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成 《骤雨》
夏日骤雨瓢泼,劈头盖脸浇了成步堂一身。还是撑了伞的。然雨丝再凉也浇不灭心烧着的火,他费好大劲迎着雨走到屋檐下,抖抖伞上的豆珠,噼里啪啦掉进泅湿的水泥地里,也不看一眼,携满身水汽大步踏进楼内。
检署大厅空无一人,半小时前已是下班时间,成步堂也庆幸此时无人找他寒暄,现在的表情大概可以生吃一头大象,但着实没有力气掩饰,只把湿答答的雨伞放在伞架上,仅把目标放在十层以上,咬牙切齿地爬楼。是的,一层一层地踏着楼梯,鬼知道为什么放着电梯不坐,来爬十几层的楼梯。
千寻姐曾这么对他说,感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时,就在心底从一默数到一百,大概率还数不到一百,人就冷静下来了。成步堂试过,效果不错,但他此时感觉这招效用几近于无,他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到一,往复不知几回。检署挑高不错,从一楼到二楼分成四段,一段九级,从一踏到九再转角九十度,曲曲折折围成个“口”字,他只觉自己是一只无头苍蝇,在四方格子里兜转,平添了一层窝火。
看到十二楼的指示灯时成步堂身上的衣服甚至已经半干。蓝色西服深一块浅一块,不再淌水。湿了也不打紧,总归是便宜西服,但贴着身才意识到有些恼人的凉意。可千万不要感冒。他暗想。但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现在又置于一阵悬空的平静中。很诡谲的体验,悬空的,平静地,能感到脚下空旷,只有风呼啸吹过。
成步堂皮鞋踏进走道上。他明知1202室在哪里,还是一寸寸梭巡,看着蜡擦得反光的木地板,脑中想着自己也不知道缘由的画面——高档的木地板只留下逶迤水渍,他的鞋留下的——尽管鞋上的水早在数不清的阶梯间消失。找到了。1-2-0-2,厚重的实心橡木门。他把手轻搭在门把,不使一点劲儿地下压。
门没锁。
于是他坦荡入室,神情自若地好像有人邀请,甚至用中指指节叩门,留下恰当的应答间隙。尽管房间的主人不知所踪。
当脚踩上叫不出名的地毯时又是另一种感受。成步堂此时甚至有闲心原地踮踮脚,感受一下金钱的触感。结束这一系列没见识的小学生行径后他抬头,凝神检阅房内的每一平米,只发现和脑内的印象无二,甚至书架前的棋盘都仍是上次来时所见差最后迎头一击。
最后他总算找到些许不同。书桌上静静躺着一张白纸。准确说来也不能叫白纸。有字的,但看不清。他走近,纸倒着放,他只好歪头,歪了不知道几度,看明白了,硕大几字。
御剑怜侍选择死亡。
还是用毛笔写的。穷讲究。也没见着个人来收。按理说来检署的办公室不应该是向来紧俏吗?他头正了回来。直视着办公桌后硕大的落地窗。
“混蛋,胆小鬼,逃兵。”
窗外的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