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ferRubyCherry

=LRC 一个一般通过简中逃兵同人女的囤文处,现在开始试着搞一点点原创了。*注意:本站内文均加预警折叠,如果可以接受预警内容想要观看内文的话点击左侧黑色三角图标即可展开内文。

《莫诺蒙夫人必须死》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奎莫、莫诺蒙 角色关系:cp

奎若×莫诺蒙,写是这么写但是大约也是各种复杂感情揉成团的感觉。总体来讲是以使命的完成与死亡作为结尾的师生爱。 有完整的剧透成分和各种基于剧情文本的妄想推测。

“夫人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而我又必须于回忆之中一次又一次仰望。”

梦中无法俯瞰档案馆。他毫无印象,悬崖边缘的石雕上留下苍白文字,有意做出警告:离开此处便将失去宝贵的心智。他起初无法理解,仅是困惑,在看到石雕时确信自己抱有自由意志,但又无法确认留下文字的、这一王国的统治者是在信口开河。现今只能继续漫无目的向前进,且为自己留有宝贵的自由意志而庆幸。哦,自由意志,宝贵的自由意志。当他在思考些什么的时候,必然会触碰戴在头上的面具。习惯性的动作来源不明,而每当他如此做时,便好似有微弱电流自全身穿过。现在正是如此,无形的、思虑的棘刺穿过他,纠缠不休绕成环,就要箍在他的右前肢指节。刺痛使他思考,又加以阻挠。恶性循环绵绵无绝期,但整体姑且算是螺旋式上升,他感受到当他来到这片土地上时,记忆或多或少清晰了些。他猜自己必然与谁有过关于自由意志的,讨论、辩论,还是争论?他的确难以想起,头顶的面具先前有些蒙尘,但比他的回忆更光滑如新。此时此刻的他仅能确信自己还很年轻,挥舞骨钉的手还足够有力。我足够年轻,还能找出问题的答案。他必须知道面具的主人是谁,是谁给予他诗歌与思辨。他要捞起雾气中的模糊影子,那影子纤长、高挑而柔软,隔着面具与他相望。

你是谁?他试图用骨钉割裂朦胧雾气,然而那身影终究晃晃悠悠飘荡到远方——或许并非如此,这身影从未主动离他远去。曾有学者于石板上刻下文字,记录某种奇妙现象,将其称为神明的捉弄:在沙漠中见到远方的王国。他的的确确曾穿越荒芜沙漠,但倒也没指望过遥远地平线上方浮现的王国。他记得有谁同他说,眼睛将会欺骗你,而心灵不会。他下意识地攥紧节肢,在那之中好似有柔软触须环绕。有时他不得不杀死那些因瘟疫而发狂的虫子,在防卫之时用骨钉划开他们的腹部。灼热的、橙黄色的脓液溅射出来,而他绝不用面具挡下。当他用雨水清洗身体时,就像想起那冰凉柔软的触须,与同等冰凉柔软的眼神,与其他虫子都不同。那是谁?他仍要向下探索进而求知,他发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本能便有这么一部分:求知,是在索求什么?是这个王国的知识吗?他手提提灯前进,最终发觉正有呼唤穿过雾气与泡泡。骨钉劈开漂浮的泡泡的触感过于真实,泡泡在雾中分裂成两半。他发现自己的回忆愈发清晰,有人尽可能以简单易懂的语言与他讲述生命的起源:“讲讲这峡谷,这水母,讲讲那些大小不一的,我的孩子们。它们被透明的胶质包裹脆弱的核心。它们不断分裂,产生许多个体,有的是相同的思考。”

“那您是从何而来呢,夫人?这个世界又是从何而来?有人说是王创造了世界,也有人说是来自远古的,被遗忘的光芒。夫人,在我眼里您一直无所不知,您知道正确的答案吗?”

“我看起来是将所有的知识关进了这档案馆,但知道的或许没有你多,奎若。”

“您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眼里,您就是圣巢最聪明的——”

“不要说,奎若。想想萤火虫一族,还有战士的坟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夫人?”

“好吧,你可以不说话,但你不能不思考……把这些思考记录下来,把这段历史记录下来。见证它。”

“答应我。”

王之光,旧日之光,精华,梦,思想流动,雾中的低语缓缓向他逼近,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是在一株长相怪异的植物旁睡着了。一株矮小的植物,有着扭曲的枝,悬着圆形的叶。那像是某种奇妙的装饰品,他记得自己必然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而他有时也会见到那个小家伙,那个小小的白色的流浪者,举着骨钉追逐粉色的发光的光圈。他从某只蛾子口中得知植物的名字,与此同时问起她那过于逼真的、也许是梦的场景。蛾子看向他,只是轻轻摇头,说记忆的答案还需要自己去找。他需再次出发,因而原路返回。他不搭乘鹿角虫,只是觉得自己的双脚更为可靠,而漫长路途时时刻刻让他清醒。他逐渐感受到那呼唤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在峡谷里奏出长鸣的交响曲。水母们慢慢靠近他,簇拥他,他感到体内有着相同的共鸣。他们知晓相同的名字,且能一起呼唤。

在档案馆的大门前,他想起了那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很清楚,在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而他头顶的面具,似乎也是感应到了什么。夫人,莫诺蒙夫人。安静的档案馆,沉睡的档案馆。她就在这里,她在呼唤着我。他摘下面具向上仰望,从不尝试戴上。他知这从不属于他,也不尝试借此去看对方曾经看到过的世界。

鬼魂来了,小小的流浪者来了。他发觉自己与这流浪者有相似之处:都在流浪,都被同一者所选择,所呼唤。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进入档案馆时只是短暂地在长椅上休息。他转身时注意到椅背中心的花纹。她的确无处不在。小小的流浪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是有些好奇。这也不奇怪,也没什么人会特别了解被封印起来的,梦的守护者的。于是他就讲,在他们穿过重重长廊向下而出,最终与档案馆的守卫碰面之前断断续续地说,说着那些他不知不觉想起的事情。与此同时,越是诉说回忆便越明晰,他竟是想起许许多多细节。他想起较他者更低的体温,偶然稍稍掀开的面具。他并不在乎面具下有的是一张不同于面具的脸,还是同那些水母相似的透明胶质包裹的橙黄色核心,又或者——面具师说,很难辨清圣巢中的虫子是否戴着面具。这不重要,这些远不及那些对话与思考重要。他如此说:莫诺蒙夫人教给我一些东西,思辨应当成为本能的一部分,也许这与某种似乎来自王赐予的心智没有区别。说完后他有些后悔,他是没理由让其他虫子承担这些无厘头的话,但他发现这流浪者似乎本就善于倾听,他也就稍稍放心。

去吧,去见莫诺蒙夫人吧。他几乎完全想起了档案馆内的全貌,他甚至想起自己曾在哪一个小房间中读书写字,推着小推车为夫人搬运厚重的书籍与沉重的玻璃管。他记起当莫诺蒙夫人仅仅只是小憩的时候,巨大的水母也不曾离开她。忠诚的守卫,思虑简单……就是纯粹。他用骨钉切开透明的外壳时,暴露出那似乎要流动的,脆弱的核心。小小的流浪者以骨钉劈砍,他似乎能听见穿透整间档案馆的尖啸。他怎么能听到沉默水母的心中所想呢?可尖啸的确存在,让他感到难过:为了莫诺蒙,为了莫诺蒙。不要绝望。

巨大水母的尸体完全爆裂开,残骸悉数落入酸液之中,不可能留下什么。已经没有时间,他不能驻足停留。他在高高的水箱前举起面具,感受耀眼的白光刺痛自己的双目。封印要解除,流浪者来了,而她也感受到了。一时间他恍恍惚惚站立不住,甚至以为在水箱中沉睡的身影是睁开了眼睛,在看着他。不,梦境的守护者怎么可能苏醒?而流浪者现在就要进入梦中。他应当杀死梦境的守护者。是的,莫诺蒙夫人必须死。她预料到了王国的未来,对此心甘情愿。若流浪者有一丝犹豫从梦中退出,他也想好要如何劝说:你为什么犹豫?慈悲是件好事,但你和她都同意这么做。勇敢点,朋友。这也是他要对自己说的,不过流浪者相当果决,并未从梦中突然离开。这很好。他想,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说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他无法看到梦中场景,但能想象在空旷的空间里——夫人,莫诺蒙夫人,将承受下所有的攻击,最终消灭。时间没过多久,他感受到生命之火的熄灭,封印被摧毁。他知他们别无选择,但他还是选择先为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小小流浪者送上安慰。毫无疑问,这是沉重的任务,但她也同意,而你身手不凡,一定能做到。

继续旅途吧,继续吧。他这么告诉流浪者,而他感觉自己无法继续。在他完成使命,重拾记忆的一瞬,他才发觉岁月早就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体上。这是什么?是她的研究取得成果,让我还能在漫长的旅途中感受年轻者的活力吗?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变得像是干瘪的果实,而这骨钉对他来说十分沉重。他拖着骨钉向前,寻找能休息的地方。现在,他无比渴求宁静。他不得不告诉流浪者,年岁的沉重让他无法与对方一起前进了。

他还是寻到了圣巢美景的所在地。令人意外,没人能想到圣巢首都的雨水来自湖泊,就是从这底层向下渗透。很美,望不到边际的蓝色湖泊摸不清深浅。这就很好了。他坐在岸边,花费很大的力气把骨钉直立插好。但这不是全部,他实在是太累了,感到直不起腰。他想要投入某个巨大的怀抱,在那里一切都能被揽下,且被原谅。在他落入蓝色湖泊前,他再度感受到右前肢的指节处有着尖锐的刺痛感。是荆棘,是某种发电蝇的电击。他终究会想起一切,想起他拖拽着自己早已年迈的身躯寻求经久不衰的执念,也会想起某种看似早已离他远去,现今再度于身体内不断鼓动和呼之欲出的感情。他们研究发光蝇,研究水母,研究圣巢的历史,研究远古传唱的歌谣。他们知一些虫以交尾表达爱,有的则要轻点水面,但这是爱还是繁衍?看上去,他们无法研究“爱”。

“我爱您,夫人。”

“我也爱你,奎若,我亲爱的学徒。我也爱我的孩子们。我们享有相同的爱。”

我的爱比夫人的爱活得更久,并且我即将与她相见。为此,他感到一点安慰。此时,他在蓝色湖泊的深处看见飘摇的触须与纤细的身影,比起在水箱之中的沉睡,这样的身影显得更加平静与自由。

我确信自己已经心满意足。

fin.

补充:

使用奎若曾是莫诺蒙学徒的设定,来源:剧情推断和Fandom分析。

“你为什么犹豫?慈悲是件好事,但你和她都同意这么做。勇敢点,朋友。”是奎若的原台词,在进入莫诺蒙的梦境时如果不慎中途退出,就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在流浪者日志里关于低语之根有详细的设定:在低语之根下睡觉会做逼真的梦。

原文: “王之光,旧日之光,精华,梦,思想流动”是档案馆里的文字记录,可以调查。也许这暗示莫诺蒙不仅了解圣巢白王统治的历史,连辐光统治时期的都有所了解。

《Martyr or Tyrant》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内含灵魂大师与白王的假cp与辐光的微妙情感关系

本篇完结,上在这里请直接戳。 先说在前面:角色立场角色看法不代表作者看法,角色立场角色看法不代表作者看法,角色立场角色看法不代表作者看法。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大师中心,有很多捏造成分(大师和辐光的关系基于梦境暴君形态的梦语:“你说过会让我永生的”、“他们的灵魂能让我更接近那光吗”、“那声音,是否从未存在过”,基于此猜测大师能听到辐光的声音并且能和她交谈。)关于蜗牛萨满、玛丽莎与大师的某种关联性也是根据游戏一些细节(如学技能时的场景和欢乐之屋里显示出的玛丽莎在虫里很受欢迎)脑补出来的。 文中存在大师对白王和辐光的微妙态度与感情,可以理解为假cp(?)并且有可能引起不适的肢体损伤表现及角色san值直降的过程,请谨慎。

(上)

白色头冠比不上圣所内堆积如山的古旧典籍沉重。他扶正头冠向前走,需穿过长长走廊才能到达宫殿正中央:好一个白色的宫殿,庄重,严肃,洁白又明亮。他感到有些束手束脚而无所适从,仅能把披风往自己胸前稍稍靠拢。他听见此起彼伏赞美声,见白色仆从们纷纷弯下腰,知是五骑士凯旋,便也靠边站。倒是其中一位(体积稍大的)哈哈大笑说不必不必,都是来找陛下做报告的,就一起去。扯远了些,这般无拘无束对他来说也是难以适应。还是要想起灵魂圣所,在夜晚也依旧灯火通明,但也不会如此,也许是因为墙壁暗色装饰也是,最多便是椭圆形的雕刻更亮堂。其实还有别的。自由,自由,灵魂圣所看似宗教仪式场所而惹虫们敬而远之,实则为学者的歇脚处与游乐场。那么,常年被雾气笼罩的档案馆呢?泪水之城的学者们称档案馆封闭乏味且位于危险峡谷,其中终日只有易爆水母来回飘荡。至于莫诺蒙夫人,那圣巢智慧的核心,似位于高塔最顶端而闭门不出,仅有她小小的弟子为其忙前忙后。谣言于圣巢学者间蔓延,称其因怪病终日沉睡不醒,因而久久未有新著作发表。

他并不信,倒也不会高声反对道“谣言止于智者”。不过是讲求证据:证据来源于那小小的弟子。他见其出入档案馆依旧频繁,也无准备远走高飞的意思。有时他要来城市仓库搬运货物,也许是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圣所大门,最后还是顺手捞走几本书,说是“先前忘了给夫人拿去”。所幸书本最后还是都回来了。他想着,在此期间依旧不由自主发出“嗯哼”的声音以示微弱的不满与无可奈何,而现在他也有点又要发出这种声音的意思。王还没出来,似乎还在忙前忙后。宫殿内的肃穆让他并不敢四处走动(尽管他对苍白的植物与石柱很有兴趣),他感到身体酸痛,只能以仰望打发时间。宫殿圆形穹顶镶嵌的玻璃无比透亮,可见奇妙生物抖动翅膀自空中飞过,似乎是被此处的某种强大力量吸引,在穹顶上方徘徊。其实他也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些会飞的小东西,就是在充满酸液的湖边。他是写过关于这些小东西的文章的,也的的确确写过分析过与他人辩论过,关乎王的力量——

这些文章与灵魂又有何干系?那时他还未被其他虫子称为灵魂大师,圣所也不叫灵魂圣所。今日则不一样,他要汇报,要向王提出请求。他早就带上事先卷好以丝带固定的纸卷,披风下的前肢正搭着,微弱的不安反映在上面,他发现自己都能听见哒哒声了,便四处张望:无虫察觉,也许大家都疲于等待而无心观察他者。最后,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王终于出现。兴许是宫殿内的洁白实属过于明亮,起初他也无法完全看清王的身影。他只知自己戴着的头冠有某种象征含义,尖刺与王有关,白色本身就极其特殊。他们都要鞠躬都要单膝下跪,都要为圣巢的经久不衰献上赞美。事实上王比绝大多数虫子所想象的都要矮小,但自神像上无从看出这一点。那种小小的神像,自然是供圣巢的虫子随身携带用以祈祷的,而他也隐约有种直觉:眼见未必为实。他也曾长途跋涉至王国边缘,见过巨大的虫子。那虫子相当健谈,足以让他知晓从天而降的并非雪而是某种生物的毛皮。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目前为止也未写在任何文章里。他等着王走到他的身边,而他就能提出自己的请求:关于灵魂的研究。制作用以储存灵魂的雕像仅是第一步,图纸上画的自然尚且不是王的模样。普通的虫有资格描绘王的模样吗?总之,最终定稿上面画着的就是最为普通的,在十字路口偶尔可见的石柱造型。王走到他面前,而他始终未抬头,先是抬起前肢送上图纸。这时他是看不到王的表情……应该没有表情,他仅能看见垂地白袍与羽翼的一角,与此同时也习惯等待沉默结束。他们的王寡言少语,思考的时间更长。如履薄冰。他还是等到王开口:起来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王的爽快反而令他意外,他本以为王能找到种种理由拒绝——灵魂的力量过于强大,且与王国自身的形成有千丝万缕联系,相当敏感,让普通虫子接手并不得当……当然,他也早已准备好一些委婉劝说的言辞,不过这不妨碍他感到疑惑。

“不错的提议。对于这个王国,灵魂的研究是必要的。”

“谢谢您,陛下。”

“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只能到制作储存灵魂的雕像,用以恢复伤口这样的程度。这是极限,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大师。”

他对上了王的视线,对上那来自空洞眼窝的视线:苍白的光线。王似乎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其中究竟有几分警告他也不得而知,而他也无从用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在这样的心智面前试图掩饰没有意义,他只是应下:“谨遵您的指示,陛下。”现在说不定就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便等待王背对他以此表示会面应当结束。不过这样的时刻竟是一直没有到来,于是他斗胆猜测王仍有话要问、要说。可他能主动问吗?那是僭越。但他现在有耐心,只因他猜自己有机会涉足王国深处的秘密。他擅长等秘密结果,不管那是否与关乎王国本源的心智有关。这里不似泪城终年有雨,无雨水敲击窗玻璃与屋顶来缓和沉默。王,圣巢的王,也是他的王终究转头,让他一同来。看来对于王而言揭开秘密也需时间去酝酿。

他起身,就要去掀起面纱。这将会成为他与王一同保守的秘密,也许苍白的根也会知情。苍白之根如茂盛植物,同样攀附宫殿外墙而伸出地缝。或许也能听到。王在前他在后,一同穿过回廊而将仆从的呼唤抛在后头:这会是认可。这是王的认可,足以让现今的他感到腿肢离地略微飘飘然,如同饮过树根汁液酿的浓酒。最终他们来到一扇门前,王看向他,示意他俯下身,最终为他扶正头冠。进去吧。他自然知晓这一动作只关乎接下来他要直面的秘密,这一动作为的是揭开秘密时所需的庄重(毫无疑问,王对这个房间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而与他无关。但他仍会认为此刻他又不慎饮下浓酒,而思绪的树根正继续为他产出令他失神的错觉——多么滚烫。

他会在雪白的房间内飘飘然,直至视野重新回归黑暗。他见到形状怪异的模具,大小各异的石卵,手稿掉落于地。王走到墙边伸出手,发光的纹路开始闪现,严丝合缝的封印悄然瓦解。他终于意识到这画像就是秘密。王不会允许他带走雕像,也不会允许他现在着手临摹于纸上。王靠近他而留下低语:记住它的模样,做出它的雕像。这雕像必须足够洁白,更是必须能承载足够多的灵魂。他在内心百般猜测骑士的身份,不知骑士是否与在圣巢不同角落开始蔓延的疾病有关。王的视线与声音均无感情,并不留给他任何一点试探的空间。甚至不需问他同意与否。

这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开始研究,而闭门不出。他把最初的那些绘着王的模样的稿纸封存。与此同时他也在调查,他在寻找骑士的来源。彼时泪水之城的广场还没有喷泉与雕像,能给他的信息少得可怜。泪水之城的贵族们擅长以讹传讹,他早已听到不下几十种版本的传言,甚至不如他自己的猜想可信。与此同时他的梦逐渐变得有内容填充,不似以往只有黑暗。他在梦中见到无数相似的躯壳,身着披风拿着骨钉,在宫殿里游荡,最终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触碰真相极其危险,但近乎于去够最高枝头的果实:指不定很甜,所以摔得粉身碎骨也不可惜。他越界了。

白色雕像的制作即将完工,而他离高枝只有一步之遥。他在梦中步步高升,在此期间仍见到其他景象——朦胧的,模糊的,橘色的光芒被白色的光球消解,而那光球必将成为攻克顽疾的灵丹妙药。他思考,发觉自己最初的直觉就是正解。虫子身上最宝贵而最神秘的灵魂能成为解药,这样的研究哪怕要让他自己付出一切他也在所不惜……王应当听到他的声音。他一而再再而三潜入梦境深处,甚至选择在造型古怪的植物下入眠。梦境必须足够详细而逼真,才能从中发现更多真实。他终究察觉梦境与现实有某种特殊联系,只是他无从在这二者间自由穿梭。他在梦中看见灵体,看见王国的未来,看见王和高大的骑士,也看见光芒聚合成光球,如此耀眼,仿佛在猎猎燃烧。从前他觉得这光芒相当刺眼,现在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温暖,展开翅膀向上飞去也不足为奇。

就在他找来许许多多的虫子,并且反复在梦中看见自己的灵体朝圆日飞去的时候,雕像完工了。一尊又一尊的白色雕像被送入宫殿,他在一旁监督,伴着搬运雕像的虫子走入宫殿。最终到了某扇门前他被拦下:不能再往前。王的出现阻隔视线,那些雕像不知何时开始便从他的身边消失。骑士的身份是一个谜,而王并不打算让他参与进谜题的拼图。王将他拒之门外并发出警告。在这时他的脑海内再度回响期望的声音:这就是极限。并非妥协,只是施舍出薄薄一圈外围的边缘。可他终究是决定不再听从了。他要研究,他下定决心说出在梦中寻觅到的,圣巢的解药。起初依旧有几分傲气,最后便是恳求:虫子的灵魂定能成为王国的解药,王国必须如此才能得救。使用这些虫子的灵魂吧。王回绝且态度坚决,王认定这样的牺牲将毫无意义,无意义的牺牲相当残忍。

同样都是牺牲,难道你的牺牲便不是牺牲,不都是以他者性命为代价?这段时日来他还是寻到些许足以反射出真相的碎片:逐渐失序的泪水之城,深邃巢穴的野兽陷入躁动,而水晶山峰的矿工早就陷入疯狂。他绝不相信王什么都没有做,他绝不相信这只是所有学者眼中的阴谋论。他必须站出来,他将要成为反对王的那只虫,哪怕他将会“不得好死”——不,不,灵魂的力量不只能拯救王国,还能将所有虫子引向富有吸引力的不朽。他这么想,这么说,灵魂力量带来的不朽只是顺势而为,永生总会是最甜蜜的树根的汁液,足以滋养灵魂。最终他得出结论,王的反对是出于嫉妒,是恼羞成怒。王自己找不到王国的药方,就要拿自己出气。

我绝不允许。他从宫殿出去,敲碎白色的头冠,扯碎白色的披风。他来到圣所的地下室,为那些失去本形的殉道者哀悼:可怜的同胞,为王国舍弃身形,最终变成匍匐于地缓慢爬行如泥的活物。他仍然要喂养它们,用灵魂为它们延续寿命。那些雕像也在地下,他以前肢抵住雕像,感到某种力量贯穿全身。他确信自己能比那昏庸的王活得更久,且能将王国拯救。他在记录仪留下文字,希冀于后来的虫子能知晓研究的艰辛。

他坚信研究绝对具有意义,他的牺牲比王的牺牲更有意义。只是这时他过分忙碌,他忙于将摇摇欲坠的王国向上抬举,并未发现自己的双眼早已不是完全的漆黑,其中早已出现橘黄色的亮点。

他无处可逃。

(下)

「From your pulpit, what will you preach? How to live a good long life that's full o suffering」

智者需登高,殉道者也是,而他处于某个悬崖边缘,无暇思考自己究竟是前者却还是后者——他早已选择向上攀登而不回头。还是无暇顾及。他知现今圣所内只有遵循求生本能的低鸣与啜泣。是的,他可怜的同胞们尽管同意献身,但也没能完全控制强大的、来自灵魂的力量,最终腐化为烂泥,求生不得求死而于心不忍。他可亲自动手,也可让那成功的实验体,那以剑术与瞬间移动见长的战士去办这件事……也许还有机会。灵魂圣所内保有成型身躯者相比往日已少许多,甚至有一些其他的研究者不知去向何方(有消息说他们为求生存前往了王国边缘)。他并无将他们归类为逃兵的意思,他这么想:并非所有虫子都能飞向高处,还有的虫子没有翅膀。

但他可以。他必将保留圣所所有的研究成果,于是他在各种装置留下文字,留下书籍,而他也将进行研究的场所迁移至圣所高处:玻璃制成的尖塔。回忆自然不怎么美好,他会想起守望者所在的地方,也会想起宫殿的穹顶,然而没有比玻璃更合适的材料。他进入梦境的次数愈发多,与那光芒也更近,兴许正是因此才要寻透光材料,希望能在常年阴雨绵绵的泪水之城里来点良好采光……会有用吗?但他确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终有一天在梦中以灵魂聚集的光球击碎玻璃,真有万丈光芒落在他身上。毫无疑问,这是邀请,如根或藤蔓包围着他进行轻微拉扯。那不同于雪白的(或是苍白的)光,并不流动,也不凝固,而是有着要将自己与世间其他外物区分开来的棱角分明:穿过天际,最终扎向大地。他明白了为何那些蛾子遗族留下的长钉与盾牌在他眼里为何会突然有了如此大的吸引力——从前并不会如此。现在似乎有圆日在天边,可下一秒圆日便四分五裂,展开羽翼,向下,向下,靠近他:这便是那圆日的正体,而他也是第一次彻底听清光芒的低语,也彻底看清老旧典籍中记载的,被现在的王国视为禁忌的古老光芒。现在那光芒已经离他非常近,而他几近无法移动身躯,只能沉默着仰望。

他有许多问题。若这就是曾被从这片土地上驱逐的神,这就是他曾在高处见到的粗糙的石像的原形,那祂是否知晓瘟疫的来源,以及属于圣巢的解药……还有什么?这时永生对他的吸引力依旧存在而愈演愈烈,但还不到能让他在神明面前开口提出的程度。多么奇妙,如今他不被国王接受,世人也视圣所为草菅虫命的场所(而他自己也知其中缘由),他还保持着某种心气,完全就是提起来而挤压着胸腹的。现在他不愿乞求任何一只虫子——神也不行。不过这光芒倒像是知晓他的想法,还真没有说什么,也有可能是时间不多。当他真的觉得自己应当更靠近这光芒之神一些时,他被迫从梦境离开。他睁眼,确信自己应当一次又一次进入梦境。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仍然研究灵魂,仍然寄希望于灵魂在不同躯体间转移能驱散瘟疫,并且想方设法让战士拥有更为强大的能力,从而能保护圣所内的书籍与宝贵的实验装置。在此间隙他想方设法延长梦境的持续时间。此时此刻他尚且不知梦中的光芒神与瘟疫有何关联,他甚至认为自己双眼的异变是成功的证明……他的确在梦中与光芒神有了更多接触,甚至知晓了神原本的名字,甚至知晓光芒神与蛾子一族的联系。他理解了先知那自言自语的真实含义,而这是王绝不可能知晓的。他发现这神确实被虫们遗忘了太久,因此她似乎有许多想要说的。她的声音早已被遗忘,而自己竟能听到她的声音,如灵魂们的低语一样清晰。这绝非是优越感作祟,而他知自己并非有僭越之意而要冒犯神明。他只是应当传达声音,就像他解放那些灵魂的力量。

多么奇怪的共鸣。他与神真能有什么共鸣?尖锐惨叫穿过梦境障壁被他捕捉,他知那是被束缚在装置上挣扎而不得的蜗牛萨满正在高声诅咒。强加的牺牲迟早要到来的。他自梦境脱身而出,仿佛从高空坠回地面。多么漆黑的灵魂,在他周遭缠绕,仍有攻击性。他要以玻璃容器收纳,寻找控制它的方法,可他却还能听到说话声……来自何处?是这漆黑的,蜗牛萨满的灵魂在质问他吗?他看向玻璃容器,发觉其中灵魂竟仍能做出表情——是看向他,还哧哧地笑着。兴许是这玻璃不够厚重,他是听到了萨满那细而刺耳的声音:“诅咒你,愚不可及的蝉族,滥用力量的你无法永生,而会不得好死。”他是如何知道?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那灵魂竟是要从容器中溢出。都挣脱了,而他来不及将其吸收。

他四处寻找,最终注意到那灵魂还是无法离开那将他肉身摧毁的装置。灵魂仍能开口,可是无法离开此处。强烈的、被冒犯(还是下意识地恐惧?)的感觉使他花费了些许时间来平复呼吸,但他还记得一件事:记下这一切,如他多年坚持不懈做研究。他将要把光芒之神的模样绘于纸上,就像他曾描摹王,描摹王身旁的那位高大的骑士——不能,他发现自己的前肢抖动得厉害,不受自己的控制,无法写出工整文字无法绘出平滑线条。是身体的衰弱来得太快吗?是永生已刻不容缓吗?于现世他的身体似乎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事实上,打自他与梦中光芒神的联系愈发紧密时,他的身体就出现了异状。可他不在意,认定心灵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他缓缓起身,知道自己哪怕早就无法提笔,也依旧能使用灵魂的力量——且变得更为强大。讽刺的是力量的强大来自内心深处感染产生的顽疾,而他不知,也不愿知,即便知道也不会果断将这份力量舍弃。他怎么会丢掉他眼中的解药?

看吧,他的战士也更加强大,灵魂圣所们的术士神出鬼没,却还是在他献身时向他鞠躬。他们应当还保有着心智,不同于那些可怜的殉道者。这让他想起了什么。不,他本不该想,他绝不会再想起那白色,更不可能为那喷水池献上一点吉欧。但他想,自己的确应该回到高高的尖顶。现在的他有种直觉,就是当他因实验与研究的疲惫而陷入睡眠时,又能在知道点什么。他上去了,战士与术士目送他,仿佛这一次他登顶后便再也不会回来。怎么可能不回来?圣所需要领袖,他一定会回来。

他继续向上。怪事,即便现在他还未进入梦境,他就能听到那声音。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尚未伴着光芒出现。这会是真实的吗?还是本就从未存在?他发现自己愈是向上,声音愈发清晰,甚至有极细的光束照向他,似乎是在一步一步引导他。那光芒最终真的成形——眼见为实,眼见为实,就在这一次,他终于看清那双在典籍中的描述都相当模糊,只在蛾子们代代相传中保留下来的,明亮的双眼。

「你将得到宽恕。」

她的声音自天际洒落,同那些金色的、尖刺般的光芒一样。他确信这一次他将得到明确回应,于是就展翅向上。泪水之城的天空多雨且冰冷,却不足以沾湿他的双翅。光为永恒,多么温暖!或许现在的他就像是曾经在这光芒之神身旁环绕的蛾子。他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想象,“灵魂的力量能拯救王国。您的意思是,我的这个想法没有错?”

「你想要的是什么……大师啊,也许王国的未来与你的永生从来就不矛盾。你当真要永生吗?」

“我希望……不,请您赐我不朽。”

光芒之神的声音落下,似乎有些模糊。然而她确确实实许下承诺:如你所愿。哪怕无他者见证,你也将得到永生。而这一次与往常不同,这光芒伸展的巨大翅膀稍稍拢起,将他包裹在其中。这与自己穿上披风的感觉完全不同。光就在这里,梦寐以求的光就在这里。当如此耀眼的金色光芒将他包围时,他感受到一种无比激烈、无从被磨灭的喜悦。这令他浑身战栗,他多么希望现在的自己可寻到那早已失了踪迹的王,能在他的面前展开翅膀:您也许早已失去,而我仍然拥有。您要走向灭亡,而我将会不朽。您将如何面对圣巢的虫子,您的子民?

现在的他不需树根汁液酿成的浓酒,也能向上漂浮了。也不需要守望者的望远镜,更不需要他遗留的画作。他现在就能看到泪水之城的俯瞰之景,他知自己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听到灵魂的歌唱。那只蝴蝶还在狭窄的小屋内歌唱,无法离开吗?也许在过往,那歌声还能将他逐渐带回现实,可现在歌声也无法做出任何拉扯,那些音符反而让他更加确信他离永生更近。他足够强大,足够敏锐。他在塔顶向下看,发觉有人将要来到圣所。无力之徒,身上具有某种让他下意识厌恶的气息。多么虚无,多么相似……警铃大作。他继续向上飞行,然后向下俯冲。他感受到自己正将灵魂的光芒聚集,依靠瞬间移动的法术靠近对方。他感受到自己摧毁了那躯壳,还是容器?这小小的虫子和那些储存灵魂的容器有何关联,现在的一切是真实——

不会是真实。假象消亡而现实曝露,现在盛满灵魂的玻璃容器反而是要照亮什么。他看清自己的身躯。骨钉割裂他,骨钉刺穿他。他清晰地感觉到从自己身体中喷溅出的不只是鲜血与脓液,那光芒,橙黄色的,金色的,还有那早已不被他所承认的白色光芒,也一同流出。他伸出前肢,希望能堵上破开的洞口:不要流走,不要流走,这不朽不该离开。在这时他才意识到,也许自己是被欺骗。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朽,而那些灵魂也从未让他更接近那天际的光芒。他透过塔顶玻璃地面看到术士的尸体堆积,而战士不知在何处。是这样吗?当真没有不朽吗?侥幸心理是要破灭了吗?

现在他所剩的最后一些扎根于梦境的意志碎品终究被捕梦网与梦之钉掳去。梦不永恒而他亦是。不能承认,他绝不承认自己耗费的青春心血最终落得一场空,他不相信自己从高处俯冲至地底黑暗深处只是一厢情愿——不能允许,不该允许。消亡终将到来,夺走他曾引以为傲的视力,但他仍认为自己能依靠想象。可也只能依靠想象。他终究捕捉到模糊幻影:陷入疯狂的、白色的王和一次又一次欺骗他的远古的光。一个是疯子,一个是骗子,都将他向下拉扯。对此,他发出狂笑与尖啸,灵魂的力量聚集形成光球,迅速奔向两个忽明忽暗的身影。

身影消失了,没有谁留下。可以确定的是衰败的圣巢不可能举办葬礼:王没有葬礼,难以自报的子民仍抱有国王终将回归的奢望,而他更不可能有葬礼。他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得到,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被废弃的圣所里只有扭曲的灵魂匍匐于地,向着储存灵魂光芒的玻璃容器爬去。结论是没有葬礼便等于没有死去,哪怕他的意志即将完全消退。

于是他对他自己最后的见证者,那从虚无中走来的小小虫子发出叫喊:永恒属于我,我必将不朽。

他确信自己赢得了永生的胜利。

fin.

补充

感谢你能看完这充满我流理解和捏造的大师相关。

大师一直给我一种,从高处掉落的感觉。从渴望拯救圣巢的有为之士变为沉溺于灵魂力量与永生诱惑的异端法师。很香,真的很香。

我有意在下的部分加快节奏,借此表现伴随着他愈发接近辐光,力量更强(参照叛徒领主,感染客观上能增强力量)就愈发失去理智,身体愈发不可控(参照被感染的虫子很多身体机能都出现了问题),说得那什么一点就是:越接近古神san值越低。并且我留下了一些明显逻辑不通顺的部分。若是在从前,也许大师早就会意识到瘟疫与辐光的关联性了,然而他与白王意见不合至决裂,对灵魂力量的过分执着(也许是因为在他眼里如果现在放弃,仿佛就是认输,沉没成本太高......)使他完全没法注意到这一点,甚至到最后产生了“我无法写字与那梦境没有关系,只要心智是自由的怎样都好”这样的想法。我也弄了起先有着学者特有的,高傲心气的大师最终却为了永生而……乞求的桥段。

从梦语看得出他确实相当介怀白王反对他进行研究的事情,我个人猜测他或许知道了白王拯救王国是会是用什么方法,因此有“哪有你的牺牲就比我的牺牲高贵”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很明显,如果大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他到了最后,也变成了他最初最厌恶的模样。他进行的研究再怎样也会在无辜的虫子身上进行的,这一方面倒是有着纯粹(?)的残忍。其实个人觉得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白王很是相似。

总之大师真好啊!!!

顺便一提开头英文是某首歌的歌词,我觉得还有点白王和大师之间的感觉,我非常喜欢。 假cp(?)歌曲:《strangler fig》 ps:歌曲名指的是绞杀植物(一种攀附在其他树木上吸取养分的植物).....不管是哪一方来说,还有歌词,都很合适。

《福报》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苍白之王、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假cp

起因是过了暴君的辐辉。无论如何我都把这当做是搞大师的福报(不要再说了),于是我来搞搞我的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假cp白王大师。行你没看错就是白王大师。 多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现在跑还来得及。 似乎我所有心爱的假cp都要有一篇风格诡异的文,所以就有了这篇:没有非常正经好多设定没仔细考究某些地方似乎好笑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好笑,很奇怪。还玩了奇怪的梗(没错就是刃牙道漫画里的那个“你以为你用钱……”的梗)。 大体上背景为一切都相对正常,大师目前还没开始研究灵魂的力量,而王国的感染还未完全扩散,只是某些地区出现异状。由于圣所经费不足大师掉钱眼子里了。 自己的妄想设定: 大师本来有自己的名字灵魂大师只是一个特殊的称号。 大师是圣巢本土居民,有着白王赋予的心智,但因为见过其他外面王国的虫子也是如此,一直对白王赋予心智一说有怀疑。 在这里会有: 似乎很小心眼举止怪异的白王。 似乎一直在恼羞成怒的大师,想的和做的一样多。 总之OOC都是我的,请谨慎。 现在跑还来得及。

王说:经会议内全体成员共同商讨,现决定将圣所的年度经费上调至一万五千吉欧。

他也听到这一消息。他起身他鞠躬,目送王与祂的骑士,祂的仆从们离开。接下来他自己也该走了。从宫殿返回圣所的路本身不长,可他还要到圣所最高处:是可以飞,但飞也费力,况且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好。那就瞬间移动。一路上他只顾盘算,甚至真的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没错,一万五千吉欧看起来很多,但说白了只能买八盏提灯——好吧,一千八一盏的提灯德特茅斯的奸商坐地起价的结果,而实际上的提灯价格比这要少得多……那又怎样?他边想边踢椅腿,与此同时在圣所尖顶小房间内痛饮树根汁液而将各种不满消化。舒服多了,他可以在脑海中将道理掰扯明白。是这样,如果给他这一万五千吉欧的不是白王而是泪水之城某家关注圣巢法术流派研究的贵族,那他会相当满意,也很感激,哪怕表面上只是“嗯哼”一声表示应允,那也很感激。尽管似乎绝大多数虫子觉得他总是摆着同样的一张表情不变的脸,甚至他曾偶然听到某些虫子是如何形容的——“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所有虫子都欠了他很多吉欧”,但他知道自己做出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好吧,他现在的确缺钱了。准确的说,是圣所缺钱。现在给他这一万五千吉欧的人是谁?是王,那个万虫之上的王。王手里的吉欧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他甚至有理由怀疑王还能自己生造个喷吉欧的喷泉,结果他给的,圣所一年的经费,竟然就这么一点。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某个鹿角虫车站附近的喷泉里可是装了整整有三千吉欧。三千,这可是三千啊!他秉持着一位学者的心气,告诉自己不要看池底的吉欧……他想给圣所置办新的书架,还想购买用于研究封印种类的各种材料。他掰了掰手指(虽然对他来说掰手指有些费劲),这三千吉欧能让他前往在呼啸悬崖外围的其他王国。那些地方有在这个王国里几乎不存在的萤火虫族,他可以买到更多的生命血,而不需要真的自己在洞穴里钻来钻去而陷入不慎卡于出口的窘境。尽管有些事情的确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可他总是不放心。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想越气,气得要命,如果怒火能有实体,他恐怕得全身膨胀了。如果不是碍于圣所内的同僚在他身边,下属也眼巴巴地等他公布下一年的工作计划,他早就要发泄怒火。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说,“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下一年我们能使用的吉欧变多了。”果不其然其余人面浮喜色,赞美王的决定。只是“祂能有什么好的”这句话只能憋在心里,而他也理由怀疑自己说不定要倒贴一部分吉欧。这绝不是善待下属,纯粹从办事效率考虑。他是不相信过分压缩能对研究进展有任何帮助,而现在他也没办法同王理论,目前的他可没有任何理由向王再要一笔经费。

只能如此。这样一个仿佛掉进吉欧这一字眼里,再也出不来的日子已过了一段时间。他总以为这已经过了一个月,实质上是过了一个星期。难熬。他尽可能地不让愁闷与不满写在脸上(和往常的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只是他这段时间里喝了太多树根汁液,这一点让他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懊恼。所幸他的下属们和泪水之城的贵族们还算省心,没有惹出什么事……有虫子叩响圣所厚重门扉,是一只小小的虫。他的下属们将小虫领到圣所最高的尖顶。他知道这小虫子是什么来历:“说吧,你的主 “不,这是主人让我转交的,来自王的文书。”

奇怪的卷轴,没有任何一点密封的痕迹。没等他完全检查完,那小虫子就先一步离开。这小东西平日就显得胆小,但这也太反常。他愈发感到奇怪,但也必须硬着头皮摊开卷轴。他看见了那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封印,而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他看到过一些石碑与书籍,进行过研究,知道这封印本身具有某些含义,而外来者大都只能把这看作普通的花纹,无法解读。他当时的研究重点在于这文字究竟是以何种力量施加上去……糟了,自己能读出这些文字吗。也许他可以求助专供圣巢文物的学者,但就在这时,先前因在宫殿有诸多不便而隐忍不发的心高气傲瞬间发酵且膨胀。若这就是王给他设下的谜题,那他自然要自己破译,没有谁能代替他。他能感受到这封印之下流动着的力量,那种吸引着圣巢的某些特殊物种的力量。奇怪,这么一种他相当抵触的力量,竟是给予了他相当诡异的——熟悉?熟悉的安心感?为什么?

但他无暇顾及这种让他有微妙不适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了王说了什么。王让他到宫殿最深处,到那隐藏的门扉前,而他曾经确实去过(也是因圣所的事情)而被拒之门外,他对那里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能怎么办呢?留下了这样的题目,又让他前去,即便只是什么都不说,甚至放了他鸽子,那又能怎么办?总不会真有虫觉得,王给的期限是宽限的意思吧?他认为自己很清楚王的脾性,这不是宽限,是容忍的极限,两者实在是差距太大了。祂是圣巢的王。而这上面还有期限,他只能尽快动身。

可他不知其意图,只能在内心擅自小心翼翼揣测。不过,当他依靠飞行躲避宫殿深处电锯,在过度使用瞬间移动的法术后感到筋疲力尽,不得不多次停下休息时,他的这份小心翼翼似乎在一点点碎裂。这时的他正在思考:我为何在此?我为何不在圣所,我为何只是因一份文书就来此遭罪,而那文书上只是有着一个“发光的白色封印印记”。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成功地解读了上面的文字,只是无法解开封印本身,而他前来倒也不算是完完全全被强迫,也确实好奇这个封印要如何解开,其中有何含义……不,是他自己要来。若有哪只虫要强迫他,他也不会答应。

在他落于安稳平地的一瞬,他见到了白色的身影,那翅膀正轻轻扇动着。祂在这里。他立即行礼,而王最开始甚至不是发问,是陈述:“你来了,大师。”

他稍微想了想自己需不需要委婉表达,最后还是选择谨言慎行。这是他的最大让步,让他一声不吭完全不可能:“您的居所可真是戒备森严。”现在的他没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使用法术需要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而飞行也会消耗大量体力,更何况他这段时间几乎都在圣所闭门不出——这一万五千吉欧要怎么花才合适?他,堂堂圣所的领袖,竟然还得想着怎么样把一吉欧掰成两吉欧。若他能做到,他为何不去钻研炼金术直到他退休?并且,他已经有许久没体会过这种……这算什么,算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吗?他是不是应当谢王的不杀之恩,而刚才他所要做的不过是要到王座前。不过他这话可不能对其他虫子说,其他虫必然无法容忍“只不过”这样的说法。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继续保持直立而鞠躬的姿势,然而实不相瞒,他现在比起站着,更想找棵枝干垂直的树,在树上抱着树枝大喘气。当他心中仅有本能的时候,的的确确会这么做。

王没对他的评价做出任何回应,好像也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在大喘气,也不表达任何关心慰问。这倒是没什么所谓,在他眼里王一直是如此,而他无从揣度——确实有一种猜测,王能窥见一部分未来,大约是看得多了就没有更多情绪起伏。他只是在想这位有着小心眼而别有用心(姑且假设王知道了某些东西,就是要报复他)的苍白的王到底要做什么。王这个时候走到他身边,而他下意识抬头。

他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并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周围确实出现了某些金属物。这是吉欧,很多的吉欧,都是从哪里来的?这宫殿深处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放吉欧的地方,而这些吉欧似乎有要把他包围的趋势。他完全弄不清状况——不,冷静,他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尽管这宫殿深处似乎都是实物,但本身未必就是真的东西,也许就是一些用他所不知道的力量形成的幻象。没错,说不定就是这样,都说了是一万五千吉欧……那么,王做这些是为了什么?祂,苍白之王,难道觉得这种把戏具有特殊意义?还是祂真的只是为了惩罚一只不满祂的判断的虫子?

这算是羞辱吗?他看着这么这么多的吉欧,差点就要这么说了:王,您让我尽快赶到此地的目的,想必就是让我感受您这份足以统帅圣巢的强大力量。其他虫子都没有这样的力量,您所做的电锯也真的是以假乱真,还真的能把披风给弄破,吉欧也相当真实。打住,他阻止自己这么说,将其中的许多话语都是删减修改,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这吉欧和电锯、尖刺的形成是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您想要我做些什么,王。”他终于说完了,可那不服的心气还在心中横冲直撞。他希望王能意识到他的挑衅,做出某些真正的惩罚,好让他把这心气一口气释放出去。

但王没有,祂反而靠得更近。这距离愈发短,短到圣所的领袖自己都想要赶紧倒退,都想要转移目光。也许这就是一种拷问,他不得不忍受着被这种白色光芒包围的感觉,那种他无法接受的所谓安心感在折磨着他。是真的吗?所谓的圣巢虫子的心智由王赋予,因此,这种奇妙的连接深深根植在他的身体里。糟糕,他发现自己无法完全否认这种可能性。若这心智来自王的赐予,那么,祂会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吗?想到这里,他想要压制自己的疑问。

王终于停止了对他的观察:“你来了这里,你也都知道了。这些自然不是真的吉欧,真的吉欧喷泉里会有,其他地方也有,过几天会送到圣所去的,也就是这个数了。”

圣所的领袖,现在确确实实脑内一片空白。这会是真实的吗?他方才确实想质问,“难道您打算靠这些东西羞辱我吗!”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虫子总是善变的。“可这吉欧,确实是有点太多了……”

“既然拿了这些吉欧,■■……不,大师,你会拿着这些吉欧研究什么?这些吉欧应当足够了。”

他本以为这时候的自己应当会率先嘲讽:早知如此,您就应当爽快地将圣所的年度经费金额提高更多,可他现在反倒是——这是本能作祟吗?还是他不得不承认、不得不赞美的,王所赐予的宝贵心智在作祟呢?他此时真的只在想着到最高处,他想着自己应当做什么,想着某些他先前似乎无法触及的事情。他想到了,而无从顾虑王的想法:

“王,希望您准许我对瘟疫进行研究。”

王应当什么都知道,但在听到某个词语的时候,祂好似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这番犹豫只是错觉吗?祂现在开口,语气很平静。而祂事实上在那段空白中,似乎都没注意到对方难得的,因提高音量加快语速而显得格外激昂的话语,“这些吉欧足够我派遣足够多的学者进行圣巢本地不同地区的考察,如果病情能得以控制,甚至可以前往其他的国家——”

“去吧,大师。”祂只是这么说,“去吧。过几天你就能用上那些吉欧了。”

圣所的领袖离开,认定今日算是个好日子,算得上是对他往日勤勉工作与研究的福报。王看着他的背影,想着某些事情:不是他离开而对这笔额外的资金没有任何感谢。祂自己都习惯于应付圣所领袖与祂自己的冲突,甚至知晓这位领袖总能找到许许多多的话来反驳自己,但自己也总能在认可这些话语的同时否定他的一切。祂是圣巢的王,某些时候总需要做出不被一些虫认可的决断。祂是不戴王冠,不过王座本身难以移动,也很沉重,道理是一样的。

祂希望自己能一直做出正确的决定,使圣巢经久不衰。能吗?祂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祂暂时没有去想自己先前片刻的犹豫、空白与改口。就当这些从没有出现过。是的,祂很忙,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根本无法顾及那隐隐约约的直觉:某种东西可能会失控,但与他这举动本身无关。

早就会是如此,这可能是属于祂的“福报”。

fin.

补充 (以下含有关于白宫内部的剧透成分和妄想猜测) 基于白宫内封存小前辈和白王共处回忆的场景,我擅自认定某种记忆里的力量可以重塑白宫场景,就像是苦痛之路里的电锯与尖刺极大可能象征白王/前辈所承受的王国沉重的命运,虽然似乎是对记忆的抽象象征,但实际上……碰了还是会掉血嘛!!(暂且不说这是游戏地图一部分所以当然要做成符合游戏性的东西)于是我把这个当成一种,虽然由精神力量构成但实际上还是会对处于场景里的虫有影响的情况。当然显而易见里面的东西是不会离开白宫的,所以白王说明了真的吉欧……

封印的话,没错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重要场景的白色封印,而文字部分请参考国王山道圆形石头上的文字(小骑士可以看懂上面在说啥)。在《流浪者日志》中,写书的瓢虫小姐表示她是看不懂这些文字的,于是我擅自认定具有心智(而且大概率必须得是圣巢本地虫被王赋予心智的那种)的虫虫能看懂这些东西。

关于最后的情节,把这理解为白王对大师的顾虑,或者短暂的、不知为何的网开一面都可以,请随意,我觉得两种都还蛮有趣的于是我处理得稍微暧昧了一点。从白王会把自己和前辈的记忆封印在宫殿深处这一点,我觉得白王完全不是那种毫无死角的古神……真是不可思议。尽管我觉得祂总能面无表情地把大师气到变形就是了(尽管祂的目的并不在此)。

总之,我本来真的只是想搞个社畜讨薪故事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编织者之歌》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纯粹容器、Hornet 角色关系:cp

写完了,是前辈Hornet。 关于平静面对不可避免的绝望和孤独者的故事。 从一切开始到一切结束。 稍微有一丢丢长,但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主要的目的是请大家听Sufjan Stevens的Carrie&Lowell这张专辑......对没错我很乐色听个歌就走也ok。 能面对自身复杂矛盾感情的人都是强大的人。 在末尾必要的补充后面是歌曲相关私货,我犹豫了很久这个只是为了囤放写的东西的地方要不要放这个.....还是放一下。

“树林就在前方” “会有面具鸟和杨柳来迎接我吗” “会有面具鸟和杨柳来迎接我吗”

可以用远古的歌谣作为一场谈话时长的计算单位,只是高大的骑士不会歌唱。他寡言乃至无言,面具下虚空本不应有思绪,吸纳周遭情绪后不应以卷须包裹而后细嚼慢咽。他是如此的擅于等待,能在被封印覆盖的白色大门前守候许久而不移动——本就是纯白色的一尊高大雕像。现在他看不到其他虫子的脸,看不到那些身着白袍,甚至外壳都是白色的虫子的脸,因他们敬爱的王……是否有因为自己而鞠躬的成分在?他并不思考。这时他会在虚空里翻找,找出诸多其他容器的碎片,断裂的尖刺和磨损的齿轮。它们堆叠得高,他在尖顶处找到他最爱的那顶以尖刺围环而成的王冠。

他多么想永远拥抱这一顶耀眼至难以看清的王冠,但他现在不能如此做,也不能让他者知他有这种念头。他知道自己有两项任务,一项如往常另一项则比较特殊,使得他的视线在宫殿空荡荡的大厅扫视,寻找某个小小的鲜红色的身影。这会是宫殿里唯一的色彩。也许她不在这里,到了花园,或是其他的角落,然而在此之前他不得不先考虑优先级的事情:也许他敬爱的父……更正,是敬爱的王由于事务繁忙,暂且忘记祂这个有性别的孩子天生就不爱在原地停留,所以将这两项任务都给了他,而暂时忽略了两者有矛盾之处。他可能可以在原地等着那孩子回来,因为她再如何对外界的一切感到好奇,但更愿意与母亲做伴。现在,她的母亲与王在被大门阻隔的房间内,商讨着某些重要的事情,是连骑士也听不到的。

他有些困惑,困惑之处在于他发觉自己对调整优先级这件事情犹豫了。重点似乎在于两项任务都是王交给他的……会和那个孩子本身有关吗?一尊容器装满虚空,本不该有风浪,现在却好似有微弱冒泡,又不至于沸腾。他静静地向远处看,决心用起对他来说非常蹩脚的、歌谣的计算,待到杨柳枝条被折断的时候,他就会迈出去一步,并且带上他那根闪闪发光的白色骨钉。还是那句话,他是不会唱的,只会数出每一个小节。

“真没意思。”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叫Hornet的孩子似乎是抱着满心的埋怨回来了,于是他不必折断杨柳枝条也不必放弃这扇大门。于是他继续保持着原先等待时总要摆出的姿势,只是视线伴着小小的红色身影移动。他是不可能走神的,虚空之物是要因什么走神呢?但他视线的着点的确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离他越来越近。红色的身影靠近了,他发觉宫殿地面的反光中有鲜艳的红在摇晃。这孩子同她的母亲极像,完美地继承了母亲强势的性格与编织者一族擅于编织的天赋,也用针刺般的攻击性把自己包裹起来,对他的态度同他最常见到的、宫殿中的仆从们完全不同。她对这个这束钉在自己身上掉也掉不下去的视线感到十分不快,于是就走上前,尽可能地抬头直面骑士的目光,试图告诉对方自己不需要这样的看护。骑士困惑且不知方才这孩子刚进门说的那话里有何弦外之音,他更是不知道那时候她早就在看着自己了——先稍稍低下身,他弯曲单膝更加靠近她,想要知道点什么,下一秒感到眼前一阵金属色的明晃晃,是因女孩抽出了一支连着丝线的长钉。女孩的声音仍稚嫩,提出的要求是:“骑士,大家都说你很强大,所以我要和你比试比试。把你那根骨钉拿出来,为你的荣耀而战!”

……或许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样一种用于决斗的说辞的。高大的骑士,虚空的容器,现在陷入了思考:不应该想是谁教她这么说的(也许是那五位骑士中的一位),先想想要怎么回应。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很聪明,似乎早已从在宫殿中零碎的所见所闻里知晓容器是不善乃至无法开口的,所以就靠着自己说下去来维持这“对话”:父王让你照看我,那你就这么做。但是你绝不能放水,否则我——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能让骑士付出何种代价。一个巧妙的空白被留出,足够让骑士得出结论。是这也算是一种看护的方式,而且就在大门前。毫无疑问,大门前的等待没有问题,而这孩子也会安然无恙(他怎么可能真的使出浑身解数去对付一个孩子呢)。披风下的手伸出,握住了骨钉,她见此情形便忘了代价的事,一本正经地定下规则:我的钉子如果碰到你的面具,便算我赢;你的骨钉要是碰到我的披风,便算你赢。

他是先抽出骨钉压低身体做出备战姿势时才听完规则,发觉这比他先前所想认真得多。就在下一秒钟,他听到宫殿中有某种金属物体嚓嚓作响,最终被固定在某些地方。他很快就能分辨出那些固定的结点在哪里,他只需要用锋利的骨钉斩断丝线和小小的刺球,尽可能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小小的身影也是如此,却是一直保持着快速移动与逐渐靠近之间的平衡。有时候他感受到身后的气流,但是他高大的身体不允许他如这孩子一样腾挪。当然,他其实能迅速做出反击,他总觉得自己不能把所有的力气试出来,总有种隐隐的担忧,可这孩子不这么想,要把自己新学的旧学的技巧都用上,若不是因宫殿中央太大,她或许能织出一整片的网。好一股狠劲,好一根锐利的针,经由极具韧性的线缠绕,组成一个小小的她。

多像她的母亲。骑士设下小小的陷阱,如她所擅长的那样,等她靠近。他会在女孩选择用长钉逼近他的面具,离他最近的一瞬间反身格挡,不给她抽身离开的机会,这时他的骨钉就会碰到鲜红的披风。他要营造假象,假装自己高大身体中不擅移动的弱点占上风(事实上他是能瞬间移动的,可他不会那么做)必须得找准目标再出击。他等到对方靠近的时候了,就快了,他的骨钉靠得更近——可不是长钉先到,是那充满韧性的、很细很细的线。这是他没有料到的,她似乎选择了更稳妥的、将他的身体先固定住,再使用长钉的方法。她稳住了身体,借身体的后撤让丝线拉扯得更紧。先前固定在天花板的,柱子之间的丝线似乎是为了某个巨大的陷阱而准备,而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女孩没有表现出自得,觉得先胜利再发话也不迟,最先举出长钉……她听到丝线悉数断裂的声音,她低估了容器身上具有的力量,而她也还未窥得全部。她的身体由于丝线落地而失去平衡,而她感受到那支白色的、耀眼的骨钉靠近了她。她为自己的败北感到懊恼,却不觉得是以卵击石: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而骑士所想的是,若她平安无事长大,长得更高而更有力气,也许他就会被这一番借着惯性的牵引被迫拉扯到双膝跪地。至少能持续一小会儿,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先前是对成长没有概念的,他是照着王的愿望成长的,而不是这样的。她会来自于某一个他所不知的、模具的内部吗?还是自由地生长,就像宫殿花园里那些会开花结果的植物?

虚空中会产生某道发光的裂缝,而与此同时大门打开。他们听到声音,都不自主地要停下动作。可她还因没了丝线而失去平衡,就要连着长钉一起掉地上了,骑士顾不得狼狈与否,秉着第二个任务要完成的原则,未持骨钉的另一只手迅速伸出,稳稳地让她,挂在上面。是的,挂着,Hornet,现在正挂在他的手臂上两腿蹬着,对他的这种举动非常不满,甚至有意用长钉的戳刺提醒他。他立马把她稳稳地放在地上,就像是对待他从前与现在惯用的那支骨钉,然后面向出了房间的王和守梦者深深行礼。他现在所不知道的是,那孩子也同自己做出一样的动作,他还有一些时间,用以了解这个总试图以最快速度长大的孩子,这个将来也要守护圣巢的孩子。

王沉默,而守梦者赫拉,这孩子的母亲反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样子。她低下身,似乎是示意着孩子来到她身旁。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孩子的爱,与之相反的是她将同王之间某些除却交易外残留的,也许算不上感情的某些东西藏得很深。骑士不能理解,而他与白夫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同Hornet与赫拉的关系有着某些不同……难以言说,也无法言说。但他的的确确记得温柔的光芒与根须陪伴着他、陪伴过他。一尊容器的虚空本波澜不惊,从不思考关于爱的问题,现在虚空的海洋卷起微弱的几支不安分的触须,随后又下沉。他很快就去等王的指示,无从知晓被圣巢绝大多数虫子视为凶狠野兽的、编织者一族的女王面对孩子时,视线也能团成好几卷柔软。若他会看见,也许他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再次体会那孩子与她母亲的相似。

王把他与Hornet的比试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是也委婉地表示堂堂正正的比试更适合在花园中进行。白色的仆从们忙于修缮宫殿天花板与地面的些许损坏,而顶尖的匠人也匆匆忙忙地要修复这支珍贵的白色骨钉。他从不猜测王的想法,他只是服从,要去实现王的愿望,可他有时确实会被一些称呼所触动:父王,母亲,离自己很近又很远的称呼,他不应该使用。他隐隐知道使用这样的称呼意味着某种东西一定会裂开,而他必须要让一切维持原状……是什么会裂开?他不能去形容,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些悄然躁动的虚空抑制,对此他似乎习以为常。

多么危险的习以为常,而他早就知道。他所没有料到的是Hornet的早熟:早熟的孩子,好像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里察觉了什么,接着用丝线将一切都串起,发觉是指针永远都在向前走。他们还是会比试,只是比试花费的时间愈发短,而比试后他同Hornet坐在一起的时间越变越长。他会被问种种问题,他不知自己能否开口,能否给出答案,便被责怪,说他话少得可怜,只会说出最简单的、接受指示的那几个字,还有某些名字,而赫格默幽默,泽摩尔又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可以讲。她怎么会不知道容器不能说什么,发出模糊的混沌的音节也算得上是行为不当,而容器就算呼唤自己父亲的名字,也会被命令要噤声呢?她知道,还是从只言片语中知道,可她也早就默认自己与这容器间存在某种看不见的倒计时了,后来放弃让容器开口说得更多,而是她在讲,在做,仿佛这般就能把某些东西装进容器里。

她教他如何做出巧妙的陷阱,如何编织,也告诉他在宫殿以外的地方有些什么。她也提起远方的、她从未见过的编织者们的故乡,还有深邃的巢穴。在这时,那些小小的编织者就会聚集在她的身边,好似是在回应她、陪伴她,在母亲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守护她。

他歪了歪脑袋,并不知道对方所指的是什么。

“就是它们。它们总能陪着我……”

但我不是编织者,而它们只会跟着你。对完美的容器来说自我表达是禁忌,他抑制住了,于是他做出毫无反应的模样,他知道Hornet总会继续说下去。

“靠近点。”

Hornet示意他低下身——她实在是够不到骑士,哪怕她也在努力拔高向上长,并且有了显著成果,却终究是赶不上高大的骑士。是的,相比起在她儿时初次见面,这骑士居然又长得更高了一点。在成长的过程中她放弃每次见面都使用丝线让自己与骑士肩并肩,而是选择在比试上更精进自己的技艺。骑士顺从地屈着单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她的一手攥得很紧,很神秘似的,不愿让他瞧见,让他把一手掌心张开,将这东西拿好。好了,好了。她这么说,让他起身。

这样的惊讶倒是不用怎么掩饰。他注意到了,确实有那么两三只编织者在他的身边。怪事,这些小东西最开始对他的敌意可不小(甚至还曾打算攻击他),现在怎么就跟过来了?这让他感到新鲜。他走到哪,这些小东西就会跟到哪,Hornet在他身后,仿佛像是看到了一个新的、还未长大的小小容器。毫无疑问,这样的行为其实比将宫殿破坏更容易引起王的注意力,但他们现在的的确确共享着秘密的、不可被他者知的,有除了虚空以外的某物流淌的时候。这时骑士转身,发觉对方周遭被某种温暖的,软化了戒备、紧张与不安的东西所包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那不是用骨钉能触碰的东西。

他向Hornet伸出手时,听到了某种声音在呼唤他。

是时间要到了吗?

是时间要到了。

他们都知道。于是他收回手,Hornet停下脚步。花园里的玻璃温室屋顶布满藤蔓,借日光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落在骑士的面具上。她抬头,觉得骑士的面具好似要四分五裂了,那白色的披风也是这样,被细长而弯曲的藤蔓布满了,包裹着他,这让她联想到她为捕获猎物而制作的巨大的茧。锁链难道不算是丝线的一种吗?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在某个茧中,漆黑的茧也把她罩住。在花园里,没有言语,好像只有巨大的茧,他们隔着透明的隔阂相望。他们都有利刃,都有力量,却不足以将这茧拆分成碎片。他们无能为力。骑士感受到那种被软化的尖刺现在是在流淌,不是在体内流淌的虚空,更不是宫殿花园与宫殿长廊旁会有的、喷泉中流动的水。那么,会是什么在流动呢?他无法在短暂的时刻获得答案,他早就失去了获得答案的能力了。如果这么一次注视可以折成纸船放进泪水之城的水道,或许能漂到非常远的地方。最后,Hornet还是要用言语架起水坝,把纸船隔绝于外,却是做出某种请求:

能带进去吗?带进去吧。

骑士的视线艰难地越过她,到了花园最外围,知道王与守梦者都在。排外的虚空会将自己以外的一切全都带走,圣殿无法容下其他。他现在打开攥紧的掌心,看见这被丝线缠绕的小小护符,编织者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其归还。这是他表达的极限了,他无法要求更多的陪伴了。

“我知道。”Hornet没有埋怨,“我只是……”

只是?

他突然有了想要追问的念头。在这身体充满的虚空里,隐藏着诸多问题,包括无从破解的死循环:在他发誓要为亲爱的父亲完成愿望,拯救一切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会脱轨,他越想纠正,这渴望纠正的念头本身就会让一切更加失控,还有他从未有机会说出的那些称呼……渴望,渴望靠近他珍视的王冠,渴望发声、思考。现在的他还具备让这些即将沸腾的虚空平息的能力,至少现在还有。

我只是一直以为还会有别的选择。她想这么说,却不知这是不是越界。他算得上自己的长兄,但又不完全是……她自己并不以虚空组成,而他是,可她的不安正是来源于自己的直觉。如果他们享有一部分相同的血脉,那么他的虚空必不纯粹——她不能说。她要同往日告别时一般果断,往日的果断是因为总能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刻,可现在不能知道。但她必须这么做,她知道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她会往前走,面对骑士的离开,母亲的沉睡,而她必须守护着这个面临巨大危机的王国,她无暇为每一次分别感到悲伤。

骑士走到前面去了,她也必须走,在殿前见证那个时刻。在她迈出步子时,她感觉前方高大的身影有意折返。停住了,她感受到披风被轻轻拉扯。先前的摇头不会是表达的极限,这才是。他在努力,在失控的界线之前停了一步,没有踏进情绪的河流里。现在是骑士转身,若骑士是在后面拉住她,也许她便能不回头一鼓作气往前了。可现在是骑士在前面,是骑士在前面停下,她无处可逃。骑士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头,很快地就离开,没有留给她做出其他反应的时间。

她发觉自己从这容器身上零零星星的、不应存在的非纯粹中感受到了某种温暖,和缓慢流动着的感情。这不纯粹,绝不应该存在,但是无法割舍。

多么绝望,她知道纯粹容器并不纯粹了,但她仍坚持着:把能呼唤编织者的、曾被骑士短暂握在手心里的护符带在身上。可笑的侥幸心理与无法逃离的绝望并存,她总觉得仍有机会,一个送出去的机会。她先是守护王国,接着是守护废墟,最后在圣殿门口等待。无法逃离的绝望有一部分得到弥补,被抛弃的其中一个容器回归王国,去实现容器们的使命。可她还是要面对最后一部分绝望,就像她无法逃脱许久前那轻轻的拉扯和摇头一般。她必须亲自去做,为新的空洞骑士提供一个也许一切都能获得解救的契机。

她还是进入圣殿,进入这个排斥非虚空造物的空间,感受全身都要被扭曲撕裂的痛苦。但她能前进,她以那些近乎逆流而上体验的回忆支撑自己。她见到他了。她要拉扯丝线进行缠绕,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设下小小的陷阱那样,最后能固定住他的身体,拉扯得异常的紧,逼迫他跪于圣殿地面。丝线在不停地颤抖,每一根都临近崩裂的边缘,就如她的身体。她伸手,用力地将长钉扎下,那本就有裂痕的面具终究被开出缝隙。梦境与现实之间的通道在一瞬间被打开,她隐约想要得知孤独的骑士梦中的痛苦究竟有多少,但她看清了本应漆黑的空洞里有橙黄色的光满盈,几乎要滴落出来。啊,泪水之城的雕像,雨水落在空荡荡孔洞里,同现在是一样的。

那不再发光与光滑的骨钉不会让她感到自己被打倒。但这能把她击倒:那个缠绕着丝线、象征着陪伴孤独者的,小小的护符不慎滑落了。她是无法捡起,而这掉到了被束缚而动弹不得的骑士旁。骑士已经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他被污染的心智无法留存更多记忆——但这应该算是送出去,谁说这不能带入圣殿,我做到了。

Hornet失去意识,无从得知最终回归一体的虚空中,会有支离破碎的、混沌的音节。那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名字,作为陪伴孤独寂寞者的回赠。

他们终究能不被巨大的、悲伤的茧相隔。

他们遥遥相望。

“树林就在前方” “折下一支杨柳,送给守门人吧” “折下一支杨柳,送给守门人吧”

fin.

必要的补充: 杨柳:在西方文化有寄托魂灵的含义。 开头结尾的各三行字只是为了对应编织者之歌护符里“歌”一含义。 前辈不会唱歌,也许Hornet会,有没有唱给对方听的机会呢? 有意让Hornet和前辈初次见面和最后用钉敲前辈让小骑士用梦钉两部分前后对应。是相同的动作。

歌曲相关的私人的东西: .......没错,把想写的梗写了。 但这东西里还包含了很多私人情绪的成分,所以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

文章的产生很大程度受Sufjan Stevens的Carrie&Lowell这张专辑的影响。不管是关于杨柳的含义,还是那种缓慢流淌的悲伤和痛苦最后被用温柔一点点覆盖的感觉。

这张专辑本身的含义相当私人,和歌手本身的个人经历关系很大,更多的是描述歌手对自己母亲复杂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从歌曲本身里能感受到,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查一查关于歌手的事情,在这里说太多仿佛题外话.....抱歉。

想说的是,我不知道种种复杂的情绪,平静的绝望,和在愉快回忆中存在的挣扎能不能同样的在这篇文里写出来。我想,前辈和Hornet之间存在着这样的情感,同时某种伴随倒计时到来的灾难也存在。谁都想让一切变得更好,但是一切都在变糟......希望我能表达出来,就不指望表达得好了。

说了那么多,希望大家能听这张专辑。 有一定的自我拷问,悲伤,但十分温柔,能面对自身复杂感情的人都是强大的。

我写得词不达意,请大家听歌......

《永恒的等待》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奥格瑞姆、伊思玛 角色关系:cp

还是奥格伊思。 “让我们能在酸液中不受阻碍的伊思玛的眼泪,就是这么来的。”  ↑大意是如此,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虽说是他们的故事,但他们聚少离多。 关于伊思玛的死因是根据场景和文字的擅自揣测。 灵感来源是一个艺术品,之后附上详细信息。

奥格瑞姆回到下水道,最后关上镂空的金色大门。水道与森林间隔着长长甬道,即便学会飞行也会被上下突出的黑色尖刺困扰。只能绕行。有时候他们会隔着下水道之间相隔的出水口见面,没有装着发光蝇玻璃灯的水道让他们无法看清彼此:但是有声音。他们隔着尚未生锈的金属门,用不同的声音勾出对方的轮廓而后进一步刻画。捕捉声音中的细枝末节,摸清对方的健康状况与此时此刻的内心悲喜,奥格瑞姆与伊思玛各自在黑暗中以粗糙或纤细的笔触勾勒对方的模样。自然是你,只是交谈总不能更长,要做的事情又很多。骑士们必须献出忠诚,又得各奔东西。

伊思玛与他告别,知晓混杂着腐臭气息的水道内仍然会有响亮的笑声,只是那笑声离她越来越远。但想象不会出错,她以回忆在树林中创造花园的模样,多余的树根可以缠绕成长椅。她天生便与植物如此亲近,才会被派来看守接近王国边缘的森林——植物靠近她,而她能以温和的力量让它们逐渐被塑造成自己所需的模样。长椅做好了,足以让她闭上眼睛想象欢快的笑声与闲聊。他们都坐在长椅上。与此同时她又明白这等待是必须的,她要把每一次相见中间的间隔缓慢搓成丝线,拉伸成更长的等待。她不是编织者,她只是要把那些思念,那些痛苦碾得那么细,就没有人能看见了。她继续恪尽职守,继续等待。奥格瑞姆也要等待,而她并不希望对方以豪迈姿态穿过水道中蔓延开的酸液而来,她不希望闪耀的白色铠甲的表面被酸液焦化至脱落。本不必如此。她习惯与酸液蒸腾后产生的气体共呼吸,以自身力量平衡树林中植物的生长繁衍与酸液的涨落,感到一切还处于正轨。森林处于此处就好似被隔离,她只能从时不时会前来探望她的朋友们的口中得知现在王国的情况。

似乎不太好,瘟疫在泛滥。骑士们对瘟疫所知甚少,后来只能将泪水之城封锁。这时她还相当乐观,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同伴仍在——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这时她还能听到茂盛植物们的声音。泽莫尔在去支援抵御深邃巢穴入侵的螳螂村庄时,也许还能见见她的爱人,赫格默帮助陷入沉睡的守望者守护圣巢中心的都城,德莱雅要保护他们伟大而温柔的王后,奥格瑞姆与她背对背而无从面对面,一起保护王国地下的世界。他们各司其职,有远大的目标与美好的前程。

伊思玛在树林中陷入等待,曾经被碾压至极细极细的思念与痛苦被漫长的时间牵扯至断裂。她很难再等到消息,只能等待绿叶继续生长而酸液停止泛滥。她不知道瘟疫在王国中究竟泛滥到何种程度,她只知道她的同伴们,她——她的爱人,终究是只能为了王国,而无法与她相见了。一份私心,一份小小的私心能被允许吗?她第一次试图这么做,第一次试图让高大植物的其中一株卷曲的根系向下水道某一处延伸。奥格瑞姆知道这是何种信号,他们能借此回应彼此。可以做到吗?只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是从何时开始?她,难道也被那缠绕于整个王国的顽疾所侵蚀了吗。这绝不能,但她已经感知到森林中植物的生命愈发衰竭(不,已经不是单纯的衰竭了)而她的力量与它们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是永恒的等待。可能她终究无法继续守护这个地方,不过她还是一直在等,一直在试图集中自己的精力,让这些树根、酸液,那些即将迸发而不受控制的力量,只在这被暂时隔离的森林中回荡,让它们不要突破地层的阻挡,到达她无法控制的地方。她竭尽全力,继续等待,一场永恒的等待无法用更沉重的形容词进行修饰。她希望能有谁来,她希望苍白的王展翅落下,泽莫尔带着故事和她那根大骨钉来,赫格默身着厚重盔甲带着那重重锤子来,德莱雅拔出她那支纤长的剑斩断锁链,而奥格瑞姆……他会来,来的目的并非是要拯救谁,她还是把等待当成自己的义务,她只是希望一切都好,没有谁被苦难夺走生命。

可是伊思玛还是有些累。她感到疲劳,并且发现自己时不时地会这么想:“快乐终究短暂,而痛苦永无止境,比酸液中不断冒出的细密泡泡多得多,而她无法驱赶。”但她还是能把这种想法赶走,骑士的荣光并未让她绝望。

伊思玛在等待。

她仍守护森林,直到她虚弱至无法迈出一步而离开这片森林。她终究是力竭了,未完的愿望只能藏在闪耀红色光芒的、捕梦网状的光球中。她感到浑身脱离,某种足以驱动她整个身体的力量离她而去,甚至无法聚集成完整的模样。她感到四肢变得冰凉,开始萎缩,像是枯萎的植物枝叶。她甚至无法抱紧自己,她多希望至少在她无法离开此处的时候,她至少能用双臂环绕起哪怕一捧酸液,而不至于让它们淹没一切。她发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死亡更加可怕。

最后一次踱步发生在铺满茂密苔藓的平地上,抗酸的植物意外的柔软,像是一张蓬松的毛毯。她已经无法辨清方向,她只是想要寻找一个能让她歇息的地方。她一直在这么告诉自己:我只是疲倦了,我只是需要一次充足的睡眠……睁开眼睛时,一切就能平息。在她还有余力时,她并非是拥抱自己,而是抓紧自己的武器,这样,她便能在自己清醒的第一时间将它挥舞。她倒在一棵树下,树根将她紧紧包裹,用以替代她无法完成的拥抱。当她感受到那种她自己无法摆脱的缠绕之时,她终究是十分悲伤——我们没有时间了。没有人会将气泡升腾的汪洋大海从中间劈开,但还是这样的:“从来没有陷入绝望,只是一场永恒的等待。”

植物的根茎叶连绵交织,缠出最后一颗藏绿色的琥珀,好似要锁住所有的时间,锁住她最后所呼唤的,爱人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她些许安慰。

“奥格瑞姆,我们没有时间了。”

伊思玛流下眼泪。

“让我们能在酸液中不受阻碍的伊思玛的眼泪,就是这么来的。”

奥格瑞姆在下水道中等待些许微弱的回音,渴望茂盛的植物在黑暗洞口同他遥相呼应。奥格瑞姆站在原地,因永恒的约定陷入永恒的等待。

奥格瑞姆陷入永恒的等待。

fin

《祝福》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奥格瑞姆、伊思玛 角色关系:cp

还是奥格瑞姆×伊思玛,是基于很多个人假想猜测妄想展开的故事。 故事前提:伊思玛的眼泪本身是一种基于伊思玛自己的法术力量制作成的有保护能力的护身符,不是真正的眼泪。制作的方法是需要她本身才有的和植物与酸液有关的法术力量和最单纯无私的祝福。 如果能接受这个充满妄想的前提,请看↓ 是一个关于无私或自私的爱、祝福的故事。

为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新未来献上宝贵的祝福——一滴眼泪。这眼泪倒不是真正的自两眼中淌出的眼泪,也不是滑落的泪珠,也许虫子们是不会擅自将一滴水珠称作一滴眼泪的:这不一样。眼泪本身有诸多含义而事关重大,若要用以讽刺也得加个“廉价”作为修饰,总之便是有眼泪本身便弥足珍贵的意思。虚空之物现今会在茂密枝叶缠就的一块苍翠琥珀间寻到色泽昏暗下去的身影,随即发觉确实有眼泪低落。虚空造物将其收下,之后便能自由地在酸液中穿行,不受阻拦。事实上这有别的、不为虫知的象征含义。虚空造物并不知晓,不知眼泪本身其实不是眼泪,某种意志聚集时凝结出某种祝福:

伊思玛是热心的,是善解人意的,她会送出祝福,尽管这需要花费一些力气,并且她无法让所有虫子都能享有。她当然希望所有虫子都能免受酸液的侵蚀,但那太难了,她只能让酸液不至于泛滥,更多的则力所不及。她把祝福送给朋友了,送给德莱雅、赫格默和泽莫尔,其中仿佛镶嵌着些许树叶碎片的青翠泪滴会被他们随身带着,也可以镶嵌在铠甲上,于是他们就不会被酸液侵蚀至焦化。每当他们相会的时候,他们都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共鸣:伊思玛的眼泪在发光,似乎象征着他们总能相聚而不分开。

当然也要为奥格瑞姆准备。伊思玛在树林中早早开始准备,树木包围她,而自蜂巢与王国边缘连接之处而来的圆滚滚的蜜蜂们也对此十分好奇,悄悄在她身旁振动翅膀。这声音对伊思玛来说并不刺耳不吵闹,这些蜜蜂大约是受树林中少许花朵的吸引,有来采蜜的时候,她在守护森林时,时不时便是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度过重复不止的巡逻的。她解释,自己要做某种东西。她聚拢着手,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要将自己对一只虫所要作出的祈愿集中在这里,与此同时还有阻止酸液侵蚀的念头加入其中。这有点像是制作药包,她想,要研磨种种草药,研究配比,裁好纱布,最后包好,选择合适花色的布料缝合在外头,最后扎紧。很像,这很像,种种想念与祝福也是在研钵中搅动。如此清脆,咚咚咚。

但她突然发现这祈愿难以集中起来,大抵是足以成为她念想的部分太多了,她很难找出最为珍贵的部分。最为珍贵的部分会是什么,是她和奥格瑞姆在难得的清闲时刻去参加花车庆典,在高高的塔尖处向下看,还是他们能在森林以外的地方享受一次长久而悠闲的散步?研钵很快就会满,因为想要珍藏的部分似乎太多……原因终究会发现,她在面对奥格瑞姆时,无从像面对其他虫子那样把私心碾做更小的一个点而不会让钵杵卡在其中不上不下。她再次尝试,试图消除一切杂念,让那其中只有虫虫平等的祝福。

多难啊。她听到了近在身旁的歌声,笑声,闲谈,还有喷泉的流水声,他们在喷泉边投下些许吉欧,如同圣巢其他的子民。他们穿着斗篷,在鹿角虫车站等待下一班车。一只鹿角虫也能载好几只虫,他们并着一起,在颠簸着的座位上感受在黑暗甬道中扑面而来的风与光亮。她感受到在粗糙布料下的双爪如此有力,而她能够紧握,并不在意上面微弱的锯齿状纹路。那种触感象征着他们依旧相伴。

奥格瑞姆就要来了,她更焦急。她忧虑,她知道其余朋友应当都把那眼泪给他瞧,若是赫格默,指不定还会多说些关于他在渡过充满酸液的河流时曾出过什么样的糗,惹得大家发笑,接着就要说这“伊思玛的眼泪”要有多神奇了。她还是无法,她难以把回忆全都研磨成无差别的细粉。奥格瑞姆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我区别对待他是因为要给他别的礼物吗?她在树林中寻找,寻不到更珍贵的什么。她叹气,与此同时在整理着作为裙摆的叶片:她不由自主这么做,她还是要等,并从容不迫地走过去,送给他最嫩绿的一片树叶。

他来了,伊思玛把树叶递给他,与他说笑,有意不去提酸液与眼泪……她不安,然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奥格瑞姆对此只字不提。他会不知道吗?不,他应当知道,这反倒让她自己更加在意,最终选择坦诚相待:也许,你也需要一滴我的……你也需要“伊思玛的眼泪”。你的手爪又受了伤,而你身上穿的又是国王赐予你的铠甲,如此珍贵,我不希望它再被酸液烧焦了。她已经准备好说“但是”和“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然后她会继续努力,希望在下一次见面时能把翠绿的泪珠送给他。

“不,不!伊思玛,不必如此!”奥格瑞姆的声音格外明朗,“你总是看人很准,我怎么会不知道?这口头上的祝福对我来说就非常足够啦,这么宝贵的东西应当留给其他的虫子们。酸液算不了什么,我总会来见你,也一定会来!”她愣住了,她试图迈出的一步停滞住了。她感到某种温暖的东西一点一点将她的内心填满,均要满溢而出。也许那会是泪水,是真正的泪水,会藏在叶片与花制作的面具之下。她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她只能——她还能给出什么作为回报,她能让他免受更多痛苦吗?她还能做什么?

不用想你能做什么,伊思玛,我们走走!虽然这片树林我们似乎早就逛透了,但我们每次都能说些新东西。奥格瑞姆总能让她很快地再迈出一步。这时,她再次听到本不该出现的歌声。于是她发现自己还可以暂时遁入回忆之中,仿佛她与奥格瑞姆仍能有一起在热闹街道上走着的时刻,或是巡逻,或是单纯地闲游。她与奥格瑞姆都喜欢孩子们,他们都愿意与他们度过一个、两个,或者是更多的下午。伊思玛想,也许在某个下午,她也能让奥格瑞姆戴上项链一类的东西:她能把祝福镶嵌在其上,让他免受酸液的困扰,就像她的朋友,和那些需要帮助的虫子们一样。

还可以有更多的下午,还可以有更多。也会有更多的庆典,只是他们不能继续共享。伊思玛需要在树林里继续等待,奥格瑞姆需在塔顶俯视街道,确定一切安好。王与王后不会在花车上出现,他们只会在最安全的宫殿里,通过奇妙的感知知晓一切。他站立,听到远方传来庆典的歌声,而他知道会是什么景象:在花车顶端站立,手捧花束而身披白袍的虫们向观众们致意,花车下的蛆虫战战兢兢地抬着花车向前有节奏地行走。竹节虫吹响长笛,蝴蝶高声歌唱,沿街挥洒的玫瑰花瓣与香料氤氲出浓郁的芬芳。最后,他们会揭开花车上那块巨大的,有着极精细刺绣的布料,让那雪白色的空洞骑士的雕像显露。这就是伊思玛给出祝福的意义所在吗?她所要祝福的,便是这土地上的一切吗?奥格瑞姆拒绝了那滴眼泪,并非是因那眼泪不值一提,而是它太过于珍贵。他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他以为伊思玛就藏匿在那些玫瑰花的花瓣之中,只有在他接近之时才会突然显露身形,先笑而后忧愁:庆典的欢乐的确很好,但这似乎太过于浪费。

你在害怕快乐本身吗?伊思玛。他无法在这里看到树林,于是他只能在内心这么问。若将这样的祝福送给他者而非她本身是她的本意,他也会无条件地支持。那就为这王国送上祝福吧。

奥格瑞姆笑出声,为没有伊思玛在身旁的盛大的庆典,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fin.

《月夜的梦桌布》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马科斯、蓟风、先知 角色关系:非cp

是三楼点的蛾子故事。 关于蛾子在赶路期间短暂休息的故事,有很多自己的擅自脑补设定(比如篝火和蛾子在茧里的过程)。 有一些额外的补充放在最后了。

多像一轮明月。战士的武器将月亮钉住,小心翼翼地裁开,铺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皎洁的白色月光,不同于他们曾一起共享的、微微泛着浅金色的明亮暖光:多么温暖。这位战士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这种光芒的喜爱与眷恋,因为在他过去经历的一次关键时刻,关乎他生死的时候,他是未能感受到这一种光芒的。但他向来是个努力家,如果光芒无法透过他的茧,他便自己去找——也容易满足。月光没有什么不好的,他静静地坐下,梳理翅上的羽毛,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最后将鲜嫩的叶片卷成小小的杯子,装上露水,等待谁的到来。等待总会引来些许不安,所幸他很快听到了别的声音,有谁在叫他的名字,“蓟风”。先知与马科斯回来了。这么一个有问有答的过程让他感到心安,他是再也不想回到先前那在茧中发出挣扎和呼救而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他抬起头站起身,与此同时确保身上的羽毛已经梳理至干燥而蓬松……唔,蓬松的羽毛,而现在,他亲密的友人们坐在他的面前,与他共享这么一块极其轻薄又明亮的桌布,还有亮晶晶的露水——

露水,映出他们各自的一份倒影,他又回想起了有些可怕的雨水。他们曾经在迁徙的路上遇到一次暴雨,近乎要将他们都浸透了。雨水的重量使得他们难以飞行,除非有谁能使用腾空的法术——或者单纯地避开暴雨的侵扰。因而他们不得不一起挤在同一块梦之盾下,躲避让他们的羽翅变得湿漉漉的雨水。本就比他们要更高大一些的蛾子有些困扰而无奈,只能归结于先前他没有做出更多的护符送给自己的朋友。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洞穴,并且成功升起了一小堆的篝火。他们在温暖的火苗前小心翼翼地展开自己的羽翅,抖落耳羽上的一些雨珠。真是温暖,而蛾子一族间也以互相梳理羽毛的方式表达一种额外的亲密。他注意到马科斯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雨水,只是单纯地以与篝火大眼瞪小眼的方式静待羽翅恢复为原来的状态。好吧,好吧。他相当无奈,只能靠得更近一点,去为对方轻轻拆去那些不慎在身上留下的活结。当然,火焰是危险的,所以在圣巢中最常见的还是那种装着发光蝇的玻璃灯。它们到处都是,可以在街道上见到,可以在房屋中见到,在蛾子们居住的洞穴之中也有,照亮了无数张编织好或尚未编织好的捕梦网……可是总有某种本能驱使着它们靠近这种又危险又温暖的东西,尽管这种东西在圣巢中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迹。

他本来应该结束回忆,并轻轻举起用叶片卷好的杯子,啜饮些许清澈的露水,与他的友人们继续着普通的交谈:显而易见,无论是先知还是他,都有意避开某些沉重的话题,关于他们的颠沛流离,关于他们那些丢了性命的同族,还有回不去的家园。但现在他很难结束回忆:谁不喜欢总有好事发生的时候呢?若要说现在还会有什么好事,也许就是总有谁没有忘记古老一族流传下来的宝贵技艺。先知没有等来挥舞者,但至少还有谁能利用梦境的力量。他和先知保持着相同的默契,就是在马科斯继续打磨召唤梦之盾的护符时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如守护某种珍贵的东西。唔。蓟风自然是记得自己曾经数次自告奋勇要加入其中的,结果总在途中摁断凿子……当然,还会犯别的错误。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微弱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知道,被裁开的、月光的桌布上有某种东西铺展开,层层叠叠的捕梦网编织在一起能成为小小的行囊,里面装着那些被打磨的锋利的工具。他知自己是做不来这件事的,却还是下意识探头去看,去看马科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马科斯向来寡言,乃至无事可做时也是在原地闭上双眼,事后将这种行为解释做名为冥想的试炼,但是若真有什么要解释的,还是会睁开双眼从头讲起:这是用来雕刻花纹的,那是用来引导力量注入其中的,还有这些……

“你又要做那个护符了吗,马科斯?”对方会以点头作为回应,也不会继续说下去:也许是因为先前重复了许多次,而蓟风后来逐渐减少跃跃欲试而后以失败告终的尝试,制作这护符的过程便要显得沉闷一点——虽然算不上沉重,只是先知擅长编织捕梦网,马科斯则能做出用来召唤梦之盾的护符,毫无疑问,这代表着他们与自己种族之间有着极其深刻的联系。而自己呢?蓟风在想,自己身上能不能也有这样的一种东西呢?这样的想法时不时会接近他,将他缠绕:微妙的熟悉感,好似曾经将它紧紧包裹而不会有光芒和温暖进入的茧。但是展开梦之盾的蛾子是这么说的:“没有必要。梦境的力量并非不可或缺,只要能够挥舞起武器,让自己的武器永远保持锐利就足够。”蓟风将这发言当成某种……会是安慰吗?他将这同他见地有着微妙不同的发言当做安慰,这让他能暂时忘记那只密不透风的茧(毫无疑问,那种关于梦境的力量没有选择他)能让他暂时相信他手中的武器能斩断许多东西。他发出长长的叹气,呼出的气略过杯中所剩无几的露水。他应当再去接一些露水来,于是他看向另外两只蛾子,试图知晓他们的杯中是否还有露水在:

露水总会很容易消失,月光也一样,他们也就快要失去这一块明亮的桌布。他们还是必须继续交谈,拿出有些皱巴巴的、被雨水浸透过边角的地图,说起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他们还是必须继续飞行、前进,抱着一些如细小光点似的希望,期待在这王国的某个角落能有他们的同族——曾与他们分开而现又重逢的同族,他们就还能找到容身之处。先知是如此想,她如此希望,她头顶的长羽轻轻抖动,双眼盛着饱满的月光,而他与马科斯只是听着她的话,在短暂交换视线后一起点头,道“睡上一觉后,就能继续出发”。但他和马科斯都想,都不说破的部分便是“再也找不到了”。没有点破的部分继续存在,这时他们还不会为安葬而前往安息之地,也没有谁为了寻求真相而前往王国的边缘。

他们在与梦境的力量重逢之前把月光做的桌布带走,进入没有温暖光芒的梦乡。

fin.

说说蛾子们的事情

因为搞了这个,来说说关于蛾子们的故事吧,算是进行一些补充。

首先是关于火焰,就是利用飞蛾趋光一点。虽然在讨论后严重怀疑或许圣巢世界观下不存在火焰,但是觉得这个点很好嗑于是我擅自这么写了不好意思。当然也考虑到蛾子的毛毛用火焰周围的温度烘干观感比较好。总之架起篝火的事情请当成我的擅自为之不要太在意。

其次是关于蛾子本身。基于游戏里的对话我擅自揣测蓟风、马科斯和先知的认知中间存在着一些差异。先知为了赎罪,而剩下两只蛾子则更有一些追求自己的目标的意思,我也有意在文中体现这种差异。关于马科斯和蓟风(好的又来了同样是我的擅自揣测),我擅自认为蓟风更像是一个努力家,因为在他角色本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与梦境力量相关的元素,所以我认为他并不像先知或者马科斯,能拥有一部分操纵梦境的力量(无论是使用梦盾,还是制作捕梦网/意识到挥舞梦钉者的到来),而马科斯有可能对于自己能够使用一部分关于梦境力量这一点不感到特殊,于是他无法理解蓟风究竟一直对什么耿耿于怀(尽管他认可蓟风的实力,而他们之间有着很好的关系)。最后的部分就是先知仍然怀抱希望,而剩下的两只蛾子短暂交换眼神,却又不多说什么的部分。他们其实都知道自己的族群即将完全凋亡,他们是最 直到他们最终都付出生命,或是等来挥舞梦钉的容器的那一刻。

《Graveyard》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灵魂大师 角色关系:无cp

还是大师相关,关于大师以前在圣所的经历的捏造。关于充满理智的野心的故事。非常我流,有显然的恶役表现。 捏造部分有假设圣所蝉成年前需要在地下经过试炼才能成年否则会死,还有在圣所学习至成为圣所领袖的部分。其实捏造的部分太多了,不如说全篇都在编造。 如果能接受↓

the Chosen One

他以光球击碎半透明蝉蜕。这不足为奇,他本就不将旧日躯壳留下作为纪念。毫无必要。但他还会在这空旷地下停留:黑暗象征着绝对安全,也不需发光蝇作为照明。此时的他还不会从一些古怪的手抄本知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火焰也能照亮黑暗,他仅觉得黑暗的安全感将他包裹就足够。现今他还未掌握以法术力量凝聚蛾翼披风的方法,不过现有力量足够让他不需打开薄薄翅膀也能浮空。四只腿足并不落地,这么一种奇妙的视角并非第一次出现。然而景象不同,所见是同胞尸骸变得僵硬而四足缩起,在地面中堆积。他们并未从蜕变的试炼中活下来。并无愧疚感作祟,他的的确确是这一批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不应当说是幸存,这实在是有点侥幸的意图在里面,他认为自己一定会通过那场试炼,是要飞到尸堆之上的。还是那句话,毫无必要,毫无保留的必要。他并不需负责这地下场所的清理,仅需浮空向上飞行离开。活着本身便是最好的证明。他逐渐靠近那似乎是在许久前才见过的洞口,靠近一扇镶嵌着圆形的玻璃且被金属雕花包围的门。深紫色的光比雾更有存在感,会是圣所法师们每日加于身的长袍与披风。他伸出手爪,在推开门前率先注意到这种光芒在他有黑色硬壳包覆的手爪面上缓慢地流动。被压制着的、并无更多波动内心终究像是被这种流动着的光芒侵蚀,这光芒仿佛照亮了他所处的暗无天日的空间。他不由自主地战栗,让他充分意识到他自己已经挣脱某种束缚。多么奇妙的感受,先前是从未有过:从未感受过这么一种突如其来,宛若自一小小孔洞中爆发出的喜悦……会是狂喜,这么一种极端的形容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而他却也不需用多余气力去把它平复。这种情感不留痕迹地消失,比骤然破灭光球中那小小的一点光亮更难寻踪迹。只是,这让他的手爪险些在玻璃上留下微弱的划痕。他终于把门推开,并且没有再去看那坟场。他没有必要再回头。

他活下来,但没有意愿加入成虫礼的狂欢之中。比他年长的法师与学者似乎比他本身更乐意筹备庆典的内容。他们为即将到来的庆典感到快活,甚至要在厚重的书籍中夹入许多叶片:甚至要为节日的篇章准备华丽的注脚,以法术的力量顺着叶脉的纹路留下永恒的烙印。可他比起讨论蜂蜜蛆虫与树液汁何种更适合上桌,更愿意进入那间未成年小虫们不被允许进入的书库。没有谁不愿意给一位年轻有为的见习法师提供帮助,他们甚至为这位法师的勤恳踏实感到讶异:不喜悦吗?不享乐吗?不参与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狂欢吗?不去做些什么用以弥补在地下度过的漫长试炼吗?而后来他们也几乎不以名字去称呼他,原因是他太有标志性。常在书库停留的法师相当寡言,而在他发觉自己的法力已经足够聚集起长久不灭的光球后,他便再也不会去找老学究们借镜片与装着发光蝇的提灯了。他已经习惯让光球环绕他左右,而他会在书堆之中小心翼翼翻动脆弱的书页。唔,易碎,的确易碎,同玻璃落地激烈的破碎并不相同,若他锐利的手爪尖稍有不慎,可能就像是熄灭一点火苗似的让书页瘫软着碎开。没有哪只虫知道他在面对这些知识的源泉比面对同胞的尸骸时会更有敬意。他默念扉页的几行字,知晓总有虫子热衷于告知他者一册书要献给谁。他们大多这么写,“献给我亲爱的某某某”——

恩师,他自然也是有被当做门徒带过的,然而并未有某种明确的、报恩的概念。他的导师将许多法术传授给他之后,就不见踪影,而他能猜到导师的去向:要么是去地下坟场等待死亡的降临,要么是去更遥远的地方顺应繁衍本能留下后代。前者是他确切的猜测,而后者只是他从书中所得。若要说配偶,就更是没有,他并不打算对爱加以剖析更不可能为己所用,他甚至对其浅层的部分都不太了解,用他的同族们所常说的话,就是“没尝到那甜头”。但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去尝的。他跳过这些书籍的扉页部分,对远古与当今的研究者竟大多具有相同秉性感到讶异:他们似乎都觉得还有某些东西比自己的研究本身还有纪念的意义。无法理解。他想,自己若以后要写点什么记录,并不需要献给谁。他这么想,在手爪攥紧的一瞬又唐突松了气力,所幸纸页只是变皱而无其他,他只需轻轻抚平。而他也自种族编年史中知他们向来不如圣巢其他种族的虫子长寿,大约就是如此,绝大多数同族才会时不时紧攥着根欢愉的细绳向上爬。他不同,他是要向上,但他是不会攀附于这细绳的。他不知顺遂本能所能获得的舒坦是如何,算得上与此沾边的经历仅有某次因忙着研究而不慎饿得头晕眼花时顺手抓来了先前其他门徒赠送给他的树汁糖块,含服后他确实感觉振奋些许,下意识地觉得应当再吃一些。但也只有这一次,后来这样的状况便再也没出现,他认为这种突发状况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办事效率,便有了规律的学习、研究、进食、休息的时间安排,再也没有过那次品尝糖块时突然产生的格外让他无所适从的愉快。当然,他是不想念这样一种感官体验的:一场因为他未完全掌握事态而出现的闹剧。他如此评价。

他仍要继续在书库中寻找种种关于法术的记录,尽管圣所之外因盛大庆典而产生的喧闹已经足以透过玻璃的外墙与大门的阻隔模糊地传入地下。在地上法师与学者们因庆典的到来享受着片刻清闲与更多的欢愉,大约是捧着金盘子银盘子,以手爪捻着精制的虫卵蘸着蜜糖。他们来回踱步,也有透过玻璃落地窗看外面花车游行的,更有直接出去凑热闹的。那就希望他们不要把蜜糖撒在长长的木桌上,更不要把虫卵的残渣弄在石碑与书页上。他试图继续集中注意力,然而又不能,他暂且无法将自己从这种吵闹中完全剥离出去。于是他先从书堆中脱身,先放下墨水笔与尚未留下任何记录的石碑,推开大门出去。这下那些吵闹就真的是向他扑面而来,如一阵又一阵强风,让他要伸出手爪不由自主地遮挡。所幸没有哪位法师与学者,或是与他平辈的门徒要表示一番热烈的亲密,要拉着他一起去看花车的巡游。他在近乎空了一大半的圣所里飘荡:四只腿足未落地的感觉反倒让他觉得一切都还在掌控。这很好。他注意到了长长木桌上空着的金盘子与银盘子,这木桌本是用来放置一杯杯树汁的地方,法师们,在圣所进行研究的学者们,还有从档案馆来的其他学徒,他们会在这里一起享用风味浓郁或稀薄(这取决于经费的多少)的树汁,然后就种种论题展开辩论。他大多数时候并不参与这项活动,只是捧着树叶卷成的杯子在旁边冷眼旁观——倒也不代表他对自己所持的观点不执着,相反,是执着得很,也因极度相信而不需通过言语上的辩论来证明。他还是觉得总有比这种辩论更有价值的记录:就是由他写下。现在看来,他反而还有些喜欢这种在一杯杯树汁上方展开的辩论了,总比桌上摆满黏糊糊的盘子和数也数不清的残渣要强得多。

是有些扎眼。他披风下的手轻轻抬起,即便现在有哪只虫从他旁边经过,也不能察觉到一点异状。如果他的法力足够,也许这些碍眼的金盘子银盘子金叉子银叉子就会全都消失不见。不过可惜,他尚未钻研透那些法术的精髓,他暂且让一支金叉子消失不见了。也许待会儿回来的虫子会在意,甚至会钻到被长长桌布盖好的长桌下寻找……那也与他无关。不过可惜的是最后他发现那支叉子并不是凭空蒸发,而是跑到了一个柜子上。奇妙。他盯着柜子上的那抹金色陷入沉思,它是在移动,也许这轨迹可以操控。于是他对那些本让他感到相当不适的宴会残余不再那么抵触:至少他今天知道了某些新东西,然而与这场庆典没有关系。他的求知欲获得了一些满足,并且现在圣所内不像往日那么吵闹,这让他能够自由地去取用更多他需要用的东西,这样他以后便不必来回折腾。他自顾自地翻找,取走定量的糖块和空着的几盏提灯,还有一些用来修补书本书脊部分开裂处的树胶,这时他就意识到用法术烙印的痕迹来记下文字的优越性在哪里了。当然,也许以后还能有更先进的什么东西……目前他所想到的就是用钢铁铸造的机器,也许里面能储存更多的东西,并且无坚不摧。

他怀抱着这些东西,准备原路折返。庆典仍未结束,这时似乎到了某个最重要的部分。他知道那些虫子要揭开那巨大的有着精致刺绣的布料,展现雪白的雕像。就是在这时,他才能得以窥见王国核心的一部分。而这时他那野心只是在隐约搏动,在他面对他那些愚笨而只懂享乐的同族、法师与学者们时,这种躁动会被他尽可能地平复。待到他知晓得越多后他便会意识到他仍然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他只能继续向下或向下探索:他对驱动着整个圣巢运作的力量好奇,而非是供虫子敬仰的统治者本身。当然,还有在他身体内部存在着的,能被他所驱使的力量……来源于何处?如何才能更好地利用?他伸出手爪,聚集起小小的白色的光球。它来源于它自身,又不同他自身自负而难以归顺的那部分,现在是被驯服了似地在他的手爪指尖上方静静漂浮。有时他会有错觉,就是这光芒本身就在试图告诉他某些东西。也许是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关于这力量本身的秘密,否则他难以理解为何总能迅速明白要如何进行聚集并放出法术……是心智吗?是那所谓宝贵的心智让他做到了这一点,还是有某种在他全身流动的力量,已经把这种东西传授给了自己?

他只有模糊的怀疑。当然,他相信,他们——迂腐的虫们是无法理解他的怀疑的,哪怕他只是产生这么一种无害的而不清不楚的怀疑,也极有可能被训斥。若他想要将这怀疑的面纱揭开,恐怕要做的还有很多。他可以很消极地等待,等待这些迂腐的虫们早日倒地而蜷缩起身体,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干瘪,只剩他,那便没有谁能阻止,然而这似乎只能证明自己的软弱与无能。他并不愿意,这时的他再度如同刚要从地下离开时一样,产生了更为强烈的,要向高处飞去的想法。他很快就离开,因庆典而空荡荡的圣所与高塔之间的走廊上没有谁会知道有一位学徒的野心终究突破了一层薄薄的克制的茧:一颗充满理智的野心。他深思熟虑,最终意识到也许他还是要走出地下,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他终究暂且变得合群起来,也要在长桌边徘徊而举杯。虫子们称赞他的学识,那些比他地位更高的法师与学者们欣赏他,愿意让他接触更多的研究。他可以暂且收敛起那种冷淡与嫌恶,好似他自身就被某种法术所包裹住似的,他者自外所看见的不过是某种无害的封印,最多便是察觉到一只年轻蝉那朦胧的野心。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也不可能成为什么领导者的!他们很乐意将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传授给一只有着强烈求知欲的虫,并有意无意暗示对方自己这高位的难得可贵与这丰富学识的来之不易。而他尽管不似其他学徒显得更为热情,但看上去算得上谦逊,也耐得住种种需用基本法术来进行的枯燥杂活(诸如为那些需要刻字的石碑施加基本的法术,还有为要寄往高塔的书信添加有带特殊封印的火漆印)。不过他们似乎不知道这年轻的蝉早就寻到了为自己减轻工作量,利用剩余时间进行研究的方法。他不动声色地发表了一些关于封印的研究——就是与那信件的特殊封印有关的研究,他意识到那种苍白色的封印并不寻常,不过他有意避开了与圣巢国王相关的部分,只是提及或许还有更为简易的方法可以替代。这很快就引起了国王的注意,毕竟这种特殊的力量分散到这里总有那么一些大材小用的意思……法师们哪里会知晓他们拱手让出的杂活里会藏着这样的东西呢?到这时他就不会展露出那种所谓的谦逊,就是认定这般发现当然是他自己的功劳。这话没错,确实法师们经手处理这些信件好多年了,没有谁去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可是!那些身处高位的导师们想,“我倒是对你有过栽培的,若没有我,哪能轮得上你碰这算得上是机密的信件呢!”他是不会去在意这些质问的,若他乐意,他大可让这些质问的言语和雪白色的光球一起消失。不过他不屑于如此做,他有更多能让他们气急败坏而无可奈何的方法。

成为领导者本身就是最好的方法了。他能够让理智的野心驱动着自己前进而不至于崩溃,让他能在圣所的高处接受仪式的洗礼。怪事一场,本因蓝湖那地层的渗透作用而止不住的雨就在今天短暂地停了,于是他能在并无淅淅沥沥止不住的雨笼罩的,圣所那铺满玻璃装饰的最高处参加那场仪式。法师们围着他,学徒们摆放好那些精致的圆盘状装饰(他们擅自揣测这位圣所的新领袖更喜欢这种典雅的雕刻)。他不需要得到什么王冠,他对这类形式上的东西依旧没有兴趣,他最在乎的仍是能让他继续探索整个世界的力量……苍白的矿石不同于其他的宝石,它被打磨成椭圆的形状,发出奇妙的亮光。他们说,圣所新的领袖,戴上它,得到更多的力量吧。他的手爪将那矿石接过,感受到了近似于那种苍白色封印的力量。白色,白色,他对于这种色彩的反感并不展现于表面,他只是反应平淡,而因他平日就有些冷淡的性情,没有谁会往其他方向去想——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仪式本身还要更加重要。

在成为圣所新的领袖后,他来到了地下。他把那块苍白的矿石和他曾经的名字一起埋在了坟场之中。他的深红色毛领上会有一块与其形状相似而有其他颜色反光的宝石……他悄悄地搂紧披风,再次轻轻地漂浮于空中,推开门而离开,仍然与许久以前所做的一样,不会再回头。

fin.

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为了达成自己的求知目标的大师,可以为此做出让步(包括做出表面的谦逊与不质疑)。但他与此同时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底线在哪里。如果这些虫子让他做出了超出他底线的事情,他并不介意直接解决问题的根源(就像他不介意用光球去堵住那些质问一样)。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故事里他理智的野心顺利地成长了下去,至少没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撕开面皮。而他之所以他愿意干杂活,是因为看到了里面的价值,当然如果其他虫子当作他有着任劳任怨啦勤恳啦之类的美德,他也会接受(当然他自己不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会帮助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关于充满理智的野心在圣所成长的故事。理性疯子真好啊!不择手段真妙呀!用各种斯文手段让其他某些虫子气急败坏而无可奈何也好好哇!

并且,最后这个苍白矿石的部分也是我捏造的(参照大师毛领的那颗宝石)。我猜测也许成为圣所领袖的虫会得到珍贵矿石的赏赐,不过大师应该就很不喜欢这种可能与白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东西,所以我让他把这块矿石给换掉了,就像他舍弃自己的名字,最后以“灵魂大师”作为自己新的名字一样。(名字的部分我也是编的,因为我擅自认为灵魂大师比起一个名字更像是一个赐予圣所领袖的头衔)

最后的最后,一个非常没有关系的部分:关于庆典的部分其实和奥格伊思的《祝福》是重叠的,有意做出形成对照的效果,大约就是微妙的,在圣巢表面的欢乐与平和之下暗流涌动的感觉。

大概没了!

《榭寄生之下》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纯粹容器、Hornet 角色关系:cp

姑且把这个当情人节相关,并不太甜。 然而圣巢虫应当不吃巧克力,于是我换成了花环。 我假定圣巢有榭寄生,然而虫虫们不亲亲,所以只是让看者意难平(?)的设定。榭寄生能使人避免噩梦的设定,我觉得很合适。但这篇和榭寄生一毛钱关系都无只是想用梗。 关于爱与柠檬树的故事。极短的白情后续在此。 不甜!!对不起啊!

她邀请高大骑士来到榭寄生下 翠绿枝条伸展,橙红果实未落

Hornet与母亲告别,手上有粗糙但柔韧的枝条环绕。所有的编织者都是如此,有一门能拿得出手的手艺,一个小小的花环自然是不在话下——花环,关于一个不值一提(只是她觉得不值一提)的圣巢传统节日,本是恋人用以互相倾诉爱意的日子,然而倒也不是所有虫们都两情相悦,因而这范围显然扩大化了。爱,什么不是爱呢?又有谁能给爱分门别类呢?于是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赫拉会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小小的、用以套在手上的花环:在脑袋上反而有些碍事,这位母亲一直都十分细心,于是就缠着她的手腕一圈一圈环绕,再选一些花瓣不那么柔弱的、小簇一些的花,希冀这花环能长久地在。于是Hornet说,那我去找些新的花来,花园里总会有的。她转身离开时,总有那视线仿佛离开纺锤的丝线,要将她牵住。

她是未玩过放风筝一类的游戏,仅是感受得到视线的轻微拉扯,那反而鼓舞着她脚步轻快地在花园中奔跑,偶尔能用上平日学到的小小技巧,缠住树木枝叶、拉扯、向前翻滚,在高处她什么都看得到,包括那个相当不知所措的高大骑士:他在那棵柠檬树下,显然被那些花环和纯白色的仆从们围困住,他似乎真是被当成了另一个藏在车站里的白色雕像。他们无从向王倾诉所有的倾慕,自然也只能找上时不时会出现在宫殿的骑士。纯粹容器此时并非穿着那白色披风,而是他平日训练时总穿的深色蛾翼披风。他那虚空构成的身体就是被披风掩着,恰好能掩盖他不知要安置何处的双手。显然,他只知道要低下身去,所以那伸出两支尖尖角的面具上被套着好几个花环。她默不作声,透过茂密树叶与嫩黄色果实细细观察他的“窘态”……不,不,一个优秀的容器哪来的这种情感表露?她认为这只是她的自以为是,是她自己在引以为乐,她是要做点什么来“解围”的:这从来都只是以训练度日的骑士,哪能知道这节日呢?只可惜骑士的感官比她想的要敏锐得多,他迅速地抬手,几乎是要完全掀起了身上的披风。的的确确是注意到了这棵树上的异状,周遭空气的瞬间紧绷令虫们四散开去,仿佛树叶都要扑簌扑簌地掉——这空气又一下子放松,跟那些一点又一点膨胀的蓬松面团一般,高大的骑士坐下,抬头,去看在树枝间探头的她:树叶可是还在哗啦哗啦地掉,连着那些成熟的果实。咚、咚,砸了两下,似报复,那棵树似乎真的很委屈。骑士也有些委屈,将被划破表皮的果实拿到一旁去了。虚空造物自然不知这种黄色果实有何味道,她悄悄伸出手爪,将果实轻轻攥住。是相当酸涩的,有着特殊芳香的气味,可惜他无从知晓。

“看来你不知道这些花环代表了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Hornet从树上下来了,她近乎是下意识地选择坐在他附近,但又保持着一个距离——这么一个距离,在苍白之王所认可的距离,一棵树边,一前一后背对背的距离。于是她背对着他,但又按捺不下那么一点心思,要去看看那些堆叠到让她看不见那两支白色尖角的花环。高大的骑士此时显得乖顺,如他父亲所教一般坦率表示对此一无所知,于是这虚空就能被他物所填满,无从产生更多思考。且不谈灌输之物仍需被限制。她终究还是选择在苍白之王视线未察觉的时候转身,正对着纯粹容器,伸出鲜红布料下的右侧手爪,“我们用这花环来表达爱。今天是特殊的,所有虫子们在今天向所爱的人倾诉爱意……咳,当然,不仅是那种恋爱,什么爱都可以,这是母亲为我编的。待会儿我也要做一个,作为回礼回赠给她。”

这些言语不足以完全打消高大骑士的困惑。他轻轻歪头,并试图自己把头上的花环给拿下来,想要进行某种分析,Hornet立即阻止了他:花环大多脆弱,更别提那些花瓣周围有光芒,一看就无比脆弱的花朵了。你就暂且忍着,承受着这么一些爱吧……唔。这时她留意到骑士所真正苦恼的并非是这些花环,而是“爱”。何为爱呢?不可发声的骑士是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大难题。她算不上情感充沛至纤细而多愁善感,但也不是冷血动物,她怎么会不懂总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情感存在于她的内心之中呢?血缘的牵连令她感受到在这虚空之中压抑着的低语,正在小心翼翼、断断续续地询问她,“Hornet,什么是‘爱’,父亲从未告诉过我,但你刚才又一直提起。”

啊,都怪我。她想,也许她应当像她的父亲一样,试图把那悄然开启的裂缝填补上。可她知这裂缝就是出于美好愿望产生,她能怎么办?她叹气,引得纯粹容器有些不知所措。他会错意,以为她因无爱承受而叹气,真的伸手去把那些个硕大的花环摘下,放在她的身前。这尺寸是真的不合,若非知道来历,她一定会把这当成戏耍用的玩具:她知泪城街道上总有些奔跑着玩耍的幼虫,就是追着这样的轱辘状的东西跑。是如此沉重的分享,她不能收下,她把花环返还回去,先是深呼吸,而后解释,“纯粹的容器,你需要知道爱无法被分享。子民们如此爱你,因此这些爱只属于你,不属于其他人。”说完后她就后悔了,一个花环哪能代表爱呢?她是太流于表面,可她又不知怎样能解释得更好。该死的词不达意啊,她从未像今天这般憎恨词不达意,她希望组织言语也是编织的一种,那她就能做得更好。她觉得她应该转移话题,也许她可以说说别的,说说在这个节日他们会做点什么。说说虫子们会跳舞,会吃用凝固的树液和花瓣做成的糖果,就说说这些因爱发散最终兴许与爱本身无关的习俗就好。她想起母亲是会做这些糖的,她也会,于是她可以告诉纯粹容器这些事,这样他们可以到花园的角落架起工具……让堂堂空洞骑士打下手着实不符合规矩,但她想,仅这一日,应当不会被责怪。

咚,咚咚。就在这时,她又感受到某种让她疼痛的共鸣了。血缘力量依旧强大,让她总要察觉虚空造物那混沌的心脏在搏动。她不想抬头,又必须抬头,她比谁都清楚那空洞双眼中的虚空总有溢出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绝非什么都没有,是什么都有的。她听到虚空的低语,仿佛她步入深渊处理有缺陷的容器那般,在那时她什么都能听见。它们都在问,都在说,而她不知从何听起。于是她跑开,避开灯塔的光芒与深渊的追逐。现在,她倒是能明确捕捉到其中一部分虚空的声音……她应该听吗?她本是不该那么做的。可是她能感受到。她知道这纯粹容器在问她,她是否也会“爱”,是否“爱”着什么。

她还是选择告诉他,并确信他不会知晓其中的更多含义。她说:我爱我的母亲,也爱……父亲,我都爱着,圣巢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如此。

一切包括什么?

很多,好多好多。我爱伊思玛姐姐做的薰衣草香包,我爱泽莫尔姐姐写的故事,我爱这棵柠檬树……太多了。

确实很多。

高大的骑士不知为何选择了让出半边身子,让Hornet所依靠。本不该如此,应有别的最优解,他可以去找一把长椅,可以让一边的面具鸟离开。他们如果疲倦,可以坐在花园中央的喷泉两侧,又能得到休息,偶尔还能看到喷泉溅出的水雾中有小小的彩虹,也许她会为不可多得的微小奇迹而放松神经。但他没有,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自己这么做的动机。不,他不该有动机,他知道,她也知道,而她在这时也犯下错误,她似乎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次依靠。她感受到虚空正稳定的存在,而她的靠近也许能让虚空表面好似被阳光镀上浅浅一层温度。很浅,但终究有了。

柠檬果实的气味并未随之散去,于是她把最后一段话隐藏在其中。她选择合适的言辞,她还是想做到词能达意,并不跨过某道边界(哪怕他们早就跨过)。她闭上眼睛,很轻地说:“我……我也爱你,但其实我所爱的不仅是这么一个其实并不纯粹的容器。我无法形容我所爱的究竟是什么,我也无法告知我所怀揣的是否仅仅是爱……我并不知晓,但我还是先这么说。”

“我爱你。”

虚空因简单的词语而微弱起伏,气泡在翻涌,而不至于沸腾。虚空重归平静。不该、不能、不许,你不能说出那个字,即便有谁对此抱有奢望,也不当说。

不纯粹的容器终究学会说谎,却未用在伪装爱,而是用在表达爱。

“我并不知爱是什么。” 「然而我同样爱你」

“那就好。”

纯粹容器向她伸出手,示意也许他能为制作花环的回赠搭一把手。

她难以割舍,无法放弃,只能作出某种自暴自弃,把柠檬的香气不着痕迹地织进花环的每一个角落。

圣巢虫并不以亲吻表达爱意,因而只是为求好梦 或者不要有梦 不要有梦

fin.

《不是新鲜事》 原作:《空洞骑士》 角色:泽若、德莱雅 角色关系:cp

是拉郎cp,是泽若x德莱雅。 我认为王国叛徒与五骑士会有相遇的时候。 总之是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 有关于白王和愚人王之间关系的捏造,有五骑士之间相处模式的捏造。有很多捏造。 有一些引人不适的流血、身体损伤、角色死亡描写。 有奇怪的暗喻细节。

骑士与战士都不承认自己死于非命。

德莱雅在王国边缘见到巨大生物的残骸。那时她成为王国五骑士之一已有一段时间,只是依旧年轻——相对的年轻,仿佛泛着金属光芒的白色火焰还在燃烧。无虫知晓这银白色是她自身的外壳还是王赐予的、能包裹全身的铠甲,只是那的的确确像是在燃烧。现在火焰暂且需歇脚,也许她是因为最近巡视的工作太多,又不得不在工作之余赶赴泪水之城中那些贵族们举办的一场又一场宴会。她像是一尊雕像,被包上白布后运到这个王国的各个角落,放好,再猛地一揭白布:快看,快看,这是守卫王国的五骑士之一,为她举杯!欢呼声浸泡在蜜酒表面浮起的泡沫中,她轻举酒杯,一口也不尝,也不屑将酒杯藏于披风之下再到花园中倾倒。只是这不妨碍余下的虫们敛着身后双翅,毕恭毕敬似地凑到她身旁。她不似奥格瑞姆健谈——准确些说是豁达。毫无疑问,奥格瑞姆是有着高洁情操的骑士,但与此同时他又能同这些贵族谈笑风生。怪事,怪事,德莱雅是无法理解的。这些事情且先不说,现在这尊“洁白的雕像”不在那富丽堂皇的晚宴大厅,而是在王国角落的竞技场:她用剑挑开白布而刺碎那所谓温驯的外壳。事实上她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她只是终于找到一个好似能有一张长椅,能让她暂且歇脚的地方:她已经有些疲倦,而她并不愿意继续麻烦那些在这片土地上瑟缩在破布搭成的帐篷里的虫子们。那是一些在这里失去方向的虫儿,而她作为骑士,理应给予他们一些帮助,于是就在地面上画了一张小小的地图。或许他们能走出去。彼时王国边缘异状还不甚明显,那些漫天飞舞的巨大生物遗留的白色皮毛还不会大量沉积(因为还有许多健康的虫子会去清理它们),因而那些虫子便同她笑着道别,而她直截了当拒绝了他们递来的一碗热汤。宝贵的东西应当留给他们自己,况且她还有许多工作要完成。

在她擦净剑上干涸的鲜血后,在她全身的疲倦褪去后,她就要开始做返程的打算。这就是她进入这巨大生物残骸内的原因,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荒凉的王国边境还会有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她仅是站在这只巨大生物的头骨内,还未走入其身躯之中,就听到了响亮的尖叫与欢呼声。没错,现在,德莱雅“有幸”进入了一个建造在巨大生物残骸内的竞技场,她本打算像往日进行工作一般直白地亮出自己的身份,但不知为何,就只有这一次,她唐突地放弃了这一念想。大抵上是有些探求的心理,骑士们总对“决斗”一类的词嗅觉敏感,而好战的她更不可能忽略。德莱雅也算不上是对此一无所知,竞技场通过展示被困虫子苦斗而取悦观众赚取大量钱财,这同骑士道的精神相违背,只是王默许这一竞技场的存在,而她也隐约知晓在这竞技场内还有谁存在,只是她不清楚那股强大的力量究竟属于谁。她将自己的兜帽压得更低(低到要被她那银白躯壳上锐利的角给刺破),认为不会有人注意她的面容,接着便拿出些许吉欧,那门前的守卫就把她认作是要来迎接挑战的战士,满心欢喜——又或者是预谋着幸灾乐祸地引她进去。她假意还要做些准备,守卫便指了指通往地下的通道,让她自己下去先行准备。

德莱雅走了下去,她坐在休息室内的长椅上。拥挤的休息室,嘈杂的休息室,她听到在房间角落瘫坐着休息的愚人斗士发出响亮鼾声,在铁笼中传出猛烈的敲击声,还有沉重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这些声音与气味都不同于她曾经感受到过的,在她未被王所选中之前,她也曾于骑士团中同其他虫子一起训练,也是无比的吵闹……不一样,这是不一样的。她起初低着头,尽可能平稳自己的呼吸,并先用所剩不多的干净布条包扎好身上那些先前因忙于制服敌人而没能顾及的伤口。而这时她才发现腰侧那一记划破软甲的伤口边缘有着些许奇怪的颜色,她似乎有理由怀疑这伤口已经感染了。这不重要,这类隐隐作痛她是习以为常,只是待她回到宫殿之中,被伊思玛瞧见就必然免不了一顿又一顿的说教:圣巢在上,如果只有她倒要好一点,她希望泽莫尔和赫格默可别也来掺一脚,那就真的是不得安宁——是的,故事和笑话都有趣,然而不能贪杯。会有一次无奈但带有些许安心的叹气,被她掩盖在戴着的兜帽底下,这种安心大约便是来源于“还有谁在等着她回去”。

然而有不和谐的声音将这叹气断开。一支发光的,锐利的长钉钉在了她的左腿旁,离扎中她的腿部节肢不远了。好一个有好准头的射手,战斗的本能让她的右手按在配有长剑的右腰一侧,她下意识收敛动作,让这一切都不能被人从宽松的衣物上看破。她迅速起身,某种凛冽气息再次覆盖于她全身,近乎要把薄布与周遭空气一同割开。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一扇看起来正锁着的门前,而他的身后正有几支同样发光的长钉。但他倒是看上去没别的意思,语气同他身后柔软飘着的披风有着相似之处:“冷静,战士,冷静。我只是看你似乎困扰于身上的伤口,想要为你提供一些帮助。”德莱雅谨慎地以余光去看那长钉到底钉中了什么。哦,微弱破了一角的布袋,她嗅到了熟悉的草药气味,又苦涩又芬芳,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她那位喜好制作草药药包的友人了,却不足以让她放松警惕。毫无疑问,她不希望有谁注意到她的情况……包括伤势。

“原谅我的谨慎,战士,你也应当知道这里杀气腾腾,我只是不想因一时的不小心丧命。”那鲜红的身影继续说,“原谅我的不礼貌。”德莱雅眯起眼,仔仔细细看着这个身影。仅是这样看,她无从分辨对方是什么样的虫子,但从他站立的姿态与使用武器的方式可以分辨出他是一位不错的战士。这倒算不上夸奖,这只是暂时的评价,她稍稍平静呼吸,思索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自身的直觉:对方对自己来说算是无害。好吧,暂时如此,但也不会有握手言和。她松手,不再下意识摁压腰间佩剑:“抱歉,失礼了。但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谨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不会起身拿起那个草药药包,它更有可能会继续存在与地面上,任凭草药碾碎后滴出的药汁渗到地面下去。那身影大抵上是意识到这点,也没有往前去拿那草药,只是倚靠着似乎锁紧的门扉。一只雄虫,德莱雅想,也许是一位来这里寻求刺激的战士,也有可能同她有着相同的目的。巧了,当她这么思考时,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与那只虫子的视线恰好重叠了一部分,便从长椅上站起,下意识地躲避。她就当是因为这战士苦于没有长椅可以歇息,才会如此在门边了。她没有理会那鲜红身影对着自己喊着“嘿,战士,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需要这把长椅”,而是径直离开。

毫无疑问,她想要看看这个在她的王的默许下存在的竞技场。这么一个巨大的竞技场存在于此,王不可能不知情。她从不去想王是如何做出考量:并非所谓不敢,只是毫无必要,她对王的决策有着绝对的相信,而她认为这种信仰只与她自己有关,无关乎任何强迫。她愿意为苍白光芒献上一切……是的,她要探寻关于这座竞技场,绝不是因为她对王有任何怀疑,仅是因为这也算是巡视的一部分,她必须确保这里没有窝藏某些危险分子——尽管现在还没有通缉令出现在王国的大街小巷里,但是在曾秘密召开的会议中,未露面的王曾提出警告(诸如让他们多加留意一只名叫乔尼的萤火虫),后来骑士们也曾作出寻找,甚至派出的卫兵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位于王国另一侧边境的悬崖之下,也一无所获。说不定那只虫子会隐藏在这里,德莱雅如此想,就从休息室离开,要去看看这竞技场内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顺利地从地下通道向上爬,找到了将竞技场中心与其他部分隔开的铁闸门。在这里,她听到了响亮的声音,相比就是她在休息室中隐隐感觉到的天花板之上的骚动的来源。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似乎还有嘲笑,如此多的声音一瞬间灌入她的脑海。敏锐的听觉能让她察觉隐藏在喧嚣之下的微弱悲鸣,这让她一个箭步窜至铁闸门前。她见一只虫正在地上艰难爬行,试图爬向好似通向生存的出口。这只虫也许是还未清楚意识到自己已受重伤的事实,仍因眼前幻觉而自言自语,因此甚至都未注意到德莱雅的存在。这就是虚浮着的视线,德莱雅对此相当熟悉,她是见过许多许多这样的虫:曾经同她一起战斗过的不治身亡的战友,为除去后患而面临处决的战俘,然而时至今日她也不知要如何应对这样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了,她下意识地躲避了这么一只虫子的视线。就在她躲避的一瞬后,她便隔着铁闸门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身。那只虫的下半身被一位从天而降的斗士碾压成了碎块,而强大的冲击力让鲜血与黏连着一些甲壳碎片的碎肉全都沾在她的身上。猝不及防,她感觉到脸上有几处湿润的温热……没有防备,她有什么理由防备这些走投无路的、将死的可怜虫儿呢?哪会有那么傲慢的防备呢?她没有出声,以手爪后背擦去脸颊上的鲜血。这冷得太快,竞技场内收走尸体的速度也一样快,不留给谁一点扫兴的余地,嘘声出现得快,呐喊亦是如此,她听见沉重物体拖地声音,见到有着愚人斗士拖着庞大身躯,试图压低身躯向前俯冲,寻找敌人。

可是敌人在哪里?那竞技场地上可没有敌人了,他们在寻找什么?

“他们应当得到解放。”

非常非常轻微的叹息出现,轻得让德莱雅近乎把它当成幻听,不过她不相信这会是来自己自己内心的声音,她相信自己绝不因此而悲哀:她相信这些虫是自己为了钱财与名利而走上这条路。她在原地注视着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仿佛是要把这一切都记下,等到回到宫殿后再找答案。但没有那么多时间,鲜红身影划破周遭黑暗,仿佛迅疾点燃的一簇火苗。数柄发光的骨钉在他身后闪现,漂浮着好似要把他包围在其中。德莱雅马上侧转过身,抽出早已备好的长剑挡于身前。也就是在这时,她也不屑于继续躲躲藏藏,那斗篷因她猛烈的动作而松散,兜帽落于背后,银白色的躯壳仿佛也被这火苗的光映处亮色的轮廓。她当然注意到了这一视线的重量,这位战士方才的随和与友善并非假装,但现在她是瞧不见那亲切。“感谢你的离席,战士——不,骑士。”那鲜红的身影同样拔钉,同样一支可见主人之爱惜的,发光的长钉,“但你现在最好离开这里。”

“你要做什么?”德莱雅做出防御的姿态。这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她平日擅长以主动出击以打乱敌方的节奏,但她现在却迟迟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对方更强吗?不,她尚且没有感受到那种来自“强敌”的危机感,也不似苍白之王周遭那种不知来自何处的、强大得惹她窒息的压迫性力量。她无法得知对方的意图,因而只以自保为主。那鲜红身影比她更先一步动身:并非为了攻击,那身影同她擦肩而过,她听到金属断裂的声音,先前在她身后的铁门栏杆被切断,那只虫子径直穿过豁口,便进入了竞技场。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爆肚蝠从天而降进而爆裂的响声。竞技场内迅速陷入骚乱。没人想到每一场角斗都会出现的,用以愚弄场上斗士的戏码会出乱子。哄笑声变成叫骂,进而成为尖叫,戴着面具的虫们将要逃跑,后来才发现那鲜红的身影志不在此,他对那些观众感到可悲,却未动手。那两位愚人斗士因他的唐突闯入而从爆肚蝠下逃过一劫,慌忙伴着他的步伐逃入休息室。

“嘿,别让那家伙跑掉!”

德莱雅没有停下步伐。她没有片刻犹豫,在弹跳而起的一瞬积蓄更多力量,细长的剑周围形成苍白色的长弧状光芒,将她包围着。没有人能看清她,他们只能知道有光芒在场地中央划过,随后就消失了。德莱雅紧跟那鲜红的身影进入休息时,却只见到已经被撬开锁的笼子和被斩断的铁链。这里谁也没有,结论是声东击西。显然,那只虫子在她离开那把长椅,向上走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将这里的锁撬开、铁链斩断,甚至可能——她注意到了那扇她先前一直以为是紧闭着的门正打开着,风呼呼地吹,卷起那些白色的皮毛,正扑打在她的身上。她一把拽紧被吹得哗啦哗啦作响的斗篷,匆匆忙忙赶入风中。

德莱雅赶赴至这巨大生物残骸的尾部。在这里她与鲜红身影面对面,而她没有片刻犹豫。拔剑吧。是为了维护王默许存在之处的秩序吗?她也的的确确是听到愚人王那自“王座”上传来的声响。古怪的虫子,有着庞大身躯,又区别于深邃巢穴之中的加皮德。她不知其正体,只知看不清他真面目。都是面具,竞技场内好似进行某种匿名游戏,所有虫不知是面目本就如此才是戴上面具,在附有镂空的白色面具下哈哈大笑。混乱惹得他们狂笑,他们将继续猜谁才会走上死路。

无聊,可笑。至少她在更加厌恶之前抬头听愚人王低语:

德莱雅,王国的五骑士之一,阻止那引发混乱的虫子。

为何是我?

因为你崇尚秩序,也崇尚宝贵的心智。这便是王对你的期待……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为他保守“这个躯壳”的秘密,作为交换他让我从中获益。

德莱雅不知这躯壳的秘密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注意到愚人王身后隐约有白色光芒闪耀。白色纹路出现在堆叠着的黑色球形外壳上,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奇妙的封印的形状,她不该揣度她的意图,哪怕她对所谓的“纠正混乱”仍有某种说不清的疑问。但无论如何,放任一个扰乱秩序的虫子在竞技场内游荡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无法容忍事态发生变化。也许还要有新的虫子丧失性命——哪怕他冒着被爆炸波及的风险救下了那几只虫子,她也抱着怀疑态度。

“你真的很聪明,德莱雅。倒不是因为你总怀疑,而是因为你的确聪明。”赫格默的话唐突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那并非所谓怀疑,只是合理分析。她感激于自己能被选中,她无法忘掉这苍白色光芒给予她的一切。当然,让她面对这只有着鲜红色外壳的虫子时,也是要这样的。她上前一步,要拦住他的脚步,反倒是他显得温和而往后退,有那么点谈判的意思:冷静,骑士。不会再有谁受到伤害,请不要误会,我不想取谁的性命。他试图得到回应,得到的却是锐利的视线。哦,还是失败。他眯起眼,压低身子作势讨饶,实则是两支放光长钉从身侧穿过,径直要插入地面,挡在德莱雅面前——

“够了。收起你的鬼把戏。”

好似预知了这长钉将行的轨迹,她向前冲刺,伴着一声冷哼。这冲刺是蓄谋已久,让她打乱眼前战士的节奏。她上前,有力的挥舞让她足以打落其中一支长钉,即将要以剑尖对准战士那两眼之间。只是战士的反应比她料想的要再快一些,另一支长钉被他迅速收回,将那空档弥补,挡在他身前,剑尖在这一力道的补足下向后退却而方向偏移。有点意思,这可真是有点意思。德莱雅笑了,她许久没面对过这样一场无限接近于势均力敌的战斗——但也就是无限接近。在这时她忽地收回长剑,在对方因惯性而向前倾倒的时候侧转过身,逼近对方暂且失去防御的背后。肢体上的冲突不能避免,银白色的硬质外壳本就有尖锐边角。足以压倒,这是短暂的胜利,她可用长剑抵住对方那外壳的缝隙:到此为止。

什么到此为止?战士的语气未因处境的急转直下而有更多变化。他轻松,仿佛他还是只是与德莱雅在那拥挤的休息室内碰面,甚至忘了草药被忽略的,那份微不足道的委屈。他面对骑士的锐利视线面色不改,只是眨眨眼,仅做一种游戏式的示意……德莱雅意识到腹部的疼痛加重了。毫无疑问,那部分的铠甲已经裂开了。疼痛不足以让她松手,却留出些许空隙,剑尖离致命之处更远。一把藏在身上的短刀,不错,卑鄙的小技巧。她如此评价。

战士不否认。他收起刀,刀锋一侧的血滴滴答答地落,要把他的披风一同沾湿。他不在意:只是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他们也是。就是这样,骑士,我同你其实不会有什么冲突。

你在讨饶?

那倒没有。我只是爱惜他们的性命。

德莱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注意到那些在其他生物残骸之下瑟瑟发抖着的,腿部还连着未被完全斩断锁链的虫子们了。她忽然感到焦躁——慈悲,大抵是出于某种她无端抗拒的慈悲,她收回了剑,将其用力向地面的裂缝一插。苍白的光芒再度闪现,王国边缘时有出现的白色植物也要被一同削断,“离开,弱者们。但他必须留下来。”显然,这样大的动静逼迫那些虫子一步三回头式地离开,这似乎反而更让在剑下的战士痛苦。德莱雅注意到了,她向着那些虫离去的方向道:“是他来换得你们的生存。”

“不必如此。”

“他们必须记住。”

战士不拒绝这场审判,他只是好奇。他知德莱雅似乎没有打算严格执行愚人王给她下达的命令……这很好解释,也许她更忠心于王与王后,哪怕愚人王同王有约定,那也并不能直接约束她。但那不能解释这清场的行为。疼痛让他清醒,他试图把状况理清:她在放任另一种混乱,为什么?

“他不是我的王,因而我没有义务执行这命令。但作为王国的骑士,我有话要问你。”德莱雅更靠近战士,比起身体更在意的是言语本身的重量,“战士,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赚取金钱与名利的道路。他们无视王赐予他们的心智,不知感恩,获得如此境地本不该获救。你又能做什么,为何如此。”

“回答我!”

她无法承认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很难,赫格默的话语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她无法将之驱赶。她难以承认某种怀疑在她看见竞技场内部的场景时就开始出现,

差太多了。她或许希望有谁能让她暂时不去思考,但她知思考必须进行。哪怕思考本身就有痛苦,也不应当停滞。也许值得庆幸的是如她所想的不止她自己,在她本能一般地稍稍抬起右臂时战士回答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只知道一小部分。当他们来到这里时,从未有谁告诉过他们要面对的是……剥削、侮辱,其他虫子告诉他们会有大把的财富,却不告诉他们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生命太宝贵了。

“……”

她难以反驳,至少现在她无法开口。她静静等待时机,但她不是为了杀死谁,驳倒谁,她所面对的不仅是眼前的战士,更像是在面对某个关于她自己的虚无的幻影。那么一个幻影正在执行命令,从不停息,最终它一定会是一尊白色的雕像,成为宫殿门前与圣巢王国徽记平等的标记。

“王国的骑士——德莱雅,告诉我,你知道吗,你能比他们更知晓那种对弱者的剥削吗?我不为你的不知情而愤怒。我只是为这个王国而愤怒,仅此而已。”

“看来你想当英雄,只可惜王国的英雄不会是你。”

“你错了,德莱雅。我并不想要当英雄,这个王国也不需要英雄。本来就不该需要。”

为何不需要?

她困惑了。为何不需要?他们为何不需要那位空洞骑士拯救一切,为何不需要守梦者的牺牲?他们已经给出足够的补偿:赞颂,塑像,还有对他们臣民更多的关爱。只是总有失去控制的部分,没有谁料想到深邃巢穴中的编织者会失控,入侵的欲望愈发强烈。他们能给的已经够多了,而他们必须这么做。他们需要英雄。

我不理解。德莱雅想,她知自己要拯救些什么,她是要成为英雄——至少是英雄们中的一个,赫格默是,泽莫尔是,伊思玛是,奥格瑞姆也是,要拯救王国的王与王后和那纯粹的容器也是。她想到自己曾与那红衣的孩子谈起过类似的问题,那时的她似乎还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开……她是英雄,她也应该成为英雄。啊。德莱雅愣住了,是吗?她不应当这么说吗?她当时是忽略了英雄一词本身从来就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吗?

德莱雅注意到战士的视线变了。他的力量到达极限(她能感觉到方才悄然移到她脖颈之后的长钉正在颤抖),但他依旧直视她。她终究意识到眼前的战士其实根本就不愿成为所谓拯救竞技场里所有虫子的英雄了。多么神奇,他竟然觉得英雄不应该存在,如此大逆不道——不,不止如此,那么,他想成为什么?仅凭他的一头热血又能拯救多少苦难中的虫子呢?她拭目以待。

德莱雅放松了力道,战士迅速起身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他们保持着某段距离,风把她的低语带过去:我拭目以待。她还是坦诚地说出心中所想,只是或许战士与他不同。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你,他不是我所侍奉的王。”

“我说的是‘他们必须记住’这句话。无论如何,我还是感谢你的仁慈。”

“看来你觉得这个事实对于那些虫子太沉重了。不,活着本身就是一场服役,他们应当忍受。”德莱雅本是不该别过头去,留给对方一个好似麻痹大意的表现的。但她还是如此,她忽地觉得这种言语有些违背初衷。“若你成为王国的威胁,我迟早会杀死你,我只是让他们记得你曾经存在过。”

“我没想到你也会觉得活着本身不是王的恩赐,是苦难。”

“我不否认。所以,在我改变主意前,你应当快点离开——”

就在战士回头的一瞬,德莱雅猛地抓紧他的前臂。战士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唐突的偷袭,他会认命,他会猜也许这是他与王国的骑士们的思考最接近的时候。然而不是,是德莱雅强迫着让那把短刀插入她腹部一侧的那个伤口。这时,他能看清德莱雅的面容,至少能看见的是外壳之下的眼神。她不眨眼,尽力忍耐,两只手爪用尽全力使短刀尖锐的部分在伤口中绞动。战士难以置信,试图挣脱,但他并不愿让那些发光的长钉再对眼前的骑士产生更多伤害。他未想到战斗会如此结束。她终于松手,放任对方将那只短刀拔出:“演戏应该演到底,我才能有交代——就像你,你想向谁给出交代呢?如果你想当英雄,那就继续演到底吧。”

这句话仍然有敌意,只因德莱雅还不甘心。难以妥协,信念的妥协无法做到。战士放弃交谈。这算不上谈判破裂,他们本就不在一条路上:不仅是关于英雄的事情。战士想,本来就不该有谁去做英雄的,本就不该有谁为守梦者准备歌谣和树立雕像的,本就不该。纯粹的颂歌不具备意义,尽管流血与牺牲在所难免……但这不正常。他猜圣巢病了,一定是某一处有顽疾。他只是成为了其中一把刀,而不是英雄。他不需要塑像,在他心里,那位骑士也不该——那种白色的雕像本来就不该存在。

“……这是我欠你的。”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他们姑且把这当做告别,迎着仍不停息的风和四处飘散的白色皮毛。谁都不知道这代表着何种秘密,也不需要知道,只是目前的这么短暂一刻内他们算得上是“共犯”,又在下一秒后站到对立面。无关观念的互相理解,冲突还存在。鲜红的身影以未受伤的手臂揽住破碎的披风,和他的几支发光的长钉一起离开。不需要,不需要,德莱雅没有开口去要他的名字,因为她总有种奇妙的直觉:她必定会再见到他。

德莱雅身受重伤,另一方也是。总之将败因归结为对地形的不熟悉、卑鄙的偷袭。而她的伤口在进入王国边境前就存在。无人追究,愚人王不知是未看穿事情真相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赠予她苍白色矿石打造的勋章,这可以算是对她最大的嘉奖。骑士把勋章挂在房间内的墙壁一角,在宫殿中养伤,伊思玛也来探望,只是问了这么点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样了,还好吗,你看上去比以往要忧郁一些。伊思玛的关心是真切的,可她不能说。她没有说一切发生在竞技场内,那个似乎藏着许多秘密的地方,也没有说起似乎知晓什么的愚人王。她更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那位战士的事情,更从不提起关于英雄的话题。她倒是知道在深夜的时候有鲜红色的身影从宫殿外围的落地窗前闪过,为她留下什么。

我怎么会需要这些草药呢,这里会有更好的。她在没有其他虫子在一旁的时候打开窗户,好似自言自语。不如把武器打磨好,铠甲擦得发亮。在床上修养让人闲得慌,他们都忙极了。而这时她早就知道这鲜红身影是谁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日后在王国臭名昭著的叛徒的名字呢?显然他打算还债,但至少目前还不打算让自己落入国王手中。她长长叹气,难以入眠的伊思玛会前来看她,看见窗台前的一小捆药草,有些讶异,她才把那些药草全都团起攥得很紧:“它们只是被风吹进来,不值一提。”

他们仅止于互知姓名,以及那次在王国边境的战斗,还有几次接头似地交流。她知道那只虫子有时竟然会诗兴大发,写点什么,还热衷于那种老掉牙的骑士小说(这种骑士小说里的内容与真实的五骑士的生活几乎不怎么搭边,更不用说其中些许爱情相关的部分)。多么无趣,她倒是很期待对方能把骑士小说里的战略套路用在他自己的规划里——当然是没有,她知晓这叛徒总有诸多计谋可用。至少声东击西她是见识过。后来德莱雅伤势好转,也常走动,而那虫子也忙于在王国各地掀起更多的骚乱。那没什么,他们再也没见过,反正她自己是说过“若你成为王国的威胁,我迟早会杀死你”的,而他也已经以行为作出表率。

这没什么好可惜的,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在于处决并非由她亲手去做。德莱雅最终依旧知晓一场不被秘密进行的处决。她并未围观全程,那时她仍在剿灭王国叛徒残党的路上,但现在她可以进入刑场。她不需披上额外的斗篷也不需要戴上兜帽,直接感受今日明晃晃的阳光,感受投射在刑场中央宽阔圆形地面升腾起的热度。一些身披破旧袍子的虫子正在低着头勤勤恳恳地工作,试图清理掉地面上新鲜或干涸的血迹。她未以侧目相迎而是直视,引来小虫子们战战兢兢地行礼。她点头示意,而后同他们一起看向还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地面——虫子们会错意,似乎认定她来是来监督他们的工作。不,她想,我并非来做这种事,我只是来……

她还是开口:“昨天上刑场的,应当只有一只虫子吧。”那些虫子似将她的问话当成某种宽恕,连忙开口,虽说因颤抖而有些磕磕巴巴。虫子们所说同她所知大同小异,王国叛徒的首领在此被处决,身首异处,他们也有意无意提到溅得极高的血液。同他那身外壳一样鲜红。她盯着地上那些显然是因血管迅速破裂而大量迸出的鲜血……早就渗入地缝之中,还能怎么清理干净呢?她久久地沉默,并非是斟酌言辞,只是觉得这场景过分鲜活,这温热的鲜血仿佛就是喷溅在她的脸上一样,而不是溅于高高的,镶嵌着圣巢徽记的洁白旗杆上。德莱雅抬头,看见洁白旗杆上绸带在轻轻舞动,上面的红点让她错以为自己眼前仍被鲜血覆盖,就像那年她于竞技场所见。

德莱雅无话可说。她离开,她要离开所有地方。离开刑场,离开宫殿,前往一个有着该有许多虫子都愿前往的地方。她想起曾有其他族群聚居的悬崖下方,还有荒地深处的村庄,未完工的车站中虫子死于劳累。她突然发现似乎没有哪只虫子的生活因为一个叛徒首领的死去而有更大的变化——错觉,必然是错觉,必然有某种方法能使所有虫子获得幸福。少数牺牲换来多数安居乐业,理应如此,他们拔去王国上方顽固不化的尖刺,疾病应该被消除。他们把瘟疫装进容器,因此噩梦应该消退。

应该是这样。

但是还是没有新鲜事发生,一切似乎还是照常。德莱雅最终无功而返,一次又一次的巡查对她来讲更像是在耗费着无处可去的精力:她杀死更多的叛军,杀死更多的敌人,但精神上似乎陷入了某种疲惫。之后她便要去保护她亲爱的王后,她希望自己能做好完全准备。而这么一去,也许她就无法再回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回到这座白色的宫殿,这个让她安心的地方。她要穿过长廊,来到花园的角落。瘟疫的蔓延也导致宫中秩序的混乱,的确好像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地方了。原本这里会有五骑士的雕像,包括她自己的,洁白的白色雕像。

又是盖着布的白色雕像,在举办庆典时被其他虫子仰望。多么无聊。德莱雅正要仰望,却注意到白布下有些许碎片……她的雕像似乎是被有力的一击打出编织者蛛网似的裂痕,她的触碰使最后的支撑散掉。这还真是该死的凑巧了,怎么会风吹雨打都不让这雕像损毁,只是这么一次触碰就让它碎掉了?这不应该发生,难道那王国叛徒的灵魂还在这里游荡吗,就是为了让她的雕像坍塌,作为他落败的回敬吗?

她知道这不可能,包括那所谓回敬的部分。他不会这么做,那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没有谁应当成为英雄”吗,是因为知晓她日后也要因背负着英雄的名号去做有去无回的事情吗?

德莱雅还是笑了,像她与叛徒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笑。她仍然必须继续既定的有去无回。

“他们是英雄。”

fin

关于英雄们

没有谁应该成为英雄,若一切都在正轨,一切都好,就不需要英雄。 英雄的诞生来源于不平等的牺牲。 ↑出于这样的想法而搞这篇东西。 弄了很多自己喜欢的小细节,比如所谓的骑士小说(?)送药(?)泽若的小心翼翼和德莱雅的强制战损(?)也包括白色的雕像——就当作代表着骑士们被神化的部分吧。 没有谁应该被神化,泽若打碎了这么一座白色的雕像。泽若不希望有谁成为英雄。 但是有这么一个巧合,我擅自搞了个仿佛是神话里所谓命中注定才出现的巧合:是的,太巧合了,怎么可能弄坏的雕像现在才倒呢?但就是发生了。闪电雷鸣暴雨没让它倒下,王宫中的变动也没让它倒下,德莱雅只是想起一件旧事,就是这么一次不新鲜的仰望与触碰,使雕像全部破碎了。 然后她也确确实实没能回来,她也确实成为了英雄。

但是一切都没有被改变。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