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左马

不太会写日常,但是希望能给您一点好心情?

↓ 周一白天的山田万事屋要比想象中冷清,家里的老大常年在外完成委托,两个小一点的还在上学的年纪,一早就吵吵闹闹地出门。碧棺左马刻并非热爱喧嚣的人,和轻易给别人留下的吵闹印象不同,更多时候横滨的当家代表享受独行,厌恶亲昵——亲情,爱情,人情,都是一回事。

他把腿翘上沙发靠背,电视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唱歌,左马刻终于想起来抬头看一眼屏幕的时候,舞台上正轮到一个当红偶像,身材娇小,妆容精致,穿蓬松的裙子。她长得挺好看,左马刻多看了几眼,但歌声太吵,几秒钟后左马刻就忍无可忍地关掉电视。空荡的客厅因此变得更静谧,偌大的空间连通着餐厅,桌边摆放了四五把椅子,眼下却一个人也没有。他不明原因地恼怒起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同队的警察在左马刻抱怨没事可做的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放下架子回复,说他像个孤寡中年,亟待警察送温暖。

谁是孤寡中年啊,老兔子。左马刻气冲冲地打字,连发了十几个会变色,字体还能放大缩小的酷炫贴纸过去;铳兔下一秒就回答:就是你的这些贴纸最像中年啊,你和你家小朋友也用这些?

29岁的陈腐公兔不懂骷髅竖中指的强大唯美之处,左马刻不和他计较,却没法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原因无他,铳兔提到的那个人,明明自己用软弱不堪的小动物主题,所有的贴纸都长着和他本人相似的水汪汪眼睛,却恰恰是最挑剔左马刻惯用表情的一个。和他的大眼贴纸不同,现在的小朋友说话毫不客气,一套“几岁了”“真过时”“没品位”的连拳能把左马刻打得头昏脑胀,恨不得时光倒流,哪怕回到相互攻讦人格的时候也好……

老的小的都无法无天,左马刻干脆扔开手机,躺在沙发上生闷气。时针悄无声息地转个不停,左马刻快被自己催眠,半睡半醒之际,门外终于出现有人对话的声音。

听起来两个人离得还远,说话的内容都随距离模糊掉,多亏其中一个声音低沉有力,哪怕相隔数十公里也不会降低影响力,永远不识时务、不懂得降低的音量在十几步路里震得左马刻心烦意乱。他只好皱着眉挪下沙发,慢腾腾地走到门口开门。门外是明媚阳光,不讲理地聚焦在一点上,原本就艳丽的颜色被照射得异常刺眼。

那个好像买通了整个世界一样的人终于发现自家的大门打开了,兴奋地跳起来向这边挥手,转过头去又对邻居家的阿婆说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提着塑料袋跑过来。

像激动的狗一样。左马刻站在门口,眼看着大步靠近的人形逐渐变得清晰、生动、深刻,他脑子里还在刻薄,脸上已经不自觉露出笑容,抬起手胡乱地搓了搓一头撞在胸口的黑发。

“像什么样,起来。……喂,少给老子装听不到啊,……臭小鬼。”

“看到了很好的牛肉,想着二郎他们应该爱吃吧,就买回来了。左马刻也喜欢吧?晚上就交给我吧,不要被感动到哭哦。”

一郎絮絮叨叨地将塑料袋丢在玄关,换鞋时仍未听到回应,只好抬起头确认那位新增的家人还在门口。左马刻正靠在墙边,一脸平静地叼着烟出神,直到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他才恍然大悟地眨眨眼,正对上一郎专注的表情。碧红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藏不住任何杂垢,左马刻在里面捉住委屈的尾巴尖。

黑道少主对欢迎客人相当拿手,迎接家人则完全在日常准备之外。他冷酷地掠过一郎的脸,看向门口几只巨大的塑料袋。里面满满地盛放着一个崭新的人所需要的一切,好像左马刻刚刚一无所有地来到世上,并且将一辈子扎根在这座万事屋小楼里。

同居是一郎的主意,左马刻不能说自己没有推波助澜过。他在被臭脾气的未成年阴着脸掐断第十几根烟的时候恼羞成怒,决心大吵一架,可是烟头熄灭在一郎掌心,他忍不住对那只手皱眉。

池袋的Big Bro即使在横滨也威严不减地沉下声音:“不要在酒店抽烟。”

左马刻知道他故意开禁烟房,但嗤之以鼻:“老子想抽就能抽。不要说一根烟,这家酒店,这条街都一样。”

面对霸权,一郎哑口无言,气鼓鼓地翻过身不说话,左马刻对他痕迹斑驳的后背冷笑,从一郎身下扯走整条被子裹去洗澡。回来时青少年果然已经累得呼呼大睡,姿势也早从侧躺变得四仰八叉,占去一整张双人床。左马刻踩踩他的肚子:“臭死了混蛋,快去洗澡。”

一郎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五官都皱成一团,仍不肯睁眼。左马刻懒得理他,自己找地方躺下,用床垫震动判断难得懒惰的床伴翻了几个身,终于还是坐起来离开。被暖洋洋的热源靠近的时候,左马刻似乎已经睡着过一次,迷迷糊糊地听到身后湿淋淋的声音,啪嗒啪嗒地顺着耳根滑到颈侧:“左马刻……酒店不能抽烟的话,要不要搬到我家来?”

难得睡个安稳觉,背后的触感却像只灼热的青蛙。不稳固的梦境猛地滑向森林、篝火、军人队友,左马刻不耐烦地缩缩肩膀,好像听到自己回答了:“行吧……随便你。”

万事屋有不知名的魔力,把向来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小鬼烘成一滩粘稠的蜜糖。左马刻好像重新认识一郎一次,眼下再次到蜜月期,他又感到不适应,干咳了一声才找到自己声音:“哦。……辛苦了,东西就放在那里吧。”

一郎扬起眉毛,左马刻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他来不及不安,下个瞬间对面的小鬼已经没办法地笑出来,亲昵地夺过他指间的烟。

“不对。很高兴见到我回来的话,可以说……”

左马刻与一郎身高相仿,但拥抱时几乎可以被完全覆盖。小狮子的下巴搭在他肩头,一圈蓬松的鬃毛搔得脖子发痒,力气太大了,浑身上下都被挤得有些胀痛,有跃动不停的东西无休止地、吵闹地在四处逃窜。

一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是个相当具有家庭意味的词。自从妹妹几年前离家,左马刻再没有听过或有过对谁这样说的想法。现在是个不错的场合,但他没打算复述,而是探探头含住一郎的耳垂,牙尖抵着软肉上唯一的缺陷,吮走一丝咸味的勇气。

他说,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地,不安好心地揶揄:“我也爱你,一郎。”

在可怕的静默中,左马刻轻松地推开一郎的肩膀,越过他翻看买回来的东西。

“不是买了不错的肉吗,今晚就吃这个吧。哦哦……还有啤酒,虽然不是这个牌子不过,嗯、谢啦。……哈?为什么要买胡萝卜啊,故意跟老子做对吗?喂,一郎——”

“啊痛痛……!”

身后的雕塑惊跳起来,用力抖了抖手,又大惊小怪地在地上踩来踩去。左马刻憋着笑拉起一郎的手,除去本不该在未成年身上大量出现的粗茧,这只手骨节宽大,十指灵活,世上鲜有不能被掌控的事,也包括让硬派黑道在他掌心啜泣到力竭。掸去薄薄几粒烟灰,下方被烫到的皮肤仅有些发红,谁让这是个让规则甘愿为他让路的人。左马刻用他的手挡住自己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嘴唇顺势碰碰伤处。十指连心,一郎的脸也跟着变得通红,坚定不移的破坏者无力地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反倒被年长者揽过去揉了头发。

“未成年就要有未成年的样子,少对本大爷指手画脚了。那两个小鬼什么时候回来?啧,饭好了再叫你吧。”

“……欸。左马刻做饭吗?”

黑道轻快地取下围裙系好,懒洋洋地舒展开身体,取出要用的食材。

“总不能让傻到被烟烫的小朋友做吧,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只是不想吃胡萝卜吧?”

“……你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