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兹)情人节 滴,打卡成功。 小社畜周明瑞叹了一口气,他拿好公文包,预备回到自己出租的小公寓里。 按道理来说,今天是正月初三,也是情人节,他没有女朋友也能瘫在家里的沙发上跟家人闲聊,微笑着阻止梅丽莎给班森出谋划策——妹妹很着急,她希望班森能和女朋友有一个浪漫的情人节约会,但周明瑞总觉得班森要是照做了,明天他就会登上微博的直男吐槽bot。今年号召就地过年,所以小周只能通过视频电话给班森指导一下约会守则,哥哥拿着小梳子,对着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姿态优雅地梳着有些沧桑的头发,周明瑞哭笑不得,他怀疑哥哥被微信的美颜吸引走了,啥也没听见,只是用一贯的精于世故糊弄自己。哎,他不得不在梅丽莎飘过来问他女朋友前挂掉了视频。他放下手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连绵不断的雨水,南方的春寒料峭,下雨的时候更是冻骨,但阻止不了周围留下来值班的工友们满脸恍惚眼神乱飘,幻想着一下班就冲出办公楼奔向礼物和约会,奔向爱情。黄涛拍了拍手,他很满意一瞬间大家虚无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说,各位留守儿童,今天提前下班,加班工资照发。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大家狂呼着老总万岁一边奔出去了,只剩下穿得帅气又很骚的黄涛和工位上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小周。 黄涛看着自己的老乡,一边哎呀呀地走过来,捋了捋自己刚做的发型,说,小周,今天是大年初三,也是情人节呀,我提醒一下你,免得你忘记了。周明瑞心想这是在说我单身太久了是吗?他不急不缓地微笑,合上自己的签字笔,说,黄总,您要出去约会?您忘了今天查拉图先生约您商量合同的事情?黄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潇洒道,让他先等着,这不公司都没人了,还谈个屁,顺便你帮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让他给下属也放个假。周明瑞微笑着答应了,又说,隔壁蒸汽公司的老总今天有个单子要找你核对一下,您又忘了?正刷卡出门的黄涛愣住了,算得上英俊的五官扭曲出一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他说,不,不不不,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个消息,小周同学,你也被我一忘皆空了,答应我,一个人的情人节也要好好过。 他跟被火燎到屁股一样飞速冲出门,好像身后跟着洪水猛兽一样。总算掰回一局的周明瑞终于快活了,他想了想,把自己摸鱼时候用一边盆栽的长条叶片编成的玫瑰花装进包里,然后拎着下楼,保安大叔戴着眼镜盯着手机屏幕傻笑,也不知道和谁聊天。周明瑞心想,去?不去?去?不去?他一步步踩下楼梯,说服自己,这是占卜,并非是初中小女生揪着花瓣思念暗恋对象。最后一步,啪,是去。 周明瑞:…… 他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才和对方认识不到一个月,见面没几次,对方也拿长辈的方式对他……要拿什么理由去烦他?他又想到每次去书店时候,总能看见那位被许多或年轻清纯、或成熟妩媚的女生围起来,他总是不懂拒绝,褐瞳里带着点无奈和笑意,注视着那些过于热情的女士,偶尔还会被她们大胆的语言搞得脸红,用手握成拳头抵着唇瓣,试图把话题遮掩过去——但那群女孩子更加兴奋了。穿着风衣的深肤色绅士只能掏出手机,如她们所愿加了微信。周明瑞在一边跟阿莲娜心不在焉地玩五子棋,眼睛一直盯着那边:明明每天,每天那微信都哒哒哒响个不停,还加,还加?不烦吗?那位绅士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含着笑意跟周明瑞对视——小周手抖了一下。阿莲娜欢呼道,哥哥,你怎么下那儿呀!我赢了!她快活地拿走了周明瑞面前的一颗太妃糖。周明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那位跟一群蝴蝶蜜蜂一样的小姑娘推脱一番,慢慢走了过来。周明瑞感觉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书店老板缓慢地眨了眨睫毛,他也有些疲惫,按着额角,坐在柜台后的旋转椅上,端起咖啡,热气氤氲,掩着他略显倦怠和无奈的褐瞳,旁边的细长花瓶里插着一朵黄玫瑰。他扶着小周的肩膀,说,能不能请你教我一下怎么让某个好友的消息最明显。 周明瑞:…… 他知道那老板是刚刚从外国乡下小镇来的古旧绅士,偶尔他在夜晚来拜访,可以看见这位深肤色的绅士在一本本把厚实的书放回书架上,他神情安静又慵懒,本来应该一丝不苟的长发有些垂到了脸颊,侧脸的线条依然是深刻好看的。他外表还很优雅体面,只是透出来的气息不比周围焦黄老旧的纸张年轻。他好像是一具千年的白骨,徒劳地添上了人类的血肉皮囊。但当他回过头,对着周明瑞露出一个疲倦又温柔的微笑,像是千年的枯木上绽出的、垂败又美丽的花朵,一下焕发生机了。 所以他才开始磕磕碰碰地学着玩微信,朋友圈干干净净一片,头像是抱着一只黑猫玩偶的阿莲娜。连加好友也是小周手把手教他,周明瑞还盯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界面高兴没一天呢,然后他的好友界面除了社畜小周以外又多了长长长长长长的一列。 现在他居然要学消息置顶?谁?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明瑞实在想不到。 总之捏着鼻子教了,很忧愁地离开了。周明瑞一想到这事儿就不太高兴,在心里预备着先去大排档吃那家花甲,要多加一点辣,用海鲜的甜和粉丝的烫驱走寒意,最好再来几串烤五花和烤羊排。他口味很广,几乎没什么忌口的,喜欢中式烧烤,也喜欢书店里某人亲手做的意面和黑森林蛋糕。他没带伞,好在只是绵绵小雨,在他的黑发和肩头沾染了细细密密的水珠。来到热热闹闹的大排档,三三两两的情侣入座,其中有极其不和谐的两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位焦黄的头发和眉毛,蓝眼珠子,轮廓较深——上次被周明瑞认为是传xiao的外语补习老师达尼兹,他有点狼狈地用手掌撑着下巴,怒骂道,那群傻逼,居然破坏我跟船长的私人补习时间,花言巧语让船长在今天给全部人上课,我才不去呢!他委屈极了,没忍住锤了一下桌子,把对面快1m9的初中生戴里克吓了一跳,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补习老师,非常天真地说,您真的很爱学习,居然在今天也想着去找艾德雯娜女士补课。 达尼兹:…… 周明瑞:……他也想在今天去书店补习。 达尼兹有点痛苦地用手把脸呼噜了一下,周明瑞总觉得他像只傻乎乎的狗。周明瑞很担心有点喝醉的达尼兹对着纯洁无瑕的1m9初中生说出类似于【学习就是狗屎!!】这种误人子弟的话语,他刚想过去,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车停在了路边,按了两下喇叭,车窗摇下来,一位深蓝发色、五官粗犷、带着墨镜的男人露出脸来。他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戴里克,你学会夜不归宿了?初中生? 周明瑞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大脑嗡嗡嗡地响,也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认出这是当前一个正火的歌手阿尔杰·威尔逊,当然,周明瑞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粉丝会称呼他为【海洋歌者】,对周明瑞来说他的歌声实在是……实在是。 助眠利器。 戴里克高兴得像是咩咩叫的小绵羊,连忙跑了过去,两人隔着车窗聊了一会,戴里克乖乖点头,回来,拿上书包,顺便架上半醉的达尼兹,一起上了阿尔杰的车。周明瑞坐在了他们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上,等着老板娘来清理狼藉的桌面。他吃完了一整碗花甲粉和十几串烤串,愁了会今天去哪儿,愁了会要不要去书店,愁了会书店老板会不会跟黄涛一样今天24h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约——毕竟借着看书的名头来看书店老板的人可不少,他吃饱了,兴致不太高地离开。周明瑞发觉此地卫星信号弱,不宜打车,于是又揣着冻僵的手,走回到大马路旁。当他看见黑夜中绵绵的细雨时候想起某位略带沧桑、又极其温柔的眼瞳,当他看见路边那些热热闹闹的花店,就想起某位先生用好看地手指拨弄细长花瓶里的黄玫瑰,枯黄的花瓣一片片堆叠在书桌上,当他想起某位先生的微笑时,雨就忽然大了起来。 落汤鸡小周:…… 好在接单的滴滴车司机就在附近,没多久就开到路边了,小周对了对车牌号,确认无误后走过去,车窗摇下来,是一位黑发黑眼,额头较宽,右眼眶嵌着单片眼镜的年轻人。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周明瑞莫名其妙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方按了按眼眶,说,您是周先生吗?快上车吧。 我姓邹不姓周。你认错人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警惕使得小周倒退一步,结果那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那我打一下那顾客的电话问一问。周明瑞来不及阻止他,苹果那默认的铃声就从周明瑞的口袋里响起来了。黑发黑眼的年轻人歪着脖子,夹住了手机,拍了拍方向盘。这时候尴尬得不行的周明瑞突然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后备箱发出来的,还有激烈的挣扎声。年轻人嗯了一下,说,我爸刚刚给我塞的年货,一整头猪,您不介意吧? 周明瑞:…… 你这样说我更不愿意上贼车了!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一团暖呼呼的东西抱住他的大腿。周明瑞掀开大衣,是一位深肤色、黑发褐瞳、长发微卷的小女孩,她眨巴着眼睛,睫毛浓密——很像她父亲,周明瑞想——对着周明瑞甜蜜蜜地笑,哥哥,哥哥,好久不见了!她看看一边的司机,再看看周明瑞,说,明瑞哥哥,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和我爸爸都很想念你呀,先别走了。 呼……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来了。周明瑞连忙说好,手上取消了订单,顺便给那微笑有点坚持不下去的司机发了十块钱的利是,抱着小女孩就往一边的屋檐下窜,他不由自主地回头,霓虹灯光,绵绵小雨,后备箱处卡着几缕血红色的长发,司机继续含着笑意看他。周明瑞一阵神情恍惚。 他顺手记下了车牌号,打电话给伦警官报了个警,听见那边海底捞的服务员说:给咱们这帅警官送个小蛋糕,还有来唱生日歌呀!伦纳德语无伦次地捂着电话,在一片生日快乐中小声尖叫,说,我马上来,你这个案子可来得太及时了!周明瑞还听见他故作冷静地对着一旁的人说,队长,有重大案件发生了,我想我来不及过生日了!接着周明瑞听见女士妩媚的声音:咯咯咯,没事,伦纳德,我们替你去,你好好过生日。 伦纳德:…… 他看了看明显手足无措的队长,又看了看戴莉女士,再看一看旁边簇拥着的服务员,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说,好的,你俩去吧,谢谢队长。 小姑娘穿着透明的雨衣和粉色的小靴子,乐得呼呼呼地笑,她说,哥哥,和你玩可比踩水有意思多了。周明瑞帮她把兜帽带好,免得淋感冒了,说,阿兹克先生知道你出来踩水吗?阿莲娜说,知道的呀!她搂着周明瑞的脖子,乖巧地说,爸爸在书店里写信,我觉得好无聊,他就让我出门踩水玩,刚好就找到你了! 周明瑞很喜欢小孩,尤其是像阿莲娜这样乖巧的,她的父亲把她教得很好。他抱着阿莲娜一路来到熟悉的书店,书店门虚掩着,门口的挂牌已经转到了“close”,但暖光隐约地透出来。周明瑞一手抱着阿莲娜,一手推开门。阿莲娜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说,嘘。 书店里非常、非常的安静。周明瑞甚至能听见羽毛笔划过纸张时柔软的沙沙声。他站在门口,看见阿兹克·艾格斯先生在暖黄壁灯下的侧影,他穿着马甲和衬衫,身姿挺拔,右手执着羽毛笔,左手夹着燃了一半的雪茄,苦涩的白雾氤氲着阿兹克的眉眼。看得出来,他很珍视这一封信件,多数时候都在思考,阿兹克任由雪茄燃烧着,偶尔才凑近,唇瓣张开,衔住——他抽雪茄的姿态极优雅,像是在亲吻露珠或者玫瑰。初春疲软娇嫩的虫类徒劳地撞击着暖黄的灯罩,痴傻地祈求着温暖。阿兹克写得有些入迷,直到阿莲娜落在地上,他才醒过来,转过头。 他的褐瞳略微扩大了些,倒映出周明瑞的影子。 周明瑞发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瞳中小得像是一边浮来浮去、追逐光亮的飞虫。 他努力平静道,阿兹克先生,打扰了,刚刚在路上遇见了阿莲娜,我把她送了回来。

噢…… 阿兹克轻飘飘地说。 噢。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睫毛扑闪着,像是斑驳了鳞粉的蝴蝶翅膀,他的褐瞳带着一点沧桑的意味,现在似乎还带了点失望。周明瑞心怦怦跳,飞快道,打扰了,我可能会在这儿留一会儿等雨停。他想,天啊,多傻的理由,外面的雨并不影响出行。但阿兹克在一边的烟灰缸里按熄了雪茄,把书桌上的信件收起来,说,请坐,你看起来好像很冷,我去给你泡点牛奶。 毛巾,干燥松软的大毛巾,落在周明瑞半湿透的黑发上,阿兹克轻柔地给他揉着头发,力度很轻,周明瑞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淋到了,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冻得脸色苍白的才是,但书柜玻璃的倒影里,他明显脸颊泛红。阿莲娜跑去换衣服了。空旷安静的书店只剩下周明瑞和阿兹克。阿兹克给他擦了一会儿头发,说,我去看看热水。小周在感觉到他的手指轻飘飘擦过自己耳朵时候脑袋嗡了一下,耳廓一下子滚烫一片。周明瑞听见了似有若无的低笑,带了点无奈和怜爱。但他努力保持镇静,转过头的时候,又只看见阿兹克一如往日的平静神色。阿兹克暂时离开了,周明瑞自己慢慢擦着头发,努力嗅着阿兹克在自己发梢留下来的一点雪茄香气,然后随便从柜台上里选了一本来读。这本略显枯燥的文学书被保养得很好,他翻开,发觉扉页写了字才发现这是二手的: 赠给我永远的学生,k。 ——阿兹克·艾格斯 周明瑞:…… 他想起阿兹克告诉他这书店的书可以随便他翻,就开始心虚又理直气壮地翻看。这是一本探究各种周明瑞没见过的古文学的书。K的笔迹很清秀,最开始只批注一些自己的理解和疑问。他的批注下面出现了阿兹克漂亮优雅的字体——阿兹克尽可能地回答他,标注好日期,然后反向提出一些问题……周明瑞能发现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多,开始出现了学术之外的交流。他甚至在某一页翻到了阿兹克亲手抄下来的一首情诗,用词含蓄又缱绻,动人极了。而他在下面几乎是欲盖弥彰地补着写了一句,罗塞尔大帝的这首诗反映出了相同的情感,你可以理解一下。 周明瑞:…… 那个k似乎被吓到了,过了一天才回信,语焉不详地分析了一下那首诗,又反手抄了另外一首情诗回复阿兹克,并且借用了远比情诗字数多的批注来掩盖。上面趴着一只黑猫,摇着尾巴,竖着耳朵,可爱极了,他估计得是阿兹克画的,k可暂时没这种心情。阿兹克端着热牛奶回来的时候,周明瑞刚刚看到k说起当地有名的音乐节,估计是要鼓起勇气邀请阿兹克了,他心情极其复杂地合上书,对阿兹克低声说了谢谢。 周明瑞心想这写的什么东西呀,哪儿有学生和老师这样交流的啊……简直是,简直是……难不成那置顶的也是k?刚刚写的信也是k的? 阿兹克挑眉,心想自己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这么这小孩就突然蔫儿了,兴致不高。他把托盘放在柜台上,把热牛奶和装满小橘子的零食盘递给他。阿兹克看着周明瑞慢慢捧着热热的牛奶喝,唇瓣湿润,脸颊红红的,才放心了,他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周明瑞手里。小周愣了,差点把牛奶洒了,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瞳,说,唔,我都成年工作了,阿兹克先生……阿兹克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可爱,垂下眼睫,对着他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说,你是我的晚辈呢,我看谁家小孩都有这个,阿莲娜有,你也要有的。 小周小声说,哎呀这个,那个……他慢慢把红包收回包里了。他父母早逝,亲戚关系也很冷淡,从来只有班森包红包给他和梅丽莎,而周明瑞又包给小妹妹,他很早就学会独立,不会去想这些了。他想起自己来拜年给阿莲娜红包时候两父女呆呆的表情,阿莲娜一下子欢呼起来,而阿兹克明显,带着点尴尬和愧疚说,我不知道这个,对不起,小孩。周明瑞不怎么在意这个,只是对阿兹克笑了笑,说我都工作了呀。他不能回家,泡在阿兹克家做了一顿年夜饭,和阿兹克陪阿莲娜在后花园里偷偷放了会小烟花,大半夜的才告别了。没想到阿兹克还记着这个事。他明显开心的,说服自己把k的事情放在脑后,阿兹克愿意当他的长辈……也是,也是很好的嘛。 阿兹克给他剥橘子,气氛好安静,他眼看着阿兹克好看的手指轻快地剥开橘子皮,把甜蜜多汁的橘瓣儿完整地剥出来,递给周明瑞。唇齿间橘子的清香和雪茄的气息混在一起,腻得周明瑞轻飘飘的,他看着阿兹克专注的眉眼,视线略过他的眉心、鼻尖、唇瓣、右耳垂下方的痣,心想,还是得问一下的,不过我得先平复一下心绪,来点午夜安眠电台的歌曲,免得等会儿我不够镇静,露出马脚来……阿兹克微笑着说,好,转身去按了一下有点老式的收音机——这是阿兹克勉强能熟练操作的,午夜安眠电台,嗯,他思考了一下,选了那个名为海洋歌者的,据说他帮人入睡率高达99%。 【冲击——冲击——冲击——】 砰—— 阿兹克被吓了一跳,他回头,发现周明瑞已经一脑袋磕在了柜台上,意识模糊了。 阿兹克:……

周明瑞晕晕乎乎,脚下打着飘,他快被黑暗笼罩着了,只能勉强意识到有人把自己扶到了松软干燥的床铺上,拿着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周明瑞被烫到耳朵的时候还不乐意地躲了躲。对方轻笑着,凑过来。周明瑞睁开眼,在黑暗中看见一双金色、冰凉的竖瞳,充满介于怜爱和捕猎欲之间的感情,对方的眼周布满细碎好看的鳞片。我应该……怕蛇的。但冰凉纤长的蛇信一下下舔着他滚烫发红的耳垂时候,周明瑞很舒服地展开了身体。小孩。有人呢喃。轻飘飘的柔软物什落在周明瑞的额头,鼻尖,脸颊,唇瓣,有什么苦涩香甜的东西被推进了小周的嘴里,他茫然地咀嚼,咽了下去。周明瑞知道自己在被厚实、洁白的温暖羽翅包裹着,暖洋洋的,舒服极了,长达数米、深绿近黑的蛇尾缠着他的腰……周明瑞听见对方懒洋洋的声音:今天的玫瑰给谁了? 没给谁,没送出去,在包里……他诚实又带了点委屈,回答道。那羽蛇依言拿来他包里用盆栽的长叶片编织的玫瑰,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坦白来说,这手艺真的不算好,他夸不出口。周明瑞搂着对方温凉劲瘦的腰,迷迷糊糊地摩挲着那些细碎温润的鳞片,说,信呢?你给k写信了? 对方沉默了。周明瑞有点生气呢,那蛇用尾巴挑开他的扣子,缓缓收紧,勒着年轻人的腰,暧昧极了,他说……是克莱恩·莫雷蒂。

周明瑞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懵。 阿莲娜在枕头边趴着,对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软乎乎道,周明瑞哥哥,要九点了诶,你的 闹钟响了好几遍,你是不是上学迟到了?周明瑞纠正她,是上班迟到了。他急匆匆地起床,把阿莲娜哄出去找阿兹克,心不在焉地穿阿兹克给他备好的衣服,他脑子乱哄哄的,还会隐约想起昨晚上梦中的缠绵,想起柜子上被震得掉落的细碎花瓣,想起压抑的呻吟,想起突然绷紧又无力垂下的蛇尾,想起窗外的月光明亮,落在对方的脊背上,照亮一寸寸染着汗珠的深色肌肤,还有腰间长出的一对羽翅,想起来那双褐瞳,被情欲泡得松软……潮湿,只倒映出他一个人。周明瑞心里乱糟糟的,好在第二天起床后发觉床单干燥整洁,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去拿自己的公文包,翻找出手机,发觉里面的叶片玫瑰消失了,反而多出了一封信。 周明瑞:…… 这字体怎么那么像阿兹克先生的。 他鼻尖出了点汗,慢慢拆开了。 开头是周明瑞没错,落款是阿兹克·艾格斯没错,但怎么中间的字,他全部不认识,不像英语,也不像俄语。周明瑞拿手机x道词典拍照翻译,查无此语种。 周明瑞:……

门被敲响了。阿兹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小周同学,快来吃点早饭。

*因为那本书是克莱恩持有的 所以周明瑞能读懂 但是阿兹克自己写的诡秘世界的语言周明瑞就读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