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ferRubyCherry

=LRC 一个一般通过简中逃兵同人女的囤文处,现在开始试着搞一点点原创了。*注意:本站内文均加预警折叠,如果可以接受预警内容想要观看内文的话点击左侧黑色三角图标即可展开内文。

《不多不少》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卢瑞恩、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非cp

是微博上某个点文的完整版,是卢瑞恩与圣所领袖的故事。 一句话概括就是“老卢的眼线有去无回,大师手下很多虫命”,反正就是泪城勾心斗角。 有微妙的一点点的g要素(程度不高但其实还算有)。

卢瑞恩放下手中画笔与调色盘,迅速离开尖塔之顶。方才他的小管家送来一则密报:安插在灵魂圣所的眼线进行了汇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圣所中的一位法师听从于卢瑞恩的指示,调查有关圣所内部所进行的实验。小小管家知晓这位法师对于卢瑞恩有何特殊意义:一只特殊的蝉,罕有地不盲从于同族,而是听到别的声音。这么一只蝉隐匿于众多法师之中,在灵魂圣所的长长餐桌前占据不起眼的一个位置。面对充盈的灵魂绝大多数蝉大快朵颐,他假意深呼吸而聚集,实则进行一场无声哀悼。白色的光芒在无虫注意时从宽松的法袍袖中悄悄溜走,好似在宴会上偷偷将果实发酵而成的酒酿倾倒于花园或地毯上。卢瑞恩曾告知他在圣所的工作极其危险,若他想要脱身大可直接离开,但也是被拒绝了。卢瑞恩确实做好了很多准备,只是没有料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特定的,法术牵引的力量了。他告诉那法师,带着那颗纽扣,总会有用的。现在,他感受不到那颗纽扣的存在了。

卢瑞恩乘坐电梯下去,苍白面具掩盖他变得急促的呼吸。王国中除去苍白之王与面具师,没有谁见过他面具下的模样,因此只要他能保持平稳呼吸与平静语气,便难以被谁识破。他本不该不安,但他时至今日也很难在圣所的领袖面前保持从容,那种隐藏得很好的邪恶令他想吐。他每日被不详的预感包围,却又无法确切抓住什么把柄。事实上他才是泪水之城真正的掌权者,守护者,然而他知晓圣所的领袖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并且试图自他张开的手爪缝隙间攫取些不慎遗漏的力量。卢瑞恩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视线不离开圣所的最高处——他甚至近乎不怎么休息了,因为在他闭上的一刹那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圣所领袖的模样。圣所的领袖脸上永远没有笑容,而视线冰冷,保持着极为克制的礼貌,似乎同圣巢中的绝大多数学者们一样。然而卢瑞恩知晓薄薄的表皮下有不可见的疯狂在扎根,且会在某些时候悄无声息地透过那躯体外壳的缝隙迅速蔓延。在签署文件时,卢瑞恩曾在递出一支笔时不慎碰到了圣所领袖自披风下探出的手爪,他明显在漆黑而光滑的,介于坚硬与柔软的外壳上看到了某种奇妙的光芒,但又转瞬即逝。卢瑞恩在原地暂且失神,忍受突如其来的反胃感,反而是圣所的领袖盯着他,有意放慢写下名字的速度:您怎么了?是条款有什么遗漏吗?我可以再写一次名字,不过这张就要作废。卢瑞恩知这句话中有微妙的挑衅意味,并且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于是只能说,“没有事,签完名就可以散会”。

卢瑞恩那极其不好的预感终究成真了。他在电梯下降过程中进行的数次回忆无从减轻他内心的不安。他的小小管家为他打理好拖地的披风,而他又毫无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赶往圣所,穿过有着精致雕花的大门,而这些法师在看到他时并不会表现出更多的敬意。他们要么是手捧玻璃容器,要么是将卷轴揣在怀中,最终稍稍停下脚步看向他,视线伴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有时,卢瑞恩会产生一种错觉,便是投射出这么一种视线的虫早就不是真正的虫了,只是某种假造的,蝉状的空壳里被灌入了别的某种东西,才会让他们还像是活着。卢瑞恩尚且不知这些虫们那微微膨胀的腹部意味着什么,圣巢的各个种族之间算不得会积极地互通来往,哪怕是专业的学者也未必知晓每一种种族的特性,所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柔韧的,又或者本身其实非常易碎的外壳下流动的是过量的某种东西。那种东西在膨胀。

卢瑞恩最后还是赶到了圣所的最高层,圣所的领袖似乎是为了表示些什么,真的把通向最高处的那扇门打开——是为了您。圣所的领袖如此表示,而在离他最远的那一块玻璃砖上轻轻悬浮。卢瑞恩注意到在长方形的石头台面上,那虫儿不似先前那样……他的身体似乎不该有这种异样的胀大,他的双眼近乎要从眼孔中迸出,就像是在空洞中满溢的雨水。这不能碰。圣所的领袖说那眼球正承受着过大的压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裂。他的语气极其平静,宛若是在说什么普通的事情,是所在进行的研究中一点虽不该有但不可避免的,小小的瑕疵。他说,我们本应当将他解剖,为我们的失败寻找原因。实验的目标没有问题,很明确,但他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差错,无法将那种阻止瘟疫的力量彻底地活化。这有些类似于在血管中停止流动的血液,最后形成了结块。无法顺利进行的循环就在这里终止。圣所的领袖终于走到他的身边,披风下的手爪——让卢瑞恩想起那次会议上不顺利签名的手指向那只已死虫子胸腹的中央。圣所的领袖说病灶已经找到,但他们无能为力。

卢瑞恩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乐观一些。他想,至少灵魂圣所愿意将这消息告诉自己了,而不是隐瞒(尽管他甚至是在圣所告知消息之前就察觉到了异常)。也许一切确实是研究的意外,哪怕这场研究本身就有问题。王啊!全知全能的王,您应当知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卢瑞恩自然还是能察觉到圣所的领袖并非是出于某种有意针对的恶意对他说了那番话,圣所的领袖似乎只有让他明确事态并因自己的身份而归还尸体的意思。但是这更让他感到恶寒,他终究会意识到对于圣所的领袖来说,这样的一种异状,这样的一种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在圣所,这样的事情每天会发生许多许多次,并以冷静的文字记录下来。卢瑞恩打算寻找那颗纽扣,就在他自己要去找前,圣所的领袖就指了指一个用绒布包裹的盒子:也许您要找的就是那个。卢瑞恩打开盒子,确认了这就是那颗再也不会发光的纽扣……不,这颗纽扣在发光。卢瑞恩感受到一种异质的白色光芒,不同于苍白之王洒下的光辉,也不同于那深深藏于底层间的白色根系的白色的光。这种光隐藏着某种力量,在金属纽扣的表面活动着,仿佛本身就是有生命的。这光芒似乎能进入他的身体内部,似乎要——卢瑞恩产生了一种可怕的联想,就是这种光芒所代表的是……

您可以回去了。圣所的领袖身后出现有意安排的送葬队伍,似乎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圣所的领袖在某些方面似乎考虑得极其周到,甚至做好了提前的安排。他们会把这只“特殊”的虫儿放进铺满鲜花的棺木之中,然后再轻轻合上。可以下葬了。队伍领头的虫们一左一右地抬起沉重的棺木,低着头,等待着卢瑞恩走在前面。卢瑞恩没有把这个小小的盒子也放进棺木当中,而是同圣所的领袖有了一次对视。这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而没有谁先有回避的意思。泪水之城的雨仍旧很大,他们都被淋湿,最终还是圣所的领袖在进行幅度不大的,权当是表示哀悼的致意后从最高处消失不见。卢瑞恩就在这里,他终于有了一个在这里看向自己所在的,尖塔的机会。他在这里发现望远镜的反光虽小但可见,微弱的明亮在高处如某颗乌云无法遮掩的星星。这很好,其实自己从最开始就没有躲躲藏藏的意思。那就让他终究因这颗“星星”感到困扰吧。卢瑞恩在确认一切都是不多不少后,同送葬的队伍一起离开了圣所的最高层。

fin.

不多不少:指的是尸体、遗物和所获得的情报的数量不多不少。

《银尖笔》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卢瑞恩、卢瑞恩的管家 角色关系:cp/cb

是微博上的朋友点的卢瑞恩相关,一个关于守望者卢瑞恩和他的小管家的,在卢瑞恩成为守梦者陷入沉睡前发生的故事。 可能有微妙的卢瑞恩和小管家的双向单箭头吧但是当做没cp要素也ok。 有微妙的意有所指要素。 基本上都是我流角色性格塑造,主要凹的是“尖顶之主爱着整座城市”和“喜欢画画”的点.....反正很我流!很多捏造!!打我轻点(你也好意思啊(

守梦者尚未进入梦中,且尚且不是守梦者,有名字,有其他的社会身份。卢瑞恩走入更高更高的尖塔顶端,透过望远镜俯瞰连年被来自蓝湖的雨水所淋洗的城市。唔。他提笔记录所见之景,稍稍挪动镜筒,看见泪水之城第二高的一处:玻璃造就的顶部,圣所之主偶有在此眺望远景。哦,他应当是能注意到这极其微小的、望远镜镜片的反光了——谨小慎微的,多疑的圣所之主怎会毫无察觉?但他倒是从不有意隐藏,大抵上是要营造出“无事可瞒”的假象。是的,泪水之城的守望者仍保有一种直觉,便是在尖塔西侧的圣所之中有怪事,这才能解释为何王前些时日送来机密信件,将他唤去(这是不曾有的)时忽然提起圣所的事。然而谁能以直觉断罪呢?他不能如此,只知有秘密,而他尚未拥有能将秘密连根拔起的证据。

他专注,每日花费大量时间在观察尖塔最高处所能瞧见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大多数没有新鲜事……算不得没有坏事,只是坏事都不新鲜了。他要继续记录:证据,证据。相比起以石碑记录信息,他更钟爱于某种更加精细巧妙的工艺。他将编织者们制作的卷轴拿出,还有一支据称是“漂洋过海”而来的银尖笔。他拿出笔来,写写画画,同时听到微弱的,瓷杯与盘子摩擦的声响。哦。他从高脚椅上下去,仅在这时稍稍将自己的面具掀起一些。他的小小管家走过来了,准备了用以安神的草药茶。他闻到了味道,便顺嘴这么提了一两句:花园里的花开了吧,我上次“看”到了。

开了,开了。他的管家仍如往日低声细语,而他早就耐心表示过他并非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之虫,没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不过并没有什么起色。后来他想,也许是这面具太冰冷了一些,不过这面具是国王的赐予,是国王让那住在隐秘之处的面具师做出来的,摘是不能摘的……又有谁知道圣巢中的虫子们谁戴着面具,谁没戴着面具呢?他陷入了一种无虫得知的胶着中,至少他不太可能让莫诺蒙知道这么一种奇怪的矛盾心理,他甚至都能猜想到对方会怎么说了——她的身上具备着学者们特有的直率,大抵上也是因此才总能把万物运作的原理剖析得明白了。好吧。他这才注意到他的管家还有些话想要和他说:“怎么了?你是不是要问什么,问吧。”

我没有问题。小小的虫子以前肢整理身上酒红色制服的衣角,还有那个小小的领结。哦,那就坐下来喝茶吧。卢瑞恩这么想,于是就同以前一样把茶杯推到他面前。这时他注意到他的管家罕地抬起了头,直视着他,乃至这视线好似要穿过面具。“也许您应当亲自去看看那些花,不是透过望远镜,而是亲自……”这小小管家还未说完,便自己觉得越了界,说话声音又弱了下去,直到不再吐露新的言语。小小管家打算谢罪,觉得自己应当接受点惩罚:自己是不该说这些的,自己有什么资格?

“……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就去看那些花。看完花,我们就去街道上走走,再去城市仓库那边看看劳动着的虫子们,也许有些事情就是我能做的。把伞带上吧。”

小小的管家能料想到他平易近人的,品行端正的主人不会让他遭受严厉的惩罚,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小小的管家说出那番话时其实没有任何深意,并非意有所指,若真是意有所指,他就像是对尖塔之主对城市的管理方针颇有意见一样了。不,不。他在心底摇头,他只是出于某种关心,他只是出于一种不敬的念想而鼓起勇气开口。这里不是城市的最高处,不是珍贵的王赐予的宝座,而是在最高处的监牢,是被装饰得精致的笼子。这种想法若说出来,就会被人当做把柄,然而他难以遏制如此想法。他望向屋内的装饰画——都是主人的作品,画的都是这座城市的景色,他敢保证,他的主人比谁都更爱这座城市。当然,骑士们也是爱的,也是守护着的,而他自己也只能在做出如此发言时小心翼翼地表示“自然还是有私心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很难再像刚才那样注视着他的主人了,他本来是不该那么做的,但他的主人认为那种勇气十分珍贵,且若这种勇气本就不存在就更好了:他们可以更为平等地交谈。“不要为正确的言语道歉,不管指的是花,还是不仅仅是花,你都是对的。”他们终究是去一起去看开了的花,卢瑞恩在雨中仔细观察,似乎是想直接把这么一种景象直接记住。您要画下来吗?这答案自然是明显的,他点点头,甚至俯下身仔细观察被雨水打湿的,花瓣微微弯曲时呈现出的弧度。确实不同,他想。自己的确是在高处太久了,把一切都当成了不那么清晰的,模糊的点……宏观地去看也没什么不好,确实是方便进行整体的规划:这么大的一座城市本就是需要每一个齿轮都正确咬合的机器,齿轮本身的颜色是不那么重要的,而他自己也是一个看不清的点。然而他确实意识到自己似乎时不时有些恍惚,确实把透过望远镜看到的城市当做了被一盆水浸泡着的,彩色的砖块。那么的小,他甚至可以用手捞起。多么可怕的想法,他好像就是忘记了在这些小小的窗口有什么了。他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他的管家,举着伞的小小管家,还有现在还在花园中劳作的园丁,还有,还有……还有很多。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还是希望这雨不要再下,也许这样那些不得不在桥洞下生存的虫子便不会因为城市低效的排水系统死去。唔,不理想的选址,但他能做的事并不多。

你是对的,你是对的。他反复地在心里这么说,然而总有些东西要割舍。就是在没有谁留意到的时候,卢瑞恩想,若是王国的运作,城市的幸福要以某个个体自身的存在被抹消作为代价,千万不要去衡量谁更有价值,不要去衡量谁的命更为宝贵了。他期望当自己落在天平上时,能让左右两盘保持住微妙的平衡,这就足够。他没有摘下花朵,他没有面对着花瓶中的花朵写生的意愿,他想,还是花园中生长着的花要更好。而他自己并不知晓他的这种表现便是温柔的一种,足以打动谁,让谁在日后反反复复的回忆中继续等待。他当然不会注意到为他举伞的管家欲言又止,并且眼神中流露出内疚与悲伤,他只是为对方这么一种不放在美丽花朵身上的注视感到困惑,而对方倒也没有为这样的困惑作出解释。他们一起离开了,除了年迈的园丁以外,没有谁注意到雨幕笼罩的花园里还有访客。

这一天都是在高塔外度过的。卢瑞恩将湿漉漉的披风搭在架子上,换上了新的一件。全知全能的王必然知晓这一次未经允许的出行,一定会过问,而自己必须做出解释。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说起了花,或者是有意点到那些无法通过望远镜看清的虫子们,而自己更不可能告诉王,自己是被那样直率的眼神和那句话鼓舞了……他不能。难道他是不相信他的王有着博爱的胸怀和慈悲吗?卢瑞恩陷入了沉思当中。不,他必当为王献上自己的所有,可是他现在居然犹豫了,为什么?他提起笔的前肢最后又放下,他本来是想在王主动提起前先做出表示,可是他现在真的不知要从何说起。

所幸还有别的表达方式能暂且一用,让他消解这种复杂的心绪。画笔很好,画布很好,调色盘让他将种种颜料进行调和,仿佛要把杂乱念想最后一起搅合成统一的模样,这样便不会有任何困扰。他铺平画布,固定,将树胶黏合,试图将今日所见景色一点一点投射至洁白无物的画布上。他的小小管家就在一旁,他默许他的管家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同沉默不语,只有雨点敲打玻璃落地窗的声音,和画笔在画布上摩擦的声音。这比奢靡宴会的嘈杂好多了,若要苦中作乐点,或者说是稍微放松些想,兴许他同圣所之主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对贵族们的晚宴兴致缺缺了。他不得不发出苦笑,自己怎会和这意图不明的危险法师有相似之处呢?啊,唉,这都是什么事呀,他甚至想起自己曾经还在读书的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候很多,还总要到不同的地方写生。尽管时不时要对付那些把他当成弱小猎物的巨大生物,但还是快乐占大多数。他希望自己的叹息不要留下一丝痕迹,生怕画布的洁白都要被破坏。

哦,真的被破坏。不是洁白被破坏,是花瓣上的色彩多了小小的一点。他摇摇头,但也不紧张,只是用新的一抹去覆盖,很快那个小小的黑点便消失,颜料干涸后也看不出任何曾有污点出现的迹象。他暂且放下画笔,发觉他的管家面露好奇与不解:“您似乎后来更爱水彩与油画了。”

关于绘画的话题大多数时候都让他放松,然而今天却过于特别。他盯着被种种颜料覆盖的调色盘,还有那画布。近乎要结束了。事实上他也是画过线描的,用的就是那支他放在桌上的银尖笔,也用过那种细碎的碳块画过素描,只是总要花一些时间在清洗桌面地面和自己的前肢……“唔,的确如此。也许是因为错误可以有机会被覆盖。只要颜料足够多足够厚,就可以重复修改。刮刀也可以用上,我们只需要不伤害画布。”

他把画架上的小小金属物拿起,作为示意。那把刮刀算不得锋利,三角形的部分反倒有着圆润的边缘,但若未亲自使用过,还是总要觉得这有危险。他的管家继续问了,“如果画布被划破了,那该怎么办?”

“那就放弃它,然后再架起一张新的画布。若有这么一个时候……”说到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卢瑞恩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果决。他也许在说的是他那在构图出错而干脆抛弃半成品的习惯,也许是在说别的东西,就像提起花与泪水之城中平民虫子,“如果没有人再继续画了,那就丢下它。”

“我不懂您的意思。”管家察觉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果决,但又无法说清。他是不希望主人抛下任何一张画,他喜欢每一张,那些被抛弃的手稿也会被他摊平褶皱静静欣赏,思索其中究竟有何不完美,每每这时他的主人总能说出一些其中的错误——可是那都是小瑕疵。“没有大与小的区别,只有有错和没错的区别”,他记得这么一句话。“没有别的选择吗?我可以……”

一定要丢下它。这时卢瑞恩显得更加果决,他要确认的是别的,更明确的东西。他放下手中的画具,站了起来。他面对着玻璃落地窗,这时不是透过望远镜,只是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落地窗俯视泪水之城。这时喷泉广场上不会有雕像,他只会看到一些深色的点在广场停留。也许有虫子也在仰望高高的尖塔,他对这种视线的接触突然感到悲伤。他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我可以带走它——我是说,我、我并不是想冒犯您,但我想我还是有能力带走那块画布的,也许我还能把颜料也一起带走。”

哦,他似乎意识到了。他意识到这不是画布本身的问题了。尖顶之主自然知道自己的管家虽说胆怯但足够聪慧,也足够直率,否则他便不会不仅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管家。可以交心,可以托付。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那面具,借此来让自己的果决显得更无情,如此这般才能减轻将来可能会到来的痛苦……不,不能,他难以做到更加无情,最后说出的话仍有一丝柔和:“不要勉强,我们所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这哪里算得上是勉强?”

——是的,是的,守护能算得上是勉强吗?在尖塔的守望者为了守护而陷入永恒的长眠,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谁能放弃那未完的画布?

他抱着调色盘与未能在木架上撑开的画布,在沉睡的尖塔之主身旁睡着了。

fin.

也许不重要的补充

我刻意在这篇文里让大家都显得像是普通虫,这也是出于我的私心。

有意做出的对照是:小管家和卢瑞恩说起花的事情时其实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出去走走,不要每天忙于工作,并非是有意提到要亲身去体察民情,然而在最后提到画画的事情时,其实是把丢弃画布和抛弃陷入沉睡的卢瑞恩去过自己的生活真的联系起来了,卢瑞恩是这么说的,而小管家也感受到了。

《适合去死的好天气》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玛丽莎 角色关系:非cp

是玛丽莎视角的泪城故事。 关于一只躲躲藏藏只为寻找一个好天气去死的蛾子的故事。 该蛾子的形象纯属自行捏造,大约是在蛾子大面积灭族时残留的某只蛾子。 因为是泪城故事所以在泪城地图里出现的其他角色也会出现,与玛丽莎的互动完全靠脑补。 我流,请谨慎地看。

玛丽莎结束了最后一曲的演唱,在鞠躬之后轻轻扇动翅膀而离开舞台。些许闪闪发光的鳞粉要落地,偶有小小的虫子以花瓣去接,将这当成某种纪念品。她在台下随意寻了个座位坐下,前肢伸出,再拢好长长的衣袖,以便在拿起茶杯时不至于不慎让茶水洒出。虫子们喝不下滚烫的茶水,都是放置至温热再小心地玛丽莎并非是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的虫儿,兴许她本身便证明了优雅气质并不完全仰赖于知识素养的塑造。欢乐之屋始终欢乐而歌声不断,种种乐器也要奏响。众多闲谈会在这里发生,也有某些奇妙的相遇:靠着平等的相识来维持。虽说泪水之城中居住的大多是贵族,然而欢乐之屋并不拒绝任何一位来客,只要有树叶做的门票就能进来,与身份本身无关——可惜价格的确算不上好看,乃至还有特殊的防伪标记。小道消息称在深邃巢穴中居住的编织者们因善于编织而能做出以假乱真的门票,然而未经完全的证实,再者或许欢乐之屋的主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乎欢乐之屋里有贵族也有平民,也有慕名而来的外乡虫。

这就是欢乐之屋。玛丽莎对来自外乡的高大雌虫印象深刻,那雌虫看上去就是一位好战士,只是在上来时险些撞上电梯的天花板,而不得不屈着身子,最后从(对她来说)狭窄极了的电梯门中钻出。他们发出爽朗的大笑,其中并无任何恶意,而这位雌虫是位极好的女高音,她是和着歌声而来的。她向这外乡虫表示欢迎,与此同时临场发挥唱起欢快的歌,轻轻腾空而后合着节拍起舞。这是她从那些日夜劳作的工蜂那里学来的。现在她也能清楚地回忆起那晚的情景:处处都是舞台,谁都能当歌手,谁都能当舞者。多么的快乐!其中当然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是有谁认为地位卑贱者没有资格与地位高贵的虫一起高歌和舞蹈的。然而从水晶山峰回来的矿工们向来有着大嗓门,他们的歌声与欢笑暂且将不和谐的言语给淹没。玛丽莎仍然想念着这样的夜晚。

现在来这里的虫比以前少了一些,玛丽莎曾想大约是自己的歌声不再好听了,是自己退步,然而欢乐之屋的主人并未向她提出任何建议,更未说要将她辞退一类的话。她仍记得那只矮小的,戴着礼帽的虫儿在她的追问之下只说了一句:“玛丽莎,一定要继续唱下去。”后来,无论她再怎么追问,欢乐之屋的主人也没有再吐露些什么。她很少离开欢乐之屋,在清醒的时候总在练习发声和谱写新曲。那时的泪水之城仍算得上繁荣,只是偶有在街道上见不着虫影的时候。据说国王正在为某件事忙碌,有诸多虫子都前去帮忙,而回来的又很少。在欢乐之屋听歌的贵族更多而平民更少,运行电车的虫与修建车站的虫,还有在水晶山峰工作的矿工们似乎没有时间来这里听她唱歌。不过她有时仍然会收到难得的信件,或是一块刻着字的石碑。那些虫们大多不识字,每次问候的开头都不忘补上一句“是某某某帮我写的”或是“是某某某帮我刻的”。玛丽莎想,当他们做完了所有的工作,结束了许久的劳作,应当就会再回来。

那我应该写一首歌。玛丽莎想,写一首送给他们的歌。贵族们不知道,欢乐之屋的主人也不知道。欢乐之屋的主人有时也让她在贵族们的晚宴上歌唱,于是她便去,在舞台的正中央歌唱。贵族们极其捧场,甚至准备许多的鲜花铺满整个舞台。她分辨得出有哪些花的香气——蝴蝶怎会分辨不出?贵族们又准备了谢礼:一罐又一罐香甜的花蜜。她想,我怎么可能吃得完呢?要是坏了怎么办?于是她委婉拒绝,说不必那么多,多了也是浪费。哦,淑女确实食量不大哩,吃不完的话扔了就好。她无意间一瞥窗外,在那可见修路牌的虫倚靠着关着蛆虫的铁笼子呼呼睡着,前肢紧紧抱着工具箱。哦,那好,谢谢您。她想,这些多余的花蜜还是有去处的。先生们,我还需要做些准备。贵族们知女士要化妆,就都退了出去。她寻了些看上去老旧点的,用来装吉欧的盒子,一点一点地把花蜜倒了进去——那种漂亮罐子无端倒在路边总是显得可疑。总之,她把“装满吉欧的盒子”放下去了。后来她戴上花冠,穿上串满珠子的长裙,但觉得那比不上在欢乐之屋的舞台随性表演更加快乐。她反倒紧张,在某一曲的高潮部分突然感到一阵气短:这不行。她的心中不断打鼓,却在这时偶然看到某只与这宴会好似也格格不入的虫子。那虫子视线冰冷,手握酒杯而一口未动,也不在意台上的歌声,似乎此处的嘈杂与所谓轻飘飘的欢快都与他无关。哦,那把台下其他虫子都当做同他一样的存在,反倒还能好受一些。眼睛一闭一睁,玛丽莎把台下欢呼的贵族也都认作是那虫子的模样。她平静下来了。她是过了很久才知道那只与众不同的虫的真实身份的,也从贵族们在酒足饭饱后的闲言碎语里知晓那虫的脾性……没有什么好评价,圣所的领袖与其说是性情阴晴不定不如说是长年累月阴天笼罩。玛丽莎想,也许这与我没什么关系。她更在意的是一些古怪的坊间谣言:近日一些贵族家的奴隶虫时有失踪,不知是去了哪里。活不见虫死不见尸,怪可怕的。讽刺的是这种事一出那些贵族们反而有时真的这些会给这些奴隶们一些好处,也许是因为虫子真的是不够“用”了。

泪水之城的雨自然是没有停过的,不会有什么好天气。玛丽莎很快忘记了那只不寻常的虫子:所谓的不寻常也就是普通的不寻常,在总有新鲜事的圣巢也有没有新鲜事的时候。玛丽莎逐渐习惯于再也不会虫满未患的欢乐之屋,只要还有虫儿愿意听她唱,她就能继续唱下去。她当然发现在这里的熟客越发的少,但又没有更多的新面孔进来,不过基本的生计还能维持,她别无所求。后来尖塔之主也来过,和他那贴身的小管家一起来。尖塔之主寡言少语,甚至因为那面具(那是面具吗?还是他本来的面孔呢?)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不过是能从那少少的几句话里感受到一些亲切。她并不知道放在欢乐之屋里的自己的画像是出自尖顶之主之手,她只是某一日偶然在长廊边停留时才注意到那副画。画得很好,那时她觉得那张画真的很好,而她也好奇画下这幅画的“画家”究竟是想让画中的自己伸出手爪去捕捉什么东西。她问过别的虫那画像究竟是谁所作,其他虫们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是泪水之城的贵族们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露出神秘的笑容,次日就有古怪的花边新闻见了报。玛丽莎并不知道这花边新闻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更不知道尖顶之主不仅是城市的守望者,还是一个艺术家——是的,这个“不仅”和“还”的先后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继续说回熟客的事。玛丽莎后来还是有了一位熟客,有一只虫子常常来,披着宽大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玛丽莎不知有何用意,她只能看出自己没唱完一曲这只虫都会点头示意而轻轻鼓掌。她也是一段时间后才注意到这只虫会在曲目结束之后有几句模糊的自言自语,这种极其小声的嘀咕很难捕捉到,也许这虫子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不过她向来听力好,当然就听到了:适合去死的好天气。这鬼地方,天天下雨,什么时候能有去死的好天气呢?这只常来欢乐之屋听歌的一只虫子这么念叨。玛丽莎同这只虫或许本不会相识,大约就是靠着她的歌声才会在此相会。说来奇妙,大体上歌声本身是有超越言语本身的力量,曲调音色等要素凑齐一整条顺滑的纽带,将巨大机器上本不临近的诸多枢纽相连。在她听到这句话时她最初就是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会有虫子想要去死呢?或者说,就算是要去死了,怎么还会想要挑一个好天气呢?那些贵族们并不想死,那些工人与奴隶们也不想死,所有的虫儿都在铆足了劲想要活下去,为什么唯独这只虫就要去死?她心有疑问,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搭话的时机。那只虫子每次都来,每次都要看向玻璃窗外,面对淅淅沥沥的雨叹气。玛丽莎本想搭话,但还是没有说。也许这只虫很快就会放弃了。她当然见过很多嚷嚷着要去死的虫子:喝醉了酒的,失了恋的,有亲人走入了鬼门关便再也没出来过的,这些虫有时会被歌声触动了某个开关,最后嚎啕大哭着这么喊叫,然而终究是一边哽咽或是骂骂咧咧,一边要继续活下去。当然,或许那只虫子是想求救,希望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有谁说:别呀,你别去死。至少有谁要因为你死而伤心的。

于是玛丽莎还是在某一天开口:为什么你要找一个适合去死的好天气?她终究是下意识地委婉表达了,她很难直接开口说“你为什么要去死”。这怪不了谁,也怪不了她,虫儿们的寿命长短不一,而国王在赐予他们心智时也未能告知他们要如何面对死亡。这里指的死亡不是那种被捕食者一口咬死的死亡,那种死亡来得太仓促,虫子们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里所说的更多是指那种慢性的,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那个过程……他们不怎么提死亡,但是常常提起“牺牲”。玛丽莎不知牺牲为何物,她知道有空洞骑士拯救王国。只是这样了,所以当她面前的这只虫子不再一直念叨着“适合去死的好天气”,而是说出了这么一个词时,她愣住了。他们是经常赞颂伟大的,空洞骑士的牺牲,可是还会有谁用到这个词呢?这只虫儿的的确确是下定决心,在无云无雨之时脱下了先前从不摘下的,将自己的面孔裹得严严实实的兜帽。亮晶晶的双眼,羽毛状的触角,身上有着松软的绒毛……这是一只蛾子!玛丽莎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这欢乐之屋里会有形形色色的虫们来,可她没想到还会有蛾子。对,以前是有过蛾子的,可是后来就慢慢地少了。她忆起某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就是曾在地面上见到的细小绒毛,她是将这当成了某种植物的残留。蒲公英吗?还是别的什么?她为自己的忽略感到抱歉:“哦,你,也许你应该——”她没说完的部分是“也许你最好还是把兜帽给戴上,总会有虫子看见的”。

这只蛾子阻止了她。“玛丽莎小姐,”那蛾子开口,“没有必要,今天就很合适了。”玛丽莎听了这虫的声音,望向窗外。泪水之城今日的雨虽然未停,但小了许多。“我们都是有翅膀的,玛丽莎小姐。您应当懂为什么我要选一个好天气。”蛾子这么说,最后抖动着翅膀,将那斗篷抖落于地。我们的翅膀总要保持干燥,否则就难以起飞。玛丽莎还是不能理解这只蛾子想要说些什么:“翅膀自然是要保持干燥的,也要保持平整。那你就更不应该去死了,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蛾子听了她的话,好似是想到什么,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

“玛丽莎小姐,听说您写了一首歌?”这只蛾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能有幸在‘起飞’之前听一听吗?”

“哦,抱歉,我还没有……但是,我写好了开头的部分,你想要听一听吗?”

蛾子似乎有些遗憾,与此同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关系,玛丽莎小姐,千万不要说抱歉,是我太过于唐突。您已经给了一只将死的蛾子足够的善意。我知道我的翅膀再也不可能变得完全干燥而平整,因为我们失去了那最为温柔和温暖的光。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玛丽莎突然意识到了这只蛾子如此回应她是出于什么缘由:“等一等,你等一等!”她试图阻拦,但是那只蛾子的速度太快了,最终甚至在回廊中直接展开了翅膀。她已经许久没看到蛾子们如此展翅飞行了,她甚至要在原地呆立。玻璃破碎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回忆里惊醒,她看见那只蛾子冲破了那扇窗。在她打算以相同的姿态起飞时,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翅膀比起工具更像是装饰品,蝶翼甚至要比花瓣更加脆弱。她无法追上去,甚至没法把未完歌曲的开头送上去。她看见那只蛾子朝着泪水之城的最上空飞——这只蛾子要去向哪里呢?是要去找那光吗?也许她应该乐观点想,就是“并不是适合去死的好天气,而是适合起飞的好天气”。但是她也意识到,这只蛾子本就是抱着赴死的心不断地向上飞,最后大约是要因疲劳而停止飞行,最后掉入泪水之城那些常年泛滥的水道里。那么,这只蛾子为什么一定要在泪水之城这么一个雨不可能停止的地方起飞呢?大约是觉得已经没有回头路,并且想让更多的虫子看到。会有同族吗?会有想起蛾子的,其他虫子吗?

玛丽莎想要再看得更清楚,希望能看到那蛾子的身影。她没有顾及欢乐之屋外的骚动,似乎有除了她以外的虫子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们都在说:又有蛾子要送死了。玛丽莎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完整的天空,她所能看到的是狭窄一扇窗和破碎的玻璃。这些玻璃如同宝石闪闪发光,原因是沾上了蛾子身上那独特的鳞粉。她想要捡起这玻璃,想把它收起来。她觉得这总能有意义,她要把这块玻璃写进那首歌里,哪怕她并不清楚这王国到底遭遇了什么,这王国的子民们遭遇了什么,她也要试图表达出来。就在这时,她发现尖顶之主和圣所的领袖都来了。尖顶之主透过望远镜察觉异状,而圣所的领袖……也许他本身便消息灵通吧。欢乐之屋的主人在他们身后,见了玛丽莎后就道“谢天谢地,您没事就好”,拉着她将她送进化妆间了。玛丽莎在这一过程中试图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清楚。她似乎听到了圣所领袖与尖顶之主在说些什么,她隐约听到了“蛾子”与“瘟疫”这样的字眼。尖顶之主向来寡言——先前倒也说过了,就在这时她才听到了一声很是果断的拒绝。多么奇怪,他是很亲切的,为什么会这样?她听到了一声冷哼,随后化妆间的门便关上了。

后来玛丽莎真的有离开过欢乐之屋,也去了诸多水道查看情况。她甚至进入了危险重重的下水道,只是后来被一位好心的骑士护送回了欢乐之屋。于是她说:也许您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找找一只蛾子吧。也许这只蛾子在天上,或者……落入了水中。也许您能告诉我这只蛾子的去向。骑士便问这蛾子是长什么样,是雄是雌,身上有没有戴什么东西。这也是下意识的事,说完后骑士就也说,“我想在这里,一只蛾子是很显眼的。小姐,我应当很快就能帮您找到。”玛丽莎暂且让自己放下心。在回欢乐之屋的路上,她听到管风琴乐奏响,听见唱诗班唱起某首歌。她抬头,看见在某处玻璃落地窗闪闪发光,那发光之处组成了某种形状的痕迹,就好似是蛾子展开了翅膀,在那窗玻璃上贴着了一样。玛丽莎想,这大约是错觉。那蛾子也许是飞到遥远地方,或者是掉进了水道漂流走,怎么可能会在那圣所的高处呢?

玛丽莎回到了欢乐之屋中,准备写完那首她并未写完的歌。

fin.

并没有什么意义的补充

介于圣巢时间线没有明确的交代,而虫子们的寿命我也不太清楚,所以这里完全是我流的。 顺序大约是:玛丽莎在欢乐之屋驻唱,一切似乎正常(水晶山峰刚派出少量矿工,深巢准备修建车站)→一些虫子有去无回,圣巢某些地区感染重现→感染在泪城有扩散的苗头,圣所的第一步试探,从圣巢底层虫开始进行少量虫的虫体研究→某只蛾子来到欢乐之屋,因为客人渐少而格外醒目,且成为熟客→玛丽莎搭话,蛾子赴死。→为了进一步研究瘟疫,圣所使用蛾子的尸体进行研究。

里面塞了一些我流的隐喻,或者别的什么……我一下子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总之就请随便看。不好意思真的很我流(言语匮乏) ps:虽然根本就没说玛丽莎所要写的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自己脑补的是这首:Matt-ElliottBroken Bone

-寂静的春天-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纯粹容器、Hornet 角色关系:cp

白情没有结束总之现在还来得及是不是(?)虽然短得要死。 还是前辈Hornet,是之前那篇《榭寄生之下》的后续,送出的回礼是一个不被允许的拥抱,和他们都默认放弃的有声的春天。 

容器不知有浪涛骚动的春天为何物。这么一种形容来源于王国的五骑士之一,拿着大骨钉战斗的女子总讲故事。大抵是自身性情使然,她所说的故事反倒具有一种在战场上难寻的诗意。容器自身是不能理解那些故事本身,所知更多的是其中具体描述的言语:描述气味,描述温度,描述触感,这一切都同他无关。不过至少他知道四季变换是怎样,简而言之要么是万物生长欣欣向荣,最终再走向衰落,进行着不变的循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不是那么说——若能如此算,若容器也能拥有有性别的兄弟姐妹,那就这么将关系归类,于她而言每一年的春天都不尽相同。就算是每年都开的花花瓣也要卷曲出不一样的弧度。

说说花环,节日的花环。先前送出的花环自然得到回应,她的母亲将她抱在怀中,她难以遗忘有力的相拥。于是她也学会了,她从她那外貌看似凶狠实则有着的是强而有力的温柔的母亲那里学会了这样的拥抱。于是在一段时间后,她又要从宫殿另一头跑来,面对站在宫殿一角等待父王命令的容器,不加掩饰地将前肢从鲜红斗篷下探出,伸展:嘿,容器,过来。哦,她没向母亲学来那句,“我要抱抱你”。容器同往日一般顺从,又有一丝困惑。他暂且确定若父王真有急事,总还是能通知到自己的,于是就走过去,又低下身,顺应她的动作。日复一日,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身体内部愈发不纯粹的部分,裂痕难以填补只能掩盖,于是他刻意将某些小小动作掩饰,包括他曾经会下意识抬臂去回应她。他再也不这么做了,而她也知道理由,于是放弃等待某种自己熟悉得很的肢体接触。他们都放弃了。

但至少我还能贪心一些。她想,她的言语所不能描述清楚的部分是,“就当做我们都只是在以双臂环绕一座雕像”——也许语言总能富有诗意,但她难以组织出如此的言语,不似那能从白色长袍间寻出许多故事来讲的骑士。不过她终究想起骑士以哪个词语形容春天,以她曾在讲述了其他国家景象的旅行者日志中看到的词语形容:浪涛在骚动,而她从未见过大海,最多便是在尖塔之主的帮助下见过一张画。大海似乎比蓝湖更辽阔,也更加汹涌。怎么能用这个词语形容春天?先前她是这么想,但现在她好似理解了一些。她还是要经历一个浪涛骚动的春天的,并且最后会发现涛声会完全消失。

春天是多么的寂静啊。

在容器进入黑卵圣殿之前,春天便已经重归无声。

fin

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的补充: 因为纯粹容器是不可能送出任何真正的回礼的,所以最后的礼物就是他们都放弃了爱。 容器不可以去爱。 王国将来的守护者也不可以去爱。

-Empathy-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蜂巢骑士、Hornet 角色关系:非cp

一个古怪的if。 关于蜂巢骑士与Hornet一起演奏曲子及含有对节日与尖刺迷思的故事。 非常的短而实际含义几乎没有。 也许有微妙的个人情感表达成分。 请谨慎地看。

圣巢虫过节,虽说不叫圣诞:虫子的世界没有耶稣而神在他处,却又不像多神教那样的。此话不多说,主要的问题在于他们也需要一点节日来熬过漫长的冬天,总要有点东西把巢穴温暖。年幼的蜜蜂进了蜂巢,不似天气暖和时一嘟噜一嘟噜的像果实似的攀附在长而细的草枝上歇息。骁勇善战的蜂巢骑士这时才会发现强壮使得他再也无法像儿时一样抓着细嫩的茎叶不松爪,随着风轻轻摇晃。他把所有幼虫们赶进甜蜜的蜂巢中,金色的蜜凝固在完美的六边形里:好一个home sweet home。虫子们等待着冬天的到来,而蜂巢的冬天又和泪水之城的,王国边缘的不同——也就只有在下雪的冬天到来时虫子们才察觉白雪与灰烬有何不同。他们在王国边缘赶路时接连打着喷嚏,看着灰色的天空,时不时有虫子的尸体被从竞技场内拽出来抛出去,像是更大的,色彩灰暗的雪球在空中滚动。蜂巢骑士不知道这些,尽管他守卫蜂巢,但最多只是到过王国边缘与蜂巢的交界之处,就在那里等待女王的命令。他们会在冬季选择合适的一天作为祝酒日,大家一起用中空的草根吸吮花蜜,只有在这时蜂巢骑士才会显得更像是年轻的孩子。其实他也会敲击小鼓——曾经他们还会举办蜂群的游行,那时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演奏乐器。他在成为一名骑士前先成为乐队中央的小骑兵,戴上高高的帽子穿着鲜红的制服,敲击其他心爱的小鼓。那是以前的事情,而蜂巢的骑士与圣巢本土的骑士又大有不同……圣巢与蜂巢之间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而去过圣巢的虫子若再去了好似处于圣巢领土内部的蜂巢,就会感到十分惊讶:气氛完全不同,而周遭色彩又如此明亮。无数的,蜂蜡固定住边缘的蜜色六边形在高处,拼凑在一起,就像是巨大的万花筒旋转而得的图案。

之所以说到其他的虫子,是因为他就曾见过从圣巢那巨大白色宫殿里来的虫子。那虫子具有某种特殊的血脉,来这里据说是因那圣巢的王与后与女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最终决定让那虫子来这里学习。蜂巢骑士见过那只外来的虫,她不知是戴着面具还是天生就生得这副模样,两角尖尖棱角分明,但又还有一小抹弧度,鲜红的斗篷令他印象深刻,因为在蜂巢他能见到的颜色很有限。蜂巢骑士教过她战斗的技巧,但碍于她年龄还小,无法教得更深入,最后选择的是教她制作简单的障碍物——确切说是陷阱。他们把树皮剥开,让里面的树脂凝固成坚硬的小球,再把刺固定在上面,一口气能做出好几个。其实这很像苍耳,他想起以前与同伴到蜂巢外面游玩的日子,他们见过这样的植物,觉得稀奇,就摘了下来带回了巢中,去问年老的学者这是什么,毕竟他们总会对带刺的什么东西产生一些奇妙的共鸣……缘由也许不难找,大约是因为世间大多数东西都是不带刺的,带刺的都是少数,又不想拔掉或者磨平,才会费尽心思找。玫瑰带尖刺,苍耳带倒刺,在外来虫带来的书籍里还记录着古怪而可怕的巨大野兽:浑身带刺,嘴巴细长,只有肚皮的部分是柔软的。还好我们不是这样,蜂巢骑士想,我们的刺在尾部,所以我们至少还可以拥抱。看到这里时那位外来的虫,那只因失去了母亲而极度悲伤,说“我谁也不想,因为没有谁可以想了”的虫也看着他,似乎还是在好奇他在看些什么。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不知道要从带刺的什么不带刺的什么说起,还是从更遥远的蜂群们的故事说起,于是他只能拖出尘封已久的小鼓与鼓棒,轻轻地敲打起来。仅靠着下意识敲打的动作,蜂巢骑士就想起了一首欢快的,曾经常有演奏的进行曲。这么一来他有了更大的自信,于是继续敲起了女王赠予他的那面珍贵的小鼓。小小的虫想起一种演奏的方法,就把细线穿过长针的孔洞,固定在尖锐的一端:一把琴,只有一根弦的琴也是可以演奏的。她想起的是一首最为简单的曲子,编织者用来哄孩子们入睡。这是她无法再继续想念的母亲教给她的摇篮曲。

于是,在蜂巢的其中一处小小的六边形组成的,好似万花筒中一格的空间里,产生了嗡嗡嗡的共鸣。

fin.

关于共鸣 empathy n.共鸣;同情;同感

《吊灯》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卢瑞恩、莫诺蒙、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非cp

关于卢瑞恩莫诺蒙灵魂大师三虫(?)聚会(?)的故事。 大概是蹩脚的泪城+学者故事二合一,一切角色互动都基于我的脑补和胡编乱造。 有一分钱的奎若莫诺蒙(主要是师生小互动),没多少。 有些稀奇古怪的暗示。 总之是怪故事请谨慎地看…………

理论上灵魂圣所不需要这么一个吊灯:华而不实的吊灯,太大,像是一把缀满水晶珠子的伞被虫子们强行打开,在天花板下方颤颤巍巍地发出亮光。最初会有专门的虫子每天为吊灯更换蜡烛:既危险又枯燥的工作,虫子们顺着高高的梯子向上爬,把吊灯内部那些银色的底座连同只剩短短一截的蜡烛一起拿出来。他们先用尖锐而灵巧的附肢把粘附在底座的蜡烛抠出来来……蜡状物从光滑的附肢表面上脱落,形状各异,大概眼泪也都是这样不相同的。但是在灵魂圣所没有谁在意眼泪,只有在面对志同道合的殉道者时才能看见宝贵的些许泪珠落下来。虫子们把底座擦拭干净,把早就干涸的蜡油扫进簸箕里,再把新的蜡烛放进去。为什么不点燃?圣巢在苍白之王来到以后就极少使用明火了,虫子们找到了发光蝇灯作为替代品。但是形式上又是要做的,否则这么一盏吊灯好像就缺少了什么东西,那些银色的底座似乎就是等着有谁把白色的蜡烛放进去。就是这么一连串无聊的工作,但总要有虫子要去做。俯瞰这么一整个圣巢,就像是在观察一个巨大的极其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要代表一种工作,都是这样一种重复的,机械性的工作。

修理吊灯也是如此,很大很大的吊灯,虫子们与它相比都显得小,好似只要上面的几颗白水晶就能凑出一只不长翅膀的虫儿……当然,修理吊灯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至于兴师动众,也不过就是需要一些虫子前来进行修理,防止这个巨大吊灯在圣所内学者聚会的时候成为杀虫的凶器——其实也不会。法师们各自都有精通的法术,大约在这吊灯落地前就会被轰得一干二净。当然这其中也许要牵扯到关于国王的事,因为这么一个吊灯是来自国王的礼物。自上而下的礼物,不管圣所如何在内部标榜自己在圣巢中具有特殊地位:独立自治,同政治本身划清界线,但实质上还是在苍白之王的统治之下。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高高建起的圣所不受苍白根系的束缚。那些根系就像是白色夫人的“耳朵”,不过是她自己不让它继续向上生长罢了。相比起苍白之王,她的存在更显得神秘而缥缈,但又很少有人去猜测,大约只有在看到在某些荒芜土地上无处不在的白色的根系才会想起她。她又为何会选择在似乎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扎根?这样又能知道什么呢?没有谁会去想这件事。不过,事实上就是无论法师们学者们愿意不愿意,他们都不会对这吊灯多加评判,哪怕他们会擅自揣度圣所领袖内心的想法,也不会说出来。他们想的是:他似乎不大喜欢,但也可能不是。毕竟他一直都板着一张脸,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但前半句还真没说错,圣所的领袖是不喜欢这么一盏吊灯。无用。这是圣所新领袖对这个吊灯的评价,但是没有撤掉吊灯的原因有很多。吊灯本身不只是一个吊灯,这是圣所前任领袖的遗留物。前任领袖临终前告知他这是王的恩赐,在圣巢王国建立若干若干年的时候,王给大家都送了礼物。当然,这么一个大家指的不是圣巢里所有的虫子,指的是那些具有“独特心智”,与其他那些虫子不一样的虫子。彼时圣所现任领袖灵魂大师还秉持着一种无比鲜活的怀疑主义,对于这种划分保有些许大不敬的质疑态度:什么算得上是独特心智呢?如果虫子们具有心智是王广撒恩泽后的结果,那怎么还能有普通与不普通之分?怪事。这倒不是说他就不认可自身的独特性了,对于自身他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自信,就是这种自信使得他在汲取大量知识的同事保留了自身独一无二的特质。这么一种自信现在足以让他质疑一切,并且还未异变至将他困在某种疯狂中的底部,于是他还会继续仔细地分析——这么一种说法就很奇怪了,缺少一点参照物……难道说王就是把自己当做了参照物?就算王是王,是圣巢的统治者,那也太狂妄了。不过那时的他仍是一个在圣所前任领袖面前低头而屈下身去听其临终之言的法师,与其说是考虑到“虫之将死其言也善”一类的情况而抱有些许善意,更不如说是仅有他能成为遗言的记录者:他算得上是前任领袖的贴身门徒了。在从这只命不久矣的蝉口中得知自己就会成为他的接班虫后,他在石板上记下了这么一行文字,大体上就是与前任领袖的离世与自己成为领袖的内容。他有过一点犹豫,便是要不要把自己的名字记下来……不重要。他想,研究本身比这个名字更重要。前任领袖临终前为法师的袍子进行了一次小小的附魔,让那袍子周围闪着微弱的,苍白的光芒。不过在他走出去后,这么一种光芒就消失了。这没有用。他拉紧了袍子,拿着石板向其他聚集在大厅中的法师与学者们进行宣告:新的圣所领袖诞生了。

新的圣所领袖诞生,于是应当有一场仪式。按照过往惯例,会有许多虫子来:守望者尖塔的主人卢瑞恩会来,档案馆的主人莫诺蒙会来,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骑士与徒弟来这里,见证权力的交接。但事实上这场权力的交接只在一个房间内进行,而现在的仪式也完全是推翻旧制的:没有演讲,没有宴会,只有少数者的一次见证。他们并未收到邀请函,起初以为是新任领袖对于种种礼节都不慎考究,也许事后还会补上,后来才注意到这不过是一次先斩后奏——第一次,以后又还会有很多次。不过最后卢瑞恩与莫诺蒙还是会来,而圣所的新领袖也终究还是从门后出来。圣所中央的那扇门有着不同于苍白色的,银白色的门框,并反射着一种古怪的无机质的,更像是某种贝类会有的光泽。那种贝壳完全是外乡虫送来的礼物,只能在更遥远的地方才能看到,而这种装饰在先前的圣所中是没有的。卢瑞恩与莫诺蒙看着圣所的领袖就在门边,以贝壳光洁表面拼凑出的,延展出触须的奇妙生物的浮雕高高悬在上方,反射出条状的浅色影子,在圣所新领袖的身上来回飘荡。圣所的新领袖就像是浸没在那奇妙的阴影当中,向他们轻轻鞠了一躬:请随我来。他还是选择走了个过场,让他们看了看圣所的内部,以示一切都井井有条。尖塔之主与教师都未与对方有任何示意,但都对于这种古怪的优雅感到无所适从。一些流言总会提到圣所新领袖的性情怪异且冷淡,但目前为止他们并未有这种感觉,大约是因为有什么更值得他们在意的东西,又或者说是流言本身就不可相信……圣所的新领袖将所有的记录向他们出示,用以说明圣所近日以及过往正在进行的研究内容。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苍白之王忠诚的部下对此没有异议,而他们现在只需抬头就能看到那盏吊灯。那盏吊灯平静地闪烁着微弱的白色光芒,小小的水晶柱簇拥着中央的圣巢徽记。在周遭都陷入黑暗的时候,只有这么一个徽记会亮光……却也没有。在圣所的领袖进入大厅的时候,无论是墙壁上悬挂的画像,还是用玻璃制作而成的小小容器,它们都在一瞬间内亮起了光:无声的烛火取代了苍白的徽记。尖塔之主与教师都可以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力量在这空间内流动,这让他们想起了白色宫殿中的那些雕像。雪白的雕像有着黑色眼窝与特殊的纹路,其中满盈着耀眼的光芒,而这种力量同这光芒有着某种共同性,却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暂且无法证明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过了一阵后,还是卢瑞恩先开口的:您把他留下的吊灯保存得很好。这是卢瑞恩同圣所新领袖说的第一句话,是带有试探性的话,言下之意就是他同圣所的前任领袖还有交集,而这吊灯又有特殊含义。圣所的新领袖很快就领会了这么一层含义,于是同他谈起了圣所的前任领袖……倒也没谈什么,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关乎生前的伟绩与临终前的嘱托,也都是一些客套话。卢瑞恩此刻仅有一种感觉,便是他的的确确不擅长与研究者交谈,甚至在想或许莫诺蒙还能同这位新领袖有更多话可以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莫诺蒙自始至终都转移开视线,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那盏吊灯。为什么?卢瑞恩来不及去想。这位圣所的新领袖日后就长期居于圣所——泪水之城的一部分,他自然要同对方打好关系,其他的事情也只能之后再说。现在的卢瑞恩并不会想到日后他同这位圣所的新领袖关系并不怎么好,而今天的这场对话说不定算得上是他们之间气氛最好、最友善的一次,日后无外乎说的都是话里有话之类的,卢瑞恩其实并不习惯这样。如果不是碍于王的面子,他是很乐意把这位新领袖,把灵魂大师送上绞刑架的,只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望远镜的注视给圣所的领袖添堵,让他在顺风顺水之时偶尔还要碰上几块石头。就是这样。

但吊灯的故事并不随着卢瑞恩与灵魂大师的交恶告一段落,相反这么一个吊灯在日后的诸多事件中总会微妙地占有一席之地。数不清的会议、长桌辩论,这盏吊灯都未被更换,出于王的恩赐又或者是一种保守的退让,亮晶晶的巨大独眼悬挂在圣所大厅的正中央。卢瑞恩和莫诺蒙同样来过这里第二次,第三次,目的又都有所不同。他们出席过大法师的葬礼(事实上,事到如今他们都无法确切得知这些虫子的死因),也看到了圣所展示的研究成果:一台机器,其中显示出发光的字符。据说这可以用来代替过于沉重的石板和过于脆弱的书页,于是圣所内部的书架进行了一番清理,他们把石碑上的文字转而记录在了这台机器上。小小的虫子在吱扭吱扭地扭动着机器的把手,于是机器上显示的蓝白色的文字在不停的变化。圣所的新领袖并不是站在机器旁边,而是站在离机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后方进行着解释。总之,一切记录都有了永远存在的可能。如此一来,不管是从卢瑞恩还是莫诺蒙的角度去看——大约是因为视错觉与面具的遮盖导致视野变得略微狭窄,在他们通过面具上的孔洞去看圣所的新领袖时,他就像是被这机器“投影”出来似的,在一层虚浮的光芒中存在。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关于“投影”的事情,梦境的力量使得死者的灵魂有机会再度现世,于是就有了半透明的影子。但卢瑞恩和莫诺蒙事实上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而关乎蛾子的一切现在都成为了禁忌,因而这种联想对他们来说也是过分抽象的,就被他们当成了一种绝不可多想的错觉。这时莫诺蒙把她的弟子也带来,她的弟子倒是对这台机器颇有兴趣,在报告结束后甚至过去询问其中的原理,这反倒打了灵魂大师一个措手不及,他在简单地同他身旁的一位法师交谈后,就匆匆离开:他是直接抹消了自己的身形吗?这倒是很稀奇。总之,就是那位小法师告知了莫诺蒙的弟子这台机器的运作原理。小法师言语条理清晰,最后把一切都说得很透彻,这引发了莫诺蒙的一些好奇:“过来,孩子。你是灵魂大师的弟子吗?”

“哦,不不不,不是的。”在提到对方时,小法师一下子显得窘迫起来,“他是不收徒弟的……我倒是也提过,但是他拒绝了我。还是说,是我不够优秀呢?”莫诺蒙停顿了一阵,想:那样的虫,还真的不像是会收徒弟的。她同灵魂大师的交谈没有多少次,但她注意到了一种奇妙的距离感——他自身所具有的距离感,也许他天生就是如此,这让莫诺蒙觉得他确实不会有徒弟,于是她这么安慰:学者们各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不要在意。你会遇到更好的老师的。不过她也注意到自己的话起不了什么效果,因为这位小法师相当笃定对方才是自己最好的老师,自己应当一直追着对方的脚步……那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她只是简单地说“可以来档案馆多借借书,还有些标本可以看”,说完后小法师有礼貌地同她道谢,而后就跑到一边去了。在这时莫诺蒙一瞬间被奇怪的直觉所击中,她总觉得日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会因为那种“笃定”而发生,但她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于是她只是去拉上自己的徒弟,待他的好奇心完全得到满足后就说“奎若,我们走吧。”

“您似乎有些不安?”

“不,没有。”

“……夫人,您似乎不太喜欢他。”

“什么?”

她的弟子稍稍抬头向远处示意,那只蝉正被数位披着斗篷的法师簇拥着。那三颗椭圆的奇妙装饰物微弱地反射着光芒,这显然将他与其他普通的法师与学者区分开。“夫人,您难道在害怕他吗?您不必怕,您懂的东西那么多,有什么可怕的呢?”

莫诺蒙叹了口气,垂下的长长触须在恢复柔软之时轻轻包覆在了她的弟子的前肢上,大约算是一种对自身与对方的安抚:“不要担心,也许我只是想得太多。他的确有些危险,以后你要是来这里送东西,或者借什么,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不过我想他也不会主动接近你,他似乎比起平地更喜欢高处。”

“可他现在一直都在平地上。”

“不,我所指的不是这么一个高处。”莫诺蒙本想继续说下去,后来想说得多了她的弟子也不会明白。不管是权力的交接、牵制,还是别的什么,这都不该是现在的他所该知道的东西:“回去吧。”他们走到了尖顶之主身边,轻轻鞠躬并道别。卢瑞恩倒是很喜欢这么一个小小的虫子,走前还不忘送了一套画具(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对方是否有艺术细胞)。泪水之城虽然常年下雨,但是如果不是住在这里,只是来看看也很好,雨水敲打落地窗的声音很好听。卢瑞恩这么说,然后也离开了。说来奇妙,他在灵魂圣所的经历大多不怎么愉快,也就只有这次收获了一些别样的体验,哪怕在他回到尖塔最高处闭门不出时,回想起这次经历也不会有任何不是滋味的感觉。也许我也应该收一个弟子……可是我要教他什么呢?卢瑞恩想,最后还是放弃,把自己的小管家叫了过来。一起画画吧。

不过吊灯本来就不可能一直都在,这么一种象征总要溃败。莫诺蒙是后来才注意到圣所大厅的吊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镶嵌在墙壁左右两侧的玻璃容器,其中雪白的光芒不断地流动,形成循环,近乎能把虫们吸进去,但又足够耀眼,作为照明用具完全合格。而灵魂大师换掉吊灯的原因她也是有猜到的:一个旧的象征,而他自己各个方面都改变旧制(这是早有预兆的),把这吊灯换掉是迟早的事,她甚至能猜到对方应该是把吊灯直接处理掉了。但她并没有直接点出,她只是稍稍抬头仰望空荡荡的天花板,说“这里现在似乎太空了”。他们都知晓吊灯是来自谁的馈赠,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过,好奇心终究是学者们本能的一部分,教师也是学者出身,因而还是会想:那么,那么大的一个缀满水晶,有着银色底座,链子部分是由许许多多虫子没日没夜手工掐着细丝编织而成的吊灯最后去了哪?圣所的领袖应该不会直接丢掉它,因为那样太显眼,而且也太浪费。浪费,是的,圣所的领袖应当是不喜欢这样的一种浪费的,那么——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就是圣所的领袖所做的事极有可能是对王的一种挑衅。然而大约除去全知全能的王或是曾得以一窥吊灯全貌并知道得更多的虫,没有谁会发现这一空间中陈设的异常。他是不会开口表明,毕竟对于他这样的研究者来说,把除了自己的研究理论与成果以外的东西剖析得明明白白实在是太过于异常,况且他同莫诺蒙的交集仅限于定期在档案馆举办的学术会议,他也是因王的要求才会前往。哪怕这样的会议比起与泪水之城的贵族参加晚宴要更好一些(是的,他不记得关于她的弟子的事情),他也不愿同其他那些虫子有什么来往。他并不关心。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他相信莫诺蒙会从那些摆设中看出什么,作为王的丰功伟绩的记录者,她一定能从每一件摆设中拆解出吊灯的一部分。他对于虫子们的心中所想没有兴趣,但他很乐意于发现莫诺蒙在环顾四周时进行了很多很多次的拆解。固定机器的银色链子属于那盏吊灯,镶嵌在机器表面用以聚集光芒的矿石属于那盏吊灯,用于放置细小石柱的银色底座也属于那盏吊灯,它们存在于每一个角落,而这里甚至不是灵魂圣所的最高层。这是一种隐秘而又高调的挑衅,莫诺蒙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她叹了口气:“这是对王的恩赐的亵渎。”

“您具体指的是哪方面?”

圣所的领袖近乎是面无表情,对他来说他没必要以其他表情表示自己的不屑。没有必要,这是没有必要的,况且那也算不上是不屑。不屑建立在把那种存在放在眼中看过一遍的前提上,而他甚至都没怎么看过。事实上,他完全是因为觉得劳动力的浪费没有必要,并且有更好的资源可以利用……当然,他确实也热衷于改变旧制。算不得化腐朽为神奇,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真的是该修理了,而管风琴这种相对复古的乐器也仅是他的个人趣味之一,建立在圣所还是需要有唱诗班为仪式进行咏唱的前提下。如果没有唱诗班,他当然也是不会购置手风琴的,这一切都是基于实用主义的考虑。他不紧不慢地把披风领子上的绒毛给抚平,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莫诺蒙的感叹。其实莫诺蒙自己也知道这么一种关于吊灯的感叹毫无意义:如果有意义,那圣所内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谜团了。她同卢瑞恩不同,与圣所的关系并不那么紧密,也不具备更多管制的权力,于是也只是看着,只是她总觉得一个研究者本身总要有某种信仰——一种向善的,或者说是不那么危险的信仰。在她眼里,圣所的新领袖似乎已经跨过了那道界线。这是她最后发出的警告:你踏上了那个台阶。象征着自负的台阶,你看得更多但其实也看得更少,你只能看到这些东西了。这一切与王的恩赐无关,与我对王的忠诚也无关。注意你的研究目的,而非力量本身。灵魂大师,保重。

您也是。

他们的交谈结束得很快,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在这场对话期间,莫诺蒙也带着她的弟子:这是她的有意为之。她这么告诉自己的弟子:你需要某种底线,在追求力量的途中不要忘记最初的目的。……不要重蹈覆辙。她说。

我记住了。

莫诺蒙拍了拍他的头:好。那我们回去画画吧,下次如果还有什么你想到这里来借的书,我来替你借吧,奎若。

奎若点头答应了。

这就是在守梦者完全进入梦乡之前发生的一个,小而不值一提的故事。

fin.

叽里咕噜叽哩咕噜后记

我终于想起来要把这个猫猫蝉故事补一下。看了一眼文档时间,这都一两个星期前的东西了我现在才想起来要搞()因为这个脑洞时隔太久,各种地方都被我重新打补丁,于是整个过程就格外稀里哗啦……所以请大家不要像我这样断断续续写东西,务必一气呵成。而我本来是只想写猫猫蝉,结果免不了又把其他守梦者一股脑往里面塞……嗯,不管了!

吊灯在整篇文里作为一个贯穿到尾的东西(从存在到……被拆解),具有微妙的象征的意思。反正我就是又搞暗喻故事了!把这个东西剖得明明白白的也怪怪的请大家随便看,我又来了丢人了……(这句话是不是说过好几次)。

关于莫诺蒙和大师,原作并无明确证据表明他们见过,于是这又是我瞎掰的!哈哈!(厚脸皮)主要是想凹学者的共性和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的本质上差特别多,我就觉得写他们的冲突很有意思。大师和老卢的冲突我自己也觉得很好玩,总之就写写……()

ps:我一下子想不到说啥了先这样 pss:师生真可爱!哈哈!猫猫蝉真可爱!哈哈!老卢真可爱!哈哈!

应该没了。

《若大桥倒下来》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卢瑞恩、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非cp

是@滑行企鹅 的点梗:“想看守望者高塔和灵魂圣所间天空桥上大铁门的施工故事!”把这个梗扩充成了短篇,希望有搞出鹅老师想要的感觉! 故事大意就是↑ 需要说明的:角色的想法与行为不代表作者的想法与行为。 塞了很多怪捏造怪暗示。 请谨慎地看……

但是大桥还没有倒下来。现在还没有,将来也不会。绘在纸卷上的长桥设计图新鲜出炉,负责通风报信的虫子将其小心翼翼地卷好。王的旨意已经下达,而施工队也早就到来。虫子们戴上用某种生物的壳制成的头盔,背着工具箱,身上套着绳索,现在的这些虫子同那些在矿山工作的劳工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缺少一个小小的,发光蝇关在其中的探照灯。泪水之城有桥,大多是石拱桥,如此这般才能让长年累月积着的雨水能向其他地方流淌。大多数时候雨水显得乖顺,顺着既定的水道向地势较低的下城区流。下城区并未铺设地下水道,雨水从桥洞下流过去时还会带走许多虫子,在高塔上是看不见这些的。尖塔之主在高塔上俯瞰泪水之城,照理来说下城区应当要能看得更清楚——更低的地势,虫子们的房屋像是小小的方块与圆球,一个一个的堆积着,但实际上是被水雾笼罩。他们的屋子不够高,不足以穿过这么一层缥缈的雾气。运气好的时候尖塔之主能看见连接上城区与下城区的石拱桥。石拱桥下会有渡船,上面会有运送货物的蜗牛壳推车。如若在拱桥上抬头,就会看到上城区中有一颗透明的星星,仿佛是镶嵌在高塔之上。下城区的虫子们把这么一种奇妙反光称之为星星,而不知其真面目。

圣所的领袖是在无意之间知晓这么一种比喻。古怪,但情有可原。生活在下城区的虫子没有机会知晓高处会有什么,应当也没见过望远镜。透过灵魂圣所的落地窗也看不见下城区:更是没必要看,圣所的领袖甚至不怎么看雨。圣所的领袖每日晚眠少睡,清晨与黑夜的泪水之城大都看过,在他眼中没什么区别,并且,他将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做违背种族本性的事情上:不享乐,不发声。有的时候他也会站在落地窗前,什么也不做,但也不是为了看什么——他所要“看”的也仅有自己脑内的理论。自然,所有法师都先从最枯燥乏味的实际操作开始做起,但是他当上领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自然不需要自己去维修机器和清洗玻璃仪器。他会在圣所的最高层,透过玻璃地面会看到法师们在忙碌:高级一点的法师便会使唤低级的学徒,低级的学徒则会踹吭哧吭哧地把铜块与铁片搬进来的帮工虫。圣所的领袖甚至还会知道这些帮工虫会把气撒在谁的头上……圣所的法师食虫间烟火,需要食物。他们偷偷带走学者餐桌上的蛆虫,在回到下城区时烤着吃。这是圣所领袖多年前的见闻,那时他还不会把自己关在圣所里,在学会漂浮与瞬间移动的法术后还有到过其他的地方。当时圣巢还盖过雪白的钟楼,在那里可以看到下城区,而他嫌圣所中的学者爱做冗长而与研究无关的演讲(在他出任圣所领袖后,他将学者例会开始时的演讲致辞直接取消了),带着书在钟塔上度过了一个普通的下午。他就是在那里看见帮工虫们做的事情的,然而放到现在大约是过时了。后来钟塔毁于一场伴随洪水而来的叛乱,国王的叛军在洪水到来之际占领了钟楼,国王的军队出于消灭叛军的考虑,将钟楼击倒。彼时灵魂圣所还具备特殊的地位,似乎不完全依附于圣巢的统治,于是不会派出法师去支援,若是放到现在,大约就真的要让法师们出动了。但是灵魂圣所总要有虫看守,于是圣所的领袖就不会去。当然,本来也没有去的意思。要是从这么一个角度看,雪白的钟楼还算是死得其所。倒也不是说圣所的领袖对这钟楼有什么情结,只是在他眼中这么一个钟楼极其特殊,象征着某种东西的坍塌。但他没有同其他虫子说起这件事。

钟楼会倒,落地窗也会破损,一个不知从哪儿被狂风吹来的金属风向标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冲向圣所,打破落地窗。圣所的领袖向来不盲信什么,他最初的怀疑对象在比他更高的地方,但后来他站到更远处,用笔杆比划比划角度,发觉大约是从对面来的。他低下头去拿起地上的风向标,见中间嵌着圣巢纹章,就又很快地放回去。在深夜除他以外的虫都进入梦乡,他以法术简单地清理了现场(在圣所领袖的书房里自然没有扫把一类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让风向标移动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扎眼。在新的玻璃与金属窗框送来之前他不得不使用法术的力量制作半透明的屏障,让雨水不要进入室内。他比其他虫都不愿意做这件事,不是说他低调而不愿展现自己的力量,而是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半透明的屏障上浮现出的不是苍白色的封印,而是其他更古怪的图案。银色的光芒聚集成球状,在屏障中央一闪一闪,随后又分开,形成了其他的雕花图案。这样的图案来源于远古典籍的记载,那时的巫师们喜欢这样的图案。圣所的领袖对远古的这些巫师们抱有不为虫知的尊敬:他知道这些虫子事实上都算得上是四分之一个研究者,他们只是无法为自己的力量做出合理解释。次日他叫来虫子,让他们重新修理落地窗,并表示希望他们加快速度,因为他不希望书柜里存放的典籍受到影响。两天。他们说,抱歉,大师,这落地窗最快也要过两天才能修好。您也是知道,连负责擦窗子的虫儿都被叫去帮铁桥铺设栏杆和桥面了,虫手实在是不够。桥?泪水之城的桥和灵魂圣所有什么关系?况且那儿用的不都是石拱桥吗?后来为了节省经费,据说某些负责城市建设的贵族还不再修石拱桥了,用石砖垒起一个又一个的平台作为替代品,每年都有虫子因走得太急而不慎落入水中淹死,尸体还会堵了下水道。他想到这些就是因为下水道一堵地上的城市也会遭殃,用水会受到影响。愚蠢。他也没叹气,道:那就两天。那些虫子还是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然而他平日脸色就不怎么变,也看不出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边去忙了。

圣所的领袖坐回去,继续为自己的屏障修修补补,这时有谁过来。能有谁?圣所的领袖想起尖塔之主。他认为同对方打交道实在是费力气,于是就在这时用上了方才没叹的那口气。他同尖塔之主合不来就对了。且不论经费的事情,他应付不来顽固的保守派,如若还有牢不可破的忠诚作为加料,那他就真的无话可说。他去开门,卢瑞恩看他也不顺眼,但依旧保持良好礼仪习惯,进门之前要敲门。他带着他六个圆滚滚的骑士过来,不知情者大约会以为圣所终究是要关门了。圣所的领袖没有好脾气,伸出手爪揉揉眉心(蝉当然没有眉心,他只是头疼极了):早上好,是什么事情让您亲自来,还带上了你的骑士们?

“王说要在守望者高塔和灵魂圣所之间建悬空铁桥。我想你应当不会有意见,因为这样以后开会会方便些。”哦,那个铁桥指的是这个,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吵了。在守望者高塔和灵魂圣所之间修桥的消息理论上也应当由王传达给他,然而他自己倒是没听到一点消息,大约是因为态度早就够明显了。愿意与不愿意都是一回事,一切都不取决于他,也没人要看他的脸色——说是这么说,卢瑞恩这儿也没什么差别。他想,这位王忠诚的信徒应当也不乐意与他眼中的异端有更多牵连才是。他低下头去看,卢瑞恩比他矮,且相比起他那六位骑士,看上去小得可怜。现在卢瑞恩是抬头看他的,白色的面具完整地覆盖了他的脸,连接着面具的深色长袍把他牢牢地裹着。圣所的领袖有时觉得这些个守梦者候选者看起来甚至不像是虫子,更像是会行走的古怪雕像。如果要说雕像,他更喜欢那些远古时期的雕像:三角形的头部线条锐利,伴着些许具有流动感的触须。那些鳞片甚至被雕出均匀的凹陷,用以刻画鳞片那特殊的质感。当然,他这么说也是因主观情绪作祟。比起参加会议他更乐意使用信件交流,而比起使用信件交流他更乐意和对方没有交流。他所说的自然是实话:我想,通过书信交流效率会更高。

“那不太一样。大师,作为研究者,你应该用词更严谨才行。”

圣所的领袖不知为何今日卢瑞恩说话夹枪带棒,而他带着六位骑士找上门来时,他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他是已经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记录阿巴记录森达(天地良心,其实根本还没做好用来记录的新仪器),要同他做摊牌。但是仔细一想,卢瑞恩大抵上应当要把这么一个神圣时刻留给他最亲爱的王,要让王亲自下达审判,这样他便能心满意足了。忠诚的尖塔之主,忠诚的囚徒。圣所的领袖在不直视对方的情况下冷淡地应答,表示自己应当修改措辞。好,那就这么说:根据先前五次会议的结果与信件交流的内容看,信件交流所含有的有用信息量高于会议。会议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开头致辞与为王念赞美诗上——

这是必须的,大师。

你也承认这样的举动的确浪费时间,但还是认为是必须的,不是吗?卢瑞恩不慎一脚踩入浅浅陷阱,但又能很快挣脱。这样一种言语陷阱时常存在于他与圣所领袖的对话之中。他同圣所领袖对话大部分时候像是在洞穴中行走,时不时要留意是否有地陷的征兆。然而关键之处是这种地陷程度轻微,不足以让他采取更多行动,只是日常时总要让他不怎么好受。他的骑士们手拿武器跃跃欲试,而他不得不稍稍抬起袍子下的手做出命令。这么一些细微的动作圣所领袖也都看在眼里,因此,他更愿意同卢瑞恩那六位勇敢而单纯的骑士们对视……甚至不是以平视的眼光去看的。他这么看不是为了挑衅这么六位骑士,主要的目的还是他开始对这类交涉场合感到有些厌烦:今天说得太多了。那些圆滚滚的骑士们透过盔甲上的窟窿瞪视着他,近乎要将他瞪穿了,然而圣所的领袖并不在乎,他时常接受这样的注视——尤其是在地下,总会有虫子反悔,挣扎着身子,双眼里好似窜起黑色的火苗,要把他烧伤。但其实不会,白色的光芒从他们胀大的身体中迸出,身体缓慢膨胀的过程仿佛让黑色的火苗烧得更厉害,形成了更为扭曲的形状。当然,他绝没有欺骗谁,不过是总会有不符合预期发展的事情发生,他与其他的研究人员会把这些小小意外记在别的石碑上。白色的光球会在石碑前出现,代替领袖与法师进行守夜,但一般还未到天亮的时候,光球就会自动消散。卢瑞恩自然不会知道这种对视出现的理由是什么,他只认为自己没有得到一点应有的尊重,哪怕他确实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他来告知对方自己到来的另一个理由是什么:王说,等桥建好以后,我们都需要出席竣工典礼。他想想也知道不可拒绝的邀请函迟早要亲自寄到圣所去的,还会附上王那标志性的发光的苍白色印记,于是便把自己手上的那份收起来。他并不太想让对方直接去看王送来的邀请。

圣所的领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当然,本来这么一件事通过信件也许就能解决,不过出于种种考量,这么一种表面的仪式感他们都还是保留,权当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至少目前来讲,没有谁是泪水之城真正的主人,表里上都分不出来。后来竣工典礼他们还是一同出席了,他们在桥面的中央,左右两边的虫要放礼炮:其中还是有负责擦窗子的虫儿。在此期间圣所领袖书房里的落地窗也总算修好,而在那之后圣所的领袖就几乎不再透过落地窗看雨,并且将书桌的位置加以改动:背对着落地窗也并不安全。礼炮连响好几声,虫们都鼓掌,而尖塔之主与圣所领袖也要意思意思,也这么做。所幸出于他们共同的意愿,典礼上不会有任何致辞,而这么一座桥也不足以让王前来广播恩泽,于是一边是不用担心自己出错出丑,另一边是感到眼前清净了许多。他们回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铁桥的修建是否会堵了其他的路,并把各自铁桥一侧的开关向下一扳。很好,如此一来就只有侧门是通的,让传话的、送东西的虫们过刚刚好。而他们都不从这座桥走,有时候他们出席会议时,圣所的领袖甚至依旧保留使用法术的习惯,会在守梦者们聚在一起时无声地出现在石柱投出的阴影里。修桥的事情也传到另外两位守梦者那儿。赫拉说:为什么要用桥?她应当是说完后才想起种族差异的事,编织者们确实不需要桥,它们总能自己搭丝线做的桥。莫诺蒙说:哦,这样确实方便一些。不过,为什么要有呢,你们好像也都用不上。

这次,圣所的领袖算得上是同意这位学者的话。不过可惜的是泪水之城的雨再怎么大,也轮不上冲垮守望者高塔与灵魂圣所之间的桥。雨淅淅沥沥地下,最开始先停在尖塔塔顶,然后是圣所的玻璃墙面,再是上城区的房屋,接下来会全部汇集起来,在下城区形成一汪又一汪的湖泊——就是一汪又一汪,从高处看,就是这样的一种形状。只可惜大桥永远不会倒下来。

fin.

一些也许有必要的后记补充 (说是必要但也很多废话就是……)

关于桥:

最开始想到的是“××是沟通的桥梁”这样的开头,不过后来根据剧情走向做了一定的修改(是的这本来是个点文梗的开头,现在变成了短篇,所以多少有点出入)。在这篇里面,桥大约没有沟通的作用在里面,更像是某两种对抗之下的产物……明明没有必要存在,但没有就又不行。结果就是不管是卢瑞恩还是大师都不太可能用这座桥。

关于钟楼:

因为在游戏设定里这个桥是一直都在的,根本就不会消失(只是可以两头都封住),所以让别的东西被击垮。钟楼的部分也微妙的除了和桥作对比以外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关于“水”:

一直提到水冲垮与淹没的部分,但是桥并没有因为这个消失。大约是把上层虫们的这种拉锯和下层虫的生活做了一点差分对比,仍然是圣巢的阶级法则。

除了这些以外也凹了一些别的东西就是……总之请随意地看和想。

ps:老卢真可爱,猫猫蝉真够坏,守序善良遇上中立邪恶是真的好惨哦!对不起,老卢,你真的很好……

《喷泉自下而上》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卢瑞恩 角色关系:非cp

是@一碗冰片加柠檬 点的卢瑞恩唱歌(?)故事! 说是唱歌其实主要是卢瑞恩写歌,这首歌从上到下大家都唱再从下到上回来的故事。梗的主体架构是很之前和冰片老师聊天的时候冰片老师说到的。梗本身很好很有趣,希望我写得不难吃…… 捏造很多,是圣巢衰落前的故事。 虽然说是卢瑞恩中心,但其实他没有一直出现。 有各种怪暗喻,谨慎。

艺术家除了擅长绘画外也会谱曲,而绝大多数虫子都不知道。学习乐理其实也无充分理由,最初卢瑞恩学习音乐纯粹是因家族中年长者的教导,而贵族虫们常年居于室内,总要让自己的子嗣学些高雅的东西。画画是卢瑞恩天生就爱的,他生下来,长大,前肢尚未延展出能牢牢勾住画笔的部分时他就对调色盘爱不释手,对架子上的颜料充满好奇。家中仆从换了一轮又一轮,而每一轮的仆从都收起过大而薄的、沾满新鲜颜料的窗帘。长辈们也觉得绘画富有情趣,看他有天赋,也愿意为他去寻各种珍稀的画具。但这并非卢瑞恩的本意,小小的虫起初不怎么能瞧得出昂贵调色盘与廉价调色盘的区别,也认为自己不会将它们区别对待,然而用着用着总归会习惯。卢瑞恩不似普通的一些家境尚可的虫子去学校上课,或是到别的地方去进修,贵族们都是请老师到自己家中给孩子上课。卢瑞恩记得两件事:他的老师对他的调色盘表露出无可抑制的艳羡神色,他的老师在看到他那用以谱曲的粗糙叶片时也惊讶极了。事实上本不该有这样的事,因为本来要来教卢瑞恩的应当是自皇家学会退位的前任主席,身世显赫,卢瑞恩数不清他的头衔,但今天来的虫子显然年轻极了,也仅是披着一件单薄的袍子:“恩师生了病,让我来替他来。不,不,我不能收这些吉欧,历史我教不好,但别的也许我可以帮忙。”这只虫子并不行礼,身上带着一股正直劲儿,同卢瑞恩所能见到的虫子都不太一样。

但无论卢瑞恩愿意与否,他自己都能下意识地判断出这虫子是在外头上的学,而家境不怎么好。也就是在这么一个前提下,那虫子才对叶片惊讶极了,他本以为这东西都是只能当食物,或者拿去挡雨。卢瑞恩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拿了那些叶片来,说就送给你,想了想把“那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一句咽回去。我不能收,那虫子还是推辞,卢瑞恩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办,却想起一件事,这虫子来时背着草根编织而成的小挎包,里面就放着两块薄石片,上面正有一些看似零散的,他所熟知的音符符号:呀,你会写曲?虫子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了那些石头,说自己总去欢乐之屋那边听唱诗班练习,在那儿呆久了也会读谱,后来也遇到了好虫子,就多学了一些。卢瑞恩想,那些课倒真的很枯燥,这样学起东西又会是什么样的?他感到新鲜,便说“那你教我”。彼时卢瑞恩同现在完全不同,小虫往往也是具备着一种不认生而毫不拘束的劲儿,若要说起来他同这只比他更大的还在做学生的年轻虫也差不了多少。卢瑞恩觉得同他相处要比同家中的老顽固相比轻松得多,索性让他不必拘束,他们便趴在地毯上看起那些石头和叶片。时至今日卢瑞恩想起这件事时,总因自己完全想不起对方的面容而内疚。但他永远记得年轻虫子最初哼唱的几个音节,组成轻快的旋律,伴着雨滴落下的声音。那时年轻虫子说他的曲子没写完,写好了就要送给一只虫。那时的卢瑞恩尚未到情窦初开的时候,家里也不让他看那些爱情小说,于是不知道其中有何含义。现在倒是知道了。

现在卢瑞恩自己在尖塔最高处,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这么一件旧事,甚至真的把这几个音节哼了出来。他真的记得很清楚,他开始觉得连当时落下的雨珠都是就着谱好的节奏落下来的。在尖塔深处他依旧戴着面具,于是这么一种歌声便好似要闷在其中,并且现在在这高塔中只有他自己在。没有小管家,没有别的仆从,也没有其他的使者。这么小小一段哼唱开了头就很难停止,他忽然总觉得内心躁动了起来,哪怕是拿起画笔都无法让他平静。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完成,自他儿时开始就未完成的某种东西回来了。于是他去找纸——不,编织者做的那精美的纸页也不太对,应该有别的东西。他打开柜子,而后拉开抽屉,试图找出某些东西:对了,就是那摸起来有些粗糙的树叶,就是这样的东西,他自己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老古董在,并且这树叶好似受了某种加护,极细的叶脉中流淌着雪白的光芒。若没有这种加护,这叶片应该早就发干而变脆,会在他捻着叶柄拿起的时候就碎开。这是谁做的?卢瑞恩实在是想不起来,但不管怎样,他终于可以开始作曲了。本来他应当拿出一支笔,斟酌着去写,但是今天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用笔也写不出、画不出什么。他一点一点地哼唱,哼唱时都要有点疑问的调调,好似会有谁给他回答,但这更像是他自己自娱自乐的二重唱。如果他的仆从们经过,大约就要觉得他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没有,卢瑞恩这时并不像是在尖塔的最高处,仿佛是在其他的没有墙壁与天花板的宽敞的空间里,无拘无束。他用手指蘸着颜料,在叶片上画上音符。多么奇怪,卢瑞恩已经许久没有唱过歌了,也没怎么写过曲,可是现在表达起来反倒是十分顺畅,好像是那曲子就在他的脑海中蓄谋已久,现在终究是找到了一个裂口,欢快地奔流了出来,倾泻在了这片小小的叶片上,要顺着这纹路流到更远的地方。卢瑞恩顺着这么一个势头继续补充,要让这曲子变得更完整:一片叶子不够,那就两片,细线总能把叶片们都串起来的。他不在意到底要用多少的叶片,他只是想让那旋律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好了!卢瑞恩舒了一口气,这么一种畅快感同他完成一幅画作时感受到的畅快感并不一样。多么难以描述,但无论如何,每一种表达方式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卢瑞恩轻轻地哼起这一段完整的旋律。显然,这绝对与他儿时遇到的那只年轻虫子所写的曲子完全不同,甚至可能整首曲子的情感基调都相差甚远,但是——卢瑞恩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期待:若是这首曲子飘到了其他的地方,那只虫子会捡到吗?会唱起它吗?他是否会想起当自己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曾经遇到过某位有些任性的贵族家的孩子,而他们一起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度过了一段短暂但无比愉快的时光,音乐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卢瑞恩打开了窗户,一边哼唱着那曲子,一边让那一小串叶子被夹雨的风带走。这首曲没有歌词,卢瑞恩想,应当有别的虫子能为它填上更好的词。他在这时终究是回忆起那只年轻虫子的面容——其实不具体,还是很模糊,那面容其实可以是任何一只虫子,可以是螳螂可以是蝴蝶,又或者是其他戴着面具的圣巢虫儿,但应当都有活力,表达的欲望都要从他们的身体中迸发而出,如此的新鲜,甚至雨水都不能阻隔。遗憾的是卢瑞恩也知道若不是有神秘法术的加护,这叶片上的音符早就要被雨水冲刷干净,他自己也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雨水本身说不定就能阻隔一切,又或者说有些东西不需雨水就能被阻隔:那太多了。卢瑞恩叹了口气,关上了窗子,走回了画架前。如若要说有什么算得上是安慰,便是他相比起一些虫子,好歹还能将那些情感表达出去,他根本无法想象到一些虫子要在一生之中承受多么多多么沉重的痛苦,而这些痛苦是巨石,并不是他们背负的巨石,是自他们的躯壳裂缝中生长而出的,与血肉黏连的巨石。他们甚至无法放下,这是卢瑞恩所想象不到的。

那串叶片顺着风,落到了小小的喷泉里。从矿山回来的工人有时会在喷泉边歇脚,从城市仓库来的搬运工也会到这里洗把脸:是的,他们当然要用喷泉洗脸。这些水比水道里的干净得多,他们用这里的水清洗自己爪上覆盖的一层绒毛。而在这时,他们都注意到了这喷泉之中有一串东西闪闪发光。是吉欧吗?当然不是,吉欧应该沉入喷泉底。他们捞起它,好奇地看,在想这会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这时,他们当中的一员见叶片上有东西:“嘿,你们看!这好像是一首曲子?是谁把乐谱放在了这么一个地方?”于是他们讨论开了,有说是未完的情歌的,有说是要献给王的宫廷乐曲的。当然,更多的虫子更愿意回家看看家中的虫们是否平安,于是纷纷去觅食或是归家,只有少数几只聚集在喷泉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所能想到的最懂学问的虫子是帮他们写信的老学究,于是就拿去问他。老学究什么都懂一些,断断续续地哼了这首曲子,反倒被笑嗓音像干瘪的树果。那你们年轻人唱吧!没有词,这首曲一点词也没有,工人们、街道上的孩子们,在水道中寻从上游冲下来的,也许混杂在水流中的吉欧的雄虫与雌虫们都听到了这首曲。可以是“啦啦啦”,可以是“噜噜噜”,可以是任何的,随意的拟声词,可以是任何一种虫子们自己所熟知的发声。蜂可以嗡鸣,其他的也可以振动双翅:这是他们的曲子。这么一首曲子传遍了泪水之城的大街小巷,在平地之中肆意地淌成多彩的浅浅的河流,这一种河流伤不到任何一只虫子,不会让他们真的溺死其中。毫无疑问,这么一首曲子为他们的生活带去了些许乐趣,而这样的乐趣在他们只能思考着如何养家糊口时是很难产生的,他们当中没有谁去想这么一首曲子是从哪儿来的。但终于有一天,又刮来了一阵风,但不是把叶片刮到了上头,是这曲子自然而然地顺着风向上去:唱的虫子多了,欢乐之屋的歌手们就要听到了。这时的欢乐之屋里可不止有一只唱歌的蝴蝶,玛丽莎同她的女伴们都听到了。她们本也想是否要填词,但后来觉得反倒是那好似真没有其他含义的、单纯的“啦啦啦”要更好。于是她们排练,欢乐之屋的主人听到了,那些也在高大建筑物中的贵族们也听到了。她们的和声绕着屋中的房梁轻快地盘旋,向上,向上,变得如此轻盈。圣所的法师在搭乘铁做的电梯时,也听到了模糊的歌声,但对他们来说这歌声更像是在透明的屏障一侧徘徊,像是一只只被鲜花装点的幽灵——也许是这与世隔绝的法师本身更像幽灵。没有谁禁止歌唱,于是这歌声终究是从最下方向上去,好似真的要到了尖塔上。

是的,还真的要到尖塔上了。卢瑞恩将王派遣使者送来的信件放下,他因为日常的事务而有些疲惫。这时,他的小管家进来了,托盘里放着些蜜制的点心,与此同时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曲。卢瑞恩起初没有细听,走着神,是后来才觉得这旋律是那么的熟悉。卢瑞恩猛地转身去,身上的袍子也跟着抖动:这曲子是你从哪儿学来的?小管家一下子被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说自己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最近似乎这曲子在城中流行极了,谁都会哼这么一首曲。哦,对,欢乐之屋的玛丽莎小姐说下次她们还打算唱这首曲,而且谁都能去看,说是免费的呢!可是欢乐之屋装不下那么多虫子,要到哪儿去唱呢?卢瑞恩忽的有回忆起一些旧事,那都算得上是远古的传说了:虫子们要表达欢乐,便围在一起唱歌又跳舞。不,那同王国的庆典不一样,没有花车,没有其他的装饰,只是单纯的所有的虫子们聚在一起,用最简单的方式庆祝一年的到来。当然,现在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于是卢瑞恩也只能说,但至少所有人都会这首曲子,能自己唱给自己听。一点歌词也不需要有,因为每一只虫一定要有不一样的歌词。

于是,卢瑞恩拉出了一把椅子,轻轻地对小管家挥手示意,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与他一起唱起了那首似从喷泉中涌出的曲:它从喷泉水柱的顶端向下去,但又伴着水流被推到了最上方。那串叶子好像又要回来,这么一种美好的巧合让卢瑞恩感到一种特别的欢喜,但他又很快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这么一首曲子的归宿不应当在这里,这并非是自己的本意——让它前往更远的地方吧!

fin

大概是后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是和冰片老师之前聊到的老卢故事,起源是艺术家如果会写曲的话,那么……←在这个基础上延伸的故事。希望所有的虫子都能唱起同一首歌的,这样的故事。没有写填词大约是因为想要表达那首曲子中最核心最纯粹的那部分:每一只虫子自己都能有不一样的词,或者说,怎么唱都可以。谁都可以唱,五音不全的虫子可以唱,有着悦耳歌喉的虫子也能唱。工人可以,歌手可以,老学究可以,文物店的主人可以,骨钉匠也可以(后面我没写到,但是大家都会唱,总之就有这个意思)。整体这个歌声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的梗都是冰片老师提供的思路——希望不会难吃;;;;;

本来应该还有很多要说的但我说不出来,有的东西扯得太清楚摆在这里感觉也很奇怪……请,请随意地看吧。如果有人愿意说点什么我会很开心的。

《两颗骰子》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莫诺蒙、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非cp

关于圣巢研究者的故事。莫诺蒙和灵魂大师在档案馆碰面,有了除正事以外的简单谈话。 充满胡说八道、捏造、妄想和古怪的暗示。 用了一些跑团梗,但不知道大致上也不影响对剧情的理解。 请谨慎地看。

本来不该有“孤零零的两颗骰子”这样的说法:两颗就不是孤零零的,就是两颗骰子而已。莫诺蒙在桌前,透明的浅绿色三角状骰子就这么摆着,对面则是另一颗。她的骰子收藏规模终究是得以日益扩大,其中部分功劳属于她那在外游学时也时不时带给她一些小惊喜的弟子。回来了,她的弟子背着行囊回来,那挂在墙上的面具也遮不住他脸上的明晃晃笑容,“我回来了,夫人!您快看,这是用矿石做的骰子。它可能不够通透,但是这种深沉的颜色也漂亮极了。”莫诺蒙回头,她以飘浮姿态离地时身体背对墙上悬挂的面具——墙上的,诸多圣巢虫乐于在墙上悬挂种种装饰:从普通的肖像画与发光蝇灯到猎物的头颅,而那面具大抵上不在这“从……到”的范围之内。她从未同她那年轻的弟子讲起那面具的用途,于是她的弟子将那当成她所戴的面具的备用品——这倒也没说错,是备用品,不过不是他所想的那类备用品。

莫诺蒙的的弟子天生理性与感性兼具,在他小小的身躯中搅动出色彩均匀的漩涡。这十分难得,她见过诸多色彩繁杂的漩涡,也有那种色彩单一到可怕的漩涡:深紫色的漩涡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漩涡之下会藏满黑色的石头,或是别的不可名状之物。她伸出触须,将那骰子小心翼翼拨到自己面前,轻轻卷住而仔细观察。紫色本身就具有重量,要从骰子棱角中的一点向下坠。多像,漩涡中间的那一点也是要向下塌陷。不详的联想是不应产生,而她之所以要想到,还是要因即将来到档案馆的访客:不会有出乎意料,因这位访客早就同她约好时间地点与要谈的事情,而这位访客向来很有时间观念,并未有爽约的前科,甚至有提早些许时间到达的习惯。我所恐惧的应是未知事物,那我为何要恐惧?莫诺蒙这么想,可又不能同自己的弟子这么说。她的弟子善解虫意,而骰子本身也很无辜……况且这骰子的用料极佳而制作工艺罕有,每一个切面都光滑而齐整,完美的二十面上有着银色的数字。于是她说,奎若,谢谢你,你快去休息吧。这不是因访客即将到来而清场,而是她知道她的弟子在鹿角虫上必然不能有什么安稳的小憩。奎若本要说自己正因知晓更多知识而精神百倍,可他的身体早就疲倦,这使得他还未看完石碑上的第三行文字,便脑袋一顿一顿着,最后整个身子靠在石碑上睡了过去。莫诺蒙为他披上编织毯,随后望向窗外。一成不变的完整雾气被悄然抹去其中一部分,好似一把剪子无声地为湿润的水雾剪出有形的影子。那影子由远及近地来,因其神出鬼没而总要漂浮,比起虫子本身更像是鬼魂。显然,当事虫绝不会喜爱用了鬼魂一词的比喻,知晓王所做的工作的当事虫对有可能将自身与王联系在一起的词语深恶痛绝。莫诺蒙尚且对这番深恶痛绝只有模糊认知:圣所的领袖与王关系欠佳。

圣所的领袖在雾气中穿行,而不使用任何其他的交通工具。这同守旧无关,圣所的领袖对圣巢的前沿技术均有了解,只是他觉得这类交通工具向来不可靠,况且无论如何他都是躲不过这无孔不入的雾气,不如靠法术与其对抗。无形的屏障保证他身体的绝大部分不会因雾气而变得湿漉漉,他的披风更像是被这雾气虚浮着托起,好似活物:其实就是活物。以他自身力量构成的披风兴许真算得上是活物。他从未有意欺骗,只是旁观者都会把这当成普通的,裁缝虫们做好的专供圣所法师们使用的蛾翼披风,最终他也默认,这种默认也帮他回避了许多麻烦。不过也不是都能避免,圣所的领袖同档案馆的教师在皇家会议上有过简单交谈,而那时他同尖塔之主仍保持着看得过去的表面关系。卢瑞恩与莫诺蒙都这么说(赫拉几乎不参与守梦者的交谈,而在她的女儿降生前,她同王有频繁的会面):不错的披风。可圣所的领袖知卢瑞恩的“不错”同莫诺蒙的“不错”完全不同,艺术家同研究者具备的秉性不同,而若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那他自然还是会选择同学者的共性稍作接触。于是他转而面向莫诺蒙,也没深入地问,仅是点头回应对方的赞许。不过回应不止于此,在离开议事厅时雨未停,莫诺蒙在门前道“不用带雨具出门的确方便多了”。说是这么说,她仍是撑伞。圣所的领袖抬头,然而那伞并非普通的伞,水母们透明的上伞面正簇拥在一起,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触须乖顺地落在水洼里。“不带电?”“不带电。是有不带电的乌玛的。”“哦。”这甚至算不得研究者间的无声较量:竞争性过于稀薄,双方都无竞争意识,仅是将自己所得所知摆上台面,展示片刻后便收回,比露天市场售卖的果实更有时间限制,甚至无法靠洒水来延长摆放的事件——当然是不能,而目的也不在于此。守梦者中还有两位,一位对此不关心,另一位则是不明白:艺术家更乐意进行新尝试,在白色面具上进行彩绘的确值得一试。

除去维护内部发光管柱与水箱的时候,雾之峡谷的档案馆大门都对虫们敞开。若是到参观日,莫诺蒙便回唤在外游荡的孩子们归家,免得前来峡谷的虫子遭罪,然而其他时候她的那些小个头好脾气抑或是大个头易怒易爆炸的孩子都在外玩耍,自由自在地在雾气中游动。她并未因圣所领袖的到来叫他们回去:他总该有点什么办法。他既然能做出不会被淋湿的披风,那就应当也能做点别的事。圣所的领袖到来,而她做的事情是免去多余的礼节:他到门前,门就伴着动作自行一扇又一扇地打开。她的孩子们应着她的思想规避不详,于是退到左右两侧,像是普通的、晶莹剔透的装饰物,沉默地悬着。圣所的领袖短暂地观察了这些发光物一会儿,好似联想到了制作某种容器(绝不是王所要做的容器)的方法。也许它们可以用来饲育发电蝇,用以喂养那些使用放电法术的法师。不,他要做的不是这个,只有普通的文献交换将在这里进行。学者间的交流同政治上的事务没有更多关联,学术研究与政治无关——不可能,如此议题无法规避。教师是《圣巢挽歌》的作者,圣所领袖在王国会议中尚且占据一个席位,因而他们手中各有一个骰子,区别在于具体或抽象,有形或无形。

其实不会有多少讨论,他们只是为了进行交换。圣所的领袖不对教师递来的发光石板多做评价,他仅是确认所需篇目都在,而对方同他想法一致。这很好,研究者间的谈话大多数时候是很简单的,只是今日稍有别的变数:你永远无法知道圣所的领袖会被什么吸引注意力,因为你很难知晓他的脑中又会有什么其他的构想。未收拾好的桌面上摆放着骰子……就是那两颗,透明的浅绿色三角状骰子和不透明的深紫色二十面骰子。圣所的领袖从不知教师除了记录档案、收集典籍外还有这类爱好,而他对于这类小玩意的用途知道得并不多。莫诺蒙很快便注意到对方的好奇心冒出苗头,她也有理由相信对方或许有追究的意思(哪怕他不说):您对这个有兴趣?不出她所料,圣所的领袖摇头并表示“只是看看”。莫诺蒙热衷于对部分学者的话语进行解构,“只是看看”终究还是有在看,而若放在平常,圣所的领袖从不看让他无从提起兴致的东西——泪水之城的贵族也得不到“只是看看”,除非他有所图。于是她说下去,说这骰子除去收藏以外的真正用途:也许您知道一种游戏?这游戏很有趣,只要用这骰子便能玩,但是若只有一只虫就玩不了。圣所的领袖看她,手爪正攥着那发光石板的边缘。他不做不懂装懂的事,在这一方面很是坦诚:第一次的坦诚。我的确不知道。莫诺蒙对这么一种需要一个故事、一些玩家和守秘者(讲故事的人,推动故事进行的人便是守秘者)的游戏进行解释……再到玩法的部分。似乎跑了题,其实只需说出骰子的功用便足够,但那似乎不是最重要的。

“您的解释很清楚。看来,您在这类的游戏中,要担任的是守秘者。”

这倒是说对了。她想,当然骰子的收藏本身就是线索。不过她确实也好奇一件事,便是对方是否要通过其他线索做出如此判断。她不问,因为研究者们都要为自己的结论归因,圣所的领袖平日寡言,仅有此时才会说得更多。这是从您对规则的了解程度进行的判断,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游戏,但玩家与故事的主管者视角从来就不会一样。

“看来您找到了合适的类比对象,是导师和学徒吗?”

“……有区别。”

遗憾之处在于莫诺蒙无法得知对方想到的类比对象是什么,不过圣所的领袖的确比她所想要更敏锐。莫诺蒙暂且放弃将这两颗骰子收回去的想法,倒是拿出了另外的两颗骰子:都是十个面。唔,用两个一位数组成两位的点数。您有没有兴趣试试?雪白的十面骰子躺在桌面上,极其安静,而他判断出原材料应当是某种神圣——珍贵的矿石,这反而让他因厌恶感而不太安稳。他自然可以拒绝,圣所的领袖有理由拒绝一切浪费时间的游戏。然而某种探索的欲望让那厌恶感从手爪间的缝隙暂且溜走,让他尚且能拿过那两颗骰子。雪白的骰子以苍白矿石制成,本是冰冰凉凉,但现在仿佛像是要灼穿圣所领袖手爪掌心的那层外壳。这并不是什么让虫愉快的体验,圣所的领袖掷下骰子时要把这感触一同甩出去,不过还是要控制力度,让这骰子只是在桌上咕噜咕噜地转。哦,96,这是很大的点数,莫诺蒙说。圣所的领袖并未忘记先前提到的规则,便是数字越大越容易失败:我不喜欢靠运气决定成败的游戏。哦,第二次坦诚。莫诺蒙暗自记下,而明面上只会有些惊讶:我以为您会把这归为运气不好。

“运气本身不可靠。”圣所的领袖对于挂在墙上的面具,本只是瞥了一眼,但之后则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便盯着看。他并不掩饰自己的视线,莫诺蒙很快便注意到这点,并猜想对方说不定就是想让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会知道面具之下的事情吗?他会知道自己本不觉得王国的封印完全可靠,需要留一手吗?游戏之中不可能只靠点数达到完美结局,现实也是如此。那类不详的发想催促着莫诺蒙去拿桌面上的那两颗骰子:雪白的骰子,王的恩赐,然而祈祷本身毫无用处。莫诺蒙在抛出骰子时也不知怎么的,这次反倒是一颗骰子滚到桌子边缘,险些就要掉落,而另一颗倒是在桌面中央。这样一想,骰子本身确实诚实,反映出两种情形:稳定聚集的高点数,岌岌可危的低点数,然而这又暗示了什么?圣所的领袖把她的举动当成对自身好运的证明,而不知她经历了何等心神不宁(而他就是这么一种心神不宁的来源)。第三次坦诚,圣所的领袖表示数字01的确代表好运,然而他不收回运气本身不可靠的观点。“我认可。”莫诺蒙点头时又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面上的面具,那面具本身仿佛也要凝视她。她试图掩饰这种不安,于是去取在桌边的骰子。拿回来了,将骰子用触须包覆使她感到安稳,而她身旁还有来自圣所的深色石碑:也是紫色,而她就要在这其中寻找些许端倪,只是不会写进《圣巢挽歌》里。

认可有了,而结论得出,目的达到。他们交换了文献,得到了不同的骰子点数,各自对未知有所了解。一切都很清楚。会面的结束不需过渡,也没有送行。圣所的领袖是在教师转身将骰子放回原处时离开的,而他仍旧选择在对方面前使用瞬间移动的法术。莫诺蒙忽然觉得这似乎算得上是某种无声的较量,只因她在这法术留下的些许气息中感受到某些东西——危险。然而她要用上直觉吗?要用上运气吗?这么一说,圣所的领袖在看了那面具时,应当就有所察觉,所以也许在阴影下藏着的就不是面无表情了。另一桩怪事,圣所的领袖从不戴面具,而他说不定要比戴了面具的虫子更加难懂。

莫诺蒙开始隐约意识到那法术气息里残存的是某种极具活力的东西,是在圣巢中绝大多数造物体内流动着的,可贵的能量。研究者间的共性使她惊醒,她会比他者更快意识到圣所的领袖最终跨越某道界线。她不知从何写起,不知从何去说不能在《圣巢挽歌》中留下记录的内容。晚间她因头痛而无法入眠,在此期间似乎看见圣所领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雾之峡谷的大雾之中。也许这是区别:她恐惧的是未知本身,所以敬畏;他恐惧的是恐惧本身,所以便不再害怕。当她产生如此想法时,圣所的领袖仿佛就在某一处看她,更有可能是在高处,比档案馆所在地更高的地方。危险的求知欲让她继续质问:圣所的领袖啊,你到底是因什么而无畏,这样的研究会是对王的亵渎——不,自然不只是对王的亵渎,这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而她知这种无畏必定来源于另一种深层的恐惧。还是那句话,他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圣所的领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所恐惧的是瘟疫,还是自身思想被征服的可能性?

莫诺蒙望向窗外,发觉峡谷中的雾气愈发浓郁。圣所的领袖不会回答他,而且不会继续出现在这样的雾气之中。然而莫诺蒙仍会有错觉,便是那视线仍然会穿过雾气,来到她的身旁。她的体内仍有那力量的流动,具备心智的造物体内都有发光的灵魂在活跃地涌动,而当那视线到来,这一种涌动便会瞬间凝滞,要在下一秒才能继续有规律地活动。后来,莫诺蒙还去了灵魂圣所一次,而她没有在圣所的最高层见到圣所的领袖。他会在哪儿?莫诺蒙转身时不慎甩动她那长长的触须,将某一个水滴状的玻璃容器打碎。在玻璃碎片之中,本在规律涌动地光芒一点一点地聚集起来,即将要变成某种更有形的东西。莫诺蒙好似能从那团东西中瞧见一双眼,甚至能看见它要张大了嘴。然而那东西似乎极其胆小,在发觉她就在一旁后就发出几声模糊的尖叫,钻进了地面间的缝隙,再也找不到。莫诺蒙之后也没见过那跑得飞快的小东西,总觉得也许那是错觉——也许又不是。当圣所的领袖同她见面时,也注意到了那些碎玻璃,但他竟是什么也没说,而莫诺蒙本以为他会为自己研究的成果被破坏而表现出不满。莫诺蒙不撒谎,在对方瞧见那些碎片时便主动承认并表示歉意。

“我接受您的道歉,但您不需要害怕犯错。”

“是的,做研究时是要多尝试,总会犯错的。可是,您不怕吗?”莫诺蒙也不知怎么的,就下意识这么问。也许她还记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质问,而她说出时终究要剥去咄咄逼人的外壳,最后留下较为温和的核心。当她说完这番话,反倒没有畅快的感觉。兴许就是这时,她就有了一种古怪的直觉:她的质问要得到答复,因此她才会感到寒冷,面具所遮掩的她的身体的核心,那亮色的柔软的核心要急剧地收缩。所幸还有面具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不会有谁知晓这异常。

“我不害怕犯错,”圣所的领袖眯起眼看她,“我只会对恐惧本身感到恐惧,教师。”这视线本身该是冰冷的,可在这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莫诺蒙竟是只能想到一种自相矛盾的形容:又冰冷又滚烫,这才是对某种狂热最恰当的描述。她草草地结束这段对话,之后也没有再去灵魂圣所,而是叫来了尖塔的主人,同他商量这件事,但是也没能寻到更好的方法,没抓住点什么把柄。

最终,莫诺蒙在履行守梦者最后的职责前,还是要整理自己的收藏。当她打开自己的箱子并小心翼翼地擦拭每一颗骰子时,发现那透明绿色的骰子与那深紫色的骰子都出了问题。三角骰子碎了,而深紫色的骰子不知是沾了哪儿的油彩,反而要成了橙色的。然而她是要去成为封印的一部分的,她也不能管这些。她只能叫来奎若,同他讲起备用品的事情:记住那个面具,等我走后,你就带着它一起走吧。千万不要停下脚步,奎若。奎若同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兜兜转转却只剩最后一句。他知晓自己的恩师是一定得走的,而他们也都知道成为封印的一部分会是怎样的。他想送别的情形不该如此糟糕:“那么,坏掉的两颗骰子要怎么办?”她本想说可以丢掉,或者是埋进土里,要不然就是放进酸液中,然而恐惧本身一定也有意义,敬畏之心也是如此。于是她说,就让它们继续呆在箱子里吧,奎若。

fin.

说说圣巢的研究者们

之前搞吊灯故事的时候微妙地尝到了研究者之间的共性和差异性,觉得搞这个会很有趣,于是就有了这个。

莫诺蒙和灵魂大师各自都进行着研究,都是研究者,所以我觉得他们在某些地方可以达成共识(当然只是某些地方),并且可以很清楚地get到一些隐晦的点。当然这些点钟包含了某些无害的或者危险的东西:莫诺蒙可以很快地感觉到灵魂大师的披风其实是靠着自己的法术力量做出来的(无害),而灵魂大师则是……我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猜到莫诺蒙留下来的第二个面具是用来作什么的。对他来说,有趣的点应该就是莫诺蒙作为王国统治者的拥护者之一,最后还是选择保留了“以防万一”(在容器损坏的情况下用她的面具解除档案馆的封锁,杀死她从而解除封印)的手段。我觉得他不会掩饰自己的意图,所以一旦觉得面具别有用途就会盯着看。

而且我觉得莫诺蒙很有可能也能猜到大师使用灵魂力量的原因……这种潜意识上的恐惧她可以看到,只是不会告诉对方,而对方不可能知道,也不会承认也许自己的行为受到了这种恐惧的支配。

他们的区别真的其实很明显,前文提到的感性与理性的混合其实也是为了搞这个点。奎若、莫诺蒙的共性是感性与理性的混合达到平衡,于是最后会有那样的牺牲,但是大师在我眼里完全就是走到了极端,所以提到了“紫色的漩涡”。紫色的话……因为是圣所色调嘛!其实凹这个还有用了那个大成功和大失败的点,而且骰子掉落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暗示了两种状态。不过这个看不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最后就是我怎么又在搞那种突如其来的不祥预兆的梗(某些东西突然坏掉但是又不是主线的关键物品)……总之还是变数,和那个在某篇里好似要谋杀大师(?)的风向标是一个道理的,就是给之后更糟糕的局面加料的东西。因为圣巢故事大多数时候还蛮有种冥冥之中必注定的感觉的,所以我很喜欢用这种梗。对不起!

ps:研究者故事还蛮好玩的!也许以后还会试试…… pps:其实我就是很想用那个大成功大失败的梗,还有莫诺蒙在跑团里很适合当kp的梗,还有大师肯定经常大失败的梗…… ppps:其实本来是想把犯错误的梗展开来说但是写到一半发现很突兀结果改了半天,成为了最后结尾的部分……真对不起

-黑蛇-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纯粹容器、Hornet、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前蜂cp

深夜极速摸的怪东西,也存个档。因为是即兴摸的前因后果都不明确。 是前辈hornet,大概是hornet带着并不完美的容器出逃的怪if。然后塞了一点坏猫猫蝉。超级短的。 也雷,不是很建议看。 点文8号~9号集中还,现在在赫尔默和栖息地快乐新老家。

Hornet在苍白的庞然大物旁休憩。庞然大物是一个相对说法,事实上也不那么大,但她如此形容别有原因。她带上不完美的容器一路逃跑,在此期间容器洁白的面具上出现划痕而无从修复。容器非虫非兽,虚空熔铸而成的高大身躯难以爬过狭窄地道。Hornet回头看顺从地跟随自己的容器时仍有一瞬在想虚空本身究竟有何益处,值得父亲以此造出个个容器。虚空注入苍白色的模具,而后有身躯形成。然而虽是所谓非虫非兽造物但依旧遵循自然造物生长规律,肢体一节一节伸展而要褪去旧的外壳,同时又不完全一致。Hornet曾在白色宫殿的中央见高大骑士换上一件又一件新的白色披风而一点又一点拔高,又有一次不慎撞见重塑虚空的过程。那更像是在雕刻,古怪的白色刀刃要切入聚合的虚空中,剜去不需要的部分,余留的虚空像血一样顺着白色的刀刃落在台子上。

献祭。年幼的Hornet脑海里无端浮现出这么一个词语,来源于母亲对她的告诫:一些未开化的编织者凶残至极,在深巢中冒险要极其小心。若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摆上石台子——她逃开,对于那番场景她难以理解,时至今日她回想起时也感到一种微妙的反胃……排斥,虚空造物同她算得上是半个血亲,即便虚空不会在她的身体内部流淌。照理来说那虚空招致的虚无感(只因这根本就不像是活物)应当要将她抽空,然而她觉得自己身旁的这庞然大物倒是缺乏那种空虚感,大约是那黑色的外壳上有了缝隙,因而那空虚感就逐渐从中泄漏出去,要一点一点地没有。Hornet在远古典籍中学来生火的方法,而升起篝火无疑算是对某种苍白色力量的,微弱的挑衅。庞然大物机械式地以骨钉劈砍树木,留了粗细均匀的柴火,而她开始堆叠。起初一切都不顺利,树木本身就潮湿,几乎点不起来,而虚空即便能呈现火的模样也是虚的,一点温度也没有。庞然大物不会冷死,也不会死于捕食者爪下,但她会,她并不愿在追兵到来之前先死在别的生物手上。庞然大物在她一旁,好似真有注视,然而面具空洞的眼窝中投不出视线,更似从漆黑的夜空中剪了两片作为虚空的入口,若有谁仔细地盯就要被吸入其中。那就这么形容:这凝滞的视线空洞而木讷,好似从未理解升起篝火本身有何意义。这不怪他,Hornet一直知道。先前她倒是拒绝了某只虫子的提议,算不得伸来橄榄枝,也算不上是伸来带刺的藤蔓。在逃亡期间她拒绝圣所领袖的提议,圣所的领袖不知用何方法寻到她的藏身之处,愿意提供更安全的场所,但前提是要为在这造物中加入些许灵魂的力量。他说:你知道他不是完美的容器,不完美的容器应当有灵魂。我从未尝试过若虚空的力量同灵魂的力量结合会有什么新的结果,而你也需要一个躲藏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高塔之上之下都比深处的洞穴要好。况且你看上去的确觉得那虚无感过分可憎。她首先想到的并非是圣所的领袖也许能出卖自己,又或者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个谎言,而是下意识地要反驳“可憎”。圣所的领袖也料到她会拒绝,面无表情,但在要离开时却还是留下冷笑。那笑容来得快去得快,藏在圣所中绛紫色的阴影里,最终好似要投到那苍白的庞然大物的身上,好似要把褴褛的披风给切碎。她要抽动丝线而飞出骨针,好似要把那极浅的冷笑削得极薄,但极薄还是留了一层,她无从阻止圣所的领袖对虚空造物发出嘲笑。苍白的庞然大物注视着圣所领袖离去的地方,似乎是刚降临于世似的,对其中的恶意并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