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连沃克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与其在学校上那些日语课还不如在日本待上一年。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去哪里打车的他想向路人问路,然而有限的日文水平,人生地不熟的紧张感让他只好放弃用日语问路这一遥不可及的打算而直接用上英语。交换的学校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不会给大二生分配宿舍,所以他只好在论坛上找了个叫林克的德国人一起租房。林克在一家面包房工作,早出晚归,因此亚连总感觉这房子像给自己一个人住的单身公寓。
虽然是全英文授课的项目,但只要一碰到日本教授,在磕磕巴巴几句日式英语后小心翼翼询问学生们是否可以用日语讲课,得到底下一致同意后立刻转化为流畅日语模式,听得亚连好生痛苦。然而学过高级日语课的亚连(通常是抱乔尼大腿过的)却不敢举起手询问听不懂的地方。这天,又在图书馆对着日语教材痛苦研究的亚连终于放弃挣扎,收拾好书包在校园里闲逛。恰逢开学社团招新,一路上亚连被学长学姐们拉住狂轰滥炸,紧张得只能听懂零星几个单词的亚连只好抱歉地笑笑然后赶快脱身。
终于社团的摊位变得越来越稀疏,转了一圈尝过鲜的亚连打算回家,可是初来乍到的他一时竟想不起地铁站的方位。手机的电已只剩下1%,走投无路的亚连抬头望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学姐身着剑道服很不情愿地杵在剑道社的摊位边。学姐虽然留着黑直发,却意外地英气逼人,让亚连在心底惊叹原来练剑道的女生气质都这么男性化。
他抱着“问个路顺便练习下日语”的决心走到学姐面前:“学姐,请问你知道地铁怎么走吗?”敬语应该没用错吧,他不安地望着学姐,然而不像平日给他指路还要画个地图的事无巨细的日本人,学姐只是给他指了个大致方向。
“什么嘛。”亚连小声用英语嘟囔,“也不给我画个地图。”
下一秒,学姐就抓起亚连的领子,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吼:“豆芽菜!你就这样跟前辈说话?!”
“什么豆芽菜,我叫亚连!”然而“学姐”的男性嗓音让亚连意识到原来这个学姐是男的,他开始庆幸日语的学姐学长都叫“前辈”,因此并没让学长发现自己被当作女生。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情况下,一双手将他们拨开。“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撒。这位同学,有兴趣加入剑道部嘛?”一个红发青年笑眯眯地望着亚连。
亚连很想摆摆手说明自己只是问路的然后像对付其他学长学姐一样快速脱身,可是青年依然含着笑容盯着他看,一副“好不容易钓到的鱼不能让他跑了”的表情。情急之下亚连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个“不”,青年好像没听到一样对围在摊位前意志涣散的社员们宣布:“欢迎这位同学加入剑道部!”
就这样,亚连莫名加入了剑道部,不得不每周都面对之前那身着剑道服的可怕学长神田优。
神田是个不苟言笑却极易怒的人,这是亚连对他的第一印象。每次训练他都只是一个人挥舞竹刀,沉浸在剑道的世界里,而别人只是摆弄摆弄竹刀装装样子趁机聊聊家常。只有社长拉比(那个拉亚连入社的家伙)偶尔会陪神田练习,打的难舍难分。奇怪的是,在这个通常只有日语交流的社团里,神田每次都操着那一口难懂的日式英语和亚连对话。在亚连表示这样非常困扰,真的听不懂后依然不依不饶地坚持,有一半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而另一半却是因为照顾亚连外国人的身份怕他不熟悉日语,也算是他阴沉外表下隐藏的温柔吧。
在社团待的久了,自然也开始摸清楚每人的爱好。例如亚连知道拉比喜欢看书,李娜莉喜欢巧克力蛋糕,罗德喜欢棒棒糖(那家伙老是紧追不舍送他棒棒糖)……他和每个人都很合得来,除了神田。每次他们见面都剑拔弩张,用非母语吵架苦手的神田搜肠刮肚想不出嘲讽的话时就直接用拳头招呼,一开始社长还会劝架,之后见多了也就听之任之,到后来每个人都学会了英语的豆芽菜该怎么说并那样称呼亚连。他对这豆芽菜的称呼没什么反应,除了神田这样叫他的时候。
“嘿豆芽菜,今天神田请假呢。”亚连刚进更衣室就听到有人叫他,也好,那女人脸没来就可以安心练习了。
可是之后的练习他老是出错。习惯性地抬头找寻那个发奋的身影却没找到,面罩轻易被社长击中。
“亚连,要专心撒!”他点点头,想调整思绪但老是不在状态。
终于,在挨了好几记痛击后亚连装作不经意地问社长神田去哪了。
优啊,去新开的荞麦屋排队了。”社长察觉到亚连的惊奇,“他可是荞麦面重度爱好者,每顿都吃荞麦面。”
荞麦面这东西,亚连也吃过。可清淡可油腻,是夏天的时令菜色。然而每顿都吃荞麦面,这人不是懒得纠结吃什么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虽然亚连很想相信第一个那种倾向正常人的假设,可他还是觉得像神田这种行事怪异的暴力狂果然还是第二个假设比较合理。尽管如此,亚连还是问了荞麦屋的名字,换乘了好几班地铁才到达。他以来日本这么久连一顿正统荞麦面也没吃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虽然此时早已不是夏季。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亚连打算就这样慢慢等着。
“豆芽菜,在这里干嘛?”
“我叫亚连!”就在亚连不假思索回答这熟悉的声音,酝酿一场大眼瞪小眼时,他抬头看到神田正一脸不爽地望着他。
“听说这里好吃就来了。这面馆又不是只有你才能来。”
“嘁。”意外地,神田抛下个不屑的眼神就打算走,“点笼屉荞麦面。应该知道怎么吃吧,要蘸店家提供的蘸汁;吃的时候最好发出声音表示很好吃;吃完后记得要荞麦汤倒进蘸汁碗里喝完。”
“恩……恩。”亚连没想到神田还是像日本人一样有着细心温柔的一面,与初见时潦草指路的他判若两人。
“……谢谢。”等亚连终于醒悟过来道谢,神田早已走远。
虽说是因为喜爱日本文化而来日本交换,可店里每个人沉默吃面只发出吸溜声的场景还是让亚连吓了一跳。他一连要了好几屉面,最后服务生委婉地表示担心他吃不完,亚连手一挥说自己这点战斗力还是有的,结果吃完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这荞麦面没那么好吃呢。味道太淡。】
亚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这种明显会激怒神田的信息。晚上他回到家准备和室友讨论水电费分配问题时,手机响了。神田发来一个生气掀桌的表情,他预料到明天在社团肯定会不好过,那股怒气都快从屏幕那头溢出来了。结果第二天亚连和神田练习时一连被对方故意揍了好几下。
转眼亚连已经交换了快一个学期,年关将近,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包回英国。虽然一开始剑道部的成员就知道他只交换一个学期,可是时间到了也不免伤感。社长建议大家不如除夕去吃“年越荞麦面”,既是为亚连告别也是迎接新的一年。时间定在晚上,在一家叫伊势屋的店里,连神田这个老主顾也提前几个星期预约才勉强抢到位置。
除夕那天,亚连正打算出门,德国室友给他端来自己刚烤的面包说算是饯别礼物。亚连一脸震惊地收下,因为和他同住的这三个多月里他们除了讨论水电账单和垃圾回收就没再说过别的话。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亚连到达伊势屋的时候,神田塞给他一盒要排好久队才能买到的御手洗丸子。来不及表达谢意亚连就被哭哭唧唧的罗德一把抱住说了好多好舍不得你以后回英国了一定要多聊FB啊之类的话。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店里,亚连想起神田的告诫点了笼屉荞麦面,被众人质疑大胃王如他竟然吃的这么朴素也不反驳。
神田坐在他旁边,出人意料地点了很多酒。虽说都是大学生也过了饮酒年龄可看这架势有点不醉不归啊。
“神田……”亚连小声提醒,“酒点太多了吧?”
“豆芽菜……不要管我……”此时神田已经双颊微红,说话也开始晃晃悠悠。
亚连悄悄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茶杯推给他。然而神田执着于被抢走的酒杯,和亚连争抢起来,没有办法,亚连只好把酒杯还给他。
“荞麦面……”亚连望着神田面前一口未动的荞麦面,又想起送给他的最爱的御手洗丸子,才明白过来这是神田不舍得自己走的表现。他有点想哭,正努力忍住泪水时,喝的醉醺醺的神田递来一张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向来工整的字体由于醉酒有点颤抖,地址后的括号标注着“私人”。向来独来独往只告诉别人学校邮箱的神田竟然给了自己私人邮箱用来联系,这终于让亚连情感的闸门松动了。他顾不了那么多(虽然众人现在只顾着发酒疯)趴在神田肩上哭了起来。神田并没有嫌弃地耸肩,只是静静地让他靠着。
神田的肩膀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厚实,相反,总有突起处硌得亚连很难受。可是亚连还是紧紧抓着他手臂靠在他肩上:“我不想走啊。”
对方并没有答话,亚连也默认并不会收到回应。许久,在渐渐低下去的哭泣声里,他听到那个一直跟他拌嘴,恶毒地喊他外号的声音响起:“那我去你那里啊。”
“嗯?”
“笨蛋豆芽菜,去读书啊,陪你。”
电视里倒计时变成了零,每个人都开始互相祝贺新年快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的亚连呆在原地,听不到这些祝贺声,听不到外面燃放烟花的爆炸声,就连熙熙攘攘店里嘈杂的人声也听不到。……神田他说要来英国要陪我?!我是不是听错了?可他说的是英语啊!货真价实的英语!就算带着奇怪口音我也确定他说的内容!
“不……不,不对;好……好啊。”就像入社那天一样,亚连语无伦次地答应了。
“喂你这个豆芽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混蛋当然是好了!”
“谁让你这么对前辈说话的,砍了你哦!”
就当中秋贺文了!!!
啊呀终于写甜文了我自己也好开心啊
我也不想老是虐来虐去啊
大家中秋快乐!!!!
对了 有些设定要说一下 日本一般都是三学期制 (四月开学)但有些大学和欧美大学一样是9月开学 所以这里就这样设定一下了
还有年越荞麦面 是日本的一项习俗 就像我们过生日吃长寿面一样
#驱魔少年 #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