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曾提及爱情

简介: 残暴的欢愉终以残暴终结。




(她从未预见在她最冒险的梦里强奸犯的眼睛 baby blue.)

第一次见面莱利把她按在楼梯的阴影里,用牙齿剥下她的内裤,扯出她饱饮经血的棉条,评价:它好像一个茶包。人群近在咫尺,紫衬衫的旅馆经理按着计算器算账,无机质女声响亮地:归零,归零。哈迪兄弟聚集在工会包厢,七个男人打牌、争吵、大笑、放屁,喝伏特加罗宋汤,啤酒瓶叮当响,谈论加姆洛克,莫妮卡,莫妮卡的奶子,加尔特你死哪儿去了?再来二十瓶。你们怎么不干脆来一百瓶?归零,归零。城市蓝色的幽影笼盖在他们身上,她跌坐在比他高两阶的楼梯上,捧住他的头颅,推开又拉近,晕眩着,享受一次肮脏的舔阴。灯光扫过她薄薄的眼皮,地平线在她的瞳仁中燃烧:它是瑞瓦肖,最伟大的城市,所有落魄者的故土,而他是末日战士,带来一场11%的科霍依式强暴。

他撕碎她的书,彻夜在文学的尸体上与她苟合,一片诗碎在他出汗的胸膛,她伸手去摸:这残暴的欢愉终将——干你老母,莱利,耳麦里的人们说:狗娘养的,让你的小婊子安静点。她大笑,凑在他的耳边,她要他们能听见——要工会那群监听的老鼠也能听见——要他们把手伸进裤子里诅咒她,因为这个女人他们永远无法掌控也无法得到,你太疯了,宝贝,莱利摇头,托起她的屁股,干她,又吻她像小鸟绒毛。

卡拉洁,37年的奥兰治小姐,在逃间谍。奔逃不为活命,只是挑剔对手,万千种致死方式中,安非他命都比国际道德委员会更正直可敬。

十个情人眼里有十个卡拉洁,她天生是欲望容器,无形无状。这不是说她得到的爱不够真心——真心去爱一种投射远比爱真实的人更容易;这也不是说卡拉洁可以在异性恋男士间无往不利:有一种人绝不会渴望她,即缺乏想象力之人,如加尔特,自豪又行色匆匆地在他的两家店铺和一辆餐车之间穿梭,对浪漫最叛逆的想象止步于和内向的女下属谈一场不太女权的办公室恋情。每当卡拉洁在下午和夜晚缓缓扶着楼梯走下楼,他看见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一个注定早死的年轻女孩,一个迪斯科婊子,而从未看见折射一万种幻想的瑰丽喻体。

她的确是天生适合被比喻的。即便是提图斯·哈迪也曾尝试修辞,大手越过她因思必得涣散的瞳孔,抚摸她的脊背像抚摸湿漉漉小猫……在提布斯的玻璃工厂里我想起你;他说。难以启齿的柔情使他格外粗声粗气。……烧得金黄,迅捷冷却成花瓶形状。我的意思是,宝贝,你是玻璃花瓶——玻璃花瓶让我想起你——哎,妞儿,哎,他胡子茬后工人阶级的脸泛起红晕,你……你明白吗?

如果两人之中有一个是不明白的,这个人不是卡拉洁。玻璃可以见血封喉,美丽女人也会杀人,因此诸多情人中她最喜欢莱利。她幻想当她吐露自己向死的欲望,露比和提图斯会百般阻挠,只有莱利会沉默,把她操到高潮,然后掏枪崩掉她的脑袋。他可能会射精,但不会流泪。

她也很少流泪。而只有她知道,子弹射进他嘴里的同时他在她的阴道里射了精。宝贝,他说,脸上旋开的黑洞中泛起嘶嘶血泡,,他向她伸出手,孩子的手,——她推开他,拔出仍在充血的阴茎,啵的一声,像拔出一个超大号硅胶假阳具。等待露比去通知大男孩们的期间,她坐在浴缸边缘抽烟,看他一点一点变得靛青,构思一个使他枉死的计谋时她感到子宫中精液温暖,于是心中沉静,怀有柔情万种。

多年后她会想,我的鼻子比我的记忆更能记住马丁内斯。偶尔的梦里,51年3月的马丁内斯涌进肺部:腥咸的海风,受污染的脏雪,覆盖一切的海鸥屎,还有你,你啊你,在每一个清晨顺着风流进来的、散发臭味的你,交织靛蓝与粉色,像个小孩子罚站一样踮着脚尖立在树干的阴影里,头颅低垂,整整一星期。他们都说瑞瓦肖是最伟大的城市,落魄者的故土,可我觉得这是一座巨大的墓,埋葬革命、人道主义,以及每一位荒唐的菲利普。你活过屠杀与核爆,如今你也埋在这里……这一片永恒的冻土。

丝绸工厂中有人在打字。灰域在大陆的边界吞吐。连往加姆洛克的公路上一辆库普瑞斯锐影在骋驰,而另一辆被一位RCM的警探驶入海中。一公里外的瞄准镜里,卡拉洁扶墙滑落,铃兰碎在风里,情人自后院飘来,吹满她的肺。

她弯腰,在掌心细细呕吐。


(但愿 但愿我不曾梦见你的眼睛 baby blue.)



越过瑞瓦肖水湾,海风吹拂着四层高的塔楼,洛桑中心机场如同一个被悬丝网牵扯的魔茧,周身被混合动力飞机包围。月台上,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戒断安非他命、巴比妥和酒精;她即将离开这里,前往另一个地方,前往遥远的南方。她在人群中,在这座城市巨大的幽影里微笑。她忽然想起那个警官告诉她,死人曾对他说,我死于爱,

她意识到这是他们唯一一次提及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