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般若其刃・回想125『惟有黒鉄而已』考察
- 日本中世戰爭（長篠之戰）相關部分
大般若長光：初めて鉄砲が組織的に使われた戦いかあ。この頃の火縄銃の命中率が高かったら、刀の時代はもっと早く終わっていたかもしれないなあ
這兩句話有三處認知不太準確。 首先日本戰國大名在戰役中有組織地使用鐵砲（火繩槍是鐵砲的一種，小型鐵砲叫火繩槍，大型鐵砲叫大筒，這裏等同於火繩槍）的時間遠比長篠之戰早，早在1555年武田軍就在第二次川中島合戰中小規模組織了300挺鐵砲攻打上衫軍，大規模組織鐵砲戰鬥則從元龜年間開始，1570年就有兩萬紀州國衆組織3000挺鐵砲支援三好軍的記錄，只是長篠之戰（1575年）作爲第一場利用鐵砲獲得壓倒性勝利的戰役，加速了鐵砲崛起取代傳統冷兵器的進程爲人們所知。 其次早期火繩槍最大的弱點不是命中率不高，而是填彈速度太慢，到下一次射擊最快也需要約30秒，對填彈環境要求也很嚴格，在騎馬的顛簸中射箭只需從箭筒中抽取箭矢，但填彈就很困難。進入有效射程（當測試距離爲50米時命中率達到73.3%）之後，火繩槍的殺傷力是非常大的，同爲遠程武器的箭矢在各方面和火繩槍相比都居於劣勢。再加上培訓火繩槍手比培訓弓箭手容易，比起火繩槍手，弓箭手更需要臂力和準頭，以及對當天天氣狀況（比如風速風向）的評估，同樣狀況下弓箭的命中率只會更低，且有效射程更短殺傷力更小（唯一的優勢大概是雨天火繩槍會啞火）。但着甲的騎兵騎日本的在來馬沖過50米距離的時間只需要4-5秒（不過當時的馬是不會被閹割的，因此性情暴躁需要牽馬人，且連馬掌也沒有，大概很少會讓馬全力奔跑，就算奔跑，負重超過自身體重的三分之一速度就會減少三成，實際會比4-5秒慢一些），不夠火繩槍發射後再次填彈，萬一一擊不中，則來不及再次射擊。因此在以大規模運用火繩槍的成功案例長篠之戰時，織田信長使用了幾個戰略來彌補火繩槍的弱點（後述）。 再次雖然日本刀作爲武士魂的象徵，但是刀的實戰時代可能實際從來都沒有降臨過，也就談不上終結。從語源上來看，古語戰爭（イクサ）中的「イク」和生魂（イクタマ）的「イク」同義，指力量大，「サ」和矢同音，指箭。イクサ的字面意義是戰鬥力強的箭，引申爲射箭及射箭之人（士兵/軍隊），之後延伸出射箭交戰的含義。這就是爲什麼ソハヤノツルキ（楚葉矢の剣=速度很快的劍）的名字裏有個「矢」字，它原本是箭演變而來的，也只有箭才能稱得上速度快。在坂上田村麻呂生活的平安時代弓箭是主要武器。甚至到了鎌倉時代，武士甲冑極具特色的大袖（在大部分刀男立繪上都有體現）也是爲阻擋弓箭而設計的，可見弓箭一度在戰爭中佔據怎樣的主導位置。 根據統計，戰場上造成傷害最多的武器是弓箭。Thomas Conlan統計了南北朝時代的721例合戰傷情報告中箭傷佔73%，刀傷和槍傷合計佔27%（此時沒有火繩槍）；矢田俊文統計了戰國時代進攻備後瀧山城的227例合戰傷情報告中箭傷佔56%，但刀傷和槍傷合計才佔23%（說明剩下的21%可能是火繩槍之類的功勞）；鈴木眞哉統計的戰國時代1729名武士向主君申報的軍功狀記錄中箭傷佔38.6%，火繩槍傷佔22.2%，長槍傷佔20.8%，石塊傷佔11.3%，最後是刀傷，只佔4.5%。除了近身戰，刀是比不過弓箭的，戰場上騎兵的主要武器也一直是弓箭。刀也比不過長槍，長槍攻擊距離遠，能突刺能揮掃，屬於範圍式攻擊，戰國時代許多有名的武將都是使槍能手，從中誕生出各種七本槍的稱號（指某戰役中使槍的七名猛將，有小豆坂七本槍、蟹江七本槍、姉川七本槍、賤岳七本槍、上田七本槍等等，其中以賤岳七本槍最爲著名），可見長槍在戰場上的威力（少部分臂力天賦異稟的武將會使用野太刀/大太刀，和槍性質差不多）。到了戰國時代，火繩槍登場。爲了抵禦火繩槍的巨大殺傷力，武士紛紛使用南蠻具足防禦，重甲之下破甲能力很差的日本刀更無用武之地。 那麼爲什麼刀卻成爲武士魂的象徵呢？鈴木眞哉認爲這是因爲最能顯示武士戰功的是討取敵人的首級（看過日本中世歷史劇就一定會對一個個裝首級的木桶印象很深）。雖然戰鬥先以遠程武器（最早是弓箭，後來被火繩槍取代）造成傷害，再用槍等範圍性殺傷武器給予重擊，而人們之所以有白刃戰爲主的印象是因爲最後砍下敵人頭顱必須用刀（這種情況下往往使用的是脅差而並非太刀）。在和平年代的江戶時期，只有武士階級才允許佩刀，武士浪人的肉搏械鬥（在劍戮片中能看到）更強化了刀作爲主武器的印象。但實際上刀在戰場上的作用可能從始至終都沒有一般認知的重要。
八丁念仏：当たらないからこその鉄砲三千挺。
前面說了關鍵不是射不中，而是填彈速度太慢來不及射擊。難道你以爲鐵砲只是聽個響？
鐵砲3000挺這個數字，在史料可信度較高的『信長公記』中記載是1000挺。但這裏的1000挺只記錄了佐々成政、前田利家、野々村正成、福富秀勝、塙直政這五奉行配備的火繩槍數量，並沒有提及其他人。實際數量可能是比1000挺多，最少大概有1500挺。
近年平山優考證說『信長公記』的最古本（尊経閣本）寫的是3000挺。但問題是尊経閣本只有第一卷（『永禄十一年記』=1568年的記錄）是太田牛一自筆，剩下的15卷都是後來的抄本，怎麼能偷樑換柱成尊経閣本全卷都爲最古本？長篠之戰發生在1575年，是第八卷的內容。
而且這個「三」字寫得很奇怪，像添筆。
平山優出身山梨縣（位於武田家舊領甲斐國），專攻武田史，是個武田吹，還任武田氏研究会副会長。對於武田氏慘敗的長篠之戰，個人觀感是他的詮釋傾向拉大織田德川聯合軍和武田軍的軍備差距，言下之意不是武田軍太菜不能打，而是織田德川聯合軍佔巨大優勢。可是事實上武田信玄立陣書（部隊編成記錄）顯示武田軍的先頭部隊也是鐵砲衆，佔兵力的10%。按長篠之戰通說15000的軍隊規模，火繩槍的數量也在1500挺左右，從數量上來看實力差距並沒有拉得很開。武田信玄並不輕視鐵砲，是最早幾個組建鐵砲衆的大名之一，武田勝賴大概也沿襲了這樣的編制。 平山優給出的解釋是武田軍缺乏火繩槍的彈藥材料，甚至溶了明錢（永樂通寶）作彈藥（也就是銅彈），而普通火繩槍的彈藥用的是鉛彈。他估算織田德川聯合軍彈藥在90萬發左右（鐵砲3000挺x一人300發），武田軍彈藥在5萬發左右（鐵砲1000挺x戰事消耗了一半彈藥大約一人50發——不太能理解這個數字怎麼估出來的），有18倍的差距？！但他的估算隨意性太大，根本不嚴謹。武田氏會慘敗，戰力差距固然是一方面，但沒有戰略配合，也顯不出火繩槍的威力（後述）。
大般若長光：ようし！それじゃあ俺は、信長公があっという間に完勝してしまうと困るから、これから武田軍を応援しに行こうかな 八丁念仏：……へ、元の主が最前で命張ってるのに？ 大般若長光：なあに、あの方はこんなところでは終わらないし、苦労して大成してくれないと面白くないだろう？ （中略） 八丁念仏：ふ～ん……、そっか！ 八丁念仏：よしっ、俺も武田軍を応援してこよっ
這種話說的……雖然一半是爲了緩和針鋒相對的尷尬氣氛，但簡直暴露出兩個大傻子（嫌棄的眼神）。長篠之戰就是織田德川聯合軍壓倒性勝利，武田軍可以說是被打成篩子。通說認爲武田軍兵力在15000左右，死亡人數在10000到12000（包括溺死或逃入山中餓死的情況），雖然數據和實際情況可能有出入，但從武田四天王被討死了三個（馬場信房、山県昌景、内藤昌豊），核心領導層幾乎全滅的事實來看，武田軍的慘敗是相當徹底的。若是膠着戰也罷了，這種戰況下多不多他們兩個去支援武田軍對戰局毫無影響，literarily兩個炮灰。
長篠之戰的大致流程是這樣的：
1575年，武田勝賴率領15000人包圍了長篠城，守將奧平信昌手下只有500人及鐵砲200挺，於是向主君德川家康求援。德川家康聯合盟軍織田信長，共30000人來到位於長篠城前的設樂原。設樂原是一片平地，但沿著連吾川有南北連綿不斷的丘陵地帶。從這裡無法看到對方陣地的深處，信長利用了這一點隱藏兵力分散布陣，並以連吾川作為防禦工事挖壕溝，在三重土塁上加設了三道馬防柵，輔助以像荊棘的さかも木增加跨柵難度，這樣連吾川成爲織田軍的天然護城河，馬防柵則成爲簡易城牆（即野戰築城）。
然而織田德川聯合軍的目的是救援長篠城，若武田軍不發起進攻，則守“城”工事就淪爲擺設。因此織田信长派德川家康的重臣酒井忠次率領约4000人的奇襲队，繞到武田軍的背面攻下了鳶巢山砦。武田軍面臨被兩面夾擊的風險，加上武田勝賴誤判了聯合軍的兵力，決定對正面的聯合軍發起進攻，於是留下3000人繼續包圍長篠城，剩下12000人衝鋒。這就落入織田信長的圈套。設樂原之戰打響了，也就是26000人vs.12000人（織田德川聯合軍的兵力採用『信長公記』的記載，武田軍的兵力採用『甲陽軍鑑』的記載，理由是雙方能各自掌握己方兵力，但對敵方兵力都有所誇大。尤其是戰敗方的『甲陽軍鑑』，吹織田德川聯合軍有10萬人，這樣就顯得自己的死傷人數不丟人）。
武田軍一共發動了五波攻擊，突破了三道馬防柵中的兩道直逼敵方本陣。按武田方的理解，這是武田軍勇猛的表現，無奈最後力竭身死。但從織田信長故意隱藏兵力的做法來看，前兩道馬防柵被突破更可能是誘敵深入。畢竟不做出好突破的樣子很難想象經驗豐富的武田軍會在每一波都被打得很慘的情況下，前仆後繼地發動一波又一波的自殺式攻擊，這不合邏輯。引誘敵方大將深入己方陣中，再下死手擊斃也能立竿見影地達到讓敵方軍心渙散的效果。最後武田軍核心領導層被盡數殺死，幾乎全軍覆沒的結果也印證了這一點。如果被突破的馬防柵不是預定好的戰略，則輪到聯合軍被動搖，在動搖的情況下很難取得純收割式的全面勝利。
野戰築城令武田軍的進攻速度受阻，反過來彌補了火繩槍填彈速度慢的不足。加上信長可能使用了三段式攻擊，即把火繩槍隊分成三組輪換射擊。理論上來說既然一次射擊間隔需要30秒，那麼三組輪換就能把射擊間隔縮短爲10秒。但若是齊整地換隊射擊則需要全隊大量練習，織田信長的鐵砲隊都是從各處借調的，不可能進行過整齊劃一的訓練，且很難做到每個人的填彈速度一致，實際操作時反而會浪費不必要的時間；但如果以三人爲一小組，小組內自由輪換射擊，這樣既不需要做配合練習，也能達到整條戰線時刻保持火力密集的效果。在馬防柵後射擊也彌補了填彈環境要求嚴格的不足，因爲最能發揮火繩槍效用的是在站樁狀態下瞄準敵人射擊。更何況馬防柵一攔截，敵軍要破除障礙就需要在馬防柵前停留，相當於大一坨不動的靶子，距離又這麼近，還有什麼命中低的問題？瞎子亂放槍都能打死了。 經過此戰，各大名發覺野戰築城能讓鐵砲發揮性能，於是在其後的大小戰役中（例如著名的關之原和大阪之陣）我們都能看到這種戰略。鐵砲的時代來臨了。
寫到這裏很想對文案說：史盲不要出來當懂王，丟人也算了，還老跟大衆強化錯誤認知。非要給🍍的無知挽一下尊的話……他是長篠之戰的第二年才隨龜姬出嫁來到長篠城的，實際上長篠之戰怎麼打的孩子根本沒見過。
2.關東大地震相關部分
大般若長光：ははっ。知ったかぶりが過ぎたかな？俺こそ足利将軍家……信長公に、家康公。それに、今頃長篠城に籠っている信昌公の……って、宝物だった期間のほうが長いんだけれどね 八丁念仏：ここで刀の時代が終わっても、出番はなくならないって？ 大般若長光：違う使われ方になったとしても、残るべきものは残ると信じたいね 八丁念仏：は～、さすがは銭六百貫様。言うことが違うっ 大般若長光：おや、棘がある 八丁念仏：あ～、硝煙と爆ぜる火薬の熱に浮かされたかな？ここでそんなことを言っていたら、残るべきものではない方になってしまうかもっ 大般若長光：それは謙遜かい？冗談にしては……少々趣味が悪い 八丁念仏：……けっこうな本気っ？刀剣男士も残るべきものと、そうでないものがあるのかもしれない （中略） 大般若長光：それに、べきべきでない、らしいらしからぬ、なんてことを言っていたら……、本当に美しいものとの出会いを逃すからね 八丁念仏：…………変な刀 大般若長光：それが銭六百貫と共に語られる、大般若長光さ
前面說了對鐵砲對中世戰爭的認知都不準確，確實是不懂裝懂，知ったかぶりが過ぎた。是不是足利将軍家說太多次也懶得吐槽了（見「大般若其刃・身份危機？—— 轉手史（戰國部分）和刀號疑問」）。
兩刃就刀（刀男）的留存問題開始互懟。
目前的留存狀況，上方爲🍍，下方爲八丁。
對比很慘烈，一個是細皮嫩肉大漂亮，一個……脆皮碳化黑乎乎。原因是兩刃都經過關東大地震的洗禮，🍍刀身彎折被救回來了，修復後看起來完好如初，八丁則成了燒刀。 該留存的必會留存，這話本身沒什麼問題，但絕對輪不到🍍對八丁講。🍍一個出身好、境遇好、就連運氣也比一般刃好的大幸運，對八丁講這話就一股子「既然提到privilige，那麼我就來說說我的高傲在哪裏」的味道，好像在說像我這樣的怎麼都會留存下來。當然他這種天然感極強的脫線刃，自己可能並沒有這個意識。這個刃又喜歡得瑟，倒也不是惡意的，但是總徘迴在一種近似隨地大小爹的邊緣。作爲🍍推我是嫌棄並拒絕的。果然就被懟了（懟得好！八丁！）。也多虧八丁陰陽怪氣地回懟，削弱了🍍說這話讓人厭惡的程度。雖然🍍的心大豁達一定程度上也是由於他自身足夠幸運，要是命運多舛，就很難有他這種心態，但是無論如何這種疑似privilige盡顯的自豪感，我是不希望在他身上看到的，缺乏對弱者（不幸之人）的同理心，也很不符合紳士應該對人周到體貼的原則（還是說你只體貼女性？）。 當然最後還算是圓回來了：沒有什麼應當不應當，像樣不像樣，總是糾結就會錯過美好的事物。作爲🍍這一整段話的題眼展現🍍性格還是合格的，只是結合上下文的似是而非就還是顯得邏輯很牽強，對什麼是美毫無標準，只能說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大愚若智啊（…………） 至於八丁……燒刀既沒有實用價值，也沒有藝術價值，在刀男裏只剩下賣慘價值，所以會寫八丁認爲自己是不應該留存下來的那一類。基於這一點，我是很討厭你刀裝燒刀的（水戶德川也是什麼運氣，每次到他們家都是燒刀，三把了，你們水戶藩難道只有燒刀嗎？？？也不知道倉庫扒拉出來的那倆到底是不是……嘛，反正能創收就隨便吧，女孩子的錢總是好賺的）。非要裝來賣慘就裝吧，也不好好挖掘一下人家的歷史價值。紀州國衆（包括八丁前主人雜賀衆頭領鈴木孫市）的鐵砲隊給織田信長吃過挺大苦頭，本願寺打10年才打下來也有鐵砲隊一份功勞，不經過紀州國衆的“毒打”積累鐵砲的對戰經驗，織田信長未必能琢磨得出長篠之戰的戰略。八丁前主人雖然相對很平凡，但也曾有過光輝時刻，也讓偉人吃過癟，難道不值得寫嗎？
參考資料： 太田牛一『信長公記』 高坂昌信、春日惣次郎、大蔵彦十郎等『甲陽軍鑑』 高橋昌明『武士の日本史』 トーマス·コンラン「南北朝期合戦の一考察」大山喬平教授退官 記念会編『日本社会の史的構造 古代·中世』 矢田俊文「元就の軍事刀と戦術」河合正治編『毛利元就のすべて』 鈴木眞哉『刀と首取り―戦国合戦異説』 平山優『検証 長篠合戦』 歷史探偵『長篠の戦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