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ssup

总辖伊芙

#总辖伊芙 | 周三

总辖塞+赫塞前提/半架空/角色死亡

1

红色雨靴踏过水洼,弄碎伊芙利特的影子。

今天是周三,因下雨,社团活动暂停,她提前回家。

伊芙有些沮丧。她正是爱跑爱跳的年纪,却只有在社团才能运动。其余时间,赫默和塞雷娅给老师写请假条,请老师照顾伊芙。

倒也不怪她们,伊芙知道自己病了。

她每天都要吃药,每个月花一半时间在医院。去医院治疗的日子,她听到过护士们悄悄议论她能不能活过十八岁。

死了会怎样?

不再会痛。可是,再也见不到赫默和塞雷娅,吃不到糖,不能在阳光下甩开凉鞋奔跑。所以,伊芙利特不想死。但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事。

天阴着,细雨不断落下。路口的紫阳花吸了水,花冠沉甸甸的。

转过这个路口就是家。伊芙奔上台阶,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忽然,她在玄关见到一双从未见过的鞋子——

鲜红的高跟鞋,尖头,光亮如镜。不管塞雷娅还是赫默,都不会穿这样的鞋子。

有客人?

伊芙想开口呼唤,但莫名的紧张跳动在她薄薄的胸口。

她悄悄脱下雨靴,只穿袜子踏在木地板上。

响动微微传来。传来的地方,是走廊尽头那间卧室。

2

床头柜上,与赫默、伊芙三人的合照翻扣下来。

雨在窗帘外下着。塞雷娅站在窗边,双手绕在克丽斯滕腰上。克丽斯滕风衣内只穿了丝绸睡裙,手环在塞雷娅身后,解开她的内衣扣子。

“特里蒙这个季节我不喜欢。雨水太多了。”克丽斯滕让塞雷娅拉着她倒在单人沙发上,膝盖挤进她充满弹性的腿缝。“我有些糟糕的回忆……是关于你的。”

“克丽斯滕。”塞雷娅低声说,“你可以直接把药给我的。”

“那项药物实验尚在进行, 你的小女孩并没加入计划。一旦传出,莱茵生命的声誉会被质疑。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克丽斯滕无机质地说。她膝盖的顶弄让塞雷娅的喘息沉重起来,握着她手臂外侧的手掌用上力度。她俯身,轻轻碰了碰塞雷娅的鼻尖。

曾经,这样做会让她放松。但现在,塞雷娅的身体因她的动作更加紧绷,声音中甚至带上压抑的痛苦。

“……你只是想折磨我吧?为了报复。”

“我没空折磨任何人。而且,为什么觉得是折磨?你不喜欢吗?”

塞雷娅结实又漂亮的身体向她打开。这是她的东西,尽管现在上面的记号消褪了,但克丽斯滕还记得很多事。她垂头,瀑布般金发遮住两人,捧着塞雷娅的脸亲吻下去。

没人知道,克丽斯滕喜欢鼻尖摩擦的吻。有几个瞬间,仿佛塞雷娅也浸入了旧日幻梦,主动索求对方唇舌的甜蜜。她们的胸部挤压在一起,肌肤柔润的触感令人失神。想要更多。塞雷娅手指插进克丽斯滕的金发,让这具熟悉的身体贴近自己。

呼吸交融,近在咫尺。克丽斯滕淡蓝的双眼落入眼中。犹如海面上洁净又易碎的冰,那样浅淡的蓝色。和过去一样,需要她保护的克丽斯滕……

不知为何,这反倒让塞雷娅颤抖。她猛地记起自己正在做错误的事,现在享受意味着背叛。

想要夹紧双腿。可是,现在抵抗比不抵抗更为糟糕。纯白的内裤上洇湿了一块,克丽斯滕的指尖按着那一点揉弄。或许是羞愧或别的什么,塞雷娅脸颊发热,开口时声音无力得自己也不敢置信:

“可不可以……快一点。伊芙利特要放学了。”

克丽斯滕另一只手将金发别到耳后,不在意似地发问:

“这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呢?”

塞雷娅咬住嘴唇。恐怕杀了她都不会让她觉得更屈辱。但,她还是艰涩地开口了。

“赫默在加班。”

“下周三我也让结构科加班吧。你说好吗?”

“克丽斯滕——”

那该是愤怒的质问,尾音却带上甘甜。只触摸外面,克丽斯滕便让她湿得不成样子。塞雷娅闭上眼,额头却感到微凉的什么。克丽斯滕奖赏般地轻吻了她。

“你看,塞雷娅。”她抬起手指,让她看。“这不是能做到吗?像我们过去那样。”

3

“伊芙利特,”赫默眉头微皱,“怎么没换校服。过来一下……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咳嗽了吗?”

她加班回家,见伊芙利特神情有异,如临大敌。

如果体温升高,是不是新药的不良效果?幸好反复测量体温,都在正常范围内。

“我没事,赫默。”

伊芙懂事地说,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歉疚。赫默注视她,心底叹出一口气。

“但愿如此。来,把药吃了。”

她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纸袋,倒出红色小小药片。

伊芙利特认得那药片。

那个叫克丽斯滕的女人离开前,就是把这样一袋药片交给塞雷娅。

4

几乎每周三,克丽斯滕都会来。玄关处的高跟鞋有时是红色,有时是黑色。

伊芙利特很想抓一把沙子扔进那双鞋里。但是,这样会不会让塞雷娅知道?塞雷娅会因为这个倍感压力吗?

摇摇头,伊芙终究作罢。

她靠着门缝偷听多次,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事。

金发女人是一家叫莱茵生命的公司的老板,原来塞雷娅在她手下工作。似乎是为了跟伊芙利特有关的什么事,塞雷娅离开了。可现在,只有莱茵生命的红色药片能减轻伊芙利特病程治疗的副作用。那种药没法在市面上买到,她只能去求这个叫克丽斯滕的女人……

伊芙利特握紧拳头。怒火,和她小小的心脏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悲哀在蔓延。

又一个周三。克丽斯滕离开后,伊芙也悄悄出门,跟在这穿风衣的女人后面。

有司机送她来。看起来很奢华的车停在距家不远,盛开紫阳花的路口。

忽然,克丽斯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被发现了。伊芙利特心跳如鼓。她有点害怕,但只是一点点。她抿紧嘴唇,吸一口气鼓起胸脯,瞪着高挑、冷艳、散发不容置疑权威感的金发女人。

“我知道你。”克丽斯滕慢慢开口,“伊芙利特。”

“我也知道你。”

“哦?”

“你是坏女人!”

寂静的午后阳光强烈。克丽斯滕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鲜明、灿烂、冷酷、邪恶、却又妖艳、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让即使伊芙这样单纯的少女也能联想到年长女人的优雅,种种复杂印象如暴雨倾泻而下,砸得伊芙瞬间失神。

“伊芙利特。”再次慢慢说出她的名字,克丽斯滕说。“你知道吗?”

伊芙利特抿紧的嘴唇颤抖了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是你让我变成坏女人的。”纤长的指尖轻抚伊芙稻草般乱翘的头发,克丽斯滕以耳语般的音量说。“是因为你,塞雷娅才会离开我。”

“……骗人!”

“没必要骗你。”克丽斯滕放开手,完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你只是因为讨厌我才这么说。”

“是啊!我讨厌你。”伊芙利特满脸通红,连忙加上一句。“就算你下次带着糖来看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克丽斯滕站起来,若有所思。

“你喜欢吃糖?”

“才不喜欢呢!!”

5

伊芙利特万分担心,克丽斯滕会对塞雷娅提起这件事。伊芙利特宁愿现在就死,也不愿想象塞雷娅知情后的表情。

幸好克丽斯滕没有。

金发女人穿上鲜红高跟鞋,走到路口车等着的位置。上车前,她回过头。

紫阳花丛后,伊芙在看她。深绿叶片遮住少女半张脸,只留一双亮得过分的眼睛。

克丽斯滕见过很多人,太多了。如此蓬勃的生命力,偏偏在这个身患绝症的小女孩身上燃烧。讽刺吗?即使是她,也逐渐开始理解塞雷娅的心情。

她走过去,拉起伊芙利特的手,将一颗糖球硬塞进去。

等车开走,伊芙利特才低头看那粒糖。

淡绿色,薄荷味的。

她该把这颗糖扔进下水道冲掉的。伊芙下定决心,一定要这样做。

可她没有。她把那粒糖藏在了枕头下面。

当晚,伊芙利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听到儿童房内辗转的声音,赫默担心地带绘本来看她,拧亮台灯,一连读了好几个童话。

“小猫头鹰宝宝换掉绒毛,迎接春天的来到。”

她读完最后一个,看向伊芙利特。伊芙双眼紧闭,小小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

“伊芙?”赫默连忙问。“哪里不舒服吗?”

伊芙坐起来,扑进赫默怀中。薄薄的,温热的,尚未发育的少女身体比花朵更脆弱。

“对不起,对不起……”她吸着鼻子。“我喜欢赫默。可是,对不起……”

6

薄荷味之后是蜜桃味。然后,草莓味,橘子味。

糖球积攒了一小罐后的某个周三,伊芙利特发现克丽斯滕心神不宁。

塞雷娅也注意到了。把风衣递给克丽斯滕时,她迟疑着问出一句:

“还是斐尔迪南那件事?”

“你走后,他开始心思活动,甚至跟军方暗通款曲。”克丽斯滕穿上外套,抬手一扬,放出被压住的长发。“你要打赌吗?如果现在我死了,明天他就是莱茵的总辖。”

“别说这种话。”塞雷娅严峻地制止她。“去避一避再想办法吧。军方也不是铁板一块。”

“现在不行。我的实验到了关键阶段。”

“克丽斯滕——”

“别说了,塞雷娅。这么担心我,当初你就不要走。”

话出口,克丽斯滕也愣了片刻。床笫间她说过露骨的话,但如此直白地剖明心情还是第一次。

呼吸乱了一刻。她推开塞雷娅的手臂,快步离开屋子,走到路口等她的车边。

伊芙利特追上来。克丽斯滕摸摸风衣口袋,罕见地有些茫然。她看向伊芙,叹了口气。

“忘记带糖了。下次给你两颗。”

“……,”伊芙利特拿不准该怎么称呼这个总给自己糖的坏女人。“你有危险吗?”

“没有。”她有些意外,随即收敛神情,轻声答道。“谢谢,伊芙利特。”

她摸摸伊芙的头,上车离开了。

7

次日晚上,伊芙利特听到赫默和塞雷娅争吵。

她们经常争吵。但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莱茵中心实验室爆炸,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莱茵生命的安全早就不归你负责。”

“但我听到传言,说总辖卷入其中,生死未卜——”

“事情刚刚发生,现在消息很乱。这不是你该失去冷静的时候。”

“我必须确认总辖的安全。伊芙利特的药……那是她亲自带的项目。”

“塞雷娅。”

“……”

“我并不是每周三都加班的。”

赫默的神情落入偷听的伊芙利特眼中。此刻,她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那苦涩的笑容含有嘲弄的意味,似乎在嘲弄自己。

塞雷娅轻轻退了一步。伊芙利特意识到,此刻即使是塞雷娅,也没有逃避之外更好的方法。今后,她还将怎样面对赫默,面对她?

伊芙利特口中尝到血味。在那之前,溢出的眼泪润湿面颊。

她将小小的身体藏进阴影里,听到塞雷娅关门离去的声音。

8

塞雷娅没能回来。

次日的新闻中,女主播沉痛地宣布:军方赶去救援时,后续爆炸已经发生。中心实验室没有生还者。莱茵生命主任斐尔迪南的遗骸也在事发不远处找到……

随后,莱茵生命总辖克丽斯滕·莱特,略显憔悴地在节目中露面。

她态度泰然,声音沉静,鼓励投资者和大众对莱茵恢复信心。随后,平淡地提起自己挫败野心下属阴谋的经历,并声称与军方达成多项合作。

“这次的灾祸中,我们失去了很多。”一片冰蓝色,她美丽的双眼干燥地直视镜头。“很多不可复得的宝贵之物。但,我相信我们的未来……”

黑暗中,赫默关掉电视,一动不动地坐着。

自从下午被一通找塞雷娅遗属的电话叫走后,她再也没说一句话。

她认识的塞雷娅不可能死在区区爆炸中。事到如今,一切证据都已被军方湮灭。

唯一留下的事实便是,塞雷娅最终用生命守护的人,不是她和伊芙利特。

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细碎的脚步从身后传来。伊芙利特悄悄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9

周三,下雨天。

打一把黑伞,伊芙利特放学回家。

在离家有段距离的路口,她停住脚步。

她看到了克丽斯滕。

金发,驼色风衣,黑色高跟鞋,手里拿着一束花。身后,司机为她打起一把伞。她站在雨中,雕塑一般,望着伊芙家的方向。

火在伊芙利特胸中燃烧。

这一切都是错的。必须毁掉这一切,事物才能重回正轨。如果没有这个坏女人,塞雷娅一定还活着……今天之前的每个周三,如果自己能把糖扔到她脸上,让她滚,也许塞雷娅就不会……

丢掉雨伞,伊芙利特朝她冲过去。

克丽斯滕被扑倒,跌坐在地。司机要制止,却被手势示意,犹豫地回到车中。

雨变大了。克丽斯滕衣服湿透,高跟鞋也丢了一只,卷曲的金发缭乱地黏上苍白的面颊。

伊芙骑在她身上,拳头不断落下。最初还能感到力道,很快便衰弱无力。

少女愤怒的脸上水痕纵横,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克丽斯滕的脸也是同样。

过度的情感与体力消耗让伊芙感到晕眩。她软软地贴在总辖胸前,不甘心地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因为你……”

“我知道。”

“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以后……”

“嗯,”冰冷的薄唇贴着少女的头发,克丽斯滕低声重复。“我知道。”

伊芙利特想推开她,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她身体高热异常,四肢却酸软无力。遮蔽一切的、嘈杂的雨声洪流之下,忽然有什么从克丽斯滕的外套口袋滚落。那是几颗裹着薄纸的糖,色素消融在水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