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 — 写意 Writee

【轮回中心-周江】过年那点事儿

1. 又到一年春节。虽然职业联盟的春节假期比较短暂，但基于合家团圆的传统，选择回家过年的荣耀选手们依然不少。不过，轮回的新年却有些不同。 “什么！除夕聚会？你们不用回家过年了？”孙翔瞪大了眼。 “人多热闹嘛，大家一起过年多开心！”吕泊远嘟囔着往嘴里丢了一瓣橘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新年任务都交给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我们只要玩就行。”一边说着，杜明一边对屏幕上的”兴欣最新内部照”按下了右键。 “这是轮回的传统，你不参加就是脱离集体。”吴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孙翔的肩膀。 “家近。” 最后还是轮回队长一语道破天机。

2. 是的，除了孙翔和江波涛，轮回所有队员都是S市本地人，所以对春节是否还要归家并不在乎。 “不对啊，为什么方哥能回家？”孙翔还在顽强抵抗。 “小翔，你要知道，除夕聚会只属于单身狗。”方◎已经看透了一切◎明华推一推镜片，深藏功与名。孙翔，阵亡。

3. 当然，这到底还是一个自愿的活动，像江波涛就早已经请好了假，如果孙翔执意要回去也不会有人强留。 “等下，那副队呢？为啥他也可以回去？”复活的孙翔突然醒悟。路过的轮回经理随口答道:“小江吗？听说是家里寄明信片过来，说父亲病危，让他赶紧回去。” “……父亲病危还寄明信片？” 孙翔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他就看到兴致勃勃将宿舍里堆满S市土产的江波涛。

4. 房间里还有周泽楷在帮忙一起整理。 “小心后边，不要碰到那边的白酒！我要送给我大伯的！”注意到周泽楷身后的盒子，江波涛出声提醒道。周泽楷听话地向前挪动几步，却碰倒了另一个纸袋。 “说了小心啊！这是给二叔的香烟！”江波涛赶忙上前扶起。周泽楷默默地移开脚边的塑料袋。 “那个放到左边吧，里头是羽绒服，给奶奶带的。” “巧克力？啊，是给侄女的礼物。丢到背包里就行。” “这件针织衫给隔壁婶婶，放进行李箱好了。” “还有……” “副队你到底有多少亲戚！还有你父亲真的病危了？！”围观了全程的孙翔发自肺腑地呼喊。

5. 不过队里其他人考虑的是别的事情。 “小江，也帮我们带些礼物如何？”方明华提议道。 “可以呀，你们想要什么？”江波涛心情不错，一口答应。吕泊远的回答直接了当:“食物！果断食物！” 杜明举双手:“赞成！我要吃肉！” 吴启摆出名侦探的pose:“从副队的家乡考虑的话……小龙虾！就决定是你了！” 江波涛无语了:“你们除了吃的不能想点别的……” 周泽楷深思熟虑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土特产。” “……有差？” 最后，礼物决定是随便哪个服务区都可见的嘉兴粽子。不过那已经是春节过后的故事了……

6. 孙翔还是决定留下。 “因为我没有跟朋友们一起跨过年所以非常期待！” ——这种话孙翔绝对说不出口。 “因、因为火车票没抢到所以我才留下来的，你们别想多了！” 轮回众人纷纷表示:活了20多年，第一次看见活的傲娇。

7. 说到火车票。自从改成网上实名制购票后，抢票就从身体力行的肉搏，变成了比拼手速与网速的争夺战。基于此，周泽楷曾想过亲自上阵，帮江波涛在网上汹涌的抢票浪潮中杀出重围，好好展现一把帅气值，可是—— “喂，姨夫？你也要回老家吗？那我就跟你的车一起回去吧……嗯？小周你怎么了？” “……没事。” 小周不哭。

8. 春节期间，选择自驾回乡的人同样众多。能佐证这一点的，例如服务区的停车场满地都是蹲着吃泡面的人，例如连应急车道上也挤满了车流，例如高速已经堵成了蜗速…… “真的假的？副队你发个照片呗！”在轮回队内群里，有人提议道。 “很费流量的哎我说！”江波涛无奈，不过还是拍了照片。以两辆撞残的汽车为背景。

9. 群里安静了许久。 “副队啊，你们的车不要紧吧？”最后，还是吕泊远小心翼翼地发问。 “没关系，慢慢开……” 突如其来的一个急刹车，让正在输入的江波涛身子猛然向前一冲。一辆桑塔纳从车窗外呼啸而过，”嗞啦——嘭！哐！哗啦——“地与前头的货车撞了个落花狼藉。姨夫从车窗里探出头，啐了一口:“妈的又有人追尾！这都第三起了，要堵到什么时候！” 还保持着脸深陷入椅背姿态的江波涛停顿了一下，抬手删光文本框中的文字，重新键入。 “我姨夫的车是奥迪，不用担心撞坏！” 以一定会被撞为前提？！

10. 留守的轮回队员们纷纷发来关切的问候。一枪穿云:小心。笑歌自若:谨慎驾驶就是对家人最好的关爱。残忍静默:平安出行是金，小心驾驶是福。吴霜钩月:手握方向盘，心系路上人。云山乱:记得我的爱，系好安全带。一叶之秋:出入平安？一路顺风？一叶之秋:卧槽特殊字符显示不出来！无浪:…… 即使身已不在轮回，今天的轮回副队依然心累。

11. 说回S市这边。今年轮回队内新年聚会的地点定在了轮回俱乐部。一叶之秋:为啥！为啥春节还要留在俱乐部！我想出去玩！云山乱:我们前几年已经去过ktv、欢乐谷、外滩等地方，今年该换个新花样啦！残忍静默:经理也已经同意了。吴霜钩月:对啊，有免费的场地，不用白不用！一枪穿云:近。一叶之秋:……靠靠靠！！孙翔掀桌。

12. 定好聚会地点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准备，众人约好一起到附近的商场采购，由方明华开车接送。出发前，方明华一再告诫:“小心点，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穿戴严实些，尽量与陌生人保持距离，别捅出什么篓子！” 结果—— 面对摩肩接踵的商场，吕泊远满头大汗地问道:“方哥，根本没人在看我们啊，大家都被挤得快看不清对方的脸了！这还用小心吗？” 方明华无言以对。在人民的海洋面前，明星算什么！

13. 进了卜峰莲花，大家立刻”轰”地一下分散开来，方明华拦都拦不住。 “这个如何？”吕泊远兴奋地取下几大包年画，问起身边的吴启。 “够帅气！我喜欢！”吴启上下打量了一番，举起大拇指。 “是新年促销！”杜明两眼放光地挤入抢购大军的队伍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主妇们抢购的是洗衣液。 “聚会一定要买吃的吧？我来挑！”孙翔直奔食品区，目不斜视。周泽楷点点头，推车紧跟在后边，任由孙翔往车里丢入大量零嘴。一个小时后。 “……你们知道待会是谁先垫付的吗？！” 望着堆满了几辆购物车的小山，方明华痛苦地按住太阳穴。

14. 不顾几人强烈的控诉，最后方明华还是强行将采购物剔除到仅剩一辆购物车。付完帐后，方明华先去了停车场，让其他人到商场出口等待。 “我要坐到最后排左边靠窗的位子，谁都别抢！”孙翔抢先说道。杜明不甘示弱:“靠！那边我要坐！谁先抢到就归谁！” 视野里刚出现车子的轮廓，孙翔抢先冲出，以轮回坚攻手的气势跑在最前头，奋力从密集的人流杀出一条小道，直击那辆熟悉的面包车！他猛地拉开车门，屁股往后排座位上一靠:“哈哈杜明你投降吧！这个位子是属于我的！” ……然后，孙翔就收获了”前排陌生人惊恐的眼神”×2。 “对不起认错车了！”孙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冲下了车。旁边车上的轮回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15. 方明华把这群人放到俱乐部就回去了，留下几个没有点艺术技能的宅男围着一堆买来的年货大眼瞪小眼。 “怎么弄？”吕泊远拎着一只灯笼发问。 “搞喜庆点就行！”吴启想了想，举起一副对联。结果就是经理到俱乐部查看时，被满室无所不在的通红闪瞎了眼。 “突发大火？狂蟒之灾？兴欣入侵？”惊恐万分的经理问道。

16. 不过经理倒也没真的生气，甚至还同意保留装饰到春节过后。 “大过年的还是开心点好。”经理笑眯眯地说。 “红彤彤的俱乐部确实比较有过年的感觉。”经理继续笑眯眯地说。 “等小江回来一定能给他一个大惊喜！”经理一如既往笑眯眯地说。 ……其实经理才是轮回最大的心脏。

17. 新年放假期间，除了个别当地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偶尔会来看看，只有孙翔一个人留守在宿舍里。 “经理说除夕晚上之前，只有孙翔你的房间才开水电，所以……” “打搅啦！”一群人欢乐地涌进孙翔的房间。 “等等，我还没整理……” “哦哦哦是美少女手办！亚那丝！呆毛王！圆神！还有我式姐！孙翔你很懂嘛！”吕泊远激动地向柜子扑过去。 “别别别拿！这都是我从日本代购回来的！”孙翔慌忙抱住吕泊远的腰身，扭头就看见吴启和杜明一人一个游戏手柄，已经开始玩起网球对战，”住手！刚买回来的xboxone连我都还没玩过！” 周泽楷倒是还记得装饰俱乐部的本分工作，不过…… “不需要把我的床单也换成大红套装啊啊啊！”

18. 一片混乱中，孙翔终于爆发了。 “有种别跑！挨个让我揍一顿！” 然后再次路过的经理就见证了，夕阳下的俱乐部走廊里奔跑追逐的身影。 “这就是青春啊！”经理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他们是来布置的还是添乱的？”随行的工作人员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19. 俱乐部到底是大，即使大家忙活了一整天，还是没能布置完。 “翔儿，我们明天再来！别想我们啊！” “你们滚吧滚吧除夕前别再出现了还有不许叫我翔儿！” 把这群人轰出俱乐部大门后，孙翔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妈？什么？啊，真是，不用操什么心！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第一次一个人在外过年才不会寂寞！而且……” 孙翔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宿舍，被蹂躏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20. “翔儿我们又来啦~” 第二天，熟悉的地点，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笑容。 “靠！都说了别来！你们每天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是吧？！”孙翔嘴里抱怨，脸上却是一直笑着。在越云和嘉世从未开启过的心扉，正逐渐显露缝隙。

21. “所以，你们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到俱乐部去？” “嗯。” “这样……希望小翔他能尽快融入轮回。对了，小周，你是不是正在走亲戚？” “……怎么发现的？” “嘿嘿，猜的，毕竟这个时间你通常很少发短信啊。” 周泽楷抬头，悲伤地看了一眼正与亲戚们相谈甚欢的父母。

22. 过年走亲戚这事儿吧，真的是没啥太大意思。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传统摆在那边，人情不能不理，于是就只能继续在痛苦中沉浮。走亲戚的角色基本上分为两种。一种是无所事事派，向有些连称呼都没记住的长辈拜年问好，完事儿后就百无聊赖地在一旁消磨时间，真真是一种折磨。周泽楷显然就是一个典例。 “泽楷，来，别老玩手机，给舅舅他们问好。” 虽然已经有了工作，但只要还住在父母家里一天，长辈们眼里他就还是那个小孩子。周泽楷只得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机。他说不出花样繁多的新年祝语，就摆出一副职业性笑容，挨个送一句”新年快乐”，也算是尽了礼数。直到两腮的笑肌都开始酸疼，周泽楷才终于被放过。他舒了一口气，躲到一旁偷偷翻出手机。 “江，真的好无聊。” 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回复。 “我也在走呢，说了许多话确实好累……” 还有一种就是江波涛这样负责唠嗑的角色。

23. “波涛啊，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在S市很有出息？小伙子不错！” “哈哈叔父过奖，过奖。我只是因为工作性质比较需要抛头露面，所以才会显得出名……” “哎呀不要害羞呀，上次你上电视直播，我们大家都去你奶奶家看了，那个在一旁说话的直夸你了不起！” “舅奶奶您太夸张了，我受不起……” “江家的骄傲就靠你了！” “爸，您怎么也……” 江波涛的两腮也酸疼得不行，说话说的。

24. 走亲戚时除了要面对长辈这个大boss，还有另一个随机刷新的隐藏boss：熊孩子。熊孩子们的成长速度往往令人叹为观止，对此，3年未归的江波涛感触尤深。小学表妹长到了自己的胸口高，江波涛欣慰地摸摸她的头。初中表妹长到了跟自己一样高，江波涛感慨地对她笑笑。高中表弟长到了比自己还高，江波涛…… 江波涛望天，泪流满面。

25. “小周你有表弟表妹吗？”趁着行路的空隙，江波涛发信问道。 “有，2个妹妹。” “妹妹啊，那还好……” “！@#￥%……&” “……小周？” “才不好！” 从熊孩子手里抢回手机的周泽楷欲哭无泪地敲下这几个字。

26. “泽楷，你就带他们玩玩啊，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周母窥见这边的小骚动，对着周泽楷就是一通教训。周泽楷用不屈的眼神与母亲对峙了两秒…… ……败下阵来，乖乖开了手机的游戏给表妹们玩。看着她们用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分数覆盖掉之前辛苦刷出的高分，周泽楷感到心在滴血……

27.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连江波涛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小周，默哀吧，就当发生了一场自然灾害好了。” 门外传来家人的催促，江波涛赶紧编辑好最后一条短信，发出。 “我要出门了，代我向大家祝除夕快乐啊！” 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时，江波涛突然想到:小周他们不会忘记今天是除夕吧？怎么可能！他笑了笑，走出房门。

28. “今天除夕。” 低头看手机的周泽楷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正窝宿舍里打电玩的几人纷纷惊讶地抬头。 “今天？！” “完全没感觉！” “卧槽我不是穿越了吧？！” “可恶！每天都在打游戏完全没想好晚上聚会该干什么！” 什么是玩物丧志？这就是。

29. “所以说，晚上该干什么？”原◎聚会游戏策划者◎吴启神色凝重地提问。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唉？不看春晚？”孙翔愣住了。 “唉？要看春晚？”众人也愣住了。

30. “看春晚不是新年习俗吗？我们家每年都要一起看！”孙翔一脸不可思议。 “那么难看的节目你也喜欢看？”吴启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不喜欢啊。”孙翔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我就喜欢一边看一边吐槽今年有多难看！”孙翔继续毫不犹豫地回答。吴启面无表情地否定了孙翔的提案。

31. 那么到底该干些什么呢？ “桌游？” “每年都这样，有点追求行不！” “电玩？” “我们不是每天都在玩嘛！” “看片？” “呃……这个可以，不过现在开始下载？” 大家望了一眼窗外暮色沉沉的天际，沉默了。 “……还是看春晚吧。”吴启泪流满面。

32. 除夕晚上开放水电，其实也就是开放俱乐部活动室里这一小块。不过这对于一群宅男来说已经足够了。众人其乐融融打开墙上超大的挂式电视机，把外卖食品堆在电视机前的空地上，搬来小板凳，拉上四周的窗帘，关上灯…… “……拍鬼片呢这是？”望着一张张被荧屏的亮光照得惨白的面孔，贸然闯入这个异次元空间的方明华不由得扶额。

33. “你们看春晚？那也不用关灯啊！”方明华一脸黑线地拉开灯。 “方哥你怎么来了？”吴启率先反应过来。 “我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走。”方明华淡定地扫视一圈，”你们搞得不错嘛？挺有气氛的。” “是吧是吧！”大家都很自豪地准备接受夸奖。 “嗯，一股邪教组织的气氛。” 盯着混在食物堆里的冥烛、摆在电视机前的金元宝型巧克力和天花板上纠结成一团垂得老低的绸带，方明华继续淡定地说道。

34. “你们不要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啊……对了，还有，小江之前打电话给我拜年来着，你们也联络下他吧。”临走前，方明华突然抛出这句话。于是轮回队长作为代表，打电话向副队致以轮回全队的亲切慰问。 “喂，小周吗？” 周泽楷的手机开了公放，刚一接通，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通了？喂喂！副队好！”“副队你在做啥呢？”“副队，回来不要被吓着啊！”“别挤！我也要说！” “哎？大家都在？”听到电话里吵闹的背景音，江波涛很快就理解了情况，”我现在在乡下老家呀，刚吃过吃年夜饭，待会儿跟家人一起看春晚……” “副队！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啊？”孙翔突然大声叫道。四周沉寂了几秒。 “……你确定大家想知道？”江波涛试探性地发问。

35. “不说那些！”杜明赶紧转移话题，”副队我们都想死你了！不如你再拍……” “视频通话？”周泽楷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台笔记本，满面期待。 “……卧槽队长你早有准备啊！”杜明噎住了。 “我流量要被你们耗光了啊喂……”江波涛苦笑着挂了电话，登上QQ。然后大家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轮回副队的面孔。一卡一卡的。 “网…慢…不…好…思…凑…合……” “我们还是打电话吧！打电话！”众人捂住耳朵，痛哭流涕。

36. “江，圆了。”电话重新接通后，周泽楷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嗯，大概是因为每天吃得太好了吧？今天煮了一只大蹄膀，昨天是大伯带来的新鲜黄鳝，还有，前天隔壁阿婆杀了一只野生的黑山羊，给我们家送了一些……” “等等别说了！为何要伤害我们啊副队！说你圆的只有队长吧？！” 每天在俱乐部用垃圾食品度日的众人惨叫。

37. “春晚快开始了，你们也去准备吧！”听见身后家人的催促，江波涛也在电话里提醒道。 “哦哦！”大家顿时四散开来。周泽楷独自留在原地，看其他人闹哄哄地跑来跑去抢位子:“江……” “小周不去看春晚？”江波涛也没有挂机，话语里含着笑意。周泽楷摇摇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的事实，赶紧补上一句:“家里没事？” “我爸的事？”江波涛”噗嗤”一声笑起来，”当然没问题，他人精神着呢！现在居然还有这种漫画里装病叫儿女回家的情节。小周你信？” “……以防万一。”周泽楷有些不满地反驳。 “哈哈是呢，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周泽楷都能想象得出江波涛在电话那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所以即使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是在说瞎话，还是回来啦！”

40. “不过我回来也不仅因为这个原因。毕竟，我三年多都没回过老家了。” “虽然并不理解什么是游戏职业选手，但因为年收入高，而且经常在电视上出现，他们心目中已经认定，我是我们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所以几年没回来他们都没有怪罪过我，反过来还安慰我不用担心他们，只要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今年，我不希望再让他们苦等了。” 周泽楷没能回话。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些堆满整个寝室的土产。 “……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江波涛在最后轻轻呢喃。

39. “江，如果是我？”周泽楷突然开口。江波涛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小周你也玩这招？喂喂……” “回答。”周泽楷不依不挠。 “这个嘛，我当然也会飞奔回来！”江波涛声音里的阴霾一扫而光，”假如小周可能出了什么事，哪怕这消息百分之九十九是假，我都会相信。” “谁让你是小周呀。”

40.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吕泊远痛心疾首地举起冥烛。 “居然都不关免提……”杜明咬牙切齿地举起冥烛。 “烧！”吴启双手各举一只冥烛，郑重宣布。 “嗯？烧什么？队长为啥脸红了？”孙翔嘴里塞满薯片，不明所以。 “等你在轮回待久了就会明白的……”

41. 在一片烧烧烧的怨气中，春晚开始了。除了小品和相声，大多数节目都激不起众人的兴趣。每到无聊的时候，大家的反应大抵是这样的…… “林志玲！我女神！女神我爱你！”吴启激动地跳起。 “切，哪有唐女神漂亮……”被挤到角落里的杜明愤愤地嘀咕。趁着吴启跟杜明撕逼的空档，吕泊远和孙翔抢了他们的炸鸡，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淡定的围观党: “今年不是冯导编排的？不够有新意啊。”“我倒觉得节奏感不错，流行歌曲和小品的间隔短，能让人保持新鲜感。”“这个立体投影的特效不如之前初音演唱会那样生动哎。”…… 二次御宅族，就是这么炫酷！(×

42. “女神啊……说起来，我们虽然没有女神，但是天天有男神陪在身旁，压力可大。”吕泊远突发感慨。 “说队长吗？确实，不愧是联盟第一脸……”孙翔看着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的周泽楷不住地点头。吕泊远扭头，打量了一下孙翔的侧脸。 “……孙翔，没有自知之明是一种罪过。” “？？”

43. “对了，今年有一个传全家福的活动，我们也传一张吧！”正将杜明制伏在地的吴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嚷嚷。 “好呀！队长你笔记本可以自拍吧？别忘了待会儿把副队和方哥都P上去！”吕泊远也兴致勃勃地跳起来。 “我擦嘞先把我放开啊！”杜明保持着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的状态惨叫。 “挺好的。”周泽楷仔细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构图，满意地点点头，设好定时后也加入了队伍里。被三个大男人压在下边的杜明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44. “看着干嘛？定时都已经开了！快来快来！” 见孙翔还呆站在原地，吴启把他拉过，嬉皮笑脸地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哇好痛放手！” “快拍了。” “就是，翔儿赶紧摆好姿势别乱动！” “你们敢不敢先从我身上下来再说话！！” “来来来，123茄子——” 咔嚓。几个嬉笑怒骂的大男生的形象，就这么永久定格在了屏幕中。

45. 周泽楷将照片P好上传，顺便也给江波涛和方明华各传了一份。江波涛显然也处于无心看晚会的状态，很快就来了回复。 “效果出众，细细品味，便能体会出轮回浓浓的温馨队内氛围。”江波涛评论。 “不过如果只看一眼，那就是惟妙惟肖的逮捕现场。”江波涛继续评论。

46. 理所当然地，这张轮回全家福没能上电视。 “好遗憾。”众人唏嘘不已。 “好幸运。”杜明唏嘘不已。

47. 接近零点时，周泽楷的手机突然响起。 “呦，果然还没睡呢，不去放鞭炮？”江波涛的声音有些嘈杂，不断有欢呼声和爆炸音传来。 “在禁放区……”周泽楷的语气颇为郁闷。 “哎？好可惜……我们这边放得很漂亮，要不要视频一个给你们看看？” “算了吧副队，你们那边的网速，等我们看到第一个烟花，大概已经是第二年了。”吴启吐槽。

48. “那这样，我凑近点，你们听着。”江波涛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兹拉兹拉——“是孔雀开屏！” 碰——轰——“妈呀二踢脚！” 哗啦啦——“卧槽天女散花！” 每一声有些失真的炸裂响起，这群人就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兴奋得仿佛几千里外那些绚烂的烟火正在他们眼前真实地舞动。

49. “倒计时了倒计时了！都安静点啊！” 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房间里闹腾的人们顿时静下来。众人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空气里的声音。 “铛——” 电波里的鞭炮声依然不倦地响起； “铛——” 远处隐约的烟火声还在尽情绽放； “铛——”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50. 6个不同的声音，同一句话，隔着两只手机的距离同时响起:

“新年快乐！”

【all江】游戏企划(伪):最后的omega

游戏类型：蔷薇向文字冒险类游戏

序幕

【梦境】空寂的午后。空旷的废旧教堂。空无一人的祷告室。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少年立在耶稣像前。他默默侧过身子，面容躲藏在十字架的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为你祈祷。” “为我？” 清澈的阳光从教堂屋顶的小窗口倾泻入室内，为少年的轮廓勾勒上一圈金边，仿佛是从米开朗基罗的画作中走出的圣洁天使。双唇翕动，吐露出单薄的音节。 “——约定——” 最后的话语消散于沉静之中。空无一人的祷告室。空旷的废旧教堂。空寂的午后。

【教堂里】江波涛睁开眼。『江波涛』 “啊……居然睡着了。” 午后晴朗的阳光把整间大教堂照耀得剔透，江波涛恋恋不舍地从被晒得暖烘烘的木质长椅上爬起身，打了个慵懒的哈欠，顺带揉一揉迷离的双眼。『江波涛』 “又是那个梦。” 那是属于年幼时的陈旧回忆，如同相册里泛黄的老照片一样的存在。前因后果完全湮灭在时光中，唯有梦里的这一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而少年的面孔始终隐藏在迷雾之中。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江波涛』 “是因为在这种地方睡觉吗……明明好久都没再想起过了……”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 “醒了？” 『江波涛』 “谁！？” 一位高挑的男子站在椅子后边。他的动作是那么悄无声息，直到他开口，江波涛才发现这人的存在。『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 “江波涛同学，你的样子好像还没有睡醒？” 『江波涛』 “哎？啊……不好意思，那个，让我想想……” 面前人不由得皱眉。看他一双眼睛眯成不对称的大小，江波涛心虚地打着哈哈，在还未完全苏醒的记忆中拼命搜刮。身上的新校服、华丽的教堂、胸前的徽章—— 『江波涛』 “对了！今天是我转入联盟最高alpha学府的第一天！” 没错。从今天开始，属于平民beta江波涛的人生就结束了。谁让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omega呢？

【以下回想】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omega这种性别多年了。百年前的世界大战几乎毁灭了整个地球。幸存的人们组成了荣耀联盟，逐渐使人类文明恢复到战前平均的社会水准。可是，正当众人欢欣鼓舞之时，他们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世界上的omega和alpha越来越少了！由omega和alpha双方结合生出优秀后代的几率，远超有beta参与的生育，在人类文明复兴的关键时期显得尤为重要。为此，人们展开了大量研究。据专家调查，这可能与战争时期核武的残留辐射影响有关。不论人们尝试了多少种方式，omega和alpha的数量还是不断锐减。终于，在29年前最后一个omega死亡后，世界上再没有出现过omega。直到江波涛的出现。鬼知道那天江波涛造的是什么孽。他不过是在放学路上突然心血来潮，稍微绕了点远路，到车站附近新开的一家面包店里逛了逛。室内满盈的面团气息不知不觉间就勾起味蕾的食欲，全身的细胞都贪婪地吸食香味，叫嚣着索求更多。在香喷喷的轰炸下，江波涛的脑子逐渐开始发晕，迷迷糊糊地想着：好香的味道呀…… 然后……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病床边围满了一圈神情紧张的白大褂，一见江波涛醒了，就兴奋地拉住他的手问长问短，又搬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仪器对他东摸西摸，烦得刚刚苏醒的江波涛恨不得再昏死过去一次。最终，这群专家得出了一个结论：江波涛，17岁，分化性别——omega！天啦撸！荣耀联盟终于有omega啦！冯主席激动地吃下了三大罐药。

在完全转化后，江波涛立刻被转入了联盟最高alpha学府。 alpha虽然还没有灭绝，但数量也同样岌岌可危。有alpha出现的家族或势力大多处于社会顶端，仅存的年轻alpha也全部都被编入联盟最高alpha学府。在得知要进入alpha学府时，江波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躺在病床上，对着英俊秘书拿来的平板电脑里的冯主席质问道。『江波涛』 “冯主席，您到底在想什么呢？虽然我从未见过别的omega，但历史课上好歹还是学过相关知识的。” 『江波涛』 “把我一个omega放在alpha聚集的地方，发情期到时，不就像放在狼群里的羔羊一样危险吗？！” 对于江波涛的质问，年轻的秘书面无表情地端着平板。屏幕里，地中海大叔保持着笑呵呵的面容，在光洁的前额上笑出三道深深的褶皱。『冯主席』 “没事小江，我们会派最可靠的保安暗中保护你的，放一百个心好了！” 『冯主席』 “你是人类目前唯一的omega，是我们复兴伟大文明的最后希望！你要在这些优秀的alpha中挑出你最中意的一位，然后迅速结合，为人类的未来增添光彩……” 『江波涛』 “好啦，我知道了……” 他无奈地半举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

【回想结束】就是这样。所以，今天是江波涛加入这所学府的第一天。而眼前的人，记得好像是—— 『江波涛』 “那个……王杰希老师，对吗？” 男子的眉头舒展开来。『王杰希』 “嗯，看来这次是彻底醒过来了。” 王杰希。他是这所联盟最高alpha学府的老师，本人则是一位beta。由于alpha的稀缺，踏入社会后，几乎所有的alpha都会选择加入政界或商界，成为社会的上层精英，所以学府的老师都是由优秀的beta担当。而王杰希就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位，培育出大量优秀的alpha，甚至被称为拥有不输于alpha的身体机能与智力。现在，这位传说中的beta就被联盟指派来亲自带领江波涛参观学府，让江波涛倍感惶恐的同时，也意识到联盟对于自己是否能与优秀的alpha结合一事到底有多重视。『江波涛』 “请问，我睡了有多久？” 『王杰希』 “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现在能继续参观了吗？” 『江波涛』 “啊……好的。” 在路过这个古老的校内教堂时，江波涛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不由得提出独自进来的请求。坐在椅子上发呆时，因为太舒服，结果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一个令人怀念的梦…… 『江波涛』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任性耽搁了这么久……” 『王杰希』 “没关系，时间还很充裕。这座教堂也算是有段历史了，平时基本算是废弃状态，没什么人会来。你对这种旧建筑有兴趣吗？那我推荐你以后可以选修罗辑老师的'建筑与数学'，非常受欢迎呢。” 『江波涛』 “谢谢老师，我会考虑考虑的。” 王杰希微微点头，转身走向教堂大门。嘴上说着客套话，江波涛爬起身，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自己刚刚躺着的椅子背后的空地。在满地的积灰中，这里却显得过分干净，像是刚才有人长时间在这块地方踱步。难道老师……一直站在这里等我睡醒？

【理科大楼前】『王杰希』 “——这里是学校最新修建的理科大楼，以后你要上实验课时就会来到这边。学生会的办公室也在这里。主席应该已经通知过，今天学生会成员马上来迎接你。” 『江波涛』 “不用这么麻烦……” 『王杰希』 “他们在那里。” 江波涛苦笑了一下，只得跟在王杰希的身后向理科大楼前的小广场走去。一行人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看见他们便笑脸盈盈地走上前。领头的男学生一脸温和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向江波涛伸出手。『笑眯眯的男生』 “江波涛同学你好，欢迎来到联盟最高alpha学府。我是学生会长喻文州。”

喻文州，目前蒸蒸日上的蓝雨有限公司里最年轻的董事。江波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为了尽快融入集体，入学前他查了不少有关学生的资料。即使是在星光璀璨的alpha学府里，喻文州这个名字所焕发出的光彩同样没有丝毫减退。无视结婚候选人的背景，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看待，江波涛也相当欣赏此人。作为本该在所有方面都异常出色的alpha，喻文州的体力却只是处在beta的中上游水准。如果是普通的alpha，恐怕早就在周围人的歧视中自暴自弃了吧？但喻文州用自己的头脑强行弥补了生理上的短板。 alpha的工作年龄并没有被限制。但像喻文州一样的alpha——尽管还是在读的学生，却已经是掌管了数亿股份的蓝雨有限公司董事成员之一，被誉为新世纪最有希望的经济领头人，年纪轻轻就达成如此成就——自联盟成立后，独此一人。一个令人敬佩的努力型天才，这是江波涛在心里为他所下的定义。

『江波涛』 “你好，喻会长。我也很高兴能进入这所学校呢！” 他礼节性地回握住喻文州的手。猝不及防，一股热流猛然从手掌心触电般地传遍全身，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江波涛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怎么回事？！『栗色头发的男生』 “嗨嗨嗨~小江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波涛』 “！！” 身体迅速恢复正常。突然窜出的男生强行挤开了喻文州，抓住江波涛的手使劲上下摇摆，笑得一脸灿烂，眼中的光芒却是锐利如出鞘的刀锋。『黄少天』 “我是大家帅气的副会长——黄少天！不要老是拉住会长不放啊！我知道会长是很有魅力，但也别无视我们这群优秀的A！” 『黄少天』 “而且呢，小江你一定要记住，会长可是我的猎物哦！不可以仗着自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O就随便拐走他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不然……” 『喻文州』 “少天。” 眼看喋喋不休的文字泡快要把江波涛淹没，喻文州终于出声。『喻文州』 “别太热情啊，新同学都被你吓得说不出话了。” 『黄少天』 “哈哈，没事的会长，我就开个小玩笑！毕竟这小子今后要想在学府里好好混下去，不让他尽快适应我们的风格怎么行呢？” 『喻文州』 “少天……” 喻文州的语气中稍微带了一些严厉的味道，黄少天立马噤声，松开了江波涛的手。

从噪音攻击中解脱出来的江波涛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谁。黄少天，蓝雨有限公司社长魏琛的宝贝儿子。与喻文州不同，黄少天是一个典型的天才型alpha，充分将天生的潜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小到大，他参加过的全联盟性比赛的金奖几乎可以堆满整座荣誉墙，从所设计的专利中获得的利润足以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位天才的公子哥基本上已经确定是蓝雨未来的继承人，前途无量。不过，关于此人还有一个流言：据说，他一直在对既是青梅竹马，同时也是自己父亲公司董事的喻文州展开猛烈的追求，即使一再被拒绝也没有动摇，丝毫不顾忌世俗的眼光。江波涛对这种八卦从来保持着中立的怀疑态度，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谣言说不定还真的是事实。

『江波涛』 “没关系，我知道黄副会长是好心提醒。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 『喻文州』 “江同学你不介意就好。少天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非常乐于助人的，如果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商量。” 『江波涛』 “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黄副会长，之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黄少天脸色有些难看，敷衍地点点头就缩到喻文州身后。无视黄少天的怨气，学生会剩下的几人也轮流进行了自我介绍。谈笑间，江波涛偷偷窥视喻文州的表情——还是那种自然的微笑，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之前，果然是错觉吧？

【食堂外】『王杰希』 “……已经是这个时间，我差不多也该走了。江同学你都记住路了吧？一个人能回去吗？” 『江波涛』 “没问题，今天真的非常感谢！这么耐心地带我参观学校……” 『王杰希』 “不必多谢，我也只是执行任务。那我就此告辞——” 『江波涛』 “啊，等一下！”

江波涛稍一踟蹰，还是鼓起勇气，提问道。『江波涛』 “老师，你是……保护者吗？” 『王杰希』 “保护者？那是什么？” 『江波涛』 “……没什么，冒犯了。” 看着王杰希远去的背影，江波涛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在期待什么呢？

『黄头发』 “喂！我说那边的！” 肩上突然被重重一捏。江波涛一个激灵，慌忙向旁边跨出一步，扭头就看见一个染成黄发的男生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黄头发』 “你，是那个新来的……omega？” 不是吧？第一天就要出事？江波涛心里一紧。饭点已过，这个时间的食堂一片静悄悄，简直就是校园凌霸的最佳地点！随着黄发男的不断逼近，江波涛小心翼翼地向后挪步，手里下意识握住口袋里刚买的防狼喷雾剂。虽然已经被联盟保证过人身安全，但谁也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到来。与其寄希望于那不知所谓的保护者，还不如凭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从小到大，江波涛就是如此被教育的。『黄头发』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凭借先天血统优势，就博得所有人宠爱的家伙！” 即使是在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江波涛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吐槽：大哥，你不也是凭借alpha的血统才能进入这所学院的吗？！『黄头发』 “可恶！omega算个毛啊！只要用身体来引诱alpha，就能获得所有想要的一切，这种蛀虫一样的混账生活方式……！” ……那种认知算是歧视吧？如果omega人权协会还在的话我能告他么？『黄头发』 “我不承认你是这里的学生！滚出去！” 为啥要你承认啊？决定这种事的是理事长吧？内心的弾幕刷到尽头的同时，江波涛也已经退到了墙根。他的后背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黄发男缓缓举起了拳头。

『懒洋洋的声音』 “孙翔，欺负新同学可不是你的作风吧？” 千钧一发的时刻，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都是一愣，黄发男不由自主地向发声处回吼道。『孙翔』 “叶秋！” 『叶秋』 “哟，一见到哥就这么热情啊。” 被称作叶秋的男生漫不经心地从食堂后边的墙头翻下，嘴里叼着一只还没点燃的烟。『叶秋』 “我说，今天你的火气好像格外大啊？要不要我叫张新杰纪委来，为你这个月的品德分新低做出点贡献？” 『孙翔』 “……靠！” 黄发男死死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直跳。他不死心地剐了叶秋一眼，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孙翔』 “新来的，算你命大！下次再碰见，可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叶秋不紧不慢地踱到目瞪口呆的江波涛身边，故作无奈地摇头。『叶秋』 “啧啧啧，幼稚啊，跟小学生似的把自己的怨气撒在别人身上。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江波涛同学。” 『江波涛』 “……谢谢你，帮大忙了。” 『叶秋』 “不用谢我。这家伙看起来脾气暴躁了点，其实头脑有够单纯，很容易就能摆脱他的骚扰的。” 『江波涛』 “哈哈……不过学长真的吓了我一跳，跟白天看到的时候完全不同呢。这是学长真实的一面吗？” 『叶秋』 “……咦？啊……是呢。” 『江波涛』 “？”

叶秋，联盟掌权派中最有权势的叶氏家族的独子，也是学生会财务部部长。下午见面时，他给人的感觉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一眼就给人以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印象，与现在吊儿郎当、逃学归来的不良形象有着天壤之别。要不是外貌一模一样，江波涛完全会把他们当作两个不同的人。

『叶秋』 “咳，小江啊，那个……你认为哪个形象比较符合我的气质？” 虽然感到了一丝违和，但江波涛仍然认真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江波涛』 “这个吗……下午的学长看起来有些做作，像是戴了层面具一样；现在的学长虽然非常随性，但却也显得更加真实自然。『江波涛』 “让我说的话，我比较欣赏这样不带任何掩饰的学长呢！”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叶秋有一瞬的失神，随即他迅速扭头捂住嘴巴，肩膀不住地上下抖动。『江波涛』 “学长？！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吗？”

『叶秋』 “不不没什么……好吧，别老是讨论关于我的话题了。你对刚才骚扰你的人有印象吗？” 『江波涛』 “孙翔吗？他好像很讨厌我……”

孙翔。江波涛对这个名字印象并不深刻，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人貌似也是最近才刚刚转化为alpha。关于他的身家背景，资料上显示的只有一片空白。就好像，他成为alpha从前的人生完全不存在一般。

『叶秋』 “先不说他讨不讨厌，倒是你——差点被揍，还被说成那样，你难道不生气？” 『江波涛』 “唉？这个，怎么说呢。『江波涛』 “可能我觉得，他的话……也不完全错误。”

自己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不能不说是凭借自己omega的身份所谋求到的福利。心甘情愿接受这些的自己，与孙翔所说的那些米虫一样的人生有什么区别？但是，他无法拒绝。不仅是为了自己，更多的还是因为父母。江波涛的父母从普通的市井小市民，一跃成为红遍联盟的优秀公民，还有数额惊人的国家补助，足够担负起他们下半辈子的小康生活。幸福来得太过容易，一下子击晕了这对过了小半辈子平凡生活的夫妇。他们晕晕乎乎地接受采访，出没于各种讲坛，交流如何培养出一个omega的心得体会，羡煞了大量普通百姓。如果江波涛拒绝联盟的要求，他无法想象他的父母会面临怎样难堪的困境。对于这种如同赶鸭子上架的行为，江波涛就算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为了父母的生活，他也只能默默忍受下来。

叶秋将嘴里虚叼着的烟夹在指间，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叶秋』 “那么，你未来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吗？” 『江波涛』 “不……我不会放弃。” 即使并非自愿来到这里，身负莫名奇妙的结婚任务，江波涛还是没有放弃。随波逐流可不行，自己的人生，怎么可以随便任他人摆布？之后的生活，一定要由自己掌握。他缓缓握紧双手。『叶秋』 “……你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在晚风的吹拂下，江波涛的双颊微微发烫。『江波涛』 “学长过奖了。”

『叶秋』 “说不定，孙翔他是从你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江波涛』 “……学长？” 叶秋笑笑，没有回答。接下来的路程，他都没再开过口。

【寝室里】联盟特别准备的单人寝室里，望着眼前整整齐齐的房间，江波涛这才有一种开始新人生的实感。『江波涛』 “那么，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

【选项】 ——回想(情报整理) ——写日记(存档) ——休息(进入下一章) ☜ ——结束(退出游戏)

『江波涛』 “好，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在联盟最高alpha学府度过的第一天，正式落下帷幕。序幕.完

每条线的卖(剧)点(透): 喻江线：“我无法把你当成我的棋子。”大心脏耍着小腹黑玩，结果反而对小狐狸动心的故事！充斥着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味道！黄江线：从”抢我男人的狐狸精”到”一起帮忙追人的神助攻”，最后莫名其妙变成”爱上男闺蜜”的狗血情节！翔江线：看似是王道的不良少年校园恋爱，但其实内含大量黑化血腥情节！隐藏在联盟光明外表下的残忍地下势力将魔手伸向学校，死亡flag满天飞！叶江线：共用一个身份生存的双子，政客家族拼命隐藏的惊天大丑闻！撞破这个秘密的小江该何去何从？[会有3P！不过那是BE分支……] 王江线：虐虐虐！成熟男人与青涩男孩的禁忌师生恋！同时也是omega与beta不被联盟认可的恋情！周江线：梦中的男孩究竟是谁？小江为何会突然转化为omega？暗中保护小江的人到底是哪一位？omega和alpha走向灭亡的原因真的那么单纯吗……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背后，隐藏着足以动摇人类生存根基的阴谋！所有的真相在此线揭晓！【此结局要达成所有ending后才会开放】

【周江】高数学霸的恋爱攻略（1-5）

1. 在宿舍门口已经等了近十分钟，预期中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江波涛又踱了几圈，终于叹口气，转身走上楼梯。才刚到4楼楼梯口，就听见走廊里回荡着鬼哭狼嚎的歌声: “欸嘿嘿~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 径直来到鬼叫的发源地，江波涛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倒拿矿泉水瓶当话筒的杜明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深情地嚎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妹妹妹妹你妹！”上铺飞下来一个枕头，正中杜明的脑袋。唐昊从被窝里探出头，恶狠狠地瞪着下方，”你他妈看上哪个女的就上，成天在宿舍里乱叫算什么！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才没恋爱！只是想唱就唱唱个痛快……” 江波涛淡定地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小明应该是看上我们特心的唐柔了吧？” 正欲把枕头砸回去的杜明震惊地松手，枕头又落到他的头上。对面床上装死的方锐顿时没了睡意，掀了被子坐起身:“哎呦妈呀小江你怎么知道的？学心理的难道都会读心！还是说你已经打入你们专业的女子团体内部了？！” 江波涛翻开高数课本，抬头冲他甜甜一笑:“你~猜？”

江波涛就读的H大有一个别称:H女子学院，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路上十个人里八个是女性，还有一个是基佬(？)。这种情况在江波涛所在的特殊心理学专业尤其明显。一共就15个人的小专业，只有他一个男生…… 一位男性！坐拥14位女性！放在后宫番里妥妥的人生赢家啊有没有！可惜我们这不是肉番——所以那边流着哈喇子的宅男，请不用再期待种马拯救世界的剧情了，出门右转百花缭乱剧组欢迎您！谢谢。回归正题。同寝的几个人都把江波涛当成了女生群体内部的线人，有事没事都想从他嘴里套点内容出来，弄得江波涛哭笑不得:你们学前本科和特殊教育的男生也没多到哪里去好嘛！不过擅长交际的他也确实知道女生间很多(划掉)不可告人的(划掉)小秘密，但这些内容显然无法和他亲爱的室友们共享。比如， “沐沐~你觉得是韩叶的西皮好呢，还是韩张的西皮好？或者干脆像那部新出的电视剧大结局一样来个3p？” “韩叶一生推！发现韩老师看叶老师时那种与众不同的温柔眼神了吗？我都要化了~云秀别站错队！” 又比如， “我突然觉得all肖好棒！上次开学典礼时，肖学长讲话的样子特别受~” “小戴那是邪道！邪道！快从冷西皮的不归路回来！” 还有， “小江，你萌什么西皮？” 见话锋突然转向自己，江波涛沉吟了一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只要没有我，怎样都好……” “小江好受~决定了！我要吃下这份all江的安利！” 你从哪里听出来我是在卖安利！？为融入班级群体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江波涛表示，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妈妈我想回家……

不过杜明暗恋唐柔这件事，倒真不是江波涛八卦来的小道消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点心在群里说小明恋爱了！”黄少天一开门就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听说看上的还是特心的唐柔妹子？！快说快说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靠，刚才看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一口咖啡差点喷到郑轩脸上，于锋那家伙居然就这么把我们赶出来了！做了图书管理员就没有室友爱了吗混蛋……” “黄少你还好意思说！压力山大……”跟在他身后的郑轩抱着书，一脸欲哭无泪。 “滚！回！隔！壁！去！”在杜明和方锐的连番轰炸中迟迟无法入睡，唐昊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点。

H大分为两个校区，江波涛他们所在的Z区只有一栋男生宿舍，住的是8人一间的大套间，4人一室，中间隔了个小客厅，格局相当之宽广——用女生们的话来说，就是”群P的绝赞场所哦呵呵呵呵~” ……当然这些话江波涛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好哥们儿的。郑轩喊着”压力山大”，跑回隔壁寝室跟新交的网友妹子诉苦去了。即使被狂暴的唐昊轰到这个大到足够搞群P——可以的话江波涛真希望消除这段记忆——的客厅里，黄少天和方锐依然没有放弃八卦之心。在两人的夹逼之下，杜明红着脸，扭扭捏捏地道出了一切。昨天的学院内部辩论赛上，杜明和唐柔分别作为特教和特心的二辩对攻。在高中有过辩论队经验的杜明本来信心十足，打算给对面那个开始前还在翻《辩论入门》的漂亮妹子一个下马威，结果开口没两句就被强硬地顶了回去，最后在对方凛冽的气势中败下阵来——同时投降的还有杜明那颗纯洁的处男心。 “江副啊，讲好不说的……”说到最后，羞愧欲死的杜明哭丧着脸埋汰起出卖自己的罪魁祸首——江波涛是特心辩论队的副队长，自然看得出杜明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被一同轰出来的江波涛挪到茶几边上，继续心不在焉地刷着数学题:“哦，有吗？” 杜明泪崩。黄少天敏锐地察觉出江波涛语气里的不对劲:“小江今天心情不好啊？怎么了这是？难不成看见小明恋爱了自己也想找个女朋友？” “哈哈，怎么会呢！”江波涛干笑两声，橡皮在作业本上用力地来回摩擦，发出嘶哑的声响，”黄少别开玩笑，我只是做高数做得心烦了。”他特意在高数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黄少天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也没再做纠缠，转而集火杜明去了。江波涛在心里苦笑。心情不好？对，自己最近是有些烦躁，原因倒也心知肚明，就是实在难以启齿……

“我回来了，今天又有花……咦，你们这是？”乔一帆站在门口，惊讶地看向在客厅闹腾的三人组。他手里拿着一只鲜红欲滴的玫瑰，上边还挂了一张小卡片。 “嗞啦”一声，江波涛擦破了草稿纸。 “一帆你回来啦，放心什么事也没有！”黄少天眼明手快地抢过卡片，”嘿，又是那个只写了寝室号没写收件人的鲜花快递？要不要玩这种乱七八糟的罗曼蒂克！看看这次卡片上写了什么……卧槽点心你放手！” 方锐劈手夺下卡片，一边躲避着黄少天一边念起来:“哈哈，我来看看！'想你的心情，本以为是无穷小量，最后却发现是无穷个思念的乘积'……呃，啥意思？”他一屁股坐到茶几上，探寻似地把卡片递给江波涛。江波涛自然地接过，翻了翻手边的数学书:“这个啊，大概是在说'每天想你一点点，本来微小的情感却聚集成巨大的冲动，就像无穷个无穷小量的乘积不一定是无穷小量'吧！” “不愧是有翻译机之称的江波涛！我靠靠靠这都连续三天了，上次的卡片我记得是'你之于我，就像积分之于微分'来着？也是小江翻译的吧，意思好像是'你可以像积分推导微分一样推导出我的心思'？哎呦牙都酸掉了！”黄少天捂住胸口做陶醉状，”如此执著我觉得要以身相许才能回报这数学学霸妹子的热情！” “小明学着点！”方锐笑嘻嘻地勾住杜明的脖子，”看看人家是怎么追汉子的！你用这法子去追女汉子，包灵！” “听他瞎说！小明别学啊，这样追人绝对会失败。”江波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将卡片与草稿纸一起揉烂，堙灭了角落里的小小落款: Z. to J.

2. 直到所有室友都上了床，江波涛才做贼心虚地取出电脑。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QQ，将那个挂着”一枪穿云”名字的企鹅头像从黑名单里拉出。无浪:居然错开我回来的时间让快递送过来……够狠啊。圆滚滚的企鹅还是灰色的，江波涛却没有在意，发出消息后便托住下巴，用食指敲着桌子耐心等侯。敲到第5下时，屏幕角落的图标”滴滴”地跳动起来。一枪穿云:会被扔掉。你也知道？江波涛冷笑一声，双手飞速敲击键盘。无浪:这都是第三天了。第一次我就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再这样纠缠不休，让我很困扰。一枪穿云:…… 一枪穿云:下次送百合？ ……重点在这吗？！江波涛强忍住脸滚键盘的冲动，继续打字。无浪:不好意思，请别再送花过来，也不要再写那些丢脸的情诗了，谢谢！一枪穿云:为什么？无浪:……我们，都是男的吧？对，一直送花过来的，用酸不溜湫的数学语言写情话的，孜孜不倦地追求江波涛的，是个男人。一枪穿云: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无浪:我不喜欢男人！明白了吗！一枪穿云:可我喜欢江。我喜欢江…… 喜欢江…… 喜欢…… 喜…… “嘎吱——” 上铺突然传来声响，惊得江波涛一蹬脚踢掉了电源线，屏幕”啪”的一声陷入了黑暗。他没顾得上这些，慌张地抬头四顾。方锐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唐昊蒙在被子里似乎在打网游，隐约听见打打杀杀的音效;杜明翻了个身，喃喃道:“女神……” 江波涛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苦恼地抱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盯着面前漆黑的屏幕，仿佛陷入一场长长的噩梦。

玫瑰色的噩梦是从四天前的国庆歌会开始的。

江波涛加入的是校学生会中的文化活动中心企划组，却因为”歌会人手不足反正你们企划闲着也是蛋疼那就不如来帮忙吧~“的理由，被拉去H大另一个校区——M校区做场务组的工作。出于好奇，他接下了这份工作，可是—— “同志们，我还要参加艺教的彩排，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啦！” 刚进体育馆，带队的企划组长张佳乐潇洒地拍了拍江波涛的肩膀，转眼间就跑得没了影，留下几个企划的新人对着满场子乱哄哄的人群大眼瞪小眼。 “……所以我们到底该做什么？”一起被抓了壮丁的于锋黑着脸向江波涛吐槽。江波涛无语了好一会，掏出手机:“按照之前讲的流程，好像是组长负责先跟M校区的场务主任联系……” 摊上个不靠谱的组长，真累。大家不约而同地落下心酸的泪水。 M校区的场务主任方明华接到电话后，很快就找到了这群茫然的新人:“Z校区企划的？你们组长呢？” 新人们都像见了亲人似地呼啦啦全围在方明华身边，声泪俱下地控诉张佳乐组长的擅离职守。 “哦，张佳乐啊……很辛苦吧。”方明华理解地点点头。大家对学生会重新燃起了希望！看，还是有靠谱的前辈在的！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只见方明华略一沉思，大手一挥：”现在没你们什么事，乖乖坐好，别来添乱！” 说好的人手不足呢！被抛弃在角落里的新人们泪流满面。

“好无聊……” 江波涛双眼放空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体育馆里的人热热闹闹地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不甘被放置的于锋带着其他新人一起混入了后台，空留不愿冒这个危险的江波涛一人寂寞地思考人生。 “真是……当初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胡闹呢……”被彻底遗忘的江波涛喃喃道——在歌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一直在心里流着血泪反复叨念着这句话——无所事事地随意乱瞟。舞台旁的是方明华学长吧，这是在排练颁奖仪式的样子？学长貌似很生气哎，正在怒气冲冲地呵斥着旁边的礼仪，哎呦还是个蛮帅气的男礼仪！等等这脸好像见过…… 江波涛一个激灵，昏昏欲睡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这人难道是那个……数学系新当选的校草？这是什么情况？数学系的新男神正被方明华学长训得抬不起头，缩着肩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哈士奇，看得江波涛心中暗爽……啊呸！是心生恻隐之心，忍不住起身向舞台走去，想将男性公敌沮丧的模样饱收眼底……啊呸！是解救落难的同学好伐！死命压下心底蠢蠢欲动的小恶魔，江波涛径直来到气氛僵硬的两人身边，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哈喽！方明华学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那两人都是一愣。被江波涛一打岔，方明华原本铁青的脸色有所缓和：“你……好像是Z校区企划的新人？现在在排练颁奖仪式，人手已经够了，你先歇着吧。” 江波涛倒也不气馁：“学长太客气了，排练应该有很多杂事的吧？反正我也没事情做，有什么杂务都可以来找我哦。我可是特地跑来当苦力的，不用白不用啊！” “嘿，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的！”方明华眯起眼，一丝笑意稍纵即逝，“如果小周能有你一半的嘴皮子功力就好了……” “哈哈，过奖了。小周……是说这位吗？”江波涛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杵在一旁的那人。方明华叹了口气：“对，周泽楷，负责礼仪。”

H大的男生虽然少，但校草评选的战场同样硝烟弥漫，不过今年的评选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如果说，前几届H大的校草评选就如同甜豆花派和咸豆花派间不共戴天的战斗那般激烈，那么今年，就像是横空出世了一款足以满足所有咸甜党需求的新品种豆花。 ——数学系的新生，周泽楷。在学校贴吧里，江波涛看到过这个人的众多传奇事迹，像获得过各种数学竞赛奖项啦，通过校长推荐入学啦，还有刚入学就被数学系教授亲自指导…… 而且这个学霸还帅！得！人！神！共！愤！对于吧里神乎其神的传言，江波涛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在心里把周泽楷三个字划入了黑名单。相对于江波涛这种平凡的人，周泽楷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住民。他是所有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是所有懵懂少年曾憧憬过的模样，走到哪里都环绕着七彩光环。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让人仰望。江波涛颇为小言地感慨道，眼角有些酸涩。最重要的是—— 对于数死早来说，与学霸的阶级对立用鲜血也无法抹平！

不过，近距离接触活的周泽楷，江波涛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比网上的那些疑似ps过的照片还要耀眼。饶是江波涛同样身为男性，都在看清他脸的那一瞬有种惊艳感。不愧是被称为H大的脸的男人！江波涛下意识地赞叹。顶着一张H大的脸的男人听到话题转向自己，身子微微一震，抬眼不安地瞥了一眼方明华，又迅速低下了头。哎呀？好像跟想象中的男神不太一样……江波涛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如小鹿般害羞的人，心里的小恶魔似乎又雀跃着抬起头来。 “这样呀，那么……我可以也称呼这位为小周吗？”在得到一个几不可察的点头后，江波涛故作关切地眨了眨眼，”我虽然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小周是第一次做礼仪吧，是不是哪里没弄明白？学长也别太急躁啊。” “这都还能不明白？！我告诉过他多少次，这里只要配合着音乐走上台，然后把奖杯递给获奖者，用话筒说一句鼓励的话活跃活跃气氛就行了！怎么总是抓不好时机！”说着说着，方明华的火气又上来了。周泽楷嗫嚅道：“说不出口……” “你又不是哑巴！”方明华恨铁不成钢地捏起周泽楷的脸，“凭你这张脸，随便说两句就足够观众们花痴一晚上了！再不好好配合，让推荐了你的我怎么面对组里的其他人！” 被捏得眼里闪现泪花的周泽楷微弱地挣扎:“呜唔……”

“方明华学长，总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啊，”看够了戏，江波涛觉得是时候收敛了，不失时机地插入这两人的对话之间，“场地有限——你看那边排队的外汉领唱都等成大小眼了。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听听看？” 方明华松开了手：“哦？你说吧。” 周泽楷往后踉跄几步，委屈地揉着发红的脸颊。江波涛看了他一眼，斯里慢条地对方明华说出了他的计划：“小周如果不想说，还是不要强求他说了吧。我这个人呢，别的不敢说，对自己的说话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不如，让我给他配音？” “你？”方明华有些意外。虽然刚才他确实有说过要是分一半这个小学弟的说话技能给小周就好了，但到底只是一句玩笑，“双簧吗，这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口型动作对不上可是会大出洋相……” 江波涛信心十足地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我有把握理解小周的心思。” 看到江波涛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满了，再加上被一旁等待的大小眼瞪得心里发慌，方明华纠结了一会，终于作出了决定：“行吧，你们先试试看。” “嘿嘿……”终于摆脱无所事事的状态啦！江波涛偷偷在心里比出一个“V”字，扭头看周泽楷，意外地发现他的新搭档正出神地看着自己。看到江波涛探寻的目光，周泽楷慌忙地移开眼睛，不一会儿又小心翼翼转回来，犹犹豫豫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周泽楷。” 江波涛愣了一下:“名字我已经知道了。” “不……”周泽楷郑重地摇摇头，”想亲口告诉你。” 望着周泽楷真诚的双眸，再想想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江波涛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顿时对这位学霸致以崇高的敬意。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笑起来:“那么，我也正式地做一次自我介绍吧！小周你好，我叫江波涛，称呼随意哦！” “江波涛……江……”周泽楷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最后似乎很中意”江”这个发音，自顾自地叨念了好几遍，嘴角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好，江。”

3. 在花海里度过的第四天，江波涛终于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涛，江波涛！” “啊，是！”江波涛猛然回神，慌张地站起身，桌子脚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叶修“啧啧”地摇头:“波涛同学，在哥的课上都能发呆，今年学生的质量堪忧啊！” 后排的苏沐橙跟楚云秀咬耳朵:“听见老师叫波涛，我总想到一个成语……” “喂喂，姑娘们，有什么好笑的话留到课后再说吧。”叶修拍拍手阻止了女生们的悄悄话，“汹涌……不是，波涛啊，把刚才说的内容再复述一遍。” ……无视前仰后合的女生，江波涛捧起课本挡起脸，悄声询问身旁的孙哲平：“刚刚讲到哪了？” 孙哲平懒洋洋地指了指条件反射的章节。 “OK，谢啦学长。” “不用谢。”孙哲平狂拽酷炫地回了一句，用缠着纱布的左手撕开一包——辣条。好吧叶修的课上不禁吃东西——但作为一个土豪，吃辣条……画风不对啊孙哲平大大！孙哲平是个土豪——当然在土豪之前也算是一个校园风云人物。他本来应该是艺教的大二学生，但去年左手意外受伤，无法长时间绘画。经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孙哲平转专业到特心，重修一年，与江波涛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江波涛听说过一些传闻，其中，作为上一届艺术教育仅剩的两个男生，与室友张佳乐之间的爱恨情仇是女生们最爱叨念的八卦。一对苦命鸳鸯被迫从同一个专业离别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从甜腻到虐心，从小清新到十八禁，从校园纯爱到霸道总裁，各种版本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写不出的文风！然而，对于漫天飞舞的各种传言，作为当事人的孙哲平却始终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态度。此刻，他嘴里叼着一根红丹丹的辣条，一脸没精打采地望着桌上摊开的心理学课本，完全没有故事里悲情男主角或一个土豪应有的模样。江波涛念完后又被叶修缠着问东问西了好半天，最终坐下时，已经是认不出谁是斯金纳谁是巴浦洛夫那只倒霉催的是狗还是小白鼠的状态了。他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好累，以后可不敢在叶老师的课上开小差了……可昨晚实在是……” “昨晚怎么了？”孙哲平难得流露出关心的一面。江波涛只是一脸生无可恋地摇摇头。见他萎靡不振的模样，高冷（？）如孙哲平都觉得该尽一下好学长应有的义务。他皱着眉想了想，将辣条递到江波涛面前：“来一根？” 江波涛：“……” 然后他接过一根，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学长很喜欢这些零嘴啊？上次也在吃……” 孙哲平又给自己塞了一根：“没，给乐乐……张佳乐带的，不小心拿多了点。” 后排的戴妍琦顿时爆发出意义不明的yoooooo：“今年新本子的题材，get！”

下课铃响起，孙哲平将书包往身上一跨，正想起身，突然被人从旁拉住。江波涛压低了嗓音：“孙哲平学长，待会……有空吗？” 孙哲平一挑眉，心领会神坐在原地。教室里的人很快就散光了。待到确认无误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江波涛才缓缓开口：“学长，我就是想问问。” “如果有……呃，一个同性向你求爱，约出来当面拒绝的话……该怎么做比较好？” 他翻译周泽楷的情诗都快成操作条件反射了。最初只是不想被看到那个署名才这么做，不知不觉间却是纵容了周泽楷的行为。可哪天如果他拒绝翻译，室友仔细翻看卡片，又必然会发现角落里的落款……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江波涛痛苦地想。纸终究包不住火，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更何况，他已经当面拒绝过一次了。

十月歌会办得相当成功。今年由对外汉语学院的“社会主义好”获得了冠军。他们飘忽的声调变幻莫测，给人以耳目一新的全新体验，将一首简单的红歌唱出了水平唱出了风采！在方明华的介绍下，江波涛得知领唱王杰希原来还是学生会综管的常任副主任。颁奖典礼一出场，他便表现得器宇不凡，彬彬有礼地向观众致意，不过众人却总感到一股寒意——嗯，这绝对不是那双大小眼的错。学特学院的“阿里山的姑娘”虽然也大受好评，可惜最终还是屈居第二。张佳乐带领另一个艺教的傣族新生在中间穿插了一段伴舞。他的清秀面容配上傣族特色的民族服装，彻底颠覆了之前不靠谱的脱线形象，再加上华丽的舞技，竟也引来不少尖叫；穿女装的新生虽然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硬，之后也逐渐放开，还带着青涩的舞步也有着别样的美感。被轰出后台又不死心地返回的于峰看得眼睛都直了，扒着江波涛的肩膀严肃地宣布：“这个妞老子追定了！” 看着他热情似火的眼神，江波涛沉默了一下，鼓励地拍拍他的手，决定不告诉他自己刚刚在后台看见这位名叫邹远的新生……还是个下面带把的。颁奖典礼时，江波涛没有辜负方明华的期望，出色地配合周泽楷的动作完美配音——他以前也参加过戏剧社，这点双簧还难不倒他——周泽楷只负责露几个无死角的帅气微笑就足够了。听着全场一浪高过一浪的花痴声，方明华幸福得老泪纵横，颇有一种养大了的伢有出息了的沧桑感……

愉快的歌会落下了帷幕，忙了一个下午的江波涛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大夏天的夜晚，江波涛的背后已经热出了一身汗，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感慨，人真是矛盾的生物，闲了浑身难受，忙得停不下来也难受。脸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江波涛哆嗦了一下，扭过头才发现是周泽楷。他笑着把一瓶冰过的一只椰子贴到自己脸上：“喝吗？” 见是周泽楷，江波涛也不客气，乐呵呵地接过瓶子：“谢啦，小周你呢？” 周泽楷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江波涛这才发现那满满一袋全是一只椰子，不由得一乐：“哟，这是员工福利？” 周泽楷摇头：“喜欢，自己买的。” “看不出来，小周原来喜欢这种甜的饮料啊，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江波涛赶紧将后边的话咽回肚里。周泽楷倒没有生气。他取出一瓶一只椰子，放在脸边，微笑：“I want you.” 江波涛拧着瓶盖的手滑了一下，乳白色的液体洒在手上。周泽楷顿了一下，又说：“I want 一只椰子。” 江波涛：“……” 哦对，这不就是那混蛋的一只椰子广告吗…… “小周啊，”江波涛的嘴角抽搐，“我发现整个下午，你的形象一直在我心里刷新个不停唉。” 周泽楷好奇地歪了歪头：“嗯？” 江波涛板起手指：“你看，最开始是传说中高冷的男神，然后是被上司欺压的纯良小男生，后来开始排练才发现，其实你也挺活泼的。” 周泽楷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是之前从没有人这么评价过自己。江波涛笑嘻嘻地给他一一数过：“比如在发火的舞台监制转身时冲他的背影吐舌头啦，走位一次成功时在背后比出剪刀手啦，不满意我的行为时装作抹眼泪故作委屈啦……刚才又更新了小腹黑的一面，小周，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一直静静听着的周泽楷忽然发问：“为什么？” 江波涛反应了一会，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当然因为我们是搭档啊。不好好理解小周这个人，怎么还算一个合格的专属配音？” 他不禁勾起嘴角。沉默了许久，周泽楷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I want you.” 江波涛漫不经心地将瓶口凑到嘴边：“太天真了啊小周，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 “真的，这次。”周泽楷换了中文，一字一顿，“我，想，要，你。”

直到被体育馆外的晚风一吹，江波涛才清醒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只椰子的空瓶子。哎呀，椰奶呢……江波涛挖掘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回忆。 ——啊，貌似刚才全喷H大的脸上了。

4. Z校区有一座毛主席全身像，作为一大地标矗立在草坪前。主席豪迈地伸手向蓝天，那庄严神圣的姿态仿佛是在说:不约，我们不约！此刻，一位男性正在雕塑下不安地徘徊。他45度角仰头，微长的额发稍稍盖过眼睛，装饰用的黑框眼镜本来应该起到掩饰的作用，但在那张过分出众的脸上，却是给他增添了新的风采，引来众多过路的女孩子纷纷侧目: “为什么数学系的王子跑到我们校区来了？！” “我哪知道！呜呜真人比照片还帅~好想上前搭话……” “啊！他看过来了！泽楷大大我要给你生猴子！” “他笑了他笑了他笑了！你看到了吗他刚才笑了！” “收敛点！人家一定是在嘲笑你……什么他走过来了妈呀妈呀妈妈咪呀！” 见周泽楷径直穿过花痴女生的身边，浑身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走向自己，江波涛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了。他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的慈悲，让内心化为厉鬼，用冷酷的语调缓缓开口:“周……” “江！”周泽楷像只小狗似地蹭到他的身旁，江波涛简直可以看见他身后的尾巴摇个不停，”约会……” 江波涛一秒破功！他纠结地望着面前脸上写满期待的人，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脑海里回荡着凄凉的BGM：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时间追溯到一小时之前。 “……我大概了解整件事情了。” 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除了江波涛隐去了周泽楷的名字——孙哲平严肃地总结：“简单来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学长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江波涛泪流满面。 “如果你已经打定主意不接受，那就得干脆利落地当面拒绝，不要再给对方留下一丝念想。”孙哲平双手抱胸，一副深有感触的模样，“这种事情呢，拖得越久，对双方都不好啊。是男人的话，就立刻！马上！把他约出来！” “现在？！”江波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孙哲平不容拒绝地点头：”今天下午全校都没课，把那个人约出来见面吧。你刚刚不是说，你们在第一天认识时就交换了手机号和qq号吗？” “好、好的！”在学长威严的气场压迫下，江波涛慌忙掏出了手机，“短信里就说，今天下午见面可以吗……” 嗒嗒嗒打字中。 “今天下午一点整，在毛像见面不见不散哟爱你么么哒=W=” “……” “等一下！学长不要用这种‘啊，这学弟居然是个变态，对不起我们友尽吧’的怜悯眼神看着我！”江波涛欲哭无泪地企图挽回自己的名誉，“这个只是平时穿马甲挂论坛时输入法留下的自动记忆而已……” “……” “为什么变成了‘女装变态，果然……太迟了吗’这种像是在看无可救药的东西一样的眼神啊！我真的只是想尽快融入全是女生的班级中才这么做的！” “不我其实什么也没说……总之你快改过来吧……”孙哲平心累地按揉太阳穴。江波涛赶紧把手伸向旁边的删除键—— “孙哲平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抢零食，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震天响的捶门声轰然响起，江波涛手一抖，点击了旁边的发送键。 “……” “……乐乐，门没锁。” “……我靠！”张佳乐扭开门把，红着脸冲进来，“孙哲平你二大爷！把我的辣条还我！” “先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孙哲平无奈地指了指处于僵直状态的江波涛。没想到教室里还有一人，张佳乐前冲的脚步一顿：“哎？你不是那个水很多的……” 然后张佳乐被自己的脚绊倒了。然后张佳乐扑向了正在拼命打字挽救的江波涛。然后江波涛的手机就飞出去了—— 屏碎了，电池板震落出来，掉到地上的一滩水里。 “……”“……”“……” “很多水，对不起啊。”张佳乐看着江波涛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黑，小心翼翼地道歉，“我陪你一个，下午就去买……” “不用了。”身后孙哲平蔓延着黑气的话语让张佳乐浑身一颤，“乐乐啊，好久没有谈心了，今天不如来好、好、谈、谈？” 押着不断挣扎的张佳乐离开前，孙哲平安慰似的拍拍江波涛的肩膀：“你也别太沮丧了。至少，人约出来了不是吗？”

一小时后—— 江波涛哀叹：解除误会，真的是件超级艰难的任务啊…… 他试探性地跟雀跃的周泽楷搭话：“周泽楷同学，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看电影吗？” 完了，这孩子已经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了……江波涛捂脸。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伤害他人的心——哪怕这人是一直缠着他的痴汉，也犹豫着下不去手。在网上就已经是极限了，当面说，中间还隔了层微妙的误会——这还让他怎么下得去口拒绝啊！思来想去，决定贯彻敬爱的孙哲平学长男儿本色理念的江波涛一咬牙，还是狠狠心开了口：“……什么电影？” 擦，不对！我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嗯……你请客吗？” 啊……我在说什么……江波涛绝望了。那个能言善辩的九点水去哪了！这里只剩下工皮寿了！周泽楷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满面灿烂的笑容：“我请你，电影和晚饭！” 原来晚饭也打算在外头解决了吗？好吧，其实穷学生江波涛有点心动…… 不对！你身为直男的立场呢？！江波涛赶忙从对美食的憧憬中缓过神来，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周泽楷，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说……” “电影，已经订好了。”周泽楷拿着手机确认道。等等！？这手速！这行动力！周泽楷笑着拉起江波涛的手：“室友推荐的好电影。” “哎，不、不……”江波涛慌张地挣脱周泽楷的手。周泽楷的手指节分明，脉搏温暖的鼓动从掌心传来，属于他人的热量让江波涛心里顿时一阵七上八下的悸动。不，我是一个有节操的直男！怎么可以被这样带着节奏跑！江波涛掩饰性地干咳几声，在周泽楷不安的眼神中，正欲义正言辞地维护自己的尊严—— Wait！数学系室友喜欢的电影=理科生喜欢的电影=最近的科幻巨作=星际穿越！ ——江波涛身为隐秘科幻粉的灵魂燃起来了！ “……走吧！” 周泽楷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节操是什么？可以吃吗？临走前，江波涛含泪望了一眼风中寂寞地矗立着的雕像。对不起毛主席，辜负了您的教诲，不是我不尽力，是敌人实在太过强大……

江波涛满怀期待地跟着周泽楷来到电影院。江波涛满怀期待地接过周泽楷从取票机上打出的电影票。江波涛满怀期待地展开手里的电影票—— 太平轮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后头还有一个括弧:上。

5. 电影散场，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大门走出。附近的商店街拐角里，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拥挤着探头探脑。孙翔将压住视线的贝勒帽稍稍抬起，不禁皱眉：“这真的是周泽楷的女票？那不是妹子吧？” “靠，小声点！想被发现吗！”吕泊远把孙翔的帽子往下压，低声骂道：“说不定人家只是喜欢穿男装！” “头发短成那样？”即使整个视线都被遮住，孙翔依然顽强地表达着不服。吕泊远翻着白眼：“这叫时尚，你懂个屁！” “胸也太平了吧！这有34A吗？” “寝室长就好这口！” “我刚才看到喉结了！” “……”

周泽楷有些郁闷。从电影院走出后，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身边面无表情的人:“江……” “嗯。” “电影怎样？” “哦。” “在哪吃饭？” “随便。” “……生气？” “没有。” “……” 到底谁才是无口？！悲伤的周泽楷头一次产生了多说点话的欲望。突然收到江波涛”示好”的短信，最初些许的违和很快就被周泽楷心中汹涌的兴奋所压过。从小到大，周泽楷虽然因为这张脸收到过众多青睐，但真真正正产生让自己主动去追的欲望的，只有江波涛一人，看似情场老手的他其实还是第一次采取主动的姿态去展开一场恋爱。更何况对方还是男人，对于这种约会的经验，他完全是一片空白。周泽楷决定选择场外求助。上次室友孙翔向他推荐经典的送花写诗追人方法，但结果却换来江波涛一次次冷淡的拒绝。这次他果断放弃了孙翔，向另一位室友吕泊远咨询约会的方法。吕泊远先是鄙视了一下孙翔追人方法之俗气，紧接着感叹这世上还有能让他们的男神寝室长如此死心塌地的妹子，最后诧异于这人居然如此心性淡泊，抵挡得住校草孜孜不倦的攻势…… 最终，他得出结论：“这妹子的品味一定与众不同，脱离了我们这些凡人的低级趣味！” 于是周泽楷就见吕泊远打开手机啪嗒啪嗒半天，搜出来一个据说特别有爱国意义、特别有历史深度、还特别文艺伤感的好片子——太平轮。 “反正你也不会讲话，Z校区那里不是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吗？直接去看电影如果草草选择什么热门大片反而会显俗，拉低你在人家心中的印象！干脆带她去看一部让人觉得你特有涵养的小众电影！”周泽楷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吕泊远那语重心长的话语，还有那一脸“寝室长快嫁出去我们终于有活路啦”的迫不及待。可现在……听着身后还以为没被发现的两人依然在幼稚地争执是男是女的问题的声音，周泽楷感到了有一群猪队友的悲哀。安静地走在周泽楷身边的江波涛突然发问：“你认识的人？” 周泽楷沉默了0.1秒，果断摇头：“不。” 江波涛玩味地笑了笑：“这样啊，那我放心了。” 然后他拉住过路的保安，纯真地眨着眼：“不好意思，那边有两个可疑份子……” ……等等啊？！只听见身后传来“马蛋！！！！！！！！！”的声音，两道人影从拐角处闪出，瞬间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黑色贝勒帽在地上孤零零躺着。 “这就跑了？”江波涛遗憾地嘟囔了一句，走上前捡起帽子，随手扣在周泽楷头上，”帮我还给你不认识的人吧，顺便问个好。” “……嗯。”周泽楷默默扶正帽檐。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的保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一直作为被追的一方，从来就没有发现追个人居然那么艰难……周泽楷沮丧地耸拉着脑袋。但是！但是！如果就此退缩，那就不是我们的数学系学霸+校草+男神周泽楷了！知难而上，永不退缩，才是优秀的H市好男人！周泽楷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这一次约会，决不能搞砸了！他默默地握紧口袋里的拳头。 ……然后，作为鼓起干劲的结果，两人来到大食代门口。 “请客吃的就是这个？”江波涛的表情很是微妙。周泽楷到前台买了一张充值卡，递给江波涛:“可以随便选。” 实在人周泽楷的心中，食品种类繁多、价格合理的大食代，简直是请客吃饭的不二选择！把玩着手里的卡片，江波涛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这样如何……”

“鸡肉里脊肉牛百叶贡丸鱼丸撒尿牛肉丸鱼豆腐冻豆腐老豆腐……” “江……”周泽楷的声音有些颤抖。 “等等我没说完——还要海带丝白菜青菜菠菜生菜金针菇蘑菇杏鲍菇……” “江！” “还拿份方便面和粉条，好了记得放重辣，再来两碗饭——怎么了小周？”江波涛终于舍得转过身，笑盈盈的双眼望向周泽楷。他们在麻辣香锅的摊头前，江波涛刚点的食材分装在几个小锅里，几乎铺满整个收银台。周泽楷的目光在满台的小锅上流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你吃得完？” “说什么呢，我们一起吃啊？”江波涛一副反客为主的大方模样，“哦，你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再加好了！” “不用！”周泽楷大爆手速抢过充值卡拍到收银台上，颇有气势地向收银小哥问道，“多少？” 小哥脸上挂着营业性的笑容：“168元。” “……”豪迈的气势瞬间泄光了。

望着堆成小山样的、红彤彤摆满辣椒的香锅，周泽楷咬着嘴唇，低头用筷子在碗里划拉着白花花的米饭——糟了，一时竟忘了自己不会吃辣这件事…… “小周不吃吗？冷了就不好吃了哦。”见周泽楷迟迟不动筷，对面吃得正欢的江波涛“好心”提醒道。 ……算了，不就是舍命陪君子吗！周泽楷用行动回答了他。他取下黑框眼镜放在桌上的帽子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毅然决然地举起筷子，伸向面前散发着地狱辣气的香锅，夹起一块在辣油里充分浸泡过的里脊，颤颤微微地送向嘴边…… “咳、咳咳咳……”周泽楷整张脸涨得通红，捂住嘴巴闷声咳嗽起来，眼泪不住地溢出眼角。江波涛也没想到周泽楷居然有这么大反应，慌忙起身：“赶紧吃口饭！我去拿水！” “咳咳、不、不用……咳，真的……”即使被辣油呛得眼眶都发红，周泽楷还是勉强拉住江波涛。他扒了一大口白饭，终于缓过气，“我、我太急……” 被拉住的江波涛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我说你，不会吃辣就别逞强！刚才点菜时怎么不说？” 周泽楷的视野还蒙着薄薄的雾气，江波涛怒气冲冲的表情在他模糊的眼中扭曲成一个有趣的形状。突如其来的，周泽楷很想笑。因为你喜欢啊……他想这么说，无奈现在喉咙里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自己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最后周泽楷只是摇摇头：“没问题。”又夹了一只贡丸。见他如此坚持，江波涛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我教你怎么吃辣吧。首先……” 这次周泽楷学乖了，遵照江波涛的指示，没有一口气全部放进嘴里，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让火辣的汁水缓缓顺着舌尖流淌入口腔深处。吃完一只贡丸，周泽楷只感到麻麻酥酥的辣意从舌头传遍全身，一团如火的暖意渐渐在胸口散开。 “对，就是这样。”江波涛鼓励地拍拍手，重新浮现笑意，“小周你知道吗？能不能吃辣据说是人对痛觉的忍受力的体现，所以要能吃辣必须得经常锻炼呢……” 听着江波涛的侃侃而谈，周泽楷感到心里的隔阂渐渐消散，红扑扑的脸上偷偷笑出一个小小地酒窝。这样才是正常的江波涛，这样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啊…… 就这样一筷子，又一筷子，香锅小山缓缓地被解决掉了。最后见底时，两人都是撑得几乎站不起身，脑门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望着彼此的狼狈样，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周泽楷闭上眼微微张嘴，让凉风舒缓因为长时间的痛感而麻木的舌头，心里却是暖的。辣味，说不定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味道。他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晚上。随着开门声的响起，坐在书桌前的三人抬起头。 “小江你回来啦……你的嘴！这是怎么了！？”方锐惊讶地看着江波涛红肿的嘴唇，随即猥琐地一笑，”哎呦，是不是跟哪个妹子在花前月下嗯嗯啊啊……”
“啥！”江波涛还没来得及说话，杜明倒是先跳出来了，”副队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自从辩论赛结束后，杜明对江波涛副队的称呼就定了型。唐昊烦躁地伸腿踹了他椅子一脚:“吵死了！好好复习去！” 杜明一个没坐稳，身子顺势往前一冲，小腿哐当一声磕到桌腿上，疼得他直龇牙咧嘴。即使这样，杜明还不忘委屈地向江波涛申诉:“副队，你看我都为你受了伤，再不告诉我你怎么追到手的诀窍多不够意思！” 江波涛哭笑不得:“我没有女朋友呀，只是跟认识的……男性朋友一起出去，晚上吃了麻辣香锅嘴才发红。你们都在想什么？” 没听到新八卦的方锐露骨地啧了一声。杜明失望地垂下脑袋:“什么啊……真是，你表情那么开心才让人误会的好伐！” “哎？”开心？江波涛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单词。他不由得地摸上嘴角，那勾起的弧度暴露出自己一直在傻笑的事实。电影从科幻巨作变成了国共抗战历史剧，一开始江波涛确实有些失落。但他本来就不是小心眼的人，很快看开了，后来也只是想借此小小地捉弄一下周泽楷作为报复，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让他断了念想。没想到，周泽楷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最后其实也不太会吃辣的自己同样被坑得满嘴红…… 跟周泽楷在一起的时光，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不过啊，”方锐岔开了话题，”你这个时候还出去玩好吗？这么有自信？” “哎，有什么事？”沉浸在内心的纠结中的江波涛还没回过神。方锐诧异地瞪大眼睛：“不是吧你？明天就要高数测验了，张新杰老师课上说的，你没听到？” ……我去？！江波涛的心里顿时飞过无数的卧槽。

熬夜刷题时，江波涛咬牙切齿地想：周泽楷什么的，果然只会招来厄运呢。

【周江】高数学霸的恋爱攻略（6-10）

6. “同学，这里没有人吧？不介意的话我坐咯？” 埋首于书堆间的男生抬起头。尽管H大的图书馆有6层之高，也阻止不了学生们占位的热情，午后的图书馆里已是人满为患，只有男生所在的角落才有几个零零落落的空位。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后，男生微微颌首，被打搅的些许怨气统统消散成一记浅笑。来者的举动却不似搭讪那般自然，他先是诡诡祟祟地四下扫视一眼——玩消灭星星的还在对着手机戳戳戳，喝奶茶的还在咬吸管，睡午觉的哈喇子已经把枕着的课本彻底濡湿——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才松口气坐下，向男生伸出手。 “我叫江波涛，你好呀周泽楷老师，”江波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么，高数小课堂能开始了吗？”

让我们回到那一晚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喏，新手机。”孙哲平狂拽酷炫地将手里的物什丢在茶几上。 “不用感激，我们不生产手机，我们只是手机的搬运工。”张佳乐一挥手，一副五道杠好少年的标致姿态。 “……学长们，到底有何贵干？”看着面前擦古拉新的HTC手机盒，江波涛嘴角抽搐。

没有任何通知，大晚上的，这两人抱了一只新手机直闯江波涛他们寝室，把正在喝爽歪歪的唐昊给呛了个半死，江波涛赶紧用如同心肌梗塞般的表情地将俩门神迎进客厅。 “小江，之前我不是把你的手机摔坏了嘛？”收回嬉闹的表情，张佳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是我挑的，算陪你的啦。不喜欢HTC的话就说，明天赶紧去换一个，反正最后付钱的是大孙！” 孙哲平：“……张佳乐你还真好意思说！”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的钱跟我的也没差……” “谢谢两位学长，这个就可以了！”江波涛抢在对话往奇怪的方向进一步发展前结束了这个话题，赶紧取出新手机。

刚刚把旧电话卡装进去，忽然屏幕亮起，铃声大作—— “Duang~duang~duang~” 江波涛吓得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铃声不错吧？最近很流行的！”张佳乐捡起手机，一脸得意地递给江波涛。 “嗯哈是啊好炫虽然完全听不懂……”江波涛满脸黑线地接过。话说HTC的手机质量就是好啊，刚才一下摔得那么狠，屏幕一点事情没有，显示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短信周泽楷] …… 江波涛条件反射地按下锁屏键。察觉到江波涛的情绪波动，孙哲平狐疑地“嗯”了一声。不好，学长还不知道追我的人是谁啊！江波涛心里暗道要遭，只得干笑两声，企图利用孙哲平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糊弄过去：“这人啊，是……” “小江放心！”张佳乐突然凑近，笑嘻嘻地拍了拍江波涛的肩膀，“H大第一男神给你发短信什么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事！不会让那些女孩子来烦你的！” 江波涛：“……” 哲平◎已经看穿了一切◎孙：“……嗯，我什么都不知道。” 得，这下该暴露的不该暴露的，已经全都一览无遗了。

灰头土脸地送走了这两个催人短命的家伙，江波涛疲惫地返回寝室，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杜明正向众人哭诉：“听我说！今天我和方锐去食堂时碰上大boss了！高数……微积分……尼玛好可怕……” “那个老师太心脏了！”方锐瞪着他一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我们不就是说了几句测验太难高数没用？结果他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威胁说再不好好学习，下次期末考试就让我们高数挂科！” “方锐，你装什么可怜？”刚刚被呛了一身的唐昊心情已是恶劣到了极点，冷哼一声，“我在老师名单上看到的你这次考了90多分！” 杜明：“……” 方锐：“……啊哈哈，今天月色真美啊。” 方锐默默将真诚的目光转向细雨飘零的夜空。

江波涛没有加入对话，只是出神地望着躺在桌上的手机。他对周泽楷到底应该怎么样？理智告诉他，在语言无法沟通的情况下，摆脱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置play。以后只要屏蔽来自周泽楷的一切qq、短信或是直接见面，自然而然的就能逐渐疏远，然后让彼此成为生命里的过客。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本来就如此脆弱。可是，一想到周泽楷那纯良的面孔，想到那个会在无人的地方偷偷作出鬼脸的大男生，想到那个为了自己被辣得双眼泛红的逞强鬼，江波涛的内心居然感到了一丝酸涩。这是不舍吗？我为什么会不舍？向来以擅长人际交往为豪的江波涛，此刻竟然陷入了迷茫。短信提示灯还在不懈地闪烁，像是无声的催促。 ……只是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抱着这样的心情，最终，江波涛还是鼓足勇气，拿起手机。

“你好。” 江波涛:“……”特么第一条短信就是废话。强忍住再次把手机摔到地上的冲动，江波涛点开了第二条短信。 “你们最近数学测验？” ……江波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内心汹涌澎湃—— 为什么！！为什么最近身边的每个人都要说这件事！！我们放过高数成吗！！高数它是无辜的！！寝室里其他几人还在撕逼。杜明:“麻痹我才76！方锐儿！侬真饿桑透额我心！” 方锐:“不！小明你听我解释！还有我真的听不懂上海话……” 杜明:“学霸肘开！我不听！” 唐昊：“烦死了！有什么好吵的！这次考试本来就很简单啊！” 杜&方：“靠！你多少？” 唐昊高冷地一笑：“……69。” ……寝室里陷入了迷之沉默。唐昊鄙夷地望着这两人：”老师不都说过，除了少数民族全班就一个不及格的傻逼吗？这次测验又没有参考价值，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旁窥屏的不及格的傻逼：“……”江波涛觉得膝盖很痛。手机里还留有第三条未读短信。遭受到严重精神创伤的江波涛不情不愿地翻过手机，决定不论里头写了什么内容都不回复—— “我帮你补课？”

江波涛的手指僵在了半空。这句话对他造成的动摇竟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剧烈。无数画面划过脑海，那是他所见过的各种赤裸裸的眼神：同情的，愤怒的，失望的……全都如刀割般在自己身上流连。还有那句玻璃渣似的话语： “你到底是怎么考进这所学校的？” 沉沉的失落与空虚像秤砣一样压在胸口，捏紧的掌心渗出滑腻的汗珠。江波涛无意识地按下锁屏键，那些字里行间都透出周泽楷气息的文字瞬间被漆黑色所替代，视野里出现反射在屏幕中的沮丧面孔。那样灰暗无精打采的失败者表情，还真适合自己啊，江波涛自虐地想。他静坐片刻，打开手机。 “好。”

点击发送按键的那一刻，江波涛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我是不是，签下了一个不得了的卖身契？

7. 作为图书管理员的于锋，今天也尽职尽责地在图书馆各处巡逻。他惬意地在书架间穿梭，偶尔收捡起几本散落在自习桌上的图书，心情轻松愉悦。多么美好宁静的午后啊！不愧是H大图书馆，随处可以看见学生们和谐友爱地交流学习、互帮互助的景象…… “嗯，原来要这么做……明白了。还有，你手往哪放呢？！” ……H大的图书馆向来是个和谐友爱的学习圣地…… “不许乘机吃我豆腐！把手收回去！” 于锋：…… 【您的好友：愤怒的PM上线】 “别在图书馆里吵！有事出去说！” 于锋气势汹汹地向发声处冲来。正欲发飙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浇灭了他熊熊的怒火：“咦？于锋？” “江波涛？”于锋愣住了，“你是……周泽楷？！你们怎么会……” “……嗯。”周泽楷微微点头。嗯个毛线！江波涛扶额：“小周是来帮忙教导我数学的啦。你也知道，上次歌会我们不是还一起合作来着？自从那以后，我们俩就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经常一起互相坦坦白啊，互帮互助啥的……” 这也不算胡说八道吧？虽然感情的性质完全不同就是了。他在心里诽谤。于锋皱眉：“这里只有你们吗？奇怪，之前好像听到有情侣在这边，怎么回事……” “不不你一定是听错了！”江波涛无比坚定地秒回。于锋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最终没有追究下去。他留下一句“总之你们安静点，这里是图书馆。”就转身离开。直到于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江波涛才幽幽地叹出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口气。 “好……我们继续。这是这次测验的卷子，应用题我错了不少，很多地方都不太明白……周泽楷你再乱动我就走咯？！” 面对江波涛抗议的小眼神，周泽楷无辜地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收回搭在椅背上的手。这种时候你装什么无辜！别以为你颜值高就能靠卖萌糊弄过去！ ……好吧对着那张纯良脸他真的发不了火，江波涛悲伤地捂面。

H大图书馆里的自习室座椅摆放比较宽松，江波涛他们所处的位置又正好隐藏在角落的书架里，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边。然而也正是仗着这份隐秘，使得周泽楷的举动比上次在电影院要肆无忌惮了不少，逼迫江波涛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选择。还能不能好好学习！？啊不，他也知道周泽楷的醉翁之意绝不在酒……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决不能让周泽楷再胡闹了！ “小周，我最后说一次。”江波涛严肃地直视周泽楷的双眼，“我们是来学习，不是来约会的！更别说我还没答应你……” 周泽楷突然插话：“还？以后会答应？” “……怎么在这种时候你就不嘴残了啊！？”江波涛顿时抓狂，“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要！我才不会跟男的……” “……” “跟男的……交往……” “……” “……嗯，所以、所以我们可以做朋友，但再之上的关系就不用再进展了，这样OK？”江波涛快被满满的罪恶感压倒了。 “好！” 周泽楷终于露出微笑。江波涛松了一口气，把卷子推到他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总之，现在先好好学习，行吧。” 正当江波涛想要从包里拿出计算机时，周泽楷细微的声音不经意间传入他的耳中：“嗯，从朋友开始攻略……” ……不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江，这里？” “嗯？”江波涛看向周泽楷指着的地方，“额，这边上课没有听清楚……不好意思，能帮我从头讲一下吗？” 周泽楷点点头，拿起红笔。 “用中值定理，导出后反证，然后……” 江波涛：“……”对不起这次虽然你话多了但我真的听不懂！察觉到江波涛窘迫的情绪，周泽楷停下了讲解：“呃……哪步不懂？” “……我说是全部你会生气吗？” 看见周泽楷沮丧的面容，江波涛赶忙补充道：“不是你教的问题！我对数学的理解力本来就不太好；高中时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文科生啊。” 周泽楷困惑地偏了偏脑袋：“哎？特殊心理学不是……” “特心确实是理科专业，不过也招文科生就是了。我本来想报的是对外汉语专业，不过高考数学砸了，结果就调剂到了这个专业。”江波涛不由得轻轻苦笑了一下，“哈……我果然跟数学八字不合……” 苦恼的情绪就像附骨之疽般紧紧跟随着他，无时无刻都有可能窜出，一再地刺伤他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不！”周泽楷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把江波涛狠狠吓了一跳：“怎、怎么？” 周泽楷却词穷了。他哼哼唧唧好半天，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肚里的词句：“那个，高数很难的！额……没错！大家都……嗯……做不出来……而且……” 越说到后头，周泽楷的声音也在逐渐减小，脸颊泛得透红，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而且……额……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就像……就像我也看不懂英语语法……嗯，还有作文……还有……” 看见满面通红的周泽楷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江波涛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起来：“小周，我说你……”

“哎？这边好像还有位子？” “？！？！？！？！” 这个声音？江波涛的小心脏霎时间扑棱扑棱地活蹦乱跳起来。他僵硬地转过身子，就看见黑着脸走近的于锋，还有身后跟着的寝室里那一大帮子人。于锋走到桌前，有些踟蹰地开口：“不好意思……小江，能不能让他们坐在这边？这帮笨蛋都不知道早点来占位，现在馆里已经全满了，只能想办法拼桌……” 后头的方锐立刻大叫起来：“靠！有你这么对读者说话的吗？作为图书管理员不就应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安静，再吵就别怪我赶你们走！”于锋狠狠剜了方锐一眼，转头对江波涛充满歉意地说，“我不想打搅不认识的人，所以……抱歉，可以吗？” “唉、唉？”江波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应，“额，我是没问题，小周，你有意见吗？” “那个……你们好……”面对一大群素未谋面的人，周泽楷立马有些慌乱起来。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江波涛。江波涛会意，开口想要解释：“啊，这个人是……” “他、他不是……！”杜明突然插进话来，他震惊地看着周泽楷，”他不是那个注孤身的学霸吗？！” 众人：“……” 啊，杜明，我可怜的杜小明……看着周泽楷如寂静岭外的天空一般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江波涛恍惚地想。你为何如此会作死呢？

“虽然小江的朋友们突然出现算是意外事故，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怕生就放弃啊？” “嗯。” “好不容易才创造出这种难得的机会，如果你这次逃走，指不定下次小江就不会答应你了。” “嗯。” “——所以你能不要再躲到厕所里跟我打电话了吗？！”电话里传来方明华崩溃的咆哮。缩在隔间里的周泽楷不满地喏了一声，引来听筒对面一通毫不留情的念念碎：“小周你别不乐意，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好么！作为你的学导，我有义务关心我的学弟的生活，所以不管你要追的是谁，我都可以帮你出主意，但是最重要的部分还是得靠你自己……” “啪”周泽楷秒挂电话。他担忧地望向灰白的天花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初见的尴尬很快就过去，杜明他们也都是乐于交际的类型，很快就跟周泽楷熟络上了。方锐一脸自来熟的模样勾住周泽楷的脖子，笑嘻嘻地搭话：“小江跟你认识怎么不早说？下次帮忙一起补补课吧，学神！” 周泽楷不自然地扭头，躲开方锐期待的目光：”不……” 方锐顿时发出一阵哀嚎：“唉？那为啥小江就行啊？难不成有奸情……” “好的！当然没问题！”江波涛赶忙插话，“对吧小周？ “ “！我才……” 无视周泽楷的抗议，江波涛强笑着拍拍方锐的肩膀，嘴皮子溜得跟黄少天似的：“瞎说啥呢，我们那可是纯得比24k纯金还纯的革命友谊，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啊！朋友有难自然要插朋友两刀……啊呸，是两肋插刀啊！小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啊哈哈哈……” 感受到来自江波涛的威胁目光，周泽楷默默闭上了反驳的嘴。 “行，那就明天这个点？明天晚上都没课吧？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想到外头那一堆嗷嗷待哺等着向他求教的几千瓦大灯泡，周泽楷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此刻，江波涛的内心同样是崩溃的。他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一大桌子欢腾的室友。杜明闪着星星眼：“不愧是副队，认识的人真多！” “多亏小江，我觉得我数学终于有救了！” “……方锐你个考90几的好意思说哦？！” “居然能叫到那个传说中的学神，小江你太给力了！”黄少天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呜哈哈我终于可以尽情问问题了！谁让那个张新杰老是嫌我占用时间太久不肯完整回答我的提问！哼，我这次一定要咬唷呀……” “黄、黄少！身后……”郑轩小声地提醒。黄少天百年难遇地咬到了舌头。 “黄。少。天，再。吵。就。出。去。” 于锋冰块般寒冷的目光从背后刺来，吓得他一个激灵闭上了嘴。江波涛：“……”看着这一群逗比他觉得心脏不太好。就不该一时逞强让他们来的。现在倒好，不说周泽楷能不能分出足够的精力教导他，光是这一对家伙在一旁吵吵嚷嚷，就足够分散他学习的注意力了。真的能好好学习吗……江波涛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总之现在不用再担心周泽楷性骚扰的问题了，他是不是应该庆贺一下？

“啊！学霸兄回来了！”激动的声音把江波涛从遐想中拉回。杜明一把拉住正欲坐下的周泽楷，把课本硬塞到他的手中：“你先看看这题，我死活做不出来可恶！张老师怎么会出这种死难死难的怪题！” 周泽楷茫然地盯着手里的本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加油！就指望你了！”杜明满意的冲他竖起大拇指，扭头就跟方锐扯皮去了。江波涛心里直犯嘀咕，这都一个个问过去，周泽楷是要回答到猴年马月去啊，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这种补习真的能凑效么……还好小周解题速度快……哎？出乎他的意料，周泽楷的脸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这让江波涛瞪大了眼：“咦，很难吗？” “嗯。”沉默了一会，周泽楷微微额首。 “连你都不会？小明说的是哪题啊？”江波涛困惑地接过课本，飞快扫了一眼，“咦，这道题不是老师说的超纲的那题？小明有没有在好好听课啊。这题我们现在还做不了，放弃吧……” “……不能放弃。” “……额，小周？” “不行。”周泽楷一把从惊呆的江波涛手中抢回本子。他咬住笔杆子，对着题目陷入了沉思。 ……等下啊，这就突然开启学霸模式真的好么？！江波涛愣愣地看着周泽楷沉醉于解题中的侧脸。众人依然在一旁嘻嘻哈哈，就在这一小片喧嚣中，周泽楷出神地盯着书本上的问题，眉头微皱，好看的嘴唇被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锐利的目光从镜片背后笔直地穿透过去，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犬。平日里隐藏在周泽楷那温顺外表下锐不可当的气势，此刻正澎湃地汹涌而出，环绕在他的身旁，仿佛形成了一块磁场，牢牢地吸引住了江波涛的目光。这样认真的、不服输的、全心全意的周泽楷，帅气得简直不可思议。江波涛终于明白到这么一个事实：周泽楷，他不仅是学霸，还是个数学痴汉啊！ *** “再、再往左一点，快了！快了！好好——啊——” 周泽楷走到寝室门口时，吕泊远连绵的颤音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木板晃动拖拽声，正从门缝里激昂地泄露出来。周泽楷：“……”他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寝室大门。门框发出“哐”地一声巨响，门口的吕泊远正举着手机摆出一个极度别扭的poss蹲在地上，登时被震了个四脚朝天。一旁的孙翔正往方便面桶搭成的金字塔形尖端颤颤巍巍的放下最后一桶老坛酸菜面，吕泊远裤脚一带，金字塔瞬间哗啦啦地全数崩溃。 “卧槽！！最后一个啊——”孙翔的惨叫混杂在方便面桶咕噜噜地滚落一地的声响中。一直冷眼旁观的吴启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趴在桌上颤抖不止：“哇哈哈哈哈寝室长干得漂亮！我就说吧，你们搭方便面塔真特喵的无聊死了，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这是在研究受力！这是科学！你他妈懂个屁！还有周泽楷你……！”孙翔抱着最后一桶方便面，咬牙切齿地盯住周泽楷，“哼，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经过上次的事我可都知道了，你有对象了！还是……”

“小周！” 寝室大门再次被猛然打开。还没来得及从门前移开的吕泊远一个猝不及防，顿时又被撞倒在地上。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吕泊远悲伤地落下两行清泪。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我有正事。”方明华满头黑线地把吕泊远从地上拉起。他严肃地看向周泽楷，“小周，你今天怎么又去图书馆了？” “去见江。” “然后没见到，是吧？” “……嗯，不在。”

一直云里雾里地听着的孙翔突然醒悟过来：“等等那不就是被放鸽子？那不是更惨！周泽楷你也能有今天啊哈哈哈~” 周泽楷：“……呵。能放你鸽子的人，你有？” “哇哈、噗哈哈、哈哈……说得好，我选择死亡！”吴启抱着肚子，笑得快要滚到桌子下边去，“我靠，寝室长你有时候真的很犀利啊！” “次奥！”孙翔整张脸霎时涨得通红，他猛地一拍桌子，“笑什么笑！吕泊远你也不要憋笑！我看见你了！嗷——手疼——” “别吵！”方明华喝止住孙翔，继续面对周泽楷，“今天可是补考出成绩的日子……难不成小江没跟你说过？” 周泽楷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看见他的神情变化，方明华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不禁愕然。 “小周你……其实是笨蛋吧？”

好累。江波涛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寝室大门。他将手里紧紧攥着的试卷丢在桌面，疲惫地仰躺在座椅上，考卷上鲜红的分数已经被蹂躏成一团。与张新杰的这段对话还不停地回荡在耳畔：“江波涛，虽然很遗憾……但你还是没能及格。当然，相对上次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希望下次你能继续努力。” 好累。 “叮铃铃铃——”单调的铃声在空旷的寝室里突兀地响起。江波涛默默举起不停震动的手机。崭新的外壳在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芒，在视网膜上留下化不开的青色阴影，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都被那过分明亮的光芒所遮蔽。太耀眼了，以至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好累。一切就像孙哲平学长所说，拖得越久，伤得越深。就让我斩断所有暧昧，结束这场闹剧吧。江波涛狠狠点下拒绝。

“人类有性生殖的过程即是受精，实质是把父本精子的遗传物质引入母本的卵子内……大家怎么看起来都没精神啊？！” 魏琛放下书本，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学生们：“这样像话吗？这可是神圣的有性生殖过程哇？想当年，学到这些时，学生们一个个都激动地跟那啥似的，哪像你们现在，一点求知欲都没有……” “我们早就知道这些知识了。”楚云秀懒洋洋地举起手，“与其讲这些，老师你还不如放点有、意、思的东西？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提得起劲？” 周围稀稀拉拉的掌声连成一片。魏琛面部抽搐了一下。他啪地把课本拍在桌上：“反了啊你们！老夫怎么能被你们这些小崽子给小看了？当年我们可是公然在课上放A片的来学习‘交。配’的，哪像现在管得这么严？！呵呵，我还不信了！你们不就是想看吗？好，那今天我们就来放——” 教室里顿时掀起女生们的欢呼：“好~我们要看钙片！欧美无码的！谁来提供一下资源！” 魏琛：“……班里的男生呢？！这你们能忍？！后排那个低头的！反对一下啊！” “额？”被点名的江波涛茫然抬头，“……嗯，很好啊？” “……妈的！新时代的好少年，你的骨气被吃了？！” 在笑声的浪潮中，江波涛一脸状况外地眨着眼：“这个……不知道呀……”

伴随着魏琛咬牙切齿的念书声，方锐凑了过来：“小江，你是不是……失恋了？” 江波涛恍惚地扭过头：“啊？失恋？谁？” “说的是你是你就是你！你看看你，这几天总是神游，动不动就像老头子一样叹气。到底怎么了你？跟之前的小帅哥掰了？”方锐敲了敲江波涛的脑袋，换回江波涛一脸被噎住的神情。 “你想什么鬼东西！我跟小周……周泽楷又不是那种关系！” “哎呦别狡辩了，就你们那点小九九，啧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嘛？周泽楷在追你，妥妥的！” “……可我觉得杜明他们都没有发现啊？”江波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室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方锐耸耸肩：“这个，大概因为他们不是基佬吧。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闹僵？我觉得周泽楷对你还不错啊？说真的，现在社会对同性恋已经很开放了，这种看起来既帅气又专一的人确实很难得啊！倒是你为啥不肯接受？” 江波涛还在据理力争：“我也不是基佬啊！为什么要喜欢男人！再说……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哎呦，真吵架了啊？”方锐砸了砸嘴，“不是，我说你哦，吵完架几天不见面，你就成这样子了，还说你不在乎他？在我看来，你只是闹别扭罢了。” “要我说，小江，你就是属于那种当局者迷的家伙。平时分析别人的心理分析得头头是道，对于自己真正的想法反而弄不清楚——你真的能断言，你从来没有对周泽楷动过一点心吗？” “……咱能不提这个话题了吗？”江波涛扭过脸，躲开方锐八卦的视线。 “唉——别这么见外嘛！”方锐放轻嗓音，神秘兮兮地冲江波涛够了勾手指，“这样吧，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好了！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是林敬言学长吧。” “……等等，你怎么知道？！”方锐大惊。江波涛鄙夷：“早就看出来了。看你们相处的样子，天天腻一块放闪光弹，说没有什么才奇怪吧？” “有那么明显？！可是我觉得杜明他们都没发现啊。” “因为他们都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吧，要不是我……是……”说到一半的句子卡在江波涛嘴边。 “要不是我什么？”方锐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江波涛僵硬的肩膀，“小江啊，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但在很久之前，你就已经弯了呀。” ……江波涛默默地捂住脸。还能好么，这个搅基的世界？ ** “所以小江，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干些放松的事情来转换一下心情，冷静冷静头脑……” “道理我都懂，”江波涛面无表情地打断方锐滔滔不绝的话语，“但这不是你拉我来这种无聊的歌会的理由！” Z校区的礼堂里，宽大的舞台上挂着“学特学院十大歌手半决赛”的横幅，舞台上的灯光正在调试。他们两人站在后台，在忙碌往返的工作人员们间显得相当格格不入。方锐笑嘻嘻地把节目单塞到江波涛手里，“哎呀，放宽心！学生会和团学联一家亲么不是？老林说这个活动缺人手，所以我就把你叫来了，一起为学院的活动添光添彩，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江波涛斜睨：“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对这种组织的工作上过心？” “嗯，我是因为老林在才加入团学联的。”方锐爽快地承认。江波涛：“……”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反正这种活动都是装装样子的，又没什么意思。”方锐一脸无所谓地挠头，“名头说得响亮，其实只有一个网络直播在放送，基本上都是学院里头在自娱自乐啦。我们只要帮忙搬搬道具什么的就够了，还有工钱拿，多好！” “我对这种活动有心理阴影啊……”江波涛哀叹。 “阴影？什么意思……” 半路杀出的一声惊叫给打断了方锐的疑问：“江波涛！” 江波涛吓得一个哆嗦，就见于锋站在面前，惊恐地瞪着自己：“于锋？你也来了啊，怎么……” “小江，原来你是……”于锋面如死灰地上下打量江波涛。直到江波涛全身都开始发毛，他才迈着虚脱的步伐缓缓走开。 “他……这是面基去了？”联想起之前于锋向自己要张佳乐的电话号码的事情，江波涛喃喃道。 “……看来，又一个失恋的基佬诞生了。”方锐用无比哀伤的语调说道。江波涛白了他一眼：“得得得，你跟林学长最恩爱行吧？快去找你的真爱！” “行行，表演也开始了，我就不来闪你们这群单身狗啦！”方锐冲他做了个鬼脸，欢乐地蹦跶向后台的员工室。江波涛无奈地目送着他离开，幽幽地叹了口气。自己与周泽楷那点破事，本来就是自己亲手斩断的，怎么事到如今还是藕断丝连？他当然知道，是自己从周泽楷身边仓皇逃走的。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说什么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实本质上，自己的行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解决。 “不想了……工作工作！”江波涛一拍自己的脸颊，强行打起精神。他看了一眼手头的节目单，现在正在表演的是张佳乐的吉他独奏。张佳乐……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江波涛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喂喂——试音试音——咳咳，那个，今天呢，我请来了一位特别嘉宾……” “等等，无关人员不能入场！” “门卫！怎么回事！为什么把这人放进来？！”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江波涛心头一紧，猛地冲到后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聚光灯下。 “周泽楷？为什么……” 周泽楷手握话筒，站立在舞台上，笑容还有带有一丝僵硬。他微颤的声音透过喇叭，扩散至整个礼堂：“江波涛……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什么展开？江波涛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一切。后边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扭头一看，方锐正神情严峻地看着自己。 “没办法了。小江，上台！” “唉？等……哇！”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波涛带着宛如做梦一般恍惚的表情被推上了舞台。他缓缓走向周泽楷，瞪大的双眼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沐浴在聚光灯下的那人，嘴唇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吐露出那发自内心的真诚话语—— “嗨你麻痹，滚下来！”

10. 恋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从小到大，江波涛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直男，跟电线杆子似的笔直笔直的那种。遇见一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孩，展开一场不算热烈却温情的恋爱，那便是江波涛心目中最美好的相恋。然而一晃就是人生的第18个年头，他还是没能找到那种心跳的感觉—— 直到他遇见了周泽楷。

课本就摊在面前，但是江波涛却看不进一道题目。他用铅笔在练习本上随意地划拉下一道道凌乱的线条，随即又烦躁地全部擦去。最后，江波涛放弃了似的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这种无意义的举动。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合上书本。好无聊。但是他却仍然不想……不敢离开寝室。在校园里乱走，谁知道会不会随时碰上那个百折不挠的家伙呢？寝室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龟壳，江波涛就龟缩在其中，从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人身边远远逃开，让时间来冲淡一切。想起之前方锐对自己的开导，江波涛只能苦笑。不时惦记起某一个人，为他的一言一语而心烦意乱，却始终不敢正面面对他——这就是喜欢吗？这也能算恋爱？说到底，喜欢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它真是令人如此疲惫的事情？江波涛迷茫地望向窗外的天空。稀疏的白云悠然地飘荡在湛蓝的背景布上，光线稀稀拉拉地从云间散落，晃得他的双眼有些花。一架飞机从高空穿行而过，不紧不慢，缓缓淡去在天际。就像是周泽楷的身影，显得那样遥不可及。像是自我暗示一般，江波涛喃喃自语：“我讨厌小周。”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便笑了起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周泽楷一开始的追求确实烦人，但得了教训后，便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之后，越是相处，江波涛便越是能感受到周泽楷的出色。他羡慕周泽楷的才能，他敬佩周泽楷的努力，他欣赏周泽楷的坦率……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讨厌周泽楷？江波涛头一次发现，自己完全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现在，江波涛终于能够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说出这句话了：周！泽！楷！你！个！大！混！蛋！后台隐隐传来方锐跟负责人声嘶力竭的协商声，眼角的余光瞥见工作人员崩溃地奔波在调控室之间，而面前的罪魁祸首正在牢牢盯着自己，一脸无辜。这什么鬼？这都什么鬼！江波涛在内心呐喊。

周泽楷站在舞台上，看江波涛因为羞愤而满脸通红的样子，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到底是一招险棋。老实说，他现在毫无底气，胸口就像是装了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似的扑棱个不停，手心里全是粘稠的冷汗。周泽楷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确定自己已经被江波涛全面屏蔽后，他当机立断，推掉学生会的所有事务，径直奔向Z校区。 ……然而直到周泽楷站在Z校区的大门口时，他才悲伤地发现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谁来告诉他江波涛的寝室究竟在哪里啊！然而周泽楷没有轻易放弃。从那以后，接连几周他每天一有空就会跑来Z校区，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试图来个不期而遇，可惜一次都没能成功。时间一长，连室友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跑来劝说周泽楷放弃这种斯托卡的行为。方明华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小周啊，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你这样做是不是也有点太痴狂了？江波涛哪里值得你这样去追了？” 谁说的？周泽楷没有回应，在内心嘀咕，你可不知道江波涛到底有多好！见劝说无果，方明华无奈地摇摇头，留下一句“小周你真是魔怔了”就不再管他。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转机在这一天出现了。 “啊？你——你是……哦对！周泽楷！” “什么，你想见江波涛？今天的歌手大赛好像有大一的学弟来帮忙，不过事先说好，就算真的能见到他本人，我也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能和好。我觉得小江可不一定乐意见到你……” “还没试过就说什么丧气话！我最讨厌这种没有开始就已经放弃的人了！跟着乐哥走有肉吃！小周我带你进去！” “……没办法，看在乐乐的面子上，这次就帮你一把吧。”

音乐响起，聚光灯照亮周泽楷的全身。江波涛，这次，你躲不掉了。这样想着，他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 江波涛：“……哈？” “今天，张佳乐选手给我们带来的是一首老歌：朋友！另外，他还特意邀请数学系的周泽楷同学，表示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周泽楷对江波涛同学的感激之情，以及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祝数学系与学特学院友谊长存！让我们掌声欢迎！” 在主持人临时修改过的发言里，周泽楷整张脸仿佛在蒸笼里转腾过一圈般通红，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那个……之前，十月歌会上，江帮过我一个大忙。我……我不擅长这种当众发言，拖累了整个节目……是江及时帮我解围，才能成功……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说到这里，周泽楷一直紧绷的面容终于有了松动，脸上显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细细品尝自己收藏的美味糖果的孩子一般，他的双眼闪烁起光辉：“能遇见江，认识江，与他成为朋友——真的，很幸福。” “江……很有耐心，又非常温柔。即使我这样不会说话，他也能认真去理解我的意思，了解我的全部。这样的江，真的让我非常敬佩。” “所以，”周泽楷微笑着向面前呆立的人伸出左手，“以后，我还想跟你一起……可以吗？” 看见周泽楷紧握话筒的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江波涛有些恍惚。他想起他们的初遇——也是这样一个舞台，周泽楷同样羞怯，却依然鼓足勇气站在了聚光灯下；不同的是，这一次，江波涛没有隐藏在幕后，而是站在了与之并肩地方；周泽楷的双眼注视的也不是台下众多仰慕的观众，而是自己。只是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时，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与之放在相同的位置上作比较。明明是一个耀眼的人，现在却恢复成初见时那个害羞的大男孩，笨拙而努力，结结巴巴地袒露心迹。这不是一开始见面时那个尴尬而唐突的表白，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告白。他拼命组织起词语，只为传达那小小的心意。周泽楷自动放弃了那耀眼的光环，将自己最灰暗的部分坦露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江波涛的面前。他说，我们都一样平凡。

“小周……” 正当江波涛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时间到！快回后台！” 灯光忽然暗淡，兹兹的电子音从耳麦里传来。周泽楷皱眉，干脆地关掉话筒，一把握住江波涛的手。 “怎、怎么……” “最后一句，江。” 周泽楷轻轻捏了捏江波涛的手指，微微低头。细小的话语传入江波涛的耳中：“我……喜欢你。” 此刻的周泽楷，不是传说中的男神、学霸或者白马王子，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不善表达的笨拙男孩，莽撞而执著地追求着喜欢的那个人——虽然在江波涛看来，这就是被恋爱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冲动行为。但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未如此清晰过呢？江波涛缓缓松开周泽楷的手。 “……真是，败给你了。” 自以为遥远的地方，原来只是因为怯于踏出那一步罢了。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铃声，帷幕缓缓合上。 “那么，”在无人可见的阴影中，周泽楷用气声询问，“你的答案呢？” 江波涛勾起嘴角。他凑到周泽楷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