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五甚《Hello, voyager》

状态:已完结

注:这是与《Goodbye, sputnik》相对应的一篇文。在《Goodbye, sputnik》中我对伏黑甚尔留白的部分做了个人补充。需注意的是,因为那篇文是在公式书出来前写的,因此有些细节会跟官方有出入。在这篇文里我是想尝试补充五条悟这个人物成长历程中留白的部分,想要探讨一下五条悟身上超越人却又无法逾越人类界限的部分,以及五条悟与伏黑甚尔一体两面的关系。掺杂了极多个人理解,相当放飞自我。本文存在五夏友情向描写。


展开阅读 降生: 人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变得强大的。 自五条悟睁开眼睛的一刻起,不计其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中。他人的存在、种种事物的性质,从他的生存开始,不断往后延伸开去的信息长河蜿蜒不绝地在他眼前流淌。但即使他拥有极强的天赋,也需要时间将心智磨合与之匹配。就像在残酷的大自然中经过万千年的进化将学会行走的时间压缩至最短的大象,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在母亲的帮助和催促下站立行走。 一个人能够获取的早期记忆最早也只能在三岁之前,五条悟的天赋使得他能够获取的最早期记忆是在他一岁时,与他刚学会行走的时间一致。但也再怎么因为他异常的天赋使得心智发育的行程加速提前,他仍然有一年的记忆空白期。从将他带大的佣人那里听说,他在一岁前曾没完没了地不分昼夜地哇哇大哭,一岁之后便不曾流过眼泪了。大概是在那一年的空白期里,从四面八方涌入大脑的信息被他还未具备处理能力的幼小身躯接收,无法表达出来的痛苦只能通过一刻不停的哭泣表达出来。 自他记事起,五条悟与本家里的佣人在一起的时间远超于他与父母的接触时间,他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他的双亲忙于奔波处理各种事务,日后他才知道那些事务中还包括处理企图将还未完全成长的他扼杀在仍然需要他人庇护的时期的各种诅咒师和暗杀者。 在为数不多的见到父母亲的机会里,五条悟对他们的记忆大多是不苟言笑的说教正论以及相应的严苛艰苦的训练。再怎么加速前进的步伐也赶不上至亲的期望,即使把眼睛闭上,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信息涌入他的知觉中,使他看到、听到、闻到、感知到。五条悟在小时候并没有太多表情,就连笑容都很难得,因为疲倦和不快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他对童年的记忆。 身体和心智无法跟上能力又无法拒绝接受信息的烦闷使得他常常躲进本家宅子的竹林里。竹林里有一潭湖水,湖岸边有避暑的宅邸,鲜少有人过去,宅邸的门口总是锁着的。五条悟并没有钥匙,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流水声和清风拂过竹叶沙沙响的声音,这是他为数不多感到清净的时刻。但在那里度过的时间总是很短,因为过不了一会儿,佣人就会找到他,将他带回道馆接受训练。 他总是在一刻不停地、不停地接受训练,学习,成长。五条悟曾经并不理解他的父母为什么要如此这么高强度地安排他的日常行程。拥有六眼是否就意味着必须一刻都不能松懈,必须这么疲惫地生存下去? 这究竟是上天的恩惠,还是诅咒? 顿悟的一刻是在他亲眼看到被杀害的双亲的尸体时到来的。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了平日里与他并无太多接触的父母为了保护尚未强大起来的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他的父母是与前来暗杀他的一众行刺者同归于尽的。被运送回来的父母亲身体是残缺的,母亲早已经失去了温度,身体缺了一大块的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看到他的脸之后露出了微笑,闭上了眼睛。印象中这是他的父亲第一次对他露出微笑。将他带大的佣人抱着他大哭,但他并没有哭,他只是盯着那两具他熟悉的但已经失去任何生机的尸体,脑子里回响着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那是在某次训练开始前,父亲对他说的话。那些话语一字一句地在他的脑中回响着,清晰且无可逃避。 父亲说:细小的杯皿无法容纳汹涌奔腾的大海。当洪水来临之时,杯皿会破碎,甚至殃及周遭的一切事物。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尝试去深刻地理解这番话语,只是疲于应付每一日重复而枯燥的训练。可是在此刻,在看到至亲之人因为他的弱小而丧命的这一刻,他才真正地顿悟了。 拥有六眼,这是上天赐予的恩惠。但如果被授予恩惠的个体无法承受这种恩惠,恩惠将会变为诅咒,诅咒这个被祝福的个体和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他的父母也许无法切身理解拥有特殊且沉重的六眼是什么感受,但他们知道要避免让这种福祉毁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在从未有人行走过的道路上摸着黑带领着他们的孩子往前走。他们已经在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范围的能力圈里给予他庇护了。然而现在,那两双牵着他督促他往前走的手已经不复存在了,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人消失了。他必须独自一人在这条从未有人行走过的道路上前行,避免他人与自身被这个能力毁灭。 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于是他最后一次在竹林的宅邸门口坐了十五分钟,与哭着的佣人微笑着道别,离开了本家。

最前方: 他的挚友,夏油杰,是在他独自前进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能够与之并行的人。 五条悟对夏油杰的第一个印象是刘海很怪,当时他好像还指着他的刘海笑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在cos谁,结果跟他打了一架。夏油杰很强,强得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战斗的乐趣,就在两人打得越来越起劲的时候,夜蛾正道出现了。 夜蛾正道把上课第一天就打架打得遍体鳞伤的两人扯开,一人一个拳头打到头顶出包。一直坐在旁边的家入硝子托着脸饶有兴趣地旁观他们打架,直到夜蛾正道让她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她的反转术式,她才微微皱了皱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现在不太熟练,搞不好会恶化也说不定。”家入硝子撸起袖子站在被罚着蹲在地上的他们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面面相觑,再看了看叉着手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夜蛾正道,愣了一会儿,“咦?” “不会死就行,尽管拿他们做实验吧。”夜蛾正道沉着脸说道。 家入硝子应了声,朝五条悟先伸出了手。 五条悟叽里呱啦地喊起来,不安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再睁开,发现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他和夏油杰将视线聚集在家入硝子身上,再次同步地“咦”了一声。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五条悟对着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家入硝子转过身冷漠地帮夏油杰治疗,“就咻——然后啪的一声就做到了。” “咻——然后啪的一声是指什么?”五条悟问道。 “就是咻——然后啪的一声。”家入硝子答。 夏油杰甩了甩自己恢复如初的手,“好厉害。” 夜蛾正道看着三个小鬼蹲在地上开始讨论反转术式的样子,笑了笑,“看来你们三个可以成为好朋友。” 家入硝子闻言抬起头看了眼夜蛾正道,再低下头看着见面第一天就开始打架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五条悟则看着同样盯着他看的夏油杰一会儿,两人突然同时笑了。 五条悟抬起手勾着夏油杰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是的。” 作为咒术高专学生的几年,是五条悟为数不多感到快乐的时光。他有了可以将后背托付于他的伙伴,第一次知晓了同伴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同伴是可以共同承担一些东西的同行者,不是只能单方面保护或者被保护的对象。夏油杰很强,脑子也好,因此他不需要担心对方是否会因为他不够强大或对方太过于弱小而重现童年的悲剧。把事情交给夏油杰总不会出错。 在高专的三年目睹咒术师被杀害的众多事件,让五条悟开始思考这个天赋也许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恩惠,因为这给了他机会去实现他人也许做不到的事。祓除咒灵,保护他人,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是有限的。但他有了这个天赋,这将有限拓宽为接近几近无限的可能性。他依旧不太喜欢思考太复杂抽象的问题。动力和动机是什么,正当的行为是什么,他并不会想得太清楚。只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夏油杰有很多正论。保护弱小,解救众生,是咒术师的职责。但这真的是咒术师的职责吗?如果无法解救每一个人,是否意味着这就是个不合格的咒术师?规定职责和使命将可能性限定在了一个框架内,遵循框架做事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与其根据框架行事,还不如无视框架从自身出发,在实现自身可能性的道路上顺带完成解救他人的工作。也就是说,把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做到极致就行了。至于解救众生保护弱小,作为目标反而显得太过于空洞无力了。这听起来稍微有点个人主义,但确实有用。 夏油杰并不赞成他的观点,他也懒得听夏油杰唠叨他的正论。每当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总要无可避免地用吵架或者打架来收尾。家入硝子看多了他俩这种类似的争吵都觉得无趣起来,于是每次当他们因为这个要打起来的时候,她都会直接跑开,懒得再瞧他们一眼。 五条悟只想着强大起来,避免像小时候那样将沉重的天赋变成诅咒的事件。但他并未意识到只管前进而将众人抛在身后引起的后果。 星浆体事件使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与伏黑甚尔的死斗使他濒临死亡,在濒死的体验中,他蜕变了,看清了很多东西。死亡激发了他的潜能,他确实成为了最强,他感受到了。他像是来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之前,他能够清晰地看到与自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线和线后面的世界,但是囿于人体机能的限制,他始终无法跨越这条线。现在他解决了人体机能的问题,面对的是触手可及的可能性和无穷无尽的世界,他只想不断地去追寻实现这些未知,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在几近贪婪的探索里,他忽略很重要的东西。他意识不到一开始与他并行的人已经偏离了轨道,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的道路已经与他截然不同了。 他把他毕生仅此一个的挚友夏油杰杀了。 那一刻起他才明白,无人相伴同行的最前方是一片荒芜。

浮游: 狱门疆里一片黑暗,那曾是五条悟很渴求的、能够稍微屏蔽那么一些信息的黑暗。在这里,他无法准确感知物理时间的流逝。而心理上感知的时间,足够让他思考他的一生。 这是正确的退场时机吗?五条悟思考着。确实,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并不是他独自走在这条道路上,而是找到存在无限可能性的后来者们,用他的能力将他们推上前行的道路,总有一天,他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推他们一把,笑着跟在他们身后走着。他们大概会比自己走得更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比他拥有更多成长的可能性,而是因为他们的道路上,拥有众多同行者的可能性比他多太多了。一个人即使能够做到的事再多,也无力以一己之躯面对整个庞大的世界,这是他付出了巨大而沉重的代价之后学会的事情。 他的学生和朋友们,是否已经成长到能够接受他的退场,可以在没有他带领下的情况下,独自去面对一切困难呢?五条悟也并没有预料到他能够被封印在此,事态朝着他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着。当他看到了被咒灵侵占了身体的夏油杰并且被狱门疆封印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这大概已经是他以他的能力推动他人前进的终点了。他该将道路让开,把担子交给他一直以来跟在他身后走着的人们了。 也许这不是恰当的时机,五条悟已经预见了存在众多牺牲的可能性,稍有不慎,大概许多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失去生命。但他依旧选择相信危机的另一面——转危为安的可能性,毕竟那都是他亲自选择出来的并且发自内心相信着的人们。 选择和变动总是猝不及防地摆在你面前,如果将危险转化为机遇,就能转危为安,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 那么,这也许就是他的终点了。 他已经做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事情了。这就是他作为个体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情,那便是将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转交给后来者。 但是也许他在最后还能够再推他们一把,毕竟坐着等死也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无法自主脱离封印,那待在原地不走总行了吧?五条悟在狱门疆的内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地将狱门疆固定在外部的某一点上。他只能感知到封印着他的狱门疆确实在外界的物理空间上被固定住了,其他的一刻不停向他奔腾而来的消息则像隔了层雾一般模糊不清。五条悟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久违的休息时间。想到这儿,五条悟闭上眼睛翘着腿打算在狱门疆里睡一觉。 模模糊糊地度过了一段似梦非醒的时间后,五条悟突然在黑暗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的,怎么又是你。啊,不过真是打了淋漓畅快的一架。” 五条悟睁开眼睛,注意到就在他不远处盘腿坐着的人。那个姿势他异常熟悉,因为那个人曾经常常在他家的客厅里,像此时此刻这样,盘腿坐在他身边。 伏黑甚尔再次以只有他能够看到的灵体状态出现在他的身边了。这不是幻觉。五条悟对着托着脸看着他的伏黑甚尔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伏黑甚尔语气平静地说道,经历了第二次这样的事件,对此他并没有太惊讶,“我刚刚可是莫名其妙地复活了,然后又死了一次。” 伏黑甚尔对于复活后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隐约中一种战斗本能控制了他的身体,使他不停地寻找强者与之厮杀着,直到他碰见了他的儿子,伏黑惠。强烈的熟悉感战胜了操控着他的战斗欲,他的灵魂为他们之间的血缘纽带颤动着。他清醒过来,灵魂告诉他,他的儿子伏黑惠已经好好地成长为一个强者了。在短暂的复活时间里,伏黑甚尔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伏黑惠的脸。也许惠并没有认出他,不过那也没什么所谓了。 “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突然消失是成佛了。”五条悟笑着说道。 “成佛?”伏黑甚尔对五条悟的猜想并没有做太多的评价,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嘲讽意味不言而喻,“从你家里消失的那天开始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醒来了之后就只是一直在战斗,最后看到了惠,我就到这儿来了。” 这大概是五条悟第一次听到伏黑甚尔在他面前提起惠。他笑了笑,“感觉怎样?” “什么感觉怎样。” “惠。” 沉默在黑暗中延续着。就在五条悟以为伏黑甚尔大概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伏黑甚尔笑了声,“……我的儿子成长为好男人了。” “那都是因为我,”五条悟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他的老师。” “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伏黑甚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狱门疆内部。” “……狱门疆?”伏黑甚尔沉默了许久的时间,“怎么搞到的?” 五条悟耸了耸肩膀,“为了封印我。” 伏黑甚尔低着头思考了会儿。不知名的某一方把他召唤出来进行战斗,随后他在厮杀中遇到了他的儿子伏黑惠,他差点在战斗本能中杀了他的儿子,然后他自杀了。狱门疆外的乱斗和厮杀,以及被困在狱门疆内的五条悟。伏黑甚尔结合种种迹象,弄清楚了当下的情况后,笑出了声,“啊……我明白了。你遇到劲敌了吧?确实,要封印你只能用狱门疆了。真可惜我当时搞不到,否则我早就可以把你杀了。” “你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吗?”五条悟笑了笑说道。 伏黑甚尔应了声,“是啊,很遗憾我现在什么都碰不到,否则我也会把握一切机会把你杀了。不过,虽然现在我杀不了你,但看你被困在这里的样子也让我相当快乐。” “是的,我搞砸了。外面的人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包括惠。”五条悟躺下来轻笑了声,“可惜我只能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你少瞧不起惠,他可是我儿子。”伏黑甚尔指着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愣了下,随后笑了笑,“确实。你说得没错。他们都很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伏黑甚尔没有再说话。寂静的黑暗中,五条悟听不到任何声音,感知也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伏黑甚尔是跟之前在他的客厅那样坐着睡着了,还是再一次直接消失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伏黑甚尔的方向,注意到伏黑甚尔正托着脸看着他,“你不睡吗,像之前那样?” “过于无聊,反而睡不着了。”伏黑甚尔对着他打了个哈欠。 “是啊。”五条悟再次双手垫在脑后躺了下来,“干坐着等实在是太无聊了,让我来给你讲一些故事吧。” 没等伏黑甚尔回答,五条悟就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虽然狱门疆内部没有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微风,但这片寂静仍然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那片竹林。于是他从竹林讲到了自己的父母,再讲到高专和他的挚友,再到他的学生们,以及现在,他躺在这里,与身为鬼魂的伏黑甚尔说着话。 “所以说,我可没有这种能力,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死后会在我身边待着。难道说是地缚灵,或者说背后灵?”五条悟笑了笑。 伏黑甚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五条悟再次抬起头确认伏黑甚尔的存在,再次与伏黑甚尔紧盯着他的双眼对上了。 “怎么了?”五条悟挑了挑眉问道。 伏黑甚尔摇头低声笑了笑,“……真意外。” “哪些方面?” “各种方面。”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唉,所以说你们根本就不懂,成为最强也有成为最强的烦恼。没办法啊,因为我最强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嘲讽他,而是沉默了许久,轻笑了声,“既然这么无聊,我也来讲一些事吧。” “之前惠的妈妈临走前还叮嘱我把惠照顾好,说实话,在那一刻,我觉得完蛋了。”伏黑甚尔微笑着说道,“我大概是做不到的,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能够把孩子照顾好。但是这样的我仍然有机会看到好好长大成人的惠一眼,我才意识我大概一刻都没有后悔过在这世界上走过这一遭,虽然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十分操蛋。” “说起来,这点确实要感谢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家的小鬼。”伏黑甚尔对着五条悟咧嘴笑了笑。 五条悟晃了晃翘着的腿,哼笑了一声,“真是意外,不用谢。” “至于恩惠和诅咒的问题,”伏黑甚尔想了想,“在世时,或者说,在死后莫名其妙出现在你家里的那段时间里,我都长久地处于一种极度愤怒和疲倦的状态,感到痛苦,感到不公。我曾短暂地体会过快乐,但那也转瞬即逝。我从一开始对附之于我身上的天与咒缚抱有疑问和愤怒,但到最后也只是随着命运的安排浮沉。在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命运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是荒诞而无法抗拒的。我死前想跟我厌恶的东西,即与你得到的恩惠、我得到的诅咒做一做抗争。得到的结果是,我死了。” 伏黑甚尔笑了几声,“然而在我死后,我还能看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孩子的脸。然后现在,我还在跟我最讨厌的、得到了上天眷顾的小鬼在一个狗屎地方讨论我的人生。我选择沉沦,你选择前进,但现在我们共同在这个狗屎地方开始思考命运的安排。所以,你能看清吗?小鬼。命运对待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诅咒还是恩惠,砸到你头上的事情就是没办法去问为什么。但是我依旧并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走这一遭,因为我看到了,看到存在于我的孩子身上的、无限的可能性。” 五条悟坐起身看着伏黑甚尔,笑着摇了摇头,“甚尔君,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实在是太低了。” “这么说吧,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五条悟指了指伏黑甚尔,再指了指自己,“虽然说你差点把我杀了,但是没有你,我大概是到达不了这个境界的。是你促就了我的蜕变,这是你的选择造成的结果。没有现在的我,就没有现在的惠,你也无法看到成长后的惠。去了禅院家的惠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并不见得。他在高专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就在前段时间,他还跟他的朋友们去外面吃了一顿大餐,虽然最后是惠被逼着出钱请客,但是他也吃得相当开心。到了禅院家的惠能这样吗?他能够拥有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伙伴吗?” “你做出的所有选择导致了你看到的这个结果。换而言之,惠的可能性是你给予的。你做出的选择,影响了许多人,包括我在内。”五条悟笑了笑,“命运也许给了我们最初的安排,给予恩惠或是诅咒,但接下来的每一步,能够产生的结果都由你个人抉择。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跟你讨论这些东西,也是我的个人选择。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把未来交给他们了。我做了我能够做到的所有事,这些都是我自己、我本人、本大爷选的,可不是命运决定的。” “甚尔君,你应该明白的吧。”五条悟对着伏黑甚尔微笑着。 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笑出了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之前在你家看的一部电影。说实话你的品味实在是太糟了,那可是你看的为数不多的好电影之一。” “我的电影品味可是最好的。”五条悟想起了经常在观影过程中睡着的伏黑甚尔,笑了笑,“什么电影?” “名字我忘了。灰袍巫师到了矮人的地下城堡里碰到了炎魔,被拖下深渊,把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让给了队里其他人。不过,与炎魔缠斗后,那个老头最后又活下来了,甚至还升级了装备。至于你,五条悟,”伏黑甚尔大笑着说道,“你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不是吗?” “我觉得还是有的,我相信他们。”五条悟笑了笑,抬起头思考了下,“啊,你说的是魔戒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些剧情?” “跟一个大男人在一起看电影除了注意电影还能注意什么?”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难道我要看着你吗?” “可是你就是经常看着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五条悟对着抬起手伸着懒腰的伏黑甚尔眯着眼睛笑了笑。 伏黑甚尔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放了下来,“我前面也说了,你的电影品味不是一般的糟糕,在你看烂得出奇的电影时,我当然只能看别的东西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五条悟又重新将双手叠在脑后躺了下去,盯着一片一片虚无的黑暗笑着说道,“啊……原来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 是啊,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与伏黑甚尔在狱门疆里,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即使他不知道伏黑甚尔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 就先这样吧。 漂浮着。


END

小彩蛋 因为狱门疆里实在太无聊,伏黑甚尔开始跟五条悟虚空赌马。 游戏规则是庄家伸出手,从大拇指到小拇指依次为一号到五号,在游戏开始前,伸出手的那一方会先在心里决定哪一匹马第一名。游戏开始后,选择方必须选出一匹马,看看能不能跟庄家心里定为第一名的那匹马对上号。 五条悟伸出左手,“行。一号到五号,你选吧。” 伏黑甚尔沉思了会儿,“三号。” “很遗憾,四号才是第一名。”五条悟收回手。 “你真的没有唬我吧?你真的没有改结果吗?我到现在都没有赢过一把。”伏黑甚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举高手以示无辜,“真没有,是你的赌运太差了。” “……可恶。”

标题注解: voyager-指五条悟和伏黑甚尔。 hello-两个人再见了又重逢。 浮游-漂浮不定的状态,与沉沦相对。沉沦后浮游,已达到与生存意志相统一的状态。浮游亦与“蜉蝣”同音。两个人都是蜉蝣,在昙花一现的生命中做到了最极致。

BGM: Chouchou的专辑《Hello, Astronauts》

相关文章: 《Goodbye, sputni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