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带来一个白天

写得超级无聊而且OOC但 我想要看他们彻夜长谈,谈他个一万字的那种



简介:

“我有种不详预感:你要开始弗洛姆我了。……尝尝这个螃蟹。”




1.

如果狡啮慎也这一瞬间的心理活动可以用弹幕的形式展现出来,那么我们看见的将是一堆可以刷屏的感叹号,以及,更多的问号:

神是存在的吗?时空穿越是现有科学技术可以达成的吗?以及,是否应该杀死婴儿希特勒???

狡啮慎也对不可知论的坚定信仰之所以在此刻受到了严峻挑战,是因为,他如今视线的终点正落在一位穿着学校制服的、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槙岛圣护身上;在他于麦田中将对方一枪毙命后的第两千多天,返老还童的槙岛圣护孤身一人躺在一片荒原上——看星星?——而时隔多年,那双淡金色眼睛又一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一只年轻的狐狸:狡黠、疏离、警惕,以及一丝丝莫名的颤栗。

狡啮慎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他们之前首次碰面,是怎么打招呼来着?“你是槙岛圣护”、“你是狡啮慎也”;然后,他们就你死我活地打了起来。

狡啮慎也一番冥思苦想后,依然缺乏灵感,只好又一次干巴巴地——“你是槙岛圣护。”

高中生槙岛圣护闻言,低头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应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奇怪的是,我并不想这么问;虽然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一定信心,可以肯定我过去十六年从未见过你,但我有一种感觉——我应该也是认识你的。”少年槙岛圣护说。他放松地重新躺下,枕在自己的书包上,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年长的黑发男人加入他,“那么,这位凭空出现的神秘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狡啮慎也瞪了他一会儿。他不习惯和对方心平气和地共处于一个空间;哪怕是作为已死之人的槙岛圣护,也能激得他对只存在于头脑中的幻影开枪直到用光枪管里的子弹。不过,一切都还没发生,不是吗?婴儿希特勒是无辜的……

他还是顺从地躺在了距离槙岛圣护半个手臂的地方。

狡啮慎也,他说。


2.

“狡啮吗……听上去像是某种咬住了猎物便不会松口的犬科猛兽。倒是与你的职业非常匹配啊,狡啮先生。”

“……原来你也有福尔摩斯的演绎法天赋?”

“不,我个人对这个比较敏感而已:体制内的精英气息。”对方促狭地捏起鼻子,“走狗味,臭不可闻。”

而且,你刚看到我那一瞬间,下意识做了个掏枪的动作。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走狗。这概括……该死的精准啊。” “你们公安部刑事科的徽章也非常有趣。” “众神的使者赫耳墨斯手中的双蛇权杖。” “回答正确。一个对希腊神话有涉猎的刑警吗?这真不错。现在看书的人不多,看这个的更少。” “无聊时翻翻看罢了。”

“正如你所说,希腊众神高坐奥林匹斯山上,赫耳墨斯是他们的使者,是传达神谕之人,却没有下达神谕的权力;这就和你们公安部所扮演的角色有共通之处了。'支配者'是神灵的眼睛,神灵看见了,是生是死,自有定夺;走狗们没有话语权,只需要用扣动扳机的手指传达这一份'神谕'即可,不需要自己的意志,你的手指不属于你,'人属于机器'。这样的正义,是你的正义吗,是能让你甘心的正义吗?”

“……你接下来还要引用韦伯和卢卡奇吧?让我猜猜你会说什么。现代化的基本特征之一:可计算性。人的意识已经被物化——我们只承认可计算的性质,这个人灵魂的'内容'——他是谁,他渴望什么,他做过什么——是无关紧要的,我们只承认可计算的'形式',即他的psycho-pass数值。而这个数值的计算,完全是源于西比拉系统黑盒操作,它唯一的合法性(legal-rational legitimacy),源自于社会大众对这一机械性过程盲目的信赖与遵从。所以你会认为,人已经成为西比拉的奴隶,所谓'精英'更是走狗。”

“看来我们这位来自未来的狡啮先生的涉猎并没有止步于古希腊文学嘛……别这样看着我啊。既然你认识我,却不来自我的过去,那么我想你只能来自我的未来了。已经有时空穿越的技术了吗?未来的我们是朋友吗?”

“不,”狡啮慎也说,“不。”

“好吧,真遗憾。……西比拉系统从人那里剥夺的,远比你刚才说的更多,人的被物化和被奴役是全方位的。如果我们回到徽章上的双蛇杖,我们会发现权杖的双翼被替代成了一对秤。西比拉在告诉我们:'我为人类精准地权衡,赐予人无偏颇的公正,但我也夺走人的羽翼,人从此不能够自由飞翔。'……自由、飞翔、成长、超越——都成了落伍的词;生命的不确定性被抹杀。西比拉是每一位婴儿真正的父母,是最英明的父亲、最慈爱的母亲,从新生的那一刻,直到迈入棺材,人一直在西比拉系统规定好的轨道上按部就班地行驶。狡啮先生,你觉得这个情景之中,最可怖之处在于什么?”

“对人的意志的剥夺……人无需再做任何决定,只按照神谕生活,每个人都只是扣动扳机的一根手指。”

“你刚刚谈到人灵魂的'内容',这一psycho-pass数值无法揭露的奥秘;我很赞同。想一想,在西比拉系统之前的世界中,人如何成为自己?灵魂如何展露自己的真实面貌?是通过这个人在面临重大选择时,他的意志做什么样的决定,他的自我才因此得以揭露的:有能力伤害别人时,你会伤害他吗?你选择投身于什么事业,交什么样的朋友,爱一位什么样的伴侣?可是现在,人成长在恶的真空之中,没有伤害他人的能力,善恶之别不存在,更无从选择;适合的职业是西比拉判定的;拥有朋友是西比拉认为你们适合属于同一个圈子,因此将他们送到你身边;选择的爱人也是西比拉通过大数据分析计算了匹配程度而推荐的。任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不再是自我意志的体现……人失去自我意志,失去做决定的权利,也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西比拉系统的口号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狡啮先生,失去做人资格后的、做羊犊的幸福,你认同吗?”

“不能称之为幸福……与其说最大化大部分人的幸福,不如说最小化大部分人的痛苦。……杰里米·边沁如果知道自己的理论在后世被如此滥用,恐怕要在地下无法安息吧。”

“对吧?我也常这么想。……如果你成就了什么,这成就不独属于你;如果你搞砸了什么,这灾难也不独属于你。不必做选择,不必背负责任,西比拉的‘美丽新世界’,不像奥威尔那样严酷、不像戈尔丁那样野蛮,没有深刻的痛苦,也没有深刻的幸福。”

“只有深刻的无聊。”

“是啊。没办法兴奋起来呢。哪天真要沦落到像赫胥黎笔下的那样只能通过大麻与性体验存在,我也不觉得惊奇。”

“这样的世界里,也没有你热爱的哲学、文学、艺术的立足之地。”

“我们热爱的,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说得没错。幸福与美都被抹杀了,人怎么能在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里心安理得、无知无觉地生活着……怎么能顺从地成为羊犊而不去破坏什么。失去做人资格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狡啮慎也不知道应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才好。

“你这样的想法,非常危险。” “是吗,因为威胁到了西比拉系统所定义的那种肤浅的正义与秩序吗?”

“也不是。……西比拉可以剥夺人的意志、翅膀、光辉、可能性、迷茫、痛苦、幸福,但不能剥夺人的价值。哪怕是最轻飘飘的灵魂和人生,也是值得守护的。”

“这是你甘愿沦为一个扣动扳机的食指原因么?”

“或许吧。也不仅是这样而已。正因为你非常善于思考与表达,所以对你来说更难想象:思想和语言是有尽头的,而人的价值就在这尽头的另一端。”

“就像真理吗?……那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抵达呐。” “无法言说的,就去感受。” “还真是朴素的道理。” “如果你总是这样,一个人躺在一片荒原似的冻土上看星星,当然是无法领会的。”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要去哪里寻找这样的领会呢?”


3.

狡啮慎也卷起袖子,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通过在泛着油光的菜单上指指点点的手指,与大妈熟练地沟通着。槙岛圣护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人头,又看了看头顶那散发霉味的、坏了不知道多久的空调,决定这的确是人生中一次新奇的体验。他拿起桌子上的那卷灰黄色厕纸打量一番,选择从书包中掏出一包餐巾纸,拭去额头与鼻尖的薄汗后,又仔仔细细地擦起了两份餐具。狡啮慎也点完菜,抬起头,对上少年淡金色的眼睛;后者看着他,歪了歪头,正在解开洁白的校服衬衣的一颗扣子,露出一点苍白的、阴影深重的锁骨。

……狡啮慎也觉得自己似乎更饿了。

“你认真的吗,狡啮先生,”高中生慢悠悠地说,“这就是允许我们抵达思想与语言无法抵达之处的桥梁,帮助我认识人之价值的玄妙之地——海鲜大排档?”

狡啮慎也不肯承认自己动机不纯:“不,这只是……一种对抗的手段。” “对抗什么呢?” “对抗你心中那个虚无的、抽象的、宏大的深渊。” “用海鲜大排档?”

“用肤浅的、入世的、此时此刻的体验。走到人群之中来吧,年轻的槙岛同学,太过不食人间烟火是会出问题的。”

“肤浅的、入世的、此时此刻的体验——加上一点能让我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拉肚子的细菌?狡啮先生,不要小看我啊。”槙岛圣护似笑非笑,“……我从未远离人群,我很喜欢人类的,我总是在看着他们。”

“作为一个观察者,而不是参与者,这有很大的差别。从来没来过这里吃东西吧?”

年轻的槙岛同学摇了摇头。

“倒是经常看你的同龄人会结伴而来啊。你的朋友没有邀请过你吗?”

“朋友吗?我身边有聚集这样一群人,有些乐意取悦我,有些非常喜爱我,有些试图了解我,每一个都愿意按照我的心愿行事。不过说到会一起来吃大排档这样的关系,似乎没有呢。”

“看来受到欢迎的槙岛同学,却没有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这让你感到意外吗?”

“不,完全不。……如果我们玩一种你会喜欢的文字解谜游戏:槙是一种常绿乔木,而槙岛——一个永恒的、年轻的孤岛。”

“你是想说‘孤独’吗……那你呢?咬住猎物便不会松口的狡啮先生,你的眼睛敏锐而耐心,有种老练的猎犬姿态,如此擅长沉默与等待;你有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吗?”

“……我有许多值得托付性命的伙伴。” “看来也没有嘛。” “这让你感到意外吗?” “不,完全不。”

槙岛圣护微微一笑。狡啮慎也不由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我的话……总觉得自己像一面镜子。” “对方凝视你,却总是看见自己?”

“Bingo. 不过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囚徒吧?想一想:为什么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亲社会的、凝聚成群体的人类会更好地生存下来?”

“因为需要合作……需要交换生存资源。”

“没错。不被父母慈爱地照顾的人类幼崽,无法生存下来;而那些生存下来的幼崽成长到性成熟的阶段,便将蕴藏着‘亲情’奥秘的基因传递下去。不擅长交朋友的、反社会之人,会被群体惩罚并驱逐,独自游离在丛林之中,也活不长久;因此基因被传递下来的,多为善于交朋友的人。所谓爱情也是同样的……一切人际关系的本质,不过都是为了资源稀缺前提下的生存与繁衍。……而在受西比拉统治的世界,人际关系带来的价值已经彻底失去意义。”

“……”

“不是吗?如果没有朋友,西比拉会给你推荐适宜的社群圈子;如果失去了爱人,西比拉系统会给你匹配一个更合适的伴侣。就连‘借我点钱周转’或者‘帮我的孩子联系一份实习工作吧’这种浅层次的社会需求也因为西比拉系统的缘故而不复存在了。没有哪段关系、哪个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每个不叫槙岛的人也都是一座永恒的孤岛。”

“我有种不详预感:你要开始弗洛姆我了。……尝尝这个螃蟹。” “野兽的直觉总是很精准啊。……太咸了。……‘一个婴儿脱离母胎,呱呱落地——’”

“阿姨,这桌来一杯冰水——再加一杯温的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婴儿被剪断脐带,日益长大,摆脱与母亲的‘原始关系’而存活,自我逐渐成长,逐渐自由,认识到自己与世界毫无关联,于是因这份自我与自由而产生庞大的孤独、无力与恐慌。”

“人会想要逃避自由,放弃自我的独立性,以融入集体,寻求类似母体中的连结感。” “但你认为西比拉系统改变了这一切。……冰的还是温的?”

“温水,谢谢。……在如今的社会里,西比拉便是母亲,人从未脱离母体而独活,人没有自我与自由,因此也不被‘庞大的孤独、无力与恐慌’而淹没。狡啮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切关系、一切人都是可以被替代并且无价值的;除了人与西比拉系统的关系。它意义重大,独特而唯一。”

“而连系着人与西比拉的脐带与关系亲疏的坐标——正是色相,或者说,psycho-pass数值。”

“……”

“当你发现自己的色相永远纯白时,你得知你永远无法被西比拉系统真正看见……你感到很孤独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来自未来的狡啮先生……事实上,虽然一直以来隐约有些预感,但我也是几个小时前刚刚确认这一点。”十六岁的槙岛圣护轻轻地说,“我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对此怀有什么样的心情。”

“怎么确认的?” 高中生狡猾地眨了眨眼,“我想狡啮先生应该不会想知道详情。” “……这就是你一个人在黑夜里躺着看星星的原因吗?” “或许吧。”


短暂的沉默后,狡啮慎也说:

“我能理解你所说的,但我不认同。” “洗耳恭听。”

“我不像你一样善于言辞。……但西比拉系统能取代的,只是人与人的交往之中,那些工具化的实用性价值。还有一些别的,真正宝贵的东西。”

“……”

“你甚至可以把这想成一种……提纯?净化?摆脱了‘有用、无用’的思维后,要建立人与人的关系,更艰难,艰难得多,但也更珍贵。比如,我并不是因为你可以帮助我生存或繁衍,所以才坐在这里的。”

槙岛圣护笑了。

“那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听我说一些少年槙岛的烦恼呢?狡啮先生。” “打烊了。” “什么?”

“我们打烊了!关门了!两位,麻烦去买个单啊。”大妈捏着抹布怒气冲冲地说,“我已经喊了你们五遍了,你们似乎完全没听到嘛。”

“……”

“年轻人聊得投机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旁若无人到这个地步吧!”

“……”


4.

狡啮慎也在大妈的数落声中狼狈地买好单,推门而出,便看见黑夜之中静静等待他的、十六岁的槙岛圣护,沐浴月光,非常雪白。

他忽然渴望抽一支烟,对少年摇了摇烟盒:“可以吗?” “请便。”

他们都注意到他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 穿越者即将离开不属于他的时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街头空无一人,他们在月亮下慢慢散步。

槙岛圣护忽然笑出了声:“说是要感受入世的烟火气息,结果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我们的讨论嘛。”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狡啮慎也叼着烟,面无表情道,“关于你的未来。”

“提前看过攻略,游戏就不好玩了啊。……而且,我自己也多多少少能猜到。我们可以首先排除革命家,对吧?社会不需要哲人王;系统已经是所有统治模式中相对无害的一个。更何况,我对创立新的社会契约并不感兴趣,我还是比较喜欢观察人。”

“……”

“不过我的确有点好奇。当今社会的低犯罪率,建立在对恶的感知的阉割之上,人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做个好人,只是知道:我不能够做让色相浑浊的事情。这样的善是不堪一击的。对吧?如果我可以将人们被阉割的、作恶的能力还给他们——他们又会如何行动呢?霍布斯还是洛克?”

“……《利维坦》是对的。” “自然状态是一种永恒的战争状态?——噢,未来的我已经做过这个实验了,是不是。”

“……”

“那么我是个提问者,像每个哲学家一样,提出问题,试图寻找答案。可是这是个不需要提问也不需要哲学的社会,所以会显得我……像是在捣蛋。”

“捣蛋?你犯了罪,许多人因你而死。”

少年又笑了:“狡啮先生,和你相处时,说话很容易……不说话也很容易。这很难得。我们真的不是朋友吗?”

“我是警察,你是罪犯,你觉得呢?——我们是死敌。我亲手杀死了你。”

“我倒是经常想象自己死亡的场景。介意描述一下吗?”

“微风,麦田……我给了你最后一个落日,然后对着你的后脑勺开了枪。”

“真是个不赖的结局啊……比我过去最好的想象还要更好。”


如果狡啮慎也的影子不是已经淡到几乎要消散,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接下来的话的:

“……但不是最好的。还可以再好一点。” “嗯?” “比如做朋友。” “只是朋友吗?”即使还是个高中生,对手也总是如此狡猾。

“……趁现在一切都尚未发生,仍可以被挽回,槙岛圣护。”狡啮慎也严肃地、焦躁地说,手指的虚影掐不灭烟头,“并非一切都是可替代的;人与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人的价值——总之,我——我会给你更好的,你明白吗?”

十六岁的槙岛圣护不笑了。月亮笼罩他雪白的面容。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我会给你更好的,”他重复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见到我,也不知道你见到的我是否还是现在的这个我,但是,反正——你等我。”

那支仍在燃烧的香烟掉落在地上。

深夜的街头只剩下一个人。少年把它捡起来,注视良久,看着它烧完,才轻轻碾灭了那一点点火光。


5.

狡啮慎也醒来时,槙岛圣护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床头看书。

他瞪着昏暗的天花板,试图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这时,他的个人终端响起铃声。

来电显示: 佐佐山。


6.

书店人山人海,一小时后,这里即将举办一场新书签售会,为一位神秘人气作家的新作品——《小王子》。

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小王子,孤独地居住在一个非常大的星球上。这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他每天躺在荒原之中,看千百光年外的星星,散发遥远的光芒。对于这个宇宙,对于其他的生物,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许许多多麻烦的好奇,他于是决定进行一场星际旅行,跑到别的星球上……到处捣蛋,出坏主意。

直到有一天,小王子看见一道流星,燃烧着划过大气层……这是太阳吗?白天要来了吗?从没见过太阳的小王子想。然而,这只是一个不速之客因为一场飞机失事而坠落在他的星球;戴着驾驶员眼镜的黑毛大狗,踏出残骸,干巴巴地对他说:你是小王子。

这不是个温柔的故事。没有小羊,没有狐狸,没有玫瑰花。这只黑毛大狗凶巴巴,很沉默,还爱抽烟。它陪小王子一起看了一会儿星星,但很快,它便修好了飞机。而在离开前,它告诉小王子:我会回来的。

黑色的大狗没有为小王子的星球带来白昼,但是从此有什么便不一样了;连小王子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他的确没有再做什么坏事。在永恒的黑夜之中,他偶尔会想起它。

它冷淡的、暴烈的、野兽的、温柔的眼睛。


7.

签售会上,他们隔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对视。

噪杂的世界离他们远去。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你是槙岛圣护。 ——你是狡啮慎也。

两个人没有就这样擦肩而过。他们比谁都更加了解彼此,眼睛只盯着对方。

在初次相遇前,便注定了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