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明智吾郎这种高中生名侦探王子殿下的人生赢家还是会有身为人类该有的烦恼的。
烦恼,就比如说,明智最近在抓但老抓不住的怪盗亚森、被明智怀疑是明智认识的自称平平无奇高中生雨宫莲。当然了,怪盗历来乃侦探对手,而雨宫那个人头脑灵活发言大胆时有惊异之举令明智愿意承认雨宫足够当自己劲敌,即便亚森确实就是雨宫,那不过是明智的两样喜欢的东西合在一起该让明智偷着乐才对。
所以问题不在这里。根本不是老放跑贼哪还有脸扮侦探这个问题。是一个在明智人生中、至今为止生涯历史上,更为深刻的,从来没遇到的,从来没遇到过却知道问题是非常非常深刻的一个问题。
那天追着趁黑夜奔鼠窜乱逃但终于就要逃不出明智手掌心的亚森,逼怪盗遁入转角尽头死巷,紧跟不放,停不下脚步,明智就在转角上迎头把人撞翻,扑倒对方在地,手里抓住了,人的身体的一个部分,一处部位。软软的,香香的,明明只是刚刚碰触,已经沁入骨髓领会,手中这具身躯曼妙奥妙,婀娜娇嫩,该是捧起来呵护,而不是被明智他这样粗暴地——
“搞什么啊……”
“啊!抱歉!急着赶路!”
“那么急就快点闪开。想压到什么时候。”
明智追着怪盗进死巷,在前进方向上遇到其他人,那么,这个其他人就是怪盗本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而且。借略略昏暗的街灯照亮,明智定神,恢复冷静审视。过肩黑发,发梢打着小卷,夜色里不可思议在发出淡淡金光的浅灰眼眸,假抱怨真嘲讽明智失策、上扬的嘴角。明智逮到了一只猫。现在明智逮着的是猫。小母猫。明智不禁秉持搜查正义程序公正伸手往下,滑过皮革包裹住贴合曲线。面容可以涂抹,音声可以仿造,骨架可以修整,性别又岂是如此不便之物。拿手变装的怪盗亚森再如何乔装,不过是这般的女子了罢。
“难道怀疑我就是你要抓的那个怪盗?侦探王子君。”
对方并不急于逃走,利索抓住明智还在流连的左手,跟明智假装绅士虚伪放空的右手,一起铐上。
“高中小鬼就喜欢大排场,搞得上面要从审讯室抽人。我平时都案头办公,今天调来出外勤夜班,没道理不领加班费还要被小男生性骚扰。”
审讯室当然也有办公桌,自称お仕置きcop的这名女性如果要追加称号いけないOL那都不算说谎。明智淡淡地推理静静地想道。什么cop他比较想要coop。被皮鞭手柄尾部端起下颌,仰头的明智这么想道。
“虽然是工作时间有些离题但……敢问芳名?”
“深山伶奈,以后请多关照。”
明智现在想要coop了。当他明智这个侦探瞎的么。就算耍着明智在玩某种S或M的play的明智面前这个人,衣着各种游走过线边缘,害明智不知道眼睛该放哪里约等于瞎但明智也没聋的好吧。miyamarena,从明智唇舌间滚落音节,摇身变回amamiyaren。
深山留下双手被铐乖乖跪坐街角灯下的明智,转身去跟今夜又白跑一趟的大部队汇合。等深山不见影了,明智甩开没扣锁的金属玩具,正巧来接怀中响铃的手机。
“明智君,大家听说你被罚跪,都很担心又高兴,我也有点担心又更高兴,所以特意这样打电话问候你情况。”
跟明智合作关系较久也算良好的新岛冴来电。明智获得新情报,新进展。总的来说,又白跑一趟的原因,又算在明智头上了。另外就是,深山伶奈,确有其人。
有当然最好。反正明智想要这个cop的coop。
明智到Leblanc喝咖啡,琢磨围剿怪盗亚森,一筹莫展,抬头看吧台后面洗碗的雨宫,围裙小束腰,腰线有像到,治愈身心,就像雨宫吸雨宫的猫。可惜雨宫这只猫,深山那只猫,都还不是明智的。明智现在没有猫。
“呵,明智,你就是喜欢年上的?享受被大姐姐悉心调教?”
明智端上凉掉的咖啡挡嘴边。也不知道雨宫哪里来的消息。明智不回应,没有事实根据的内容,不存在,无视掉。
“别害羞啦,群聊时真讲了,你比当妹妹的她更了解她姐姐,要没藏什么小心思那可说不通。”
在明智不在的那个小群里,全员一致通过,明智的性癖大概就是年上。
“異議あり!”
“要反驳?行啊,拿出证据嘛,总不见得你要说你喜欢小你一学年的我?”
“哈!怎么可能!我要喜欢怎么也是喜欢play起来毫无负担的宛如你女装的熟女审讯官的好吗?”
“嗯。挺好。”
雨宫拿擦干碗碟滴水的抹布拂过明智激愤放下咖啡杯的台面,顺手给杯里续上热的咖啡。
“处男啊迷熟女,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并补上结案判词。
“……你又喜欢什么类型的?”
明智不甘心,不能只有他交底。
“明智肯穿女仆装?”
“休想。”
“那就不告诉明智。”
不说?不说可以推理啊。像明智他这种高中生名侦探王子殿下的人生赢家就没有想知道而不得知的事情的。
“是谣传怪盗亚森党羽的那个罗宾汉?”
见雨宫低下头不回答,明智趁胜追击。
“还是那与亚森亦敌亦友的黑假面?”
“……了……够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有说错吗?”
“可是,没办法啊,没办法……”
“有什么没办法的。”
“没办法选啊!两个都很帅啊像王子一样被他们各自救过不少次数!”
“好歹我也是大众口中的侦探王子?”
“明智这种媒体关系户随便啦反正私底下还不就那样。让熟女吃死的童贞。”
“闭嘴。上次我不也从秃子手里救了你?”
“上次是上次。再说了上好多次你在审讯室搞死我——”
“上次是上次。”
亚森,雨宫,和酷似雨宫的女警不会同时出现。明智,白色的,黑色的,大概也都是明智的,也不会和明智同时出现。两人心知肚明,继续泥足深陷简洁明了六角关系无法并不愿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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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木神居暗自爱慕先导惠美,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既然如此,终于新导刻向尊敬的神居前辈、自己Vanguard人生的导师真诚发问:
“那神居哥你干嘛不主动约先导学姐打牌?”
既然那么想跟那个人打牌的话。
导师欲言又止,捶胸顿足,从普及协会设置在各卡店的终端大屏幕左边走到屏幕右边再左边,接过新田店长看不下去递来的拖把,拄上拖把继续推到右边。
刻见神居手上有了事情做,便知趣不打扰,退到自贩机那边接着看几眼,想起来明年升高中一年级就能打工,如果在CC2,在这里打工,那么在那里一门心思拖地而不用烦恼其他的人是不是就换刻他自己了?心无杂念,就像神居教的那种,熔岩温泉中伫立,照样全神贯注了ライド!
……
想打牌。
刻按了自贩机上面十几个亮着的按钮里面的一个,其他的暗掉。想打牌的刻弯腰捞起黑咖啡。无糖无奶纯粹只有咖啡却和边上咖啡欧蕾同样价格——微糖的反而便宜十块钱——刻曾有一瞬间并且现在这一瞬间也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他想打牌的念头更为鲜明,仿佛黑咖啡喝起来嘴里味道。那么多的一瞬间积累至今,刻的兜里总揣着正好买一罐黑咖啡又或许咖啡欧蕾的硬币,共计两组。
现在越来越多自贩机可以刷电子货币、像是坐电车用IC卡余额。CC2店里自贩机紧跟时代步伐,至少不能落后补充卡包上架节奏。圣苑以前第一次坐电车,IC卡一次充满充值上限,现在看见CC2的自贩机也会刷剩下的余额,忆苦思甜一番,说一说电子货币的好话。刻以为就是用起来方便不会忘记找的零钱。圣苑肯定刻的说法,补充一个对自贩机使用电子货币的优点:剥夺塞钱手抖然后跪在地上找滚落阴沟硬币的机会。
“不过,那也是能跟櫂桑打牌的机会。”
圣苑也并不否定往自贩机塞真钱的浪漫。刻想起圣苑说自己跟那位櫂俊树选手很有打牌缘。刻更想打牌了。想打牌。就是跟那个喝黑咖啡的櫂俊树熟人20岁大叔且櫂俊树是其朋友之一的伊吹,打牌。
可协会百废待兴,协会本部长一定忙得要死。当然了,那家伙肯定可以为Vanguard去死。也可以为了Vanguard绝对不能死。后边这种更难一点。刻觉得伊吹那种凡事先绕目的地跑三圈的作风,应该会选后者。
如果任务系统正常在线,姑且能派对战任务点名找人。只要伊吹愿意接任务。
接了任务,找块地方,牌桌一拼,スタンドアップ!
要对付为Vanguard而生为Vanguard而死的伊吹浩二这个人,找他VanguardFight就对了。赢没赢先不谈……
刻老老实实摸手机。
“有空出来打牌吗?”
“老地方。”
伊吹说的老地方就是离CC2不远河边立交桥下僻静空地,但是走几步就有卖罐装咖啡的自贩机。
那地方风水不算最好。主要就是刻在那里打牌就没怎么赢过伊吹。有的时候赢下来全看抽不抽得满三暴击。抽到治都不一定有用。毕竟对战伊吹那经常就是没能在对方打死自己之前打死对方的那一个回合的事情。
今天,也没有轮到刻的下一回合。
赢家请咖啡。刻裤兜里叮呤哐啷的东西又要藏宝一段时间。
“有什么心事?”
赢家还很单刀直入问刻约战来意,搞得好像在库雷实地走程序审问手下败将。
“没有啊,就突然想打牌。”
“找别人也行。”
“不是说了么,非你不行。”
伊吹真的只是大叔?是不是已经积劳成疾直接跳到老年健忘?那么喜欢喝咖啡一定睡不好在硬撑。睡不好记忆力就不好。常叶说过的。常叶后面接着一句“刻放假睡到下午三四点怎么背两页书还那么难考试全靠滚铅笔”。
“随便你。只有打牌我可以随时奉陪。”
“堂堂普及协会本部长大人放弃公务只想着打牌,这个好像哪里的龙帝支部的支部长啊。”
都是要被守哥吊起来打屁股的。
“别的也没办法保证能够绝对满足你的要求。我个人已有经验。”
“那你很有自觉哦?”不说还好,伊吹一说,刻就想起来被伊吹放他鸽子、次数直逼刻对战伊吹合计输赢比分差,“像是我爸还活着的那些事情?”
“对不起。”
“现在讲对不起也没用了。”
刻举起咖啡罐,朝远一点的垃圾桶瞄准,投中。
“……别乱扔。”
“你管我。”
道歉没有用,牌也打完了,只剩这一样好孩子不要学的出气方法。刻朝不再出声制止的伊吹伸出摊开的手,伊吹乖乖把罐装咖啡放上去。看来伊吹问心有愧,都没有细想,咖啡喝得犹犹豫豫没喝完就交接。接下有点沉的罐子仰头喝干,保证扔的时候不会洒出来,刻最后用力吮吸罐口边沿残汁,然后才出手。
哐哐啷当。投中,落底,亲到可能就是之前那只刻的罐子。
“就只会打牌了是吧?只会打牌的没用大叔。那你就多跟我打牌呗,反正你这个没用大叔只有关系到打牌就绝对不会食言。”
投硬币听个响,满的罐子落下来听个响,空的罐子掉进去听个响,面前这个人一声不响。刻看着沉默的伊吹,觉得滑稽,挑眉笑笑,但笑也不出声,不再连呼“大叔”了。
“好的。我保证。多跟你打牌。这是我唯一可以跟你保证的永远。”
终于伊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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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顺路多走了两步,明智吾郎才变得现在这个下场。“走岔了”。一般他是这么定论的。
然后雨宫莲就会跟他唱反调。
“那我还觉得是命中注定呢。那是珍贵的命运性的相遇。”
“你跟你的猫,呵,那当然得是的吧。”
明智也不是在嫉妒雨宫的猫。他有自觉,在雨宫家里,就家庭地位而言,他屈居宠物家猫之下。那只猫又口口声声“吾辈”咪咪喵喵着坚持本猫不是猫,是一名堂堂正正的人类,十分奇怪,明智便认为,位列怪猫边上次要,姑且正常人范畴里首席。也就是多少能比过雨宫的父母。在那个雨宫的心里。
明智这份自信并非无缘无由,这不是雨宫自己说的么,命运性的。
刚上小学时某年刚入梅,雨宫这个小学生家附近乱逛到天黑回家,攥着走在后面的小学生明智的T恤下摆,上衣被扯到变形掀出肚脐眼的明智靠了抱怀里的黑猫不撒手来御寒。猫已经是成猫了——甚至还会讲人话——那么重那么长那么会往下垂的一只蓝眼睛漂亮黑猫。
“莲酱好会捡东西呀。”
“是战利品!”
雨宫家妈妈也很会正面评价自己孩子。
雨宫家的人很喜欢猫,就没让雨宫把猫摆回原来地方的柑橘纸箱。他们还关心起明智的情况。家住哪里,生辰八字,干脆来当雨宫家的小孩,等等等等。雨宫家儿子捡回家一只猫顺便捡回一个儿子,雨宫家两位家长拍手称快,独生子变了双胞胎,感觉有赚。
“谁跟你是双胞胎。”
“明智又不肯说生日哪天,填表的时候就拿我生日用了。概念双胞胎嘛。”
雨宫父母认识东京在职的福利机构人员,在对方帮助下,顺利取得一问三不知身份成谜路边小学生明智的监护人资格。明智当了雨宫家的养子。虽然没改姓。
“是6月2日。”
“果然,咱俩同月同日生的,那这个双胞胎的概念可更牢固了。”
雨宫连猫带人一起捡回家,笃定不会有人反对他。一来雨宫当天正好生日,有寿星特权,本来就能获准养个猫猫狗狗——二来明智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当雨宫家小孩,和还小的雨宫一起生活,更早遇到雨宫。这种诱惑明智根本抗拒不了。
结果,到明智亲口说出他什么时候生日、生母积劳成疾早逝和别的一些关于其自身但无从轻重的琐事,他已高中三年级且第二学期临近尾声的重要时期。他是个应届考生了。听他讲了那些事,雨宫就说:明智,你再想那些也没用的,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不留级吧。
雨宫小明智一届,但在学校几乎就没叫过一声“明智学长”,明智如果照雨宫的预测、留级了,雨宫对着明智直呼其名就更肆无忌惮了。明智并不争辩其学力排名模考全国第一,反而时有配合雨宫那则关于双胞胎的痴心妄想,提醒该称呼明智作兄长,既然要当双胞胎。双胞胎总有先来后到的。
“什么前后左右?灵魂双子不兴那些个条条框框的!”
双胞胎、双子,彼此成对的,是一种相互之间互相成立的关系。雨宫宣讲道。等雨宫把话这么一讲,明智便摊开自己用过的教参翻到前一年划好今年甄选过加粗的重点,轻轻拍长在雨宫脸上的雨宫眼皮底下,然后通过细心观察而可以感慨雨宫的眼睫毛真他喵的长。如果雨宫不讲那么多废话,落雨宫脸上的就不是干巴巴的纸堆,而是给雨宫说题说到干巴巴的明智嘴皮子。
其实明年升学的雨宫成绩也还不错,家里又有明智家教,但雨宫到外面再找私塾,为铺垫一个不一定用得上的借口。有模考全国第一的家教并念私塾加码,要还升学考砸了,那问题肯定不是出在家教上。
明智认为雨宫这是多此一举。但雨宫就是这样的人。走在路上都会走偏,捡了猫捡了别的什么。走岔路。夜里车站前私塾到住宅街雨宫家那么几步路,都能走成长途跋涉去东京环状线马拉松上一整年。
雨宫绕路瞎逛撞见酒醉男子在纠缠一名女子,正要上前见义勇为,被明智拉下。
“都绕路做了那么些多余的事情,何不多绕一段?”
明智带上雨宫快步绕开现场。走了两步,雨宫便明白明智的意思。从小住大的地方,抄哪条小路绕背后,两人早有默契。
刚才正面逆光还有点看不清,到了醉汉背后就看很清楚了。是个全秃的糟老头子。没多余时间点头交流行动暗号,明智撑开塑料袋往秃子头上套住,雨宫趁秃子慌乱拽上女子领去车站方向。塑料袋是那种雪白的,没有商标的,最便宜的超市里也要花钱买的那种塑料袋。
回头有空了,雨宫问明智:
“你怎么这么熟练?”
“越秃越方便下手。”
光溜溜的。塑料袋也光溜溜的。明智还戴着手套。不留指纹。异常熟练。熟练得雨宫忍不住又要发问。
“没什么。为个糟老头子弄脏手,毕竟不值得。”
明智还记着雨宫当时说的什么“战利品”。先不管雨宫做了什么才能揣上“战利品”。既然雨宫赢了,作为雨宫战利品(之一)的明智,也不乐意雨宫又去住少年院。没暴露雨宫,又不弄脏自己的手,总算是有点用的战利品(之一)。就算当不了摆在那里等于真理的猫,那也不能当什么用都没有的花瓶。
“私塾还是别念了。”保险起见,明智建议。
“不念?不念哪来明智晚上不放心接人下课。像今天。”
雨宫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还怪叫“总算等到这一天喵呜”。明智这才惊觉跟着雨宫走但没走在直接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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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从
曾他算身居工作单位里中间管理层,倒也没有当了上下之间那块受气夹板,反而整日里神清气爽,人称神罗电气动力株式会社总务部调查课玉面如来,即通称神罗走狗Turks里主任一枝花。这要归功于曾带的就那么几个下属听话肯干,以及曾的上司是位好上司。
曾的直属上司,不是说神罗大统领当然更不是讲曾他们那个表面上的大总管海地卡。海地卡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社长大统领没了,便副社长升任社长,如此简单的自然规律都不明白,海地卡终究只是摆来清点整理兵队机械的仓库总管。曾就很快注意到公司内部权力结构更替的新生事态。在业务上更多负责盯梢目标收集情报,一直在等的话,就可以立刻注意到,从而喜迎路法斯社长登基。
是路法斯保的Turks,也就是保住曾的饭碗。出去被人丢碎钢筋小石头神罗箱子破铁板,被喊了“您们这帮神罗狗”,曾认为那些谩骂并非诋毁。首先Turks的薪酬待遇跟要评职称的Soldier比都不逊色,其次当路法斯的狗不失为一种幸福。路法斯确实有养狗,那狗还很能打。
虽然但是,路法斯没把包括曾在内的Turks当宠物,同时曾本人尚且不够资格。曾干跟踪盗摄,职业地,跟到一个小女孩出落成大姑娘,依旧未能修成究极Limit技正果。凭曾那点历练的双眼,依旧看不到路法斯眼中所见。
其他同样看不到的一般人或许以为对方正在经历幻觉。资深会社员曾保持冷静,微微偏头角度计算可可爱爱,问上司有何事发生。路法斯好上司这时就有台阶可下。路法斯由对比可知,自己非同一般。是特殊的。看得见看不见的。既然瞎眼当了走狗,可不就需要眼明心亮的领导者带路嘛。曾这个人,身为雇员,只要领着薪水,那对雇主还是很死心塌地的。
表现出来则是一种工作上的态度极端认真。复兴期间没有像样的办公桌,曾照样勤奋笔耕检讨报告各种书面材料。像雷诺照样能找到长沙发横着躺平,也不干活也不休整,发发傻问问题,就是养精蓄锐。
“主任你写那么多文件,实际上在给社长写情书对的吧!”
“对。必定获得过目的情书,写多少都心甘情愿。”
曾写完搁笔,起身递交堆叠整齐文件。临时办公一大进步就是不用再跑个正负共计7x层楼去应上司传唤。出门左转隔壁房间就成。敲门获准入内,拉起的白色遮光窗帘边,白衣路法斯坐在惨白多功能轮椅上,敞开的门这边一身黑的曾还比较亮堂。
自从淋过一场雨,路法斯精神好多了。路法斯宣布那雨水是星球慈爱之Life Stream圣水。曾脑门围的两圈绷带后来才拆的,所受恩惠没路法斯那么直观,看来天赐圣水专治星痕——路法斯让下属再好好想一想。曾就想起来,时隔两年不受待见的自己又被爱丽丝拒之门外所以没能顺利回归星球无法亲身回馈星球。
“社长,今天感觉怎么样?”
“也就说得过去吧。”
等于痊愈了,路法斯还是喜欢坐着轮椅。没有正经社长室,那确实,没有比轮椅更舒服的社长宝座了。曾走向窗边,递文件伸出手,手腕被攥住。
“倒是你,还会头晕头疼么?”
曾顺弯腰的姿势人半蹲下,请关心员工的社长过目。只要伤口愈合后不起眼,都算擦伤。曾那点连擦伤都谈不上。
路法斯从额头检查至脖颈。因为路法斯自己就伤过脖子。他按着曾耳后三指宽的地方,亲切慰问关心。
“重建世界的工程量可不小啊。”
正需要Turks这样身披贴身裁剪黑西装战衣便能跟1st还是巴哈姆特打几个来回的普通人来携手共筑美好未来。
路法斯的手指按久了,立起指尖,掐一下,刺激又鼓励很久僵着没动的曾。
“上次看你员工证上照片,就是这个地方,有块红的。”
说的是曾的旧员工证,沾到血,还被抢了,不知道给抢证的扔去哪里。曾后来再没见过,不过路法斯见到了。路法斯当然能见到,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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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某一集的梗
第VII集
《金钱完全给不了我幸福社长宝座才给得了》
《你们应该顶礼膜拜像我这样一个高富美帅》
《从照片上看我一定是家里老头亲生的儿子》
《听说民间养狗为了亲民我养了DarkNation》
《糟老头子太过铺张浪费我该怎么夺权篡位》
我叫路法斯神罗,每天都是从五万多平米的床上醒来。面对两万多名装备精良的神罗兵,然而我并没有因为富有而感到快乐。我只希望就任神罗总裁统治世界。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GIL。走开。我要铸新的Dark Nation纪念币。什么时候才能撤掉老头呢。期待。
今天到公司视察。我的家族只有一家这样的公司。神罗电气动力株式会社只需要有一家。神罗公司大楼地下总务部调查课里,也没几个当值员工在坐班。Turks嘛,不是在出外勤给老头护驾,就是在出外勤潜行伏击、摘除对神罗不利的因素,防患于未然。
“我去看戏。”
“为您备车?”
只有一个伏案疾书Turks,那名油光水滑乌黑亮丽秀发扎个精悍又略可爱短小马尾在脑后正中央的男性,头也不抬,随口应着他的主子。
真是嚣张。真想看看整齐梳理的发尾散开后是不是还能保持一刀削平的线条,就像这个男人之后近十年里纹丝不动随时随地管理得当的职业表情。
明明还有其他的表情,其他多副脸孔,比如面对古代种末裔时戴的那张伪恶嬉皮笑脸,然而这个Turks基于显而易见的坚不可摧的Turks骄傲,从未也终将不会向我——他供职侍奉的雇主——真情流露。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所以我可以随口问一问这个日后基本不离我左右的未来Turks主任。
“曾君,做我男朋友。”
“路法斯社长,这恐怕不行。”
“哦?”
凡是一个曾,总是会对一个路法斯神罗抱有想法。即便是婉拒。
“首先我们之间所存续的劳动合同关系,足够满足您日常生活工作需要。”
言下之意,拓展开发别的关系视同浪费。但,我浪费我的东西,怎么了。
“其次,您还没带我坐军舰环游世界,没有在两万英尺的飞空艇上强吻我,没有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田野里向我求爱。以及,我们要无理取闹地吵架、和好、决裂,再吵架、再和好,途中您参加酒会拿到加料饮品,我陪同参加试毒喝到加料饮品,酒后失态纠葛缠绵以至于糟蹋连续通宵后得来不易的一天假期。”
确实。Turks只会拿“今天似乎不加班”当吹嘘的谈资。曾这个Turks主任,加过的班比射过的子弹多。
“不行。即便如此。依旧是不行的。指望您不再被掳走已经耗光我那点虔诚。我没别的祈求了。”
“呵。那我是不是该期待你不会又几次三番九死一生?”
疗养星痕症候群期间,手边总不缺用起来舒服的绷带。我挑一根,示意终于抬头不看文件改看着他老板的曾拿上。曾又看手里的东西,聪明地揣测出正确的用意,放开钢笔纸张,挽起头发,绑的马尾依靠脑后挑高位置这个起点,挂在贤淑的脖颈前面。
“碍眼。”
挡着了。抬手就是弹掉黑发束上白色结。披肩长发,像一种动物的尾巴,发尾境界线下垂,靠拢中间有尖。
从老头手里第一个拿到的东西其实是Turks。等Turks从十几个人到只有几个人了,真正变成我自己的东西。接着才是剩下的神罗。昔日亡灵的老头开大会叫嚣,类似于“不,你们不能在一起,我每天都是从五万多平米的床上醒来,面对两万多名装备精良的神罗兵,和若干萨菲罗斯为首的1st,所以这个Turks不能要了”的内容,那一天,是我给了Turks一命。也是同一天,新生Turks主任,在我潇洒转身离开那一刻松开绑的小马尾,等于在效忠我的当即背叛久等看他散发近十年的我。后来曾来接我出门,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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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德加生活指南第一条——米德加实质统治者、神罗公司老板亦不得不尊重及严格遵守的最高法则,那就是,得有双麒麟臂。即便穿衣显瘦,暗藏奢华三件套底下的金体玉躯,那也得是有那么一副手腕,用来端个后坐力惊天动地喷射助推的小器械。也许是枪,也许是剑,或者枪剑合一,喜欢的时候拆开不喜欢了扔掉。总之,要想在米德加活下去,非得有身体的本钱不可。有具好体魄,铁盘下面找活方便,体力活……因为身体条件合格走运,被相中征召、被带上去了铁盘的中央神罗公司、当Soldier候补,飞黄腾达……万一,有更高人生追求,不愿屈居神罗公司豢养走狗的地位,那就跳下神罗公司66楼,跳下铁盘边缘,手拉钢丝吊着跳。并不想也不需要跳的,像神罗公司老板、那个神罗总裁,还不是跳了,空手扯住天台边缘工字钢晃荡半天,生命犹如风中残烛,仿佛神罗公司前景,可底子终究殷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重新脚踏实地,就尽显暴发户老年枭雄本色,握起恶俗的黄金大手枪,瞄准非法入侵神罗公司总裁办公室的恐怖分子,然后被神罗公司总裁手下走狗里最出色的那条一刀穿心。
萨菲罗斯嘛,出场总是要死几个人当演出效果的。
神罗公司前副总裁坐在直升机内监控屏前享受到娱乐,而愉快地想。
神罗直升机从盘旋改为进攻,打发走接应恐怖分子的敌机,送副总驾临指导擒贼安保工作。副总指导完了再接副总离席。这位副总单手轰电磁炮霰弹枪,单手勾直升机起落架上天,养的狗不会反咬主人——虽然被留在了直升机飞走的神罗大楼。副总赏脸赐教的对手,同样身体力行米德加生活指南,吃下副总临别馈赠的直升机援护扫射,空手扯住天台边缘双工字钢,没有掉下神罗公司大楼。
不愧是,副总看上的人,嘿。
驾驶直升机的雷诺为在半空闲晃的那个走运家伙高兴。旁边有搭档也在驾驶,不在乎雷诺这点分心,不过雷诺的上司当即隔空来电,联络进来,知道雷诺在开小差。
雷诺开着直升机吊着自己的老板在自己干活公司上空又转一圈。神罗大楼里有好几座实验室,好几间楼层导游图没画的办公室,好几块停机坪。后面两样主要就雷诺干活的部门在用,停机坪大大小小错落有致,能把各个方向几号几号魔晄炉分别看全。
雷诺上司指示雷诺放副总在69楼那边。69楼,往上就回去总裁办公室了。
“今晚上很热闹啊。”
雷诺向直升机下面的上司汇报情况。正因为热闹,雷诺还要继续出勤,大夜班,于是就地蹲在直升机里,隔着通信频道,说话态度继续很随便。频道那头短促杂音过后,响起回信声音。悠闲得像在开玩笑。
雷诺的上司,雷诺那个部门的主任,也不是不会开玩笑的人。只不过玩笑的内容有点难懂。就几小时前,听到主任说拿人命填了算回报星球,雷诺一下懵住,有的什么不爽郁闷倒是全没了,只留莫名其妙想不明白的一点点害怕。主任是边笑边说的吧。雷诺跟这个上司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解他上司,了解他这一行。别人上街宣传发面纸发夜店传单,神罗公司大名鼎鼎塔克斯呢,笑着挥舞暴力派发恐惧。
“够热闹才算祝贺神罗公司新生。曾,再放点礼炮。”
可为什么不是雷诺的上司那个曾主任而是主任的上司路法斯神罗的声音。雷诺扭头去看机舱窗户外面,那两个人站一起,站很近,那难怪。两个人在一个话筒边上。
“——社长,夜间故意扰民的行为还请在正式上任前适可而止。”
曾在说话,开头杂音又响了一下。啊。也不是杂音。听说社长刚才在办公室里没了,那确实该叫社长。
“搭档,给社长搞个大点华丽点的烟花吧!”
雷诺学上司管以前的副社长那么叫。他搭档就是他搭档,光点头,不吭声,但是雷诺明白,搭档鲁德也愿意全力支持他们新社长的半夜扰民大计。听主任的意思,正式上任了,就行。塔克斯是神罗公司的招牌部门,是神罗公司老板的东西,跟老板对着干是不可能的。以前不算。反正现在肯定不会不行不可能。雷诺把直升机拉起来,往下面看到社长牵着主任走远了。有点远,雷诺看得不是最清楚。也许其实是臂力惊人的社长应战后劳累,借主任肩膀休息,所以伸手勾了主任脖子搂着主任。但是社长的狗狗还没跑回来,又也许爱狗的社长寂寞,拽主任领带解馋。越来越远了,雷诺终于只能看到缩成一个黑点的两个人影,和更多阴影环绕包裹成黑柱的神罗大楼。
2
关于大名鼎鼎的神罗公司有这样三则妇孺皆知的可靠消息:一是最强战士萨菲罗斯乃伟大英雄可惜人终有一死,二是小孩如果不乖那神罗的塔克斯就会找来然后吓哭不乖的小孩,三是神罗公司总裁的儿子像儿子他妈——这是说长相。通常而言也没什么不可思议,固然长期观察研究古代种及实验其他人类的业界权威某宝条博士手握大把数据能够证明女儿像爹儿子像妈实属缺乏科学依据的谬论,博士本人为其供职机构家少爷送小狗的那一次就还是顺着真正发自己工钱的那个老爷的思想,担保少爷的确容貌酷似早逝的夫人。
神罗总裁鳏居年数几乎等于其子路法斯神罗记事以来岁月时长。神罗总裁这个黄金单身汉为什么一直没续弦找填房,这个问题路法斯想都不想。在神罗公司创业初期,需要一次婚姻,以便提升神罗的价值。到了神罗公司魔晄新纪元中叶,婚姻就是累赘。路法斯五岁的时候看不懂建筑图纸,只会问一些大胆又愚蠢的问题。好比“神罗总裁缘何未再娶”那样蠢。除了问过“父亲您从哪里脱困”,路法斯还问过,素未谋面的母亲长什么样。路法斯得到回答。路法斯的父亲这方面是值得表扬的。神罗总裁答道,去照镜子。
神罗家宅里有澄亮的镜子,每一面不蒙尘,路法斯可以去没人住也没落灰的女主人房,照梳妆台配的化妆镜。女主人房在离开神罗总裁卧室的别处,路法斯从总裁卧室去女主人房,经过楼梯占据一面墙的大厅,抬头看墙上挂的男性肖像,全金画框,保护层玻璃反光就是镜子。
路法斯这样瞻仰过二十多年,被肖像上的男子软禁在地下深处密室,继续还得看着那人像。地下的小房间,出口锁死了是密码锁栅栏,要拓宽纵深,只能动最里面那道墙的手脚。路法斯进房间一看,改装墙具备神罗最新技术,可当明镜可变投影屏幕,播放半沉浸式风景纪录片,消解禁闭在没有窗户的密封盒子里一点点沉闷。
“这就是报告厅里建的那个VR特别展?”
路法斯沉进沙发摁遥控,片库里还有LOVELESS周年版全集,就没别的了,可以说是全新的。
“另有实战VR室,在员工楼层。”
“方便排遣工作压力又锻炼体魄,维持身心同步健康,因为普通健身房难以帮助一般职员向神罗优秀部门塔克斯看齐。”
“副社长抬举了。”
塔克斯这个部门刚无故离职一位主任,现在是新主任回路法斯话。路法斯觉得拼死把自己带回来关上的塔克斯,和违抗命令坚持守在同伴遇难现场的塔克斯,业务能力都算优秀。塔克斯及时出现在搞坏事的小孩面前,并把损失减少到最低。反而神罗总裁越来越烦这支队伍。当然了,压榨普通员工休息时间培养武斗能力实属异想天开。
“今后合作愉快。”
“您能配合,那再好不过。”
路法斯吃禁闭,塔克斯负责监视,双方都被神罗总裁掐着命门,那是有点合作关系。路法斯如果愿意老老实实,塔克斯的工作量就不会增加。减轻是不可能的,总得有人看着,比如现在盯住路法斯不敢放松的塔克斯主任。
四年后路法斯终于跟塔克斯正式合作,从两者合作于是被骗的神罗总裁的角度出发,该叫终于勾搭上了。等总裁回过神来为时已晚,惟有大度地咬牙,咧开嘴:都有十全十美的神罗兵私人军1st2nd3rd却还招人进来当总务建后勤别动队,还不是有朝一日留给儿子用。路法斯神罗所谓长期出差回来,巩固副总裁地位,精神收编塔克斯,都在神罗总裁计划之内。
对此,路法斯表示同意。到他使用前人留给他的脱困捷径逃过一劫为止,确实都在他父亲计划之内。
再过两年,小房间里的路法斯从小窗往外看单调的树影,不是看苍郁动人的全息影像墙,但身边站的人还是那个塔克斯主任。
“我还是像父亲。你听说的那些其实也没错。老头子喜欢跟他像的女人。”
“原来如此。”
“其实更有可能是他复制了什么然后找女人……在宝条之前科学部带头的那个博士也很能干吧。”
“想必是。”
陪路法斯聊天的人,更多只是陪着。路法斯看着对方,对方看着路法斯,路法斯不看,对方还是会继续看着,就像陪着路法斯聊天。
“先不管我是不是老头的克隆体,总之,我和他真的像,口味上。他专挑秘书课的,我也是,吃窝边草。塔克斯是调查课的,都是总务。”
“是的,社长。神罗现员工为社长您、我、其他三名塔克斯,共计五人。基于人员数量因素,塔克斯轮换兼任社长秘书一职。”
路法斯听塔克斯主任这次接话快,内容还长了点,笑出声。
“太多了,就你一个。”
3
塔克斯中一点红但是可能最暴力的那个,伊莉娜,她最后一个入职神罗总务部调查课,后来神罗破事不断,连本社办公大楼都被轰掉几层楼面,就此人丁凋零,也可以说伊莉娜她是最后一个塔克斯。伊莉娜有个姐姐,也是塔克斯。一人塔克斯全家塔克斯。
又有人说,一日塔克斯终生塔克斯。传言要从塔克斯离职就只有殉职,不过伊莉娜姐姐现在别处生活工作好好的,可见传言是谣言。尽管本人试工单和家属去世通知单一起寄到手,都直属上司塔克斯主任签发的,但过去小半年,伊莉娜跟假死的亲姐并肩作战上了。就那天。命运的那一天。一日塔克斯终生塔克斯。再往后两年里,集体销户变神罗失踪人口、那些伊莉娜只能靠对方擅长武器叫上来名字的塔克斯前辈,在伊莉娜不知道的时候,在伊莉娜不知道的地方,继续为神罗社长效力,找个杰诺瓦的头啥的。塔克斯到死都是塔克斯。死了重生还是塔克斯。
当年伊莉娜还是个JK,绑双马尾穿校服裙子必杀技长腿蹴踢。一开始没觉得塔克斯哪里好了,跟姐姐也不对付,后来觉得还行,姐姐是pro指点到位,塔克斯速成班念得晚,出来姐姐都植物人过三年然后醒了接着昏天暗地干了一年活再然后殉职了。所幸是晚,神罗社长换第二代。
“再说了,那么早进来,估计只会给你发代号,叫什么‘水手服与机关枪’。”
“雷诺前辈,我喜欢空手揍人,这样比较公平和有效率,也方便控制杀伤力。”
雷诺是带伊莉娜姐姐新人入职的前辈,名副其实伊莉娜的职场大前辈,可惜人还是有点飘。像伊莉娜干活投入偶尔用力太大莽过头,雷诺就心直口快嘴巴不牢——所以跟沉默寡言的鲁德前辈搭档互补最好了。在不小心搞砸的某些方面有共同语言,伊莉娜跟雷诺还挺投缘,雷诺本来人好说话,两个人就会交流出来某些伊莉娜因为晚入职而不知道的事情。
“主任跟社长,青梅竹马吧,算是。”
“那两位确实同年生人,但又不是年纪相仿就青梅竹马的。”
“说是这么说啦。鲁德跟我也差不多大,我就不讲我跟鲁德青梅竹马对吧?当然是因为主任真的跟社长从小一起长大嘛。”
据雷诺所言,话要从社长还是副社长时说起。神罗现总裁第二代社长,路法斯神罗,其并非天生就这样尊贵显赫。路法斯一开始是副社长。之所以只是副社长,当然是因为上头还有个路法斯他爹,神罗总裁,第一代社长。总裁的儿子会是总裁,在未来某天,因此一开始只能挂个副职。雷诺进塔克斯的时候,管路法斯叫少爷的次数比较多。就,人嫩。
“我那批之后就不招刚出中小学的童工了。社长也没大我几岁。主任是第一眼看着好来钱的那种。”
“诶,前辈念过书?”
“没,培训班速成的。”
雷诺当塔克斯之前是个混混,不过社会经验还不是最丰富,没见识过多少真的塔克斯,培训班塞够理论知识,到了实际操作,看见富家少爷身边那低眉顺眼黑头发小哥——玩伴是吧——前职场职业病发作,嘴自动张开就是讹几个钱花花,贴补前天只剩半根手柄的装备维修费。塔克斯薪水足,但当时会记过,维修经费视情况用薪水抵扣。然后雷诺见识到了真正的塔克斯,自己也差不多是个合格的塔克斯了。富家少爷身边的玩伴,怎么会不是保镖呢。曾拿两根手指夹断雷诺新领的电击棒,雷诺这个月继续薪水抵扣经费,想讹钱的塔克斯新人雷诺,反过来被塔克斯前辈曾讹了钱给塔克斯。
曾是当时塔克斯主任看好的新人,亲手带到出师。也是老主任从孤儿院捡了曾到神罗开的军校。不过这样精修一个塔克斯效率差,神罗总裁让老主任直接挑军校应届,或者街上去拉人,就像塔克斯去街上拉Soldier候补。有了人,入职培训一下,这就有了雷诺那批、伊莉娜姐姐,和后来的伊莉娜。在伊莉娜入职前几个月,时任专门外事公干的副社长路法斯神罗长期出差完了回本社,本社除了职衔就没实业给这个空降的副社长忙,便把社长准备边缘化甚至裁掉的总务部调查课划过去给副社长玩。至此塔克斯总算经费自由,不用抵扣雷诺的薪水。副社长是社长总裁的儿子,是神罗家的少爷,少爷怎么用家里的钱,没人敢再多问。
“但是看不出来啊?真的看不出来。社长更喜欢狗狗的样子。”
“塔克斯是神罗的狗——知道吧?”
“塔克斯就是神罗的狗,忠诚社长,有什么不好的?”
“你不要太狂太疯就好。”
“前辈你怎么这样!”
伊莉娜拍案而起。桌上摆着休息用的咖啡。咖啡杯和杯碟跳跃在离开桌面一点点距离的半空拥吻回归落地。咖啡溅到同样黑的鲁德的墨镜上。
“搭档,你也不要太狂太疯就好。”
“也?哦。也。”
“鲁德前辈!”
伊莉娜三人这边太热闹了,隔壁房间办公的路法斯由曾推轮椅进来看热闹。曾面无表情,雷诺有点怕曾生气,是不是干扰到社长安宁,但又一想,社长不是这点事就生气的人,反而会高兴。那么,主任就不会说什么。
“社长!听说您跟主任是青梅竹马?”
伊莉娜高举手,朝门口那边的路法斯课堂提问。
刚刚放下心的雷诺猛低头,想喝咖啡,面前杯子空的,起身扑向桌子对面,抄鲁德的喝。反正鲁德在抹他的墨镜。
“算是。少年时代开始算起至今,人生半数共同度过。虽然一开始不熟。不过我占开头时年纪合格的便宜。”
“主任怎么说?”
伊莉娜认为应该倾听当事人双方观点。雷诺喝完鲁德的咖啡,跟没了咖啡喝又没事做的鲁德一样,都很好奇,也等曾给个说法。
“一日塔克斯终生塔克斯。换句话来说,就是我这辈子都跟社长在一起。青梅竹马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路法斯大笑称快,连连呼好。好一个命中有你。
4
以为钱能搞定一切的神罗总裁,只有在搞他自己亲儿子这个事情上面吃过一点小亏。自然全米德加第一有钱有势乃神罗老爷神罗总裁,第二么神罗少爷神罗副总裁,第三才轮到古留根尾。没想到副总拿钱打点外面的打手请进来对付家里糟老头子:一样是花钱,该用在刀刃上,那刀还割在糟蹋钱的老东西喉咙,总算没有辜负金钱的价值。
好在神罗总裁有花钱养后勤队伍,能及时救老板脱险。那帮叫塔克斯的,不怕死也不太容易死,说是人又比泡魔晄的改造人经得起再生循环利用,于是好用得不像人。塔克斯把弑父未遂的路法斯神罗毫发无伤领回到那位父亲眼皮底下,后者懊恼了。该早点让个小兔崽子吃苦头,找人上了羞辱——就从塔克斯里——不过就是让自己养的狗咬一口。
但总裁这样、人上之人,立刻清楚意识到那种程度的蹂躏虐待会不起作用。他自己亲生骨肉,那傻儿子五岁时就被他看透,二十多了也没长进。从塔克斯拉一个男丁去干所谓侵犯肉体以屈服灵魂的差事,对着那个路法斯神罗干,路法斯神罗没偷着乐就不错了。路法斯会笑出声来。傻子疯癫哄堂大笑。
路法斯跟塔克斯走得近。从塔克斯那里学过点本事,固然对抗不了真的塔克斯,用来保命是够的。这方面全靠塔克斯的总裁就比较放心。又很不放心,如果要找人,还是要找个现役的年轻塔克斯……那又等于让路法斯开心了。
所以总裁也就想想,始终没把体现其父权神威的照顾亲儿子计划付诸实施。后来关了四年禁闭的不孝子更大逆不道,公司高层大会空降逼宫,推翻裁员计划。头一次想省钱但是被按住了手的总裁再想想,不过就是让养的狗咬了,搞就搞吧,搞男的不添乱,没孽种。要留种,方法也有的是。还能保证是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头子大概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塔克斯与副社长私通密谋颠覆社长上位’吗?在当年的社内话题中并不流行。刚传出不久,您正式就任社长。大部分属实并很快得以证实的流言,比较像预言。”
其实神罗总裁之死,和塔克斯、塔克斯私下效忠的路法斯并没有直接关系,倒不得不说是神罗总裁自作自受,于是继承神罗公司的路法斯以及神罗公司名存实亡后继续追随路法斯的塔克斯,算起来对神罗总裁的死负有一定责任。
“属实——我和你私通,我密谋过搞掉老头,我也上位了。非常属实。”
路法斯笑几声,头来回晃动。曾刚给他换的缠额头、蒙眼绷带,手法好,不会轻易松开。
路法斯罹患星痕,重症在右手手背。出脓了就吸干擦掉,绑绷带盖纱布发闷,路法斯喜欢把手伸外面晾着,可惜受轮椅代步限制行动范围,平时最多打开房门挪去走廊晒晒总是蒙着雾的太阳。
从拷打用小房间搬到阴湿岩洞,品尝了大半年与往不同的条件刻苦软禁生活,青空烈日反而过于刺激养病的路法斯。
“今天天气不错。”
路法斯看了眼透进亮光的窗户。
闻言,曾取来大块织布,为路法斯披上,遮住头脸,包裹左边身躯,留下右手在外面。
“这是新的?”
“是的。”
之前调配的物资里暗色黑色的东西占多。在米德加、Edge,群体自发哀悼的这两年来,市面流通的服装面貌大多如此。惨白的“无色”算是比较少见的新鲜颜色。最近偶有不黑的单色新作。今后,如果顺利,应该会出现利用复杂染色的产品。
路法斯从盖布里面看,手感略厚实的织布也不是一般的灰色。布的外面,受光照强的部分看起来像白的。
“塔克斯——就算是我从老头子那里继承的吧。”
路法斯停了停,他知道没吭声的曾在想什么。
“我也当然就是神罗其本身。形式上需要有个传承的、而用塔克斯称呼你,你会更乐意。”
“荣幸之至。”
“非要以神罗的角度来说,那就是神罗对整个星球负有借债,这是一定要还的东西。”
曾从轮椅后方来到路法斯面前蹲下,举手撩开遮掩的灰白垂盖,露出这才看到的路法斯脸。
“您的眼睛。”
路法斯眯起蓝色的眼,抬起右手翻动手指,黑色瘀痕的手背上滚落一枚银币,正面是剑与盾,反面爱犬与花。
“好。合格。”
路法斯专用的神罗铸纪念币,虽然神罗破产了,值总值个7GIL。
“给你当路费。”
曾接过银币拳握在手,跟着路法斯一起笑了,然后动身去北大空洞。曾这趟外勤任务跑了整整一周有余,回来向路法斯报告,后者说他有看现场录像,还说看到沾血的社员证时搂着装杰诺瓦头的箱子心念一动:自己这是不是就算未亡人了。这么一想,手背上星痕一跳。失去活下去的心思,就收获星痕的吞噬。又觉得不算。曾,再加个伊莉娜,两个难死的塔克斯,难上加难。笃定有人兜着,于是路法斯扔了装杰诺瓦头的箱子掏枪就是一跳。
sth. old, sth. new, sth. borrowed, sth. blue,
and a 7GIL in his hand.
fin
大篇幅抄/替换/硬套《再袭面包店》(日语原文转自己理解翻译)
我至今无法肯定,对雨宫讲了袭击面包店那件事,这一选择正确与否。大抵由于这是一个无法依据正确或不正确作为基准以推测答案的问题吧。即是说,世上有着招致正确结果的不正确选择,也有招致不正确结果的正确选择。为了回避这么一种荒谬无稽——当可如此叙述——我们必须身处实际上并未作出任何选择的立场,我基本就是带着这种思想生活起居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尚未发生的事情尚未发生。
站在这一立场来考虑世事的话,总之就是我已经把袭击面包店那件事说给雨宫听了——事情就是这样。说了就是说了听了就是听了,由此产生的后续已然触发。如果该后续在世人看来颇有奇妙,我认为应从包括后续的全体情况着手寻找使之奇妙的原因。但不管我如何考量,情况也不会有所变化。不过是我想想罢了。
因为一些小事自然而然地就当着雨宫面跟雨宫提到我袭击面包店。并非事先就有准备提的,也并非当时忽地想起来然后“说来——”这么开了头接着讲的。到我本人在雨宫面前说出“袭击面包店”这话为止,我都忘光了自己以前还袭击过面包店。
当时令我想起袭击面包店这事的,是难以忍受的空腹感。当时半夜两点。我和雨宫晚上六点吃过轻便晚餐,九点半躺床合眼,可一到半夜两点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同时醒了过来。醒来不久,就被皇帝P巴尔的真空波削了那样受到空腹感攻击。真可说是蛮不讲理的压倒性的空腹感。
然而冰箱里可称之食品的食品一样都没有。冰箱那里面只有法式色拉酱和六听罐装啤酒和干瘪瘪的两个洋葱和黄油和除臭剂。我们大概两周前才刚刚同的居,尚未明确树立有关饮食的共同认识。当时我们有着其他一大堆不得不确立的事项。
那一阵我在熟人开的律所上班,雨宫在熟人开的喫茶店上班。我二十八还是二十九来着(不知为何怎么都想不起来开始同居的准确时间),雨宫比我低一学年也就是小我一岁左右。我们的生活异常忙碌,就像在全境黑暗Mementos里尾随收割者逛街,实在没空去考虑预存食品。
我们下床到厨房,茫茫然分坐桌边面对面。再就寝也睡不着我俩太饿了——连把身体躺下去都觉得这是一种痛苦——可醒着也干不成什么因为太饿了。如此强烈的空腹感究竟因何而来从何而来,我们全无头绪。
我和雨宫抱着一线希望轮流几次打开冰箱门看,打开看几次都不见冰箱里东西有变动。啤酒和洋葱和黄油和色拉酱和除臭剂。可以黄油炒洋葱,但就两个瘪掉的洋葱想也不能有效填饱我们的空腹。洋葱这个东西应该是跟别的什么一起入嘴的,才不是凭其本身便足以充填饥饿的一种食品。
“除臭剂炒法式色拉酱怎么样?”我开玩笑提议了,如我所料,遭沉默处决。
“开车去外面,找找通宵营业的餐馆,”我说,“上了国道一定有那种店的吧。”
但雨宫又否决我的这一提议。他说他不喜欢外食。
“为了吃饭在夜里十二点以后出门这种事情哪里有问题。”他说。高中时代起整晚整晚绕环状线辐射23区排满夜生活的这家伙在装什么古典贞淑呢。
“嗯,也是吧。”我顿了顿,说道。
或许这就是同居伊始常有的事情,雨宫那番意见(或曰纲领)在我耳中响彻宛如某种启示。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此刻自己身负的饥饿绝不应该是国道沿线通宵餐馆可方便打发走的,而是一股特殊的饥饿。
特殊的饥饿又为何物?3T经过也不自发消失的那种空腹么?
在此我可以将其说明为一幅影像。
1,我坐一只小船上漂浮静静海洋。2,望下去,能看到水中有海底火山山顶。3,看起来海面与山顶之间距离不远,但不能准确得知有多远。4,其原因是水过于透明无法掌握距离感。
从雨宫说他不想去通宵餐馆,到我同意说“嗯,也是吧”这两秒或三秒间,我脑中浮现的印象大概就是上述内容。当然我也不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不能明确分析出来此番印象意指何在,但我能直观理解到这是一种启示般的印象。因此我——不管空腹感是那么异常地强烈——半自动同意了雨宫所述不为吃饭而外出的纲领(或曰声明)。
无奈之下我们开了啤酒罐喝起来。比起吃洋葱还是喝啤酒更行之有效。雨宫不怎么喜欢喝啤酒,于是我喝了六听里的四听,他喝了剩下的两听。我喝啤酒的时候,他就像一周目初入Palace的怪盗那样搜刮厨房的架子橱柜,抠出袋子底部剩的四块黄油曲奇。做冷冻蛋糕剩下的曲奇,受了潮全软了,我们还是视之贵重物品一人两块啃掉。
然而无论罐装啤酒还是黄油曲奇,在我们那如同于空中所见西奈半岛般无边无际的空腹之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好像是凄凉风景的一部分,不过是匆匆闪过了窗外。
我们阅读印刷在铝罐上的文字,多少次眺望时钟,又看向冰箱的门,翻翻昨天的晚报,拿明信片的边扫拢桌上散落的曲奇碎屑。时间仿佛被吞入鱼腹的铅秤砣幽暗钝重。
“从没这么饿过,”雨宫说,“是不是因为同居了?”
不清楚,我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雨宫在厨房搜寻其他食品碎片期间,我再次从船上探头往下看火山顶。包围船身海水的那种透明令我心中大为不安。感觉胸窝深处那边破开一口空洞。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纯粹的空洞。这种奇妙的体内缺损的感觉——不存在的东西实际存在了的感觉——觉得有点类似登上高塔顶端时感受到的恐惧的麻痹感。空腹感和登高恐惧有共通之处,这是一项新发现。
正是这时,我想到以前有过同样的经历。我在以前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地饿。那是在——
“袭击面包店那时候。”不假思索我脱口而出。
“袭击面包店?啥?”马上雨宫就问道。
就这样我开始回忆袭击面包店这个事情。
“很久以前我袭击过面包店,”我向雨宫说明道,“那一家店面不大,但在当地商业圈也是颇有名气,卖着非常好吃的面包,也有不那么好吃却也不那么难吃的。开在地铁检票口边上、衔接连通走廊的那个位置,市口算好也不算好的一家面包店,店员总是只有一个人。清早由总店进的货刚刚好卖空到晚上打烊,只有下雨天会剩面衣受潮的炸猪排三明治,听上去不好吃了其实很抢手,特意等下雨去的时候最多剩最后一个。”
“你看着就像喜欢吃鲜奶油水果三明治的,干嘛挑猪排三明治?”雨宫问。
“也没有挑,就是这么想起来说说。另外鲜奶油水果三明治里奶油多了会反胃,我也没有多喜欢。袭击面包店只是因为那天正好下雨,肚子又很饿,正好在那家面包店门口,偶然碰到了,目标一致,我们就决定联手。”
“‘我们’?”雨宫说,“‘我们’是谁跟谁啊。”
“当时我有一个相棒,”我说明道,“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两个境遇上有点像,在其他方面又完全相反一点都不像,像的地方要说也只有会一起排下雨天特供湿面衣炸猪排三明治。比起在店门口争个头破血流让第三者趁虚而入了,倒不如我们联手保住最后那个——虽然是唯一一个——于是我们拿出在异世界对付Shadow的气概,榨干每一分钱要求对方掏空每一个不知道有用没用道具反正没用也能卖钱,就那样扫空了面包店展示商品的冷藏柜。”
“不是很懂你,”雨宫说着,直勾勾盯着我的脸,那眼神真好像是能点亮无星之夜的天空,“干嘛搞那些?你会缺饭吃?明明Ins上除了吃还是吃。难道因为要上镜节食了?再说了,真的饿就去Leblanc,Master来路不明的猫都愿意喂当然也会给你咖啡喝咖喱吃,饿不死你的。”
“跟那些无关,”我说,“不管是咖啡还是咖喱还是猫。”
“那你现在跟那些有关了吧。跟咖啡跟咖喱还有猫。”雨宫说。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掐掐鼻梁。几罐啤酒给我带来几分睡意,睡意像稀薄的烂泥渗透进我的意识,与空腹感相竞争。
“时代变了环境跟着变,人的想法也会变,”我说,“不过,还是早点睡吧?我俩都要早起的。”
“我不悃,还想听你接着编。”雨宫说。
“谁编了,”我说,“信不信随你,但我说的都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那你还袭击成了?袭击YON-GERMAIN?”
我手上没别的事情做,只有拉开又一罐啤酒拉环,嘴上倒是不得闲的。雨宫一边问一边嗤嗤笑的那个样子。这个事情不说清楚他会一直笑下去。
“可以说是成了,也可以说,没成,”我说,“其实袭击面包店这一行为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其本身,也就是字面意思。换言之,就算那不是地铁车站里的面包店,是网红甜点咖啡馆,袭击也可以成立。最终决定成就与否这一结果内容的并非是面包店还是咖啡馆,是袭击或没有袭击。”
“那你其实袭击了没?”
“不能说是我,问题不在于我袭击或不袭击,”我说着摇头,“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必须站在实际并未作任何选择的立场上——我们一如往常扫空面包店存货一样清理完研究所,就等着甩最终Boss一脸预告函,最终Boss也主动上门,扔出最后的谈判条件来威逼利诱。那个条件在需要作选择接受与否的人看来应该是非常荒谬的,毕竟是相互之间有那么点矛盾的选择和选择导致的结果。”
“你说不是你选,那就是你那个相棒选?”
“对,那家伙选的。”我说道,又喝了一口啤酒。睡意像海底地震引发的无声波浪缓缓摇晃我的船。
“当时我已经没有那么不坦率了,既然认了那么一个人当相棒,相棒选出来的结果不管怎么样我也接受,”我继续说着,“虽然也骂过,骂归骂,以前也没少骂想必大家都习惯了,某种意义上——好比袭击面包店具备一种意义——那个人选出来的也不能说不是一个End,甚至可以继承周回,只不过那种东西不会被判定为Fin。”
“终究不是Fin。”雨宫说。
“正是,”我说,“原地踏步不思进取等于倒退,那么,切除成长疼痛的温柔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最终Boss手染鲜血恶贯满盈,讨伐起来倒也能毫无犹豫毫不保留,但最终Boss确实是一个好人——虽然仍旧一个自说自话的所谓成年人——提供看起来公平恩泽万物的无私温柔,比起暴发户俗气镀金圣杯那确实是很难逃脱的陷阱。现在重新审视,这就像一个诅咒。当初不那么选择,这个诅咒也不会活到现在。”
“怎么了?”
我又掐鼻梁。
“也没怎么,”我回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年多前降下的诅咒,也就是说被诅咒了十年多,现在不也好好的,这样活着,不是什么致命问题。但是不少事情由此发生变化,再也回不去了。后来我顺利上了大学,头奖毕业,在冴姐的律所修行着筹备独立,还跟雨宫同居了。再也不会去袭击面包店。”
“就这么完了?”
“就这么完了,故事到此为止。”说着我继续喝剩下的啤酒。这是第六罐,啤酒全喝完了。烟灰缸里剩着六个易拉环像人鱼身上剥落的鱼鳞。
当然了,不是说真就无事发生。也是有几桩肉眼可辨的具体事情实际确实发生了。但我不打算告诉雨宫那些。
“那你那个相棒,现在怎么个情况?”雨宫问。
“谁知道,”我回答,“那之后我们就分了。后来一次都没再见过。谁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雨宫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概听我的口气感受到些许我不愿说明的意思。但他没追问下去。
“这就是你撕coop的直接原因了?”
“大概吧。那之后反正我也不一定还是我了,同理,对方也是,那么继续维持那种虚伪的关系等于又在欺骗,连着骗两次还骗同一个人又被同一个人骗,察觉厌烦之前先觉得厌倦,太没意思,就没了兴趣。这就是诅咒,诅咒的其中一部分,引发倦怠的冬日温暖阳光,笼罩生活方方面面,却不落下半点阴影,于是无从抱怨。一直这样,到如今。”
“诅咒还没消失?你觉得没,那个相棒也觉得没?”
我盯着烟灰缸里六个易拉环,没看雨宫。
“我只是我,我怎么知道别人。那个人可能过得还挺开心。”
“对啊,你只知道你自己怎么想,”我不看雨宫也知道雨宫现在脸上什么样的得意表情,“那你这么说,说明这是你的希望。其实你还希望自己也能开心一点。起码是轻松一点。你要开心、轻松了,我也能。”
“你也?”
“因为你的相棒现在是我嘛,”雨宫说,“就比如我现在这个忍饥挨饿,同居前可从来没这么饿过。不觉得这很异常?肯定是你那个诅咒连累到我。”
我点头,又去盯烟灰缸和六个易拉环。雨宫说的是真是假,我没办法推理出来。但听他这么一说,又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暂时远在意识之外的饿意重归,比之前更巨大更强烈,让人脑子的内芯都在狠狠发疼。胃底痉挛了的震颤通过刹车线传导至脑部中心那样。我体内有各种各样复杂功能组装在一起呢。
我又朝海底火山看去。海水比刚才愈加透明,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看漏那里其实隔着水。感觉像是船没靠任何支撑就那么浮在半空。底下的一颗一颗石子。水族馆玻璃墙对面的游鱼群。
“虽然跟你同居才半个月,已经感到周围有一种,”雨宫说着,推了推起床后不知不觉间戴上的眼镜,“就照你说的,那就是一种诅咒,嗯,诅咒,你被诅咒了。”
“你感觉如何?”
“煮咖喱最后一步加料自由发挥味道背叛了舌头不过脑子承认那个还是咖喱。”
“哈?”
“想想这不就是一种明智嘛。”
“喂。”我面色不善。
雨宫笑了。
“咖喱我是来者不拒的。”
“那么,就你看来,”我说,“对于解除诅咒,有什么办法?”
“再袭击一次面包店,现在立刻就,”雨宫断言,“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立刻就?”我反过来问他。
“对啊,就现在。趁现在这么饿得慌。把以前没办成的事情都给现在办了。”
“可半夜里哪来开着门的面包店?”
“去找啊,”雨宫说,“东京这么大块地方,肯定在哪里有那么一间的通宵营业面包店。”
我和雨宫骑上小几十万但转手了还是会变成中古品的自行车,彷徨于半夜两点的东京都街道找着面包店。我把持车龙头,被雨宫踩后轮踏脚扒住肩膀、挺身登高瞭望四周,在看有没有能瞬杀的Shadow那样。给几十万的自行车加装踏脚是我最大的让步,雨宫自己那辆伪妈妈款则有车箩筐还有坐着屁股也不会很疼的置物架,不方便再叫他得寸进尺载我兜兜转转当我他的第三只眼,要我费神找面包店同时再要我听横着摆才勉强卡筐里的来路不明眼熟霰弹枪撞响哐当哐当而费心。没地方给他带霰弹枪,他却也有随身的小手枪。雨宫有时人往前倾,破坏神皇翅膀尖戳出,像隔层手套也能挠花我背他的手指。指甲抠的伤口太浅了,我倒不是很喜欢,一般只用牙咬印子。正好是秋冬换季,雨宫说他发的怪盗口罩主要为预防流感顺便保暖,我脱开右手把口罩上沿勾到鼻孔下边,再用掐鼻梁的手法把口罩推高整理出贴合鼻梁脸颊曲线的形状,左手承受两个人一把枪价值几十万铁条的重量,责任重大,一时间无暇过问种种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被我定义为过去而抛之脑后的事情多如半夜无法看清是否面包店的飞驰而过两侧街景。我们仍未找到通宵营业的面包店。草绿环状线,柠黄银坐线,橙黄中武线,上至天空树顶下至三浦海岸底,左往吉祥寺以西右至埋浜乐园脱离。半夜东京里不夜新宿那样的开着门的景致场所全部逛了,就是没有面包店。会有晚上泡咖啡煮咖喱洗衣服做手工读书看碟搓游戏机手柄的人,没有大半夜烤面包的人。
路上我们还跟两个收割者遭遇战。我觉得下车费事,雨宫又乐意甩一手不要钱的子弹削收割者四分之一血条先发制人,单手捞我脖子回头看倒地可怜Shadow。在雨宫得意的傻笑声中,我们扬长而去。我们有更重要的遇不到的目标。
“适时认输收手吧,”我说,“这么晚的晚上面包店不会开门的。真有半夜还开门的面包店那肯定网红早被我踩点——”
“停车!”雨宫唐突喝道。
我掐了刹车。
“就选这里。”他语气平静。
我扶着车看着周围,国会议事堂正门口哪来的面包店。刚才倒是有经过灯红酒绿花枝招展的BIG BANG国会议事堂前店招牌,难不成雨宫要说百分百碳烧牛肉堡和炸猪排三明治都是面包夹肉夹菜叶夹肉夹面包、所以连锁快餐店跟面包店是差不多的一种东西。
“先把车藏那边绿化带灌木丛后面。游轮甲板宽敞可惜上下楼梯多,骑车不方便。”
“……游轮不是面包店。”
“差不多的。不是有会员制餐厅?有餐厅就有后厨,有厨师就有面包嘛。”
“我不上游轮,我才不要上游轮。”
“很好吃的,大概,”雨宫说,“起码看着香,再说了异世界里吃东西会比平时更好吃,有认知影响加分。”
“对……我一直很好奇你用什么牌子保温壶咖啡永远不会凉。”
“冰咖啡也不会温。”
“先别提咖啡了。”
“一提就想起同样极上的咖喱是吧?”雨宫问我,“干脆直接借了厨房我煮咖喱?”
“那不是还要等。”我说。然后我掏出激光剑的刀柄,检查电池和备用电池,按下出力,光柱在黑夜中闪现,色调像凉掉的咖啡那样冷。
“炸个屁的猪排叫他们A5牛都端上来。”我说道。半是说给雨宫听的,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这么定了。”雨宫应道。
戴着口罩当然也可以出席假面舞会,口罩是怪盗口罩即神似及视同怪盗假面。戴着口罩,我们不仅出席舞会,落座餐厅——我二十八九雨宫二十六七当然可以先喝一杯——还参观后厨。
厨房里的认知存在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位客人全都网络延迟那样卡住,然后齐齐后滚翻变回满头汗求饶的Shadow,跪倒匍匐雨宫威吓射击打了几发的枪口下。
我能做的只有盘点厨房食材库存,评估这间厨房能做的快手菜里有多少是我或雨宫爱吃但雨宫不常做的。不愧是高级餐厅后厨,不至于应有尽有,该有的都有。面包,菜叶,炸猪排,淋过酱汁面衣柔软,连着肥肉的地方比肥肉更好吃。
“钱给你,”为首的Shadow声音虚弱,“宝玉虽不多的几个,也请收下。就是把我们收了都行。”
“不行的,我P带满了。”雨宫说。
“别啊!别开枪!”Shadow头头哀嚎,“求放过!慈悲为怀您就放了咱吧!”
雨宫抬抬手腕,枪口上下晃动,像扔飞镖时出手前比划。我知道他瞄准的位置并不会动,就像我飞镖只会投正中。
“奉劝你们听话照做。”我好声好气提醒忠告。那头Shadow抱头——是个人型的Shadow能分辨出类似人体头部的结构——回到工作岗位,其他Shadow跟着,开始做菜,做了两三个简单的,模样回到职业烹饪的人类形象。我决定装菜的时候跳过最先的一些。那些很有可能已经错过适宜享用的最佳温度,而之后的菜肴,我比较能说服自己后面的那些才是真的能吃的东西,因为看起来是像人的东西做的。
“寿司折箱特盛两盒,不会转的那种店的。”雨宫说。
“A5牛肉管够,”Shadow代表说,“寿司还就请另寻——”
“照说的做。”我重复道。
等寿司捏好期间,雨宫搜刮厨房翻出袋子鼓鼓的咖啡豆,手摇磨,冲泡用的壶和滤斗滤纸,要了带杯托的热饮纸杯,大号两只附盖。他问我要不要糖,我在想吃寿司时该喝茶而不是咖啡。不过热茶和热咖啡,在夜里两点半以后喝,与同时有没有在吃寿司好像没什么关系,我就告诉雨宫,说不要糖,也不要奶,就喝他泡的咖啡时一直那样的就行。
雨宫拎着细长绳子两盒捆一起的寿司折箱,我两手各一杯咖啡,走了十多分钟才回到船甲板呼吸到海上新鲜空气。下船回国会议事堂门口,又耽搁一会儿。将近半小时后,咖啡还算入口香醇的适品温度,寿司本就是趁凉吃的食物。我跟雨宫盘腿坐在绿化带里,边上是放倒的自行车,压住异世界与现实的交界,防止任何一边起皱显露表面之下的破绽。说来还没有跟雨宫赏花野餐过,这下就是非正式的了吧。
吃了寿司,喝了咖啡,先前如同饥饿般无尽的黑暗,从一个角落开始慢慢变淡,泛出红色圆圈的涟漪。先前的饥饿和再也不能探索的Palace一起消灭了。
“有必要这样吃寿司吗?”我问。
“当然啦。”雨宫伸了个懒腰,就势靠过来,撞我肩膀上,头往我胸口蹭,像他的那只猫,不久没什么动静,仿佛睡着了。
剩下我一个人,从船上探头出去,看到水面下不再有海底火山。水在翻滚,起伏泼打的声音震耳欲聋,回音静悄悄回荡。水微微发蓝,透出黄绿颜色,但还透明清澈,能看到最下面的纵横黑线勾画出来方正的小小的白色的一格一格。
我探出整个人,闭上眼,躺进某个夏末秋初钱汤热水池里,等着憋足赢过那个人的时间,喝输家请的冰镇牛奶。
fin
“大智若愚”这个呢,解释起来好比就是说,作案人必案发后回顾案发现场,听上去很蠢对不对,但其实硬着头皮冒着风险故地重游,好处与刺激都跟那个风险大小成正比。像是呢,马车道边幽巷尽头林木苍翠,象征威尔士王政有方得道多助自然环境也比前几年好点了大水都涨少两天,于是树上蹲着的小鸟啼多两声。哼哼哼,托卿,不愧是阿古哥相中的年轻有为副官。然而终究是个年轻人。见识浅。时髦又经典古籍流传恒久远的窃听魔法哪还需要施法者本人莅临,可以隔空的嘛。托卿,你一定不懂的吧。
是夜,有阵子疏于窃听的可疑结社中坚成员拉莫拉克,一时兴起借了鸟眼神通威尔士王都空域翱翔,才发觉自己早就卷入窃听反窃听的泥沼。可算是找到之前被威尔士冰皇带人马堵工房大门口的理由。不过,拉莫拉想必梅林大人,那位大人并不需要其他人的任何理由,工房烧掉就烧掉,茶叶倒掉就倒掉,茶泡新的就是了。之前拉莫拉稍微搞砸事情的理由,现在的拉莫拉也不需要了。哎,还是亲自出马在威尔士重新多插几个眼——拉莫拉绕着威尔士王城转三圈,终究停在熟门熟路确实就是自家后花园的城中往后山走的小路上。
这里就需要稍微解释一下。绝对啊,绝对不是那个什么回现场。拉莫拉拄了法杖,往夜里发冷可能还发光的树根一屁股坐下,就没注意到底有没有在发光。倒也不是想要跟谁诉说自己劳苦功高,毕竟这么讲了就好像结社里能干活的除了拉莫拉就没别人。而且也没别的人可以听他说,结社真的没几个可以“出来”干活的,连拉莫拉带梅林大人顶多算一个半;先不管梅林大人的脾性作风、他有他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是能够轻易抛头露面的人物;真性家里蹲的阿雷斯当然不必多问,而罗利虽然想多出来干活可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孩子,又有阿雷斯跟着;至于新来的丁,能力是有的,但也太好骗,留在工房跟梅林大人建设一下结社成员关系还比较让人放心一点。那就这样吧。拯救全空水深火热的各种杂务就交给任劳任怨背负一切的这个拉莫拉克。
“怎么,拉莫拉克,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犯案后胆敢再回案发地。”
拉莫拉克闻声抬头,看到月光被长头发遮住,他那位披着月光色秀发的大哥阿古洛瓦居高临下发问并定罪。拉莫拉松开法杖上的手,法杖斜斜倒下,横落拉莫拉双手捂脸而勾起臂弯。
“……原来我跟阿古哥心有灵犀,我们分明是真心相爱。”
“自然,念在你我手足情谊……”
“好可怕!太可怕了!受之有愧!担当不起!”
拉莫拉跳起来,背后是他靠着休息过粗壮挺拔的巨木,面前是夜里瞧着平添一丝清冷的阿古洛瓦。找不到拔腿就跑的方向。
“伤势可好?”
“嗯。”
菲德拉赫御用正品万灵药,那不比骑空士业界流通大红100支管用。拉莫拉早痊愈、结社工房都入住新办公地了。可拉莫拉不便对阿古洛瓦说明,只有含糊应着。
“但见你面色苍白,如此憔悴,治标未治本。”
“还在疗养。”总不能说是被从天而降的自家大哥吓的。
“这么大人了,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阿古哥说的是。”
拉莫拉一边应一边纂回法杖,盘算用什么障眼法怎么逃,趁着阿古洛瓦还在不疾不徐念叨。
“还是应该收监了细细调理。”
“威尔士大牢条件那么好不如去开宾馆创收充盈国库啊?兄长大人。”
举起的法杖恰恰好格挡劈来长剑。催动风障应付第二波空降冰刺,尽可能避过反弹向近在眼前的阿古洛瓦。同时还得老老实实回答兄长发问。
“听闻你在达尔摩亚向学友一家撒娇,故意不用简单的治愈魔法。袭击达尔摩亚,结果耗损居多的是你驱使来进犯第二故乡的魔物死物。”
“不要乱封啊。哪来的第二啊。”
“有报告称未造成伤亡。或许报告之外你背负了别的人命。但我依然不禁会想要以为,那并不是你不想要的结果。不造成伤亡,才是你的目的。”
“随便你怎么想啦!”
“于是我便想,结合未能救治母后重伤当时景况,怕不是落下心病,其实偏偏不擅长治愈魔法,故而见不得伤亡。”
阿古洛瓦的攻击遭拉莫拉悉数瓦解,也全命中。阿古洛瓦顶着他射出然后反弹向他的一枚冰刺上前。冰刺在空中粉碎。拉莫拉刮起风刃,逐一击破还在空中随乱风搅动的冰刺。乱风盖的屏障,倒扣住拉莫拉,隔开他与阿古洛瓦。阿古洛瓦上前一步,屏障缩小一点,拉莫拉呼吸也急了。
“拉莫拉克,过来。”
阿古洛瓦走到还差一步的地方停住,伸手递出。
拉莫拉克只是想推开那只手,结果却好像去握那只手,投身向前,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越过自己的魔法。乱风屏障。无形利刃。在他意识到魔导士布甲难以抵御那些魔力攻击之前,破碎布片下暴露的血肉已经不再有知觉。幸好他不会觉得痛了。让阿古洛瓦抓到的一瞬间,拉莫拉那只被抓到的手被冻住。威尔士守护怪猫赐予神器,打破一切虚影幻像的宝贝笼手,真好啊……这么想着片刻,那只手相连半边身体僵硬,浑噩头脑思索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是左边还是右边?是左边有心脏的左边,那边的心还在跳吗……想着想着拉莫拉人往那一边倒下。
阿古洛瓦接稳共舞间跌跤的冒失舞伴,牵对方僵直那条手臂挂上自己颈项,打横抱人起来。
“好丢人。”
“待我这么带着你大摇大摆经过侍卫哨岗接受宫女请安——”
“饶命啊!”
“若变作哈宾的姿态……罢了,不过是自欺欺人。”
“谁要变啦!更羞耻了好吧!”
“确实。那变作鸣鸟,叫两声,倒有几分乐趣。”
“变鸟也是变自由飞的小鸟。现在本人是要去威尔士王城蹲大牢。不配套的。”
“拖沓。速速用你的转位魔法至我寝宫。”
“为什么会知道!也对!阿古哥不知道才不对!”
拉莫拉确实在阿古洛瓦房间布下隐密魔法阵,以备不时之需。除了在威尔士家督私房中,还在王城地下书库及研究幽世用的那个地方备上。再高级一点的,大概就是梅林大人用的那种转位魔法、不需要费多余工夫以事先保证目的地处有落脚标记,摇一摇法杖就能去想去的地方,才是真的自由。
拉莫拉半个人冻在阿古洛瓦怀里,本就没什么力气,他的法杖在他手里,堪堪没脱手,并不举起来晃动,咒语嘟囔完了就让那根笨重棍棒坠落,反正金碧辉煌房间地毯厚实,喊疼抱怨响都不会响一声。
拉莫拉自己就是。阿古洛瓦回到自己地盘冰皇寝宫,大步到卧榻边,手一松——“阿古哥又为何那么晚还去那里?夜狩?巡山?”——阿古洛瓦的猎物就往温暖松软冰皇龙床滚一滚,手脚热和身心活络,翻身趴着,撑脸翘脚摇头摆尾。
“因不在我。是你乡愁发作。”
拉莫拉看了看周围。摆设与当年布阵时差并不多。壁炉生火后多点亮一分照明,拉莫拉能看更清楚,房间里装点花卉不是他每年献去的那种。但总还是有变的。他的剑术自然不如阿古洛瓦,最近接连被看穿,这下魔法也要被比下去了。打不过还是赶紧跑。
“想跑?”
“没想。还没打算到那一步。”
“莫怪我手下无情。”
“哎——”
“敢跑我就死在你面前。”
阿古洛瓦正解甲,除了笼手,再摘佩剑,徒手握剑的姿势,看在拉莫拉眼里,配合拉莫拉听到那句话,说服力倍增。从哈宾身形变回来的时候,伤口大小配合地倍增的力道。
“是不是幽世那一阵的糟心东西没剥干净?还是明天全空岛要往下掉了?”阿古哥你这样是不是就叫OOC,“为了威尔士你不会去死的。”
“你猜我会不会?”
“……为了威尔士我不会让你死的。”
威尔士的王过来了,居高临下,还举着剑。拉莫拉趴着没敢多动,只是伸长脖子,等王能放下剑。其实跟那剑没什么关系。就跟为不为的一样,没什么关系。总之,谁都不会死。
“你可立誓?”
“我发誓。”
“平日藏头露尾,真见到人却敷衍也懒得,从前都还愿意顶撞争辩。嘴上漂亮话不说了,心里更不听我话了是不是。你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又向谁、凭何起誓?”
“向我的理想,发誓。”
阿古洛瓦投开长剑。可惜那并非干柴,往壁炉那边抛的,就是扔进火中,冰皇的剑,也许立刻就化作一盆冰水浇灭,甚至直接结生火焰形状冰柱。
“又是你那个理想。如若说,我不清楚你那理想,我如何信你到底……也罢。”
阿古洛瓦坐下床沿,拉莫拉身体随床褥起伏微微震动,再让阿古洛瓦按掌在头顶,要害受制于人。
“你自当有你的理想,”阿古洛瓦揉乱手里毛发,“你有你的自由。”
拉莫拉缩起脖子人往后蹿,退避到床那一头。
“你、你做什么!”
“为兄对弟弟温柔以待,示好——”
“太怪了。你以后别那么做了。”
“我待帕西瓦尔有待帕西瓦尔的办法。”
“对我就那样?特别针对我?我伤心了。”
“能伤到你心。不错。”
“真的很伤的!”
貌似伤痕累累而且半边人确实还有点发麻,在床铺上腾挪翻滚热身,接着就是用体力不支的姿态仰天躺平,拉莫拉摊开手脚。
“总之,你不会令我死。”
“嗯。”
拉莫拉放肆摊开手脚,用不用力伸直,在一国之王那象征领土规模的寝具上,怎么都够不到一点边的阿古洛瓦继续唠叨。
“看你那么为你的理想,也是怕死的。”
“当然会怕啊,差点死掉的时候已经很疼了,正式死的时候、我想都不愿意去想。”
“怕疼就多练治愈魔法。”
“练不好。”
“堂堂威尔士家男儿——”
“难道阿古哥你治愈魔法也修得大成?”
拉莫拉身上一点不麻了。到底是总算烘好的,还是就刚才话一出口阿古洛瓦抬手用的回复术功效,拉莫拉回味不出来。
“真的,魔法这块也被比下去……”
还是翻身打滚,跑了,逃命要紧。可这床太大。拉莫拉从小觉得威尔士老家的床都奢侈浪费,太铺张太大。小的时候兄弟三个跟妈妈一起大被同眠才刚刚好。现在人类体型的一个成年男性,平均尺寸中等偏上的一个拉莫拉,翻一下身居然还没滚下床。
“这床不好。睡着难受。”
“太硬?”
“太大。”
“这样就不大了。”
阿古洛瓦拽上拉莫拉腰间也躺下,把人捞进怀里。
“撒娇的本事倒不见你长进,”拉莫拉怎么会承认这是在撒娇,拉莫拉坚决否认他有在撒娇,阿古洛瓦便笑他毫无自觉,又道,“治愈魔法,莫放弃希望。总会精进的。”拉莫拉挣了两下不动了。
“我不逃了,哥哥大人您怎么还更用力了呢?”
阿古洛瓦再用力。
“再这样我要起反应的!”
“呵。”
拉莫拉坚持他没有撒娇。阿古洛瓦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态度,简直让拉莫拉抓到把柄,撒娇的根本就是阿古洛瓦。是阿古洛瓦不好。阿古洛瓦自己送上门的。送到嘴边上的不吃那还是——拉莫拉便张口咬住阿古洛瓦皮肉,一边啃一边占据主动,夺回优势,带着阿古洛瓦翻身,这时感谢威尔士幅员辽阔乡里风俗床要够大够能铺,翻来翻去怎么都不会摔地板上磕到阿古洛瓦。拉莫拉自己那更加不会摔了。他还骑在阿古洛瓦肚子上,固定阿古洛瓦活动范围,保证阿古洛瓦安全。
“给我看伤口。”
衣物倒是全掉下去了,随手扔的,腿脚蹬的。阿古洛瓦在光溜溜的拉莫拉肚子上,一条光溜溜的疤都没找到。那可不是嘛。菲德拉赫御用正品万灵药。至于布甲破裂暴露风刃中又冻伤僵硬过的手臂,阿古洛瓦摸了摸,就也全好了。
“阿古哥想留个纪念给我,那也不是不可以。”
“等你魔法能完治我留的伤痕了。”
“我努力。”
拉莫拉牵了阿古洛瓦摸拉莫拉腰上的手,挂到自己脖颈上,保持不住多久,情动间屡次松脱顺汗湿滑腻落下与拉莫拉分离,总被拎了贴回去。到拉莫拉临走,阿古洛瓦抓了自己手腕隐隐活动筋骨,并不出手挽留,只命令拉莫拉必须换上橱柜里阿古洛瓦指定的衣物。毕竟拉莫拉原先的一身布甲破了起码一条袖子。拉莫拉心中念着回去可以给丁讲讲自己这位大哥还是挺会疼人的,法杖敲窗,门洞大开,跳了下去。窗外哪个方向通往威尔士王城外,拉莫拉熟得不能再熟。阿古洛瓦也是很熟的。所以拉莫拉回头看看上面,正好看到倚靠窗边在看过来的阿古洛瓦。
结社的人整天窝在结社,未必没有昼夜认识,也会有起居作息,像是普通人有清醒与睡眠轮次循环的行为。总算拉莫拉回到结社,天蒙蒙亮,拉莫拉没碰上丁以外的人。
“看家辛苦了~”
丁这姑娘太老实勤奋,看家给看成了通宵守门。也不知道帕西的家臣、阿古哥那个托卿,会不会谈一谈“夜不归宿成何体统”的教育意义——肯定不会,威尔士家的男孩子只有拉莫拉他这个老二才会夜不归宿。
“您这身是……”
“哦,阿古哥给的。”
“原来是与家人密会。”
“才没有,是差点被抓去吃牢饭。”
“可这一身,看起来是王家传统制式的礼服,应该是您兄长赠与您的礼物。”
“就是这样那个人才最麻烦。”
“对您好的家人,会是一种负担吗?”
“何止是对我好,对家人好的好人。那个人。那个人是,天敌。”
丁没有接话,作为下臣,丁再没有其他具备资格提说的议论。
拉莫拉看着最近喜欢听自己讲一些家事旧闻打发闲暇的这个姑娘。听拉莫拉讲哥哥怎么古板但强悍,弟弟怎么可爱又坚韧,妈妈至高无上的好,父亲还是一个父亲的榜样,至少在深爱母亲这一点上恐怕后无来者。丁在听的时候,总是现在这样,微微歪着头,微微笑着。不是一名效忠骑士,不是密探间谍,不是安插的眼线随手可弃的兵卒。拉莫拉当鲁索鲁的时候,酒馆里大街上遇到三三两两结伴闲聊的女孩子,就丁现在这个样子。
“算啦。算啦算啦。”
一夜过去。该开始新一天救世或灭世的勾当。好好做一个结社人,为了梅林大人与他愉快的结社伙伴眼下生活可持续发展而奋斗。拉莫拉心态积极向上,不禁哼起小调唱起歌。顶着黑眼圈的阿雷斯拖着罗利出来嫌吵:“你到底跟不跟梅林大人一条心?让你主子注意一下!”丁回答得体,她当然跟她的主人一条心。最后梅林大人端茶出现——“我随便”——喝了口茶。拉莫拉歌声愈响。
fin
The god of love,
That sits above,
And knows me, and knows me,
How pitiful I deserve—
原梗 B站 BV17f4y1v7qr
》吾郎。
“你不要叫我名字。”
》那要怎么叫你。“Cro...い仮面の男”吗?
“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要是死了你好像会很伤心。
“我会去Jazz吧泡到天亮。”
》你喜欢泡吧?
“喜欢泡吧。就像讨厌你。有多喜欢,就有多讨厌。”
》有没有其他更讨厌的东西?
“把我生下来的我爸爸。”
》既然这样,那要不要去给你爸爸问个好?
“想我上游轮满船放デスパレート?”
》就像我们去所有Palace抄家然后大爆炸。
“少说这种傻逼废话。”
》我不说的话,你会跟我交往吗?
「たらればの話だ。所詮」
》(・ω・`)
“给老子闭嘴。”
》又没说什么……
“刚才起风还以为有垃圾车开过去推理一下是你一直在旁边还站上风的关系。”
》这周周末有什么安排?
“大概,会在监狱渡过吧。”
》有什么事要去监狱?合P吗?这么多周目了终于你也要去打圣杯了吗?
“去啊,打啊,打完趁乱,又打死你,然后找冴姐出頭。这周末的平安夜圣诞节真让人期待呢呵呵。”
》那你怎么不让我每周目都能这么过一过啊?
“那很对不起了。没那么多空陪你这个垃圾。”
》你能有话直说,我很欣慰。
“垃圾。”
》你就没有喜欢的垃圾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垃圾?”
》可你不是喜欢我的嘛。
“因为有的人正好就只是坨垃圾呀,唉~”
》肚子饿不饿?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饿。”
》走,去吃牛丼还是拉面?茶餐厅?寿司?もんじゃ?章鱼烧?パンケーキ?
“不想我当场打爆你额头就删掉刚才那堆选项最后一个。”
》了解。去吉祥寺每家卖吃的全买一遍全吃一遍。我出钱。
“请直接付我钱。”
》多少钱能让你陪我吃饭?
“多少钱能让你闭嘴去死?”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
“不然呢?”
》那有本事你就列500个讨厌我的理由。
“脸长得好看所以讨厌。
“头发好好摸所以讨厌。
“开口咖啡香所以讨厌。
“做的咖喱那么辣却还是停不下来吃所以讨厌。
“你存在本身让我讨厌。
“为什么是你不是我所以讨厌。
“不盯着就会中丸喜套路所以讨厌。
“每次忘记约去逛后夜祭所以讨厌。
“垃圾。讨厌。就是讨厌。讨厌你在世为人。垃圾。臭老鼠。老鼠养什么猫。讨厌你不在没劲的世界。绝对讨厌。讨厌不可以不讨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讨厌。太讨厌了。”
》嗯。
fin
干员定期考核,问询送葬人“你跟炎客什么关系不许说同事关系”,送葬人沉着冷静条理清晰回答道,是颜■的关系。
“……对不起,请重复一遍。”
送葬人认为,罗德岛保有干员体量一如坐拥家具零件数量,每一个是有用螺栓或螺帽的人,每一天勤恳辛劳剿灭工作中难免发生无法一步到位的意外,这一种的意外状况属于意料之内事先想定。如果送葬人发言而其意图未能第一时间传达到位,那么送葬人他便有义务校准补充,帮助负责笔录的上级同事、同时也是公证所与罗德岛契约的服务对象代表——帮助他的博士正确精确地完成工作。
“我与干员炎客的关系是可以互相■射的关系。”
兜帽盖头,面罩糊脸,只剩幽幽发光的两处亮亮洞眼,就像用以检查瞳孔时所见高悬手电……浩浩荡荡倾岛全力挖矿,医疗干员人手不足博士就会主动帮忙,拍拍物理强度并不那么高的休克干员腮帮子,等人醒了就再塞出去……送葬人注视被炎客锐评为三眼恶灵的罗德岛博士,耐心等着手电亮起,那个人开口说话,比如请送葬人重复第二遍。
“……我不信!”
“?需要我展开说明吗?”
“不必!够了!NO3Q!”
困ります。送葬人意识到这个博士失智。不排除给送葬人做考核时长超规挤占博士良好作息中休憩分段而使博士陡增疲累这一可能。
既然不可供述同事关系,就只有据实交代工作之外事实行为中典型,易于理解,便于归纳,并且刺激想象力。送葬人为难了。他以为自己的回答无可挑剔,却忘记理智趋零的大脑拒绝接受任何能够丰富经验的事象。
但无需检索防身手册中相关场景建议。送葬人当信物送交的那一册,现在看来修订版本落后,未增补送葬人思及并实施的解决之道。那个人得了厚重手册只能当护心镜,经不住往后脖子上的轻轻一记掐。
碰到博士失了智这种情况,让失智博士休眠了就行。
送葬人直接上手,送葬人的伊比利亚语学友兼爆炸物配比研究伙伴及拉特兰铳普及协会同志则用药。对方教过送葬人用伊比利亚语怎么说亲切友善也俏皮的再见,邀请过送葬人测药剂甜度,顺便测药剂强度,可惜送葬人不会看到幻觉,睡眠从不做梦,无法佐证好眠无梦的临床试验结果可靠程度。
试验结束当时,送葬人睁眼抬起头,瞄见趴送葬人裤裆的炎客抬起头。半熟羽兽蛋白一样的东西挂在炎客脸上的源石结晶。送葬人尝了尝,是得把这枚羽兽蛋煎透。后参考观察员炎客的观察报告,认定该喝了就能很快睡着的药能在规定时间内对物理强度标准的干员起效。
“萨科塔吧,看着清正美圣廉洁,其实该有的都有,该腥臊臭的照臭。”
送葬人也尝过说这番话时动弹打卷的舌头,吃到确实难以恭维甜美的黏腻,有了实据,有了底气,可以规定了炎客再不准一大早就趴人身上叫人起床。
炎客嘲笑送葬人双重标准。送葬人不在乎。这体现送葬人思维的柔软。隔天炎客一大早抓起送葬人一只手,也体现炎客思维的柔软之处。炎客故意用嘴咬住扯掉送葬人睡觉都不脱的手套。给送葬人剪指甲。半指手套。手指甲。故意的。送葬人躺在那里抬不起头,仰望宿舍天花板。
“你在干什么?”
“嗯?修枝。”
送葬人读秒数着吸附穹顶仿若星星的灰尘。倒数。天花板很干净。只能从七开始。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醒醒?”
“你叫醒了我。”
“再醒醒?别说什么鬼迷心窍,可担当不起。”
“我没有鬼迷心窍。这是我的出厂设置。”
“听你骗个萨卡兹。还出厂设置……你说了你不是机器。我也没兴趣摆弄塑料花。”
送葬人手指被人咬,再让人“呸”地吐掉。
有的时候送葬人希望对方只会吐掉半支烟。吐掉,腾空口腔,从而容纳药物或别的送葬人递过去的可以吃的,不止是送葬人手部的手指头。酒精,同理。固然适度饮酒有益精神卫生,物理效用略强聊胜于无的安慰奖励,只不过连送葬人都掌握不住那个度,边界往往迷失在追求极限的冲刺过程中。结果,送葬人能掌握炎客的腰太过用力地冲刺,却不能令炎客起心戒烟戒酒,更不用说戒除矿石病了。送葬人曾经指望炎客或许配合治疗,积极性有在床上配合送葬人的一半足矣。
事到如今,送葬人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配合,是自娱自乐。炎客活着,活下来了,虽然抽烟喝酒继续配合治疗不积极,但总算活着。都是活着找的乐子,没了乐子还有什么快活。炎客喜欢战斗,因此热衷与病魔缠斗,享受病灶蔓延逼真快感的痛楚。恍悟的送葬人动了脑,饿了,照准近在嘴边的体表源石结晶下口。送葬人一言一行无力占据炎客身心。分秒无不在侵蚀的这些石头可以。送葬人想取而代之。
自称萨卡兹流浪武士的刀术师确实踩过不少地界,然而伊比利亚这块阴湿地方蹊跷诡异,其实炎客没怎么深入过。他听是听出来送葬人回敬他水枪招呼的那一句非通用语又非拉特兰念经,并不怀疑送葬人身为公证所精英多语种熟练贯通,只是缺乏证据——好在罗德岛医疗部协办感染者互助小组,包容这片大地上被排外排出来的原生伊比利亚以及自愿不自愿流浪的萨卡兹土著,直到干员炎客再一次巧遇干员极境。
“听说就属你这个先锋跟狙击干员熟?”
“哎,那顶王冠被我兄弟摘走了。”
炎客把对方好像是有点那么沮丧的样子看在眼里。矿石病患者的沮丧要都跟这只黎博利表现出的乐观一个样,那炎客的不积极实属蓬松可爱无关痛痒的忘性大,而已。
互助小组开在医疗部地盘上,炎客识相没点烟,接着跟组员朋友聊天来打发人生,聊近日见闻,上来罗德岛前后差异——从前分佣兵花红以后领干员薪金——憋够打卡时长,炎客摆摆手要先走,跟组友道声回头见,亲切模仿组友乡音。
“噢,你那个——那么帅的台词我也想念的嘛,老不给我机会。”
“还真是你那地方上的话?”
“现在还讲就落伍了吧。”
“可不是,我那朗读软件版本旧了点。”
实际上,正相反,送葬人所谓的“出厂”比炎客晚,从萨卡兹VS萨科塔敌我同源观点出发,送葬人这个炎客晚辈小炎客两届。正着数过来炎客第五个,送葬人第七个。炎客知道送葬人是个吹喇叭的。吹响喇叭宣告一切终末平等来临。不过平常送葬人大多拿了炎客东西吹得风生水起,吹动炎客哼哼唧唧伴奏。
“少磨蹭!”
送葬人不予理会炎客抗议他因过于热衷心仪款式的前戏,使调情就地变质煎熬。炎客接着断断续续骂骂咧咧,上膛射人就不磨蹭了是不是。
送葬人抬起头,眨一眨眼。炎客感慨天生色素淡就是占便宜,好不好看其次,嘴里吐什么出来都一个样脸不红气不喘的,但凡用于说谎,就要命了。
“铳械是躯体延伸,弹药如体液流淌,弹丸如期上膛是生理机能正常运作表达。”
“行了知道了器官充血是本能。那你全身动啊,别光动嘴。”
送葬人动了动水光润泽上下两瓣唇,翻不出新花样。炎客笑送葬人话到嘴边有口难言的窝囊相,给同一张嘴堵了嗤笑。炎客接着笑,漏出嘶嘶的呼吸声。不能用来干本职工作的东西,总让它派点别的用场罢——这是炎客对待送葬人的基本态度。像是不去医疗部报到的大部分时间里、又也抄完绿书蓝书、温室红花黄花蓝白相间没地方扩棚之后,炎客摆开纸笔种花,种在只属于炎客的胜利花园,而边上的送葬人刚好具备在个位十位均1到6范围内随机报数的功能。
“所以,你其实,有个日记本本。”
罗德岛博士那是什么人间恶灵,通晓单页规则桌游实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炎客倒乐意这个博士记忆丰富点,再丰富点,全恢复了都行,谁都不亏。炎客反正身上没本钱再亏。照医疗部的说法,炎客只有他那半条命了,不可以浪费。这种浪费时间的定期考核偏是不浪费了。
“有。那又如何。”
“那么送葬人是你养活的小盆栽?”
“不养他也死不了。”
“说的也是。”
“‘博士’,无论您偏爱铳器或枪剑,请记得,我是您的刀。”
“好刀也有血统证的。你到底是萨卡兹里哪支至今都没搞清楚。上次王庭盟约错过机会测。”
“不必测。又不是举起来戳一下就投影显现氏族名讳。”
“嗯?你要友谊之证吗?要吗?”
“不要。”
“不要算了。也许你就只是萨卡兹,哪一支都不是,即哪一支都是,纯粹的萨卡兹。萨卡兹的概念。”
“也没有那么高规格。”
“规格再高还是要治病的。要不试试吧,II期水疗机的临床试验?”
“与我无关。”
“有关的,原型机就是采样你还有送葬人——”
医疗部不对炎客下重手,是因为下过一次了。炎客记起早年有次出任务受了伤,回宿舍昏睡三天后醒来痊愈。感染者干员炎客的“数据”在原型机里演算三天,健康干员送葬人的“数据”辅助演算。
“齁。缠绵。三天三夜整。”
“我代表医疗部以凯尔希医生的所有头衔身份担保,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数据回流。你们还是你们自己。这个事情我不说你本来也不会知道。你知道了,会感兴趣吧?真的很希望你能再多考虑参与新治疗法。”
“这么一副病得够重治了起效够显著,最重要是物理强度经折腾的实验体,当然难得,不容放过。”
“所以?”
“首先我是个萨卡兹,你看我像是会信你那满口萨卡兹都不信的屁话?博士。”
“好吧。随便你。但是你今天不说清楚不要想通过考核走出这个门去温室跟你的小盆栽亲热。”
“我小盆栽很多的,你背后那盆就是,罗德岛上到处有我动过的小盆栽。”
“我不信!又不是热水壶!”
“行了。刚才要我说什么来着?”
“……‘不积极配合治疗的理由’。”
就这?炎客一句话交代完了出来博士办公室拐去温室充电回到宿舍休息。送葬人又已在场。炎客便问他,是否记得数据演算水疗机的事情。
“只是数据演算,并非本人。同时,由于是本人同等数据演算,穷举后确实会有符合演算某一结果的情况,在现实中复现。”
“反正都不是你。”
炎客理直气壮的。送葬人比他还要反应平平。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他们知悉彼此真实身份,互相亮过不可随意示人的隐密招式,但那又怎么样。炎客或送葬人都无法撼动大地分毫,他们的功能不涉及打破现状。
萨科塔能发动源石技艺催动子弹上膛,那萨科塔就可以只不过是用来扣扳机的工具。萨卡兹则别说是工具了,只剩万人嫌恶的概念——恶灵所言极是。
正有赦罪师这样巧舌如簧的集合,赦免生罪,赦免死孽,当死者安息,拉起来,活受罪。问一个手浸污血的萨卡兹、典型如炎客,问他为何不好好活下去,哪怕不追求什么,他答道:活着?赎罪吗?够吗?那还是死了的好?哈!死不死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炎客是第五个。按送葬人是第七个来算的那些里的第五个。出于业务需要,一开始就是个萨卡兹。生和死不是他的苦难或赎恕,是抵达前必经之历程。
不过,那个博士都能推心置腹坦白罔顾干员自由意志在搞什么水疗机了,秉持公平起见,炎客也据实回答考核最后一题,给出相应暗示,说他正好用得上这么一个理由,为保持现在这副皮囊。
后来,这句话被翻译传播到送葬人耳里。送葬人不为所动。
“我确实警告过干员炎客,一天不配合治疗,就一天无法摆脱我。可以认为,他在寻找借口,以延长我督导他治疗的任务周期。”
罗德岛上下万众包括炎客所有小盆栽异口同声:送葬人魅力过天法力无边送葬人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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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长梦方醒,眼镜不抓先摸终端,堪比盲打按开即时通讯软件置顶窗口发定型早安问候。六点发十二点收到回复,过十二点发的却立刻已读,是以宗像担忧聊天好友作息,健康与否,健全与否,熬夜抑或失眠。“有什么区别”。宗像被问了。虽然没有问号。“熬夜由人自主,是主动,”宗像亲切答复,“失眠往往不由己,是被动。”对方节省问号的文风,宗像了然于心,默认已经收到对方进一步好奇心,继续“想起周防就睡不着于是熬夜失眠三更半夜找周防聊聊”的聊天。后来宗像解说自己做的那些梦,说梦到周防变了猫给他捡回家,霸占他的床,导致他醒来空虚寂寞冷,因为太美梦境早就变成别人形状,就是那钻了宗像被窝又只留失温陨坑的妖孽化猫的。宗像收到一条语音,虽然不是打字打多了才抖的微微颤抖指尖轻触。猫叫。又跳出来一条。喵喵。“你还好吧?”宗像忍住手抖。“达摩克利斯剑还没掉”,得到回复。宗像手一滑,喵,喵喵,宗像部下终于提醒上司:如果捡了猫请放回捡来地方柑橘箱子不要破坏现场原貌。“但我梦过三次里两次你的掉下来,靠我先捅死你取消”,宗像手伸在部下看不到的桌子底下,发送。反正再过六小时才会有回复,倒不如摆脱虚拟的网络而体会残酷的现实。青王没事找事去赤王地盘,赤王巨剑又凋零了点屑屑。“宗像,三次了,你要负责。”宗像就负责把对象保护起来,保护需要保护对象的路边捡来的猫那样。这样周防现实中真实霸占宗像家宗像床,宗像本人亦不过用来跨着坐的人间椅子。周防要抽根烟,指挥宗像从床头柜上拿来。宗像分出端住周防的一边手,用抓眼镜手法摸到周防要的烟。烟盒凑到嘴边,咬一口亲一根吻双唇间,周防叼了烟,宗像借光也叼了,再跟已经点上的周防借火。“捅死会疼。”周防的烟烧完了,讲道。宗像不太会抽,只会叼着说废话,被坐直些的周防捏走嘴里的烟,这下话都不会说了。周防吸入喷出,宗像眼都睁不开。“疼一点的好。”周防继续大喷一口,宗像更是咳嗽起来,拂过床头柜上眼镜、烟盒,准确摸到终端——“嫌刚才不够疼到爽是么”——被周防捏烟一样摘走。“怎么拿我指纹解锁啊,”周防讲话不带问号,“置顶?干嘛?”“不会掉下来。”“?”“置顶了就不会掉下来。”十二点时过十二小时后宗像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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