隈chan

露米 | 两人的时钟

by奶油

娱乐圈paro/cakefork

1

阿尔弗雷德醒来,干渴的唇中残留甜味。

大概已是白天,但窗帘拉起,室内一片昏暗。这里无疑是他的卧室,不过在自己卧室中,双手背在身后被捆在椅子上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阿尔弗雷德龇牙咧嘴,忍耐着肌肉的酸痛挣扎几下。身后的结打得意外地牢。

忽然,大腿外侧传来震动。装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收到信息,因阿尔弗的动作,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阿尔弗费劲地探头去看。一条条信息弹出在屏幕上,发件人:亚瑟柯克兰。

“导演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

“???”

“阿尔弗雷德!我应该说过,这次会面你必须出席。违抗我也该有个限……”

接着,电话打了进来。阿尔弗雷德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未接来电增加到三个——下次见面被亚瑟问起,自己能说“被不明人士捆住双手,这才没法接听电话”吗?金发青年摇头,别说亚瑟不信,这话他自己听着都不信。

话说,捆住自己双手的不明人士究竟是谁?

他竭力回忆。昨天带回家的男人……颁奖典礼后的酒会……自己为什么会破天荒地主动跟男人搭话?阿尔弗雷德也说不清楚。自己问他什么来着?好像是问他身上的香水——

开门声在身后响起。阿尔弗雷德被捆得背向门口,蠕动着试图转身,目光骤然落在床头的穿衣镜上。镜子映出那人修长、苍白的身影。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与那人一道,魅惑的香气再次绽放在空气中,逗引他全身的感官,唤出莫名的饥渴。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呼吸也急促起来。

“伊万……”

“早上好。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伊万·布拉金斯基笑眯眯地绕过来,坐在残留欢情痕迹的凌乱大床上。说什么我还在这里,不是你把我绑起来的吗——如此腹诽的阿尔弗雷德,在听到对方的下一句话时全身僵住。

“那么,阿尔弗……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呢?”

伊万解开晨衣。苍白瘦削的肩头上是触目惊心的红。

鲜血淋漓的牙印已经干涸,仍看得出是昨夜的杰作。

齿间还回响着凛冽甜美的奇异滋味。与亚瑟的恐怖甜品不同,即使味觉白痴的阿尔弗,也禁不住想要汲取更多。

不会真的是自己干的吧——瞬间,回忆涌入脑海。阿尔弗雷德的思绪回到18小时前。

2

~阿尔弗雷德的时钟:18小时前~

亚瑟·柯克兰夹着一份资料,快步走在摄影棚中。

三千平的摄影棚被阿尔弗雷德的剧组包下。这是这家伙自导自演的第三部系列电影,主题仍然是金发碧眼的超级英雄从大反派手中拯救世界——对影片质量,亚瑟早就不抱期待,评论界也是如此,反正柯克兰影业家大业大,稍微烧烧钱也无伤大雅。

事实上,就连董事会也不曾真正形成反对意见:阿尔弗雷德童星出道,从小被表哥亚瑟用公司资源喂饱,虽然演戏天赋早在12岁就达到天花板,却渐渐展现出导演和营销的才能。加上脸长得好,走黑红花路至今,也能说得上一句粉丝无数,再怎么胡闹,总不会亏本。

此刻,阿尔弗站在导演监视器后,摸着下巴审视刚拍的一段打斗。他饰演的男主角跟几个西装暴徒缠斗,救出女主角后,还趁机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正得意时,肩胛被戳了一下,阿尔弗回头,见是亚瑟抱着肩膀看他,用文件夹指指一边的休息室。

阿尔弗接过助理递来的眼镜戴上,一脸不满:

“我在工作,亚瑟!”

“你那算工作吗?这片子一个月前就该送去剪了吧?”

“剪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镜头拍得不够帅。有些角度我还有小肚腩……”

“哈?那能说是拍的问题吗?”

两人进休息室,亚瑟反手关上门,将那份文件丢在桌上,口吻不容置疑:

“你未来两个月档期空出来,给我演这个。明天,去跟导演见一面。”

阿尔弗雷德两手插袋,面上并不如何生气,但也不去翻那份文件,只说:

“我有别的安排。”

“这片子很难得,是我亲自带本子去求导演的。是个同性题材。你也知道你如今名声如何:声称不婚主义,结果每月都换女友,还发表反同言论,还在推特上骂粉丝……”

“亚瑟,我说你是个死gay算反同吗?怎么想也该算反你吧?”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带上怨气。

亚瑟喜欢男人,圈内早已不是秘密。阿尔弗雷德虽然嫌亚瑟对他管太宽,但表哥的床事也不曾给他添什么麻烦——直到半年前,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他看不懂的奇怪句子。阿尔弗问助理,助理毫不脸红,大大方方地说:

“这些人在支持您跟柯克兰先生的恋情。”

阿尔弗雷德一口可乐喷在保姆车窗子上。

“我跟那家伙……的恋情?我怎么不知道?”

花了一下午,阿尔弗雷德看了好几个帖子,只见满屏胡言乱语,巨细靡遗地虚构出他跟亚瑟·柯克兰的恋爱始末。

据说,从他童星出道开始,亚瑟就对他情根深种(不过是拿他当摇钱树罢了),屡次不顾工作繁忙,亲自盯他的片场(笑死,经营旗下艺人不正是柯克兰影业老板的工作?),几次阿尔弗爆出不审慎的言论后,反倒是亚瑟召开记者会代他道歉,粉丝不禁感叹他好爱他(事实上亚瑟几乎扣光他一年红利,道歉也只因不想传出家族内部不和,影响公司股价)……

新世界大门在眼前展开,阿尔弗雷德气得像被关出刻板印象的狗,在家走来走去,终于不顾助理劝阻,亲自上号回应了几个胆敢在他的推文下扯七扯八的粉丝。事与愿违,形成恶性循环:他越是发火,亚瑟越要替他道歉,越是道歉,粉丝越是“他好爱他”——阿尔弗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胸脯起伏喘气,第一千零一次发誓绝对要脱离亚瑟的控制。

见他走神,亚瑟不耐烦地卷起文件,踮起脚尖敲了下他的头。

“务必准时到场。——晚上,记得收拾一下,出席颁奖典礼。”

“是你给我买了个奖的那个典礼吗?”

“说话小心点。”亚瑟又敲他一下。

3

~阿尔弗雷德的时钟:8小时前~

阿尔弗雷德今年专注导演事业,只上了一部电影,演了个戏份很足的男配。那部片子水花不大,因此他早就知道,亚瑟必然要再给他买个奖造势。

坐在红丝绒座位上看着璀璨的舞台,阿尔弗不禁感到淡淡的无聊。

他当然渴望那璀璨的灯光照在自己身上。但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

私下里,他投资了几个项目。一没借助亚瑟的人脉,二没借助家族的财力,回报都相当不俗。他想证明自己,而亚瑟却迟迟不愿放手。其中原因自然不可能是部分粉丝猜测的“他好爱他”,只因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名字是柯克兰影业财报上最大的一只现金牛——

“阿尔弗雷德·F·琼斯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这个名字被舞台上的主持人叫到,本能地感到摄像头扫过,阿尔弗露出白牙,摆出招牌的胜利者微笑,“同样获得这个提名的还有伊万·布拉金斯基,凭借影片……”

观众席上方的摄像机划出平滑的弧线来到另一端。伊万的脸在屏幕上放大。

似乎直到这一刻,来自东欧的青年才注意到镜头,他稍稍惊讶地张圆了嘴唇,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白金色的柔软短发、双颊自然的红晕、紫罗兰色的双眼,伊万的面容轮廓柔和犹如拉斐尔前派的画。纯看脸,任谁都想不到他出道以来只演反派。

这次获奖的影片也不例外:伊万饰演一名不堪忍受家庭暴力、毒杀了丈夫的妻子,妻子杀夫后,剁下丈夫身上因毒药变得苦涩的肉,制成丈夫生前最爱的汉堡肉料理一口口吃下,直至呕吐晕厥。整个过程一镜到底,展现出伊万在青年演员中极为难得的精湛演技。

阿尔弗雷德看过这部片子,也看过伊万之前的作品。伊万演的片子偏文艺小众,与只演商业片的他从未合作过,但只用看的就知道,此人作为演员的才能百倍胜于自己。

“最佳男配角的获得者是——阿尔弗雷德,我的小朋友,请上台来!”

颁奖嘉宾是个与阿尔弗颇为熟识的资深制作人。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饶是脸皮厚如阿尔弗,脸上也不由得火辣辣的。伊万是个天才演员,自己要在奖项上压他一头,这只能说是亚瑟造的孽……心中虽然这样想,阿尔弗还是满面笑容地起身、挥手,穿过通道走上舞台。

经过伊万身边时,阿尔弗余光扫过伊万的脸。

那张柔和清纯的脸上,笑容犹如虚伪的油彩,眼神更是冰冷无比。

也是人之常情……阿尔弗雷德心中感叹。

忽然,他鼻翼翕动一下,捕捉到空气中一丝陌生的香甜气味。

衣香鬓影的燥热空气无法遮掩、香甜诱人如同蛋糕的,究竟是什么呢——

/

颁奖典礼后的酒会上,阿尔弗雷德四处搜寻伊万的身影。

公平来说,这个奖虽含金量不高,Afterparty的冷餐供应还是相当优越。主办方请来为某名媛婚礼供餐的顶级团队,每一种小食和饮料都极为精美。

可惜阿尔弗雷德从小是味觉白痴。他曾在亚瑟家度过好几个夏天,吃着亚瑟手作料理,竟还能长高长肉,认识亚瑟的人无不感叹造物神奇。

事实上,不管是亚瑟的料理、连锁快餐店的汉堡甜甜圈、米其林的精肴美馔,吃在阿尔弗雷德嘴里都是一样的味道。他曾听闻过,Fork体质的人味觉迟钝,但究竟因为自己是传闻中很厉害的Fork或只是单纯地缺乏味觉修养,阿尔弗不是很关心。

何况成为万众瞩目的艺人后,维持身材更成为极大挑战。近年来,他基本靠羽衣甘蓝思慕雪和鸡胸肉沙拉维生,平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便。

但今天,奇异的饥饿感攫住全身。阿尔弗机械地向口中倒了几杯杏子鸡尾酒,正略有醉意,忽然抬眼,在派对深处注意到一抹纯白。

他几句话结束了与前来道贺的人们的寒暄,拨开人群走向对面。

伊万正端着一杯鸡尾酒,与几位似乎同是来自东欧的女性悄声说话。见阿尔弗笑着凑过来,青年眉头皱起,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琼斯先生。”伊万冷淡地说,那几位女性散去,“恭喜了。”

越是靠近,伊万身上奇异的香气越是浓郁。阿尔弗喉结微动,只觉得酒意更快上涌,体内热潮难以抑制。伊万越是抗拒,他就越想靠近。

“我看过你的电影。”金发青年硬是凑过杯子,和伊万的杯沿碰了一下,“能投资你下一部片子吗?”

“这话你该跟我的经纪人说。”伊万直接把他碰过的那杯酒放下了。“容我先走一步。”

他抽身要离开,阿尔弗雷德怎能允许。他一把抓住伊万的手臂,大胆凑过去,在伊万的颈根深深吸了一口。伊万眼神冰凉地注视他,深紫的眼中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几乎有一瞬间,阿尔弗雷德溢出的自我意识相信,伊万对自己的关注比他表现出来的多得多——但下一刻,伊万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手中酒泼了出来。

“琼斯先生……”

“叫我阿尔弗雷德。”

伊万唇角抽动,没有跟着他叫。“琼斯先生,还有想问我的事吗?”

“这个嘛?倒是确实有。”

“若是想让我教会您演戏,我恐怕没那个信心。”

阿尔弗不理会他的讽刺,“你喷了什么香水?”

伊万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困惑了半秒。天真的模样十分衬他清纯的五官。

“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阿尔弗雷德根本不信,笑容更大,露出两排白牙。

“这么不愿告诉我?是这里的酒不够好吗?回我家慢慢说……怎么样?”

他的手指在伊万掌心暧昧地蹭了一下,同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邀请一个男人回家过夜。阿尔弗雷德脑中仅剩的理智被杏子鸡尾酒压着打,叫嚣其上的是本能的冲动。

他想要伊万。头脑中,天使与恶魔小人同时对他说话。

犹如河上乍融的春冰,伊万眸中神情逐渐了然。他牵动唇角,出乎意料,露出一个冷漠却甜美的微笑。以阿尔弗雷德的道行,尚且辨不出是演技还是真情。

“好啊,阿尔弗。我很开心。”

4

~阿尔弗雷德的时钟:5小时前~

阿尔弗雷德的助理载两人回家。

伊万拿了个颇重的包,阿尔弗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伊万没回答,只说是向剧组借的东西。

阿尔弗住柯克兰影业名下一处市中心平层豪宅。刚进玄关,金发青年就急不可耐地撕开斯拉夫小甜点的包装。两人纠缠着倒地,砰地一声让头顶感应灯倏然亮起。

肉体骗不了人。自己究竟在被渴求还是被抗拒,对方嘴上如何说都好,身体的动作却容不下一丝游移滞涩。伊万雪白的皮肤涌上潮红,凝视他的紫色双眼犹如蒙一层薄雾的晶莹水波,解开阿尔弗皮带的纤长手指微微颤抖,那毫无疑问,是深深受他吸引的反应。阿尔弗雷德对此向来放得开,不介意回报以更加热情的款待。

他燥热的嘴唇去碰伊万的唇。伊万扭开头,眼圈薄红,仿佛要哭出来。

“我……讨厌这样……”

“讨厌接吻?”

“……讨厌和阿尔弗这样的人……”

阿尔弗笑了下笑,掰过伊万的脸,强硬地吻了上去。伊万只抵抗了一刹那,唇瓣就温顺地张开,软滑的舌尖送入他口中。阿尔弗急不可耐,含住甜美湿濡的肉块,逗弄、吮吸,恨不能吞吃入腹。伊万一把推开了他。

“所以才讨厌。”不知为何这人生气了。“阿尔弗是想吃了我吗?”

“我、……”阿尔弗一阵茫然。与情欲一道沸腾的,无疑是莫名的饥饿感。眼前的伊万色素淡薄,干干净净袒露在他眼前,散发着醉人的甜味,犹如一块天使白蛋糕。能咬上一口当然好,但是……

“不会有那种事的。”

“哦?”

“我和伊万都是公众人物。我要是把你吃了,你的粉丝难道不会吃了我?”

伊万盯着他,忽然笑了。下一刻,他翻身将阿尔弗压在身下,白蛇般纤细双手扼住阿尔弗的脖颈。这家伙,该不会想掐死自己吧——这样想着,阿尔弗胸膛感受到轻柔的重量。

伊万双手沿他的肩滑下,脸颊贴上金发青年胸腔,抱一棵树那样无限依恋地抱住他。

“吃掉我也没关系哦。”他说。“你这讨厌的……”

阿尔弗雷德无法想那么多了。闭上眼,他回抱了伊万。甜蜜的潮水,在黑暗中将他淹没。他被一块巨大的蛋糕分开双腿。

5

时钟转回当下,阿尔弗雷德像耳朵上沾了稻草的狗似的晃晃头。他抬头看向微笑的伊万,眨眨眼,困惑地开口:

“昨晚……有那么不愉快吗?”

伊万答非所问。

“你知道你是Fork吧,阿尔弗?”

“现在算是知道了……喂。你在干什么?”

在他说出他是Fork的一刻起,伊万打开了放在一边支架上的摄像机。摄像机和支架都很眼生,多半是伊万昨晚专门带来的。

阿尔弗本能地感到危险,他伸长腿,试图踢倒支架。伊万笑容不改,脚猛地踏下,踩住阿尔弗脚腕碾磨,让金发青年痛叫起来。

“我啊,”伊万说,“要录下你身败名裂的样子。”

阿尔弗龇牙咧嘴地收回腿。扯到腿根肌肉,昨晚被使用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要让我GV出道吗?”

“那种事根本无法毁掉你。但,如果换成在镜头前,一口一口把我吃掉呢?”

“你在说什么——”

“昨天你喝醉后提起过。柯克兰影业名下这座物业,是最高安全级别的吧?每个出口都能落下封锁钢板,防止外部入侵。”伊万指尖轻敲下巴。“本来,储藏室里还存有足够的应急食物,让居住者可以在封锁期间维生的……不过刚刚我把那些食物都扔了哦。”

“……”

“你的食物只有我了,阿尔弗。天生就该被你捕食的Cake。你是个不擅忍耐的笨蛋吧。到底能克制本能多久呢?”

阿尔弗雷德瞪着伊万。良久他肩膀塌下,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为什么这么做?该不是嫉妒我比你人气高吧……”

话没说完,椅脚被伊万狠狠踢了。阿尔弗和椅子一起仰在半空,仅一只椅脚被伊万踩着,勉强维持平衡。伊万让椅子转了半圈才踏下,重重落回地面上。

身后绳结在挣扎中开始松动。金发青年暗暗活动手腕,故意提出别的话题,转移伊万的注意:

“那又是因为什么?恨我恨到把自己也赔进去的地步,我可不记得对你做过这么过分的事啊。”

“你真的想知道吗?自己究竟做了多过分的事?”

“嘛……。告诉我吧?”

阿尔弗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伊万愣了一下。或许是错觉,他苍白的双颊有些微红。

6

~伊万的时钟:18年前~

灰暗的车厢里残留着灰尘和呕吐物的气味。天气很冷,伊万身上只有一条刺人的褐色毛毯。他蜷缩在车厢角落的毛毯里,小小身体瘦弱脱形,身上质料昂贵的花边衬衫早就脏得不成样子。

卡车外大人们在扯皮:

“想把那孩子塞给我们?孤儿院又不是做慈善的……”

“嬷嬷,你说什么呢?孤儿院不就是做慈善的吗?”

“那个……我的意思是,慈善也要分人做不是?什么家道中落的贵族小少爷,我们可伺候不起。更别说身上还不知有什么病,万一过给别人怎么办?”

“他们没跟你说吗?”

“什么?”

“这孩子的父系一侧,有Cake的血统。日后一旦分化成Cake,你们再把他卖出去,叫多少价钱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

一阵沉默,嬷嬷的态度显然松动不少。“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分化更是没影的事。就这个价,这孩子我们收了,就当做慈善……”

车厢门打开,刺骨的寒风吹入,伊万被攥住手臂从毯子里拖出来。嬷嬷挑剔地审视这个瘦小肮脏的孩子,惊讶地注意到,伊万衬衫领间一条紫色丝带端正地打着结,恰与他的瞳色相称。

嬷嬷伸手去碰那丝带,手被伊万的小手客气而疏离地推开。

“请不要碰。”

“来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大家都要穿一样的衣服,谁都不许出格。”

伊万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忽地扬起。

“那可不行。”

“哈?”

“我的王子会来拯救我。如果我和大家一样,他怎么会认得出我?”

伊万跟随嬷嬷走过散发石灰水气味的破败中庭,脊背挺得笔直,骄傲优雅犹如参加王公夜宴。孤儿院的孩子们齐刷刷扭头,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小怪物。

嬷嬷将他带到一扇地板门前,拉开门环,把伊万丢了进去。

三天后,伊万才再次见到太阳。这三天,每天只有一碗稀薄的燕麦粥从上面泼下来,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用手捧起混了泥土的粥塞入口中。那狼狈的样子让孤儿院的孩子们哈哈大笑。等到伊万被嬷嬷们用冷水刷洗干净,孩子们接着围上来,对伊万又踢又打。

不理会伊万的呼救,嬷嬷坐在休息室内看电视。透过玻璃窗,屏幕清晰地落入伊万眼中。

屏幕上是个跟伊万年纪相仿、或许更年轻些的男孩。那孩子金发碧眼,面色红润,神完气足,油光水滑,穿工整的丝绒小礼服,坐在摆满小蛋糕的英式下午茶的茶桌一头。画面中阳光灿烂,男孩望向屏幕外的一切,犹如养尊处优的小王子望着他的公主。

伊万蜷起身体,双臂护住头脸。谁都没有看到,他唇角漾起一个陶醉的微笑。

7

~伊万的时钟:10年前~

伊万在那家孤儿院待了8年。8年间,他没交到一个朋友。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伊万不喜欢别的孩子,别的孩子更觉得他古怪。独处时,他经常喃喃自语,眼神可怕,甚至手舞足蹈。

谁都不知道他想成为艺人。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见到阿尔弗雷德。

他知道阿尔弗雷德会救赎他。屏幕上犹如纯金雕像的少年,只要牵起他的手,伊万就会洗去全身的尘土和污秽,回到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地方——温暖的房间,高贵的身份,仆从的尊敬,茶和蛋糕的甜香。无数个夜晚,想象与温柔笑着的阿尔弗雷德共进下午茶的景象,伊万的脸红得像发烧,天亮才勉强睡着。

如何才能成为艺人?伊万知道,他该报名参加经纪公司的遴选。但孤儿院管理严格,根本没机会脱身。伊万试过逃,结果都是被抓回来被关进地下室。

每年,嬷嬷都会抽伊万的一管血拿去镇上医院化验。伊万·布拉金斯基辜负血统,始终未曾分化成Cake。在嬷嬷们差点绝望时,一份报告却送来好消息。

血商与贩卖人口的黑帮闻风而来。伊万感到不寻常的目光开始在身上打量。那些不怀好意的潮湿视线犹如黏糊糊的舌头,要把伊万卷起来吞入胃袋。伊万痛恨身为Cake的自己:他想成为享用蛋糕的公主,而不是变成别人盘中的蛋糕。在被拆吃殆尽前,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

他成功了。

伊万用辛苦攒下的全部积蓄买通一个孩子,顶替了他出门扫雪的差事。孤儿院近处有一段铁轨,他扒上下一列火车。天气尚且暖和,他没有在车上冻死,奇迹般地来到大城市。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仰头望着广告牌上阿尔弗雷德代言的奢侈品,不顾行人惊诧的目光,伊万深深弯腰。他笑了,灼热的脸颊埋在冰冷的手掌里。

成功的甜美错觉只维持了一瞬。

确实有经纪公司在遴选艺人。但在选拔期间,他需要钱负担食宿,买服装和资料。

伊万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他在阿尔弗雷德的广告牌下坐了一夜,彩光刺得他双眼酸涩。黎明前他起身,转进广告牌后的暗巷。

从最大的城市到最小的镇子,都有这种地方。晦暗的门面没有招牌,只挂一把蘸了红漆的银色叉子。这些地方是血商,专门收集Cake血液(有时也有其他体液)供给Fork享用。

伊万卖了最大限度的血,拿走全店的现金。

他在一家不错的酒店开了房间,仔细洗了个澡。血压太低,洗澡时差点死在浴缸里。

但伊万的笑容比什么时候都明亮。他走进最好的商场,陶醉地盯着阿尔弗雷德做广告的品牌橱窗看了好一会儿,在店员异样的注目中步入店内。

他买了店员推荐给他的全部衣服,花光最后一分钱。

镜中的伊万姿态优雅,上等成衣包裹他修长瘦削的身形。更衣室顶灯犹如天使光轮倾泻而下,有一刻伊万觉得,自己足以与任何人相配。他心满意足地回到酒店,等待第二天的面试。

8

~伊万的时钟:5年前~

镜中的伊万注视自己,妆造师在摆弄他的头发。

他运气不算好,几经波折被现在的经纪公司签下,训练数年,始终只有不温不火的舞台剧演。也曾有过不错的机会,参演一部B级喜剧的常驻配角,试镜到最后一关,却因他不肯和男演员接吻而落选。

对此,伊万倒并不遗憾。被王子之外的男人夺去亲吻,会让伊万觉得自己脏了。

能对他做这种事的只有阿尔弗雷德。可作为藉藉无名的剧场演员,自己何时才能见到他呢——有几个夜晚,伊万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倘若成为幽灵,就能一直缠着阿尔弗雷德了吧?幸好在那之前,他被一位中国导演发现了。

伊万进了他的组。几乎一夜间,每个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们上前主动攀谈,恭维伊万在中国市场上取得的成功,媒体采访和工作邀约更是纷至沓来。

今天伊万来拍一条广告。摄影棚很大,几个组共用,化妆室乱糟糟挤在一侧。

“不愧是伊万先生。头发这样弄一下也很可爱呢。”助理站在伊万身后,通报了最新的候场时间。“前一组还没用完场地,说是那个阿尔弗雷德迟到了……”

化妆镜四周嵌着明亮的灯球。烤在脸上,伊万只觉得脸颊发烧。他轻声问:

“阿尔弗雷德?”

助理没发现他的异常。“就是柯克兰影业的超龄童星嘛。现在的粉丝难道只看脸吗?那家伙演技差就算了,私生活更是糜烂不堪,听说还想自导自演超英片,要真能拍出来简直是笑话……”

伊万所属公司吃过柯克兰影业的亏,一应工作人员都对友商没好脸色。伊万听着,助理的啰嗦在他耳中与噪音没什么两样。伊万的血液在发烫,脑中只剩一个事实。

阿尔弗雷德也在这里。

而且……如果不是憧憬着阿尔弗雷德,他不可能来到这里。

如果不曾看到救赎的希望,伊万早就被埋入尘泥。

眼泪涌上,伊万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慌忙用另一只手握住,另一只却颤得更厉害。他借口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迅速离开了房间。

候场区人员拥挤,伊万下意识搜寻人少的去处。等到终于停下脚步,按住胸口稳定心悸时,抬头看去,是仅有一间的VIP休息室的门牌。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笑,带着甜腻的气喘,让伊万顿时皱眉。

在这种地方,简直令人恶心……

伊万转身要走。那女人的下一声呼唤,却让他的脚步定在原地。

“阿尔弗,好坏啊。我的口红蹭上了,不要紧吗?”

“哈哈。这也算是男人的勋章吧?”

伊万不会认错这个声音。他缓缓转身,向门缝内望去。对话仍在继续:

“真亏你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都能下手呢。传闻果然是真的。”

“这种传闻就随他去吧?反正不是我去处理……”

伊万只能看到红丝绒沙发的一侧。青年小麦色的躯体与女人圆润白皙的长腿交叠,一只手不检点地钻入裙下。伊万一阵晕眩,扶住门框稳定身体,忽然,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住!你是哪里的记者吗?琼斯先生的私生活与你无关——”

他猛地转身,撞上似乎是阿尔弗助理的人物。他要抓住伊万,被伊万一把推开。

不知撞翻什么的声音让室内的两人也沉默下来。助理吸着气爬起,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步入休息室。

“阿尔弗,柯克兰先生在车里等您。”

女人用唇线笔在一张名片后写了个号码,塞进阿尔弗口后施施然离去。阿尔弗懒洋洋站起,忽地动作顿住,抽抽鼻子。

“谁喷了香水吗?”

助理大惑不解。“您说什么?”

9

“还记得那次吗?”

伊万神情安静,歪头望向阿尔弗雷德。

“我和阿尔弗值得纪念的初见。我一直憧憬的救赎,居然是个能跟刚见面的人上床的人渣。很好笑吧?你要怎么笑都可以。”

阿尔弗雷德还真忘了。几年前,他的确有段时间极为荒唐:当时亚瑟塞给他一堆他不喜欢的工作,作为回报,他也不打算让亚瑟好过。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解释的,金发青年叹气。

“抱歉。我不记得是哪个女人了。”

“恶心、浅薄、自私、淫乱,我竟然是为了你这样的混蛋努力至今的。你无法想象吧?我在地下室吃着泥土时,心里想着和你一起吃蛋糕才能熬过来。作为Cake忍受各种人骚扰还没离开这个圈子,也是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你……”

“伊万。骚扰你的人后来怎样了?”

伊万奇怪地看他。

“当然是处理掉了。难道要留着?”

阿尔弗雷德无话可说。身后,他双手悄悄挣脱绳索。小动作映在穿衣镜中,伊万清楚地看着。阿尔弗会伺机攻击自己吗?摄像机在运转,一切影像传入云端。伊万想毁了他, 必定因为他对阿尔弗除了怨恨再无别的感情……

“问你个问题。”阿尔弗忽然说,“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请问吧。”

“你是喜欢我的吧?”

伊万半晌挤出一句:

“再说一句我就扒光你。先让你GV出道,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好有趣啊。连自身都准备舍弃的Cake,在跟我谈论损失吗?”

沐浴伊万戒备的注视,阿尔弗站起身来。他并未对伊万动手,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窗帘缝透入一束光,照亮金发青年半张面孔。伊万转过脸,讨厌承认对方轮廓英俊得惊人。

“喂,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更彻底地让我身败名裂,掉粉无数。不过就是花的时间有点长……想听听看吗?”

阿尔弗雷德在对他笑。他一定梦到过这一刻。

胸腔被激荡的情感占满,伊万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开口了:

“说来听听。”

垂在身侧僵硬的手腕被火热的掌心握住。隔着衬衫薄布,阿尔弗雷德的嘴唇再次贴上伊万肩头的伤口。这个男人想吃掉自己,伊万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到如今,除了身为Cake的肉体,这个欲望茂盛、不知廉耻又不知餍足的贪婪男人还想要别的——

“再跟我做一次吧,伊万。”

10

一周后,导演新片举办首次发布会。

坊间早有传闻,柯克兰影业对影片追加注资,为的是包揽选角权。发布会上,媒体毫不意外看见金主家的金童阿尔弗雷德,但其身边竟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制作方这么想要中国市场?众人疑虑满腹。

两个月后,狗仔爆出惊天绯闻:阿尔弗雷德和伊万因戏生情。

伊万多次出入阿尔弗位于市中心的豪宅,还被拍到乘男友爱车福特野马去海边兜风。更有匿名化妆师爆料:伊万身上总是斑斑点点,因皮肤白皙,能用的遮瑕有限,裸露戏中,常有粉底都抹不掉的暧昧痕迹。消息爆出,社交媒体讨论度居高不下,其中夹杂痛骂阿尔弗雷德始乱终弃的部分声音。

半年后影片杀青,同时传出两人婚讯。交错的时钟至此重合。

FIN.

露米 | Party cake by奶油

女装攻 17岁jk×24岁总裁 !以下内容包含犯罪、暴力、血腥成分

1

阿尔弗雷德站在台上,提词器上的单词根据他的语速滚动。秘书准备的演讲稿全是陈词滥调:他,作为年仅24岁的上市公司总裁,受邀来到这所高中,勉励学生们发扬创业精神。

舞台边的白炽射灯让阿尔弗雷德头晕目眩,口干舌燥。他机械地念着讲稿,余光紧张地瞥着放在讲台上的手机。

屏幕空荡荡的。他要等的那条消息还没有来。

/

“感谢琼斯先生的精彩演讲!”

熬到演讲尾声,主持人的声音被掌声淹没。

“琼斯先生另有安排,原定的提问环节取消,请献花的学生代表从舞台右侧依次——”

阿尔弗雷德仍旧心神不宁,但在镜头前,还是本能地挂上招牌式的英雄笑容。

他的手臂被某人抱住了,手里塞进一束蔫巴巴的花。

阿尔弗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喜欢肢体接触,他警惕地看向搂着他的学生代表。

那是个比他还高的女生(至少穿着女生制服,围巾遮住脖颈,无法从喉结判断),柔软的长发堆在肩头,像浅铂金色的云朵。对方有张清纯的脸蛋,正望着他害羞地微笑。

“琼斯先生。”女生的声音比他预计中低沉,“请看镜头。”

“啊、好的!”

阿尔弗雷德看向摄影师。几乎同时,放在讲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瞬间,金发青年浑身一僵。

女生似乎不满他的分心,将他手臂抱得更紧。

挣脱对方怀抱的禁锢颇费力气,推拉之间,女生的衬衫袖口被蹭上去,阿尔弗瞥见浅红的伤痕。

那是……

大脑要处理的信息太多,阿尔弗雷德不堪重负。

他让秘书善后,一把抓住手机,奔出高中礼堂。

直到坐进自己车中,他才长出一口气,点开屏幕上最新递入的消息。

“7点,D7原料仓库。从地下停车场进,我已关闭监控摄像头。”

/

皮革座椅的雪佛兰随想曲舒适宽敞。曾几何时,彻夜盯梢的警察们也坐在同型号的警车里,喝咖啡,吃甜甜圈——不知为何,这时候想起警察,让阿尔弗雷德打了个冷颤。

他脑中勾勒出他要见的人的面容。

对方曾是他的副手,如今,他的生死掌握在那人手里。

一旦对方披露他的公司财务报表造假的秘密,股价将一落千丈。

阿尔弗雷德个人财富缩水暂且不论,董事会中的反对者们定会借机发难,将他逐出自己一手建立的公司。

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开口说话……

车停在D7仓库的地下停车场,阿尔弗雷德擦干额上的汗水。

他颤抖的手伸进储物箱内,拿出手枪藏进西装夹克中。

/

对方在一排货架下等着他。

阿尔弗雷德镇定地提出条件:董事会席位,附带一份两百万的合约。但对方只同意暂时压下消息,死也不肯将证据原件交到他手中。

如果现在不动手,将一辈子受人要挟,阿尔弗雷德意识到这点。他还年轻,未来的事业版图不可限量,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人畏首畏尾——

手几次伸进口袋,触到冰冷坚硬的金属。

他只在靶场开过枪,从没想过用枪口对准一个人。

罕见的茫然被对方窥破。那人怀疑地上前,当胸推了阿尔弗一把。

“——”

手枪滑落出来。三磅金属砸在地上的响声竟然如此之大。

对方先是惊愕,继而恐惧,下一秒目露凶光,忙不迭趴下去捡落下的枪。

但阿尔弗雷德动作更快,他抄起枪,想也不想,朝着咫尺间的头颅不断扣动扳机。

后坐力持续撼动身体。意识恢复时,那颗脑袋已被轰成一团飘着红雾的烂肉。

阿尔弗雷德喘息着带有血腥味的冰冷空气,两眼无神瘫坐下来。

闪光灯和快门声从一侧货架后传出。阿尔弗瞪大双眼,麻痹的手臂攥住射空的手枪,痉挛着指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映入眼中的是铂金色的柔软长发、向日葵花茎般仿佛能被折断的高挑身材。他还没来得及忘掉那张清纯甜笑的脸。

一小时前高中礼堂中献花的少女朝他走来,轻轻摇晃手机。

2

“琼斯先生,”她说,“可以叫你阿尔弗吗?”

“……呃。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呢?阿尔弗。我们现在是共享秘密的关系吧,所以,不该更亲密一点吗?”

她在阿尔弗雷德面前单膝跪下,短裙下露出的洁白大腿与血污的地面对比鲜明。金发青年倒吸一口凉气,竭力稳定心神:

“你,刚才拍照了?”

“伊万。”

“什么?”

“我的名字。可爱吧?”

头顶的灯闪了闪。在他回答前,伊万双手握住他拿枪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要杀了我?就差一点点。刚才听到了,可惜子弹用光了呢。”

阿尔弗感到伊万的手冷得像冰,胸口也没有一丝热气。旁边还躺着一具无头尸,这一切加起来,让他忽然有种置身B级片中的荒诞感。他大笑出声,甩开伊万的掌握,摇摇晃晃站起来。

“你想要什么,伊万?想毁了我吗?”

“会立刻想到这个的大人,是做过多少肮脏事呢?我说我想帮阿尔弗,你会相信吗?”

“先说来听听。”

“好害羞啊。我想让最喜欢的阿尔弗开心呢。如果我代替阿尔弗去坐牢,你会开心吗?”

头顶的灯又闪了闪。阿尔弗雷德感到冰冷的血液开始回归温暖。

“你想要什么?”

“和我做六天的恋人吧。第七天我就去自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么永远都无法成为你的恋人……在这六天内,阿尔弗会好好地爱我吗?”

伊万的脸颊浮起红晕。比起少女的晕红,那更像是不正常的热病。面前的家伙如果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真正为自己的魅力倾倒,更大的可能是兼而有之,恢复理智的阿尔弗雷德如此分析——可是他已决定接受伊万的交易。这是他脱离深渊的唯一梯子。

“明天开始,可以吗?”

“可以的哟。”

“那,”阿尔弗用鞋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先帮我处理好这个。”

/

两人用防水帆布卷起死者,塞入雪佛兰后备箱。离开时,D7仓库已处于熊熊火海。

伊万坐在副驾驶上,热得满脸通红,仍坚持围着围巾。一路无话,除了伊万偶尔哼起不成调的古怪民谣。终于,阿尔弗雷德熬不住了,搭讪着开口:

“伊万,也能做女生的名字吗?”

“我是女生吗?”

“这个嘛……主要还是看你。”

伊万笑眯眯地没有说话。阿尔弗雷德阅人无数,但已经得出结论,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他见过的最怪的人。好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他只需要忍他六天。

“既然要做恋人,”阿尔弗又开口,“你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呼呼。这个嘛……”

伊万陷入长久的沉思,阿尔弗忍不住说:

“为什么想这么久。不该是我这样的吗?”

“诶?”伊万一脸无辜,“我从没说我喜欢阿尔弗这样的男人哦!”

“但你喜欢我吧?”

“因为阿尔弗长得很像金毛犬哟!”

“哈?那你喜欢金毛犬吗?”

“我从没说过我喜欢金毛犬哦!”

阿尔弗雷德想给这女人一拳。

/

车停进阿尔弗雷德家车库。为不让人将仓库火灾与死者联系到一起,两人计划六天后再抛尸。

阿尔弗清空一个冰柜,跟伊万一起抬进车库。伊万举重若轻将冰柜放下,插上电,笑眯眯往里面看。

“这就是阿尔弗的家吗?”

“你说什么呢!来搭把手。”

尸体从后备箱被拖出,厨房的切肉刀难以斩断关节,只留下血液凝固的伤口。阿尔弗准备去找锯子,却见伊万还在挥刀,神情专注,对雪白制服衬衫溅上血点浑然不觉。

“喂!你的衣服……”

“这是罪证哦?证明不是阿尔弗、而是我干的。”

伊万砍下一条手臂,拗着僵硬的关节折了两截,塞进冰柜深处。阿尔弗叹了口气。

直到深夜,死者才将冰柜塞满。车库满是肉体的臭味,阿尔弗打开排风扇,转头去看他脸上沾血的女朋友。伊万并拢一双长腿,看着车库外的夜空。阿尔弗打开一罐冰啤酒,在伊万身边坐下。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

“阿尔弗,什么为什么?”

“你很年轻。未来还有漫长的岁月……哈哈,不好意思,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一点都不像我。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你为我这么做的原因。”

风吹来,伊万颤抖一下,拿起刚才珍贵地折好放在一边的围巾抖开。阿尔弗抓住他的手腕,眯起镜片后的双眼凑近过去。伊万颈间有一道细细的红色疤痕。阿尔弗滚烫的呼吸拂在上面,刺痒让伊万低低轻笑。

“手腕上的,也看到了吧?”

“……”

“是我自己做的哦。我啊,觉得这个世界最讨厌了。我的家得不到保护,在学校也交不到朋友。虽然想让大家都去死、都被惩罚,但其实大家才是真正该属于这里的人吧?该死、该被惩罚的,其实不是别人而是我吧?”

阿尔弗难以回答。他靠自己奋斗至今,从来都是伊万口中的“大家”。

“所以,代我坐牢也没关系?”

“为你去死都没关系。”伊万站起来,弯起紫色眼睛。“好讨厌啊。这时候不假装出一副相信的样子,会很失礼哟。”

他围上围巾,走出门外。阿尔弗雷德叫住了他。

“那个。……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吗?”

伊万没有回头。黑暗中传来轻轻的笑声,消失在夜幕里。

3

或许分尸太累,阿尔弗雷德当夜睡得很好,醒来后疑心一切都是梦,自己并没杀过人。——他咬着果冻花生酱三明治,下到车库看了一眼。五分钟后他上楼,扶着厨房水槽,把早饭吐了出来。

到公司后他吩咐秘书:

“晚间行程取消,我要早走。你知道为什么?”

秘书神情变幻,“您有约会?”

“我有约会!”

秘书收起平板电脑退出办公室,阿尔弗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叫住他:

“帮我查一个人……”

/

他选了敞篷老爷车,开到校门口接伊万。不少学生目光被吸引,阿尔弗得意地摘下墨镜,从后视镜瞥见远处伊万一闪而逝的身影。

几秒后,他的手机收到信息。是伊万发来的,附近一条巷子坐标。

阿尔弗开车到巷口。身侧一沉,伊万坐了上来,笑眯眯看着他。

“晚上好。”

“伊万!不喜欢我在学校门口接你吗?”

“像笨蛋一样被看着?才不要那样。你喜欢像笨蛋一样被看着?不愧是阿尔弗。”

阿尔弗雷德耸肩。

他带伊万去一家乡村俱乐部风格餐厅。菜单有樱桃派,威灵顿牛排,墙上挂着鹿头和猎枪。侍者问两人点什么酒,阿尔弗说:

“两听可乐。”

伊万在桌下踩他一脚,“谁说我喝可乐?”

“未成年不能喝酒。”

“请给我伏特加泡小熊软糖。”

“你这女人,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可以吃里面的小熊软糖。”

侍者认出阿尔弗雷德是熟客,终究没听伊万的话。整顿饭,伊万颇为失落,直到回到车中都不发一言。阿尔弗终究不忍,他清清嗓子。

“不合胃口吗?你喜欢吃什么?”

“这种话该在选择餐馆前问吧?”伊万说。“我喜欢粉红色,软软的那种……”

看着伊万的侧脸,阿尔弗想到昨天夜里料理死者时溅出的湿濡肉块,瞬间,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伊万转过来看他,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隐秘地呼呼笑了。

“阿尔弗怎么这个表情?”

“粉红色,软软的,该不会是我想的东西吧?”

“诶?我可不知道阿尔弗在想什么害羞的东西。粉红色软软的是小熊糖。”

车在一幢屋子前停下。这里是城市东部边缘的街区,路灯昏暗,治安混乱。伊万眨眨眼睛,吃惊地小声嘟哝,“我告诉过阿尔弗我家的位置吗?”

“哈哈!你就当做关心接受吧。”

寒风灌进敞篷车,阿尔弗一只手按在伊万大腿边的车座。既然要恪尽职守地扮演恋人,告别一吻总不能省略,至少阿尔弗是这样想的——他温暖的嘴唇碰上伊万的脸颊,好像碰到冰块。伊万缩了一下,阿尔弗吃了满嘴围巾绒毛。

伊万阴晴不定的紫色眼睛看着他。“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吗?”

“呸呸。说吧。”

“我讨厌敞篷车。”伊万说,“也讨厌……”

“开敞篷车的男人?”

“我可没这么说。”伊万打开车门,弯腰看着阿尔弗。“晚安。”

目送他离去,阿尔弗抬手抚摸嘴唇。忽然他笑了,一脚油门,引擎发动声响彻寂静的街道。

/

回到家,阿尔弗躺进沙发,抱一碗薯片,手机放在肚子上。

他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肚子上传来震动,阿尔弗坐起,把手机举到眼前。

那不是伊万发来的消息。发信人是秘书,信息空白,附件是一份来自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

阿尔弗给秘书打电话,秘书声音倦怠:

“琼斯先生,一定要在非工作时间找我吗?调查报告我确认过,伊万·布拉金斯基是个履历清白的高中生,没跟您的任何竞争对手有过联系。”

“这点算你干得不错。不过,报告有遗漏。”

“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我明天补上。”

“他讨厌敞篷车。”

“……这很重要吗?”

阿尔弗大笑三声,高深莫测地挂断电话。

他惬意地伸展身体,重新躺回沙发,开始有点期待明天了。他会开一辆封闭的四门轿车去接伊万。

4

周末,伊万的高中有补习。

与前几天一样,阿尔弗雷德把车停在学校边暗巷,后座车门被拉开。伊万坐了进来,怀抱一个纸袋。

阿尔弗通过车内镜观察他。伊万举起纸袋挡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

“请别看我。”

伊万脱下男生的制服长裤,换上裙子,抽出领带打成领结。车子开了一段,停在红灯前,阿尔弗雷德仍盯着后座看。伊万笑着:

“我说了请不要看我吧?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你这家伙。干嘛对我这么说话?”

“我说什么了?只是不想让阿尔弗看到我穿男生制服的样子。在最后期限到来前,我想好好地成为属于阿尔弗的东西……你也只想疼爱穿着女生制服的可爱的我吧。”

金发青年嘟囔了句“别自说自话”,目光无法从车内镜移开。

伊万身体苍白修长,病态地缺乏日照,比起人类血肉,不知怎的让阿尔弗联想起白海豚冰凉的外皮。手腕、关节处处显示着自残旧伤和虐待的淤痕,寸寸掩藏在柔软干净的女生制服下。

想到这个受苦受难的未成年少女无怨无悔地为他牺牲,阿尔弗不禁被自己的魅力感动得热泪盈眶。毫无自觉,他对伊万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

“去看电影吧?片子随你选。”

“真的随我选?阿尔弗喜欢什么片子呢?”

“问对人了。我可看过很多很多电影哦!什么都能欣赏,不管是牛仔的片子、警探的片子、牛仔警探的片子……”

伊万摸着下巴。“不出现枪也不出现尸体的片子,有没有?”

阿尔弗卡壳了,“让我想想。”

他思考时,伊万甜笑着,一下一下踢他的座椅靠背。

/

他们决定看恐怖片。

影厅半满,阿尔弗雷德把爆米花和可乐放在两人中间。伊万抓着他的袖子,每次被甩脱,手又执拗地攀上来。约会对象比银幕上的女鬼还要缠人,对此阿尔弗既有点厌倦,又十分得意。

影片后半段,女鬼被驱逐了。阿尔弗感到抓着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扭头,借着银幕薄薄的冷光,伊万脸颊上淌下一线晶亮的痕迹。

阿尔弗探过身去。“你害怕了?”

“讨厌啊。这么问正在哭的人,不像个混蛋一样吗?”

“哪有。只是觉得你这种家伙也有害怕的东西?真有趣。”

他的呼吸带着爆米花的焦糖香,拂在伊万脸上。阿尔弗贴在他耳边说:

“你明明连死人都不怕。”

“人死后会变强哦。即使最软弱的人,成为鬼魂后也不好对付,阿尔弗不知道吗?”

“这是在说什么?宗教话题?”

“你果然是个笨蛋啊。”

阿尔弗雷德懒得去想伊万话中的意思。他是天生的强者,注定不会将信任与爱情倾注在不可理解的对手身上。但此刻,黑暗中啜泣的伊万纯洁无辜,靠在阿尔弗的臂弯中,重量脆弱,温度虚幻,仿佛离开他就什么都做不到。阿尔弗喜欢被仰赖,被依靠的感觉,他不再去看电影,转而在毫无意义的变幻光芒中追逐伊万的嘴唇。伊万侧过头,只让他吻到嘴角。

/

“你有喜欢的人吗?”

视频会议结束后,阿尔弗雷德靠在宽大的转椅中问秘书,像晒太阳的海豹。秘书看了他一眼。

“不管我怎么回答,您都只想谈论自己吧?”

“你说对了。”阿尔弗说,“我碰见一个人。”

“哈。”

“是个怪人,不过还怪可爱的。世界上应该还有很多这种人吧?为什么我之前一个都没见过?”

秘书叹气,拿起平板电脑。

“昨天您离开得早,我替您接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是警察打来的,他们希望您去协助调查。”

“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您失踪多日的前副手似乎遇害了。”

秘书说。阿尔弗雷德转椅转到正对窗口,背对秘书的视线。转椅忽然停住,阿尔弗问:

“怎么会这样?……他是个不错的人,我们相处一直融洽。”

“警方收到一份生鲜快递,快递里是那人的一只手。他们想问问您最后一次见他在什么地方。”

5

阿尔弗开那辆雪佛兰去接伊万,一路上没有说话。车停进车库,阿尔弗抓着伊万的头发把他拖出车外,一手狠狠拍在冰柜门上。

“是你干的吗?”

伊万跪坐在地,铂金色长发散在眼前,肩膀微微抽动不发一言。阿尔弗掰着他的下巴,强令他抬起头来,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碎。

“你这阴毒的女人!你要害死我?”

“我……没有……”伊万不断摇头,“我喜欢阿尔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警察收到里面这家伙的一只手。只有我和你碰过他。”

“啊,这个……”伊万眨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吐出一句,“那包裹是我寄的。但那是为了……”

他的话被脸上的一拳打断。伊万双手捂脸,弓起背保护自己,鼻子开始渗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不知怎的,血污仿佛化妆品,让他苍白的脸变得肮脏又生动,伊万胆怯地蜷缩起来望着阿尔弗。

“那是因为……太喜欢阿尔弗了……”

“喜欢到想让我坐牢?想让我去死?假装无辜、满口谎言的混蛋,你根本没想过要替我顶包吧?”

阿尔弗想再踹他一脚,脚踝被伊万双手攀住。伊万垂着头。

“不是那样的……我从没想过那样的事。我是害怕明天之后,无法硬下心肠离开你才……”

阿尔弗动作顿住。伊万膝行过来,无限温顺地贴在他的大腿上,清纯而狼藉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

“所以,我得坐实自己的罪才行。虽然寄件用的是假名字,但邮局的监控肯定拍到了我……明天就是最后了,我会去自首……阿尔弗,你会忘掉我,好好生活吧?”

阿尔弗双膝一软,跪坐在地。这一刻他才确信,从来没有人像伊万这样爱他,全心全意地属于他,或许以后也不会有——想到这里,阿尔弗神经再粗,也免不了遗憾惆怅。他搂住伊万的肩,握住那双冰凉的手。

“我太粗暴了。你该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伊万闭上眼,依偎在阿尔弗肩头。“我喜欢男人对我狠一点。”

阿尔弗雷德甚至感到嫉妒,“有别的男人揍过你吗?”

“我的恋人只有阿尔弗一个。因为我最喜欢阿尔弗了哟。”

/

伊万一只眼乌青,鼻子也塞着纱布,仍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在开放式厨房中忙碌。

“我想成为你的妻子。”一刻钟前伊万害羞地说,“想和阿尔弗做妻子和丈夫之间的事……但我还没成年,或许会有点不擅长……阿尔弗知道那是什么吗?”

阿尔弗很想说知道,但随着他对伊万的了解,他决定什么都不说。

果然伊万欢快地不知从哪拎出一兜食材:

“想让阿尔弗尝尝我做的罗宋汤!”

厨房不时传出可怕的声响,阿尔弗抱着薯片看电视。等到伊万把血色的汤、颜色像有毒的布丁放在阿尔弗面前,阿尔弗问他:

“伊万,这里面有毒吗?我可搞不来殉情那一套。”

“绝、对、没有哦!要牵条金毛犬来试试吗?”

伊万脸颊红粉绯绯,情绪异常高涨。阿尔弗抽抽鼻子,发出疑问:

“你喝酒了?”

“一点点。请别告诉警察叔叔。”

伊万微笑着取出一个杯子,里面有大半杯清水似的伏特加,底下泡着各色半透明的小熊糖。

阿尔弗喝了一口罗宋汤,吃了一口布丁,调味都甜得发腻。他抓住伊万的手,嘴唇凑到伏特加的杯子边。

“这个也没有毒吧。”

“阿尔弗雷德。”伊万说,“你真是个叫人讨厌的男人啊。”

他纤长的手指缠进阿尔弗犹如熟麦般粗硬的金发。染着糖和伏特加气味的阿尔弗的嘴唇覆盖了伊万的嘴唇,舌头也下流不堪地探了进来。伊万喘息着,抓住阿尔弗的手引到自己短裙之下。阿尔弗的手掌被男性器官的温度灼烧,他奇怪地并不讨厌。

伊万咬着唇,被他抚摸得泫然欲泣。雪一般的伊万因情欲的高温融化,从未如这一刻这般,阿尔弗产生即将失去他的实感。

一直以来,他心中只有自己的位置。但现在,哪怕一点点也好,阿尔弗想要留下如此爱着自己的伊万的痕迹。强烈的亲吻让两人都头晕目眩,他抵着伊万的额头,在伊万腰上分开双腿。

“插进来……”

“唔,不要……好热。”

“既然是最后一天了,做点过分的事也无所谓吧?”

伊万的手指深深陷进阿尔弗的手臂,唇中吐出似哭似笑的泣音。

“……为了让我产生不必要的留恋吗?阿尔弗真是个坏蛋啊……”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伏特加底的小熊软糖吸饱酒精黏连起来,伊万的手才重新拿起杯子。

“连体婴儿,好可爱!”伊万用勺子捞起两块软糖,笑得双眼弯起,“像赘生物、像瘤子一样,好恶心!”

阿尔弗打了个呵欠。

“说什么呢。到底是恶心还是可爱?”

“又恶心又可爱哦?就像阿尔弗和我一样。”伊万看着他,“阿尔弗其实是喜欢我的吧?”

“你非说的话,确实有一点。”

“好开心好开心!”

“因为你确实很特别,喜欢你也无可厚非吧。”

混着酒意与情欲后的疲倦,阿尔弗渐渐想睡了。身边感到伊万温暖的重量。

“谢谢你……阿尔弗。”伊万说,“我心满意足了。”

轻微的鼾声响起,阿尔弗已经睡了。伊万把金发青年的头放在自己膝上,低头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做过那么多肮脏的事,何以还能心安理得,睡得像个婴儿?难道只有这种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吗?那这样的世界又如何让伊万活下去呢?

6

两人凌晨即起,带着尸体抛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桥下。与尸体一起抛下的还有残留伊万指纹的手枪。有物证有口供,即使阿尔弗雷德再可疑也只能是嫌疑人,他早向律师打听过了。

弥漫的晨雾冰冷刺骨。他们站在桥上,风吹起伊万的短裙。

伊万看起来很冷。阿尔弗有心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他披上,又担心留下衣物节外生枝。

他心情矛盾时,伊万先开口:

“再见,琼斯先生。你先走吧,我自己去最近的警局投案。”

“你是未成年,不会判那么久。我会替你请好律师的,至少可以斡旋你去废除死刑的地区受审……”

天开始明亮,头顶的路灯熄灭了。伊万睁大双眼,微微歪头。

“好意外!”

“你意外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有点喜欢上我了呢。”

生平第一次,阿尔弗心中涌起自己也陌生的情感。那近于被冒犯的愤怒,他觉得伊万没有认真对待他的心情。他想说很多话,想说自己从未遇到过伊万这样的女人或男人,甚至想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伊万,他还想再见到他——但伊万已经转身,淹没在渐渐消散的晨雾中。

/

阿尔弗雷德开车回程,一路上,冷风吹得他头痛,思绪也渐渐清醒。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庆幸自己不曾头脑发热,对伊万·布拉金斯基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伊万是个敏感不安的青春期年轻人,随时准备为他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去死,阿尔弗多说多错,反倒可能让他心意改变。现在他是自由之身,未来也将是自由之身,伊万做出决定为他牺牲,这与他毫无关系——或许多年后阿尔弗才会承认,在24岁某一天,他胸中有个地方永远死去。

他还会见到伊万吗?

车子慢下来,前面的路堵上了。阿尔弗不耐烦地按了几下喇叭。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交警拿着小本子从他身边路过,“前面出了车祸。”

这条路比天堂的门还窄,阿尔弗被前后车堵在中间,干脆开门下车,探头去看死者。

他看到一条染血的围巾。

有人在他耳边大喊着什么,但阿尔弗雷德听不见了。有几秒钟,全世界离他远去。他不知自己怎么回到车内,瘫坐在驾驶座上,弯下身子,抓住胸口的衬衫。

谢谢!讨厌。恶心。可爱。小熊软糖。阿尔弗……喜欢。

……

为你去死也没关系。

……

晚安。

/

阿尔弗来到公司,照常办公,阅读下属交上的报告,随机选一部分摔在桌面上。

下午最后一个会开完后,秘书抱着平板电脑走进办公室。看到阿尔弗还在,他有些诧异。

“您还没走。”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秘书顿了顿。“情人节快到了。您需要我订鲜花或巧克力吗?”

谢谢,阿尔弗。是送给我的吗?好漂亮。我喜欢开在温暖地方的花哦。开败的花会发出烂水果的甜味,好恶心。就像阿尔弗一样……我是开玩笑的。

阿尔弗猛地站起,脸色发青。他推开秘书,驱车回到家中。

/

接下来几天,阿尔弗雷德将自己关在家中,一切事务交给秘书处理。

人死之后会变得强大,他听到伊万在耳边这么说。

阿尔弗杀了两个人。

他躺在与伊万交欢过的沙发上,吞下混着甜饮料的烈酒,用一个鬼魂的恐惧来抵御另一个。

桌上的手机响了,阿尔弗机械地接起。

“十分钟前,我向警察提供了您的住址。”秘书说。

“您将因谋杀和教唆罪被逮捕。他们刚刚告诉我,此前寄到警察局去的那只手掌心握着一块芯片,载有您行凶时的照片、与未成年人交易的录音。”

“……”

“您在听吗?我很抱歉,但不得不做必要的事。”

手机滑落,摔进沙发底,单调地响着忙音。阿尔弗披上外套,跌跌撞撞下到车库,钻进雪佛兰随想曲。副驾驶上,伊万笑着转过头来。

阿尔弗?今天去哪里约会呢?

“闭嘴!”阿尔弗颤抖的手发动引擎,他试图倒车,却撞到一侧墙壁,“别缠着我!”

一起下地狱吧。怎样?

警笛声由远至近,响彻上空。车被卡在车库中,阿尔弗雷德额头满是冷汗,瘫坐在驾驶座上。伊万与他十指相扣,纤长手指蛇一般冷。阿尔弗甩开他的手,伸入储物箱翻找手枪。枪早已不在那里。伊万抱住他的手臂,无限依恋地闭上眼睛。

FIN.

地政俄美 | Cakey

by奶油

Cake&Fork世界观

Amelic的公寓内,白天却拉紧窗帘。Amelic坐在床边,紧盯着面前的人。

Russia背对他,捞起银发塞进黑色毛衫衣领,慢慢脱下毛衫。

随着洁白的身体寸寸展露,空气中溢满了不可思议的甜香——尽管常人无法察觉,对Fork而言却是足以摧毁理智的春药。

Amelic翕动鼻翼,只觉得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别磨蹭,动作快点。我这一周可都靠抑制剂顶着,才能在公司好好跟你说话。”

“你什么时候好好说话过?”

Russia反唇相讥,转身盯了Amelic片刻,将什么东西扔给他。

“戴上这个。”

那是个银色金属丝的嘴套。Amelic伸手接住,皱起眉头。

“这玩意儿不是给狗用的嘛?”

“被你发现了。还给狗之前,我会洗干净的。”

Russia平静地说,手抚过自己肩上结痂的牙印。两人这段奇异关系初期,Amelic屡屡失控,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口。Amelic骂骂咧咧戴上了嘴套。

“你这点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Russia见他乖乖听话,唇角毫无温度地弯起。

他将脱下的上衣扔给Amelic。

被黑色毛衫盖住脑袋的后者喘息声陡然粗重,贪婪嗅闻那件衣服上的甜味——浸透Cake血肉的甜香,犹如浇满了糖浆的奶油蛋糕般,在纯洁的蜜味之外,更多了一重旖旎的肉欲。

走过来揭下衣服时,Amelic湿润的瞳孔微微放大,两颊泛上狂热的潮红,唾液从唇角滴下,样子真跟狗没什么区别。

他脱下迷彩长裤,里面竟然是真空。Amelic迈开赤裸的麦色长腿,直接绕在Russia腰上。

“饿死了。赶快喂饱我。”

“危险的混蛋给我转过身去。”

Amelic不肯转身,揉搓抱枕似的将Russia紧紧拥在怀中。他鲜红的舌头在金属丝中探出,却无法汲取更多香甜,只能舔到空气。Amelic喉咙发出不满的低吟,身体扭动着,显然越发焦躁。

“不行!就这样给我。”

“……”

“Russia,我还没让你反胃到硬不起来的程度吧?我对你倒是胃口不错。”

他推倒Russia,手向对方股间探去。Russia秀丽的眉头微微抽动,引来金发青年满意地嗤笑。

“这不是很精神吗?”

“要做就做……别废话。”Russia不情愿的模样更让Amelic更觉得火辣。精神深处的饥饿感从内而外灼烧着身体,让金发青年身体颤抖,肌肤表面泛起发烧似的一层薄红。

想要吃掉面前散发着甘甜香气的美丽造物——

但,说好的不是这样。

Amelic吐出灼热的气息,暂且摇晃着腰,吃下Russia的性器。

/

世界上存在着Cake与Fork。

Cake的血肉和体液,对Fork而言都是无上甘甜的美味,他们会不自知地散发甜香,将Fork引来身旁。

Amelic是天生的掠食者,身为Fork,注定要享用别人的血和肉,就如圣餐中的面饼和红酒。

可是人群中,无论Fork还是Cake都极其稀少。绝大多数Fork终其一生都不会遇上一个Cake,Amelic曾以为自己也会如此。

他在黑市买到过真伪不明的Cake血液,喝下没什么感觉,怀疑是鸡血加迷幻药勾兑成的。暗网中流传着用手术将常人改造成Cake、喂养Fork富豪的都市传说,Amelic同样嗤之以鼻,觉得是天方夜谭。

直到他的生命中真的出现了一名Cake。

且那家伙好巧不巧,正是他的同事兼宿敌。

/

Russia是个普通人——当然,他的家世、样貌、业务能力和格斗水平都不普通。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也没错。至少他既不是Fork也不是Cake,直到那次事故发生。

那件事让Russia众叛亲离。生命垂危之际,他在医院接受抢救,竟然没人肯为他签器官移植手术的免责书。

最终,医生还是实行手术,让Russia活了下来。

其代价是,他接受了Cake捐献者的器官,体质逐渐改变。

Russia起初并不了解情况。他提前出院,回到公司复职。

寥寥几人上前慰问,中国递来的文件上贴着关心的便笺。Russia有些感慨,但感慨有限。

让他在意的是Amelic的态度。

整整一天,那家伙摔门拍桌子,异常狂躁不安,在其他人下班后,硬把Russia拉到会议室里。

“我刚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找我。”Russia抱着文件,态度冷淡警惕,“就这么想看我笑话?”

Amelic没回答他,犹如被关出刻板行为的大狗似的,在会议室来回踱步。

第二十次路过Russia面前时,他猛地收住脚,一把捏住Russia下巴,掠夺了他的嘴唇。

“——”

怀中文件落地。Russia感到对方火热的舌头蛮横地闯入齿关,与他温凉的舌尖交缠,犹如溺水之人搜刮空气似的吮吸他的唇瓣。

在Russia用力推开他时,苍白小脸上薄唇被吮得鲜红,犹如雪地上的一滴血。

Amelic眯眼看他,拇指抹过嘴唇。他忽然笑了,开口时,声音低沉嘶哑。

“原来传闻是真的。真不知道上帝是爱我还是恨我,竟然把你给我送过来。”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Russia走到会议室门边。门锁上了,尝试开门时,身后忽然伸来Amelic的双臂,像个婴儿座椅,将他身体牢牢困住。

Amelic从身后贴近,体温火热,脸埋进Russia颈窝的银发。

他的啃咬湿哒哒的、痒痒的,Russia不知身后是大型宠物,还是打算咬断他喉管的猛兽。

“Russia。给你个机会,被我吃掉吧。”

“这是什么拙劣的玩笑吗?”

“我的幽默感还没俄罗斯人那么差。我只知道,Cake就是被人吃的。”

“……你这家伙,原来是Fork吗?”

Russia转身,方寸之间,他的脸贴上Amelic起伏的宽阔胸膛,两人的腿也缠在一起。

被坚实的大腿不断挑逗股间,Russia禁欲太久,身体竟有些反应。他抬头看嚣张的金发青年。

“要怎么做,你才能不来烦我?”

“在彻头彻尾被我吃掉前,你别想清静。”Amelic后退半步,欣赏地看着Russia,好像他是一块抹着厚厚花生酱果冻的坏品味甜点。“至于现在……先收点利息。”

他在Russia面前跪下,用牙齿咬下他的裤子拉链。

Russia准备踢开他,在性器被含住时改变了想法。

不管对方想要什么,能看到多年宿敌侍奉的模样确实让心情不错。他抓住Amelic的金发,开始使用那张又热又紧的嘴。

/

起初约好两周一次,口活,交换条件是Amelic承诺不在工作上刁难Russia和他部门的下属。

但两个部门合作多了,摩擦难免。工作上的情形没多少好转,Amelic又开始抱怨两周一次频率不够,Russia简直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周一次如何?”

某次,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时,Amelic在桌下用脚勾Russia的小腿。Russia瞪过去,Amelic毫无收敛,甚至开始用舌头顶起一侧腮,一鼓一鼓地挑逗他。

“为什么。”Russia合上文件。“不是有Fork专用的抑制剂吗?”

“老子可不想整天吃那个。”

“吃不起了?”

“连饭都吃不起的你还说我?——那玩意儿有副作用。”

Amelic撇着嘴。Russia反倒笑了,单手托腮看他,问:

“什么副作用?”

“不知道。反正,有时心脏不舒服。”

Amelic卷起上唇夹住一支笔,深蓝眼睛移开看着别处。

“喘不上气,心跳很快……尤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多吃点。我还想看着你死呢。”

Amelic踹了Russia一脚,差点把桌子掀翻。

拿着文件进来的日之本很是无奈:

“两位的关系还是没变好啊……”

几周后的休息日夜晚。

Russia走进一间酒吧,坐在吧台边等人。等的人没来,他点了杯伏特加。

“喂。”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把杯子拿开了。“你现在不能喝这个。”

Russia不用看也知道来人身份。“我等的不是你。”

Amelic若无其事,在他身边坐下,皱着脸闻了闻酒杯。

“那家伙不会来了。”

“你做了什么?”

“我发现你真不识抬举,要把血卖给黑市商人?”Amelic骂他,“就那么缺钱?不如卖给我,免得我多出一份差价。”

Russia不答,伸手拿回酒杯,喝了一口,杯子又被抢下。

“不许喝。”Amelic命令,“我可没有通过你的身体喝伏特加的爱好。”

“那要给我买杯可乐吗?”

Russia仰起头。酒吧光线雕刻那张精致的小脸,美得让人得心脏病。

Amelic招手,酒保立刻端了一杯可乐来。

Russia接过可乐,抬手泼了Amelic一脸。

/

Russia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强硬态度。这期间,为了让他就范,Amelic处处掣肘。

这家伙长着一张又蠢又冲动的脸,却从不惮于使阴招,Russia孤立无援。

终于,两周一次的关系变成一周一次。期望达成的瞬间,Amelic立刻得寸进尺。

“给你口太累了。好久都不射。”

“对着你这张脸提不起兴致不是我的错。不像一般美国人那么早泄更不是我的错。”

“味道那么甜,讲话却这么辛辣,Russia,你这是在故作姿态吧。”

“全然是真情流露。我讨厌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Amelic大笑起来。

“变成Cake之后,更讨厌我了吗?”

“是啊。”Russia干巴巴地说,“恨不能吃了你。”

事实上被吃的是自己,这点Russia心知肚明。究竟是憎恨Amelic,还是憎恨今不如昔软弱的自己,他一时难以分清。

出神时,Amelic撩开长发,抚摸他的脸颊。对方刺眼的笑容映在Russia浅色的瞳孔中。

“你真好闻。”Amelic拍了拍他的脸。“闭上嘴,干我。”

“为什么?”

“笨蛋才问为什么。我想让你脱光,让我能不出额外的价钱,尝遍你身上每一寸。我想让你失态,为了取悦我,一次次射进我身体里。我想抱着你睡觉。这些理由够吗?还是说,Russia,你想让我说喜欢你?”

面对眯眼戒备的Russia,Amelic还是一脸欠揍。

不知为何,Russia觉得对方的脸有点泛红,在说“喜欢”时差点呛到。

许久以来第一次,美妙的电流传遍身体,在血管中奔涌,犹如伏尔加河上乍融的春冰。Russia冷冷地微笑了。

/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又产生变化。

一周一次,有时一周多次。有时在公司里,Amelic也会贪求他。在休息室偷欢,想忍住声音却忍不住洁白香甜肉体的诱惑,Amelic在他肩头留下齿痕。

据说,越是自身对其抱有强烈感情的Cake,Fork越会觉得美味。

Russia不是Fork,不知这想法是否确切。或许全人类都会将食欲和什么其他东西弄混。

譬如此刻——

双人床承受着两人交叠的身体。Amelic耸动着腰,喘息着拉过Russia的手揉弄自己胸膛。

硬起的乳尖摩擦Russia的手掌。Russia薄薄的指甲边缘划过,Amelic呜咽一声,身体塌下来,追逐Russia要离去的手指。

下体还连接着,金发青年弓起腰,湿润的嘴唇去碰Russia的唇瓣。

冰冷的金属挡在两人之间。

身体被情欲灼烧,欲求不满变成痛苦。Amelic喷出颤抖滚烫的粗喘。Russia雪白纤细的手指在这时握住嘴套,止住金发青年徒劳的尝试。

“乖乖地不乱咬,就算是你也能做到吧?”

“呼、解开……”

“听话就给你解开。不听话就算了。”

Amelic喉咙溢出狂乱的喘息,多余的口水不断漏出。如此想亲吻面前的人,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

Russia终于帮他解开嘴套。藏在金发中的搭扣松脱。他贴上来时,Russia伸出鲜红的薄舌。

甜美柔软的肉块被送入口中,Amelic牙齿打战,极力忍耐着咬下去的欲望。

似花香又似蜜糖,奇异的美妙在口腔中蔓延。

好舒服。

只是被亲了,不知怎的却好像比高潮还舒服。

Amelic连动作都放缓下来,温顺地接受Russia的罕见主动的吻。

从未如这一刻一般,想让对方永远留在自己体内。

……

/

结束后。

被喂养了两次,体内的饥饿感稍稍平复。Amelic抱着Russia,贪心地在埋头在银色长发中,不时深吸一口。

Russia背对他,刷了一会儿手机,而后推开他起身。

“我去洗澡。”

Amelic不满,伸手揪住一缕银发。

“滚回来。等我睡了你再去洗。”

Russia回头拍开他的手,纤细的眉头挑起。

“不做清理吗?”

他的手被Amelic拉住,下一刻,整个人拖回被子里。Amelic的大腿塞进他两腿间,让Russia纤细的身体嵌入他怀中。Russia感到对方宽阔的手掌从他的脸摸到脖颈,锁骨,胸,腹。

“真想把你一块块切碎,慢慢吃了。”

Russia认为很无聊。

“我的脑袋会塞在你冰箱里,跟可乐、隔夜芝士汉堡挤在一起吗?”

“哈!”Amelic发出笑声,“不错。脑袋留着最后吃。”

他又把Russia抱紧了些。贴着薄薄的脊背,Russia被他强烈的心跳撼动着身体。

FIN.

地政俄美 | Devious Maid

by奶油

女装攻/R

狭窄的办公室走道上,Amelic伸出一条长腿挡住日之本的去路。

“手里拿着什么?是送给我的吗?”

“啊这……应该是Amelic用不上的东西吧。”

“用不用得上的我说了算。”

日之本脸颊流下一滴冷汗,无奈地交出手里的纸袋。

Amelic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下一刻他皱眉,推高额上的墨镜。

“哪里有女人吗?”

拿在他手中的是一件黑白相间的女仆装。黑色的轻薄衬裙外,套着让路过的英国认为相当不成体统的褶边短围裙——尽管从英国处习得了女仆的概念,但日之本心中可爱的女仆显然跟威严肃穆的英式女管家差距不小。

日之本挤出笑容,对上Amelic质疑的目光。

“哪来的女人。是中国拜托我,才特地找出来的……”

Amelic循着日之本的目光望去。

办公室一端的小型会议室,从刚才开始一直吵吵嚷嚷。Amelic把衣服塞回日之本怀里,上前探查究竟。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摸鱼的下属见到Amelic,赶快纷纷回到工位上。

长桌上散放着几种包装颇有异国情调的化妆品,中国在给某人化妆。

“不愧是Russia。”起身端详自己的作品,中国赞许道,“红色很适合你哦。”

“谢谢。我也想对你说同样的话。”

说着,Russia转过头,平静地与站在门边的Amelic和日之本目光相对。

“衣服拿来了吗?”

“……”

Amelic从没见过Russia化妆。这家伙平时素面朝天、简单地扎起长发的模样,已经够像女人的了。

此刻,Russia眼角晕染了一层胭脂红,让苍白的肌肤显得温暖。淡粉的薄唇也与往日的薄情印象不同,蒙上一层淡淡光亮,仿佛柔软娇嫩的果实般,让人想要亲吻——

Amelic连忙晃了晃头。怎么会想亲吻这家伙,自己想女人想疯了?

他愣怔间,Russia已经从日之本手里接过裙装,走入会议室的移动白板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Amelic转向中国。

“这是干嘛呢?”

“新买的彩妆到了。心血来潮,想在Russia身上试一试。”中国说,“意外地很合适呢。”

“也不意外啊。不过你手艺不错。”

“恭维我我也不会在下次会议上放过你的。”

“切……”

Amelic撇着嘴。Russia从白板后走出,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为难,双手按住翘起的裙边。

“没穿过这么冷的衣服。底下能穿裤子吗?”

Russia身材娇小,比例却相当不错,双腿洁白纤长,膝盖微微泛红。Amelic想象着这双细长的腿搁在自己腿上,脚尖挑逗股间的模样,下腹一阵发热。

实在是太遗憾了。这双腿若不是长在Russia身上、而是长在哪里的写真女星身上该多好……

在他浮想联翩时,旁边的日之本无言地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开始拍照。中国也摸着下巴,眯眼微笑起来。

“你喜欢长一些的裙子吗?我回去找找。”

“也不必。这种事一次有趣,两次就是负担了。”Russia走过来,扯过一张纸巾擦干嘴上的唇蜜,把纸巾扔在桌上。“我还是不习惯这东西。总觉得嘴上粘乎乎的。”

他换下衣服,跟中国、日之本离开了会议室。

Amelic最后一个走。他趁无人注意,拿起桌上的纸巾,迅速塞进夹克口袋。

/

晚上回到家,Amelic入睡艰难。

他早过了仅靠床底下的花花公子杂志就能心满意足的年纪,也提不起兴趣找人打炮。

Amelic焦躁不安,眼前晃动着Russia冰淇淋般又甜又冷的小脸、女仆装里的纤细身材、赤裸的白腿和晶莹的唇瓣。

他金发凌乱,半夜从床上坐起,从夹克口袋找出那团纸巾。

揉皱的纸巾上留有透明唇蜜的残香。Amelic忽然有冲动像警犬一般,把这团纸狠狠嗅上几遍。他拼尽全身意志控制住了。

金发青年脸色潮红地喘息,靠在床头张开双腿。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结滚动,展开那张纸巾裹着自己的阴茎抚慰。

“哈啊……那家伙……”

既然怎么都无法将Russia从脑海中驱除,倒不如将之作为配菜——尽情幻想傲慢的宿敌身穿女装侍奉自己的羞愤模样,Amelic心满意足地到达高潮。

他把弄脏的纸团丢在地上,双腿夹着被子,没多久就入睡了。

/

“什么?Russia……破产了?”

来到公司的Amelic立刻听到这一惊人的喜讯——Russia苦苦支撑的家族生意终于资不抵债,大房子和庄园被拍卖,他自己也无家可归。

吹着冰冷空调的工位上,Russia黯然地将一张张文件塞进碎纸机。远远看到房间另一端,Amelic附在日之本耳边说了些什么。黑发青年神情相当为难,被Amelic狠狠拍了几下背。

Russia继续整理桌面,再次抬头时,日之本站在面前,小心地将一个纸袋放在桌上。

“……请收下这个。”

Russia朝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是黑白相间的女仆装。

“我还没打算接受无用的施舍。”

“恕我直言,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收入……安置那些一直追随你的人。”日之本舔舔嘴唇,艰难地说。“我也曾有过窘迫的经历,那时候,一位强大的朋友给了我很大帮助。”

Russia从日之本肩后望过去。Amelic双腿交叠放在办公桌上,朝这方向露齿而笑。

“我就知道。”

他顿了顿,把女仆装收进自己的杂物中。

/

“——现在你满意了吗?”

窗外夜色深沉,室内则温暖寂静。穿着女仆装的Russia面无表情地站在Amelic面前,月光在他精致的脸上雕琢出阴影。

Amelic坐在豪华的软椅中,尽情享受宿敌低头的美色。

“用这种语气说话,真是糟糕的女仆啊。先叫声‘主人’来听听。”

“好啊。——如果你能取悦我的话。”

“你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该你取悦我的场合。”

“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撒谎。”

Amelic朝Russia走去,一手撑墙将对方困在角落,灼热的呼吸落在银发女仆脸颊上。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Amelic竟真的跪了下去。看着那颗金发脑袋消失在自己裙底,Russia羞得眼角薄红,下意识想要躲开,双腿却被宽大的掌心牢牢握住。

紧贴自己的Amelic体温热得惊人,在用牙齿脱下裙底的南瓜形底裤、将半勃的性器含入口中时,对方口腔的湿滑和滚烫让Russia叹息出声。

“哈……淫乱的小女仆。这不是看到我就硬了吗?”

Amelic欠缺服务精神,不肯含得太深,只像吃冰棒似的舔吮,不上不下的撩拨令Russia皱眉。他的手指抓进青年的金发,想推着那颗头更深地吞入自己。喉咙深处被顶到,Amelic恼怒地掐了一把Russia雪白的大腿。

“你这混蛋还真学不乖。”

“侍奉主人不是我的工作吗?只是插嘴,没法让我的主人高潮吧。”

冷淡的口吻让Amelic筋酥骨软。尽管谁都知道男人下面硬了心就会变软,可Russia这么快肯听话,也让Amelic相当高兴。

他唇角还挂着银白的黏丝,手掌滑下握住Russia脚腕,隔着裤子摩擦自己勃起的性器。

“呼……。你知道该怎么帮上主人的忙吗?”

Russia勾起一侧唇角,足尖稍稍施力,碾磨Amelic鼓胀的阴茎。Amelic神情涣散,胸口的衬衫纽扣敞开,双臂勉强撑着身后的地板,被股间的按摩刺激得身体不断战栗。即将攀上顶峰的前一刻,Russia停下了。

“……你这家伙……”

Amelic恼火地去抓Russia脚踝,手被轻轻踢开。Russia半跪下来,剥下Amelic的裤子,让他分开双腿,手指抵住金发青年濡湿的后穴。

“主人难道不是这里更想要吗?”

“那个……等一下再说……”

“主人还能等下去吗?”

Russia散发幽香的纤细身体几乎贴近Amelic怀中。滚烫的脸颊感到对方银发的冰凉。

Amelic喉头发出奇怪的闷哼。Russia柔软的手指按着他汁水淋漓的后穴、并未插入、只是在外面揉弄。麻痒的内壁被不断挤压,犹如熟透的果实,不可抑制地渗出更多汁水。

Amelic意识不到自己吐着舌头喘气的样子有多煽情,他泛红的胸膛起伏不定,哆嗦的大腿试了几次,都没有夹住Russia的手臂。

“不、不行……混蛋、给我……停下来……”

“淫乱的主人想要什么?”

“你他妈的……快点、干女仆该干的事……”

美貌的女仆挑起眉梢,懒得再吊胃口,慷慨地给予淫乱的主人充盈的侍奉。刚插进去,Amelic就被送到一次小高潮,精液一股股地喷射,弄脏了Russia的裙摆。Russia不快地抽气,一口咬在Amelic颈侧。

“主人,我的制服脏了。”

“那你就光着身子干活吧……”

“不行。”Russia的腰肢送得更深。“那样会冷的。”

Amelic现在没有冷的感觉。Russia的动作并不快,但每一次都顶到最深,Amelic小腹酥麻一片,仿佛连内脏都要融化了。这样下去,肯定有哪里要坏掉……Amelic徒劳地抓住Russia的手臂,吐出含混不清的呻吟。

“快点……呜……”

“快点什么,Amelic。你想快点高潮吗?”

Russia反倒停下了。在Amelic不满足的咒骂中,Russia坐进了他的软椅,纤细的手指扣进他颤抖的手掌,将金发青年引到自己膝上。

“女仆下班了。想要就自己动吧。”

Amelic怒视Russia。他双手扶住椅背,摇晃着身体坐下去。随着性器再次被吞入体内,两人连接处溢出更多汁液、让卷起的裙摆更显狼藉。

Russia好心扶住他的腰,感受这具结实的肉体在身上起落,脸颊逐渐染上潮红。

“喂,Amelic。要是让你怀孕,我会被开除吗?”

“哈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怎么不行?男人都能当女仆了。”

Russia严肃地说。沉醉在欲望中,Amelic猛然意识到自己置身其中事态的荒诞。

想要继续思索下去,思绪却被快感冲得七零八落。

残留在脑中最后的碎片,是他在Russia膝上达到顶峰——

然后,闹钟响了。

/

Amelic一把按掉闹钟,痛苦地爬起来。

内裤里又湿又冷。自己竟然会跟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被区区春梦搞得狼狈不堪。

Amelic卷起床单,脱下睡衣,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

思绪中仍不时浮起可恨的银发同事的影子。种种冷酷甜蜜的魅惑神情,Amelic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

自己,果然是疯了对吧?

FIN.

地政俄美 | 0704

by奶油

*第六话妄想

R

Amelic到公司时,日之本已经在了。

黑发青年神情憔悴,看样子加了整夜的班,桌上放着一瓶精力饮料。Amelic一把抓过,直接拧开瓶盖喝了。日之本苦着脸看他,欲言又止。

“报告今天恐怕交不上。”

“什么?”Amelic皱起眉,把饮料空瓶丢进邻桌的垃圾桶。“加班都没做完?”

“不是我这边的问题。第三部分要用的数据……耽搁在那边了。”

日之本悄悄指了指落地窗边的工位。那是Russia的位置,座椅上空无一人。Amelic一眼看到红蓝星条花纹的文件夹放在Russia桌上,不禁怒向胆边生。

“那家伙还没在伏特加里淹死吧!又旷工耽误我的事?”

“我们也很苦恼啊。”欧洲同事在一旁端着茶杯指出,“都给他打过电话了。”

Amelic不信邪地掏出手机,“他总不敢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吧!”

/

事实证明,Russia非但不接他的电话,还掐断得比谁都快。Amelic感到一股火气冲上天灵盖,他像关久了的斗犬,在大厅走来走去,军靴踩在地上橐橐作响。

“RUSSIAAA!!!”Amelic编辑一条短信发送过去,“不接电话是小狗!”

他再打过去,响了半天,Russia总算是接了。

“我接电话,不意味着我认可你成为Office地球规则的制定者。”Russia说,“我不是小狗。只是你吵得我心烦。”

“滚回来把数据给老子做了!”

“哈。不可能。”Russia慢条斯理地说,“我工位太冷了。”

Russia的工位确实冷。但同在一间办公室,难免距空调有远有近。冷的又不是Amelic,他认为Russia提出的乃无理要求。

“你在哪?我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期待啊。我在温暖湿润的南方小岛,绳子准备好了等你。”

Russia挂断电话。Amelic的拳头差点捏弯手机屏幕,不难想象那张雪白精致的小脸上如何写满了坏他正事的幸灾乐祸。

肾上腺素飙升,压力在大脑皮层累积。Amelic急需发泄。

他想痛痛快快揍谁一顿,或是找谁打一炮。但现在,他是Office地球的高层,乱用暴力只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似乎只剩下后一个选项。

Amelic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调出女人的号码,电话接通便急躁地吩咐:

“某酒店0704套房,洗干净等着我。今天被混蛋气到了,老子浑身是劲,要让你爽到忘记自己姓什么……”

/

0704套房外,Amelic划卡开了门。

临窗站着银发披肩的娇小背影。Amelic喜欢漂亮的女人,手机通讯录中一排都是上过杂志封面的辣妹。但在他印象中,这位女友还没这么漂亮。

窗边的人转过身。在看到那张脸后,Amelic额角青筋直冒:

“晦气的混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脑细胞是碳酸饮料的泡泡吗?是你在电话里叫我过来的。”

Russia面无表情。Amelic不信邪地掏出手机检查,呼出电话中确实只有Russia的号码。

“怎么,”Russia上前一步,仰起头,浅蓝色双眼映入Amelic宛若吃坏了东西的铁青脸色。“有那么意外吗?让我猜猜,是你女朋友?”

“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

没好气的回答让Russia双眸眯起,浓密的银白长睫遮蔽目光。

“搞不懂你为什么不满意。我没有那个女人漂亮吗?”

Amelic瞪着Russia毫无瑕疵的脸,无话可说地哼了声。Russia也瞪着他,与平时的互动相似,两人小学生似的互相置气。忽然,Amelic噗嗤笑了,打破了僵局。

“我说,Russia,你丫不会是喜欢我吧?”

“…………………………?”

“不然干嘛盯着女人吃醋。放心,光看脸你也不是没机会。平常要是能表现得更崇拜我一点就——”

自下而上,Russia一巴掌抽在Amelic脸上。纤细的身体中竟蕴含着如此的爆发力,Amelic被打得偏过头去,墨镜落地,俊脸浮起红痕。

Amelic气得掏出枪,“你他妈的!”

“我才想说你他妈的呢!”

Russia丝毫不怵,闪身避开扑过来的金发青年。Amelic干脆丢开枪,腾出双手试图控制Russia。套房空间宽敞,Russia不肯被堵在死角,两人自然而然转到床边。

床看起来洁白柔软。Russia被按在床垫上,Amelic的大腿牢牢压住他。

还在较劲的Russia喘息未定,双眼不服输地紧盯Amelic,脸颊雪色浮起潮红,一缕银白发丝在追逐中被衔进嫩红的薄唇中。Amelic鬼使神差,伸手拨开那缕银发,蛮横地掠夺了那双嘴唇。

“——!”

不怪他。今天的Amelic实在太想做了。被Russia挑起的焦躁,让元凶来灭火也很是合理。

嘴唇离开时,两人的喘息都变得浑浊。突然,Russia笑出了声。沉浸在美色的煽情氛围中的Amelic思绪被打断,恨不得给这张脸一拳。

“有什么好笑的吗?”

“想笑就笑了。根本想不到自诩身经百战的你这家伙,吻技还这么天真。”

“你这混蛋疯了吗?被我吻过的女人都说很厉害。”

“我送给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条忠告吧。大街上随便哪个女人都比你聪明十倍,她们说这种话,只不过哄你傻乐罢了。”

Russia忍笑,Amelic对他怒目而视。怎么搞的,自己明明是可以一口将对方吞下的猛兽,没理由这么被动——可是Russia仰头看他,长发流动在包裹着黑色毛衫的瘦削肩头上,除了惹人怜爱,还真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Amelic用力抓了抓金发。

“那你说这个该怎么办?”

迷彩军裤下,膨胀的性器撑起一团。Russia挑起一侧细眉,手隔着裤子抚摸过去。

Amelic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摸。虽然是跟女人长得没两样的男人,却不知怎的,感触和女人完全不同。 脊椎一阵酥麻,腰以下黏糊糊地不能动弹。他天性喜欢新奇,喜欢冒险,和男人的第一次让身体异常兴奋。

Russia也被那异常的热度烫了手,脸颊微红地骂了一句。

“这就发情了啊。跟谁都这样吗?”

“哈……当然因为你这家伙……格外让人火大……”

只被摸了几下,Amelic就想射了。这么快交待在宿敌手里绝对会被看不起,Amelic吐出舌头不断喘气,试图平复体内的闷热。

忍耐的粘液不断流下,浸湿了Russia的手掌。Russia蹙眉,不再去抚摸旗杆一般精神奕奕的东西,指尖剥开下方紧闭的小洞。

男人和男人是用这里做,Amelic当然知道。他忍不住分开双腿,感受Russia逐渐陷入的纤细手指。

或许因为那手指太细了,异物感并不难熬。但Russia显然不想让他太舒服,尖锐的爪尖几次刺痛敏感的肉壁。

“嘶……你这女人似的混蛋……不剪指甲吗?”

“啊?周末就剪,总行了吧。你是我什么人,还管我剪指甲。”

Russia嘀咕着。下一刻,指甲刮到了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顷刻间,Amelic本能地摇晃着腰想逃开,但在最初的刺激过后,又莫名其妙地有点不满足,蠢动着想要再尝一次。

“喂……Russia。像刚才那样……”

Russia毫无表情地看着他。Amelic没了耐心,蜜色的身体泛起薄汗和潮红,他主动扭动身体,Russia却在这时抽出了手指。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Amelic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他曲起腿,踢了Russia一下。

“干嘛呢?”

“戴套。”

本来就算Russia不想戴套,Amelic也会要求他戴的。但现在这家伙主动戴套,反倒让Amelic恼火,“你嫌我有病?我可干净得很。跟男人还是第一次,你该感激才是。”

Russia唇角浮现淡不可察的笑。任谁都辨不清那是嘲弄还是温柔。

“那就谢谢款待了,Amelic。”

手指的扩张并不充分,Russia刚刚进入时,Amelic咬牙咒骂,相当抗拒地摆动身体。Russia被夹得不快,他俯下身,手指深深陷入Amelic手臂的肌肉,将不老实的金发青年按进床垫中。

“弄痛你这混蛋我可不会内疚。你也是男人,知道这一步已经没法停下了吧?”

“呜、哈……”

并没有那么疼。熟悉的抽插动作在房间内回荡,只是这次自己变成了相当于女人的一方。

没过多久,Amelic的呻吟就变了味道。一次次被自己吞进身体的是那个可恨的Russia,不知为何,这个事实让Amelic异常激动。不断漏出清液的性器拍打着小腹,随着奇妙的甘美贯穿了身体,竟然断断续续地射出精液,Russia每顶弄一次、就犹如牛奶似的被多挤出一些。

“妈的……太怪了……”

双眼恍惚、满面潮红的金发青年喃喃自语。早知道有这么舒服的事,自己为什么还要辛苦地去抱女人——Amelic下意识地舔舐嘴唇,一阵空虚袭来,他发现身体的里的东西离开了。

身前Russia的发圈不知何时脱落,银发垂肩,他掐了Amelic的大腿根一把。

“转过去。”

“凭什么……?”

“你屁股的肉太厚了。这样我干不到你最骚的地方。”

Amelic两眼发亮,气喘吁吁地得意宣布:

“你丫太小……”

Russia的回答是直接把他翻了过去。

刚插进去,Amelic就意识到不同。扩张时,稍微得到指尖照料的地方,此刻体内性器的曲度直接磨在上面,即使最浅的抽插也会狠狠按摩那一点。Amelic金发散乱,张开嘴大口喘气,体内热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想逃开,腰却被温凉纤细的双手固定。

“好爽……哈啊……要高潮了……想要、一直……”

Amelic混乱地低语。小腹的酸涩累积到顶点,越过某一瞬间后,从未体验过的甘甜浸透了全身。比起迅速冷却的射精快感,不管让谁选都是这样更舒服。

双腿停不下来地颤抖着。失神了不知多久,Amelic发现Russia已经离开他的身体。

Russia背对他坐在床边,似乎在穿裤子。Amelic费力地抬手,捞过Russia的长发。

“……!”

头发被扯痛,Russia愠怒地转头。Amelic放开手,唇角扯起一个笑容。

“Russia。别以为这样,数据的事我就会绕过你。”

“你们美国人啊。非要在这种时候聊工作吗?搞得我想来杯伏特加了。”

Russia冷冷地甩开Amelic的手。掌心陡然被塞进坚硬的、薄薄的物体,他愕然低头,发现那是一张房卡。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酒店0704。

Amelic也爬起来穿衣,口吻带着颐指气使。

“这个你拿着。”

“我干嘛拿着。”

“这间房我包下了。以后得罪我之后,你就来这儿等我。”

Russia把房卡用力扔回Amelic脸上。后者高挺的鼻梁留下红痕。

FIN.

地政俄美 | Net Net Net

by奶油

R

大家被喊到酒吧团建。——据说,团建原本的预定是每人发一瓶水一个红豆面包,去郊外的公园健行。之所以会变更为现在的安排,全赖Amelic的一句话。

“Russia那家伙不是很能喝酒嘛。在这方面我也没道理输给他。”

“要去酒吧吗?可是那样的话,预算就不够了……”

财务部的同事苦恼地指出。Amelic丝毫不以为意地抱起肩膀。

“我的部门预算不是还有剩吗?”

Amelic的部门预算确实还有剩。在公司业务吃紧的今天,这令财务部的同事也吃惊不小。虽说增加预算的方法似乎是在部门内部拆借,活生生地将同一笔款项既写成抵押又写成债权,以至于每天都能从茶水间听到抱怨的声音……但至少在今晚,这些都不重要。

包场的酒吧随着气氛热烈变得喧闹,又在酒阑时安静下来。Russia坐在吧台边,脊背挺直,秀丽的脸上神色不变,酒意的红晕也并未涌上。

刚刚的拼酒,毫无疑问是Russia的胜利。尽管在混着喝的时候差一点点就让Amelic占了便宜,但那满头金发的混蛋最终还是败给了高烈度的纯净蒸馏酒。

想到那张傻脸,Russia唇边泛起微笑。忽然,有人碰了他的肩膀。

“……哦。是你啊。”

“该说真不愧是Russia吗?不过,对自己放倒的男人,也该负起责任来才对。”

中国微笑着说。在他的臂弯中,是烂醉得几乎站不住的Amelic。Russia立刻皱起眉头。

“不管怎么算,这家伙都不归我管吧。你硬把他交给我的话,我会把他丢进可燃垃圾堆里的。”

“是吗……究竟是可燃垃圾还是不可燃垃圾,就交给Russia你来判断了。总之,我的责任就尽到这里了哦。”

说着,他圆滑地脱身了。留下Russia自己跟醉得和一袋腌肉差不多的Amelic四目相对。

说是四目相对,嚣张的美国人此刻连眼睛都睁不开了。Russia观察片刻,觉得这张脸唯独在闭上眼时看着还算不惹人烦心。

他叹气,轻柔地伸出手,动作粗暴地抓起Amelic粗硬的金发让他对着自己。

Amelic喉咙里发出大狗被惹恼似的哼声,身体歪倒过来,体重压在Russia纤弱的肩头。

“……”Russia被压得一个趔趄。“可不是我想送你回家的啊……”

/

他们住公司分配的宿舍。真不知是谁分的,Amelic和Russia就住对门。

Russia想过搬出去,但又觉得自己这方面先搬出去就相当于输了。他很确定Amelic不搬出去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在公司里是宿敌的两人,生活中也暗暗较劲。如果Russia先下班,他会一脚把Amelic门口的擦脚垫踢出好远,Amelic也会做一样的事。

此刻,Russia架着醉醺醺的高大男人站在家门外,心力交瘁地叹气。

看来自己也有些醉了。这才会接下这个麻烦。好在现在,只要打开面前这扇门,把Amelic丢进去就行了……

忽然,身上的男人躁动起来。Russia的嘴无声地张成o型,Amelic推开他,背抵着门滑落下去,开始脱牛仔外套。

“……好热。喂!帮我。”

月光从走廊一端射入,照亮Amelic黑背心裹着、不断起伏的胸膛。Russia面色不动地俯视他,伸手帮他把外套拉上了。

“你这混蛋……”

Amelic唇中吐出口齿不清的低语。等到再次试图脱掉外套、又被Russia制止后,男人短暂地安静下来,深蓝双眼半睁,似乎在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下一刻,潮热的脸颊传来重击,Russia蹲下拍打他的脸。

“清醒点了吗?”

“Russia!你小子,刚刚……打我了吧?”

“那是打你吗?我想让我的同事清醒点时都那么做。你非说这是打也没办法。”

“啊啊……”

Amelic皱起眉。因为醉意,眼前的景物不管什么都晃晃悠悠的。他抬起手,抓住Russia的一缕长发。Russia冷着脸打落他的手,站了起来。

“到我睡觉的时间了。你应该可以自己爬进去吧。”

“不行。给我回来。”

Amelic裹着迷彩裤的长腿勾住了Russia的脚。

“没人能把老子像可燃垃圾一样随便丢在门口……”

“你也就这点素质了。你会把可燃垃圾随便丢在门口吗?”

Amelic胡搅蛮缠,干脆一把拉住Russia温凉的手指。

“扶我进去。”

“也可以。你说‘厉害的Russia大人,求你帮帮没用的Amelic吧’就行。”

“唔。没用的Russia……侍奉Amelic大人……”

Russia抬起腿,一脚踏在Amelic肩膀上方的门板上,雪白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Amelic反倒笑容更大,他抬手,隔着靴筒握住Russia的脚腕。

“别急啊。到底谁厉害、谁没用……还有别的办法弄清楚不是吗?”

/

Russia只是本着国际人道主义的情怀,把Amelic搬到了这家伙卧室的床上。

想离开已经做不到了。Amelic的手指绕着他的银发,将Russia硬是拉向自己。

隔着衣衫紧贴的肌肤分享着热度,直接接触的部位更是烫得像要烧起来。Amelic滚热的嘴唇碰到Russia的下巴,呼吸带着令人讨厌的淡淡酒气。Russia想推开这家伙,身体却陡然失重。裹着漆黑高领衫的纤细身体被压倒在柔软宽大的床铺间。

“——”

Russia咬住嘴唇。酒精未能惹起的潮红浮现在他瞳孔浅蓝的眼角。

“哈啊……哈啊。嘴里说着讨厌,其实……还是无法抵抗我的魅力吧?”

“没有那种东西,只是生理反应罢了。你也是男人,你很清楚吧。”

Russia尽力冷静地说。

被金发的美国人骑在身上、隔着裤子抚弄,他的性器对着再糟糕不过的对象兴奋起来。Amelic脱下衬衫,脱衣舞似的扔在Russia脸上。对方黑着脸将衬衫抓下时,下一件是贴身的背心。

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的红晕也随之高涨。Russia的手被强行拉着,抚摸Amelic的胸口。

“这里,喜欢吗,Russia?是你没有的东西……想吃多少都行。”

Amelic醉醺醺地笑着。Russia缺乏日晒的苍白手指陷入蜜色的丰厚胸肉中,下意识地抓了下。像坚实的蛋糕一般,弹性良好的手感诱惑着触觉,Russia忍不住又抓了好几下。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简直好像呼吸都开始燃烧。

“……你这家伙……”

Amelic这张脸从未显得这么可恨过。Russia咬住嘴唇,双手去解Amelic的腰带。Amelic不怎么配合,反倒俯身,在他耳边吐出下流的嗤笑,野兽似的胡乱啃咬他露在衣衫外的肌肤。

要是在高领衫都挡不住的地方留下吻痕,明天上班就麻烦了。

勉强想到这个的Russia脱下了上衣。Amelic神情恍惚,偶尔落下乱糟糟的吻。在Russia的手指进入他身体时,金发的美国人喘息停顿了下,随即,一口咬上Russia的肩头。

Russia微微挑起眉梢,只觉得包裹手指的黏膜火热得像是能将他融化。最初,这具身体还紧张地抗拒着,咬得他不能动弹,却在不知碰到哪里之后颤抖着变得松软,吃下更大的东西也毫无问题。

他抽出手指时,Amelic吐出不满足的低吟。看着Russia的深蓝双眼中,短暂的清醒早已撑不下去。Russia没来由地想,现在对这家伙做什么都行——上了他、伤害他、杀了他。不敢相信,恶劣的金发男人还在某处保留着这种程度的纯真。

“呜、……”

插进去的时候,Amelic湿润的声音活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奶狗。尽管理智明白根本没人能欺负他,Russia还是放慢了速度。

两人身体交缠,就算最缓慢的动作也同时勾起两具肉体的震动。Amelic的长腿从围着Russia腰的位置垂下,踏在床上、踩乱了床单。

“操……就是那里……”

双眼朦胧的Amelic抓住Russia的手臂,断断续续吐出渎神的话语。Russia不想让这家伙继续舒服下去,故意停下了动作。Amelic的腰放荡地振动起来,本能地想要满足自己。半吊子的快感汲取再多也显得苦闷,Amelic灼热地喘息着,口齿不清地讨好着身上的人。

“呼啊……给我、还想要……”

“‘Russia大人’呢?”

“……呜丽丽……大人……”

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不想说,Amelic双唇开合,自作聪明地含糊叫唤,想要蒙混过关。

体内的东西果然动作起来了,但在享乐之前,过量的快感已经冲垮了理智。Russia毫不留情,碾磨Amelic体内的弱点。栗子大小的腺体被严厉地责备,Amelic身体痉挛,眼前一片空白,生理性的泪水溢出在通红的脸颊上。接下来,连求饶都做不到,身体就被送上绵长的顶峰。

“嗯、哈……”

高潮不断持续。身体像坏掉似的流着水。就算在Russia离开之后,后穴也无法合拢。

Russia低头,看着床上一派不检点模样的金发男人,抽出湿巾清洁了自己射出的液体。身上还是黏糊糊的,他干脆在Amelic的浴室冲了个澡,随后趁夜色回到自己的宿舍。

/

Amelic从床上爬起来。

睁开眼看到闹钟的一刻,就明白自己今天必然迟到。Amelic对迟到向来不放在心上,只是由于昨天的宿醉,脑袋还晕乎乎的。

冲了个澡。在洗澡间的地漏里看到不属于自己的长发。

难道是上次哪个女人留下的?Amelic捡起来看了一眼,耸耸肩将之扔掉。

看颜色倒是很像对门那个Russia的。说起来,昨天跟那家伙拼酒,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呢。每次喝醉都会大规模失忆的Amelic陷入沉思,最后决定宣称自己赢了。

他喝着冰镇可乐,打车来到公司。

本周记考勤的是小弟日本。Amelic走过去,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出勤时间记了正常。

“昨天真喝了不少。”Amelic笑眯眯地说,“但我酒品还不错吧?”

某处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原来是在茶水间接水的Russia。Russia看起来睡眠也不怎么好,黑着脸迎上他的目光,招手叫实习生把杯子碎片清扫干净。

这家伙怎么一大早就这个态度——不过Amelic也没深想。

他走进会议室。中国正交叉手指等着他。

“会议已经开始三十分钟了哟。”

“哼。我没来怎么能算开始呢?”

中国仍然微笑着。

“Amelic昨天确实喝了不少。看那副样子,今天能来上班真是万幸。”

“你可别在客户面前挤兑我。老子不管喝了多少都能自己回家,上班当然也不在话下——”

“诶?”

“诶?”

“昨天,我是拜托Russia送你回家的哦。”

Amelic瞠目结舌——起床时酸痛的身体,地漏里的银白长发,Russia比平时更危险的神情——种种线索此刻汇集一处。Amelic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脸,将三秒前的新发现永久遗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