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茨】飞鸟无名
*凪茨日快乐~ *达成了没有提及七种茨却处处都是七种茨的成就(bushi) *BGM:Needed You,同样是感觉很适合这个文的氛围 *猎人凪×??茨,是偏复古的时代,只有简单枪械的设定 *虽然但是,感觉还是没有写出脑海里的那个感觉() 如果命运是指引你我相遇的红线的话 他的嘴唇微动,想要回应一声,好好地、郑重地回应他一声,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始终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
1.
“给,这是您的酬价。” 乱凪砂伸手一揽,柜台前桌上的牛皮袋就灵巧地跃入他的怀中。他仔细掂量了下重量,没有打开来看就直接收入背后的皮囊中,准备离开店铺。 “乱,乱!” 乱凪砂听见身后的动静,停下了脚步,微蹙起眉,不悦地转身看向后面的店主,“……还有什么事吗?” 店主见自己惹乱凪砂不高兴了,一脸赔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乱啊,下次你来的时候还会有雪原银狼皮吗?我有几个老顾客一直想要,但总是找不到卖家,您看……” 乱凪砂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 雪原银狼是雾堇雪原独有的一种生物,因其银白色的优质皮毛而受到各城贵族的欢迎。对于贵族而言,能穿得起雪原银狼皮做的衣物是一种无形中的身份体现。但可惜雪原银狼是一种群居性动物,通常都是十几只到几十只不等地生活,在雾堇雪原,你见不到落单的雪原银狼,这就给狩猎者添加了难度。再加上狼群行踪不定,雾堇雪原一年四季遍布暴风雪,雪原银狼皮的价格一路攀升,但更多时候都面临着有价无市的情况,只有寥寥几人才能给出货。 “能狩猎到雪原银狼的猎人都是顶尖的好手”这句话早就成为了猎圈不成文的规定了,能出手雪原银狼皮当然只有那几位顶尖的猎人,而这几位中能每次出手都是完美无缺的雪原银狼皮的也就只有乱凪砂一人了。 “……到时候再说吧。”乱凪砂已经踏出店铺的大门,他朝一侧伸出手,一只通体白色的大鸟稳稳飞停在他的手臂上,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纠缠着主人的人类。 店主人也不再说什么了,悻悻地看着一人一鸟借着风雪的遮掩踏雪而去。
“去!” 大鸟听见主人的口令后猛地一展翅,无声滑翔飞至所指之处。它雪白的羽毛被风吹卷翻起,露出底下细密的绒羽,雪白羽边缘的玫红色在空中翻滚,像为它披上了燃烧的外衣。 它很快就到达了指定地点,乱凪砂做出几个手势,大鸟就义无反顾地向下俯冲,而乱凪砂也搭好了弓箭,眯眼瞄准着远处的猎物—— 是三只牦牛。 它们此时还未发现来自空中和远处的威胁,雄牦牛守在一边警戒,而雌牦牛正带着小牦牛进食。 首先抵达的是大鸟的利爪,它在雌牦牛侧面划出一道血口,一双锋利的爪子以极快地速度朝被雌牦牛护着的小牦牛抓去。爪子狠狠刺入小牦牛的后背,换来猎物吃痛的哀嚎,大鸟猛一拍翅,竟拖着小牦牛离地向乱凪砂的方向飞去! 两只成年牦牛也反应过来了,它们的尾巴高高翘起,庞大的身躯像装甲车一样朝着飞不高的大鸟碾去。 就在牦牛的大角要刺穿大鸟时,一声急促的口哨声传来。大鸟突然放开了爪下的小牦牛,以比刚才更大的力气一下子窜上了天空。 两只牦牛被这惊变吓了一跳,慌乱地刹住脚步才避免了小牦牛被践踏的命运。 刹那一只箭恰到好处地飞来,准确地穿过空隙插入小牦牛的心脏。红色的血喷涌而出,接着是重物倒下的声音。 一箭射出,没有再次回头去看,乱凪砂干脆利落地收起弓与箭袋,一手拨开厚重外袍的下摆,直接翻身跃上等候在一旁的马背,吹出一声口哨后拍马就走。 听到信号的大鸟迫不及待地从空中俯冲下来,他轻巧地躲开发疯的牦牛,以和刚才不符的力量将死去的小牦牛领上天空,朝着乱凪砂离去的方向飞去。 “……好孩子。”乱凪砂夸奖了它一句,腾出一只手把牦牛尸体装入特制皮袋。大鸟稳稳停在他的手臂上,蔚蓝的竖瞳闪着光,想来这种配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多久,乱凪砂就甩开了追逐的牦牛,他扎好的帐篷也映入眼帘。 乱凪砂一抬臂,大鸟乖顺地飞落在帐篷顶端,静静看着他拴好马,解下装有那只刚才捕到的牦牛的皮袋。 乱凪砂从帐篷内取出利刀和工具,蹲在帐篷前的雪地处理着尸体,大鸟也跟过来,蹲在他身侧看着。 乱凪砂瞥了一眼身边的大鸟,轻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一张几近完美的牦牛皮很快就出现在他的手上,乱凪砂小心地将其挂起风干,再一转头,看见大鸟直勾勾地盯着剩下的牦牛尸体,嘴角又不自觉翘起。 他挠了挠大鸟的下巴,动作利落地割下牦牛肋下的一条肉,喂给眼巴巴看着的大鸟:“……吃吧,今天也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狩猎到这么好的猎物呢。” 大鸟不客气地咬住递来的肉条,跳到一边去享受了。 乱凪砂哑然失笑,眼神又变得温柔。他继续切割着牦牛肉,将它们一条条挂好风干。除了牦牛皮可以用来制作帐篷或者防风的大衣,牦牛肉也可以作为一种营养丰富的食材出售给饭店,还有它的牛角,都是可以换钱的好东西。 在雾堇雪原,像刚才遇到的牦牛也是很罕见的,牦牛也是群居动物,虽不如雪原银狼群聚集的数量那么多,但也不容小觑,毕竟前者的体格不是后者能相比的。这次也是他们运气好正好遇到了大概是因为生育而脱离族群的牦牛,不然乱凪砂会直接带着大鸟绕路。在没有充分的准备下,去招惹任何体格壮实的野兽都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对于任何人包括身为顶尖猎人的乱凪砂都是如此。 不过冒险的回报总是丰厚的,像今天他们得到的战利品就可以为一人一鸟提供一两个月的生活所需了。 等这阵风雪过了就出发去最近的一个人类聚集地吧。 乱凪砂盘坐在温暖的帐篷里,用手指在地图上描绘出最近的一条路线。大鸟也依偎在乱凪砂身上,蔚蓝色的眼静静看着乱凪砂的动作,不顾外面风雪声正大。
2. “乱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乱凪砂控制好座下的马,抬手挡住迎面吹来的雪,眯着眼望向前方的路。 “……走不了了,”他赶着马调转了方向,脸色凝重道,“前面的路被雪封死了,只能先调转方向往最近的村庄走,等这风雪停了才能继续赶路。” “真的不能走吗?”那人又有些不甘心地发问,“我们货交接的最后期限也就这几天了,如果再耽搁一会儿可能就赶不上了。” 已经领着走了一段距离的乱凪砂突然回过头来,淡漠地看着发问的人,神情中流露出一种不威自怒感: “……既然你们选择了我作为向导,那就乖乖听我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们死的。” 那人被乱凪砂的表情镇住了,不再发问,也随着商队的其他人跟上了乱凪砂的脚步。 乱凪砂的方向感很好,大约半个小时后,众人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座村庄。乱凪砂帮众人找好了旅店,商队的一行人也就在此安顿下来。
第二天。 “……怎么了吗?” 乱凪砂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就看见商队的一行人全围在柜台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群分散开,露出最中间的那个人——就是昨天风雪中想执意前行的那人,也是乱凪砂这次带的商队的领头者。 “乱、乱先生…”那人颤抖道,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后怕,“早上有几个人的尸体被发现了,是在我们昨天掉头前面一点的地方发现的…死因、死因是昨天的暴风雪……” “……哦,所以呢?”乱凪砂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热羊奶,浓郁的奶香味在他的口中化开,抚平了他微微皱起的眉。 那人不说话了。 乱凪砂几口喝完手上的羊奶,将空杯子递给前台的小二,重新披好他那件厚重的外袍,拎起旁边收拾好的行李,向马厩走去:“……走吧,该启程了。我说过的,不会让你们死的,货也会及时送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全都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他们的行李和货物,而乱凪砂则先行一步来到了马厩。 还没真正进入到里面,乱凪砂就略见了一抹玫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推开门,不出意料地看着那个因为听到开门声转身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玫红的秀发,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蔚蓝的眼睛闪着光,虽然面色慌乱,但瞳中镇定的平静令人侧目。他的背因为警惕而绷得太紧,有反光在他手上一闪而过,盯着乱凪砂看的眼神令乱凪砂想起了某些雪原中的凶猛之物。 乱凪砂心下有了了然,他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少年的手:“……你是?” “鄙人是来打扫马厩的小生,来清理一下马厩。阁下如果觉得鄙人碍到了阁下的眼的话,鄙人这就退下。” 少年的声音比想象中的更加清脆悦耳。乱凪砂摇摇头:“……不必了,等下我和我带的商队就要走了,你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在意我的存在。” “那鄙人先离开了,阁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去旅店的柜台找鄙人就是。” 目送着玫红色少年离开,乱凪砂轻轻笑了几声。接着传来的是商队一行人的脚步声,他们显然也见到那少年从马厩中出来了。面对关于少年身份的疑问,乱凪砂也只是勾起唇角答道: “……只是一个打扫马厩的小生罢了。”
3. 马蹄声自远传来,扫开了被雪封闭的寂静。乱凪砂刹住马,翻身落地。 “先麻烦你在庭院里等我一会儿了,出手完这张牦牛皮,我们就去参加维坦尔吉的葬鸟节好不好?” 大鸟顺从地蹭了蹭乱凪砂外袍的毛领,自己飞去一棵树上等着了。 乱凪砂看着大鸟老老实实蹲伏在树枝间的样子,心里漫起了一种安心的感觉。他又想到刚才对大鸟说过的话,连忙提起马上的皮袋,穿过被雪覆盖的庭院走到店铺内部去了。 大鸟的目光一直追着乱凪砂,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蔚蓝的竖瞳闪着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店老板,这次又麻烦您帮我出手这件皮草了。”乱凪砂把皮袋放到柜台上,向里推去。 正在核对账本的旅店老板抬起头,把袋子拉过去取出那张牦牛皮打量起来:“这次的收获不错啊,应该还有挺好的牦牛肉吧,不考虑让我帮你卖吗?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 乱凪砂微微一笑:“……店老板的能力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我那里还有一位孩子,这些肉是为它留着的。” “还真是宠啊。”旅店老板收好牦牛皮,“是那只金雕吧?体格挺大的,羽毛花纹也挺奇特,这次怎么没见你带过来?” “……放到外面的庭院里了。上次来您这不是有旅客嫌它羽毛乱飞吗?这次就让它在外面等我了。” 旅店老板“哈”了一声:“在意他们说的干什么,这旅店又不是他们开的,迁就他们干什么!听我的,下次直接带进来就好了,那只鸟那么黏你,外面又那么冷,进来不是更好?” “……还是考虑到您的生意嘛,每次都拜托您出手我的货,这点尊重还是得有的。” 店老板摆摆手:“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那我就不再说了。放心吧,下次再来准给你卖出个好价钱。” “……那就提前先谢过您了。” 店老板突然想起:“啊对了!凪砂啊,那个商队——就是你两年前带到我这里过的那个,他们的领队前几天找了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他们想请你带他们走一次雾堇雪原的商道,听说他们又进了一大批货,等着回到城里卖给那些有钱人呢!” 乱凪砂微微皱起眉:“……抱歉,最近没有时间,您让他们去找别的有经验的向导吧。我等会儿就要和那孩子起身去维坦尔吉去赶葬鸟节了。” “哦哦,理解理解。维坦尔吉的葬鸟节嘛,养鸟人都不会错过的节日,说起来你也带那个商队去过那里呢。” “……是的,就是那次领队后,那群人就缠上我了,每次都想让我带他们过商道。”乱凪砂的神情有些无奈,“但比起给商队当向导这件差事,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在雪原中狩猎。” “毕竟他们都对你带他们逃过一劫的经历印象深刻嘛!”旅店老板哈哈大笑。 “……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
不久在一个坚固的雪洞里,外面呼呼声正响,而雪洞里的一人一鸟相互大眼瞪小眼。 大鸟试图贴过去,在乱凪砂沾了点雪的外袍上蹭蹭,但刚迈出一步就被乱凪砂觉察到意图伸手推回了它原来待着的地方。 大鸟不信邪地再次尝试,结果还是被乱凪砂认真地推回去—— 以此往复,大鸟在被乱凪砂第n次推回去后终于不满地抖起翅膀,埋怨地叫了几声。乱凪砂在听到大鸟的叫声后无动于衷,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被翅膀拍打扇起的风弄得凌乱的头发。 有破绽—— 大鸟见乱凪砂没有空闲的手了瞬间精神起来,又跃跃欲试地朝乱凪砂那里凑去。但就在它马上成功之时一只手轻松地提起了大鸟的后颈,又将它放回了原位。 “……不乖的孩子是不允许贴贴的。” 大鸟绷着脸看着乱凪砂眼里的笑意,默默转过身,自己面向雪壁发呆了。 “……生气了吗?” 乱凪砂把大鸟捞回怀中,大鸟一开始还挣扎,后面直接任由乱凪砂抱着了。 “……乖啦,不是想故意冷落你的。” 大鸟直接转过头不满地叫了几声。 “……还不是你先做出那种举动的。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要知道作为我乱凪砂的伙伴,我的家人,你是和我有着同等地位的,你要是这样做就是在看不起你自己。这样可就太让我失望了,这哪里还有你和我英勇狩猎时的样子呢?没有下次了,听见没?” 大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造成一人一鸟现状的是乱凪砂从旅店出来看见的那一幕。 在等待乱凪砂的时候,大鸟很老实地蹲在树上,一边盯着乱凪砂什么时候出来,一边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听见了来自地面的骂声。 大概是个喝醉了的人吧,大鸟无聊地想着。看着打扮也差不多也是从事狩猎一职吧,眼睛迷离的,手上拿着酒壶,浑身散发着恶心气息。这类人在和乱凪砂去过的几次酒馆里比比皆是,仅仅见过一次,他就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也幸好乱凪砂去酒馆的机会不多,都是进行情报交易罢了,他还不是不能忍受。 然后他听见了那人辱骂他的字词。 大概是说他是畜生之类的话吧,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的他后颈的羽毛根根竖起,蔚蓝的竖瞳缩成一条线,狠狠瞪向那人,脑子里想的都变成了怎么杀死那人才能让他感受到更大的痛苦—— 如果不是乱凪砂的话。 爪子虽然蠢蠢欲动但仍用力抓紧了树干,他知道这不是他该冲动的时候,作为乱凪砂的伙伴,乱凪砂的所有物,他必须要先以乱凪砂的利益为重。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导致这人的死亡的话,保不齐会给乱凪砂带来什么麻烦事,而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地面上的人类见大鸟忍着怒气不动,于是骂得更欢了,口中挑衅的话语也越来越恶劣。 “…就只会缩在树上算什么猛禽?已经被人类调教得这么乖顺了吗?真是丢尽了猛禽的脸啊!被骂了也就只会干瞪着眼,敢不敢下来跟我玩玩啊?” “跟你主人一个样的畜生!” 一根箭突然飞过穿过那人伸出的手掌,钉在一旁的树干上。原本指向大鸟的手指因为剧痛扭曲在一起,又一根箭钉住手心,哀嚎声瞬间变大。 背着箭囊的乱凪砂面色阴沉地放下架起的弓,他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手直接扇了上去。 “乱、乱大人饶命!”那人分辨出乱凪砂的身份,酒一下子醒了大半,顿时惊恐地求饶,“我、我不知道那是您的鸟…我不是有意的!” “……你刚才骂得不是很起劲吗?继续骂啊!!”那人直接被乱凪砂拎起领口,手上的伤口因为挪移被撕扯得变大,但让他忍住疼痛没有大叫的是乱凪砂此刻瞪着他的眼神。 瞳孔也是缩着的,满眼的戾气,活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不,是像刚才树上那只金雕一样的,盯住猎物的眼神。 “……我并没有允许你动我家的孩子吧?”乱凪砂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我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更何况它是我的伙伴,我的家人。” 乱凪砂现在的确很愤怒,令他感到震怒的不只是大鸟被无故的谩骂,还有大鸟明明十分愤怒却只是待在树上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许接受的模样。他的心里没由得地感到一阵难受。 你难道就忍着他骂吗? 乱凪砂在心里无声地质问道。 直到听见手上人快窒息的嘶吼声,乱凪砂才松开手。男人脱力地倒在地上,奋力汲取着氧气,试图缓冲他还未消退的窒息感。 “…咳咳!” “……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乱凪砂瞥了身后的旅店老板一眼。 “……走了。”这次乱凪砂没有向树上的大鸟伸出手臂,直接先行驾马离去。 大鸟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便展翅跟上他的主人了。
“……总而言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你都不可以为此而忍受你不该接受的事物,比起其他的,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快乐的活着,知道了吗?” 乱凪砂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这是命令,不然你就是瞧不起我。” 大鸟突然觉得这人刚才的行为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了。 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啊……
4. “乱先生,有人找您。” 见天还没亮,队伍暂时不用着急赶路,乱凪砂就起身来到旅店大厅,有些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在马厩中见过的少年。 “阁下。”那少年行了个礼。 乱凪砂有些迷惑,他不能确定少年此行找他的目的,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困扰多久,因为少年先行说话了。 “我这里有阁下的一件东西要归还给阁下,是阁下落在昨天居住的旅店的。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在乱凪砂回应前强先一步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乱凪砂不禁有些好奇少年接下来要干什么,也就任由他拉着了。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等少年停止脚步后,乱凪砂耐心地询问,同时也不忘仔细观察四周的景象。 “虽然阁下可能不太相信,但鄙人的确是来找您归还这件东西的。”少年小心地从衣服内层取出一块叠好的手帕,展开一看,被包裹的是一条金色的长链子。 乱凪砂一愣,有些迟疑地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链子。 “……我有点不太明白。”乱凪砂问道,“你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还给我呢?” “您这说是什么话?别人落下的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地还给东西的主人吗?” “……可是,”乱凪砂看着少年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玩,便凑上去在少年耳边轻轻说道,“这条链子不是你从我这拿走的吗?” 少年的表情瞬间僵住。 “……其实我都看到了呢,在马厩中,只不过是不想点出来罢了,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乱凪砂一脸笑意地看着呆掉的少年,“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小偷先生?” 少年小声地“切”了一声:“…只是临时借了一下而已,现在不是还回来了吗?” “……不只吧?”乱凪砂揶揄道,手指按住金链上一个不明显的标志展示给少年看,“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标志的含义的的话,那你还顺带做了点别的东西吧?” 见乱凪砂识破了,少年也就认命地承认:“的确还用阁下的东西做了点别的事情……” “……唔,让我猜猜你用这个赚了多少。有这个数吗?”乱凪砂朝少年比了个数字。 “比这个多!”虽然现在的处境有点奇怪,但少年还是因为自己的战绩而略微得意。 “……那真是厉害呢。” 乱凪砂在看到那个标记后就明白少年打的什么主意了。金链上的标记是一种流传于当铺中的标识,用于区别物品。当物品被当在当铺中时,店里的人都会在当掉的物品上做一个这样的标记。 一样东西进了当铺又能被好好还回来,再加上少年“借”的说辞,除了利用某些漏洞从当铺里赚得钱财他就再也想不到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在向少年确认了这个后,他又借机询问他的收获,比出的数字正好比他自己认为这条金链能套到的钱低了些,既然少年说自己的收获比这个多,那离自己预估的差不了多少。 “干嘛问我这个?”少年觉得乱凪砂的笑容有些奇怪,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令他感到有点不妙。 “……既然借了,问问收益是理所当然的吧?”乱凪砂挑了挑眉。 “……”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既然东西也还给阁下了,那您看……”少年试探地问道。 “……再留下陪我一会儿吧。”乱凪砂脱口而出。 少年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站在了凪砂的身边。 乱凪砂也愣住了,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毕竟刚才那个请求只是随口一说的,现在这个比他小了几岁的孩子真的照做了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嗯?”就在乱凪砂纠结的时候,一只花斑的小鸟突然飞到了他的手上,“这是?” “阁下知道这里的葬鸟节吗?”站在他身侧的少年突然问道。 乱凪砂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虽然他经常会借着这条道穿梭雾堇雪原,但这条道上的维坦尔吉——也就是他现在在这个地方——他的确没怎么了解过。 少年没有在意乱凪砂的沉默,继续说道:“维坦尔吉位于雾堇雪原的边缘,因其温暖的气候每年都会有无数候鸟来这里过冬,而葬鸟节就是候鸟聚集最多的那一天。” 飞到乱凪砂手臂上的那只花斑鸟跳到了靠近少年的地方,歪着头看着他,他则摸了摸它的头。 “到葬鸟节时,鸟群都会如雪花般飞落栖息在中心的广场上,到处都是鸟类筑的巢穴。维坦尔吉的人们跟鸟类相处得很好,给候鸟投食的行为在这里随处可见,没有人会伤害鸟,更没有人憎恶鸟类,被人类救济的鸟也会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去报答。” 少年又瞥了乱凪砂手臂上的鸟一眼:“维坦尔吉流传着一个传说:‘人们最亲密的家人、好友亦或是爱人会在死后化作一只飞鸟,默默守护着他们在意的人。每一只鸟都有可能是死去的人的化身,每一只鸟都承载着一个灵魂。’所以维坦尔吉的人们都爱护着每一只鸟。他们希望可以通过他们的善举让更多化作鸟儿的人们抵挡住雪原冬日的严寒,更加长久地陪在他们在意的人身边,同时他们也希望他们的行为能换来命运之神的垂怜,让死去的家人能以鸟的形态重新回到他们身边,陪伴着他们。各地只要有时间的养鸟人都会在这个时节来到维坦尔吉,参加这个见证人与鸟羁绊的盛宴。” “……是一个很美丽的传说呢。”半晌,乱凪砂开口,“那你相信这个传说吗?” 少年嗤笑一声:“当然不,神鬼之类的东西在我眼里并不真的存在。比起向不知是否存在的神鬼祈求,人还是靠自己才是最有效的。” “……这样啊。”乱凪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只花斑的鸟也扑扑翅膀从他手臂上飞走了。 “……但是我是相信的哦。” “……”少年终于肯转过头正对着乱凪砂了。玫红色的发在寒风中飘舞,一双好似最深处严寒冻结的冰的蔚蓝色眼睛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 他盯着乱凪砂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您该走了,阁下。” “……就不挽留一下我吗?”乱凪砂顺着少年指间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地发现了冰原间升起的一抹橘色。 他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鄙人本就是不速之客,哪还有脸恳求阁下为我停留呢?倒是阁下,不仅没有惩罚我这个小偷,还倒与我亲切地说起话来了,不觉得很好笑吗?” “……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同你讲话只是觉得你很有趣罢了,你身上有我缺少的某种东西。”他的语调缓慢,神色平静,橘红色的眸中闪着跟升起的橘光同样的光芒,“再说你不是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了吗?这样一来,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阁下果然跟别的人不同。不过说鄙人把阁下的东西还回去了……那可不一定。”少年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尽管您跟我之间未曾有过身份的介绍,但您估计就是那位乱吧?” 乱凪砂点头赞同他的猜想,他本来就没有想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 少年似乎松了一口气: “是在猎圈赫赫有名的乱阁下啊……真是大人物。” “等着吧!总有一天鄙人会超越您,踩着您的肩膀站上最顶端的。” 银白头发的猎人看着身边少年野心满满的眼神没有感到任何冒犯,相反,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稍稍倾下身子学着少年刚才揉鸟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感受到手下少年僵直的身体后他更是饶有兴趣地多揉了几次。 “……那就让我们以后再见吧,小家伙。希望你以后成为顶尖猎人的那天,不要忘了我啊~” “哼!才不会呢,一辈子都不会!”玫色少年的脸微微涨红。他翻身上马,眼睛里闪着狡诈的芒,“我该走了,这马还是向别人借来的呢。那么日后再见了,阁下~”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鬼使神差的,乱凪砂问出了这句话。 “只要活着总有重逢的那一天嘛~别这么伤感,鄙人也不过是阁下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倒是鄙人还想请求阁下别忘了我呢。有缘自会再见面,如果命运是指引你我相遇的红线的话——” “……” 玫红色的少年虚虚比出一个敬礼的手势,不久便跃出了乱凪砂的视线,乱凪砂继续眺望了一会儿,等到真的看不见少年身影后才转身离开。 他突然想起那个少年知道了他的名字,但他还没有问到少年的名字呢。 不过算了吧,他们彼此之间,也不是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罢了。 自那以后,银白色的阁下再未见过那位玫红色的少年。
5. “……从前呢,有一个人给我讲过这里的传说,那个人很有趣,传说也很有趣。但我在他离开后去问了问本地人,发现他的传说并不完整,死后可能会化为飞鸟陪伴在人类的不只是他的家人、朋友和爱人,还有爱着他的人,不过这一者通常都是上述三者中的一员,所以他也就理所应当地忽略了这类人了吧。”乱凪砂站在维坦尔吉的中心广场上,俯视着下面与鸟类友好互动的人群。 大鸟稳稳站在猎人伸出的手臂上,心情复杂地同他一起观看。 “……我问过那个孩子,他说他并不相信那个传说,但我告诉他我相信。不过一个不相信传说的人,为什么会把传说记得那么清楚呢?” “……你呐,会不会也是曾经的某个人变的呢?” 大鸟没有说话。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毕竟我身边满足传说条件的人还都尚且在世。就是那个给我讲传说的人,很久都没再见过了。”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亲密的家人哦~”
6. 鲜血的味道令乱凪砂一阵眩晕,他摁住旁边跃跃欲试的大鸟,警惕地窥向遮挡物后的敌人。 “……别去,他们有枪。” 落到如此境地乱凪砂觉得自己有第一责任,他应该更警觉一点的。 在参加完葬鸟节返程路上没有及时避开这群雪原银狼是第一点,在对付这群雪原银狼时没有及时发现被其他猎人夹击是第二点。 狼嚎与偶尔响起的枪声在他们耳边炸响,乱凪砂看准时机朝着战场上的破绽处放出几箭,借机滚到另一处遮挡物后了。 他本人非常厌恶枪械这种产物,比起那种发射一次就要重新上膛到玩意,他还是更信任手上原始的弓箭。不过枪械也有枪械的优势,那就是可能轻松地威胁到他这种崇尚冷兵器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他必须以大鸟和他的安全为重。 就在乱凪砂想要继续挪移到远离战场的地方时,一支铁箭朝他射来。乱凪砂瞳孔一缩,拔出腰间的长刀斩断了那支箭。 情况危急,他干脆直接看准方向冲到他先前藏好的马匹附近。 乱凪砂急急地翻身上马,破空声传来,已经来不及阻挡飞来的利箭了。他心一横,挪移身体准备以最小的伤势接下这一箭—— 但他接到的是大鸟被箭刺穿的、鲜血淋淋的躯体。 大鸟替他接下了这一箭。 凪砂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这不是悲伤的时候。深吸一口气,驾马向着最近的城市赶去,他知道在那里,大鸟才有被救治的可能。 眼泪被刮过的风风干,怀里抱着的大鸟鲜血染了一身,大鸟原先漂亮的白色羽毛全被染成了先前白羽边缘的玫红色,蔚蓝色眼睛微微张开,凝视着抱着他的人。 「阁下。」 乱凪砂的手瞬间收紧,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从始至终不管他遇到的所有人里,也就只有那个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阁下。 他的嘴唇微动,想要回应一声,好好地、郑重地回应他一声,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始终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 于是他只能再次加快速度,向着那个他所期待的未来奔去。
7. “……啊,是一只雏鸟呢,小时候都这么大,长大后肯定会变得更大吧。”
“……你想跟我走吗?”
“……该给你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嗯……既然你同我这么默契,那就干脆不给你取名字了吧,反正名字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分辨异己的吗?我想啊,你一定不会记错我的,而我也不会认错你的。”
“……那么以后就要多多指教了,欢迎你来到我的身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