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兹)槲寄生下的吻 呼。 凛冬郡的早上是很安静很安静的。阿兹克被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唤醒,他还有点昏昏沉沉,不太清醒,闭着眼,沉浸在一片香甜惺忪的黑暗中。他听见鹅毛一般的雪花飘飘摇摇落在松软的雪地上,听见结了冰的树枝在风中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听见街道上小孩惊喜的尖叫欢呼,听见不远处面包店里黄油融化的滋滋声,听见自己家壁炉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一切的吵闹最后都被小孩温柔的呼唤声掩盖——阿兹克先生,阿兹克先生。阿兹克很想回复他,好的,我听见了,克莱恩,别着急。但他实在太困了,眼皮子坠坠的,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低沉、含糊不清的声音——有情人的暖被窝对冬天的羽蛇是最好的诱捕器和安眠曲。阿兹克甚至分不清现在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单纯在赖床。

昨夜他抱着暖烘烘的学生睡觉。克莱恩很年轻,皮肤白皙,手脚滚烫,像是人形自走取暖器。阿兹克多多少少沾一点蛇的习性,即使他已经是半神,根本不怕冷,但冬天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离自己的学生近一点,腿隔着冰凉的布料贴在一起,十指交错,拥抱,倒在柔软的红色沙发上,他俩凑很近,克莱恩温暖的呼吸扑在阿兹克的脸颊上,他看学生含着笑意、又湿又软的褐瞳,克莱恩白皙的脸颊会透出一点粉色,又长又黑的睫毛飞快的扑闪着,挠得阿兹克心痒痒。别动。阿兹克带上一点老师的口吻训斥他。克莱恩的唇瓣一开一合——因为壁炉里的火几乎没断过,他的嘴唇是干燥的,有些起皮——他辩解道,我都被您压着的,我哪儿在动?阿兹克听出来他有点委屈,就有些心软了,凑过去,又轻又快地吻着学生的眼,阿兹克的嘴唇甚至能感觉到学生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快速地转动。接着他们能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呆上一个下午。克莱恩的触手把毛绒薄被拉过来,盖在阿兹克的脊背上,胖胖的、带着棕色诡异花纹的触手还恋恋不舍地拍了拍阿兹克的后颈。他们说很多话,从新开的餐厅到涨了价的牛肉,从克莱恩新种下的大蒜头到阿兹克最近读的一本书,阿兹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迷糊、低沉,眼睛也早闭上了,克莱恩狡猾地在他正式沉睡前问了句:我想种一盆嫩嫩的小青菜,可以吗?阿兹克含糊不清地说,嗯。克莱恩轻快道,不许反悔噢。阿兹克又说,嗯。语尾跟落下的雪花一样轻。 阿兹克一直睡到晚餐时候才被叫醒。他醒过来,发觉自己睡在沙发上,背上盖着毛绒薄毯,全身暖呼呼的。壁炉里的木炭被烧得发出噼啪声,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声。一只猫猫虫——上半身是缩小版的西装小克莱恩,下半身是滑腻腻胖乎乎的触手——正吭哧吭哧往壁炉里丢干柴和木炭。听见阿兹克的声音时,劳动的猫猫虫头顶的尖耳朵飞快动了一下,欣喜地发出咕叽咕叽的稚嫩声音,黑眼珠滚来滚去。接着咕叽咕叽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阿兹克愣了一下,他掀开薄被,一只小克莱恩咕噜探出头来,扬起白皙泛粉的脸看他,露出一个甜蜜可爱的微笑来。咕叽咕叽,咕叽咕叽,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阿兹克不得不把他们一只只抱出来,挨个亲了额头之后放在地上。那边烧火的猫猫虫也快速窜了过来,扑进阿兹克怀里——为此他胖乎乎的触手不小心被火撩了一下——阿兹克只能吻掉他睫毛上的泪水,然后握着他的触手给他吹一吹烫伤的地方。这只猫猫虫心满意足地抱着阿兹克的手,触手啵唧啵唧吸着阿兹克的手腕,猫耳朵折下来。克莱恩从厨房里端着碗走出来,说:阿兹克先生,先来吃晚饭。被一群富有弹性、黏黏糊糊的猫猫虫挤来挤去缠个没完的阿兹克好困扰,他手里抱着一只,头顶趴着一只,后背有两只揪着他衣服当荡秋千,他只能说:等一等,他们要我挨个亲一次。他亲过手里那一只,总觉得哪里不对,思考道:我刚刚是不是亲过你了?猫猫虫心虚又讨好地笑了笑,飞快从阿兹克手里跳下来,拍打着触手啪嗒啪嗒地隐匿进猫猫虫堆里去了,不知道是又去排队了,还是真的消失了。 晚饭是奶油蘑菇汤、牛排、清炒蔬菜,还有饭后甜点芒果班戟。克莱恩撑着下巴,看阿兹克——他胸前还趴着一只猫猫虫,猫猫虫的手肘放在桌上,快乐地捧着胖乎乎的下巴,和本体对视着。克莱恩叹气,说,您别那么宠他们,他们会得寸进尺,只是给您暖一下身子都能缠您那么久。瞧瞧,这话说的,好像这不是他的分身一样。阿兹克微笑,说,没事的,他们都很乖。猫猫虫点点头,点点头。阿兹克舀起一勺热腾腾的奶油蘑菇汤,喂到猫猫虫嘴边,猫猫虫眯起眼,咕噜咕噜地喝掉了,耳朵泛起红晕来。他不得不朝自己的学生解释:这只刚刚烧火时候不小心被烫了触手。那猫猫虫炫耀一样挥舞那只胖乎乎的焦黑触手。哪怕克莱恩已经是旧日,这些猫猫虫分身已经可以达到半神级别,阿兹克也总是以长辈自居。 餐桌不大,两人坐得很近。一支细长的花瓶盛着几枝在寒冬开放的冰棱花,花瓣晶莹剔透,折射出头顶温暖的黄光。最近为什么阿兹克先生越来越能睡了?克莱恩有点担忧。他把色泽漂亮的牛排切开,切面带着一点鲜甜的红。火候正好。他在内心为自己的厨艺暗暗喝彩。阿兹克揉着猫猫虫蓬松的头发,迟疑道:……因为蛇要冬眠?克莱恩愣了,问:羽蛇也需要冬眠?阿兹克笑起来,不,当然不……我只是,他看出学生脸上的担心,伸手抚摸自己右耳垂下面的痣,旋即坦然道,我只是觉得在你身边很安心,爱让我软弱。 克莱恩噢了一下,接着又噢了一下,脸开始慢慢泛红。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下子几乎是有点狼狈了。一边的猫猫虫发出快活的咕叽咕叽声,结果他那半块牛排还没有嚼完,就被本体打了个响指,送回灰雾上继续吭哧吭哧干活去了。 他现在为了维持人性,很少用非凡能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肌肉,开始慢慢恢复情绪操控身体的能力——这让阿兹克多了不少机会欺负自己的学生。阿兹克内心又软又快乐,他能盯着克莱恩这副表情看很久。他们安静地吃完饭,克莱恩脸上的红一直没怎么消散过。吃完饭,阿兹克跟着收碗筷,也跟着克莱恩进了厨房。房门关上了。隔着一扇门,交谈声显得朦胧,接着是亲吻声,衣服摩擦声,低喘,夸赞……那些许的动静让冰棱花的花瓣颤了颤,剔透的一瓣坠下来,左右摇晃着,落在桌面上。 胡来没多久,阿兹克就又困了。他洗了澡,慢慢上床准备睡觉。这次来暖床的不是猫猫虫了,是还带着沐浴液香气、湿润又暖和的克莱恩。学生钻进他的怀里。阿兹克抱着他,感觉自己抱着一个大暖炉,熨帖极了。他发出满意的喟叹来。爱意让他软弱,让他失去防备。阿兹克逐渐展现出一半的神话生物形态来:下半身变作数米长的蛇尾,深绿近黑,每一片鳞片上都有诡异、美丽的花纹——只是那尾巴尖刚刚伸出被窝,就被冻得鳞片炸开,飞快地缩回来,缠着克莱恩的脚踝摩挲发抖——腰间也长出一对蓬松、暖洋洋的羽翼。阿兹克先让羽翼把小朋友给裹起来。他听见克莱恩问:以前冬天您也这么取暖吗?阿兹克忍不住发笑,他拍一拍青年清瘦的脊背,凑到小朋友的耳边,从喉咙里挤出低沉好听的声音:不,不,我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么怕冷。克莱恩咕哝道,怪我吗?阿兹克睁开眼,长长的睫毛掩映着蜂蜜色泽的竖瞳,混混沌沌,黏稠极了。眼周散布一些细碎的鳞片,在雪面折射出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克莱恩让那些蓬松的羽毛在指缝里钻来钻去,感叹,说,好暖和,好像窗外的风雪都小了一样。 阿兹克侧耳倾听,说,好像是小了些,这样的雪下了好几天了,冰面快冻结实了,我们快能去钓海豹了。他的尾巴无意识地缠着克莱恩的下半身,鳞片翕张又合拢。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是,我要让白骨信使继续扫雪,不然明天我们起来院子会被雪埋住……他继续思考,第二件事情是,克莱恩,你的那些菜,收回屋子里了吗? 克莱恩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他飞快地化作一捧火,消失在原地。 阿兹克不得不克服疲惫起身,来到窗边,拉开窗帘。血月投下柔纱似的红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显得格外美丽。他俩的小院子里,白骨信使委委屈屈地缩着三四米高的身子,拿着扫帚一下下扫着积雪,苍白的幽灵飘来飘去,清理房屋上挂着的冰柱子。克莱恩弯腰,皱着眉,看着冰棱花丛间伪装的几盆大白菜和白萝卜——他想着今天出了太阳,好像白菜冻一冻会更甜,才把这些菜搬出来的。结果现在它们全变成了冰雕。克莱恩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把菜一盆盆往回搬。阿兹克心道,你给我留个猫猫虫也好啊,你一离开就变得那么冷……他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他和克莱恩渡过的上一个冬天,阿兹克是没有那么贪睡怕冷的。最后克莱恩回来了,眉睫都染着雪粒,肩膀也堆了薄薄一层雪,刚一进门,雪都化成晶莹的水。阿兹克用准备好的毛巾给他擦干,蓬松温暖的羽毛倒是毫不犹豫地裹上带了一身寒气的克莱恩,把人往被窝里带。阿兹克说,没有什么事忘了做了吧?克莱恩褐色的眼珠转来转去,确实忘了一件事。您今天答应我,再让我种一盆小嫩青菜,我忘了松土撒种。阿兹克愣了,他,他什么时候答应克莱恩的——克莱恩在花园里藏的各种菜加起来都可以支棱个卖菜小摊了!这实在是不太体面……克莱恩抱着阿兹克的腰,手心抚摸过那些鳞片,脸凑过来贴着年长者的胸膛,温和道,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呀。阿兹克看他这副样子,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许诺一盆,再许诺一盆。

阿兹克还在思索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答应的克莱恩。 他还没能睁开眼,正在半梦半醒间,羽翼懒懒地裹着克莱恩,确保对方没有离开自己的狩猎范围。他感觉到学生动了动,接着脸颊被人捧起来,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如羽毛一样轻的落下,略过阿兹克的眉毛、眼睫、鼻尖、耳垂、嘴唇。最后他的唇瓣被对方含住,轻轻吮吸了一下。阿兹克小小地咕哝了一句,对方贴着他的唇瓣说,今天早上要去逛街买菜准备晚餐的,中午我们好好吃一顿,晚上去雪地音乐节,好不好,阿兹克先生?阿兹克想说好的,但他实在是太困了,那种困倦几乎要把他骨头都浸酥了。香甜昏沉的黑暗裹挟着他的四肢坠向更深处。阿兹克感觉到家居服的扣子被解开了,克莱恩温暖白皙的手指陷入丰腴的乳肉中,他很轻易就能将古铜色的乳揉得变形。软绵的乳尖昨天才被折腾过,红肿滚烫,略有破皮,被克莱恩轻轻地揉捏,就迅速蔓延出一阵酸涩的欢愉来。阿兹克小幅度地颤抖着,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急促,他慢慢睁开眼,长长的黑色睫毛掩映着不甚清明的暗金竖瞳,混混沌沌,仿佛即将要滴落的黏稠颜料一般,倒映出名为克莱恩·莫雷蒂的画作——趴在他怀里的青年睁着眼看他,睫毛像扑飞的蝶,褐瞳又湿又软,皮肤白得接近透明,两颊有睡眠蒸腾出的粉色——是阿兹克最喜欢的画作。阿兹克手足酸软,使不上力,反应都慢了半拍,迷迷糊糊凑过去,亲了一下克莱恩的唇瓣,两人温热的呼吸纠缠到一起。 克莱恩的手指抚摸到哪一寸肌肤,情欲的火焰就燃至哪一寸肌肤。学生划过他平坦的小腹,人类温润的肌肤逐渐过渡到洁白、细密的鳞片,再往下完全转化为诡秘漂亮的蛇尾。克莱恩在触及到湿意的时候发出疑惑的“嗯?”,他干脆埋进温暖的被窝里,掐着阿兹克的腰,细细打量着。阿兹克的腰僵硬住了,他紧张道,等等。克莱恩的视力很好,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那一块悄然开启的漂亮鳞片:生殖腔被半遮半掩,含羞带怯地露在外面,绯色的软肉堆叠如花瓣,因为精液的浇灌比以往的颜色更深。生殖腔一张一合着,绯色的欲肉抽搐,往外淌着蜜水,蜜水又顺着鳞片间隙滴落,浸湿了一小块床单——就像是被切开一块的蜂巢,将被太阳融化的蜜滴在了迷离的玫瑰花上一样。克莱恩疑惑道:阿兹克先生……为什么那么快?我记得现在不是你的发情期,你的发情期应该在六七月才对。他说话的时候,吐息热烈地扑在了生殖腔上,阿兹克发出闷哼,巨大的酸软从小腹弥漫开来,甬道的软肉尖叫着绞紧了,把彼此榨出汁水来——他小小地高潮了。阿兹克脑袋嗡嗡的,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克莱恩便用手指小幅度、噗嗤噗嗤地抽插着阿兹克的生殖腔,帮助那块鳞片打得更开些。阿兹克没一会就发情得厉害,深绿近黑的蛇尾缠着克莱恩的腰来回摩挲,羽翼颤抖着,几乎要把被子给掀开,好几只猫猫虫不得不爬上来,用胖乎乎的触手把被角压严实了。猫猫虫歪着头,纯洁无辜,注视着阿兹克先生情迷意乱的脸,他的睫毛染着泪,像是缺了鳞粉、斑驳了鳞片的蝴蝶。猫猫虫忍不住凑过来,吻掉那一些的泪水。 克莱恩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阿兹克哆嗦着弯下腰,搂着学生的臂膀,发出长长的、长长的叹息。他动情得厉害,被操进来的一瞬间就潮吹了,宫腔颤抖着,温暖的淫水一股脑浇在学生的龟头上。阿兹克感觉快感从小腹一直烧到头颅,直把柔软的大脑烧成滋滋作响的磷脂。不,不能用力,否则会把肉体脆弱的诡秘之主拦腰折断。阿兹克尽力放松身体,好好地接纳克莱恩,用手轻轻拍年轻人汗湿了的脊背。除此之外他的大脑都空白着,思考不了别的什么,眼瞳涣散着,古铜色的脊背战栗,晶莹的汗珠在上面滚动。他太舒服了,甚至控制不了酸涩的喉咙,一股脑地发出甜蜜不堪的呻吟来。克莱恩凑过来,褐瞳湿软,脸颊红红的,眼神孺慕又饱含情欲,他又轻又快地啄着阿兹克的嘴角,看起来心满意足。 阿兹克从头到尾都没有拒绝过克莱恩,甚至好好地将学生的精液含住了。亮晶晶的精浆糊在绯红、肿胀的软肉上,格外情色又艳丽。克莱恩说,起床,我要起床。十分钟分钟之后他还趴在阿兹克身上,阴茎还半硬着,埋在老师潮湿温暖的体内。冬天,爱人,被窝。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差点击毁了克莱恩的意志。旁边的猫猫虫在被子上翻滚,无聊极了,捏着胖乎乎滑腻腻的触手玩儿。阿兹克闷闷地笑,胸膛的震动轻微地传到克莱恩脸上。克莱恩说,真的得起床了,我先为您做一下清理。他脸还有点红,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阿兹克咳了一下,神色微妙,说,不,你的灵性……刚刚好像被我吸收掉了,不必特地清理。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因此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年轻人以为年长者又在玩情趣,只是咕哝道,哎,哎,还是要洗干净…… 他们拖拖拉拉地起床。洗漱,换衣服,吃早餐,早餐是很简单的煎蛋和海盐牛角包。阿兹克一边翻过凛冬日报,一边对着给他端来一杯咖啡的克莱恩微笑。阿兹克是喜欢苦咖啡的,他享受苦涩和香醇,克莱恩就不太行,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这样,至少两勺奶两勺糖,非得中和一下苦味才行。克莱恩拉开门的时候,呼出的水汽一下子变成了白茫茫的雾。年轻的绅士不急不缓地撑开了黑伞,挡住两人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拦住那意欲飘向黑发和肩头的细密白雪。放眼望去,一切都是纯白的。他们的小院子被白骨信使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薄薄的一层雪,冰棱花热烈地在雪中怒放,之前被克莱恩用一点点幻术掩盖的大白菜和罗勒叶都在温暖的客厅里舒展叶子。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小孩的欢呼尖叫声,克莱恩循声望去,裹得跟熊一样的几个小孩在母亲的尖叫声中跳进路边的雪堆里,直接落下去,被淹没。小孩子快活地在雪里摆动手臂,“游泳”。克莱恩突然有点遗憾,在古人类的时代里,他也常常在冬天上课时候盯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在下课铃响之后和记不清面孔的朋友一起冲进操场打雪仗,松软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原主的记忆中,冬天意味着饥寒交迫,班森的工资不够一季度的取暖费和一人一件的新冬衣,他和班森常常优先供给梅丽莎,然后轮流挨冻。在自己和班森的房间里跺着冰凉的脚、搓着手背书,是原主残存记忆里很深刻的一个片段。冬雪美丽又残忍。很可惜的是克莱恩在不畏惧它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绅士了,为了礼节和体面,他不大可能会跟那些小孩一样冲进雪堆里。阿兹克拍了拍他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臂,褐瞳带着浓厚的担忧扫过来,睫毛上挂了几粒雪花:怎么了?克莱恩觉得先生深色的鼻尖被冻得有点红,唇齿间弥漫开白雾的样子很可爱……他浅淡的遗憾和忧愁被一扫而光了。 克莱恩微笑着说,没什么。 阿兹克注意到那些小孩子,他多敏锐,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便考虑着措辞,说:……你想念家人了吗?还是说想起了过去?被人担忧的感觉很好,克莱恩不想瞒着他,弯起满是书卷气的眉眼,说,是的,和班森梅丽莎一起度过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是也很温馨,我很怀念。阿兹克叹息了一下,他伸手接过克莱恩的伞,并低头亲吻了学生的唇瓣,柔软且轻,一触便离开了,克莱恩睁大了眼,褐色的瞳微微放大了些,倒映出漫天的白雪,以及阿兹克:阿兹克微笑起来,他并不算年轻了,眼尾和嘴角都有些许笑纹,这是岁月的馈赠,并不让他显得苍老,反而让他的气质变得神秘又有韵味。我曾经以流浪汉的身份孤独地渡过一个冬天,好在那会我收养了一只流浪狗,我们都吃不饱穿不暖,但那确实是一段美好的岁月,我理解你的感受。阿兹克考虑着措辞,尽管那次轮回的最后,阿兹克抱着流浪狗冻死在了风雪中,又在阳光融化冰雕后重启,遗忘了一切的他茫然地看着怀里的尸体,并不能想起些什么,只是埋葬了狗之后独自离开了。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学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阿兹克轻声说:我们,我们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的人性再稳定些,就可以回去看望他们。没关系,以后的冬天,都有我在,都是温馨的,而且不寒冷的。 年长者向来习惯坦荡地表达爱意。克莱恩愣了下,真挚道,谢谢您……我也希望,希望——他拙劣的情话被旁边的动静打断了。是斯特里奇太太家传来的。斯特里奇太太是一位优雅又善良的女性,头发已经花白,经营着一家烤面包店,他们时常光顾。两人走近了,发觉是院子里一棵洋松的幼苗在昨夜的风雪中被折断了,压垮了院子里的葡萄架。斯特里奇太太提着裙角,看起来很苦恼。克莱恩盯着那尖尖的松树发呆。今天多少号了?他疑惑道。阿兹克跟斯特里奇太太打了招呼,一边小声说,12月24号,怎么了?克莱恩说,嗯……我想要这棵断掉的洋松,我想把它带回家。 阿兹克有些诧异。但学生的眼神坚定又透彻。他也无须多问了,阿兹克向来信任他到了有些不讲道理的地步。他们和周围聚起来的邻居一起帮忙清理了树枝,挖掉了树根,修补了葡萄架。这是凛冬郡的一个小镇,居民间的关系一向很好,克莱恩也悄悄用了非凡能力,让一切都变得顺利又合理,并且偷走了洋松幼苗。斯特里奇太太端来了刚刚烤好、热气腾腾的提子面包和新调试的苦艾酒饮料。克莱恩很喜欢提子面包,但对斯特里奇太太改良过,变得苦涩醇香、带着酒香的饮料敬谢不敏。阿兹克倒是觉得口感奇妙,买了一瓶,准备带回家去。接下来他们去逛了市场,买了一些鱼和虾,番茄和香茅等,克莱恩还去买了些黄油、面粉、糖,还有一些彩带和铃铛。 午饭是克莱恩准备的,改良后的海鲜罗宋汤。阿兹克很捧场,几乎都吃光了。他现在很喜欢一些酸的、开胃的东西,并且在饭后迫不及待地开始犯困,抱着猫猫虫一觉睡到快天黑了。猫猫虫乖巧地趴在他身上一起睡觉,这只从背上滚下去,摔在其他几只身上,弹起来又落下,打着呼噜摔到床底,被吵醒的猫猫虫又用胖乎乎的棕色触手往阿兹克先生身上爬,咕叽咕叽,咕叽咕叽。阿兹克的睡衣被扯得有些凌乱了。露出一截光滑的后颈和漂亮的蝴蝶骨。阿兹克感觉到有人把那些猫猫虫挨个提溜开了——那些猫猫虫一定是被掐着后颈提起来的,垂头丧气,触手直挺挺的,耳朵折下来,捂着自己的嘴不敢说话——接着那人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薄被轻轻落下来。克莱恩在忙什么……?他在半梦半醒间想,今天没一起午睡啊。 阿兹克醒来的时候,雪地音乐节已经快要开始了。三四只猫猫虫叠在一起,左摇右晃,最上面那只拿着他的呢子外套,满脸兴奋地递过来。阿兹克道谢,总算在克莱恩含着笑意的眼神中准备好了。然后阿兹克弯腰,一本正经地朝克莱恩伸出手,克莱恩愣了下,慢慢递出带着黑手套的手。阿兹克握住了,亲吻了一下手背,说,感谢您愿意陪我跳舞。周围的景色扭曲了,红的更红,黄的更黄。他们落在热闹的人群里,黑夜和风雪也抵挡不住音乐的活力,人们在狂欢,情侣们也在起舞。阿兹克和克莱恩牵着手,借助痴愚和幻术混入其中。他们在风雪中起舞,全神贯注注视着对方。克莱恩感觉到阿兹克印在他手背上的那个吻在发烫,穿透了皮革手套,穿透了薄薄的皮肉和脂肪,潜入脉管里,浸入血脉中,奔流到全身。雪不再冷了。阿兹克先生专注又着迷的眼神让克莱恩脚步轻飘飘的,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一下。他觉得,觉得阿兹克先生的被雪染白的睫毛是蝴蝶,每眨一下,就在他跃动的心房中扑棱着翅膀乱转一下。 风雪可使人白头。

两人回到家里,阿兹克又冷又困,但被克莱恩摇醒了,他迷迷糊糊地从鼻子里挤出疑惑的询问声。克莱恩眼睛亮晶晶的,他眉眼舒缓开,笑起来,五官的书卷气衬得他乖巧极了。他把冰凉、圆滚滚的东西塞进阿兹克手里。壁灯洒落柔纱似的暖光,窗外的风雪安静又柔和,阿兹克看着手里饱满、散发着熟透后的甜香味儿的苹果,疑惑道:怎么了? 克莱恩思考着措辞,他慢慢道,我之前听说一些小地方的风俗,说是,12月24日吃苹果,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变得安全,不,平安。吃掉吧,阿兹克先生,把一整个苹果都吃掉。阿兹克虽然困,但是他勉强转动了一下酸涩的大脑,这位活了至少两千年、见多识广的历史学教员并没有想起那些地方都这种风俗,也没有想到12月24号和苹果之间的联系。年轻人用陌生的言语念叨:[平安夜吃苹果咯,我也没有过过正宗圣诞节和平安夜嘛。]阿兹克没有思考太多,他困倦地笑了一下,说,你也要吃,我也希望我的小猫咪接下来一整年都平平安安。 两个成年人分完了一个并不是很大的苹果。克莱恩觉得苹果甜极了,带着冰雪儿,就是有些冻牙。阿兹克倒是好几次差点睡着,都得克莱恩把他摇醒才行。吃完苹果,阿兹克变成小指粗细的蛇,缠在克莱恩的手腕上,眼睛闭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被克莱恩带去洗澡。克莱恩把他放在松软的白毛巾上,用软毛刷一点点清理鳞片。阿兹克很快睡过去了。克莱恩蹑手蹑脚,潜进阴影里,置办些什么。

第二天。 阿兹克有些吃惊地望着客厅一角的洋松幼苗,它在暖洋洋的空气里施展开翠绿的枝条,周身缠着斑斓的彩带,和几盆白菜挤在一起,墙上装点着几束槲寄生,深红的浆果漂亮极了。几只猫猫虫正叠在一起,摇摇晃晃,最下面一只满脸大汗,着急地咕叽咕叽,咕叽咕叽,脸都憋红了。最上面的小心翼翼地用胖乎乎的触手尖儿撑起身体,用白嫩嫩的手把一只金铃铛挂在了松枝的尖端,他松了口气,用触手抽出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绸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下面中间的一只发出尖叫来:这只猫猫虫站不稳了,叠起来的猫猫虫们摇来晃去,摇来晃去,眼看都摔落下来,猫猫虫们纷纷闭上眼,可怜巴巴地咕叽咕叽着,等着冰凉的地板和弹来弹去的头晕脑胀。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们落进了温凉的怀抱里。猫猫虫颤颤巍巍睁开眼,古铜肤色的男人正垂下眼睫,褐瞳略带笑意地看着他们,神色说不出的温柔。阿兹克才刚起床呢,黑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扎了一束,脸颊边垂下来几缕,似有若无地遮挡着右耳垂下方那颗被吮吸得发肿的痣。小心点。阿兹克轻轻道,然后他慢慢跪下来,让怀里的猫猫虫挨个儿跳下来。克莱恩在一边剪彩纸呢,他手很巧,不一会就剪出一连串圆乎乎的小纸人。阿兹克走过去,贴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克莱恩,你在做什么?他好奇地打量着。克莱恩说,庆祝[圣诞节],以前我想过的,但是没什么机会。阿兹克先生,这个要粘在彩绳上,挂在屋子里,我觉得会很好看。阿兹克说,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克莱恩想了想,说,我想让这个洋松变得亮闪闪的,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阿兹克先生帮我想一想吧?我先去看看我的面团发好了没有。 阿兹克看着勤劳能干的年轻人迅速把纸片人交给垂着猫耳朵、在地上趴着耍赖的猫猫虫,拍拍他们的脑袋,然后冷酷地继续让猫猫虫们干活。他愣了,让这个洋松变得闪闪发光……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克莱恩把饼干送进烤箱后,把一整只鸡用腌料腌好,出了厨房,发觉阿兹克正站在高高的扶梯上,把粘满各色小纸人的绳子挂好。他穿着白衬衫和马甲,手伸出的时候,显得腰的线条尤其漂亮,阿兹克的侧脸看起来是很专注的。猫猫虫在地上用触手爬来爬去给阿兹克递东西,看起来快乐得不得了。胶带轻轻粘好了,阿兹克摇晃了几下绳子,确保它足够牢之后才松了口气,他扶着扶手慢慢爬下来,动作很小心。中途的时候,他注意到克莱恩出来了,便对他笑了笑,谁知克莱恩满脸呆滞,视线穿过阿兹克,看向了一边的洋松幼苗。 克莱恩深吸气,克莱恩深呼气。 阿兹克不得其解,回头看了一下在他动手装扮后足够亮闪闪的洋松,再看一看克莱恩,问:怎么了? 克莱恩最终冷静道,不,没什么,您做的很好,记得回收这些红宝石绿宝石粉钻珍珠金饰……还有根须上堆着的金砂就好了……他牙酸,但是发现这样真的挺好看的,阿兹克审美非常不错。富贵,且,好看。

阿兹克被夸了还是非常开心的。他下了梯子,凑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学生的脸颊,说这里沾到面粉了。克莱恩感觉到温凉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轻飘飘地蹭过,他本能地想蹭一下,结果阿兹克的手很快离开了。嗯……?老绅士的尾音带着轻飘飘的笑意,显得狎昵。是真的擦到了,不是我想调笑你。阿兹克把手指上的白色面粉给他看。克莱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用微笑来掩饰。你现在在厨房忙些什么?需要我帮忙吗?阿兹克这么问。克莱恩说,不用了,现在在等饼干烤熟。我们可以试一下新衣服。 阿兹克坐在沙发上,看手里的一件红毛衣——克莱恩拉出来的历史投影,上面编织着绿松树、金铃铛、白色的大朵雪花。克莱恩已经穿上了,他年纪小,皮肤又白,穿上之后脸颊泛着红,更显得温和年轻。克莱恩依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也坐在阿兹克的两腿间,他仰起头,褐瞳又湿又软,看起来期待极了……阿兹克含着笑意,低头和他四目相对,黑发从颊边轻轻滑落,垂在克莱恩的鼻尖上,有点痒。克莱恩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破坏了一时间安静又温暖的气氛。阿兹克闷闷地笑起来,眉眼弯起,眼瞳像是黏稠的蜂蜜,几乎要滴落一样。 ——老实说,这衣服太幼稚了,呃,如果不是克莱恩想看,阿兹克觉得这种搭配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衣柜里。但是老绅士还是维持着正常的表情,慢慢脱下马甲,换上了这件暖烘烘、柔软舒适的毛衣。期间他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乳,一种坠胀酸软的感觉传来,阿兹克神色微妙,这更验证了他的猜测。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克莱恩说。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低下头,让克莱恩给自己戴上红色的尖顶软帽,白色的绒毛球在末尾摇来摇去。阿兹克决意不要去看玻璃倒映出的身影了。克莱恩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他们坐在地板上,给猫猫虫们挨个换上了小毛衣、戴上了小红帽子。猫猫虫搂着阿兹克的手,啾咪啾咪亲着他的手指尖表示感谢,弹弹的脸蛋不停蹭着阿兹克的手背。 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要吃晚餐,吃一顿大餐……我想想[电视]里的[圣诞节]一般都是吃烤火鸡,还有蛋糕,姜饼人……克莱恩一点点回忆过去。周明瑞小时候想过圣诞节,但苦于没有那个家庭条件。大一些了,圣诞节要么在加班,要么就在彼此搂着的情侣人潮中逆行回到自己租房里,商场的圣诞节装扮都和IT人士无关。克莱恩现在有点失落,其实他也不是很了解圣诞。但是阿兹克的眼神在鼓励他,没事,说吧,说吧,我们一起做。克莱恩就继续了:我打算用蜜汁坚果鸡来代替烤火鸡,等等我们在等烤鸡的时候,可以一起来给饼干小人涂一点巧克力酱和奶油,装扮一下。

克莱恩如临大敌地端出了蜜汁坚果鸡。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一阵浓郁的肉香混着坚果的香气扑面而来,白雾蒸腾。他安心了。只见那被蜂蜜腌制过的鸡皮被烤得焦黄甜蜜,滋滋往外流油。鸡肚子一切开,烤得软糯、入口即化的土豆和香香的坚果一起涌出来。深色和浅色的姜饼人牵着手,身上撒着彩色的巧克力碎屑。奶油蛋糕也被切开了。盛着斯特里奇太太家的苦艾酒饮料的高脚杯同装着橙汁的轻轻碰在一起。[圣诞节快乐。]克莱恩轻快道。阿兹克失笑,他慢慢学着,准确无误地重复道:[圣诞节快乐。] 入夜了,窗外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白骨信使被放了半夜的假,老老实实坐在客厅里,陪吃饱喝足的猫猫虫们玩。猫猫虫在他们的脊椎骨上乐颠颠地滑滑梯。克莱恩在圣诞树下放着许多礼物。阿兹克端着苦艾酒走过来,同他一起坐下。克莱恩小声说,这些都是送给班森和梅丽莎,还有我可爱的小侄女的……我想找伦纳德帮我送过去。阿兹克把高脚杯轻轻放在一边,凑过去,亲了一下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悲伤的眼睛。他呢喃道,没关系,和家人分离并不是你的错。克莱恩沉默着,呼吸很轻,很轻,几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他伸手搂着阿兹克的肩膀,慢慢凑到老师的脖颈里,蓬松冰凉的头发蹭着老师的下颌。阿兹克无声地宽慰他,顺从地用手肘撑着身体,慢慢倒在地板上,略长的黑发散开,右耳垂下有些肿起来的痣也露出来。克莱恩趴在老师身上,伸手抱着他,脸颊贴在阿兹克的胸膛上,轻轻磨蹭着。他太暖和了,阿兹克觉得自己抱着一团火或者阳光——他开始犯困了。克莱恩说,嘿,先别睡啊,阿兹克先生,我也有礼物给你,[圣诞节]就是要互相送礼物的。 他把包装精致的红色小礼盒递给了阿兹克,说,打开看看吧。多乖,多乖的小孩啊。阿兹克微笑起来。他慢慢撕开了包装盒,里面是萦绕着灰雾的一把金钥匙,钥匙柄被打造成了羽蛇的模样。阿兹克轻轻触到的一瞬间,钥匙就化作金色的碎屑,钻进了他的手臂里——阿兹克感受到来自旧日恐怖又强大的威压,他感觉到自己与克莱恩之间建立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关系,并且和灰雾之间也有了联系。阿兹克渐渐回过神来,睫毛颤了颤,涣散的瞳恢复了。他张了张嘴,说,你怎么能把……源堡的一部分权限给我?他茫然极了,他没有想到克莱恩会送给他这个,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克莱恩不以为意,他咕哝道,问题不大。他想了想,说,今年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阿兹克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个很多个[圣诞节],明年的时候我会给您更好的礼物的。您今年没准备也没有关系,毕竟是我一时心血来潮。 阿兹克脸色微妙,他轻飘飘地说,……不,其实,我也有,呃,一个小礼物给你,可能会吓到你,你等会冷静下。他没等克莱恩说什么,就捉起他白皙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有些局促不安地说,你感觉到了吗?……这个孩子,没有继承任何的非凡特性,所以一开始你和我都没有注意到她…… 克莱恩的手僵硬住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从羽蛇真的会生孩子,到算了吧这个世界石头也能生孩子,到原来这几天阿兹克先生这么能睡是因为这个小家伙,到我是这个小家伙的父亲了,到她生下来到底是蛇还是人,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冷静一下,克莱恩。他听见阿兹克先生担忧的声音。克莱恩露出完美的微笑,沉静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很好,这真的是一个惊喜,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圣诞节礼物。他捧起老师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唇瓣,说,谢谢您,阿兹克先生。克莱恩接下来和阿兹克腻歪了好久,看上去真的高兴又理智。直到他盯着那盛着苦艾酒的高脚杯看了一会,伸手拿过来,一口喝掉了。 阿兹克:……!! 他愣住了,这是克莱恩绝对不会喝的酒水才是。阿兹克小心翼翼道:……没事吧?什么味道的?克莱恩微笑道:没事,鲜橙汁当然是甜的。他心道阿兹克先生怎么问这种问题,一瞥才发现杯底残留的幽绿的液体,接着苦涩和酒香就慢慢从口腔弥漫开来。克莱恩呆呆地看着阿兹克,完全一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阿兹克失笑,天啊,克莱恩还是一个小孩呢,也是,他的岁数还不到阿兹克的零头,阿兹克什么时候看他都是怜爱珍惜的。他凑过去,闻到小孩唇瓣间的酒香,心里痒痒的,他用低沉好听的声音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心想是该告诉克莱恩那个小家伙很需要灵性的灌溉了。 克莱恩愣愣道:……您在树上挂了多少颗红宝石蓝宝石还有珍珠?我们接下来要一颗颗取下来然后核对数目,金砂也要称重—— 阿兹克:…… 他试图安抚完全混乱的小猫咪,酒精让克莱恩的脸颊泛份,眼睛也湿湿的,看起来可怜极了。阿兹克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数过,你很喜欢那些宝石吗,我还有很多,都送给你。 克莱恩匪夷所思道,不可以的!怎么能没有关系!阿兹克先生,虽然你记不住了,但是我可以占卜出来有多少颗,等等我要数三遍的。混乱失控的诡秘之主眼看就要站起来去拿黄水晶了,阿兹克迅速反过来把他按在地板上,果断地把人亲晕了,房间里回荡着黏腻的水声和克莱恩哼唧哼唧的声音。一只猫猫虫坐在白骨信使的掌心里,趴在窗台上,朝玻璃吹气,然后用袖子擦干净,他托着下巴,着迷地看着窗外的雪景,他好想出去玩。这时候背后传来老绅士低哑的声音: ……你不反抗我当你答应了?先别管那棵树了,摆客厅里也挺好看的。 本体哼哼唧唧道,不是我不反抗,哎,槲寄生下面不能拒绝接吻的…… 老绅士低低低笑起来,说,你到底哪儿学来那么多怪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