清算,顺便。满级的明智抬起左手,右手跟上拉紧手套。是两败俱伤还是又打平手,明智活过次年春天没有,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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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喝咖啡不加糖奶的啊。” “咖啡是咖啡本来的样子,方才能正确品鉴其风味,享受喝咖啡的乐趣。” “一直看你给奶油面包啊蛋糕啊可丽饼打广告,还吃不了一点辣,咖喱都要淋蜂蜜,就总觉得明智是重度甘党,清咖对你岂不是毒药?” “怎么会?啊哈哈,都是做一个样子嘛。” “做样子?假装Leblanc的咖啡好喝的样子?” “哎!别乱说!Master不在、可小心隔墙有耳!” “所以说,真的装——” “装的是喜欢吃甜的那一部分啦!” “哦。吃不了辣不是装的。” “咳……刚才也讲了,本来的样子,事物的本质,其真相。作为侦探,我所追求的那些东西。然而在人前发言多了,身不由己塑造符合大众预期的假面戴上了,事到如今……能在这里摘掉假面,我就只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明智吾郎。” “嗯,大家都这样。” “是嘛,大家都一样呢。这是Leblanc的魔力呢,还是你这个人的……或者应该这么讲,在你看来,众生平等。那……我就没有特殊一点吗?对你来说,有没有更特别那么一点点?” “没有。” “唉——跟你聊天总是有趣,可也要经受不少打击。” “不好意思,没能配合明智跟上明智拉扯的节奏。” “哪里。我才是力不从心的那一个。” “因为明智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吧。” “甚至被你看破我单纯没经验……所以那些都是装的呀,说什么好比恋爱——不如,交往看看?” “好啊。” “哎?” “可以啊,跟明智偷偷交往,和明智谈地下情模仿恋爱,当明智见不得光的男朋友,被明智怀疑性格轻浮人际关系糜烂私生活不检点。” “才不!我只是惊讶你有没有太熟练了!” “熟练那当然熟练的。对象是明智嘛。” “……听你这个意思,你一直,对我……有想法?难不成还、脑内演练过?” “也可以那么认为。” “呵,听着就来气呢,但我偏偏喜欢你这一点。” “只是喜欢?” “想听更高级的告白么?行。哪里是普通的喜欢,是爱。直到你死都会爱着你的,那种爱。” “死了就不爱了是吧。那可千万不能死了,起码不能死在明智之前,为了让明智爱我久一点。” “这种时候应该让我帅气地讲:我会保护你到底,无论发生什么。” “那不太好吧。不公平的。互相骗了,这段交往才很公平。虽然明智对我来说也不是能更特别的人,但被明智声称会保护我到我死为止,终究不公平。毕竟我从来没办法让明智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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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喜就是戴了口罩压了帽檐冒充全东京最不起眼出租车司机,也还是那位一心普渡众生脱离苦海的丸喜老师。 老师开门见山:“我感冒了,怕不是病毒性流感,为免传染,能不能请你们过几天再来?” 明智问:“几天?你想要几天?这个月总共才28天,你还想要几天?” 而现在是2月2日晚上放完八点档,非闰年的2月份满打满算剩下26天……啊。 “不攻略完最后的Palace不能过白情的啊!” “白情之前还有一个月。”明智提醒。 “是哦。” “从来没见过脚踩十船还这么想找死的。”明智淡淡道。 “就是不畏艰险才脚踏十条船的,”抬头挺胸向明智解释人生贵在挑战,“对了,这次好像不止——” “咳咳。” 丸喜捂着口罩,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在努力保持微笑,哭笑不得的那个眼神不会骗人,再说丸喜就不是会骗人的那种人。 “我尽量,”他清清喉咙,“早点养好身体。” “有劳。”明智接着就是一句。 丸喜眯起来的眼睛,很快就被眼镜片上的雾气盖看不见。 给丸喜泡蜂蜜水,顺便给明智的咖啡续杯,又忽然一想: “可Mementos也关门了,多的这几天要去哪里讹钱?” “你还要讹多少钱?”听起来明智认为钱太多是犯罪。 “那好,决定了,”既然嫌钱太多,“去自驾游,”就把钱花掉,“和明智一起。” “凭什么要我——” “算算也是夏天活动预演,跟到时候没了的明智一起,练习。” “居然敢拿我当练习台?!” 丸喜倒是鼓励。“老师,请曲解一下让我现实里也能无照驾驶,不然光靠明智早晚要出车祸。”丸喜满口答应。 “车呢?哪儿来的车?” “放心,咱有钱,”没事就去Palace还是Mementos讹的那点小钱钱,“别说租了,现买都行。” 这时丸喜推推眼镜,说联系的供应商已经把车备在店门口。丸喜如此细腻体贴,明智愈发怀疑丸喜不安好心,只有赶紧拽上明智出去跳上车,保险带扣拢,车窗门锁死。 “喂!你是不是跳过很多步骤比如和你那些小伙伴开会商量!” “都跟明智私奔了怎么还会有脸商量的啦。” “啧。” 果然,这是能让明智开心的一句话。 跟明智私奔了。也可以说是拯救世界前夜落跑,逃避行,在被世界抛弃之前,先抛弃世界。上到大路,油门踩到底。 开没几段,困了。明智也是咖啡喝多了,指手划脚往休息区靠。趁明智跑厕所的时间,在购物区转来转去,捏捏薯片的袋子检查有没有漏气。 “还当什么怪盗呢?没夜猫子的本事就不要学人家夜里跑路。” 明智找过来,他揣着个购物篮,里面已经有牙膏硅胶折叠杯旅行套装、全白全棉三件一组内衣、盒装胶套制品。 “奇数不行的。”不用开第三眼就知道。两个人怎么分三条底裤?换着穿?真情趣啊。 明智走开绕别的货架后面再走出来回到面前,看看他那个篮子里堆了一半的成双入对甚至四盒的东西,嘿嘿嘿着刮下手边的巧克力条坚果棒扫进去填平又一半。 直接找边上的宾馆住一晚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场夜(里的私)奔开头轻率了那么点,好歹头天晚上攒攒仪式的隆重感,完成感。一千零一夜的第一夜总不能上来就且听下回分解一觉睡过去的对吧。于是换喝多咖啡反正睡不着的明智开车——他有没有驾照来着?太久了,记不清了——在开车的明智边上给明智讲讲话。虽然大概讲不到一千零一夜那么长,总要有、那个、仪式感的嘛。 “到了东京进了城,一直都在跟人交易这个,交易那个。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人就是这样的。” “跟明智谈的这个恋爱也是跟明智作交易的一环咯?” “怎么会。” “齁?” “顺手送的。” “那好,行。” “……这你都行?你这个人,确实有意思。” 哪能不行呢。以前的明智,在这天晚上问他,“跟明智谈的这个恋爱是跟明智作交易附赠的么”,他就反问,“哈!恋爱?在你的认知里这种应酬就算谈情说爱了”。附赠品的服务精神,会比应酬而生的敷衍,多一点点的样子。 没撑住还是在固定时间睡过去了。由衷感谢仅用三天就帮忙固定一辈子生物钟的相棒,尽管现在是背着相棒跟别的男人跑了。醒来已经天亮,明智在查导航,没空被他搭理。坐直身体、等歪了一晚上的脖子和肩膀不难受了,擦干净平光镜戴回去,迎面而来一堵宾馆广告招牌。 二床标间,明智躺一张,跟着躺在剩的那张。 “还睡?” “不睡就跟明智有时差了。” “随便你。” 明智侧躺,只能看到他蒙着被子露出来的后脑。在车上也不是看着明智半边脸睡着的,看明智的后脑勺照样也不能睡着,就按习惯躺平闭眼。 “总要有时差的,”明智突然讲,“我晚上干活多,睡眠时间也短。” “暗搓搓方便干见不得人的脏活?” “除了那些,还要写自由课题报告填补出席日数。” “模考全国第一也要补的吗?” “……习惯了。” 明智的那副优等生假面具戴上去就摘不掉了,比他哪个Persona都厉害。 “就那么怕出席日数不够变留级吗?” “……” 真的很厉害的样子。可以让明智哑口无言。不过明智又怎么会甘于接不上话,他总是想当呛死人的那一个。谁不想呢。 “后来,经常想着你。” “哎?” “想着怎么结果你。” “想着怎么搞死我。” “脑内演练,是用刀,用枪,还是直接用手。现实世界里使用刀具我到底门外汉,枪械则能较为方便地短期强化训练,如果想动手也可以击毙后作为保险、” “尸女、” “闭嘴。” “呵呵,光是想想人就已经兴奋越想越睡不着手往裤裆里掏了?” “嗯。” “啧。现在呢?案情重演了兴奋了没难道没兴奋?” “跟你啰嗦半天,累了。” “阳痿。” “睡了。” “不举。” “晚安。” “晚安。” 迷迷糊糊睡了半天,下午被明智叫起来,让拟定游程。跟明智说,这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想过行程。明智则说他早有预料,开始在手机上操作。 “明智你手动找店啊?” “智能排名推荐也会受搜索引擎广告影响,”明智时不时划一下手机屏幕,“我也不是白当网红美食侦探的,就算不能说准哪家最好吃,虚有其表并不好吃的店,特征都差不多,好认。” 那个明智吾郎的这番同性相斥论很说服人,找馆子的任务就委派他了。明智带着去吃拉面。店是地方上的口碑店,过了午市还要小排几分钟等座位。 别人介绍的、那个别人自己找到的好吃拉面,是比较好吃。比起自己找到的好吃拉面。好吃在哪里呢。边上有个人一起在吃。 “你看冴姐像是会进拉面店的人种吗?” “Palace里她像是靠咖啡和酒精燃能驱动的齿轮——如果妹妹要吃拉面,就会陪着去吃的吧。” “也是。” 新岛冴经常约明智在局子里咖啡厅(员工食堂)碰头,三餐三顿黑咖啡,加餐一块生菜火腿三明治,看上去就不像会独自去吃拉面的一个人,有时会给明智端明智根本没想喝的饮料机热可可。 面好吃,还喝汤,看到碗底时,才想起来。 “明智,不拍照?” “早就不拍了。哦。你没fo我ins。” “fo的。最近没空看。说来以前你在Leblanc门口的照片谁帮你拍的?” “你猜?” 说着不拍,明智的手机就还在明智手边。伸手够来明智的手机,翻到快一年前明智在ins上发的内容。家在Leblanc,一眼就能认出那张照片里只有个角的Leblanc菜单黑板。一年前。半年前还能说得通。 “靠你放手提箱随身带的自拍杆?” “聪明。”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 “谁让拍的?” “你上次说要拍一张,想起来了,就去门口拍了一张。” 上次。 “偷偷摸摸的。也不给拉点生意。” “好东西留着自己用。再说了,人一多,我办事也不方便。” 结果,记得上次内容的明智,这次依旧照他的日程表,在固定的时间“初次”造访有个前科少年犯工读生的复古咖啡店。 对着两个空碗按快门,发送,手机还给明智。 “光发照片啊。” “照片还不够吗?” 碗总之两个。人在场到底几个?那就随便了。 饭后消化散步,找到街机厅进去看到射击游戏上新,查查全国榜,有认识的id,满意。食指中指夹起全国通用充值卡,问明智玩不玩。 “双打?对打?” 又很满意。 “会先问要不要双打……那么想跟人双打的吗?” “不要拖后腿。” 玩家id输了“フロム・ヘル・ティル・ドーン”,感觉很贴这个打丧尸的新游戏。明智听了,边玩边讲解,“丧尸在射击游戏里不新了”。那怪不得了?这么熟射击游戏?爆头丧尸尤其得心应手? “那也不是。打游戏里的目标,打Shadow,打认知存在,手感都不一样。”明智淡淡道。 在双人周榜名垂青史了尽兴,离开路上看到跳舞机跃跃欲试。明智无动于衷。门口的抓娃娃机里没有猫猫。晚饭去一家快打烊的大众食堂,看得见的墙上大多贴满菜名和菜价,点了最贵的那个双拼蛋包饭。 “双拼是说茄汁鸡肉饭配咖喱?”那大概是要贵一点。 “等吃了便知道。” 明智摆熟客的架子。点单的时候,他就看都没看菜单,直接问老板娘有没有“那个”。蛋包饭先上来,明智的“那个”还要点时间。 “那当然了,要先炸完蛋包饭用的牛排和猪排。” 蛋皮包着的茄汁鸡肉饭上面,切成条翻开、露出红色和白色内芯的炸牛排和炸猪排,相对交叠高耸山顶,山麓环绕多蜜酱汁。嘴里幸福地塞满肉和肉汁还有带的点面衣。明智要的“那个”菜总算上齐。半只子鸡,刚在油锅里炸了,一看就知道,扯开夹着柠檬片的腿根,骨肉相连的地方袅袅白烟…… “好好吃……” “那就好。” “明智的鸡看起来也好好吃。” “吃你自己的去。” 明智歪头啃右手捏的鸡腿挡住投向他的羡慕眼神和口水,左手夹了饭,腮帮鼓起大嚼特嚼。能够下白米饭的清炸鸡。怎么会不好吃。哪怕吃完蛋包饭加炸牛排加炸猪排,也能再吃一份的好吃。也点炸鸡又干一碗饭。饭吃多了犯困,在宾馆接着住一晚,起来接着被明智问,接着去哪里。 “晚上再说。” 接着倒头就睡,但是晚上精神抖擞起来,跟明智约好分时段驾驶。要有始有终嘛。夜里启程的,就一直走夜路了。估计明智猜到这层意思,没再唠叨睡觉啊作息。他本来就不说那些的。

《夜逃》end

坐在副驾,明智自然有理由怀疑,没开出几里地就喊困的无照驾驶司机,其实已经被传染流感。 自称感冒的丸喜大摇大摆来了,近距离面对面近况汇报。万分感谢这位和蔼可亲丸喜老师,抱恙在身,仍不忘关心带过的学生们、小心嘱咐莫要受传染。至于丸喜苦守到如今方才揭示乃已死之人的明智,则毋庸担忧。早就是个死人了怎么还能雪上加霜再得个死人流感的。 总算只是那司机最近一年来规律作息导致的正常生理现象,过了几天,对方就调整其所谓与明智之间存在的时差,晚上也有精神跟明智交接棒开车,或者在留宿的宾馆里拉着明智挥霍囤在车后座上纸板箱里的一次性日用品。盒装的胶套,懒得洗的内衣,拆袋即食的下酒菜——滴酒不沾。尽管无照驾驶,这方面却守规矩得很。 “喝了酒,很有可能就醉了稀里糊涂,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岂不是浪费跟明智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那人振振有词。 纸箱从一个变成两个,多的那个放别的衣物:套了不挤的薄绒袜子,大衣底下换着穿的上衣,轻便长裤。有天明智发现自己从头到脚也就鞋子和外套还是他自己原来的,别的不是刚买的,就是靠手感从箱子里抽出来、另外那个人买了放进纸箱的。像这件高领套衫,也许被人穿过一两次期间明智正好摸过,觉得摸着不错。 副驾上那人借了明智负责开车时不看的文库本,说手指僵住翻不动书。“明智,伸手,”明智伸出左手,被坐他左边的强盗扒走手套,“总算凑齐左右手了。”明智咬掉右手手套,左手接住,又往那人脸上甩。 对方老家在哪里也是早就摸透的情报。从东京出发要坐几站新干线,其实也没有那么乡下。起码死秃子以前愿意去那边搞搞活动。从东京出发,漫无目的开车兜风,会路过也很正常的一块地域。 “怎么?想三过家门而不入?”轮到明智开车,没打算绕路,但出于尊重,征询一下同行人士意愿。 “呃……到了东京进了城,打过的Palace主,不是认识的人的老师就是认识的人的亲属……甚至老师和老父亲合体的……金城是余兴节目,另外算。” “怕回去见到父母,也就是这次不用什么认识的人了,而是轮到你本人——” “但想想也不会。” “丸喜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都把明智曲解成现在这样了。现在的明智想。 “也不是。我应该已经轮到过,就上次跟明智在游轮。” “呵。深感荣幸。”国际象棋,桌球,明智是可以称得上当了半个老师。 “所以吧,带明智回去,说,这个人我想今后跟他一起生活,也就是把明智这个亲属介绍给父母,但提前都没打过一声招呼,对明智也很失礼。” “……想跟我同居?” “嗯。找间可以养宠物的,两个人加Morgana,稍微大一点的。” “我住的地方就可以。” “没去过啊,下次去踩点。” “踩点。” “为偷走明智的单身汉生活。” 怪盗发出目标明确的预告函。这以后,明智跟那人的衣食住行有了点变化。那人开始把车往发达地区的城郊拐,盯着度假别墅区钻。别墅厨卫齐全,只要有钱采购物品即日內送货上门。坐客厅沙发,明智端着久违的现磨手冲咖啡,敢肯定,这是厨房那边正忙活的那个人,在拿明智当练习台。 好在真如明智所说,“你的手艺已经能开店所以别瞎练了”,对方马上不再浪费时间,收拾干净灶台锅铲就再拉明智上车。这次朝着海边,中间换了住别墅时休息比较多的明智开。那个人不翻书也不找明智聊天,打开收音机拉明智一起听路况音乐新闻台。 没什么大新闻。人人安居乐业心想事成。所有不如意在恰恰好时刻得到疏通。连堵车都没有。 “丸喜的曲解升级了?”明智怀疑。 “怎么会?流感警报天气特殊的时候Shadow也会怪怪的,丸喜老师他不是感冒了嘛,大概吃了感冒药精神比较亢奋。” “有点道理。” 丸喜老师。丸喜是当过这个人的老师。这个人最好还记得他要搜刮亲属的Palace打Palace里的师长。 到了刚好没别的游客的空旷海边,随便停也不会被贴条,明智就直接车冲下岸,刹车,熄火,开门踩着湿透的沙滩继续朝深里走,然后被人从后面拽翻,冬天厚重的衣服泡了水,爬起来时觉得身体发沉。 “衣服湿了。” “你不拽我也不会湿。”明智接着往前走,还是被拉住。 “这么穿着会生病。” “死都死了,不会的。” “万一呢?” 明智猛然转身,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把人推倒在地,跟着骑住,让人不得动弹。那人的手,手指还蜷着,刚刚还在攥明智衣服的。明智左右手分别扣一只按住。指缝粘满湿透沙粒。两个人都没戴手套。明智的都给了别人。那个人有了明智的手套,却不戴,喜欢塞裤子口袋。 “万一是万一,不是希望。” 明智也把人搞到大冬天的衣服浸水,知道有个万一也是好的。这个人应该不是现在这样任由明智处置。应该叛逆,反抗,挣脱,去付出,去掠夺,然后靠自己的双手开拓,靠自己的双脚行路,而非依赖虚假梦境赋予的便利,会得意猖狂会笑,会高声怒吼,会哭,因痛楚流泪才是正常的。 “明智,手疼。” “因为我用力了。” 越是用力,湿沙越妨碍明智现在的感受以及随之而来的思考。泡在浸水脏衣服的两个人,谁都没提要回去。提了,也不知道是说回车里,还是别的哪里。明智想着,如果是干的沙子,手抬起来,了不起拍一拍,就都没有了。想得久了,明智边想边一直看着的那人都乏了合眼,天色也暗起来。明智看到那人眼皮被打湿。下雨了。

《雨眠》end

最近起床,被明智叫醒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被猫一样的同居人三天固定就寝,被从前装猫扮乖的同行者同样也就三天固定起床姿势。为了开车方便,目前晚上的作息尽量配合明智说的夜猫子节奏,学着明智熬夜。那么白天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打瞌睡,在车里会被明智推一把推醒,在落脚过夜的地方,会睡到被明智叫醒。也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的。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的毛毯有点不好意思,包揽那一天的开车活。 这样是不是算被明智调教了。想征求第三方的客观意见。一直在身边的黑猫不在。眼皮撑开一条缝,眼角那边明智半个头,脸的轮廓里涂了头发的颜色。明智的眼睛,红红的,大概是兔子。猫和兔子都能揣在被窝当汤婆子,都是有柔软皮毛的小动物。这时明智伸手过来,歪了滑下鼻梁的眼镜让他给掀了。没戴手套的指尖冰凉。人的手要热也是手心热。 明智没来推醒,继续闭目养神,倾听电台播报。全国天气晴好,局部有时有雨。这么说来,一路途径的地方,都还没下过雨。是丸喜的安排还是偶然。出门在外,又开车,下雨总是麻烦。运气不错,不需要下雨的时候,没下过雨。 “起来了。” 躺平在沙滩,上面明智这么叫着。叫人起床,但还摁住人的手不放。如果被摁在床垫或者车座,靠弹性能扭松开……哎,也未必。跟明智、十指交缠、相扣,第一次是在比水泥地板软那么一点的岸边沙滩。没经验啊。 明智那么用力,就比他还用力。跟明智较劲,明智才会高兴,然后明智用的力气就从手掌往上移,顺着这把劲,被他拎起来。顺着明智的意思,两个人进车前脱掉湿的脏衣服塞大号垃圾袋,和备用毛毯交换置物空间。毛毯跟明智一人一条裹着,明智上车,先翻后座纸箱里的衣服,接过他挑的搭配换上,毛毯叠一叠当纸箱的盖子。 “还是有点冷。” 跟明智抱怨,明智也没说什么、像是自作自受之类的话,把车开起来回到大路。 “刚才那种气氛,不是应该毯子踢了干柴烈火就搞起来取暖的嘛。” “车里挤,不舒服。” “那再刚才,沙滩那么大一片,多开放。” “淋水分心,烦得很。” “哦,明智没自信剥夺我全部注意力。” “随便你说。” 天气好时一定人来人往海边沙滩这种观光景点,周边驱车不远便找到条件适中的旅馆简直理所当然。浴室够大。花洒一开,就算是热水,打在身上不会受惊,但等想看这时候明智什么表情了,只知道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水,睁开眼也是呼出的热气更多,什么都差一口气,心不在焉的。被明智扔进被套褥子那些干净松软的东西里,被吸走身上挂的热水,湿哒哒冷冰冰床单黏黏的…… “套……!套!” 明智停下,微微歪过头。 “忘车里了。” 为表达没那层膜也无伤大雅,明智重新动起来,大开大合,只好跟着他大起大落。大冬天淋雨,淋热水,没擦干,光着半天,出汗,汗都干了,打喷嚏。要是感冒了,总算不是被传染的流感。 窝在床上让明智回车里拿装备,替换衣服啊吃的玩的。叼着鱿鱼干嘴里有味道了,算吃过点东西,人又有力气。 “明智是不是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跟那边靠着床头灯在看书的明智聊天。今天车上睡多了。 “人称之为奋斗努力。” “比有劲没处使好不到哪里去。有劲使错地。想人家选你,按你希望行事,又不跟人推心置腹相互加深理解,正常都会选丸喜那种啊,像是无痛治疗。要不是我喜欢明智。” “呵。你喜欢。” “少来。明明清楚的。喜欢你喜欢到你都讨厌的那种最喜欢明智的喜欢。” “张口就来,你的喜欢也就这种程度了。” “没关系,明智也喜欢的,反正。” 明智不反驳,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就像一开始,明智不满的是为什么找他,并没有反对私奔本身。当然了,跟明智一起才叫私奔,他反对也没用。第二天天又好了,到外面四处转悠。这时才发现找的这家大旅馆,外观古朴,一楼还是传统和风装修,层高往上除了木结构楼梯更有电梯,升降的、盘旋带扶手的。好像哪里的Palace。 还找到牛丼店和街机厅。乡下牛丼店碗口以上的牛肉高度比东京那些控制成本的大型连锁店有良心。刨下面的米饭时用上了挑战BIG BANG和挑战带着去吃过BIG BANG的双子的经验。明智点的那碗叫什么健美轻食,就米饭一半换豆腐另一半卷心菜拌柚子醋。作弊。 街机厅角落里有台大头贴照相机。没在东京见过,花边图案有点复古,一查是停产机型。不愧是乡下,能遇到这种宝魔。吧唧吧唧嘴回味米饭糯甜,舔干燥开裂被牛肉酱油滋养的嘴唇,势在必得跟明智拍个几套。 “拍那么多干什么。” “给丸喜。” 在便利店买了明信片抄上研究所地址,背面糊墙眼镜反光看不清脸的自己和面无表情的明智一起照的大头贴。 “直接手机拍发给他不就得了?顺便问候他感冒好了没。” “万一还没好呢?不能给压力。” “哈!那最好!先制Chance。” 便利店自带邮筒,安在收银台桌肚外沿。明信片塞进去,抬头看到正上方摆肉包的保温货架。这家便利店不是777,不知道跟777的有没有比,买了两个跟明智一人一个鉴赏。明智说他吃那里的面包多,没吃过肉包。这个美食侦探也太没用了。 “现在还来得及。” “肉包?777全天营业,一年四季都有卖。” “现在回去,明智还能吃上777的肉包。” 说走就走,拉上肉包包装纸粘手的明智上车。明智半天没说话,遇到第一个红灯扭头看他,嘴周围干干净净。也是。吃的是肉包,又不是鲜奶油夹心面包。嘴里也不甜。冬天吃肉比润唇膏好用。在明智开口提醒信号换灯之前,坐回去踩油门。 丸喜事先收到明信片,直接开去研究所找他,他就在那里等着了。 “玩得开心?”丸喜打招呼。 “托您的福。”明智回答。 “感冒好了?”直奔主题关心一下。 “托你们的福。”丸喜发自真心感谢没人来打扰他于是磕了感冒药睡了个昏天暗地。 “预告函放在Leblanc,要麻烦老师再跑一趟,”丸喜听了笑笑,表示不打紧,“谢谢老师全程支持,车钥匙拿好。” 说完要走——明智已经走到那房门口了——丸喜终究问道:“这几天下来,真不觉得好好的……在一起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好是挺好的,”跟明智一起做了很多没做过的事情,“但我不会背叛明智的。” 丸喜叹一口气:“即使遭背叛在先……” “他不就一直这样。就算这次什么都记得,留着有我指纹锁的手机。双叶黑他手机时他肯定在奸笑、嘲讽其他所有人。习惯了。有些方面无视明智反而能要他的命。看明智为了他心中理想的?他看上的怪盗团Leader?好不容易遇到还迟到的棋逢对手的、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因为自己的想象——认知——跟现实这个我有差异,就拼命想引导回正轨。嗯,奋斗?努力的样子。他那个样子。很可爱。” 听到后面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咧开嘴。 “少废话。回去了。” “嗯。” 被明智掰着肩膀往外面拖。让他拖。有无视明智的时候,有跟明智对着干的时候,有顺着明智乖乖听话的时候。还没走出丸喜视线范围,明智突然停下。 “你有的时候,表面上照我心意做出取悦我的样子,其实是、”“明智得意开心了看着乐,主要为满足我个人私欲。”正如明智你想的那样。此时此刻,现在也是。 “听到了?” 明智冲丸喜问,带着一股猖狂的笑意。在旁边听着的自己有点得意。 “你们这种关系吧……你们啊……”丸喜扶额头,丸喜不骗人,他说感冒好了就是好了,他在头疼别的事情,“回去路上当心。” 回东京时大半夜的,从研究所出来到车站要走一段,抬头看天不看路,也不想看手机。 “明智。” “干嘛?” “这次收集到明智的一部分,是得到明智过程中一个步骤。” “当我什么?你房间里摆的那些娃娃机玩偶?” “哪有那么简单。” “活该。” 边上有个人一起说说话,接着走走。错过终电。那继续走。走到天边露白第一颗星星发亮。手机震动响铃,丸喜发的SNS。“同学,多的盒装胶套等下要给你们带去吗?”“谢谢,不用了”。发送。

《暁星》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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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了预告函送了丸喜走,得了丸喜企图蛊惑但没勾引成的那个人战斗到底保证,明智也要走——回他们的现实去——刚转个身,手被拽住。 “松手。” 立刻抗议,而明智左手的那只手套已经被拽脱虎口。 “Morgana刚才让双叶发消息说今天就睡那里了。” “齁,想留我过夜却把责任推别的猫身上?” 逮明智的那个人手上劲不大,还没了手套,松松垮垮勾勾搭搭,明智翻翻手腕踮脚尖,就能踩跳舞的步子翩翩回首,与拿着自己左手不放的舞伴面对面。 “跟明智的那笔交易还在进行?” 为数不多知道明智左撇子人里的这个人,也有一点让明智提起兴趣闲聊的本事。即便是在重新掌握自身命运的大决战前夜。即便这个人将明智的一些秘密不为人知归功于明智交友面窄:“明智你个死左撇子朋友真的少哪来注意你用哪个手的呢”。 “只要你坚定决心、” “哦!现在超坚定地,要跟明智干一发。” “不干。” “都这么熟了,事后清理手到擒来,给最终Boss战备的药啊软膏又都溢出的,干多狠都行,最好比平时都要狠。” “不可以。” “心疼?噫,明智怎么会心疼?难不成以为会留了软肋?是不是怕舍不得?来嘛~就当打分手炮嘛~” “就算你说我不举也没用凭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什么狗屁分手炮。谁跟垃圾交往了。” “セフレ也可以分手的。” “闭嘴吧你。” “对明智而言,区区这种程度的行为,是具有重大意义的特别的事情?” “闭嘴。” 听话闭嘴的那个人抿起嘴唇,得逞了,在那个得意笑容里面的,方才喋喋不休舌头被揪出。两人共用明智的呼吸喘过一阵,大概就是在解皮带扣的时候,对方趴着手肘撑在包厢座位,又有空讲起废话。 “前面看明智大衣围巾全副武装,站那里老半天,就想明智是不是马上就要走,咖啡都不坐下来喝一口。” 明智拉下挂脖子上解开的围巾,从手底下的后脑勺绕过去半圈,围住重新绑了绑。象征性地,没几下明智就热得风衣外套滑到脚边,围巾打的结也那么就松开,明智左手扶着东西,便用右手代替围巾,弯腰贴近伸过去,右手的手套被叼着拽脱虎口。 “其实你也很想干的嘛。” 翻了身,休息片刻,对方冲着明智正脸笑着讲。指的是明智猴急。这人外面里面两条裤子,各都半条还搭在半边腿上。而明智只脱去围巾大衣,再加手套,不算一双算两只,也仅仅四件,裤腰一提理理就又体面。只不过明智还没能抽身。他被四脚朝天的人叉腿扣住了。 “脱都没脱多少,却好像脱光了,坦诚相见?第一次呢。跟明智。” 明智的姿势让明智很累,懒得搭理。 “拒绝丸喜,选跟明智继续交易,这也是应得的交易报酬。” “……也太便宜你。” “不便宜,很难得的。总算吧,明智总算是我的人了。” “谁是了。” “留在丸喜造的世界里,能也是能得到明智,但那又不是真的明智。现在这个明智是真的,虽说在打分手炮,可就是觉得反过来把明智搞到手,搞到真的了。再说了,都最后了,满足一下交易对象嘛。” “……” “……交易达成银货两讫谁不给报酬谁小狗!” “也是。失去后,才有获得。是这样的道理。” “对吧?失去明智后,才能得到明智。” “属于因果报应。” “这么说就过分了,付出回报不成比例啊。” “呵,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要怪就怪平时表现不好。” “我平时表现很好的。” “没说你,我说我,”明智被夹了一下,愤而反手掐起箍在腰上的一条腿,“像样点起来上楼,别以为区区这种程度就能完事。”可腿又缠上来。明智叹口气。到底是谁更急更舍不得。无所谓。算了。地方不挪就不挪吧。万一第二天别说下楼下床都难,至少可以塞过期但不失效的夏季限定菠萝包堵嘴,原地满血复活,拎走出门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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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未曾想“鳏夫房顶炊烟少”。眼下一处村里,北面的白雪家今天也没能揭开锅。白雪家的雪白不在,饭桌上碗筷都凑不齐四双,白雪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方才悟道:两个人一起的人生未必不孤单,两个人不一起的人生绝对不幸福! 村诊所的费加罗大夫先前来望他,给开了生津开胃酸酸甜甜的零食,既当饭又当药。白雪赌气将那纸包的吃食抹开砸了地上:“还当我小孩子!还当我小孩子!也不想想是谁捡的你个不肖东西?从大冬天雪崩后山沟沟里!”费大夫赔笑,只管顺着上年纪老不死的圣意,纸包捡起来拍拍灰,随手搁了边上,就说为白雪大人张罗共进晚餐的门面,退下出来白雪家宅子。 费加罗揣着个手,回头瞅瞅。这大宅门前有棵树。本来后门口还有一片树,毕竟是村中大地主人家,近来这家里年纪最小的娃儿心里不痛快,前些天一把火全给点了,所幸也就烧掉半面世界,小事,这小事费加罗只手遮天就能盖过去。做大夫的,草菅人命当然是万万不可,可不就剩给费大夫支配掌控管理照料一村子生老病死的职责,村医兼职村长。 费大夫兼村长任期间才放的这第一把火,空降来了位支书,人称哲学大博士——打招呼问博士:“咩支书呀?”答曰:“么支书。”——自称么支书。么支书新官上任三把火,早中晚随饭后看心情放烟花。费加罗审时度势,不愿居功,揽在自己名下那把火拱给支书,聊表心意,添口柴禾,于是这么支书也给点着,烟花打上明月夜,魂飞魄散。人倒不是就这样没了,好比么支书狂恋的月亮,阴晴圆缺,过了初一再过十五,又有相好仗义,没个把月便将支离破碎的么支书拼得七七八八。 费加罗信步来到边上人家,巧了,支书的相好、按着支书、正要一起跪门槛。费加罗赶紧拦下人劝住了:“夏老板,何苦啊。”老板是酒馆的老板,村里西边开酒馆的夏寡妇。谁没喝过寡妇倒的酒?未成年的都也尝过特调无酒精果汁气泡水!故而谁都要给这寡妇三分薄面,抵三杯酒水钱:过去,现在,未来。费加罗心心念念下次去寡妇店里喝个通宵享受卡拉OK送钟,点唱那支原声动画片片尾曲《飞我去月球》。俗事办多了,费加罗只能趁买醉时忙里偷闲,过一点兴趣爱好的干瘾。 夏寡妇搭住费加罗搀扶臂膀,起了身来拢一拢碎发,面上苦笑。支书由寡妇牵住了,却是嘴角上翘眼睛里没在笑。费加罗抽回手,沉吟片刻,道:“事情我去商量,今天这就回了吧。”寡妇欠身低头微微鞠躬,支书还是笑眯眯盯住费加罗,终是被牵走。费加罗一直目送两人到完全看不见,这才转身推了门进屋,心里面艳羡:饶是那精怪么支书,到底还是别人的听话相好,哎,自己呢,只有个不听话的……听话的叫相好,不听话的叫姘头……哎! 费加罗反手带上门,瞧着屋里头那个人。那人面朝壁炉,背对费加罗。“奥兹,”费加罗喊着自己那个姘头,“白雪老爷传膳了。”奥兹动都不动,看都不看费加罗一眼,费加罗并不在意,或说正合心意。村花奥兹长得好看,具体多好看不太好形容,只能说奥兹是村花因为这里就只是一个村。奥兹生来美丽,美得强悍,美到致死,当真甩费加罗一个眼神,费加罗大概要抱个球稳一稳战栗的重心。刚才夏寡妇好歹在门外,隔着道门加四面墙,否则下跪还一点都不顶用。 “不去。”奥兹斩钉截铁回了话。好么。费加罗就知道。白雪有点亲他,正如同雪白有点亲奥兹。反过来呢。费加罗扪心自问,两个老不死他谁都不偏心,可奥兹居然还有点人的情怀、有点人的样子。“阿瑟寄的东西到了,你得去领。”费加罗把话一扔,仿若朝炉火泼冷冰冰的水,走了。 这阿瑟可是奥兹心头肉,可叹天高皇帝远,外面中央当皇帝还是王子来着。费加罗管不着那么多,只管得了这村里一亩三分地。再说了,中央开国打天下的皇帝祖宗,费加罗带的。祖宗原配,费加罗徒弟,法老师。原配改嫁对象,放羊的,费加罗保镖。说到底,阿瑟陛下,费加罗看着长大给打过预防针的干儿子,不然怎么会听费加罗的话,每个月寄给奥兹书信礼物地址都写奥兹老家不写奥兹搬出来住的新居。这里面蹊跷,奥兹许是知道的,但一直没吭声。费加罗便由着奥兹。耗下去呗,谁先提谁就输,输了的没面子。好像谁不知道奥兹在拿每个月一次领阿瑟邮件的事情当借口,不得不去老家露面一次。 费加罗出来奥兹的北城,折往东边。西边有酒馆,东边有食堂。这个点了,小孩子们已经聚在桌边吸溜口水。费加罗问食堂老板娘讨一杯炖肉的红酒,守旁边看着,开心,下酒。“涅罗,布拉德利还有来骚扰你吗?布拉德利还在威胁你要你跟他结婚吗?”“利奎……吃饭时不要多说话……”“失礼。”费加罗听着更乐了,插嘴:“他们那叫再婚。破镜重圆。离婚复合。”“没、没离!也不、不对!结都没结过!”才忙着给小孩子们添饭擦嘴的厨子恨不得擦嘴的布蒙起来自己那张羞红的脸。 厨子即食堂老板娘涅罗,他倒也有个老交情的人物,就那个叫布拉德利的家伙。其人乃村北三霸占恶为王,前几年让费加罗抓典型关了劳改,一代村霸贼王陨落成村长的狗——虽说费加罗这个村长只是挂名的兼职,更多时候,使唤布拉德利去积德行善的是白雪雪白二老。布拉德利表现好点了,放风有空就往食堂跑,成天里叫嚣“炸鸡!”“财宝!”“我求你嫁给我吧!贱人!”。让涅罗做饭养胖的利奎最最看不惯:“就这样没礼貌还想跟我们涅罗结婚?没门儿。”布拉德利毫不在乎这段肉眼可见糟糕的婆媳关系。至于费加罗,只是把空杯子往厨子面前一放,避而不提涅罗怎么就是布拉德利眼中的贱人了。那是追妻火葬场当事双方之间的甜甜苦涩小秘密。费加罗只想喝酒,炖肉的不能炖的,红的白的,甜不甜辣不辣,都可以。反正,杯子会满上。 费加罗订下宵夜一桌子菜,打着酒嗝从食堂出来绕回村北,路上偏遇上村北仨,阿布、小米、欧老妹儿。一打三打服了,费大夫妙手仁心,怎么痛打的就怎么救活,并从村长的立场出发,循循善诱教育众人:“我?温柔吗?拿命换的。”三个年轻人依旧有点骄傲,但有默契,齐齐拧眉露出厌恶嘴脸。过了会儿鲁奇鲁和凯骑士闻着动静来领人,领的小米和欧老妹儿,一人一个领走了。“你怎么办呀?”费加罗问落单的布拉德利。“他做恶梦都是梦到我。”布拉德利有点骄傲。“梦到你死?”“嘻!好过你这个老不死的没人在意!”费加罗掏出个球抱在怀里,自顾自沉浸地想了起来:白雪在意雪白,反之亦然,奥兹么肯定是在意阿瑟,没说对,却也没有错。 正当费加罗耽误在回家路上,白雪雪白家中餐厅,奥兹站到窗边看着外面。并非他在看风景。朝窗外看,就能少看两眼白雪在雪白座椅上堆的雪人渐渐融化。从窗玻璃反光中,白雪叨念:“费加罗酱好慢哦。”奥兹接下话茬:“他忘了。”“怎么会?吃饭事天大!”奥兹道:“我知道一个人。他总是在找机会扔掉一些过去的东西。那些东西里正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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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起因在于明智长太好看了。尽管最开始是明智先提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痛心疾首道:本来觉得自己对美形人物有免疫力,遇到你完全就整个人没了自信心。 “会吗?明智你每天早上起来刷牙不照镜子的吗还是说用了电动牙刷真不用照镜子?” “小笨蛋,”明智心中痛骂无知者便是不知道电动刷牙也要对镜观察,“正因为遇到了你,每天早上看到的镜中自己,全都变了个样子。” “本来扭曲阴郁却还要强颜欢笑自来熟二皮脸所以更扭曲阴郁了?” 明智的聊天对象今天也还只是聊天的对象,哪怕一边聊一边下的棋,棋盘从楼下破桌子端到楼上破席梦思,也就是明智跟人都坐到床上了,依旧是在展开健全文体娱乐活动,甚至没有一点点助兴的小小彩头,比如被吃掉一个兵就要脱一只袜子,可一个人哪会穿那么多袜子,所以袜子脱完脱裤子——“再说明智还有手套”——不巧明智还在装要面子的那种人,就没肯答应。 “这样啊,那挺可惜的。” 而且那个人被明智拒绝了那副垂头丧气样子,明智看着还挺喜欢。 “我也是为你好。” 所以明智会反过来安慰。 其实明智有把握,对方是对自己有点什么意思的。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指称暧昧,并非明智概括能力欠佳。本来就没实际内容的空洞无聊玩意,冠名了反而伤感情。别管是什么感情,总之这个人对明智有感情。总之,按照明智的计划,无需下脱衣国际象棋,早晚脱这人衣服把人办了,不急于一时。 支持明智观点的证据就是,明智听人这么讲过:人帅好看属于犯罪,这是一种误解。 “齁?” 明智按当时人设随口捧场一下此番高谈阔论。 “应该这么讲:一部分人长得好看,他们存在,才是罪过。” “哦。” “就比如,明智你。” “诶?我?算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好看到存在本身就是犯罪。” “嗯。谢谢?” 有的时候,明智也会想一想,如果脑子进水可以定罪,那这个赞美过明智理所当然美貌的傻子,定然穷凶极恶。 “要不怎么配得起当明智的对手。” 对方果真把明智放在心上,凡事以明智为标准,如此回应明智。但这人又不敢看着明智说话,而是趁轮到他击球,盯住球桌来来回回,一边绕圈一边搓攥的球杆。 那段时期明智早早和那帮、脑子也许没进水全装了明智的傻子及其小伙伴们、通称心之怪盗团的数人一猫摊过牌,甚至临时加入怪盗团。 “好在有明智,不然再去赚筹码多少都不够,每次都会被同样手法加价。” “也是为我自己,举手之劳。” 明智面前被摆上据称是感谢与夸奖的特调咖啡。明智估计那是咖啡店工读生习作,毕竟喝着也就还行。 “不过明智那种变钱手法好熟练啊,该不会经常动那种钱生钱的坏脑筋?” “这是在夸我?” “但想想明智也是个苦学生,家里又那样,读个升学名校各种要花钱的,ins上还到处吃播,上电视出场费多么?多的话到头来就拿去钱生钱了吧。” “你这是在夸我?” “生活不易,辛苦你了,明智。” 明智听着这人一堆废话,确实有点辛苦了,就端起咖啡喝,好像咖啡很好喝的样子,还续了一杯,夜里辗转反侧,第二天被新岛冴点名支开,去边上坐着乖乖喝局子里饮料机最不用补货的热可可。 缓解疲劳应该喝维C比如蜂蜜柠檬水。冴姐真是什么都不懂呢。明智眯起眼,审视不远处的特搜首席干练女性。剩下的时间一天一天变少,可以做的事情不会变多,也只剩下再次翻阅已能背诵的调查资料。现实世界的新岛冴,眼妆遮不住的黑眼圈……哈哈!怪不得Palace里那一副德性! “还是甜的好,不是么。” “……对,我喜欢吃甜的。” 不对,明智吾郎现在的人设是咖啡店常客,嗜好黑咖啡,最多配黑巧,含量85%,做咖喱剩下的那种高级货。因为他要接近寄宿咖啡店的高中生,即怪盗团Leader,即明智决定的替死鬼。自然死人用来顶罪最为方便,而那些罪孽,实际量刑裁决了,总是够死几次的。明智手上那些人命的几次,再加上按照原计划本来还有的一次。 “你是新岛冴认知里的那个人,”明智慢慢拆掉消音器,打发聊天的时间,“那你认识我吗?” “你是明智吾郎。” “别的呢?” “想知道?” 明智用拆掉消音器的枪打了一发。太像了,很难忍得住。实际开枪了也好,向狮童报告时逼真。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狮童居然算自己人。明智去777买了奶油夹心面包当通宵的晚饭,路过热饮柜拿上两瓶小号蜂蜜柠檬水,店员好心怕奶油融化给分开装袋,明智更好心环保说不买塑料袋。面包拆开就吃。蜂蜜柠檬水揣外套口袋一边一瓶,回家倒头就睡,都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跟喝不喝维C也就没什么关系。 然而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也不行,还有全国直播的访谈节目要出镜,从那家电视台去国会议事堂倒是近。 “哎,是明智。” “叫Crow。” “又没穿怪盗服!” 白的那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能穿起来,明智一身学校制服上的船,却通行无阻,门栓主动开锁,Shadow点头哈腰。 明智切了Loki上去,怪盗服总算套了。Joker及怪盗团一行纷纷发出“哇哦”的声音。 “就说黑的像一点嘛。” “白白的太显眼了真的是想当隐蔽为先的怪盗吗以前就很想说他了。” “喂!声音大点!不然那种自我中心的家伙会当没听到。” 其他的那些,明智当没听到。 因为没消耗HP或SP就等到狮童认知上的明智吾郎登场,(明智认知上的)明智不用撑着断后,子弹最后一发用在打坏水闸门开关,而下船前约好先后离开国会议事堂门口,以尽量不引人注目,明智殿后了。但是往前走两步,遇到等着他的一人一猫。 “你都知道我到底是谁,就别来缠着我了,对你对我都好。” “放心,没发预告函,狮童不会怎么样的。” “对,他也没把我怎么放在心上。何谈派人监视我一举一动。” 那个人只是拉深盖着头的兜帽又推推眼镜,那个人的猫反而明显地深深叹气。 “明智,你不要忘了你跟他约好的事。” “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旁人不必费心。还是说,并非旁人,是爱护主人分忧操心的宠物猫?” “你他喵的说啥有种再说一遍喵!” 跟背猫上街猫还乱叫的男性站一起实在是会引人注目。明智想了个办法。 “给。” 他掏出先前摸到一直揣在外套口袋的瓶装饮料递过去。有两瓶,明智自己留了一瓶。 “可以回SP吗?” “你还需要回SP的吗?不能回SP就不要了?” “明智给的东西,无缘无故的,总觉得拿在手上心里毛毛的。” “啧。就当下次决斗提前补的SP。一人一瓶,你现在喝了也不算是我放水,这总行了?” “那换明智那瓶,啊不是,明智你先喝一口。” “……变态。” 明智扭开自己那瓶一气喝干。蜂蜜柠檬水冷热饮皆相宜。可可也是。 当然,如果不是在街上,或者只要是在偏僻一点的小巷子,明智原是要喝了水不全咽下,把人扯了来脸贴脸喂过去,成全想要做一些那种事情的那个人。更可惜还有猫在,做了对猫影响也不好。 明智早晚去Leblanc喝咖啡,拿收银条,等有时间咖啡钱做个账问狮童报销。就算狮童问起来,也有证据证明,可能会发生异常情况的咖啡店有明智在监视,所以无需另派人员。所谓异常情况,最不可能也最有可能的就是诈尸,也许怪盗团首脑那个混小子其实没死。 “让冴姐深入了解有多少,做出来的那个认知人物就有多像。真遗憾啊,明智。那个有像到明智都觉得是真货。” 给明智打每一张咖啡店收银条的混账东西乱世恶党给明智续杯咖啡时聊着道。 “我就是说我认出来,想必你也不信。” “那可不一定。” “算了,能否分辨真伪,取决于我对你了解是否足够。我觉得,还不够。” “嗯,是还不够。” 还不够。但又不知道深入到哪里才算够。明智和人还只是在聊天。这样的关系进展是不够的。起码要深入到进房间。然而这个住阁楼的家伙在楼上的卧室随时门洞大开,仿佛谁都能进出,令明智甚至忧虑楼下咖啡店哪天遭受盗窃。 “要不要去我家?有地暖。” “那么高级?那肯定不能去。去了就是监禁饲育BE。” 原来如此。原来还可以这么搞。明智再接再厉。 “去宾馆?” “干嘛去?” “想跟你单独相处。” “抱歉,和明智的关系现在还没发展到那种阶段。” “怎么可能呢?” “第二喜欢的水闸门天人永隔被跳了,死coop了。” “齁,第二。方便问一下第一喜欢的是?” “还没有。” 那不就是第一了!那个被明智自己跳过的场景。 “第三呢?” “面无表情光手撩高头发露出发际线的明智侧脸。” “哦,那张面向成年女性杂志用的照片。” “黑白的,遗照风。” 明智总结出来了。自己真的是靠脸就能吃饭的天才。后面跟狮童结账,主要是跟狮童的Shadow。发函前夜,明智留宿阁楼,拿收银条卷成弹弓子弹,使弹弓的怪盗都喵喵明智手艺妙。 “明智做的是不是都咒怨弹?” “就一个形态有耐性不过白值高都行的。这个咒怨弹还属于魔法特效不怕物反铳反。” 窝在沙发上的人跟猫嘀嘀咕咕一阵,齐齐扭头看向作业台边的明智。 “明智。” “怎么?” 那人竖起大拇指。猫也……一定是明智做手工太专心,费神伤眼睛了,觉得看见猫也比了个表扬的手势。用猫的猫手。 等狮童改心结果出来那一个多月里,继续避人耳目低调行事。明智为甩开狮童余党的盯梢,每天起床照镜梳头化妆戴假发,心想还不如死了,又一想这不就是抄那个垃圾的烂招,顿时不想死了。 Mementos成为最佳避风港,进去一泡就是大半天,散散步打打Shadow卸掉压力,乏了候车室里坐着看书,和以前的平时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明智进来Mementos就变回原来样子了。” “叫Crow。” “明明就穿着学校制服。哦,懂了,学校制服也算明智反抗意志的一种表现。” “你想说我平时都戴着假面过活就直说。” “没,就是想看女装的明智。” “老实点,说真话。” “啧。明明在怪盗Ch.的水楼水了十页某神话人物变女体性趣强烈,可是对Loki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嘛!” “能有什么影响。” “主P是Loki的明智也一起女体。” 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可以在Mementos里挖个坑钻进去打一顿里面的龌龊肮脏扭曲小心思,再拿个没什么用的纪念品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明智把不用再看的文库本放了。他也没有砰地变女体。主P还是Loki。自己的意志,岂容大众心理那点浅薄扭曲。 “女体了的话,然后呢?” “然后?” “就是说,接下来,要跟女体的我,做一些有性趣的事情吗?” “啊,那个啊……明智你少装斯文了。不就是像工口同人本那样做工口同人本里做的那些事情?和明智的关系现在还没发展到那种阶段,做不成的。放心。” 明智没有不放心。明智只是不开心。因为那个人说着得意地笑了。对方还算识相,马上打着哈哈说“更喜欢百合所以陪Crow一起女体也行”,出来Mementos明智往回程反方向的步行街走,也真的跟上来陪着。明智走到可丽饼店前,那人问要吃什么味道的他请。明智要了一个焦糖苹果的,当晚饭。 平安夜明智一个人在审讯室过的。晚饭是冴给点的炸猪排盖浇饭和热可可。冴放下外卖和热饮纸杯就下班回家了。那之后也没人来管明智,明智就往用来分隔审讯者和受审者的大桌上一躺,一觉醒来已经是元旦。 二月那天晚上也不守在洗衣房蹲人了。一样是等,干嘛不喝着咖啡等。蜂蜜柠檬水也好,热可可也好,都够了。还得是咖啡。不是甜的。 送了丸喜走,而刚刚丸喜蛊惑的那个人并不接受丸喜给的美梦,明智颇为满意,要求一杯咖啡,吧台边翘腿坐了翘左手小指端起。 “明智。” “又干嘛。” “现在这个样子,第一喜欢,大概。” “……现在才?” “就是现在才能讲。早讲了被误会是打感情牌啊被曲解了啊没有正常思考能力什么的,我也很为难的。” “下次早点。” “下次不用讲也请早点察觉,明智侦探。” 明明对方是怪盗、自己才是侦探,却不得不体会这种被抓到把柄被逮到的心情。不爽,不甘心,想到还有下次,又都扯平。明智要了续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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