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蒲郭】你就不要想起我(下)

*破镜重圆,追韬……也不太火葬场(心软了)。 *南上北下。除南北外,其余全员纯友情向。

*BGM: 你就不要想起我 – 田馥甄

*本篇较长。看着玩儿吧,感谢喜欢! *首篇:上 / 上篇:中


———— 夜长梦会多 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等夜监听你说多爱我


09. 你把所有的衣服都带上——包括那件白色衬衫——都没有装满一个小箱子。 你对父母说上北京朋友家住,实际上根本没有朋友知道你订了飞北京的机票,但你决意要赌上一把。 你在飞机上没有睡着,望着窗外的云海忐忑地想,上次揣着这样的心情,还是多年前在火车上呢。

第二次去北京是那一年郭文韬生日。 邂逅郭文韬后,你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你们学的是相似的专业,兴趣也有共通点,偶尔会分享彼此的见解,也会为了某个话题展开争论。聊到夜深时,你会发一句晚安,然后怀抱着郭文韬的回复入梦。 他的生日只比你早了十天,你问他打算怎么过,他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说他一个人过。 ——于是你就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在他生日前一天坐上了火车。 你甚至不敢提前告诉他,怕他不要你去。你在火车上煎熬了六个小时,到了站才给郭文韬打电话,最后等来一个看到你后满脸不可置信的郭文韬。 你们一起吃了顿晚餐,给他挑了个芝士蛋糕,颇有仪式感地吹了蜡烛,最后并肩在北大校园里散步。 你在夜风里喊住他,把一份赤诚的心意地摊给他看。他听后愣了好久,最后笑了——笑得很好看,有点害羞和欣喜,你至今也在心里珍藏着那个画面。 他说,他倒也没有那么难追,不需要你千里迢迢跑来北京。 你说,是挺难的,火车走得好慢好慢,你的心跳声震响了一路,现在总算是交到他手中了。 他最后没有答应你,但也没有拒绝,可你知道你赌对了。 他的生日正好搭着周末,你便在北京留到周日才返程。他还为你提前过了生日,最后送你到火车站,用一个漫长的拥抱作为告别。 直到分开后你才回过味来,其实郭文韬过生日哪里可能没有人陪,他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小惯犯。

飞机相对而言没有那么煎熬,两个小时而已,你悬起的心还没有被准许降落,就要面临最关键一步了。 你把手机捏得发烫,在数不清第几波人群从你身边涌过后终于翻开通讯录,打出这通电话。 你刚拨通就后悔了。等候音响很久也没有人接听,你甚至猜疑电话那端是不是已经易主,手指悬在红键上就要落下—— “……喂?” ——是郭文韬。 你从不知道声音也能刻骨铭心,熟悉得仅凭电流和呼吸声就能确认对方。 悬空的心终于找到一个实际的落点,你张了张嘴,打了满腹的草稿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蒲熠星吗?” 你默了很久,说:“嗯。” 你们的电话似乎是两个相距光年的星球通讯,每一句话都延迟抵达,最后落入一片无声之中。 他说:“你回国了。” 你并不意外,心情舒缓了几分:“嗯。” “……你找我有事吗?”他问。你猜他迫切地想要结束这通电话。 “有,”你站直了腰板,答,“我在机场。” 对面停顿了很长时间,迟疑道:“嗯。” “我在首都机场,”深吸一口气,你说,“你可以来接我吗?”

你原以为,郭文韬至少会体面地拒绝你,没想他竟然直接挂断电话,不得不夸一下这两年他的长进。 换位思考一下,两年没有联系的前男友打来电话,一言不合吩咐人来机场接机,也就是郭文韬脾气好才没有开口骂人,挂断电话都算留面子了。 你叹气,几乎要把肺里的空气都叹个干净,才心不在焉地拖着行李箱闲逛,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光荣迷路了。 你恍惚地想,这是你人生第一次到首都机场,以前可都是坐火车的。 再看手机,已经过去一小时了,郭文韬杳无音信,你也没有勇气再打一通电话了。 你找了个咖啡厅,好容易才等到空位,抱着一杯咖啡掰指头算。机场好麻烦,尤其是北京这种大城市,来接机的人少说也要花上两个小时才能到,一趟来回小半天就没有了。郭文韬要是来接机就有鬼了,为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前男友真挺不值得的,不来也只能原谅吧。 你坐在咖啡厅里无所事事,把新闻和娱乐翻到底也才过去三个小时,只好百无聊赖地打开游戏。 等手机电量红标了,你不得不离席找充电插口,席地坐在机场冰凉的瓷砖地上,看起来凄凉极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偌大繁华的首都机场仿佛完整换过一遍人员,你却被困原地五个小时。 你收起满电的手机,慢吞吞地拉着箱子走向餐饮区买了一盒生煎,嫌不够味,往餐盒里倒了满满一层辣酱。 你盯着远处光亮的天花板发呆,辣得眼睛起雾,张着嘴嘶气,又排队去买了新的一盒,这次没有放辣。 你想,这都快六个小时了,郭文韬就算走路也要走到了,你大概率是等不到人了。你垂头看怀里温热的生煎,在值机大厅重新找了个角落坐下,又想,再等一等吧,机场里温暖,生煎凉得慢,等凉了再考虑怎么办吧。 你意外地没等太久,生煎还是温的,手机先震动了,是郭文韬打来的电话。 你险些把手机摔在地上,又险些把餐盒打翻,这才勉强站稳脚跟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郭文韬问,还夹杂和你这端相差无几的机场播报音。 你哑了声,呆愣地听着重叠的杂音,险些打翻了泪腺。

你见到郭文韬向你走来。 他似乎是踩着你的心跳走过来的,空气在一瞬之间被抽干,来往人群成了电影里被放慢的人,只有郭文韬踏破一切规则闯入。 等他的手放上你的行李箱,身边盈满郭文韬专属的气味,你才回过神来。 你没有松手。他面无波澜地抬头,你被看得浑身发冷,只好低着头把那盒还有温度的生煎塞进他怀里,干涩地问:“……吃了吗?” 他接过了食盒,一言不发,不做表情的嘴角微微下弯,你看不出喜怒,无言地跟着他走。 你没想到郭文韬会带你走向停车场,更没想到他会掏出一把车钥匙。 “什么时候买的车?”你没话找话。 他仍不作答,拉开后尾箱帮你放好行李,坐进驾驶位后系上安全带就要启动。你急忙把手按在他拉手刹的手上,又被触碰到的温软烫得缩回了动作。 郭文韬看向你,在等一个解释。你抿嘴,指了指那一盒生煎:“过饭点了,先吃点东西。” 他没有拒绝,拆开餐盒吃得很快,最后粗暴地拿手背擦了一把嘴后拉下手刹。 你递去一张纸巾,他终于有了第一个表情,眉毛微挑,有些好笑地看你:“蒲熠星,你没必要这么殷勤。” 他打着方向盘,又说:“我以为你不会继续等着。” 你说:“我以为……等不到你了。” “你也没必要等。” 你想反驳,如果你不等,他岂不是白跑一趟。但你没有开口,沉默看他娴熟稳当地把车开出停车场。 你瞥见车上有半包拆过的烟,也闻到车厢里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心中不由泛苦地想,你惦记着他的胃给他准备晚饭,他倒是敢抽烟糟蹋自己。 ——可你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人。 你偷眼看开车的人,认真的侧脸还是那个让你沉溺的弧度,橙黄的路灯一段段落在他脸上,忽然遗憾地想,这幅画怎么从未入过你的梦。 他转头看你,语气平淡:“怎么,一直看我,我变化很大吗?” “……没有。你没变。”你回过神来,却没有收回目光。 “你酒店在哪儿?” “我没订酒店。” 他皱了皱眉,思考一会才问:“来北京做什么?找老齐吗?” 你摇摇头:“不是。” 如果郭文韬追问你今晚住哪儿,你会顺着问他能不能跟他一起回家;若他又问你来北京做什么,你也一定会告诉他,你是专程来找他的。 正如你太了解郭文韬,郭文韬也太了解你。他或许不确定你是否会这般回答,但他只要想,他就能规避这样的对话出现。 你把自己沉在车座靠垫上,呼吸间总有挥散不去的烟苦味,几乎要染黑你的五脏六腑。你终没能忍住,问:“你车上为什么有烟?” 他呵笑一声,在暖色灯下的表情不沾温度:“我变了呗。”

郭文韬停在一家酒店楼下,拉上了手刹。 “老齐住这儿,你去找他吧。” “我要在北京呆很久,”你说,“我在申请之前的公司。” 郭文韬解下安全带:“好。” 你料到他会装傻,只好咽了一咽,硬着头皮问:“我能不能……借住你的家?” 你相信郭文韬有的是办法在北京城里和你玩捉迷藏,住在他身边是唯一一个可以保证见到他的办法,也是你这路上想到的唯一计划。 他果然没有太惊讶,只是意外你的坦诚:“为什么?” “我不住太久,找到房子我就搬。” “那你住酒店也方便,还有老齐呢。” 你舔了舔发干的唇,软声道:“我就住几天。” 他沉默了。 你逆着光看不真切,但那无动于衷的表情过于刺眼,几乎如同一把刀凿开你本就慌乱的心。 这不是他面对你时会有的表情,你见过他工作时的稳重,见过他深情的眼眸,甚至见过他不对外人展示的幼稚和脆弱,可从未见过他摆出的冷漠。就连你们两次冷战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有你读得出的情绪,从未如此毫无波澜。 他缓缓开口:“蒲熠星,你怎么就肯定,我家能多住一个你?”

你僵住了。 你在机场等待六个小时也没有真正想过退缩,在这一刻动摇了。 你怕的从来不是声讨或复仇你的郭文韬,你甚至不介意摆出更低微的姿态去和他重新建立信任。 ——你怕的是他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反馈了。 你的心脏漾出一圈酸涩,最终挤成一个难看的笑,垂头仓惶地收拾空食盒。 你把手搭在车门上。问题萦绕你心头,但你胆怯最后可能会得到答案,挣扎许久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郭文韬偏头望向窗外,默然按下开锁键。 你想摆一个笑。好像没能成功。你只知道自己逃一般地下了车,逃离默认背后的答案。 你浮现出郭文韬回家的画面,他软在柔软的沙发里,分享你的狼狈,分享的对象却不是你。你尝到了喉头翻涌的血腥味,背过身去干呕一声,呛得你眼眶发热,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你把行李箱搬下后尾箱,手抖着怎么也拉不起拉杆。 你从未如此心慌过——你向来是出了名的冷静,总算是有机会体会什么叫心乱如麻——你甚至自嘲了一声。 你正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看到郭文韬忽然从驾驶位走了出来,一把把你的行李箱塞回后尾箱,并大力地关上车尾盖。 “回家。”他对你说。 你第一次发觉,这简单的两个字,还有催人泪下的魔力。

时光似乎没有痕迹,你跟着郭文韬走入熟悉的小区,熟悉的电梯,最后停在熟悉的房门前。 客厅灯光点亮的瞬间,不真实的感觉攀到了顶峰。 家具都是四年前你和郭文韬添置的,时隔两年,客厅的陈设几乎没有更变,除了衣架上只剩一件外套,茶几上只剩一只杯子。 你仿佛昨天才提着行李从这里离开,今天就被郭文韬拎了回家,没有中间横亘的时间和距离,也没有生疏和间隙。 你从鞋柜里找回你的拖鞋,在橱柜里找到你的咖啡杯。郭文韬把你的被褥塞你怀里,连上面尘埃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你住几天?” 你看了一眼半掩的卧室门,把被子枕头放在了沙发床上,道:“找到房子后吧。” “你先洗澡吧。”他顿了顿,“我……给你拿毛巾。” 你接过本就属于你的毛巾,注视着他头也不回地关紧卧室门,把脸埋进了手中的毛巾里。 你认得出毛巾上洗衣粉的香味,还有卧室里那扇衣柜的木板气息。 你回家了。


10. 你睡在沙发上辗转反侧,花了很长时间才入梦。 梦里的那个你还是那么无忧无虑,眉飞色舞地讲着新发生的事,嘴里绕不过还是那一个人。 你撑着胳膊听着,这些往事都历历在目,听到温情处也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眼角。

第三次去北京是那一年的暑假。 你那时与他仅认识半年,告白并没有让你们距离疏远,反而开辟了更加生活化的话题。 你仍然是到站了才通知郭文韬,而这一次等到的是一个朝你奔跑而来、把你拥入温热怀抱、并在你耳边说“我想答应你”的新晋男友郭文韬。 大四的你们开始异地恋,与许多异地的情侣一样,你们各自有一盒满满的火车票根。郭文韬忙碌于考研,你本想考去北京,恰好你的教授对你青睐有加,把你推荐给了后来的老板,对方正巧要去北京的分公司做董事,你便顺理成章地申请去北京实习。 你大学一毕业,提着大包小包就上了北京。你数不清那是第几次去北京了,但这一次来接你的郭文韬与往常不同,不再是带你入住学校附近的酒店,而是你们第一套合租的新家。 你们一起去了新的城市旅游,换了更大的房子,结识了各路的新朋友,送别了出国的周峻纬和调职的齐思钧,最后在交往的第四年的夏天分道扬镳。 如今是你认识郭文韬的第七年,也是你冷战后,第一次回北京。

你们不常吵架,偶有意见相悖的时候,也是你先开口打破僵局。 你不如他那般好胜,不介意去低声下气地哄郭文韬,可他偏偏是个倔强的人,若你不先示弱,几乎是不可能等到他的主动。 你的离开也没有什么更多的理由,俗套得不必赘述,说穿了就是疲倦而已。 你们开始因为各自的忙碌而有些疏离,你学他以前任性的模样缠着他,却被他一脸不耐地推开。话说着急了开始口不择言,说者无心,你听着总归不太好受,愣了许久后给他续一杯温水,默不作声合上书房的门,此后再也不在他工作时打扰他。 你失落于他对你的情绪毫无察觉,把你的示好当做理所当然,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你也疲惫了总在妥协,明明一点小小的回应就能让你稍微满足,可所有的付出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不平等的感受滋长,隔阂也愈演愈烈。你们早上在不同时间出门,一日三餐没有一顿能凑在一起吃,更是毫无兴致规划周末。你们成了同床的室友,心事积攒厚厚一叠,最后枕着它们进入不同的梦。 你时常想,郭文韬爱你或许就是一种惯性,习惯了四月中旬给你庆祝生日,在这阵子里做一个点燃的小星球,然后眨眼间又熄灭下去,变成一块难以焐热的冰。 六月的一天你拦下了他,恳切地问能不能聊一聊。他带着一身倦意,扶着额角说下次吧,转身沾枕就睡。 你沉默地看着他的睡颜,次日向老板请了几天假,趁郭文韬不在家时随意打点了一箱行李,什么字条也没有留,去火车站买了张车票回了老家。 ——你从来不向他预告你的到来,你最后也没有向他预告你的离去。 你想,如果郭文韬当夜给你发信息,你就会立刻回北京把话聊开,或许你们就会重回正轨。 可是你捏着手机等了两天一夜,连一个标点都没有等到。

有件事情你是知道:你这辈子一定找不到另一个像郭文韬一样的存在了。 你也给郭文韬找过开脱的借口。他确实辛苦,实习和论文两头催命一样地忙,或许只是分身乏术,没有精力放在感情上而已。 借口是借口,只是用来宽慰自己的。你是怕郭文韬不止是因为疲倦于生活,更是疲倦了你。 你刚出国时过得很不好,陌生环境让你压力陡增,思念压得你在夜里无法入眠,最后狠狠地大病一场,险些被周峻纬送进急诊室。你最后也是被这一出吓到了,才彻底调整好了状态。 后来的日子你过得也不差,你本就天资聪颖,这两年更是镀金,回国不是你的唯一选;郭文韬似乎过得也不错,一个人付得起你们以前平摊的房租,甚至买了车,交谈也变得更加滴水不漏——也不知是因为对你戒备还是真有长进。 如果可以,你倒是希望你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经历过。 你望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年轻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双眼却涩得发疼。


11. 当你早上惊醒时,睁眼看见郭文韬正从你身侧的茶几下方翻找钱夹。 他见你醒了,动作不再小心:“醒了?” 你闭着眼缓神,声音沙哑道:“这么早去哪?” “上班。” 你抠出掉进沙发缝里的手机,点开来看了一眼:“今天周日,韬韬。我还没有睡傻。” “……车是小齐租的, 我去还他。”郭文韬被你拆穿也没有更多表情,“你要一起来吗?” ……小骗子,对你没有半点实话,你却轻信得仿佛上了瘾。 你叹着气,答应后迷糊着去洗漱换衣,直到你坐进陌生的车里,才恍惚回味起这个过分熟悉的早上。 人们说,习惯是一个月就能养成,你抛弃这个习惯长达两年,它却像刻在你身上的肌肉记忆,只用一天就全部拾回。 “所以,烟不是你的。”你指了指车上的烟盒。 “也不是老齐的。”郭文韬问,“满意了?” 你好容易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低低嗯了一声。

齐思钧看到你后瞪大了眼睛,在你和郭文韬之间看了好半天才张嘴:“昨晚文韬着急向我借车,说要去接人,原来是去接你了!”连你都看见郭文韬在瞪他,他却故意视而不见,执意要公之于众,“甚至到现在都不告诉我!” 郭文韬摸了摸鼻子:“吃早饭了吗?” “你们没吃?”齐思钧笑了起来,一手挽起郭文韬,一手伸来扯你的袖子,“走,我请你们俩吃。” 齐思钧又说:“我要拍张照发朋友圈,给老周看看。” 你打开两年多没看过的朋友圈,顺着齐思钧新发的合照往下翻,才发现他三天前发了你们机场的照片,一周前发了和你一同吃饭的合照,下面都有一个坦荡的小红心,跟着郭文韬的名字。 你翻到周峻纬在朋友圈里分享过许多有关你的照片,或多或少有一两个被郭文韬点赞了的,甚至还在几条下面留了言。 它们从来就光明正大地罗列在那儿,但凡你稍微关心一下,你就可以从郭文韬为数不多的动态和互动中得知他的生活近况,得知他一直一个人住,得知他这两年偶尔有关注你的状况。 你握着发烫的手机,看了看坐在你侧对面的郭文韬,耳边只剩下如鼓的心跳。


12. “是你啊。”年轻的你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感慨。 他似乎成熟许多,不再无所顾虑,身上早已不是那件单纯的白衬衫,难以推测他是哪个年纪的你。 ——实际上你也无暇顾虑他了。做梦谈不上休息,而你心灵实在疲惫。 你抱着一条腿把沉重的脑袋埋进臂弯里,渴望闭上眼睛能抛弃一切思绪。

你已经借住三个星期了。 工作申请是最顺利的,你的前老板之前就是鼓励你出国深造,自然也欢迎你的回归。你本可以选择更好的单位,但工作只是你滞留北京的借口,哪怕仓促回归不能让你获得最高的待遇,你也并不太在乎。 郭文韬问过许多次你准备搬走的日子,你借口说在找房子,实际上几乎没有去做任何了解。 他显然比你上心,前两天说他同事的朋友刚好打算出租房子。你听后抿了抿嘴,答应会去联络,可最终也没有拨出电话。 他总在一早出门,又尽可能晚地回来。你本想做些他爱吃的菜,最后也只能把凉透的菜装进饭盒,裹着被子坐在沙发床上,等到的是夜归的郭文韬打完招呼便往房间里躲。 你自嘲地想,你可太了解他了,他用各种理由躲你,让你在北京城里永远找不到他。

“我理解他很忙,我也觉得我可以帮他,这个人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你抬了抬眼:“他就是这样的,难搞。” 年轻的你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什么都不肯说……这个人哦。” 你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郭文韬心思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你也总猜不对。 “都答应了有事就直接告诉我,但还是什么都不说。”年轻的你说。 你也有些委屈。你不信郭文韬看不出来你这一趟的目的,明里暗里试探过,他的反应让你揣摩不出个究竟。明明还在乎,一通电话就借车去机场接你,可他逃避所有和你交流的机会,还暗示你赶快搬出去。 你也知他工作之余不算一个爱出门的人,近一个月来他在家里的时间甚至没有你长;可你向他提出周末你主动回避他的时候,他又把你挽留在家,依然固执地早出晚归。 “我想春节后好好跟他聊聊。”年轻的你说,“男朋友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都不肯使唤,这个人哦……” 啊,春节,是你们分手的那年春节,也是你们冷战的开端。 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该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年轻的你长长叹气。

“或许,他真的不信我吧。” 你听见年轻的你这么叹了一声。

你惊地一时忘记回应,等你张开嘴时,你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梦醒了。


13. 你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望着逐渐走向零点的钟。 家离大学不远,你之前找那间房子本身也是为了离学校近。你们以前偶尔在图书馆里工作通宵,在清晨的某个时刻一起回家,贪得片刻安眠,起床后继续忙碌。 你此刻完全没有回家的情绪——说是家也有些不恰当,那里是郭文韬的房子,你现在的身份只是借住而已。 这般想着,你心里又泛起苦来。 这场博弈除了煎熬你和郭文韬以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你的工作彻底走完了入职的流程,明天——过零点了,是今天了——是你拥有的最后一个空闲的工作日,而你考虑天亮以后趁郭文韬去上班的间隙,收拾好行李离开。 要留张字条吧,不能像上次离开时那么肆无忌惮了,好歹也害得人家一个月净往外面跑,也白吃白住了别人房子一个月。 这张字条或许要成为你们最后的句点了。你攥着笔想,愣是半天也写不出个开头。

怎么说都是不甘心的,你总觉得咬咬牙还能得个结果。 你试过在他下班后拉着他谈话,试过早起做早饭拦下他,试过在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也试过和齐思钧一起约他出来吃饭。你每每提起一个开头,郭文韬总能岔开话题,问你房子有没有找到,问你工作申请如何。 你也不傻,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你只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才拖到现在。 做个了断吧。你盯着面前的白纸,抿着嘴想,早做了断可以解脱了你,也可以解放了郭文韬。 可你还是心存不甘。那可是郭文韬啊,是你这一生只能爱上一个的郭文韬啊,是你此生唯一一次初见便钟情,是你梦中翩跹的蝶落在肩膀,若只能缘浅至此,你怎么可能甘心呢。 你想,你未来要在北京呆上好久,实在不行就做个朋友吧,运气再好一些说不定未来还有机会。或者——未来你会有别的人选,他也能过上没有你的日子呢。 你在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沿着指尖逆流回酸涩的心脏。

等到手机电量归零黑屏后,你意外地感觉有些放松。 郭文韬还是那个对你不管不问的郭文韬,你都在图书馆呆到凌晨四点了,他也一条短信都没给你发。 你咧开一个笑,伸了个懒腰,把纸上的名字都涂黑,折起来扔进废纸篓里。 你在书柜前逡巡,随意挑了本深奥的专业书,靠在书柜前翻看。 你前所未有地清醒,书看了过半,时间也到早间八点半了。勤奋的学生早起来占座,通宵的有不少离开了,于是你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没电的手机塞进背包里。 你去熟悉的食堂买了一份早餐,捧在手上吹出腾腾热气,边吃边往郭文韬的家走。正值上班时间,路上全堆满了人,水泄不通,你穿梭在人群之中悠闲地散步。 你想,郭文韬一定也是这忙碌人海中的一员,出门前空缺的沙发床应该也无暇顾及,一脑袋扎入没有你的现实生活中。 你把早餐袋扔掉,两手空空,不一会儿就被冷风吹得冰凉,垂在身侧胡乱摆动着,脑子里还全都是刚才看的书、新入职的工作,还有接下来的找房任务。 日子会很充实的,郭文韬能习惯没有你的生活,或许你也可以做到。 你在门口保安室问到了时间,快十点了,郭文韬早就去上班了。你放心地进了他的家,把钥匙留在茶几上,拆下被子被单塞进洗衣机里,收下晒干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 行李箱里那件白色衬衫静静躺在箱子最深处,你犹豫片刻,把衣服抽了出来,在面前抖开。 这件衣服是郭文韬买的,尺码买大了,你毕业后来北京和他同居,忘了带睡衣,他便翻出这件衬衫让你将就,逐渐就真的成了你的睡衣。 这件衬衫见证了你们生活的开始,渡过了你们生活的结束,陪着你从北京回到家乡,两年后的今天又被你带回了北京。 你看着衬衫想,或许你和郭文韬就是这样吧,本就不是一段合称的感情,再怎么穿也是将就。 你笑了笑,把衬衣搂紧怀里,静静地打量这个客厅里熟悉的装潢,最后定睛在你打包完毕的行李箱上。 ——该道别了。

门口发出一声响,把你从思绪里生硬地拉出。 你在惊吓中转头去看,门被人粗暴的打开,而开门的郭文韬在和你对视后怔在了原地,任由门摔在墙上发出又一声响。 “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几乎是生理反应,把白衬衫藏在身后,行李箱也踢到一侧。 “蒲——咳,”郭文韬张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这才注意到对方眼睛里挂满的血丝,“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在找我?” 他深吸一口气,回身关上门,又问:“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来?” 你沉默地看他走近,也看清他额头上细密的汗,还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双耳。他轻轻地喘着气,像是刚跑回来,脸色也很差,和通了宵的你半斤八两,你猜测可能是正在犯胃疼,也有点像和你一样熬了个通宵。 可能吗?你心里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郭文韬怎么可能为了你的彻夜未归睡不着呢,不然你早该收到询问的信息了。 “你怎么没去上班?”你问他。 “你手机怎么没开?”他问你。 “你请假了吗?”你又问。 他垂头看到脚边的行李箱,指了一指,好半晌才问:“你要走了?” “你不是想我走吗?” “……你是又打算一声不吭地走吗?” 你笑了一声,低声说:“那这次你要花多久才会意识到我走了呢?” 郭文韬不说话了,低头似乎在想心事。他还穿着室外的大衣,逐渐平复的呼吸带着湿热的气,还有微微起伏的肩膀。 你觉得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直觉让你抢在他开口前说:“你是去找我了吗?” 他抬起头,平淡地看你。 “我没有很想走,韬韬。”你甚至有点冲动,说,“——其实我确实想走,想给你留个字条就走。但既然你回来了——”

你看见郭文韬的眼眶发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看。 你忽然读懂了他的表情。他以前经常这样,憋着一肚子的话不肯说,让你猜得辛苦,可你知道当他这样看向你的时候,就已经在向你妥协了。 你怕的是他这一个月来对你露出最多的表情,静水一般毫无波澜,结了一层你凿不开的寒冰,把你拒之千里。 而此时,你分明看到寒冰融化了,你扔出去的石子终于落入水中,掀起一片涟漪。 你卸下一身紧绷,深深的叹了口气,发紧的声带让你声音发颤。

“我不想走,韬韬。”你轻声说。 他的眼里翻涌起潮汐。滚滚浪涛就要把你吞没,而你也甘愿被他吞没。 “留我下来吧,韬韬,好吗?”

他没有回答你,把你拉入了一个如火灼烧的怀抱里。 你毫不犹豫地环住了他,也环住了手上揉皱的那一袭白色衬衫。

你回家了。


-fin.


-Bonus. “我做梦梦见了四年前的自己。” “梦见什么了?” “梦见以前的自己,跟我聊关于你的事,都是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 “你以前梦过类似的梦吗?记得你以前说过梦见自己,戴着个圆框眼镜的。” “这样吗?我都记不得了。” “也可能我记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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