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绮

【瑜广】红线

性癖及避雷: 束缚、性窒息、口交(男口女、女口男)、深喉、吞精、后入、暴露、落地窗、情感操控、胁迫

双生子,轻度模糊同意。 请勿现实带入。

凹三同名,关键词:青绮,【瑜广】红线

“你现在这样……还像个哥哥吗?”

2025-06-21,瑜广二周年企划 #瑜广# 💫#瑜广 双星初诞,寰宇同辉#


1 她站在小屋门口,重新拢了拢风衣的领口。 夜风从林间吹过来,擦过她赤裸的腿。 她试探着,伸手去推门。

门没锁。

- 周瑜没有抬头。 他只是听着门被打开,听着她的高跟鞋一声一声稳稳落在地上,然后开口: “你不该来的。” 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他的手抓紧了兜里的那串钥匙。 他应该站起来,送她回去。 就像他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是她突然开口:“哥。”

周瑜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还是知道了。

他抬起头,觉得自己该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还在门边,站得笔直。 风衣扣得严严实实,手上什么都没有。 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迈步,朝着沙发上的他走来,没给他再有什么反应的机会。

她的手伸向风衣的扣子,解开。 一颗。 两颗。

最后一颗扣子松开。 她抬起手臂,往下一扯。风衣脱离肩线,顺着她的胳膊无声滑落在地板上。

——她身上,除了几根交错缠绕的红色缎带,什么都没有。

- 一个小时前。

车子驶进山腰上那片停车场,停下。 天已经黑了。

昏黄的路灯下,几条小路蜿蜒着,通向山林里的几间度假小屋。 空地不大,只停着一辆车——周瑜的车。

她盯着那辆车,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没动。

终于,她推开车门,往那条小路上尝试着走了几步。 石板有些松动,路面上还有些土壤的污迹。 昨夜的雨还没完全干。

她站在那儿,望着那条小路。 如果走得足够小心,她不会崴脚,也不会摔倒。 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了。

可是。 如果她真的摔倒了,真的被别人撞见了呢? 他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灯光下,飞虫聚集着。 她深吸一口气,坐回车里。

她解开背后的拉链,慢慢脱下那条连衣裙。 又褪下内裤。

身上只剩下那几条红色的带子。 出门前绑好的,一路过来有点松动了。 她把那几个结又紧了紧,然后从旁边座位下面拎起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绳子其实系得很随意。 她不是没研究过那些精妙的绳艺,也不是因为一个人不好操作,就是—— 太像个礼物。

她不是礼物。

手上动作力气大了些,高跟鞋的绑带在脚踝勒出一道印子。 看上去像是伤痕。

她从副驾座位上拿起那件黑色的长风衣,遮住自己的身体。

下车。 关门。

蚊虫。草叶。泥泞。湿凉的夜风。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响起。

她来了。 带着一身伤痕。

2 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他看着她。 赤裸的身体,缎带和勒痕。

他本能地想站起来,捡起衣服遮好她。 可是裤子下猝不及防的勃起——他不敢站起来。

周瑜只能死死抓着那串钥匙,抓着最后的一点理智。 他扭过脸,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发涩: “你就是……这么走上来的?”

她没有回答。 她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又朝着他逼近几步,像是怕他看得还不够清楚。

她跨坐到他膝上,腿落在沙发两侧,身子一点点压下去。 隔着布料,她一下就感受到他。 指尖隔着裤子轻轻按在他胀硬的部位:“你现在这样……还像个哥哥吗?”

周瑜闭上眼睛,咬着牙:“你别这样。”

她没有理会。 手指落在他裤子的拉链上,向下一扯。

他猛地睁眼,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推了她一下。

他的动作不大。但她真的停下了。 然后,她抬手,扳过他的脸: “你真的要我走?”

她的声音很平,很冷,像是没有温度的刀背。 周瑜看着她,迟了一秒,点头。

她抿紧了嘴唇,没有再说话。 手撑着沙发,她从他腿上退下去,转身就走。

门被拉开的瞬间,风灌进来。 像是突然被夜风劈醒了,周瑜猛地站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她。 他的手还在抖,站不住似的扑进她怀里。

门在她背后重重关上。

他抱得很紧,勃起的下体顶着她小腹。 拉链敞着,冰凉的金属齿硌得她有点痛。

他的手指勾着一小截缎带,声音埋在她发顶,乱得几乎听不清: “你疯了……你不能这样走出去……” “出事怎么办……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试图挣脱: “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

- 三个月前。 周瑜一声不吭地搬走了。 钥匙挂在门厅架子上,东西大多没有带走。 他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只留下一张纸条: 「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她好像是把那张字条撕了,也可能是团成球扔掉了。 不记得了。

吃饭、睡觉,一切如常。 不过就是总觉得他还在。 好像哪里碎了,又可能是哪里都碎了。

消失可以,总要给个理由。

她查到了。 他搬走前,从医院调取过她的出生证明。

那些曾经以为是命中注定缘分的—— 他们是双生子。 周瑜是哥哥,比她大两分钟。

好啊。 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啊不,好像应该叫哥哥。 想要体面退场。 体面? 问过她了吗?

3 “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你有什么权利,替我决定?”

周瑜的手还圈着她,身子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退了一步。 想离她远点,又舍不得放开。

她被他半拖半搂着在地上踉跄了一步,细高跟踩在木地板上一歪。 她倒吸了一口气,方才一直垂着的手,不得已攀住了他的腰。

他蹙眉,好像犹豫了一下。 然后俯身,把她抱回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放下。

地板上的风衣被他拾起,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肩头。 他又跪下来,动手解她鞋上的绑带。

应该只是轻微的扭伤。 可她脚踝和小腿上的痕迹……

他沉默着,快步进了浴室,拿着一条湿毛巾回来。

半跪在地上,他一点点擦去那些泥污。 动作很轻。

她的脚踝上有些细小的红痕。

他本以为那只是绑带的勒痕。 可是抹不掉。 是擦伤。 是血。

他动作顿住,头慢慢贴上去。 然后很轻很轻地,吻在其中一道细小的伤口。 像是藏不住的歉意。

就只是一个吻。他没想做别的。 可是他的唇贴着她的小腿。 她没躲。

他又吻了一下。 再抬头,吻得更用力一点。

那些吻顺着小腿一路向上。 最开始只是唇瓣轻轻碰上她的皮肤,然后是吮吸,舔吻,轻微的啃咬。

风衣已经又掉在地上。 他撑开她的膝盖,手托着她的腿。 她大腿根附近的缎带被牙齿咬住,轻轻扯着。

动作不急。甚至说得上小心翼翼。 可是气息是乱的。

缎带滑落在地。 她已经湿了。

他的呼吸喷在她湿润的私处。

她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还没承认他错了。

手已经抬起来了,她撞上他的眼神。 不是想要,不是占有。 只是一个渴了太久,快要撑不下去的人。

他舌尖探进去时,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 最终,没推开他。

细碎的亲吻,舔舐和探入。 他吞掉她。

也可能是她吞掉他。

4 周瑜还跪在地上,肩膀上搭着她还在微微颤抖的腿。 她像是被他掏空了,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泪水还在眼睛里汪着。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才慢慢往后挪了一点。 手扶上她的脚踝,想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她身体一抖,眉头皱了起来。

扭伤还在。 他忘了。

她被他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没说话,也没挣扎,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好像已经放弃战斗了。

周瑜看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上半身只有几条红色缎带。松松垮垮的,乱作一团。 至于他,也不比她体面太多—— 衣服都在。 可是裤子拉链敞着,性器肿胀着快要跳出来;衬衫领口蹭上她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一层暧昧的光泽。

他在床边坐下,认命地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像是在面对命运,也像终于决定卸下一场无意义的挣扎。

裤子还没完全脱下,她突然动了。 她张口,含住他。

周瑜整个人一震,几乎立刻要缴械。 她很少这样做。 她说过不喜欢,他也从未强迫。

温热湿润的包裹。 灵活柔软的唇舌。 每一个细微的触碰,每一下都蓄谋已久。 不是挑逗,又太过挑逗。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酷刑。

他喉头发紧,脑中一片空白。 他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脑。 早已屈服的身体想要更深一点。

“呃……” 性器顶到她的喉咙,她没有防备,干呕了一声。

他立刻松手,想道歉,想叫停。

她没退,没埋怨。 甚至没有半点犹豫。

她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角度,重新含住他。 然后更用力地吮吸,像是要把他整个撕碎、吃掉,永远给他打上个“有罪”的烙印。

他手指抖着扶住她的头发,想退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做。

“不行……你别……” 他不想弄她一嘴、一身。 但是这句话反而点燃了她。 舌尖更缠绵地扭动,抵着他敏感的裂口。 一下,又一下。

他猛地一抖,直接射在她嘴里。

脑子还没回过神。他又看见她——就那样咽了下去。

下一秒,她扑上来。 双手扣住他后颈,吻住他。

她扑过来的动作很快,他下意识想要扶住她,害怕她再次伤到脚踝。 可嘴唇刚刚一触碰——

他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温热、咸腥。 令人作呕,又无处可逃。

他闭着眼,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疯了。”

她贴在他唇边,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更想逃,还是更想就这样。 一口一口,被她吃掉。

5 他觉得自己也疯了。 嘴里还残留着自己的味道,苦涩、咸腥,像某种不能言说又无法挣脱的耻辱。 本能想要退开,却还是忍不住回吻了她。

与其说是渴望,不如说是某种绝望的回响。 但他才释放过的性器,却再一次无可控制地膨胀、充血。

轻轻咬着她的唇,他的嗓音低哑,像是窗外夏夜安静的虫鸣。 “我……好想你。”

她只是笑,指尖探下,重新握住他失控的欲望。

她往床中间躺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他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 裤子彻底被褪去,他撑在她身上,慢慢沉了下去。

她身上的缎带全散了,松松垮垮地挂着。 像是提醒他她是怎么走来的,也像是在逼他给出点回应。

他进得很慢,像是等着她拒绝。 可是她没有。

她轻轻地抱着他,迎向他,一寸一寸地收进去。 在他全部没入的那一刻,她攀着他的肩膀,声音贴在他耳边:

“哥哥怎么可以对妹妹……这样做?”

语调轻软,像是一句梦话; 但是意思太清醒,像一把太过锋利的刀,撕碎所有残余的体面。

她不想要一个哥哥。 又或者,不想要他只是个哥哥。

周瑜从未想过——她会在这种时刻,说这样的话。 他可以吗?他不可以吗? 他没有力气思考。 他只觉得痛。

他猛地抽身,翻过她的身体,从背后贯穿。 她惊叫出声,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听见了,动作却没停。只是缓了一下,假装自己还没有完全疯掉。

她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周瑜一向不是这样的。 即便是最动情的时候,只要她喊,他咬着牙也会停下。

可是现在,那点温柔、体贴,全丢掉了。 都没有用。 那些退让、克制,她都不要。

他伏在她的背上,咬着她的脖颈、肩胛,还有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廓。 要留下她,只能吃掉她。 一口,再一口。 没有预告,没有解释;也不再等她回应。

“你问我哥哥怎么可以?”

他随手捡起散在床上的一根红色缎带,缠上她的脖子,向后一扯。 她整个人仰起来,连气音都断断续续的。

一瞬间的惊慌,然后是层层叠叠迷离的窒息感。 他勒着那根丝带,抓着她的呼吸。

缺氧的感觉,可能是一种潮湿的幸福感。 喉咙里,血管急促的跳跃着。她忽然想到,也许他早就认输了,也许他根本不会放她走。

红绳还攥在他手里。 他听见她的呼吸越来越碎,直到脊背缩起,意识都快逃离身体,才松开手。 双手把她从后方紧紧锁住,他退出,又重重顶了进去。

“那哥哥现在告诉你——” 他贴着她,喘息一下下割过她耳边: “哥哥就是可以。”

那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她上半身悬着,胸乳被他从下方托起、揉捏。 他没控制手上的力气,就只是想抓住她点什么。 她咬住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却一个字也没说。

她是有点吓到了。但她也没有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 他比她想得更疯。

他突然拉着她站起来,双手抱住她的腿,操着她往前走。 她一下猜到他要做什么,身体猛地僵住了:“别……”

他当然没有听话。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也知道根本没必要怕。 入夜后,这条只通向这间木屋的小路不会有人上来。

他只是觉得—— 你应该害怕,应该痛。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也许,你也应该下来陪我。

她的双腿又落回地上。 周瑜空出一只手,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黑洞洞的深林。闪亮亮的星空。

风,摇晃的树影;虫鸣,压抑的喘息;小路,下身交缠的水声。 他从后面撑住她,把她整个人推向落地窗—— 胸前是冰凉的玻璃,背后是他炽热的胸膛。 他还在一下下地进入她。

她想转头逃过这一切,却被他捏住下颌。不疼。 “看着。别闭眼。” 声音缠上她的耳朵,几乎直接钉进骨缝里。 “你就是从这条路走上来的,是吗?”

他又一次重重撞进她身体里,撞得她只能发出些凌乱的哭腔。

“树林……星星……它们都在看着。” “看着哥哥……干自己的……妹妹。”

她连呼吸都快忘了,整个人都在抖。 终于崩溃地哭喊出声,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是……哥……”

高潮来得毫无征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只是叫着、哭着,猛地收紧身体,像是要把他整个吸进去。

水声混着她的哽咽在小屋里回响,身体软下去,瘫在他和玻璃之间。 然后——她突然开始笑。

笑到喘不上气,笑到像是疯了一样。 不是喜悦。但也许,真的是解脱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们一起放下了。

哥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6 笑声透过皮肤和肋骨,一下下敲在他心脏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后怕猝然涌上来——他是不是逼急了她,是不是毁掉了她。 想道歉,却又控制不住地觉得满足。

好像他们刚刚才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彼此。

他抱紧她,在她凌乱的头发上落下细碎的吻; 一点一点,像在收起什么濒临破碎的东西。

等她平复下来,他重新把她带回床上。

她的嘴唇还在颤抖,眼神还雾蒙蒙的。 他抹去她脸上的泪,又俯身吻她。 她仰着头,脸颊还湿着,呼吸断断续续,而他—— 再一次,缓缓进入她体内。

她没有抗拒。 只是盯着他,还没从刚才那一刻醒过来。

可她的身体早就认出了他。 太熟悉了。 他的重量,他的气息,还有那种——曾经无数次贴合她的温柔与热度。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缠上了他。

她不是来屈服、配合、被他抱在怀里的。 可是现在…… 她没说话。 也没有推开他。

或许……再也推不开了。

- 小屋的天花板,是一整块透明的天窗。 星星、月亮,还有窗外那条他们走上来的小路。

它们还在看着。 看着他们拥抱,亲吻,融化在一起。

星空下,母亲的子宫里。 命运扯出两条红线,此刻又纠缠成结。

- 他抱着她。 她头埋在他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又有点哑: “你还记得去年吗?” “你想过……今年会是这样的吗?”

周瑜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一年前的今天。 他们相识一周年。

她说想要看星星。 周瑜就找到了这间小木屋。 离城市不远不近,开车两三个小时。没有信号,也没有人。

森林、银河、流星。 美好得像是梦境。 高潮过后,她也是这样窝在他怀里:“明年也要来,也要给星星看着。”

后来他逃跑了,小屋的预约却没取消。 周瑜说不清。 他害怕她不来,又好像更害怕她真的不来。

可是她来了。 圈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点。

“所以……哥哥。” 她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我们还分手吗?”

周瑜依然没有说话。 他只是从床边捡起一根红色丝带。

一头,绕在她的小指上。 另一头,系在他的小指上。

不松不紧,却再也斩不断。 分不开。

- 两周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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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31-36(大结局)

凹三同步更新,关键词:青绮,【瑜广】异乡 现pa,HE 美国人哥x留学生妹

前情1-10, 11-19,20-25, 26-27请把链接中的31-36或者28-30,换成相应章节1-10,11-19,20-25,26-27 28-30:https://writee.org/qingqi/landed-28-30

31 「ZY」一直挂在她聊天列表的顶端。 可是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话了。

她不是没试着联系他。 公寓那晚之后,她花了一天收拾好情绪。在他出发前,给他发了个“一路顺风”的表情包。 不会太过分,也不会太疏远。就是轻轻地,递了个台阶过去。 可是他没有回。

又过了两天,小陆学长发了条朋友圈。说他的论文被收录了,终于可以毕业了。 她截屏,发了一条:「是你帮他改的吗?」 ZY:「不是」

她没有再发。 像是终于接受了——他们就是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彼此的人生里。

- 他每天都会点开那个对话框。 到后面好像只是为了确定自己还没被她删掉。

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她发来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表情。 可是她没有再发。 他也没办法张嘴。 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又以什么样的口吻。

于是他开始频繁出差。 以自己不需要签证为由,接下所有来美国的行程。 甚至是主动提出,“重要文件需要专人护送”,这种几乎不成立的理由。

每次订票前,他都会习惯性点开,看一眼在纽约转机的航班。 哪怕明知自己不会选,也不能选。

她应该还登录着他的账号,他知道。 就像她,也还没删掉他。

他不敢说。 但是他希望她能看到。

- 新学期,她的课业压力更重。 睡眠也越来越差。 也可能,不只是因为学习。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点开屏幕,是航司推送: 「您乘坐的YG999号航班(北京-洛杉矶)已调整到G7登机口,登机将于15:45结束,请您妥善安排时间。」

她盯着那条通知看了很久。 才想起来——那是他的航班,她还登录着他的航司账号。

她还记得那天,她开玩笑说:“那我可真的会天天查你哦!” 他回:“查吧,反正只是转机。”

可她从来没有真的去查过。 他每次订票之前都会告诉她。久而久之,她早就习惯了他的“主动报备”。 习惯得几乎忘了——她自己也可以看到。

她点进去,一条条翻看他最近的飞行记录。

他几乎每周都会来美国一趟。每次都是住一宿就走。 只有一次在西雅图转机,其他全是直飞——波士顿、芝加哥、洛杉矶。 他还在出那些没什么必要的差。 甚至比以前更频繁。

只是,不再经过纽约了。 也不再跟她说了。

她忽然意识到——她真的很久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了。

不是因为他没来。 而是每次航班都太顺了——没有延误、没有变动,所以没有推送提醒。 像是命运也在有意无意地帮他,把她从他的世界里悄悄剥离出去。

可是这一条推送,这一条登机口变动提醒。 好像是命运,又悄悄松动了一点。

他还在。 不是真的彻底远离。

她忍不住想—— 他知不知道,她还能看到? 知不知道,她还会收到这些提醒? 会不会……他就是想让她看到?

她不确定。 可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但她突然想试试。 就试一次。 最后一次。

32 随手披了件外套,她下了床,坐到书桌前。 她看了看课表,又看了一眼信用卡余额,然后打开了航空公司的网页。

明天上午10:00到11:30有一节课。 下了课直接往机场跑,下午一点之前就能到。

如果选这班三点钟起飞的,飞六个小时,落地刚好是洛杉矶的六点。

出了机场打个车去找他。 时间正合适。

填信息,确认,付款,一点没有犹豫。 只是——她该去哪儿找他?

他从前出差时发来的照片和定位,大多都带着同一家酒店的logo。 她把酒店名字输进地图搜索。 连锁的,整个洛杉矶地区有好几家。

她咬着嘴唇,又想了想。 打开了邮箱登录界面。

他每次给她买东西、订外卖,用的都是同一个邮箱。 工作好像不是用这个。

密码她拿不太准。 先试了他的生日,不对。 又不抱任何希望地试了试她的生日——也不对。

说是不抱任何希望,其实……还是有点介意。 小针扎着似的,有点疼。

她愣了一会儿,又犹豫着,输进他的手机号后六位。

登陆成功。

竟然……就这么登上去了。 她盯着屏幕,心口微微发紧。 好像刚刚才意识到——他对她的防备,从来都不太多。

邮箱里全是广告和各种确认函。 她一封封翻过去,终于在第二页,找到了那封酒店的确认邮件。

她截图,把地址和确认信息发到自己手机上。 拿起手机解锁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是真的要去找他了。

心跳得很快。 像是刚从梦里惊醒,又像是——才要进到一个梦里。 是美梦,还是噩梦,谁也不知道。

- 她到洛杉矶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她坐在酒店大堂,抱着书包,突然觉得热。 自己还穿着纽约的厚衣裳。

南加州今天,最低气温也有二十度。

书包里装的是早上上课的课本,随手塞进去的洗面奶、面霜,还有一条换洗的内裤。 她没注意是哪条,大概是那条印着小西瓜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不合时宜的冬装,觉得有点好笑。 又有点——害怕。

如果他不见她怎么办? 她甚至还没买回程的机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准备去跟前台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来。

她把屏幕上的确认邮件递过去。 其实还没想好——如果前台问起她和他的关系,她该怎么说?

“刘小姐是吧?” 前台比她更快开口。 “周先生说了您会来。您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您就可以上去了。”

她怔住。

- 去洛杉矶的航班起飞前,周瑜刚准备开飞行模式。

突然跳出一条推送。 是那个他用来注册杂七杂八账户的邮箱。

有一条异地登录提醒。 三分钟前,来自纽约。

他盯了那一行字几秒,才点下确认按钮。 “是的,是我在登录。”

- 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当地时间下午一点。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酒店。

他把那份文件用快递发出。 给合作方发了个邮件,说今晚吃饭去不了了。

然后——他就一直在等。

33 两点,三点,四点,五点,六点,七点。

周瑜一直在等。 他坐着,站起来,又坐回去。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在做。

窗外,阳光一寸一寸褪下去; 屋子里,空气也好像越来越稀薄。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猛地拿起,只是一条广告短信。

他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酒店房间的内线。

他的手指抖着,按下接听键。 但是万一不是呢?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是的。谢谢。让她上来吧。”

听筒被放回床头桌上。 刚刚是他在说话吗?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他走到门口,侧着耳朵听走廊里的动静。 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去电梯口接她。

手搭在门把手上。 电梯的提示音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却退回屋里。

- 前台拿起电话那一刻,她几乎转身想跑。 可是电话已经通了。 来不及了。

小塑料卡片递过来,她还在出神。

刷开电梯,按楼层,走出电梯。 ——好像都不是她做的。

她站在门前,握着房卡,迟迟没有动作。

她在发抖。 她不知道门里那个人,会用什么样的表情看她—— 是意外?是惊喜?还是……疏远?

她不敢想。 但她还是把那张卡片贴上去,刷开了门。

锁芯转动,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像是贴着谁的心口,扣动了扳机。

- 门一开,她就看见他了。

他站在房间最里面,好像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谁都没有说话。 她的手还扶着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他已经走了过来。 也许更像是跑过来。

他在她面前停住。 然后抱住了她。 动作不重,却很紧。 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像是害怕下一秒她就会逃走。

他在她耳边停顿了一下,声音落下: “Don’t say no unless you do mean it.”

她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数不清他到底说了几个否定词。

她只是—— 仰起头,靠近他,轻轻吻了上去。

没有预告,也没有解释。 又或者。 这个动作本身,即是解释,又是预告。

- 周瑜是被她一路推着,压倒在沙发上的。 她跪坐着骑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肩,呼吸一直在抖。

她眼角还有水光,却再一次俯下身吻他。 动作依然很轻,却比刚才更亲昵,更确定。 像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迟疑。

一直以来的迟疑。

她的手指一路向下,慢慢解开他的衣扣。 一颗一颗,带着颤意,却没有停。

他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扣住她的后背,把她反压回去。

动作不算温柔,也不是粗鲁。 只是失控。 像是他克制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她在他身下,微微仰着头。 睫毛轻颤,嘴唇微张,呼吸乱得像是刚哭过,眼里却带着一点笑。

她什么都没说。 可是她的靠近比任何语言都坦白。

34 他俯下身,再次亲吻她。 从唇角,到锁骨,顺着胸前的曲线,一寸一寸向下。 动作很轻,每一下都像是试探,都带着不确定。 他是在探问,不是要占有。

她在抖,但始终没有退缩。 手轻轻地贴在他后背上,轻拂、游移,每一下都在回应他的不确定。

他一路吻下去。 在她大腿内侧,亲吻贴着皮肤,一点一点地落下。 只是极轻的触碰,像是仍在确认她的情绪。 没有贪婪,没有急迫。只是克制而专注的亲近。

她的指尖抓紧了床单,但是没有躲。 他停下,抬头看着她。

那个眼神很沉,很安静,像是在等,又像是在问。 ——可以吗?你确定吗? 她却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发顶。 动作很轻,带着温柔的鼓励。 是回应,是许可。

他终于低下头,真正靠近她。

舌尖轻轻碰触她柔软的红莓,她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抗拒,是欣喜。 她敏感得几乎承受不住,却更主动地迎向他。

他没有急着更进一步。 只是细致地舔舐,用舌尖一笔一划描摹她的轮廓。 时而浅尝,时而吸吮,耐心得像是一场虔诚的礼拜。

他没有说话。 只是更专注地继续。 感受她的收缩,她的颤抖,每一滴回响。

也许,他不是在吻她—— 他是在朝拜她。 每一次呼吸、每一寸触碰,都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献祭。 他把自己拆散了,一点一点交给她。

她的身子突然绷紧了,不住地颤抖。 喘息失去控制,变成细小无法抑止的娇吟。她的膝盖收紧,夹住他的头,好像要把他推远。 他知道,她不是。 她的手一直没放开他。 她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那像是一场被完整接住的仪式。 天上降下久违的甘霖。 甜的。 比奶糖甜。

他回到她身边,抱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尝到自己的味道——咸咸的,像眼泪。

她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

她的呼吸还没平稳下来,手已经探向他勃起的下体。 指尖轻轻包裹住他,一半是安抚,一半是在引他靠近。

他在她掌心里跳动,急促又混乱。 她仰头望着他,眼神清澈而笃定。 没有挑逗,也没有试探,只有一个无声的请求——

再近一点。

他不再犹豫,也不再后退。 像是终于允许自己沉溺。

他缓缓进入她湿润的身体。 身体贴近,嗓音贴着她的额头。

“Take me.” “Take everything.”

他的动作很轻。 轻得不像是在做爱。 更像是在确认,确认他不是在做梦,确认她真的在他怀里。

她抱着他。 指掌收紧,又松开,然后再次收紧。 一下一下地回应他,也回应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他后颈的汗。 他贴着他的额头,有点抖,呼吸越来越急。

没有言语。 没有急促的动作。 只有持续而细密的触碰,一点点共振的喘息。

他们终于找到一种方式,把那些沉默里的克制、那些说不出口的情绪,一点一点化作爱意,完全交给彼此。

她吻上他的锁骨,鼻尖蹭过他凸起的喉结。 是告白,是命令,是归属。

放在她腰上的手终于开始使力。 他进得更深了一点。 她被顶得轻轻喘了一声,声音溢出口的那一刻,他又更狠了一点。

不是不温柔,只是终于放下所有克制。 一次比一次更深,一次比一次更重。 他终于允许自己贪婪,终于允许自己爱她。

她咬着他的肩膀,指尖几乎抠破他的皮肤。 床铺开始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响。

呼吸越来越热,越来越乱。 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吟。 声音软得像是要化掉,被他撞得只能发出短促的哭腔。

他忽然停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望着他,不太明显地点了点头。 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答应了。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掉的。 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抱紧他。

他稍微动了动上半身,亲吻着她眼角的泪。 她却突然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 身体抽搐着,腿紧紧地圈住他。

她收缩得太紧,几乎把他吞没。

像是终于抵达了一个他渴望了太久的地方。 他说不清自己释放出去的到底是什么。 是残存的自尊,是溃败的理智,是他的爱,他的灵魂,他长久以来无法承认的—— 想要她。

- 他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 没有情欲,只是安抚。 就像哥哥可以为妹妹做的那样。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 她在他怀里。安静、柔软、真实。

她没睁眼。 只是被他抱着。 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他的手。

35 – Landed 第二天早上醒来。 回纽约的机票已经买好,信息都发到了她的邮箱。 时间刚好。

他不说,她也没问。

洗漱,收拾,一起在楼下餐厅吃了早饭。 像普通情侣一样出门,一起打车去机场。 一路都很安静。 像是都有话要说,又都觉得——说不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航站楼里。 人来人往,脚步匆匆。

国际出发和国内航班的分岔路前面,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他没有犹豫。低下头,吻了她一下。

很轻、很短。 不像告别。 像是某种沉默的约定。

她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再来美国。

好像他们都决定了,要这样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也许是暂时,也许是永远。

没有争执,没有解释。 只有默契,和一个吻。

- 半个月后。

ZY:「[图片]」 是一张登机牌。 北京 – 纽约。 一个小时之后起飞。

不是他一直坐的那家航空公司。 也看不出纽约到底是中转站,还是目的地。

有点像是故意吊着她,刻意模糊自己的动向。 又像是——留下一个暧昧的空白,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填。

她没有回复。

- 十五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他关上飞行模式。

两分钟前。 她发来一张图片。 她也只发来一张图片。

出租车后座的视角,拍得有点歪。 窗外模糊,但还是能看清——停车场的区域码。

没有文字。 但他完全读懂了。

他飞快出关,找到那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坐在司机后座,看着他只背了一个小包。 眉毛动了动,有点讶异,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车开了。 第四次。 这是她第四次从机场坐车回城里。 四次车程,四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悄悄往座位中间挪了挪,靠上他的肩膀。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放在中间的手。

街灯的光影交错。 她闭了闭眼。

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回家了。

- 她已经换好拖鞋走进屋里。 门口还有另外一双。

他十岁就来了纽约。英文比中文更流利。 母亲在的时候,这里是家; 母亲走后,这里又变回异乡。

他换上那双拖鞋,往里走了几步。 屋子被简单整理过,但空气里的气息还是熟悉的。

每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都在安静地说:

欢迎回家。

36 – 一张泛黄的纸 亲(划掉)宝宝,

……好奇怪,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原本想写“亲爱的某某”,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算了……

其实 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真的看到这封信。只是想着……如果……周瑜真的找到了你,也许你会看到它。

周瑜……他是个好孩子,就是…… 太安静,太倔强。很多事都不说。 他从小就这样……不知道……以后应该会更糟(笑)

你要是不介意,就……帮我抱抱他。 他也没当过哥哥……嗯,我的意思是…… 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别太怪他。 他其实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走之后,他大概就只有你了。 希望你能接住他。(划掉) 但你接不接住他,都没关系。 真没关系。

你最重要。

年轻的时候我老被人说奇怪,说不正常—— 那时候我还挺在意的。 后来不得已到了这边,见多了奇奇怪怪的人,身子也开始不好,就慢慢不在意了。

有时候也会想,真希望你们别像我。 可如果你真的像我……那也挺好的。

人生不一定非要顺,不一定非要“正确”。 也不是…… 你别委屈自己,也别为了什么别人期待的样子去活着。 别伤害别人,也别让别人伤害你。

嗯……我写到这里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最放不下心的事,就是没找到你,没能陪你们长大。 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

想你过得好。 想你有人可以依靠。 想你永远有地方可以回去。 想你永远不淋雨。

你要是累了, 就靠在谁身上一会儿也没关系。(歪歪扭扭地,挤在两段中间)

手不太稳了,写得不太好。你见谅。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抱抱你。 也希望你能替我抱抱周瑜。

……也抱抱你自己。

永远爱你, 妈妈

要是不喜欢这封信,就扔掉吧。你不需要背着我的期望活着。

- 完结。撒花🎉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谢谢你们陪他们走到这里。

其实还挺舍不得这个故事完结的。 总觉得好像写完、发完就真的结束了。

他们会一直幸福的。 我们也是 :)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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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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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只有一双拖鞋,你介不介意光着脚?” 声音还在耳边,人已经冲进去了。

她飞快抓起椅子和衣架上的贴身衣物,动作太大,差点踢到柜子脚。 “唰”地拉开抽屉,胡乱塞进去,然后“哐”地关上。

周瑜还站在门口的地垫上,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动,只是低头轻笑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她在慌什么。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目光扫了一圈。 这个房间,他已经在照片里看过无数遍了。 现在站进来,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甚至连空气的味道,也差不多。

一进门的小桌子堆得有点满。她刚刚出门带的小包,丢在最上面。 沙发上歪歪斜斜地罩着一大块浅色的毯子,上面还团着一坨毛茸茸的什么东西。 窗台上摆着三盆小植物,有一盆看上去……活得不太开心。 水池里,大概率还有几只没刷的碗。

没有刻意收拾过的痕迹。 有点乱,但是不脏;柔软又松散,有生活气——很像她。

- 他把箱子拖到客厅,打开,把那几包她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其中有一包,是上次她要的。没见着,所以这次才拿来给她。 他没说,只是默默摆在最明显的位置。

她走过来,扫了一眼,拿起那几个袋子,随手堆进角落。 没打算拆,也没有期待。 周瑜看着她的动作,安静了一瞬—— 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而他却为这些东西,安排了太多借口。

她抱着一条大毛巾,转身回来。从他几乎全空了的箱子里,拎出他的洗漱包。 毛巾和洗漱包被她一起塞进他怀里:“快去洗澡。” 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那不是毛巾。是一件毛巾质地的浴袍,带着浅粉色的毛边。 他把浴袍挂到浴室门后,手指顿了一下。毛毛晃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像默认了某种荒谬又无解的现实。 她的声音隔着浴室的门:“你就穿这个吧,我没有别的。浴巾是……呃……周末刚洗的……你凑合用。”

- 浴室很小,热水砸下来,很快蒸出雾气。 他拿下架子上的沐浴露,打开。

香气迅速蔓延开来,黏稠地缠上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丝神经。 是她的味道。 毛巾、门把手、湿热的水汽——全是她。 太近了。太具体了。

他闭上眼,额头贴住冰冷的瓷砖。呼吸越来越乱。 血液迅速下坠,意识发胀。 他觉得头晕,几乎站不住。

那不是兴奋,甚至不是缺氧。 是失控,是崩溃。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知道再拖下去,只会更狼狈。

所以他伸出手。 撸动的动作很快,很机械。 不是在回应一场欲望,只是为了摆脱这具失控的身体。

浴室里越来越闷。 他越是想快点结束,就越觉得羞耻。

他咬着牙,动作越来越急促。身体在水汽中微微颤着。 那一刻到来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躲。 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 不想留下一点点痕迹。

他不想弄脏她的地方。

热水一直在流。 他却冷得发抖。

29 水声已经停了一会儿。周瑜还没出来。 她敲了敲门:“怎么了?你还好吗?”

里面没立刻回应。 过了两秒,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马上。”

他没敢用她的浴巾。 所以毛毛浴袍有点湿了,贴在身上,有点凉。

他站在镜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眼神也很平静。

都解决掉了。 他甚至觉得——有点轻松了。 像是终于把压在心头的什么东西暂时按下去了。

他推开浴室的门,走出去。

-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瑜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从她桌上拿来的专业书。 其实也不是在看——他打开的那页,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翻动过。

他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搭着她的另一条毯子,毛茸茸的那条。 其实有点凉,但是他没说话。 沙发太小了。他坐得笔直,却还是占掉了三分之二的座位。

她擦着头发,看了他一眼。 毛巾质地的浴袍,领口处有点粉色毛边,身上还盖着她毛茸茸的毯子。 他缩在小沙发里,像一只不情愿的巨型玩偶。 有点好笑。

她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就准备挤在这儿?”

周瑜合上书,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她抱了个枕头走回来,挤在他身边坐下。 沙发真的太小了,她几乎贴着他。

“要不一起睡床,要不一起睡沙发,你选一个吧。” 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不能一个人睡沙发。”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一言不发。 但他却觉得她已经快坐进他怀里了。

她的眼神、姿态,全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你不动,我也不动。 像是真的打算跟他僵持到底,直到他妥协。

周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膝上的毯子。 沉默片刻,终于站起身来。

他拎着那条毯子,走向床的方向。

他把被子往另一边推了推,坐下,把腿放平,拿起毯子盖住自己。

这张双人床和这条又厚又大的被子,他在照片里见过。 现在第一次真的坐上去。 比她说得更软、也更暖。

就坐一下。意思意思就回去。

她已经利索地钻进了被窝。 顺手掀起他刚才推开的那边被角,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晚上凉。”

她语气太平静了,好像只是出于体贴。 但那块被子落下来的时候,他却像是被什么罩住了—— 软软地,毫无防备地。

他下意识想把被子推开。 可她已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安静地躺好。

仿佛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以推拒的空间,也没什么可推拒、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周瑜终于还是躺下了,仰望着天花板。

那条毯子还在他腿上搭着。 她在另一边,背对着他。 好像很远,其实也只是一个翻身的距离。

她关了灯。

纽约的夜晚依旧吵闹——火警、醉汉、风声乱响。 可他只听得见她的呼吸。

他告诉自己。 等她睡着,他就回到沙发上去。

30 远远的,街面上又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她还背对着他躺着,从刚才就没怎么动。

她的呼吸听上去越来越长,像是已经睡着了。 可是他不能确定。

他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回到沙发上去。 现在就起来。 可是他没有动。 万一她还没睡着呢?万一吵醒了她呢?

他正犹豫着,她突然轻轻翻了个身。 动作不大,却慢得有点刻意。

她的气息已经在他耳边了。 周瑜整个人都崩紧了,不敢有任何动作。 甚至连呼吸都停下来了。

下一秒,她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好像只是梦里无意识的依靠。 又像是……精准安排的试探。

他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比理智要快太多。 他知道她没睡—— 她翻身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了。 她太安静,像是要逼着他失控。

他硬了。 但他还是一动不动,死死绷住。 血液在喧嚣,心脏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腔。 他咬着牙,努力告诉自己别动。 别碰她。

可是她的脸又凑过来了一点,不知不觉整个人都缠了上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放弃伪装的野兽。 那个“不能动”的念头,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翻身,压了上去。

他看着她,两只手撑在床垫上。 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层呼吸。

她睁开眼。 黑暗里,她的眼神清亮得像两点星光。

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惊讶。 就像早就在等着。

他慢慢低下头,想贴上她的唇。

她却忽然动了一下。 很小的动作,似乎只是调整姿势。

但是周瑜看清了—— 那不是迎合。也不是回应。 是一种本能的迟疑。

她的眼神微微晃了一下。像是不太确定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动作顿住了。 她不是拒绝。也不是退却。 她只是——不像他那样确定。

他没有亲她,也没有继续靠近。

只是静静地撑着,像是被什么击溃了。

下一秒,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像是逃亡。

- 她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大门打开,又轻轻关上。 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周瑜提着箱子走了,是他一贯的样子——克制、小心、绝不过线。

她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心口空掉一块,有点疼。

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怎么……就走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哭。 眼泪安静地往下流,一滴一滴浸湿了她的枕头。

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要拒绝他。 她只是……犹豫了一下。

只是身体微微缩了一下。 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下是为什么。

可就那么一下……他就就走了。 像是被什么伤到了。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留下。 也没……问她点什么。

- 周瑜站在公寓楼下,没有立刻走远。

他其实……有点想回去。 刚才那一下……她真的是犹豫吗? 她现在,会不会在偷偷地哭?

他几乎就要转身,走回去。 一阵夜风吹得他清醒过来。

她犹豫,或者不犹豫,都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她从来都不是他应该碰的人。 他不能再错第二次。

- 31 – HE大结局:https://writee.org/qingqi/landed-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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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2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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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周瑜到纽约的航班延误了。起飞就晚了三个小时。 不至于错过下一班,却刚好,来不及出关看她。

起飞前他给她发了消息: 「来不及 你别折腾了」

她没回。 他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她大概还是会来。

他不是没想过改签。 只是,这次的行程,本不该是他来。

项目进入后期,更多的是社交场合——他一向避之不及。 可那天会议一散,他第一个开口,说这次由他出面见那几位在美国的投资人。 连合作方都愣了一下。 这种场合向来不归他管。但他说得太自然,也没人追问。

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再路过一趟纽约。

也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改签。 这是他自己抢下的行程,如果临时推掉,会太刻意。 太像是为了她才来的。

- 她一直盯着航班状态。 明知道赶不上,见不到,还是来了。 也没告诉他。

她点了一杯冰美式。 一口下去,难喝得她直皱眉。她很少喝,也不喜欢。 可他上次点的,就是这个。

她坐在上次他们一起坐的位置。 阳光照在桌面上,还是那种塑料杯盖,还是那种皱巴巴的餐巾纸。 可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口一口喝着那杯冰美式。 明知道他不在,却还是坐在那里,好像这样就能跟他挨得再近一点。

他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又登机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直到航班状态跳成“已起飞”,她才慢慢起身离开。

他来了,他又走了。 隔着飞机、跑道、一层层玻璃门。

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 明明很近,又总是隔着点什么。

出了机场,外面风很大。 她把羽绒服的拉链又往上拉了一点,仰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苦水。 说不清。 自己和咖啡,哪个更苦一点?

- 周瑜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去应酬。

今天的他,也许比任何时候的自己都更像个合格的谈判人——语速刚好、措辞得体。 但他自己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留在机场了,没有带来。

说的是合作、业务、下一轮融资。 脑海里却总是断断续续浮现出另一幕:

她一个人坐在机场咖啡馆,出神地看着显示屏上的航班状态。 桌上大概有一杯冰美式。她不喜欢,但她喝了。

纽约入冬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多穿点。

他喝得有点多,不是被灌,是他自己没躲。 像是,下意识在惩罚自己什么。

- 到了酒店,周瑜打开箱子。 一多半儿,都是她的东西。

他蹲下身子,一件件把那些小东西拿出来: 书、零食、小毛绒玩具…… 都是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她不会因为没有它们就活不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她不是真的需要这些东西。 甚至,也许是他更需要它们——

需要一点她的需要。 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些借口。

转机是借口, 带东西也是借口。

不是克制。 是拖延。

他只是一直在拖延。 一场注定会失控的告白。 而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27 他们的手机一起震了一下。

「航班延误:预计起飞时间调整为19:05。」

已经是第二次改了。 本来是五点,后来推到六点。现在,又多了一小时。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早就该进去了。 准备说的话也基本说完了。

可他还是有点窃喜——像是又多偷来了一点时间。

她拿叉子一点点把盘子里的蛋糕切成小块,却一直没吃。 话题零零碎碎,说着说着,又都停了。

她说了点什么,他“嗯”了一声,再没人接话。

像是在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

她低着头,继续折磨那块蛋糕。 他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有种荒唐的念头: 如果这趟飞机永远不起飞,就好了。 他就可以一直坐在这里,一直看她。

- 终于,航班取消了。

系统自动把他改签到明天同一时间的航班。

她的手机也震了一下——她也登录着他的航司账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行字时,她竟然有点紧张。

她知道,他有很多的选择。 可以改签别的航司,可以就近住在机场的酒店,赔付方案写得清清楚楚。 但她还是抬起头看他,语气轻得几乎不带情绪:

“那你……今晚怎么办?”

“机场宾馆吧,方便。”

他说得很平淡——合情、合理,也合乎距离。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但手指微微一顿,又突然把盘子推开,抬头看他。

“你要不要跟我走?”

语气很轻,像一句客气的话。 没有强调,没有预设情绪,也没有刻意期待。

他知道,她不是随口问的。 他也知道——这不合适。 太近,太暧昧,太越界。

但他不想拒绝。

他只是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这是她第三次从机场打车回家。

好像她每次走这条路,都跟他有关。 第一次,是周瑜带她来纽约。 第二次,是小陆学长接她,一路上都在说“周瑜学长”。 这一次——周瑜就坐在她身边。

前排的司机接了个电话,叽里呱啦地在讲西班牙语。 语气轻松又热烈,像在聊什么很欢乐的事情。她听不懂,也没觉得吵,就是觉得奇妙。那声音,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扭过脸去看周瑜的侧脸。 他闭着眼,头有点歪向车窗那边。 不是疲倦时自然的松弛,更像是某种刻意维持的静止。

灯光一盏盏从窗外掠过,把他的侧脸切成明暗交错的断面。 线条清冷,神情倦怠。 他绷得太紧——像随时会断掉的弦。

她突然有点恍惚。想起小陆学长说他“脾气超差、冷到吓人”。 也许……这才是他的常态?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视线。

车子驶进隧道,黑暗骤然落下。 玻璃上映出他们的样子——很近,几乎叠靠在一起。

她望着窗上那两个剪影,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又很快落下去。 只是角度而已。

- 她还在相信,还在依赖,还在期待。 他应该高兴。 可他心里却更沉了。

周瑜看着车窗上靠得很近的那对影子。 手指死死地扣住车门上的内饰板。 如果她知道他在忍些什么,她还会不会这样靠过来?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靠近什么吗?

温柔可靠的哥哥, Or a man-shaped sin?

- 28-30:https://writee.org/qingqi/landed-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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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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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请把链接中的20-25或者11-19,换成1-10 11-19: https://writee.org/qingqi/landed-11-19

20 头埋在她好像怎么都做不完的毕业设计里。 纽约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好像从未真实发生过。

她对自己说,等忙完了,一定要找个理由去寿春找他。 高铁只要一个小时。她还从来没去过。

他回她所有消息。 没头没尾的搞笑猫猫图,租房问题,选课安排…… 连哪个老师的课又难又打分低都替她查好了。

什么都在回应,唯独一件事始终不提:见面。

她暑假没什么安排,本想去找他玩,或干脆叫他来一趟。 可每次,他都说:“最近有点忙。”

不是拒绝,也没有答应。 像是在后退,又让人无法发作。

- 暑假转眼过去。 再见到他,已经是她又去机场的那天。

他送她到机场,一如既往地妥帖。 换登机牌、托运行李、确认登机口……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切都跟上一次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他只送她到安检口。 站在那道分界线前,他没有再往前。

旁边是一对正在告别的情侣。 女孩窝在男孩怀里,看不见表情,后背一颤一颤地抖。 再过去一点,是一家三口。 母亲极细致地一遍遍整理儿子的衣领,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在嘱咐什么。

她看着他。 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手。 动作不大,但他看得很清楚。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给。 可是——他不想拒绝她。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力道比他想象得更大,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一放手就会消失不见。

她也轻轻地回抱,手臂搭上他的肩膀。 下一秒,他更用力地把她紧紧圈进怀里。

她有些惊讶,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不打算放开了。

他低头,呼吸贴着她的耳边。 一句话尚未出口,就被自己压了下去,只剩一句几不可闻的低喃:

“Don’t let me…”

尾音在临界处戛然而止。 像是失控前的自救,像是用尽全力,把自己推回原点。 自己最开始真的只是想轻轻抱一下。

他松开手,低声说:“走吧。” 然后退了一步,语气平稳得几乎有些疏离:“一路平安。”

她微微歪头看他,像还在等一句什么。 他却转过身去。

不是因为要走。 而是他不敢再看——他知道,只要再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吻下去。

他听着她渐渐走远。 等情绪收好,才转过身来。

隔着安检门,一瞬间视线碰上。 他站在那儿,没招手,也看不清表情,像一根柱子——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没有追过去。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等着背包从安检传送带出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 远远地,他还站在那里。

如果她现在跑回去,会怎么样? 他是不是,也不完全是在退? 21 机舱的灯慢慢熄灭。 只剩几排之外,一盏阅读灯亮着。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周瑜在读的那本书,那句话: “When I want to explain the word red to someone, in the sentence ‘That is not red’, I do it by pointing to something red.”

她还是不太确定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她隐约觉得——自己就是那抹红色。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说:“他不要红色。” 可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指向红色。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妄想。 但他站在安检门外的样子,还在她脑海里。 像一块压不下去的红色浮标。

如果他不是要推开她。 是不是——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只是兄妹?

- 飞机落地的时候,纽约已是深夜。

她第一时间关掉飞行模式,发了条消息: 「到了」

他回了那个熟悉的表情——小白猫,顶着一个大大的“好”字。

接着又发来几句: ZY:「别急,我找了人去接你」 ZY:「[微信名片]」 ZY:「之前的学弟」

又隔了一会儿: ZY:「你别跟他客气」

她拖着两个箱子出来,老远就看见一个男生举着个牌子等她。 个子不高,娃娃脸。

“叫我小陆就好。” “你也可以叫我Street。” “隔壁实验室还有个学长也姓陆,个子比我高。”

她忍不住笑了:“那他叫Avenue?” 冷得要命的笑话。却莫名让她心安了些。

她跟着小陆学长上了出租车。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的最多的,当然是周瑜。

“他超厉害的。” “不过脾气也烂到爆炸。” “话少到吓人,连老板都不太敢抓他去给学生改论文。” “他之前突然休学,留下了几十页文档,所有流程注释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们几个接手的人还是看到头顶冒烟,只能又跑去找他帮忙。” “然后果然被他骂了一顿。” “虽然最后那个项目几乎还是他做完的……”

他说了好几次。 说周瑜话少,说周瑜冷冰冰的,说周瑜一天到晚板着个脸。

她低头笑了,没说话。 小陆学长描述的周瑜,和她认识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她想象得出来,却还是不太相信。

- 车停在公寓楼下。 是他们之前一起敲定的那栋,每间公寓都有自己的洗衣机。 可她不知道——他早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之前住这间房的学姐,一个多月前刚毕业。 房子直接被周瑜租下来。 家具、厨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今晚铺上床单就可以睡。

小陆学长还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他笑着:“好了,我可以去跟周学长要账了。”

已经快两点了,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不用。” 他笑得很开心:“学长答应帮我改论文了。” “三篇。”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篇呢!他之前最讨厌干这个了。”

她笑了,这才明白周瑜那句“别跟他客气”是什么意思。 “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是啊。他让我帮忙接你,说要求随便提。” “早知道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我就说十篇了。” 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寒战:“不行不行,别说我有没有命写十篇论文。我要是真敢开口,他大概会冷着脸提刀追我绕学校三圈。”

- 她关上门,落好最后一道锁。 手机亮起。

ZY:「你别听那话唠瞎说」

大概是小陆学长刚出门,就给他发了点什么? 她轻轻笑了一下,拍了一张公寓的照片发过去。 又发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小白猫在发射爱心,爱心最后变成两个字“喜欢”。

她靠在门边。 小陆学长临走之前那句“他对你真的很好”,还在空气里飘着。

她盯着那只小猫。 喜欢。

她知道。 她一直知道。

22 周瑜看着那两个字。 喜欢。

她在说公寓。 也许——还在说别的什么。

他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一点一点地仔细看。 她应该会把那盏灯换掉。 她大概会在那里放一盆绿植。 厨房的台面应该会很快被她堆满:半开的纸巾盒、杯子、盘子、碗,有点乱,又有点温暖。 沙发估计也会被她拿毯子罩起来,现在这个颜色太暗,她不喜欢。

他没有真的见过她生活中的样子,但是他就是知道—— 她就是那种能迅速把一个地方变成“自己家”的人。 一点点地填满空间,用自己的气息、节奏、生活方式。 让人忍不住靠近。 让人忍不住喜欢。

他没有回那句“喜欢”。 不是不想回,是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他知道她在等。 但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却让他一时说不出口。

他仿佛已经看见她趿拉着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洗漱、吃饭、写作业、刷剧—— 那里,会是她的世界。

却不会是他的。

-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安排得很好。 好到有点过分。 好到她甚至连一个向他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连一个撒娇的借口,都没有。

纽约的第一个白天,她又是饿醒的。

刚准备出门觅食,一开门就发现门口堆着一箱生鲜。 调料、蔬菜、牛奶、鸡蛋,一样不少。

ZY:「醒了吗」 ZY:「公寓的灶台是明火的」 ZY:「你小心点,但是少吃点外卖」

她回了个翻着白眼的表情包,又跟了一句: 「拜拜了我的炸鸡薯条」

五分钟后—— 「这个烟雾报警器怎么关……[惶恐]」 「[视频]」

视频里,烟雾报警器正在尖叫。锅里有一只烧糊的蛋,死得挺冤。

ZY:「……」 他把视频截图,圈出按钮的位置发给她。 又隔了两分钟: ZY:「搞定了吗」 ZY:「别折腾了」 ZY:「你的炸鸡薯条在路上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国内已经是晚上10点半。 动了动手指。 自己微信名那一栏,从“早睡早起”改成:晚睡晚起。

- 晾衣架坏了,她拧不动。 拖到楼下垃圾房扔掉,顺手给他拍了张照片,附上个哭哭脸。 第二天,新的晾衣架已经送到楼下。

她抱怨窗帘透光,厚实的遮光窗帘也很快送到。 她没有再说。

哪里都没有他。 又哪里都是他。

她在国内的夜里发消息,他也经常秒回。 害得她后来不太敢发太多—— 她不想打扰他,更不想让他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她告诉自己要长大。 要能独当一面。

不能总是麻烦他。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他既然这么想照顾她,为什么又总是躲得远远的?

- 她的消息没有变少,但是内容慢慢地变了。

从最初的求助、提问,到后来那些—— 他帮不上忙的事,或者她已经做得很好的事。

随堂小测又得了满分,被TA在卷子上画了笑脸。 周末在家做了卤肉饭,甚至精心摆了个盘。

周瑜看着那张照片,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开始习惯了。 她的气息,她的节奏,她的生活。 越来越完整,也越来越—— 不需要他了。

明明是他送她出去的。 现在却好像,是被她丢下了。

23 她新添了一张吃饭的小桌子。 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桌上泡着茶,水果篮里摆着几颗草莓。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像是她特意挑的角度。

周瑜点开照片,最后只回了两个字: 「甜吗」

她回得很快:「嗯」

他突然觉得——要是以前的她,大概会说:“你自己来尝。”

他没有再回。 不是没话说,而是每一句都不合适。

她语气轻快,毫无芥蒂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分享得越多,他就觉得自己离她越远。

她越好,他就越是个无法插手的观众。

- 周瑜盯着航班页面看了很久。 他一遍遍说服自己,不是为了纽约,也不是为了她。 只是这个班次时间合适——出发和落地都不是凌晨,也不是深夜。

而且,到纽约是中午。她周四下午没课,不会太累,也不会不安全。

他没在期待什么。 只是随手截图,发了过去。 「我下周四会路过纽约」

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说想见她,也没有说希望她来。 他甚至觉得,她大概只会回个「嗯」。

但几分钟后,她回了: 「那你帮我带点东西过来」

那一瞬间,他盯着那行字,心口像是被谁戳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要他帮忙。 而是她说,她要来。

消息又跳出来。 晚睡晚起:「你给我个地址」 晚睡晚起:「我现在下单」 晚睡晚起:「到时候我去机场拿」

语气利落,毫不犹豫。 明明是请他带东西,却没有一句客气话。 没有“麻烦你”,没有“能不能”。 像是理所当然地确认:他会带,她会来。

像是吃准了,他没办法拒绝。

- 从她住的地方到机场,坐地铁要一个多小时。 她一路上都在刷新航班动态,好像在怕他的飞机一不留神调头飞回去。

飞机提前落地了。她看见了。 明知道他出关还得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过来。

她穿的还是上次来纽约时那件长外套。 她站定,随手把外套扣子扯开几颗。露出里面那件灰蓝色,印着学校logo的连帽衫。

周瑜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图案上,顿了一下。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才意识到—— 自己穿的,是那件她曾经嫌弃得要命的“经典款”。

“是新生活动发的……” “不是我故意挑这个颜色……” “就……真的很方便啊……” “我一下课就赶过来了……不是特地穿给你看的……”

她越说越乱,干脆一把拎起衣领遮住脸。 “反正……反正……跟你没关系。”

周瑜轻轻笑了声:“嗯。没关系。” 然后伸手,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她帽衫的带子,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现在不嫌弃它土了?”

她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只能胡乱转移话题:“我的东西呢?”

周瑜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盒子。 她接过来,抱在怀里,又试探着问:“你没拆开看吧?”

“不会。”他说得很平静。

她抱着盒子和外套,跟在他身后走。 没问他要去哪儿,但是嘴上没停,一直在说。

像是把那些他看得很熟的图片、文字,又开口讲了一遍。 像是要一点点把他错过的她的生活,都尽力补上。 好让他知道——她真的过得很好,又不是真的那么好。

周瑜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她一眼。 他说得不多,只是偶尔笑着“嗯”一声。

她说得越来越快,像怕漏掉什么。 他知道—— 他不能听太久。

24 她抬头看了一眼机场的钟。 “你下班飞机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该进去了?”

“嗯,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周瑜也没动。 他其实早就看了好几次时间。但他还是站着,站在她身边……不太想走。

她抱着那个他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小盒子,站在他面前,像是在等什么。 她不说,他也不问。 沉默着,僵持着。

他终于伸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那是一个很轻、很安静的拥抱。 像是早就安排好的动作,终于被允许,然后小心翼翼地执行。 克制得刚刚好——没有失控,没有停留太久,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热切或犹豫。

他有点怕自己抱得太紧了,又怕自己抱得太松。 手掌落在她背上,停顿了一瞬。

“你好一点。”

她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很小,有一点点抖,像是乱了的心跳。

下一秒,他已经松开,退后了一步。

她没有跟上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周瑜转身往安检方向走去,步伐平稳、利落——没有停顿,更没有回头。

直到站在安检线前,他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她还站在原地,就像上次他看着她走进安检那样—— 没有哭,也没有笑,看不出太多情绪。

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与他分别。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 嘴角压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心口却微微发紧。

-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刚刚那个拥抱的触感,好像还贴在肩背上。

手机亮起来。

ZY:「你下次早点点菜」 晚睡晚起:「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来」

她只是随口一说。 不是质问,也不是抱怨。 虽然,的确藏了一点点情绪。

他回得很快,直接发来了他的航司常旅客号码。 ZY:「密码是我美国手机号后六位」

她看着那串常旅客号,越想越觉得好笑。 他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 他在说,他还会来,还会见她,愿意让她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乐得被她查。

她打字飞快,直接发了过去: 晚睡晚起:「你不说,是准备让我自己查吗?」 晚睡晚起:「那我可真的会天天查哦」

周瑜坐在机舱里,看着那两条消息。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嘴角还是一点点弯起来。

ZY:「查吧」 ZY:「反正我就是来转机」

像是让她放心探查。 又像是,在骗自己。

他只是路过。 只是来转机。 只是见她一面。 只是,想她而已。

- 回程地铁上,她靠着椅背,手机还攥在手里。 脑海里还不断重复着他那句“我就是来转机”。

……他真的只是来转机吗? 如果她不说“帮我带点东西”,今天还见得到他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那个盒子。 封口好好的。他真的一点都没动。 他要是多好奇一点点,就会发现——其实那些东西,美国也买得到。

他真的只是来转机吗?

她咬了咬唇角,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是只想让他带点东西。 ——从一开始就不是。

25 周瑜看着办公室门口堆起的快递,叹了口气。 他知道“双十一”,她也说了她买的“可能有点多”。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多。

房间角落里,快递盒已经堆出一座小山。 不拆包的话,登机箱根本装不下。

他把登机箱放在那座纸箱小山旁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这些你全都要吗?」

晚睡晚起:「我不记得都是些啥了」 晚睡晚起:「你拆开看看」 晚睡晚起:「放心吧 没有炸药」

第一个包裹,是两本书。 第二包,是两支城市主题的香薰蜡烛。

其中一支,包装上写着“纽约”。 他撇了撇嘴,心里想着,估计不怎么好闻。 但是他还是凑过去闻了一下。淡淡的,不算难闻,甚至……有点熟悉。

她应该不需要这个。

第三个包裹拆开,周瑜皱了皱眉,拍照,发过去。 「你确定这些我能给你带到纽约?」

照片里。 真空包装的鸭肫、兔头,还有热一热就可以吃的麻辣小龙虾。

晚睡晚起:「带不了吗」 晚睡晚起:「好可惜哦」 晚睡晚起:「那你替我吃了吧」

他盯着屏幕,仿佛能看到她那张装都不想装一下的笑脸。

第四包,是一双男士手套。 ——她不是要他带过去,她就是给他买的。

最后一个包裹,是一袋奶糖。 很多年前,他还没出国的时候常吃。 后来换了压口封边,味道也跟着变了。 她这次买的,似乎还是老版的糖纸包装。

他盯着那包糖,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他把那些东西分成了两堆。拍了张照片。 晚睡晚起:「聪明」

——那包奶糖,没有放在任何一堆里。

- 她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袋子,一边翻一边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

她没看见奶糖,于是顺嘴问了一句:“好吃吗?是你印象里那个味道吗?”

那个牌子的奶糖是她刷短视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 他之前说过一次,说后来的新包装,都不是之前的味道。

周瑜从口袋里掏出那袋奶糖,递过去。

“你怎么没拆开吃?” 他“嗯”了一声,“你买的。”

“我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啊。” 她随手拆开包装,拿出一颗,扭开——

“张嘴。”

周瑜呆住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她抬着胳膊,糖已经递到他嘴边。 她的动作特别顺手,语气特别坦然,好像只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动作可以有多亲昵。

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拿,喉咙动了一下,手却停住了。 犹豫了一秒,他还是低头,张嘴,含住了那颗糖。

奶糖的香甜落在舌尖。 他几乎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在他嘴唇上一闪而过,像一团小小的火焰,短暂地掠过,又迅速地熄灭。

她也拆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 剩下的,又直接塞回他衣兜里。 动作很自然,甚至有点理直气壮。

奶糖很甜。 他却突然尝不出太多味道。 不是糖的问题。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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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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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车子在一阵沉默中往机场驶去。

后座宽得过分,像故意留出的一道间隙。 安静得几乎有回音。 她低着头摆弄手机。最终还是发了那条消息出去:

「你一路上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她听见周瑜手机振动的声音。 他掏出手机,飞快地回了她的消息。像是完全忘了她就在他旁边坐着。

ZY:「没有」

她看着那两个字,又抬头望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 不知道自己是该委屈,还是该生气。

早睡早起:「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回复。 她扭过脸去看窗外,鼻头微微有点痒。 委屈和生气交错着,最终还是——委屈更多一点。

几分钟之后,他还是回了: 「没什么可说的」

她盯着那六个字看了很久。 不是没想过他会这样回答。 但真的看到那一刻,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

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她把手机锁屏,放下。 低着头,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纽约?”

她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不是玩笑,也不是试探。 所以她认认真真地抬头,侧过脸去看他。

四目相对。 又迅速错开。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一瞬间,但是她看得很明白—— 他不是听到问题才转过头。 他早就在看她了。收回目光,只是被撞破而已。

不是问题不对、不合适。 不是他没答案,或者不愿意回答。

那一瞬间交换了太多信息。 心跳突然如擂鼓,指尖却有点发凉。

答案再清晰不过。 可是这个答案似乎——不对。

- 机场里人流穿梭。

周瑜熟练地包办了所有手续。 拿着他俩的证件,取登机牌,确认登机口。

她像是个影子似的,全程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没再抬头,也没再开口。

她的登机箱被推上传送带。 脑子里突然开始回放自己一件件把东西塞进去的过程。

最先放进去的是几双袜子,卫生巾,一件更厚的连帽衫,还有那条他提醒她带的厚裤子。 最上层,是她换洗的内衣裤。

都是她平常穿的。从来没想过要配成套。 胸衣带点蕾丝边,穿得有点久,好像有点磨毛边了。 内裤……有一条甚至印着小西瓜。

她不是没坐过飞机,也不是没在安检的时候被开过箱子。 可是……他就在她前面。 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

她脸倏地烧了起来。

她不是因为“不够讲究”而羞耻, 也不是因为“不够好看”而不安, 她只是——不想被他当做狼狈慌张的小女孩。 哪怕她真的是。

- 登机开始。

周瑜把她的登机牌递给她:“拿好。” 她低着头接过,轻轻应了一句:“嗯。” 头垂得更低了。

过去两个小时里,她一直这么沉默地跟着—— 抱着包,像是缩成一团的猫。

安静得异常,又可爱得异常。

不是小孩子可爱的那种可爱。 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牵着人心思走的可爱。

她简直像他的小尾巴一样。 他的。

12 她侧头看着窗外,飞机正倒退着离开廊桥。

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给她发的那张照片。 舷窗、机翼,缓慢滑出机位的飞机。 也是这个航班号。看机翼的角度,连座位都差不多。 经济舱的前几排,不算宽敞,也不像后排那么拥挤。

但是对于周瑜来说,大概还是有些局促。 他连肩膀都略微收着,右边是她,左边是一个陌生人。两边的人都没有他高,却偏偏是他挤在那个最狭小的中间座位。

——他是特意给她选的靠窗的座位。

他的膝盖自然分开,已经略微侵入了她面前的空间。 她突然觉得有点挤。 但不是空间的问题——是他们靠得太近了。

刚才,在出租车里,他们隔着那么远。 现在,只要轻轻一歪头,她就可以枕在他肩上。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飞机开始滑行。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一副全新的耳塞。包装盒的封口贴还没撕。

她看着他把另一副捏扁,塞进耳朵里。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不想跟她说话。 可她还是忍不住乱想——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她慢慢地塞上耳塞。 世界安静了,慌乱的心跳却越发清晰。

- 飞机开始平飞。

她犹豫着想放下座椅靠背,又担心太早。 应该是要等安全带灯熄灭才可以吧? 她还在思考,就感觉座椅一沉—— 是他先一步越过分隔,帮她按下那个按钮。

动作不大,却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腿侧。 那一小块被碰到的地方,好像在发热。 她的耳朵,应该也是。

她本能地想说“谢谢”。 又觉得那样太生分了。 但是不说,又好像太自然、太理所应当。

窗外已经除了云什么都看不到。 窗户凉凉的,她觉得有点冷。

头顶的空调其实周瑜早就帮她调整过了,风量已经是最小。但她还是忍不住又去摆弄,好像这样就能更自在一点。

其实不是冷。是——不自在。

她有点困了。却甚至不敢闭眼。 怕睡着,怕头歪过去。 怕自己太松弛,又怕自己太紧张。

她只是不想太狼狈。 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太狼狈。

下一秒,周瑜头顶的服务灯亮起。

空姐走过来。 她鬼使神差地摘掉一边耳塞。 ——她其实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想听他怎么说。

“Could we get an extra blanket?”

空姐走了,又很快回来,带着一条封在袋子里的毛毯。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讲英文。

周瑜帮她撕开毛毯的袋子。 他用的是“we”。

周瑜把毯子展开,递给她。 他说的是再日常不过的话,她却觉得——好性感。

她接过毛毯。手里那枚耳塞差点掉到地上。 她恨不得把自己连头也一起罩在毛毯里。

耳塞被她塞回耳朵里。 但那句英文,还在她耳边缠着,迟迟没散开。

她看着窗外一团团的黑云,机翼上闪着红灯。 突然想起——安检时她看见他的护照,好像……不是红色的。

有点奇怪的感觉,从后背慢慢地浮上来。 不是惊讶,不是委屈,甚至也不是失落。

——她的哥哥,大概真的,从来都不是她世界里的人。

13 她还是睡着了。 戴着他给的蒸汽眼罩,头一下下地往前点。

周瑜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 他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轻轻地把她带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她没有醒。他却觉得恍惚。 好像,早就应该这样。又好像,根本就不该这样。

他没有再动,只是稍微侧过头,看着她。 她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数清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眼睫。

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周瑜的身子往前倾,拿出一本书翻开。 像是在看,又像是单纯在等着她醒来。

- 她醒了。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脖子没有预料中的难受。 她的头——的确一直靠在他肩上。

她坐直身子。 周瑜合上书,没有看她。只是顺手拿过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一切再自然不过。

她接过水,没说话。 他重新翻开书。 她歪头去看他手上的书,试图理解那些英文在说什么。 “When I want to explain the word red to someone, in the sentence ‘That is not red’, I do it by pointing to something red.” 每个单词她都认得,连在一起——却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机舱里很暗,只有周瑜头顶的阅读灯亮着。 有点刺眼的灯光从她头顶上打下来,落在他手上的书页,也照亮他安静的侧脸。 什么“红色”、“不是红色”……

她看着他,只觉得他像个下凡的仙人。 又冷、又远,食不得一点人间烟火。

可是她刚才,明明一直靠在他肩上。

- 入境通道前,她看着那块分流牌子:“←来访者 | 公民/永居→”。 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他排错了队。 但她的护照还在他手里,他也没嘱咐过,她该说点什么。

两本护照一并递了过去。拍照、按指纹。

她听见他说:“Sibling。” 兄弟,姐妹;有共同父母的亲属。

他语气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陈述——她的身份,她的来由。

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水土不服了。 不是这个词不对。 而是这个词——太对了。

-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纽约时间的凌晨一点。 她不困,却觉得累。

酒店早就订好了,是挨着的两间房。 周瑜送她到门口,把门卡、箱子,还有另一只眼罩递给她。

“明天想出门了就给我发消息。” “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她打开箱子,拿出换洗的衣物,又开始慢吞吞地琢磨起酒店的隔音效果。 应该还不错。 不然——她怎么听不到他那间的水声。

床很软。 她很快睡着。又很快醒来。

她拿起手机,想知道现在几点了。 五分钟之前,有一条消息。

ZY:「继续睡」

他怎么知道她醒了。 又或者他也没睡?

她没有回那条消息。 手机扣着放回床头柜,假装自己从没醒过。

床真的很软。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

14 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是饿醒的。

翻身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 不是什么时差,也不是什么浅眠, 她就是,实打实地,饿了。

她窝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拿起手机发了一句: 「我醒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嗯 那半小时之后出门」

她一共只带了两条裤子,还是站在镜子前面比划了半天。 刚准备好,门铃就响了。

她打开门。 周瑜站在门口,拎着一个纸袋和两杯热饮:“忘了问你能不能喝咖啡。”

她低头看着杯子上的标签,突然有点想笑。 一杯咖啡,一杯抹茶。

他大概是觉得,不喝咖啡的人,就可以喝抹茶。 又或者,他不知道,抹茶咖啡因含量比咖啡还高。

——他大概是不怎么喝抹茶的。

她接过那杯抹茶,抿了一口。完全没加糖,苦得舌头发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点甜。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是纽约清晨的街景,繁忙又拥挤。 周瑜从纸袋里掏出一只牛角包递给她。 还热着,一口下去,酥皮粘在嘴角,嘴里的巧克力馅料还在流动。 甜得恰到好处,正好压住抹茶的苦味。

她抹了抹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面包。 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眨眨眼,她又看了一眼。 他今天穿得……挺接地气的。 ——印着学校logo的帽衫、牛仔裤、运动鞋。 连发型都有点……随意。

甚至……有点土。

完全不是她印象里那个周瑜。 第一次见他,他穿着西装衬衫坐在沙发上,冷静、克制,像是来视察的领导。 回想起来,那时的他,比起“哥哥”,更像家长。

她突然意识到——昨天他可能也是这么穿的。 只是她太紧张,根本没留意。

也许,这才是他生活里的样子。

她心里那个高冷、一丝不苟的仙人哥哥,好像突然沾上了好多凡尘…… 土得有点过分…… 又莫名……有点可爱……

他怎么就能这么自在? 就因为这里是纽约?是他的主场?

她有点不服气,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大口牛角包,完全没注意嘴角粘了巧克力酱。

那口面包还没咽下去,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蹭过嘴边。 她还没反应过来,周瑜已经收回了手。指尖捏着一张纸巾,上面沾着一点巧克力酱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转头,刚好看到他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空纸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那一下……力气有点大。 几乎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最后一口面包还含在嘴里,她突然觉得有点噎。 可能也不是噎,就是心跳突然有些对不上节拍了。

周瑜已经转过头去看窗外,举起咖啡杯,若无其事地喝着。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纸巾在纸袋里稍微展开,像是一团模糊的情绪。 悄悄地、缓慢地,正在发酵。

15 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高楼,变成窄窄一条,落在街角。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只有他们两个,走得很悠闲。

周瑜指着一栋有点欧式风格的建筑,语气随意。 “你以后上课就是这个楼。”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外墙泛着斑驳的青色,看上去有点旧旧脏脏的。 没有大门、没有围栏,除了两面小旗,也看不出什么校徽标志。 跟她想象中的校园很不一样。

她透过玻璃门往里看,突然发现一扇奇怪的金属门:“那是啥?” “金库,”他说,“这栋楼以前是银行。” “啊?那现在是教室了?” “你要是挂科了,会被锁进去。”

明知道他是在瞎扯,她还是觉得好笑——甚至某种意义上,有点可信。

她笑着低下头,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 阳光斜斜地洒下来,他举起手机,对着那道笑影,按下快门。

- 四月初的纽约,街上穿什么的人都有。 她走累了,坐在路边一条长椅上歇脚。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偏着头的样子,又拍了好几张。

远处餐车传来垃圾食品的香气,像在勾引人犯罪。 他走回来,手里拎着两个饭盒。热狗、薯条,还有一份美式烤肉盖饭。

她拿起一根薯条,正在找番茄酱。

一只肥鸽子突然扑上来,从她手里抢走那根薯条,又摇摇晃晃地飞走。 她吓得水瓶差点掉地上,手忙脚乱护住饭盒。

一抬头,就看到他正举着手机拍照,笑得毫不掩饰。

“周瑜你过分!” “又不是我抢你薯条。”

她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嘴角还是不争气地弯了起来。 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在分食同一份饭、同一个热狗——

暧昧得过分,却也日常得让人安心。

- 明明是同一个学校,他却在另一个校区。

没进楼,她远远就认出那家咖啡馆。 他给她发过好几次照片。

她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轻轻响了一声。 店不大,光线柔和,播放着那种“提高专注度”的轻音乐。 小桌旁坐着不少学生,有人在看电脑,有人在翻书。几乎人人戴着耳机。

有个人穿着和周瑜一模一样的帽衫。 她几乎看见他以前坐在窗边写论文的样子了……

他把两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她尝了一口,她那杯加了巧克力酱。是她喜欢的味道,但她没说。

“你们到底为什么爱在咖啡馆干活?” “楼里咖啡难喝。”他顿了顿,“而且在lab容易被老板叫去做苦力。”

她不太懂“苦力”指的是什么,但他说那句话的语气太周瑜了—— 她没有再追问。

再转过一个街角,是学校书店。 橱窗里陈列着一排不同颜色的连帽衫,和他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堆丑衣服看了两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经典款啊。” “要不要提前给你买一件?” “你到底有几件?” “没数过。项目组有时候会发。”

“我想要的话,会直接拿你的。”

说出口时语气明明嫌弃,语调也够拽。 但走了几步,她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奇怪。

——“直接拿你的”?

听起来,理所当然得过分。 太亲昵,太随便。甚至……太暧昧。

她脚步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都是你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随口一搭。 她却忽然觉得,脸有点热。

不太确定是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 于是她抬头看了看天气——

天好蓝啊。

- 晚饭吃了纽约知名的芝士披萨。 一口咬下去,芝士拉出老长一条丝。 她原本觉得只是眼皮有点沉,自己应该还能再溜达溜达。 一角披萨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犯困。

周瑜拿起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走了,回酒店了。”

到门口,他把她的房卡递过来。 “早点休息。明天醒了,给我发消息。”

她困困地点了点头。

洗完澡,靠在床上发呆——眼皮开始发沉,却又不太想睡。 手机震了一下,他发来几张照片。

她知道他白天一直在拍,但没想到拍了这么多。 咖啡馆里,她嘴上挂着一层奶泡;还有一张她对着什么怒目而视的照片——大概率是那只鸽子;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皱着眉,五官都缩在一起……

她一边嘴硬地回消息: 「你怎么拍我丑照!」 「还这么多!!!」

手指却很诚实地换了头像。 是那张玻璃窗上她侧脸的剪影,角落里带着一面小小的校旗。 紫色明艳,很醒目。

16 第二天。

地铁站里,一只猫那么大的老鼠从铁轨间飞快窜过。 她瞪大了眼睛:“老鼠?!这也太大了……”

下一秒,对面方向的列车进站,一阵风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一点。 他低下头,语气淡定:“Welcome to New York.”

声音不高,却几乎贴在她耳边。

她觉得耳朵有点烫。 不知道是因为他挨得太近了,还是因为他又说了英文。

- 地铁站出来不久,是他之前住的公寓。 一栋不太大的楼,没什么特别的。 楼下有个小广场,看得出来氛围很好。

她记得这栋楼。他给她发过照片。 楼下的公用洗衣房她也见过——只是没想到,洗衣机居然真的可以这么大。

洗衣机的玻璃门里,一只巨大的玩偶熊正在翻滚。 她指着它,忍不住笑:“这个洗衣机好像可以洗我。” 话刚说完,一只袜子突然从不知道哪里翻上来,正好贴在熊熊脸上。 她愣住一秒:“……不知道我的奖学金够不够住……那种自带洗衣机的房型……”

他没说话。只是停下了动作——他刚刚还在查这栋楼现在的租金。 本来……想让她也住在这儿的。

- 昨天他问她想去博物馆还是看音乐剧。 她还以为他会带她去最出名的大都会。

结果只是一个不大的私人博物馆。 却意外地很有特色。 主展厅挑高三层,一面墙全是书架。密密麻麻堆的都是书。看上去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有点太不真实。

“大都会有中文,你可以自己去。” 她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这个我自己就不行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看她笑了一下。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两个人挤着听她那台语音导览,耳机一人一边。

——她有些听不太懂,只好让周瑜给她翻译。

他讲着讲着开始卡壳,干脆掏出手机查词。 他指着屏幕:“嗯……这个……中文就是这个。” “你是不是不认识。” “……”

最后一个展厅,墙上挂着几幅中国书画。 她一看草书就犯晕,偏还想逗他玩。

“我觉得这是个‘虫’字……” “是风吧?”

一个美国人,一个没什么书法素养的理科生。 ——两个丈育,认真得有点荒唐。 又……有点可爱。

- 晚饭。 他在一家西餐厅订了位。

她一进门就有点怵——灯光昏暗,布置精致,气氛太正经了些。 低头看看自己和他那身休闲装,有点犹豫:“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已经坐下了,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吃个饭而已。”

菜单递过来,她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准备查单词和图片。 周瑜从菜单后面抬起头:“你要是相信我,就别查了。”

“你要是点一堆不好吃的……” “包君满意。”他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嗯……真的很好吃。 她一边嚼着羊排,一边还想找茬抱怨点什么。 找不到。

他突然看了她一眼:“满意吗?”

她嘴里还有东西,只好含糊地点点头。 没说话。 也不太好意思说。

不知道是因为食物太合她胃口, 还是因为——那个眼神。

17 她那么快就把头像换了——说实话,周瑜有点意外。

他原本想的那些“如果她还没答应、就带她慢慢喜欢上这里”的行程,此刻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第三天,除了早就订好的帝国大厦晚间参观,白天他几乎没安排什么。

ZY:「你还有哪儿想去吗」 ZY:「去不去中央公园」

窗外,天气很好。 她随手回了个表情包。 一个顶着“好”字的小猫——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们沿着水面慢慢走着。 跑步的人、遛狗的人、坐在长椅上发呆的人。 节奏很慢。和街面上的纽约完全不一样。

一大片草地上,看书的、扔飞盘的、光着后背晒太阳的……像是在展示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周瑜已经走过去,坐在草地上了。 动作自然得像是回家。 像坐在自家客厅的地毯上。 只是——她想了一下,他家不太像是会有地毯的样子。

她还站着。 他已经躺下了。手臂枕在脑后,闭着眼,一副放空的样子。

“真的能坐吗?” “那你看看一会儿会不会有警察来把我们都抓走。”

……她明明问的不是这个。

他把外套脱下来摊在草地上,拍了拍:“坐吧。” 她最后犹豫了一下,盘腿坐了上去。

她向后仰过身子,手撑着草地,也闭上眼。 阳光透过眼皮,眼前一片温热的红。

她低声开口:“我有点理解了……” 好像是无意识的叹息,又慢慢补上后半句:“……为什么美国人都晒得这么黑。”

“你在这儿打个滚,就可以入籍了。”

她睁开眼,看向他。 他还闭着眼,姿势一点没变,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就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个玩笑。

——入籍。

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话题。 听上去理所当然,又……好像太过遥远。

他是真的……希望她永远留在这里吗?

这不是邀请,更不是承诺。 只是一个玩笑。

她却,有点想当真。

- 帝国大厦。 她最像游客的一站。

观景台的门推开,夜风呼地灌进来。 这里,真的有点高。

她靠近栏杆,手贴在凉凉的金属上,心跳却有些发烫。 他站在她侧后方,好像有意把她护住。

他的语气很轻:“怕吗?”

她摇摇头。护栏那么高,她又不会掉下去。 可是,他要是在问别的呢?

他抬手,指给她看这几天去过的地方。 这个城市的道路真的很规整。 他们到过的一个地点,又一个地点,串联起来,在她脑海里点亮。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具体了起来。

一波新的游客坐着电梯上来,门打开,风又吹起来。 她低头,把外套的拉链又拉高了一点。 周瑜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子,想再帮她挡一点风。

人群微微挤动,她身子一歪—— 撞进他怀里。

他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 她很快站稳。

他的手臂下滑,却没有立刻放开。

她被他从身后背后轻轻抱着。 不松不紧,刚好被他接住。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的眼睛——应该也像这座城市一样耀眼。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周瑜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再久一点,大概会更舍不得。 如果有下次…… 他大概,不会放了。

18 她在纽约的最后一个全天。 周瑜没说要去哪儿,只是嘱咐她:

「穿正式一点」

他租了车。 她坐在副驾驶上,扭过头去看后座上那两束花。

一束纯白的——白玫瑰、白百合、满天星,细腻、克制。 另一束,主花依然是白玫瑰,但掺了几枝粉色香雪兰和小雏菊。 看上去不那么哀伤,轻盈,柔软,甚至有点温暖。

她不确定母亲会不会喜欢。 她知道,这么想也许不太合适。 但是—— 她喜欢。

- 那两束花,是几天前他就订好的。

他的那束,不用多想,照惯例选全白就好。 但她的那束——他其实犹豫了很久。

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觉得,她带去的那束花,不该是太冷清的。

她是明亮的,柔软的,带颜色的。 所以她的花,也该是。

那束蓝白配色的,点缀着小蓝铃和蓝色飞燕草。 冷静、得体,看上去很适合那个场景。

可是旁边那束白粉配色的…… 很像她。

- 她终于从后排收回视线,低头扣好自己的安全带。

周瑜突然想起—— 自己上一次去看母亲,还是一年多前。 那时候,她还只是两张纸上陌生的名字。

他办休学那阵,也想过应该去一趟。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对母亲说出:“我要回去,去照顾她。” “下次吧,”他反复地想,“下次。下次我带她一起去。”

- 引擎早就发动了,他却一直没动。 她看着他,轻声说了句:“走吧。”

周瑜却忽然想伸手去关掉引擎。 想下车。 想取消行程。 想把这一切收回去。

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 他不是因为她不在,才一直没去。 他是真的,没办法面对。

- 车子平稳驶出城区,往城郊开去。

小山坡上,一片墓碑错落。远处,还可以望见一汪水面。 风很轻,草地很干净,安静得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

他们并肩,站在一块墓碑前。

周瑜低声开口:“母亲。这是……” 他顿了一下,跳过那两个字。 “我带她来看你了。”

她低头看着那块碑—— 上面,只有一个“Bai”,和两个年份之间的短横线。 就像四十几年的人生,全部被简化成一个姓氏和一道算式。

他好像一直是个大人。 可是……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 心口有点紧,她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这么简单?”

周瑜沉默了一下:“她身体不好很多年了。” “地址、设计、样式……都是她自己选的。” “她说……她……”他顿了顿,声音发涩,“……不完整。” 中间还有什么,声音低到听不清。

他说完,转头看她:“She was always looking for you.”

然后他退开几步,把空间留给她。

- 她站在那里,张了张嘴。

“母亲”这个词太生疏,“妈妈”……又太亲密了。 她盯着那个姓氏看了很久,仿佛那不是她的家人,只是某个陌生的名字。

最后,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很好。”

她一直没有哭。 直到把那束花放下去的那一刻—— 眼泪突然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 只是……好多、好多遗憾。

远处,周瑜一直站着,看着她的背影。 她最后还是站起来,吸吸鼻子,走过去。 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们回去吧。”

-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说话。

她很累,但她没有睡。

明明是哥哥带着她去见他们的母亲。 相认了一年多的哥哥。 她居然才开始觉得……他是哥哥,是她的亲人。

可是再之前……算什么? 19 她站在淋浴头的热水下面。 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她没试图擦掉。

不全是难过。甚至……有一点开心。

她的家,她的家人,她的未来。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 她擦干头发,披上浴袍坐在床边。翻开笔记本电脑。

输入网址。登录。点开录取页面。 她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那个按钮她已经看了太多次。 终于,真的决定了。

鼠标点下去。

圆圈转了两轮,页面上跳出一行字。 “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确认邮件将在稍后发出。”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 没有截图,也没有保存。 只是静静地合上电脑。

他大概已经看见邮件了吧。 也许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吧。

嘴角轻轻扬起。 她终于主动地,往他的世界里,走了一步。

可是—— 她好像,还想再走一步。

- 门铃响起的时候,周瑜正坐在书桌前。 屏幕上的表格,他已经填到最后一页。

他是收到她录取确认邮件之后,才打开那个网页的。 但是表格他早就看过无数次,填起来轻车熟路。

她站在门外。 抱着个枕头,裹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没完全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抱个枕头……” “她们不是都这样嘛,半夜去找哥哥,都要抱着枕头。”

她笑着低下头,语气轻快。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 那两个字就挤在句子里,像是不经意说出口,又像是刻意藏进去的。 她没有再重复,没有强调。只是顺着句子,把“哥哥”揉进去了。

但他还是听见了。 周瑜没有回应,只是偏了偏身,让她进来。 手指攥紧了,又松开。 他就是……有点嫉妒那个枕头。

她环顾了一圈。 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径直走向床,盘腿坐下,靠着床头,把枕头搂进怀里。

他还站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坐过去。坐在那张床上,坐在她身边。 好像她抱着枕头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再多给我讲点母亲的事吧。”

周瑜回过神来。 他收住步伐,转身走向书桌,把椅子转过来,坐下,面对着她。

她胡乱问着。 母亲的脾气、爱好、习惯、长相——全都想知道。

他一一回答。 说母亲喜欢音乐,却连哼歌都会跑调; 说她爱看言情小说,可是来美国很多年,英文书还是读不明白; 说她口语还行,跟谁都能聊两句,有时候词不达意,啰嗦,但是很真诚。

说她爱吃甜,后来身子不好,一次只能吃一点点; 说她怕冷,一到冬天就裹得像个团子; 说她不舍得开暖气,总说“留着钱给你上学”……

她还抱着枕头,身子一点点软下来,慢慢滑进被子里。

他说着说着,声音也沉下去。 “纽约的冬天会很冷,你也要多穿点。”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在说—— 说母亲人很温和,社工的工作挣不了多少钱,还总把工资拿去贴补别人; 说母亲见过太多千奇百怪的人,好像什么都接得住,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

“除了……”

她没再回应。睡着了。 睡得很安稳。

他走过去,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想碰碰她的脸。 想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甚至不只是额头。

他几乎伸出手。却像是被谁拉住。 他低声说:“You look really like her.” 好像突然记起她是谁。 只能逼自己后退一步。

她叫他“哥哥”。 她是妹妹。

她在这里。 还在用妹妹这个身份接近。

- 电脑屏幕上,那份复学申请表只剩下最后几个选项和签名。

他看着那个“不保存”的按钮,直接关掉页面。

他是哥哥。 他可以在这里。 但是——他不能更进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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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异乡 Landed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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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 Landed

1 辅导员办公室的暖气开得有些过头,空气里飘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周瑜随意地歪坐在沙发上,手臂懒散地搭住扶手。 他还在倒时差,没睡好,也没真正打算在这间屋子里得到什么。 只是想把一件事完成而已。

距离她下课还有十分钟。没关系,他不急。 就是要给母亲的遗愿一个交代而已。 见她一面,然后离开。仅此而已。

门开了。 一颗带着笑的脑袋钻进来,好像带着光。

像是被她背后的阳光刺到了眼睛,周瑜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眉头轻轻皱起。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平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突然按紧了几分。

她太明亮了。 明亮得,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他的。 ——妹妹。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晃了一下。立刻是被什么更深、更复杂的情绪压了过去。

- 一个月前。 周瑜终于得到了妹妹的确切消息。

说是消息,也不过是带着几份附件的一封邮件而已。 他沉默着看完,关上窗口。

广陵大学。大三。连续拿了三年奖学金。 人生的前十八年在福利机构和亲戚之间辗转,履历依然优秀、亮眼。 成绩、证件照、奖项,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二十年的人生,就这么短短的两页纸。 文件高度凝练,不带一点感情。 又好像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他缺席了她的一生。

妹妹。 这个词还停留在文字的层面,无法在他心里落下任何具体的印象。 他甚至不知道“有个妹妹”应该是什么感觉。

母亲的遗愿而已。 一个有血缘的陌生人,而已。

他知道母亲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有结果。 所以他自己其实并不执着。没有找到,也不算遗憾。 可是既然找到了——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他联系了广陵大学。 学校确认了身份,安排了见面。

他向博士老板打了个招呼。 订了往返机票,回了国。

然后,他坐在这里,等着她推门进来。

- 她比证件照上更明亮。 她应该是下了课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头发有点炸着,呼吸里还带着点未收起的急促。

她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扶着门把,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为什么会在这个屋里,面对着这个陌生、却莫名熟悉的男人。

直到辅导员开口,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这位是周瑜。” 辅导员顿了顿,语气平静:“你哥哥。”

她的呼吸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文件夹,指尖在绕着线的封口处停了一下。 然后她又抬起头,看向周瑜。

阳光透过她的影子,把那个男人笼罩在有些虚幻的光影里。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又好像认识了很久的人。

她终于知道那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双眼睛。 明明就那么像。

空气里,浮起些许诡异的拉扯感。 周瑜也在看她。 她逆光站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但是他清晰地看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明亮的早春,在阳光里,突然生长了出来。

缠绕。攀附。静悄悄地、不可遏制地。 不是心动,不是认亲——不是任何可以说出口的东西。

他们都察觉到了。 但是谁都没有提起。

阳光照着,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2 辅导员关上门退了出去:“你们聊聊吧。” 临出门还关照了她一句:“你下午有实验课,别忘记请假。”

她点点头,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你哥哥”三个字还在她耳边回响,像是一个突然撕碎现实的梦境。

门关上了。

她拉开椅子,隔着小方几坐在沙发的对面。 影子却恰好和周瑜的叠靠在一起。

她抱着书包和文件夹,稍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腿。 椅子发出吱呀的一声干响。 一时间,屋里不再有别的声音。

周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开口:“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她的哥哥。 像是没听懂他刚刚问了什么,又像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啊?……还好……” 她下意识答了一句。语气过分客气礼貌,听上去甚至有点不自然。

这样的问题,从小到大被问过很多遍了。 但是她第一次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也许因为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特别突兀。 也许因为他语调平淡但是问得特别真诚。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她哥哥。 ——你知道我辛苦,你怎么才来。

这句话当然没有说出口。 她低下头,把它跟眼泪一起咽了回去。 手指在书包拉链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又弯起嘴角,挤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习惯了……都挺好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 她没看到,周瑜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他们相认五分钟之内该说的话——太亲密,太过界,甚至显得唐突。

他想自己也许应该重新开个头。 或许是带点轻松笑意的自我介绍,或许是尴尬的闲聊:聊天气,聊课程,聊“你周末做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看着她。 她已经悄悄收起那点委屈,再次抬头看向他。

她应该说点什么。她很擅长这种场面。 但她什么都没说。

两双过分相似的眼睛望在一起。 没有语言。却也没有尴尬。

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 她突然笑了。 不是刚才那些礼貌、客气、带着社交意味的笑。 那个笑很轻、很短,却像一把钥匙,拧开了什么。

周瑜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绷着。 可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克制什么。

周瑜抬手拿起外套,站起身:“你一会儿还有课吧。我先走了。”

她把那个绕着线的文件袋塞进书包。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送他到校门口。

周瑜掏出手机叫车。 她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张了张嘴。像是在犹豫什么。

“……我们加个微信吧。”

周瑜坐进车里。他听见自己说:“照顾好你自己。” 车门关上,她还站在那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低头点开她的头像,手指轻微地发抖。 如果她刚才没有开口,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如果今天真的忘记加她好友,他会不会后悔?

那些完全没有来由的慌张。他是真的忘了。 他忘了介绍自己。他甚至一句“你好,我是周瑜”都没说。

他想起那些被她收起来的纸张。 那些信息全都写在那里面。她只要打开看,就什么都能知道。 她会看的。她应该会看的。

他停了一下,又默默地把这句话换了个说法,让它听上去更确信、更笃定。 她会看的。

她一定会看的。

3 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整个人好像还飘在云里。

哥哥。 她怎么就有个哥哥了?

手机“叮”了一下。 ZY:「到酒店了」

像是突然被手机烫到了似的,她手里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她怔了一秒,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手指在屏幕上悬着,键盘弹出来,她又犹豫了几秒,点开表情菜单。

挑来挑去,回了一个顶着“好”字的小猫。 应该……不太幼稚?也不会太不合适吧? 嗯,应该没有问题。 她盯着那只小猫,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坐在床沿,手指还搭着手机,却有点走神。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要是他刚才没掏出手机打车呢? 她是不是根本想不起来要加他微信? 不是?这种事?她怎么会差点忘掉???

她抱着脑袋,从床这边,晃到床那边。

手机又响了。 屏幕点亮。看见是宿舍群的消息,说不上来地,她突然觉得有点失望。 菠萝包:「@早睡早起 ?」 菠萝包:「人呢?」 菠萝包:「实验课点名啦!」

看了眼时间。她怎么把这事儿也忘得一点影儿都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在群里回了句:「你们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我有点不舒服。明天去跟他解释。」

手机被她随手扔在一边。 她突然又懊恼了起来。

要是早知道自己不去上课……她干嘛不多留他一会儿? 好奇怪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什么。

- 刚刚那个小猫表情包发出去之后,周瑜就没再回她。 手机在边上安静了好久,一直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

懊恼慢慢变成了慌张。 ……是不是她太唐突了? 他明明没主动提微信,是不是她自己开口太冒失了? 是不是……太主动了?太没分寸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拎起书包,把那个封好的文件袋翻出来,重新抱在怀里。

拆开的时候,手指还有点抖。

文件夹外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抽出来的第一页,写着“周瑜”。 她盯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撇了撇嘴。 什么呀。怎么会有人真的取三国人物的名字啊。

前两页是中文版的基本信息,非常简略。 没有提家庭背景,甚至没有提父母。 她本来以为会有父母的照片什么的。可是什么没有。 可能,这样更好吧。

简历里面写,他十岁就出国了,现在是纽约大学的在读博士生。 她盯着“十岁”两个字看了很久。 她都不记得自己十岁的时候是住在谁家了。 他,已经是美国人了吗?

后面是全英文的履历,厚厚的一沓。一条条列着他的学历,研究方向,项目经历…… 怎么看都像是简历,反正不像寻亲的资料。

她盯着那些出版物和合作机构看了几眼,有点泄气地想塞回去算了。 但手指却没动。

她打开电脑,搜他的学校。 ……也不是真的想看懂。只是……好奇。

她顺利找到了他的实验室和项目组的页面。 这总比一个字一个词翻译来得简单。

果然——他页面下的内容和文件里写的一模一样,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连字体都没改。 十分敷衍,又十分像他。

她点进他导师的页面,翻到一张合照。 应该是几年前他刚进组的时候拍的,牛仔裤,帽衫,十足学生气。 ……甚至,有点可爱。

右键,保存。

她点开微信,想把那张照片发过去,又觉得哪里不合适。 写了句“你英文真好啊”,删掉。 又改成“你中文真好啊”。再次删掉。 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

她盯着那个空白的输入框发呆,突然……开始计算时间。

他通过好友申请是16:17。 说到酒店是16:29。 也就是说,从大学城到酒店,他用了十二分钟。

她打开地图网站。 刚才不堵车。他应该可以住得再远一点。

她随手点进范围内的一家酒店。大堂旧旧的,房间有点昏暗。 美国人应该不会选这样的地方。

下一秒,她愣住了。

她刚才在算什么?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笔记本盖子被她猛地合上。

4 这周不算忙,周瑜甚至没跟学校请假。 他只定了四天三晚的行程,这是第二个白天。

原本的行程很简单。 今天见面,认亲,吃饭。 明天去市中心转一圈,给老板和几个同事带点印着熊猫的伴手礼。 后天就回去了。

说好的认亲、吃饭呢? 认亲——他最后连句自我介绍都没说。 吃饭——现在才四点半,他就已经在一个人在酒店门口掏房卡了。

他低头,摸了摸外套的口袋。 兜里有一支钢笔,一块巧克力。 他给她带了礼物。 他甚至根本没记起要拿出来给她。

明天。明天一定。

关上房间门,他给她发了一句:「到酒店了。」

他闭上眼。 脑子里却反复浮现出她刚刚进门的样子。

那双眼睛—— 其实仔细看,和他的很像。 可就是不一样。

她的眼睛很亮。 亮得几乎晃眼。 亮得让人不敢盯太久,好像只要多看一秒,就会不自觉地栽进去。

手机震了一下。 她回了消息。 他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几秒,笑了一下,点了添加。

手指顺势点开表情详情,页面跳转。 他又点了几下。 十几只小白猫挤在表情收藏夹里,排列整齐。

周瑜看着它们,突然觉得——

她真的……有点可爱。 跟他想象得完全不同,真实、立体、活泼,甚至……好像会咬人。 不是那种明明白白的危险。 她让人想要靠近,又不确定靠近了会发生什么。

- 其实时间还早。才不到五点,太阳还没落山。

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手机。 还是那只小白猫。乖乖坐着,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好”字。

他看着自己贫瘠的表情收藏——他其实只有这十几只小猫。 回一样的显得太刻意。 但是找别的,好像更刻意。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 手搭在门把手上,心里盘算着—— 反正还早。

现在打车回去,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完全来得及。 他的忘记执行的原计划而已,没什么的。

他站了好一会儿,人却没动。 外套的口袋里,钢笔的盒子硌着他。他伸手摸了摸,又摸到了那块巧克力。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不会喜欢巧克力。 至于钢笔——这年头谁还写字。 没送出去,好像也挺好的。

于是他又脱了外套,退回屋里,坐下。 手机解锁了,还停在表情页面。 只要点一下。 …… 算了。 还有明天。

但是钢笔是白粉配色的。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明天拿给她吧。他忽然笑了一下,耳朵也有点红。

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人看见。

- 这趟行程定得这么短,本来只是为了避免倒时差。

周瑜不到六点就醒了。 醒得太早。窗外天还没亮。 他躺着,又坐起来,又躺回去。 他不困,也不清醒。像是从某个梦里醒了,又没完全醒。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像是被谁偷走了时间。

他突然想起她——微信名叫「早睡早起」。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大概不是那种真能早睡早起的人。 没来由地,他就是知道。

他打开手机,想着要不要查查她的课表。 查一查她几点有课,她还能睡几个小时。 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什么也没点开。

他为什么不直接问?

天渐渐亮了。 他起身洗漱,随手点开新闻播报。 按照原计划,他今天应该去市中心。 要带回去的东西都在他备忘录里:茶叶、工艺品、熊猫玩偶。 又或者,他应该把钢笔和巧克力拿给她,再补上昨天那顿饭。

他最终只是叫了客房服务,把早餐送进房间。

新闻已经播完,自动播放跳到了别的视频,他也没关。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不觉得自己在等什么。 他只是——不想出门。 好像只要离开这个房间,他就必须承认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航司app,把明晚的机票改到了今晚。

他甚至没有犹豫。 像是本来就该走了一样。

他只是—— 不太想再去见她一面。

可能不是不想。 可能是太想了。

- 所以才跑掉。

5 飞机很空。 周瑜歪过身子,拍了一张照片。 舷窗、机翼,飞机正缓慢地滑出机位。

好像是手指自己动的——他把那张照片发给了「早睡早起」。

发送的进度条走满了,他突然有点后悔。 似乎……不应该发的。

手指在图片上停了一会儿。 长按,选项跳出来。他盯着“撤回”两个字,手指下滑,打开飞行模式。

嗯。他是想过要撤回的。只是……没来得及。

飞机开始爬升,压力变化像一层看不见的罩子,把他和现实隔绝开来。 他忽然想——她会不会没看懂? 会不会……装作没看懂?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她懂,还是不懂。 只是突然,有点不甘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按着,一步早了一点。 或者,一步晚了一点。

- 她一直在等他再给她发点什么。 等到天黑,等到天亮,又等到快天黑。

手机一直安静。 她烦躁得受不了,只好跑去自习室。 那种——要上交手机、锁进柜子的自习室。 柜门咔哒一声关上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也一块被锁进去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更轻松了。

她摊开习题集,眼睛盯着题目,脑子却空着。 同一道题的草稿,她在纸上画了几十遍。

她终于放弃继续欺骗自己。收拾好东西,走去取手机。 微信图标右上角有一个红点。

半个多小时前—— 他发来一张照片。 只有一张照片。

她在自习室门口,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 舷窗、机翼,飞机正缓慢地滑出机位。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去哪儿。 他怎么都没来找她就走了?而且,一句话也不说?

他到底……什么意思? 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再找他说话?是不是因为她主动加微信太唐突? 是不是觉得她烦了? ……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越想,越别扭,越委屈。 好像哪里被戳了一下,不是疼,但是酸酸的。 他怎么也该说一句“我走了”吧? 难道……就是那句“我走了”?

她打开搜索引擎,查广陵飞纽约的航班。 时间对得上,全都对得上。

她突然又不委屈了。 如果他真的不打算联系她,就不会给她发这张图。 他要是真的想走,就什么都不会留下。

可他留下了一张照片。 怎么看,都像在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转头拍了一张照片,发送。 夜色,教室里明亮的灯光,玻璃门上清晰写着“自习室”。

她也没写字,只有一张图。

飞机还有十四个小时才落地。 她不知道他十四个小时后会不会回她。 但心,已经一点点安定下来了。

她弯起嘴角。 他应该能看懂。 不——他一定看得懂。

6 周瑜不想承认。 但是他的心,的确悬了十五个小时。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他关上飞行模式。

消息列表里。 她的头像上,静静挂着一个红色的“1”。 他盯着那个数字很久,迟迟没有点进去。

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她也只发来一张图片。

夜色,教室里明亮的灯光,玻璃门上清晰写着“自习室”。

几个小时后,他才慢吞吞地发出另一张照片。 夜晚,航拍角度的自由女神。 是他落地前拍的。

飞机上的人都在拍。他其实看过很多次了。 但是,应该,她还没见过。

她回了一张刚喝了一口的奶茶。 看杯子标签上的制作时间,照片拍摄时,她应该刚刚收到他的那张自由女神。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第二天才发出来。

他们依然没有说话。 却默契地保持着图像交换。 每隔几天,总有一张图从彼此手机里发出,从未中断。

他给她发纽约的肥鸽子。 鸽子肥到飞不起来,叼着披萨的一角,努力挥着翅膀,眼神嚣张。

她笑了半天,回了一张专业课教室里的黑板。 黑板从天花板写到地面,全是复杂公式。 她在角落p了一个哭哭脸的表情。

两天后,周瑜才回。 是他的日历截图。 这周的会议、课程、小组讨论,密密麻麻填满每一格。 ——甚至像是在解释什么。

她给他发了电影票。 那部片子,纽约也在上映。 他一向对电影没兴趣,那天却鬼使神差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开始前,他突然开始在意—— 她和谁一起看的?

从电影院出来。他拍了张照片,精心计算过的角度。 背景里是红色招牌、她看的那部电影的海报,一张自己的电影票。

一张电影票。

想了想,他最终没有发。 只发出了一张前几天的夕阳。

她给他发了一张图。 似乎是在展示她的新书签。 镂空的金属背后,隐约透出几行字。

那是一首叫《错过》的现代诗,前半截被挡去,只剩下模糊的三行半:

“ (看不清)时候 错过拥抱和停留

活着的时候 错过自己和生活 ”

纽约早已入夏。 可他却觉得冷。

- 周瑜看着那首诗,没有再回任何消息。

他不能再只用图片讲话。 他没办法再继续发鸽子和夕阳。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天。

周一一早。 他敲响系主任办公室的门,递交了休学申请。

他本以为导师会追问,会挽留。 教授只是看了他一眼,问:“家庭原因?”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

导师沉默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又像只是点了点头。 “做好交接工作。”教授在纸上签字,“想回来就提前打声招呼,我来安排。”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工位。 顺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

那张照片干净得几乎没有生活痕迹。 他的工位一向整洁,这一次,却整洁得异常。

私人物品被打包送进了长租仓库。 家具半卖半送,公寓也低价转租。 动作迅速得像一场逃亡。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望着那扇窗。 一阵风吹进来,百叶窗轻轻晃动。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这个住了很多年的地方,也许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可是—— 家,在哪儿呢?

下一秒,脑海里无端浮现出她的脸。 像一场骤然开始的雷雨,不合时宜,更无处躲藏。

7 周瑜没有直接回广陵。

他不是刻意躲着她。 只是——刚巧这边有个之前的项目合作伙伴。 刚巧有个合适的岗位。 刚巧,坐高铁只要一个小时——不远,也不近。

但他显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回来了。 他发过去的图里,没有地标,没有文字,没有任何能暴露位置的细节。

可她一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一直没拆穿。

- 临近暑假,学校里开始陆续出现一些宣讲会。 留学中介、语言培训、夏校项目,一个接一个。

大三的暑假很关键。 大四上学期就要考出语言成绩。 文书、简历、背景项目,都要提早准备。

“你这个绩点,这个专业,申请这几所学校基本可以保证全奖。” “我们机构做了十几年了。语言成绩、文书、背景提升,都可以一起安排。” “你的学长学姐,我们今年已经送出去二十多个了。” ……

她抱着一沓资料,站在宿舍门口。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认真没想过要出国。

但是她知道。 哥哥在美国住了十几年。 所以—— 她要考雅思。

她没有告诉他。 但她其实一直在等他开口。

从她开始背单词的第一天,她就在等。 等着他问一句:“你考雅思做什么?”

她不是真的要走,也不是真的要去英联邦国家。 她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伸手拉住她。

今天的照片发过去了。 前景是拆长难句结构的例题,被她画得花花绿绿的。 背景里,一本雅思词汇书。 IELTS那几个字母大得有些刺眼——明明可以避开,她却刻意放在那里。

她什么都没说。 他也什么都没问。

周瑜回了一张无关紧要的图。 她却觉得胸口慢慢沉了下去。

她已经抛出那根绳子。 如果他不伸手。

她真的会走远。

- 也许他真的不是很介意。 也许他回来,真的不是因为她。

如果他能轻松回应每一次试探,若无其事地笑着绕过去—— 那她也可以。

她打开相机,随手拍了一张今天的午饭。 一块平平无奇的火腿三明治。 没有构图,没有情绪,没有隐喻。

她从不随便发吃的。 她的图,总是带着某种目的。 可这一张——太单纯了。 单纯到,好像只是平静地放下了一根绳子。

周瑜看懂了。他看得太懂了。 她在退。 不再试探,不再期待,不再小心翼翼。

他放大那张三明治图。 背景里有几行模糊的英文写作。 用词没错,结构也对,只是语法有点别扭。 读上去怪怪的。

她是故意的,对吧?

他不确定。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他从来都不是不想动。 他只是太清楚,一旦动手——一切就收不回去了。

他当然想接住她。 但他更怕,他会拉着她一起沉下去。

但是他更不能接受她走远。

他截图,圈出那句话,发送。

输入框弹出。 他盯着那个框看了很久。 明知道那点语法错误根本无关紧要。 但他还是打下那两个字——

「错了」

不是句子错了。 是他。 他才是那个,错了很久的人。

8 她看着那两个字。

每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也认识。 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懂。

他到底在说什么错了? 是句子错了吗?还是——别的什么错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的消息又进来了。

「你现在准备到什么程度了?」

明明只是平静的文字,没有任何语气。 可她莫名觉得,这句话看上去格外正式,甚至有些严肃。

她退出聊天,点开和中介的小群,截了几张图,发给他。

其实没什么内容。 她的专业排名、绩点,以及中介回复: 「如果你雅思能考到x分,可以申请这几所学校的奖学金。」 跟着一串学校的名字。

真的没什么。 但她就是……很紧张。 好像发的不是资料,是……某种心思。

周瑜看完那几张图。

截图上,群名里她名字后面那两个字——“澳洲”——刺得他眼睛疼。

澳洲。 他不熟。

他打开电脑,查看那几所学校的排名、历年录取信息、奖学金政策。 中介说的大体没错,但他知道——可以更好。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发来一句: 「你的文书还没开始写?」

她怔了一下,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把。

「还没」 「中介老师发了信息收集表给我,我还没开始填」

「没别的事就先填,填完尽快发给我」

不是“需不需要我帮忙”,也不是“我可以看看”。 他说“发给我”。 好像这件事本来就该归他管。

她点开表格,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填起。 其实她有点抗拒,说不上为什么。

她——还没真的决定要出国。

但她已经在这条路上了。 他只是轻轻地、若无其事地推了一下。

- 她把第一版草稿发过去的时候,心里慌得不行。

她当然知道自己做过哪些事,也知道那都不是在吹嘘。 可她就是——觉得别扭。尤其是,他在看。

她几乎想撤回那条链接,可是他的头像已经出现在共享文档里。

她明明比谁都更清楚自己努力过,可一写出来,反而觉得——这都不能算什么。 她真的不是那种“很厉害”的人。 很多事情只是刚好赶上,很多成果别人也帮了不少,很多项目,她只是被推着向前……

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

屏幕上,高亮的批注一条条跳出来。

“不是幸运,是你争取来的。” “不是参与,是主导。” “不是尝试,是完成。”

他几乎改掉了她每一个动词。 注释密密麻麻,快要铺满了页面。

她关掉共享文档,不再去看。

手机震了一下。 是周瑜发来的消息:

「You are good enough.」

她从小被夸到大。 但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句: “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明明都是耳朵听出茧子的话。 可是他说出来,直白、真诚,让人忍不住想哭。

又一条:

「You are just underexposed.」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

他怎么就,看穿了她? 只看了她几句文书草稿,就把她所有的防线拆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回。 她就是想,安静地,哭一会儿。

然后。 她重新点开文档。一行一行,把自己写得更清晰一点。 甚至有些过于尖锐了。 但是她还没停下。

9 中介老师在群里问她什么时候去签约。 她犹豫了一下,打下一行字:

「谢谢您的关心。我决定自己准备文书了。」

发送前,她又在“我”字后面,加了一个“们”。

「我们」。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 却让人安心得不可思议。

- 雅思课还在上。 谁也没再提,她到底是去澳洲,还是美国。

她偶尔问他几道雅思题,他都答了。 他有时候丢给她几套托福试题,她也全都做了。

周瑜甚至帮她报了两场托福考试。 她都乖乖去了,完全没问为什么。

就像一开始的图片交换一样。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解释,没有提问。 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明确。

- 申请季结束那天,她打开申请用的邮箱。

几封offer静静躺在那里。 澳洲几所学校的全奖,比中介最初说的还要好一点。

还有——几封美国的。

她确实有点惊喜。 当然,也可能……没那么惊喜。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泛起一丝奇怪的开心。

如果真的去了纽约,是不是能和他一起住? 一起上课?一起拍夕阳,看电影,追肥鸽子?

公寓楼下的洗衣房。 实验室拐角的咖啡店。 脑海里的画面和他之前发来的那些生活的琐碎重合在一起。

清晰得,好像那已经是她的生活。

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笑。 直到她突然想起来——

这个邮箱,是他为了她的留学申请注册的。

名字是她的。 但是真正的使用者,一直是他。

他们一起改了很多版文书,但最终是他定稿的。 所有资料填写、文件提交,都是他在做。 申请费是他付的。 就连推荐信,她也只是跟老师打好招呼,然后把他写好的成稿发给老师们。

他当然早就看过这些offer了。 甚至比她还早。

他只是—— 像往常一样,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

- 她把那两封美国的offer截图,丢进跟周瑜的聊天框。 消息一行行发出去,像一串毫无攻击力的猫猫拳:

「哥哥」 「要不要解释一下」 「你什么时候」 「把这两个纽约的学校」 「搬到澳洲的」 「?」

她没意识到。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哥哥”。

不是“你”,不是“周瑜”。 是“哥哥”。

- 他很清楚,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

可是他一点也不惊喜,也完全不感动。 他看着那两个字,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一种不协调的拉扯感,拽着他猛地回头。 去面对那段很久没正视的关系。

他几乎忘了——他们之间,还有这个称呼。

他不是刻意忽略。 只是……太久没提起。 在太多日常的细节里,她每一个回应,都让这两个字慢慢模糊下去。

他以为她也忘了。 没想到她还记得。

他深吸一口气,打下两个字: 「恭喜」 冷静、得体,看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 “恭喜”两个字发出去之后,那些被刺痛的感觉居然很快褪了下去。

他不是不在意。 但的确,也没那么在意。

只要她还在那里。 还在接近。

是“哥哥”,还是别的什么。 都可以。

只要她不退。 他永远都会在这里。

10 她盯着那句“恭喜”。

不解释,不追问,也没有别的什么? 她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说说纽约的好,又或者,邀功似的问她要点什么。

可他没有。 只有两个字,平平淡淡的,像是非常顺手地帮了她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忙。

就这样?

聊天框安静了下来。 像一场合作关系走到了尾声。 一件事完成了,他们之间,再没什么好说的。

三天过去。

她不甘心。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不甘什么。

如果她再找不到话题,她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说她要去澳洲? 还是——说她其实也想去纽约?

……她怎么说得出口?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ZY:「下周二下午4:00,我来接你」

她一头雾水,下意识打出一个“?”。 她犹豫着,也许应该换一个更有分寸感的问法。 周瑜的消息又跳出来一行:

「带你去纽约看看」

她手一抖,那个“?”直接发了出去。

像是完全没看到那个问号,他还在继续发:

「你不是还没决定」 「[图片]」 「学校的假我帮你请好了」

她点开那张机票行程单,一连串问号都憋在喉咙里。

他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把假都给她请好了?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甜甜的?

- 她站在路边,带着一个小的登机箱。看上去单薄又不安。

她带的东西不多。都是按照他给的清单准备的。 他连衣服的厚度都想到了。

「天气差不多,带你现在常穿的就行」 「早晚可能会凉,你有长外套吗」 「带着」

她本来还装了件裙子进去。 浅蓝色,坠着些星星月亮的亮片。料子轻软,像是有阵风就能飘起来。 ——完全不适合这个季节。

她的大衣应该够长够厚吧。

临行前,她还是把那条裙子挂回了衣柜。 不是怕冷,是怕太刻意。

周瑜打的车在学校门口停下。

她穿着那件长外套,突然有点后悔。 她为什么要把那条裙子放回去? 万一,下次见面,又错过穿裙子的季节,怎么办?

- 他甚至没有下车。

后备箱打开,司机下车帮她把箱子放进去。 她绕过车尾,低头钻进后座。

周瑜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 那是一辆很大的车,后排空间很宽。

她悄悄侧过脸,打量他。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辅导员办公室那次。 一年多了。

她甚至有点忘记他的样子。 只记得那双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得像是命运。

他也在看她。 他没有说话。只有搭在安全带上的指节,微微收紧了。

——她瘦了。

你瘦了。 这是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句子。 不是“好久不见”,不是“等很久了吧”。 也不是他排演过无数次的那些话。

只是:你瘦了。

可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把安全带扣好。 然后说了一句:“走吧。”

声音不重也不轻,听上去刚刚好。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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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哥哥不入6-7(完结)

性癖及避雷: 绑缚、对镜、自慰、指交、边缘控制、强制高潮、多重高潮、权利博弈、感官过载、心理操控、Aftercare、纳入式性行为、后入、窒息play、无套内射

凹三同步更新,关键词:青绮,【瑜广】哥哥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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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她的脸爆红,依旧死死闭着眼。 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那你就忍着。” 话音还没落下,他已经挺身贯入。

她的身子瞬间一绷,指尖猛地收紧,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没了方向。 已经被折腾了这么久……已经高潮过三次……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被填满。

浑身的肌肉都本能地收缩,嘴唇却微微张开了。 像是被欺负得太狠,完全承受不住;又像是……某种说不清的委屈,被迟到的满足狠狠碾碎,坠入更深的渴望里。 嘴唇轻轻颤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所有的言语都变成了破碎的喘息,带着控制不住的抽泣,从喉咙深处轻轻飘出来。

周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他几乎是本能地扣住她的腰,忍不住向更深处挤进去。

她被迫迎合他的动作,嘴唇颤了颤,不知道是想出声,还是想忍住。

他才刚刚又进了一点。 她猛地轻颤了一下,手指死死地攥住了床单。

没有任何预兆地,她的腰弓起,喘息破碎又混乱。 她的身体猛地痉挛,敏感的内壁瞬间收紧——

牢牢绞住了他。

湿热的褶皱急促地收缩,一下、又一下。她近乎贪婪地完全无法控制地吮吸着,像是要把他彻底吞噬。

她……又高潮了。

她连呼吸都忘了,喉咙里的呜咽都断断续续,像是想喊他的名字,又像是太羞耻,最后全都变成了被快感裹挟的碎音。

周瑜的瞳孔猛地缩紧。 她比他想象得更敏感,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容易被逼到极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又哭出来了。

她睁开眼睛,眼角带着泪水,恍惚地望着他。 明明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却……还藏着一丝渴求。

周瑜的呼吸彻底乱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已经释放过一次,他已经洗了凉水澡,他已经足够冷静。 他应该完全掌控局势,让她哭着求饶,让她永远记住今天的放肆。

可是…… 那眼神,那些不再控制的娇吟。

他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死死闭上眼,感觉再多一眼就会彻底缴械。

不行。不能这样。 ……不能看她。

他的手掌蓦地按住她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把她翻了个身。 避开她勾人的眼神,避开她要命的气息。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脸就被埋进枕头里,身体顺势趴平在床上。 她懵了一下:“……怎么了?”

周瑜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被忍耐撕裂的沙哑:“……别回头。”

她怔住,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疑惑,又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她没回头,但嘴角弯了一点,像是终于发现了某种可以反击的武器。

她随意地扭了扭腰,屁股不安分地蹭了蹭,小声地、刻意地软软开口:“……嗯~哥哥……”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才高潮的余韵。

周瑜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感到自己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些。

她故意往后缩了一点,微微挺起腰,主动贴得更近。带着些软乎乎的坏心思,她慢吞吞地补了一句:

“……好想要。”

周瑜猛地收紧了下颌。 他埋头喘息了一下,试图继续保持冷静、保持掌控。可是她的声音、她的动作……

……操。 他没办法。

他笑了,声音暗哑,甚至带着一点危险的宠溺。 “As you wish.”

然后,他按住她的腰,一点缓冲都不留地顶到底。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手指狠狠地抓紧枕头,连呻吟都被撞散了。 她挣扎着想逃,可身体却更诚实地迎了上去。 眼泪还没流出来就被枕头吸走,她却根本无暇顾及。


“As you wish” was all he ever said to her. That day, she was amazed to discover that when he was saying “As you wish”, what he meant was, “I love you.” – The Princess Bride (1987)

“如你所愿(As you wish)”是他对她说过的唯一的话。 那一天,她突然发现,他的每一句“如你所愿”,其实都是在说“我爱你”。 ——《公主新娘》(1987) - 挺无聊的一个老电影。。。但是超级喜欢这句台词。

7 她终于有点习惯了。逐渐沉浸在快感里。 周瑜从背后顶撞着她的身体,冲撞的力道一下一下把她压进床垫里。她只有被动承受,顺从着他的节奏,被推向更深的沉沦。

周瑜真的疯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好性感。

她连勉强挺着腰的那点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地趴伏在床上,喘息都显得力不从心。 周瑜似乎终于找回了些许理智,动作稍稍放缓,好像要放过她。

她微微抬起头,轻轻喘了一声。 努力呼吸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酥软,带着彻底投降的前奏。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像是她一贯的撩拨,又像单纯地臣服于快感的驱使:

“……哥哥……”

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却像一根钩子,猛地拽紧了周瑜的神经。

周瑜的喉结猛地滚了一下,低下头,抵着她的肩膀深喘了一口气,手在她腰上缓缓收紧。

她察觉到他停下来的动作,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带着疲惫过头的松懈。

“失控了……”

周瑜的手指一颤,唇角收紧,眼底漾起危险的暗色。

她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她的眼睫颤了颤,嘴唇还微微张着,理智完全被快感搅碎了,似乎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好喜欢……” “嗯……被你……” “……操死也可以……”

周瑜勉强维持的自制彻底烧成了灰烬。

“……还要……” 不能看她,不能再听她讲话。

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身体被贯穿得发抖,却还在喘息里呢喃这些疯话……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哥哥……” 他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话对他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抬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 掌心紧贴,封住她所有的喘息、所有的笑意、所有的呓语——

她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重新开始运动的身体狠狠地往更深处撞了进去。

一瞬间,她的思绪彻底炸开。 呼吸被夺走,控制被剥夺,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湿热的内部敏感得过分,被填满、被扩张、被彻底占有。

周瑜咬着牙,低喘着,手掌堵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摁住她的腰。

不能听,不能听,不能再听她的声音。

她的每个字、每个尾音、每个被他限制住的喘息,都像是在一点点凌迟他苟延残喘的理智,活生生地剖开他藏着的所有失控。

她的指甲抓紧他的手腕,眼尾湿润,喘息破碎,像是想挣脱,可又像是在主动迎合。

周瑜狠狠闭上眼,掌心压着她颤抖的嘴唇,低低地笑了一声,“忍住。”

——可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的腿抖得厉害,浑身被极致的快感抽空了力气,偏偏身体的本能还在不甘地扭动、迎合。

她只是被顶到彻底凌乱了,被贯穿到无路可退,身体无法承受地抽搐着。 他的掌心在她嘴唇上带起一丝湿热,她颤抖得更乱了。

他松开了手。 空气重新灌进她的胸腔,可她连呼吸都成了破碎的呜咽。

“……哥……不行……” 她的声音软得几乎是祈求,又带着哭腔般的战栗。 她不是有意识地求饶的。 她只是撑不住了。

周瑜的瞳孔微缩,动作骤然停了一瞬。

然后,他更深地埋了进去。 低喘、咬牙,连狼狈都顾不上地用力撞到底。

她的内部已经紧得不行,收缩着、拉扯着,牢牢地拧着他。把他完全拖进深渊。

——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在她身体最深处,他喘着气,埋进去的同时,完全失控地释放了。

全身的力气都射出去了一样,他撑着手臂,压着她的后背僵了一瞬,最后终于彻底塌下去。

她的身体还在细微地颤,他的心跳重重地撞在她的蝴蝶骨上。

终于,谁都没力气动了。

-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

他趴在她身上,胸膛剧烈起伏,喘息沉重,真的被她榨干了。 她瘫在床上,四肢无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肌肤贴着肌肤,滚烫的热度交换着,彼此的汗湿黏在一起,谁都不想动,也根本动不了。

他终于一点点退出她的身体,强忍着腰酸翻了个身。

然后,他又顺手把她也翻过来。

她目光涣散,虚软地望着天花板,想要挽回一点体面,可嗓音又软又哑,比撒娇还不如: “……你这就不行啦?”

周瑜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像是随手把一件战利品收回自己的口袋。

他垂下眼,看着她被折腾得毫无防备还在嘴硬的可爱模样。 他完全可以问她—— 你知道自己刚才喊了什么吗? 是你自己求的,你知道吗?

但他没有。他只是很温柔地低低笑了一声: “那你忍住了吗?”


2月16日,午后。 门铃响起的时候,俩人都还没起。

…… 她站在原地,看着周瑜的侧脸,看着他摁住龙虾的背,干净利落地一刀捅进去。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浮现起昨晚自己被按在床上折磨的画面……

周瑜终于抬眼看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怕了?”

后文全部请见《不要跟哥哥谈恋爱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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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哥哥不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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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请把链接中的“5”,换成1-2, 3-4 预计7节完结。

5 水流顺着肩颈蜿蜒而下,像是她的指尖,缓慢地,一点点向下探去。 落在锁骨,又往下,划过胸膛,顺着腹肌一路没入。

他绷紧肌肉,深吸一口气,可水流还是一点点沿着腰腹往下。

他猛地抬手,把水温往下调。 可是她的喘息、她的颤抖,甚至是最后那两下勉强的撸动……

他又拧了一下。 水温已经调到了最凉,冷意顺着脊背扩散。 她弓起背,贴在他怀里,哭得断断续续…… “哥哥……你……嗯……混蛋……” 声音模糊不清,带着哭腔,带着喘息,带着不甘心。 是在叫他,还是在骂他?还是……两者都有?

模糊的喘息一声声钻进脑海里,在脖颈上绕紧了。

周瑜用力闭眼,却根本摆脱不了。 镜子里,她拿着他的指尖在自己体内试探,头微微仰着,喘息断断续续……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他深吸了口气,松开自己撑住瓷砖的手。凉水砸在手掌上,却冲不掉刚才那温柔紧致的包裹。

……操。 他弓起背,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身体终于比理智更快一步。 他咬紧牙关,手指微颤着往下。

他狠狠地握住自己。

- 她缩在被子里,听着浴室里淋浴的水声。 时间似乎比平常更长了一点。

她突然有点好奇。

他憋了这么久,就这么算了? 他……会不会自己解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都控制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咬住唇角,脑海里忍不住勾勒起画面——他站在水下,湿漉漉的头发趴着,水流顺着肩膀一路滑落…… 然后,手往下,握住……

她猛地睁开眼睛,脸颊滚烫,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她怎么在想这个。 可是……没见过哎……

-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 她听见门把被按下的声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闭着眼,呼吸故意绵长平稳,可是耳朵却热得发烫。

他真的冲了这么久的澡。 他一定是忍不住了。

他钻进被子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冷意,明显是冲了凉水。

她没见过。 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做了什么。 所以……她还是赢了的。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理智告诉她要继续装睡,可是勾起的嘴角几乎压不下去。

周瑜没有在意她的伪装。 他像是早已习惯,低下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很普通。只是一个单纯的吻。

可是她的腿间突然涌出一小股热流。 像是一束小小的火苗,微小、灼热,却无法忽视。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察觉到了。

周瑜的动作一顿,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她死死闭着眼睛,绷紧身体,拼命装睡。

他沉默了一瞬,缓缓伸出手。 手掌沿着她的腰线一路下滑,最终停在——那里。

没有犹豫,也没有试探。

他的食指直接按了下去,缓慢却不容抗拒。 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惩罚。

她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湿润的热情透过指尖唤醒了他的神经。 他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欲望,在这一刻再次被点燃了。

她仍然在装睡,紧紧闭着眼睛。 他知道,她醒着。 人绷得死紧,呼吸却乱了。

她完全醒着。

周瑜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贴着她的耳侧,带着点让人战栗的温热——

“白擦了啊。”

- 嗯。下一节一定不是哥哥不入的状态惹! 6-7(终章):https://writee.org/qingqi/unwrapping-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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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广】哥哥不入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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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样的游戏似乎可以经常玩。

周瑜见过她太多样子。嘴硬着不肯叫出声,咬着牙发狠了要报复,又或者不甘心地讨饶…… 但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她坐在他怀里,本能地抽搐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绷紧,像是要把他的手指牢牢锁在自己体内,又像是想要就地碾碎这个让她失控的“作案工具”。 她在他手下一次次收缩、颤栗,像是想逃,又像是无意识地挽留着残存的余韵。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但是这不像是单纯的哭,她的喘息断断续续,带着一点压不住的抽泣。 周瑜低头看着她,目光比刚才更深了一点。

他靠近了一些,听她在含混的喘息里低声呢喃了些什么。

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在叫他。

“混蛋……别……嗯……”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尾音就被断断续续的喘息吞掉了。她好像想凶他,又没力气,只剩下一点含糊带着哭腔的鼻音,拖得软软的: “哥哥……周……” 她的声音又哑又破,细碎的、无力的,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周瑜低头看着她,呼吸沉了一瞬。 他突然觉得有点遗憾—— 她大概没力气看镜子了。

她知道自己在哭吗? 她知道自己在叫他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诱人吗?

他稍微移动身体,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肩膀才动了一点点,她就吓了一跳似的哆嗦了一下。

……可爱得让人想咬住。 动人得……让人想再看一次。

- 她终于冷静下来,喘息渐渐平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周瑜的手指还在她身体里。 他耐心地等着她平复,指腹安静地贴着她敏感的褶皱。

然后,他的指尖再次向上轻轻一点。

她毫无准备地呻吟出声,身体抖动得比刚才第一次高潮时还要更激烈一些。

“……艹……” 她这一声几乎是破音的,结尾甚至带着些绝望的战栗。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甚至开始有些害怕了。 于是她去拽他的手腕,力气小得像是在撒娇。

他知道她的意思。 所以他真的听话地开始抽出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刻意放慢了,似乎是在温柔地配合她的脆弱。

两根手指一点点经过她的过度兴奋的内壁,手指上薄薄的茧子缓慢地滑过,像是在等她的挽留。

温柔,但是不安分—— 他的拇指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阴蒂。 就一下。温柔地,克制地,甚至好像只是不小心碰到。

她的身体才不会管他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 神经再次被引爆。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猛地再次绷紧。 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凶猛,更不受控制。

她的后背弓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完全不像她的哭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几乎要从他身上摔下去。

她当然没有摔下去。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稳稳地接住了她。她下意识地顺着那力道靠了回去。

双腿没力气合上,身体敏感到完全不受控制。 她没有办法思考。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被卷进巨大的漩涡里,撕碎了,沉进去。

他的手指还没完全退出来。 她的腿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夹紧—— 她自己把他又送了回去一点。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头向后仰着,大口喘气,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他怀里,汗湿的后颈贴在他的肩膀上。

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连开口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瑜看着她。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点泪痕,嘴唇微微张着,喘息细碎,喉咙里还带着一点抽噎的委屈,可爱得过分。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她没发现——

周瑜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怎么解开了,正牢牢地把她圈在怀里。

- 她软软地靠在他肩上,汗湿的发丝贴着后颈。刚才的余韵还没完全褪去,微弱的颤抖时不时地从她腿间透过来,沿着贴合的肌肤细微地传递到他身上。

周瑜喉咙发紧,呼吸无声地更急促了一点。

他缓慢地收紧手臂,掌心摁住她绵软无力的腰,让她贴得更近些,再近些。

她的嘴唇还微微张着,带着一点滟潋的水光。

透过镜子,周瑜的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嘴唇,落在她颤动的胸乳,落在她汗湿的锁骨,她通红的耳朵…… 指尖感受着她腰腹的温度,像是反复确认这一切不仅仅是镜子里一场旖旎的幻象。

如果现在低头咬下去的话…… 如果现在……

她的眼神还迷茫着,意识还没完全从屡次高潮的眩晕里挣扎出来。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沉了片刻,最终只是缓缓收紧怀抱,让她靠得更稳一些。 够了。她已经够累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所有的念头。

4 她还靠在周瑜怀里,意识终于清醒了些。 刚才的兴奋和刺激还在悬空气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提醒她之前的脱轨。

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 他,还顶着她。

她愣住了一秒,耳朵再次烧了起来。 她动了动屁股,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一点。 周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失败尝试只是让这场折磨更生动了些。

她心虚,更不安分地又蹭了蹭,然后挣扎着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周瑜还扶着她的腰,没阻止,也没太配合。

扣子解开,拉链拉下。 性器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她拧着身子,别扭地开始套弄。 可惜没两下,胳膊就开始发酸。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手腕甚至有些不稳。

周瑜的目光透过镜子落在她的手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行了。”

她怔了一下。 她以为他生气了。 毕竟他一直忍着,一直被折磨——她捆着他,挑衅他,看着他克制,看着他动弹不得,看着他被困在这场游戏里。 他终于不想忍了?

她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点,心跳也快了一拍。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忍不住了?

一丝微妙的得意升起。 可她刚抬起眼,就撞上他的视线。

周瑜的目光深沉,呼吸微乱,情绪压抑得几乎要溢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稳住了自己的理智。

他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失控,也没有被彻底逼到边缘。 甚至,他还在低声哄她:“不用勉强。”

——他还能忍? ——他甚至……还在让她别勉强?

得意被浇灭了,不甘心也随之涌上来。 他竟然还能忍,甚至还在安抚她?

她咬了咬唇,突然被激起了斗志。

她撑着他的腿,想要站起来。 周瑜没有扶她,任由她自己折腾。 她几乎成功了,可下一秒,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回去。

周瑜低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拦腰抱住了她。

她攀着他的肩膀,耳朵通红,嘴里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可是你还没……” 周瑜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哄小孩:“乖。没事。”

她被抱着,终于彻底放弃挣扎,意识模糊地窝进他怀里。

精疲力尽的身体沉进柔软的被褥里。 活着真好,躺着真好。

哥哥……真好。

- 周瑜去了浴室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

湿毛巾落在她脸颊,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温热缓慢地拂过她的脸颊,沿着脖颈一路下滑,停在她最辛苦的地方。 他擦拭的动作很轻,安静又温柔,没有一点情欲的意味。

她迷迷糊糊地感受着,心跳却怎么都慢不下来。

她偷偷眯着眼看他。 他的神色从容,呼吸平稳。甚至—— 连身体都冷静了下来。

她心虚地缩了缩脚趾,不敢再看。慌乱地闭上眼睛,装作早就睡熟了。

周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轻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睡”得连呼吸都停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替她盖好被子。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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