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ppho

今天终于走了。走的时候看到街上穿着拖鞋、小脚牛仔裤的中年男人,快餐店里一边低头吃饭一边看手机的男男女女,还有逐渐远去的红木家具等等的字样,我好像又体会到了刚来这里时候的陌生感和兴奋感。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对于这一个月的总结是,知道了一些东西,但距离我想要挖掘的答案还很有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要么依靠我自己的解释或理论的架构来填补,要么就只能再来一趟。

我还有很多的工作没有做,没有读的书,没有准备的文章,没有开始的深情,这些都让我有些慌张。很难相信今年我也要开始申请博士了。希望一切顺利,能有个学上当然最好。

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会计和厂长、师傅还在忙着核算工资。

志哥上班现实看图打版。我发现需要有人脉才能领进圈子里的各种群。志哥截了一个三个扣的腰头的图,然后接到不同的款上对比效果,但最终还是没有用。直到十一点才开始打版。第一个版是表带有结构,这个结构是抄的别的款的结构,但是有改动,五分裤,做成了普洗。十一点半左右洗版回来了,只有三条是我们的,两条普洗一条黑的,后来欧阳又发信息说有一条白色也是我们的,于是我过去取。版回来之后就开始配皮带,配皮带的时候用淘宝识图来看别人是怎么配的。期间采购阿叔过来找志哥,说老板娘下了香奈儿的那个单,问他大钉和五金是哪个辅料行的。临下班之前志哥找了半天,确认是牛公社和七彩的。志哥说每天就一两个版,很怕被老板叼。

下午的时候我去的有点晚,志哥已经车好了一条版的皮牌了,还从韩格那里拿了一袋子皮带,在配另一个。厂长在和会计商量车间次品的事,这次老板说要个人负起责任,按照工号看是谁该扣钱。厂长说会计就直接从他们总的工资单里扣钱就行。每条裤子三十。以前都没扣过。厂长带回来五六十件次品,来清点到底是谁的问题在大堂的时候也发现了打烫也有自己的记录表,记录每床的件数和日期,事实上车间的所有人都有这么一张表。好像是不同的表织就的密网构成了这个厂的运作。然后志哥和我一起去绣花厂。我在路上和志哥聊起工资的事。他说上个月下单了十几个版,但应该一共也没多少钱。这个月比上个月还少。黑色版秀的事扣头的花样。绣花师傅问志哥要绣那一个颜色。志哥说想绣灰灰白白的,师傅摆摆手,很坚决地说不好看。于是志哥说那你给我选一个吧,师傅说就绣黄色的吧。最后拿回来一看,发现他还偷偷绣了宝蓝色线。然后回来继续配版。

不知道怎么聊到备货的问题。志哥说年尾的时候每个厂都要开始备春款了。但这个时候市场上还没有春款,抄也没处抄,必须要自己想。有的时候就要结合大牌刚出的元素,比如他们往往会在二月份的时候开发布会,就要自己去挖掘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元素。一般是提前一个月半个月开始备货,比如六七月份就要备秋天的。

晚上和张洁去农村吃鸡。老实说也没有太好吃,煲仔饭咸的要死。是和他们的2字头的代工厂的老板老板娘还有他们儿子一起的。我妈说现在2字头做的不是太好。张洁也说,要是出去玩吃吃喝喝都高兴得很,一旦要说洗水没洗好之类的就不行了。张洁说我妈他们肯定来这里吃过,因为e+美的老板老胡开订货会的时候就会带他们来吃。订货会是几个大客户一起,这个版你要二百件我要三百件,我爸好像提过他们去三一订货会的场面。老板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自然不好意思少要货。现在只有公司单才会开订货会。张洁说他也没开过订货会,所以到底什么样也不知道。

美本身不是一种神秘的知识,所有人都对美有判断,并且这种判断能够达成共识(多数情况下),但生产美的具体的物质性的过程,看似是将美细化分解,却也同时构筑了美的黑箱。

今天五点不到就下班了,因为志哥要给她老婆过大生日,所以我们就提前溜了。溜的时候正好碰见采购阿叔,还有点心虚。

今天没有多少事,最大的事发生在下班之前,志哥和车版师傅有些口角争执。志哥给纸样师傅送版的时候和车版师傅打了声招呼,车版师傅在裁布,志哥顺便提了一下,这两天天天只有一个版洗回来,这样的话肯定会被老板叼的,老板叼他他就要来叼车版师傅,所以想叫车版师傅多裁一点他的。车版师傅说他也没办法,他要先车了老板娘买回来的版,然后才能车设计的。这样一下子就堆了很多。志哥正好看见车版师傅的车位上有一个后代的裁片,就拿过去了。但是发现按照设计稿是应该有后代两个的裁片,于是就问车版师傅怎么回事。车版师傅说另外一个设计经常是给他两个但是他只绣回来一个,所以志哥的这个就只留下一个给他压胶和绣花了。志哥都气笑了,说他是他我是我,你要按照我的想法来呀。两个变一个就和一开始的想法不一样了,志哥说你把这个接回去吧,于是又把那片后代放回车位上。走的时候志哥还有点愤愤不平,但又拿他没办法。

上午的时候志哥在一直看短裤的图。听到外面车位的说也做了两床短裤了。会计桌子上有一大堆的车间上数表,写了姓名、床号和每床的件数。在看图的时候我发现裤子的结构其实也很类似于三段论式的呼应结构,比如皮牌上面有个蝴蝶结,那么大多数情况下就会配一个五金或者绣花的蝴蝶结。上午打了两个版,第一个用的是凯景的黑布和摆布,裤脚做法跟图。这个时候欧阳来送版,是4.12的一条普洗的。剩下的半个小时用来配版。十一点左右开始有雷暴,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走到窗户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瓢泼大雨,把光线都模糊了。第二个版也是超图,后代有大王压胶,车脚一寸宽,也用的是凯景的黑布和白布。

下午过来之后,志哥已经在用文朗的布打第三个版了,在脚口和后代都有压胶。志哥还截了图片,问了一个人说有没有这种扣头,但对方说没有。中间凯景来送过一次布。志哥还给压胶厂截了图片的压胶效果。第三个版还是拖的图片,是比较短的、下边完全是吊烂效果。志哥问我这种短裤我们那边会不会接受,我说年轻人应该行,但是岁数大的可能不行。于是志哥想了想还是删掉了。后来磨蹭了半天,用增立的普洗打了一个五代款的短裤。这个时候厂长和会计还在讨论每床的件数和单价的事情,因为还涉及到很多抄根的,所以很麻烦。会计说叫那个老六过来。我还有点纳闷老六是谁。厂长嘿嘿一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师傅。听不太清楚他们在对什么,好像会计问他写没写单价,师傅说他当然没写,写单价不就是自找麻烦吗。四点多的时候帮会计清点次品,我报款号、颜色、条数,会计登记,然后查是哪个布行的。凯景的次品最多,然后是邦德和增立的。后来志哥又打了一条五分裤,做图片的吊烂效果。

每天的状态都是let things happen,顺其自然,好的时候就是每天都有点新的事情,单不好的事情也在于,无法掌控和计划,不知道我走之后会不会有重要的变故发生。我妈说去年的状态比今年好,因为去年还有8号6号陪着聊天,今年呆在办公室里,没人聊天,坐的也不舒服。

早上出门前想到的是,这里整体的生态就是野蛮生长。没有所谓的秩序或要求,也没有人要去遵守什么。电动车横冲直撞,行人也满不在乎地过马路。在厂里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你不愿意干老板也正好炒掉你。设计也无所谓什么版权不版权的,抄完了交差了事。更不用说急吼吼地赶货,把所有人应该有的舒适生活都毁灭掉。任何一个人到这里来感受到生理上的不适是很正常的,无论他是车间工人、老板还是坐办公室的。没有人喜欢这里。每次会计和工人一起坐电梯的时候都捂着口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原始形态的市场经济吧。

志哥上班的时候说老板娘昨天买了一打短裤回来,等一下问厂长有没有,有的话就剪两条打一下短裤。不过志哥是问的阿叔和展姐,这个厂打短裤多不多。当然,今天一个版也没有打,志哥昨天打了五六个版,车版师傅要消化一下,所以上班的时候志哥就打定了摸鱼的主意。不过志哥还是让文朗、凯景和增立过来送不打短裤,不然版布又打光了。虽然没打版,但志哥还是拖了几个图片,并且找了一下短裤的裤型。短裤的裤型比较简单,改一下就好了。

过两天就要发工资了,展姐今天忙得很。阿叔过来递单子他都说没时间看。阿叔来的时候还嘀咕着,昨天那个五金整个大涌都没有。正巧这时候版洗回来了——虽然六七条全都是欧阳的。老板在志哥拿版的时候叫他搞一点新的辅料。于是决定下午我们去逛一下辅料店。

下午到了之后志哥在整理辅料,把同一个店的归置到一个袋子里,又把几个过时的扔掉,然后骑着电动车带我沿着那条街一家档口一家档口地转过去。电动车是韩格的,志哥和他们很熟,中午还在他们那挑了皮带,换电动车的时候正好一起带了回去。我们连转了六七家,但感觉都大同小异,且没什么新的东西。牛公社的在柜台上还写着拿版留下最后一颗的贴纸。还有一个档口的小妹问我们做不做大牌擦边的,志哥笑了,说我们做的就是大牌擦边的。不过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宏叶辅料里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拿了一点西太后的标——破破烂烂指的是不开空调,并且只有两个电扇在慢悠悠地转,我简直要热中暑过去。在这里还听到店员和来着寒暄,问最近有没有货,还说有的厂现在都放假了。在回去的路上志哥说,像阿叔找的那个五金,人家大厂很可能会有合作,小厂根本没有门路。广州、深圳也有辅料行。他还提到阿叔和韩格档口的三姐妹吵架,好像说是从他们那里进货,但是有什么出了问题,阿叔叫他不要从韩格那里拿版。志哥忍不住笑了,说怎么可能。

回去之后正好看见师傅在和会计对工钱。师傅一手拿着excel的工序单,上面写的是工种、数量和床数,另一手拿着手写的开货单,就是每床货开货的时候的手写记录。中间好像发现出货数和裁货数量对不上,小了十五件。这个月可能有二百来床。四点之后志哥开始看图了,对这图若有所思的样子,可能是在构思辅料的运用。后来车版师傅说有几个版裁好了,叫志哥去拿。志哥拿完之后就直奔压胶厂和绣花厂。这个压胶的图案是打版的时候就想好的,所以直接去压。另一个本来是想压一个香奈儿蝴蝶结的扣头,但在哪里发现别人压的一个类似的效果更好,就改了。压完脚就去绣花厂。晚上五点的时候绣花厂没什么人,而且图案也是打的时候就定了的,所以秀的也很快。回去的路上志哥说他刚来这个厂的时候,第一批版老板娘下单了两条,第二批版下的多,十几件里下了五条。但是后来买版买这么凶,就没什么可下得了。他说欧阳说去年老板娘还不怎么出去买版,但是现在老板娘疯狂买版。不过欧阳还是好的,因为厂长就在他那里,所以有的时候老板娘买回来版说要改一下的时候厂长就直接交给他,这也是算在他头上的。现在好的厂已经没有了,更何况马上纪要淡季,所以出来已经不行了,还不如先在这里呆着,自己努力一点,结果怎样就看老板的了。回去的时候发现停车位还有九天就到一个月了,证明志哥来到这里也有二十多天了。

今天是黄体期,还总是得不到积极的回应,所以心情很抑郁。再加上广东这个破天气闷热得要死,明明感觉太阳没有很刺眼,晒在身上却格外地燥热,真是让人痛恨这个地方,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志哥来的时候先是看图。看到很多三一的款,志哥拖了过来一个,作为参考。今天上午打了不少版。第一个用的是柏思德,普洗面料,后代车v,耳仔、代衬、弯带、比骨、后几头、后代都车三线,并且中间那条线是粉色线。第二个版是抄了一个九分直筒裤。第三个版是弯刀裤,也是抄的版。写字找不到笔,志哥就从采购阿叔那里顺回来三四支笔。第四个版是抄的三一的喇叭裤,要求水前压胶。下午又打了两个,一个是开脚叉的烟管裤,一比一抄的图片的拉链长度。叫凯景来送布,就打的凯景的。第六个版是拖地裤。下午七彩来送了一趟皮带,小弟和会计寒暄几句,说在外面跑热死了,在这里呆着蹭一会空调。小弟还说现在好多人都做亚历山大王的压胶。志哥说去年年尾的时候就有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做。

老板说有版洗回来了,一大摞里欧阳有六七个,志哥只拿回来了两个版。欧阳还打了三四条白色短裤。还去车版师傅那里拿了一个裁片,师傅说裁好了。下午就带着这几个去绣花和压胶。在压胶厂的时候志哥看上了一个m的模具,正好来搭5km的皮带扣头。刚选好和老板娘说了,老板娘一看,立刻说这个不能压,原来这个是欧阳叫他开模的,也说是要搭皮带。老板娘说不是一个公司的还好,但你们是一个公司的,所以不能给你压。志哥只好选了一个类似的压在表带上。然后去绣花,绣了一个大王,因为大王的压胶一直回不来,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另一个是竖着绣的一排巴黎世家。但是大王的修完之后效果一般,于是志哥回去之后把绣花外面的边框都剪掉,做成抓毛的效果。在回来的路上嘀咕了几句车版师傅,志哥给他发信息说怎么才车了这么几条,师傅说他今天就车了九条,三条志哥的,三条欧阳的,还有三条是老板的。志哥说都是五代款还车这么慢,原来哪个厂的师傅都能车二十条。后来正好聊到开厂的问题,志哥说厂要开起来很容易,但麻烦的是之后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事要有客源,否则就是赔钱。原来志哥之前也开过厂,怪不得这样了解。志哥毕业觉得自己还行,就管家里要了钱去十三行开了一个女装档口,找代工厂做衣服。这就是他一开始几天说的天马行空的时期。他老婆和他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不过他老婆并不愿意干档口,所以只有志哥一个人。当时他另一个同学也去开档口了,但是这个同学家里就是干这个的,他姐姐也是卖女装的,所以会帮衬着他。但是志哥开档口没赚多少钱,还赔了不少,只能说生活还过得去,但没几个大钱,所以开了一段时间就没干了。后来也没去给别人打工,似乎是也开了别的什么厂。最后才来到了大涌做牛仔。在大涌干了三年又想自己做点什么,但又没做成,只好回来。他的意思是现在还要先积累一下。

昨天下班的时候正好碰见4号了,说还有一床比骨没压,但是一直堵在那里,估计九十点才好,所以第二天早上再来压。这两天货都不算太多,今天也是六点之前就下班了。

痛恨上班,痛恨上班把我的时间切割成碎片,每次中午下班煮饭都要争分夺秒,不然休息时间就会进一步被压缩。下班之后也不能放松,除了要煮饭还有太多的任务要做,光是些田野笔记就是一个负担。没有什么放松的余地,大脑也没有精进的功夫。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爱佐这个厂是张洁去年刚做的。志哥说一开始他想去爱佐那个厂,但后来没去。他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工作内容,比如做什么版、出多少货,平时在一起只是玩玩。他昨晚打台球打到十二点,到家都一点多了。昨天晚上有两个版洗了回来,一个普洗一个黑色,上午就是配这两个版。想起来昨天晚上爱佐仿了一个四代款,说这事三一的爆版。张洁也同意做了。复版的好几个版当天晚上就要发到档口,我们走的时候车位还在加班。配版的时候有一条黑裤子的表带是三角形的,一开始打的时候是想放两个三角形的五金,但是现在陪的时候才发现有点冗余,效果并不好。配完之后看图,并且发现老板娘并没有批版。采购阿叔来过一次,志哥问了一下老板娘昨天又没有批版,阿叔说老板娘买回来了十几个版。好几天的版都堆在那里。志哥说天天做无用功就很无聊。昨天还看到版房在车短裤,是以前的长裤改的款。接下来仍然是看图,还看见好几个古月的版,那个拍图风格一看就是古月的。志哥拖了一个破骨的男友裤到设计稿上。破骨和打折相比对纸样的要求更低,因为打折还要计算放量,并不好弄。志哥说天气热的话,大酷刑应该比小裤型好卖,因为更宽松。还看到志哥家了十三行档口导购的微信。好像十三行的牛仔裤分成韩货和欧货两种风格,韩货应该更精致一点,或者更大胆奔放,但是欧货就是更朴素简单,但是一般会有大牌logo。第二个版是拖地裤,也是抄的图片,但是多绣了两个miumiu。本来图片是很正经的公司单的风格,就是很简单的五代款,只不过比骨和弯带有阴影,属于是会在李维斯或者优衣库看到的。但是一旦加上这个绣花,就完完全全是批发市场的风格了。四面弹的面料挺志哥说很早就有了,但知道一两年前客户才都在用。

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简直是职场冷暴力。志哥看了图看了一会,想去看看版房那里有没有新裁出来的,这样好去压胶或者绣花。但是过去一看,发现车版师傅在车的几个版没有一个是志哥的,裁的全都是欧阳的。志哥很生气,问车版师傅怎么好几天的他的都没有裁。车版师傅只是低头车,并不搭腔。志哥问了好几遍,他才嘟嘟囔囔地说别打扰我,还要再等两三天。这下志哥气坏了,但是拿他没有办法。当时气氛很吓人,版房里非常安静,我一动都不敢动。厂长出来打圆场,问车版师傅一天要车多少,这次他答得倒是快,说一天就车八个。志哥虽然很不高兴,但也只能窝着火走出版房。这真是车版师傅明着给志哥穿小鞋。回到我们的办公室之后志哥说,每天这样子搞,一直不裁我的,洗水又慢,到时候回来的话一个月就过去了。他们争执的开始是志哥觉得,就把车版师傅车好的裤子给拆了,因为志哥觉得绣花绣不到那里车版师傅就把两片接了起来,所以要拆掉再绣。这就发生在我回来的前一天。之后的每一天车版师傅都没有裁志哥的版,版房那里堆了一堆布,就是不裁不做。志哥拿这种行为没办法,他说如果明天早上来看,发现还是没有裁,就要告诉老板。这种好像在我们档口也是,英子阿姨总是被那些推包的和拿货的不待见。而且后者都是两口子,彼此帮衬,只有英子没人帮。

后来采购阿叔拿着一个老板从外面买过来的版来问志哥,说这个五金见没见过。这个我和志哥都没见过,有点像七彩的风格,粉色的,但是比较立体和厚重。阿叔又给凯里大的阿姨打电话,问他找没找到这个手缝的五金,结果也说没有。阿叔嘟囔着说这就麻烦了。其实设计可以去设计群里问的,但是他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吃力不讨好。志哥因为车版师傅这件事也很丧气,之后一个小时都没动静,一直在耍手机。我在这个时候正好在弄港澳通行证,打算六月去港中文。然后志哥说我们去厂长那里看看最近老板娘买了什么版,正好和厂长也说了车版师傅的事,厂长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阿叔在旁边说,车版的他车不过来也没办法。志哥回来说,这里最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布行的人来推布,就算有人来也只是拿一个两个。在大厂的时候新布料新辅料都是第一时间推过来的。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志哥说,每天其实打四五个版就足够了,但是现在老板娘天天出去买版,而且也没有洗回来的也看不到效果,这样干得就很没劲。他本来大学毕业之后家里人想要当老师,但是他自己不愿意。后来才发现还是当老师爽,每年都有寒暑假。晚上看图片的时候还正好看到了老板娘买的版。五点半的时候志哥又打了一个版,也是拖地裤,简单变了一下表带。正好听见六号在外面说,就剩最后一床货了,不压了,明天再来压比骨。

晚上和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说有一个老板买回来一堆三一的版,但不敢仿,因为他们家的款基本上都是很简单的五代款,而五代款反而不好仿,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今年还是去年出的。我还看见志哥打的那个白色蝴蝶结绣花的,我妈说已经翻了两单了,卖的还行。估计天气热了奶奶裤会卖的比较好。

还有一个礼拜就能离开此地了。有时候比较懊丧,因为布洛维实在把一切都说尽了,除非另辟蹊径。但这个现象又是那么的突出、那么的吸引眼球,直接割舍掉又实在不忍心。

志哥来上班的时候拿了一包韩格的皮带,昨天临下班的时候还从老板那里拿了两块版布,但是今天一看才发现只有0.7码,根本打不了裤子,可能会裁成裤筒之类的。后来八方有送过来几块布。裤型之间的差别在于脚口宽窄和裤身宽窄,这样就能构成很多种组合。比如男友裤就是脚口更宽的垮裤。在看图的时候志哥指着一个版说,他们这种前后代扫金扫银的是好几年前他就打过的。现在可能是实在没别的新的东西就又开始做这个。

今天师傅来来回回找了会计好几次,原因是打枣那些炒根的算错了件数,把别人的也加到自己头上了。会计还纳闷这些人不是长期的吗,怎么变成炒根了。师傅说老板说干得不好就是炒根。最后终于算对了,会计说把钱给谁,师傅说直接给我或者给火头都行。厂长也来找过好几次会计。第一次是裁货和收货的件数对不上。我发现车位绝不会直接去找会计,一定是先叫师傅,师傅在去和办公室里的人沟通,办公室的人再去找老板,最后汇总到会计或厂长这里。有一个车位和办公室之间的隔断。这种环节之间的隔阂或许也能对话布洛维,因为他也提到了经理一类的角色,但具体的我记不清了。我还发现,层级越靠上、靠近办公室,工作环境越好【比如车位<师傅<厂长、会计、设计】,工作时间越固定,休息时间越多。也是一种生态/文化的表现。

大概在十点十一点左右,志哥开始打版,仍然是从无贷款开始。第一个版是表带打折,后代有水前压胶,垮裤。正在大阪的时候我发现之前那个miumiu的绣花也再也不见踪影。志哥说他有好几个版都是在洗水的时候不见了,可能是洗版的时候版错了,也可能是被别人拿走了。第二个版的面料是普洗的,不过是抄别人的图片。志哥还想用皮带的扣头,一个5,来在后代上压胶。

下午的时候我和志哥说张洁要请我吃饭,正好问了问古月是这么下单的。找代工厂的话一般是找没有自己档口的厂下单,因为到这个厂肯定是风格比较接近,那么有自己的档口的话就会形成冲突。在大涌还有一种风气,就是如果这个老板来头比较大的话,他要是和你有过节,会让洗水厂不做你的货,甚至是联合好几个洗水厂封杀你。志哥说有一次他听一个老板喝了酒说,他妈的有个人要搞他,叫好几个洗水厂不洗他的货。这种情况下要么退而求其次,找别的厂,但是洗水效果肯定就没那么好,况且大涌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很多别的厂;或者找那个老板私下和解了。其实大家的市场也都不一样,有杭州的,深圳的,还有北方的,份额就那么大,一个人下去了别人就会上来。而十三行的厂家除了因为在大涌会集中一点,广州也有细水长,新塘也有,不过洗水就会更便宜。

还聊了点别的,比如为什么一般默认用537线。一般来说每个厂有自己惯用的线的色号,537是大多数厂的常规用线。还有的厂会用更浅的黄色,1129。线都是从卖咸的档口大批量进货的。下午柏思德来送布,标了雅赛尔。雅赛尔也是一种成分,会让裤子更柔软,不起皱,当然也更贵。第四个版是一个表带和后代的毛边。然后志哥就去看亚洲牛仔的资讯,当然也没发现什么灵感。后来志哥想去看版房那里有没有裁好的裁片,这样能拿去绣花或者压胶,不至于一天都在办公室里坐着没有灵感。但是车版师傅说一个也没裁出来,而他手上裁的是别人的。志哥说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吊了他,所以车版师傅就记了仇,这个时候就要敲打他一下。太严重的就要报告给老板。

晚上张洁叫我去吃饭,是他的代工厂的老板叫她去的。结果这个老板娘的老公的弟弟就是志哥。张洁说大涌的很多设计都不叫设计,就是抄图片,他现在在培养的有两个是从设计公司里出来的,要自己搞创新的,能结合现在大牌的要素和市场趋势,自己占领潮头。这样当然速度比不上抄图片,所以只会在开季的时候抢占先机。平时还是大家互相抄抄。老板娘是五姐弟,大姐是阿梅,二姐是阿洁,三姐是阿霞。阿洁和阿霞和张洁张玉在版房里批版。版房外面是设计师和会计的工位。有好几个版他们做出来了等着张洁给修改意见,还有几个版是复版,就是做好了要改款。每个老板娘批版都是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快速地判断,快速地做决定,很多时候我都跟不上为什么这个型那个不行。比如洗水,要在短短几秒里判断出好看不好看。还有裤型,这倒是最容易看的。有一条短裤张洁很喜欢,他说他就要的是这种,今年好多大牌都在做这个。是一个五分裤,后代绣了一个纪梵希。然后张洁上身吧版都试了一遍,发现有个八分裤明明应该是直筒的,但穿在身上成了喇叭——应该是前后片的包容关系有点不对劲。她一边给意见,一边决定哪个班下单,然后阿洁就在旁边制单挂牌。阿霞负责打钉这些琐事。之后我们去楼上,就碰见了老板娘阿梅。忘了姐妹几个谁的老公是韩格的老板。

今天上午收获甚微,但下午获得了关于设计的生命史的重要信息。

一上来仍然是看图。先在电脑上看微信群的图,然后在手机上看抖音、淘宝和小红书。今天上午进度还可以,第一个版大的事喇叭裤,车脚一寸宽,用的是增立昨天送过来的布。表带改成对称的一款,还贴了一个单唇代。正好听着6号在问大堂和拉裤头那边要不要开货。

车间文化和办公室文化一个显著的差别就是,前者的特征是“叫叫叫”,你永远可以听到工人在哇啦哇啦地争执着什么事情——可能是在说着一床货不好车,想要抱怨就直接嚷出来了,或者仅仅只是闲谈而已。但办公室里是安静的,永远是听不到什么人在很用力地说什么话,无论是配版还是打稿,都是没有声音和交流的,只有咔哒咔哒的鼠标声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下午正在配版的时候要推门出去来车皮牌,正好碰到小六抱着一扎货来打烫。他说吓了他一大跳。志哥笑了笑,然后嘀咕着,就是这样我们的门口才被堵住的——有一个彼此隔阂的例证。志哥是不希望和车位打什么交道的,车位或许会有点兴趣,比如看看最近在打什么、有没有五代款,但是根本还是自己手上的大货有多少件、好不好做。

然后志哥问我最近导购有没有发图,于是我把手机拿给他看。会计还问我们在看什么看的这么专注——办公室的隔板注定哥哥恭维对彼此的存在及其行为的感知是模糊的。而车间则是相当直接,或许也构成了大声说话的原因?第二个版是抄了三一的烟管裤。用的是前几天文朗送过来的四面弹。老板在版房群里发消息,发了一张图片,是几条裤子堆在地上。欧阳和志哥都发了一个好——原来是版洗回来了叫他们去拿。这次是欧阳给志哥拿回来了四个版,两个白色一个普洗,其中一个白死额是半松紧裤,志哥说打的是欧就想要配皮牌。我摆了几个皮牌,我比较喜欢鲜艳一点的构成撞色效果,不过志哥还是看中了粉色蕾丝边的蝴蝶,说还是要配一点流行元素。然后还选了一个蝴蝶的五金。

下午过来的时候先给剩下几个配版,就这样直接到了快四点了。在配版的时候我问志哥,他都是从哪里学的怎么打钉、打枣之类的。他说他一开始来大涌的时候也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学的,因为以前没接触过牛仔,别人叫他打钉他就打钉,叫他剪线就剪线。学了三个月左右差不多出师了,那个人帮他找了别的厂。估计是一山不容二虎。在这个厂里他还是一个刚入行新人,并不懂很多,只好每天跟在老板后面,老板天天带着他去洗水厂,后来就慢慢地自己跑洗水厂。在这个厂的时候还要对接客户,当客户跟单,因为会有别的厂的人到他这个代工厂来下单,所以要改款或者其他修改意见都要记录。因此也要学会制单。基本上干的也算是厂长的活。一个月底薪六千,加上全厂提,可能也有一万多点。志哥说干了几个月之后就去别的厂了,原因是老板觉得他工资太高就把他炒掉了。而且在这个厂里志哥说厂长也是个搅屎棍,看志哥每天九十点上班就嫌弃它来得太晚,和老板打小报告。可是志哥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回到厂里都夜里一两点了。有一次和老板从洗水厂回来的比较晚,他看到只有他一辆车停在那里,就嘀咕了一句,然后老板听到了好像就有点不高兴。志哥开玩笑滴说,他出走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老板从外面每天做饭送到厂里,跟着老板一起吃,但是老板吃相很不好,吃东西的时候用筷子在菜里搅来搅去,他觉得很恶心,带了几个月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到了后面第二个厂。不过在第一个厂里天天跟在别人的后面也确实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所有的工序都差不多掌握。这个厂就是在振辉的大厂,每天打卡,带了两三年,变成了老油条。再后来就是艾乐帆这个厂。我原以为志哥来做牛仔靠的是在学校里学的技艺,但实际上在大涌师徒传承才是主流。无论是车位、设计还是办公室文员,基本上都是一带一的、口传心授。我也不好解释为什么会是这种文化传递形式。或许是因为这个行业在这个地方仍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永远不会条分缕析的链条,就好像缠在一起的铁链一样。当然理论上和逻辑上都是首尾相连、环环相扣的,但其中的铁锈和灰尘会让纹路变得模糊不清。意思就是,按理说制作牛仔裤的技艺应该是能够明确表达出来的,无论是在那个环节内部、还是在环节之间,都应该能明确地用逻辑关系说明相互的联系和缘由,但就现实互动的展开和技艺和审美的实践而言,其实则是无从追究何处发端、又在何处断裂的——比如谁也不知道某个要素是怎么突然流行起来的,为什么洗水的颜色或面料纺织方式,或者说某个制作工艺是怎么流传出来并被所有人掌握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我从你那里听来或看来的,但你我却未必相识。

下午增立又来送了一趟布。这个是无弹的,打了一个无贷款就快速出单了。

今天一趟外勤都没出,所以格外憋闷。上午九十点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卖图群开始发图了。老板说他那里有版,但老板办公室锁着门,所以没去拿版。我在志哥看图的时候想到的是,设计其实在一条裤子真正的设计中并不是最重要的关节,只是关乎元素的结构,这种元素又其实都取决于市场上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怪别人说牛仔裤最重要的不过是裤型和洗水。而纸样就算决定了裤型,也同样要为市场服务。因此在创造的所有环节中,创造性是必然要有的,却很难说占比多大。当然,做到六七十分就能在市场上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或许正是哪个占比很小的创造性决定了一个版能不能做到九十分。这个时候正好听到小六在埋怨打烫的,说天天到你这里干不完活。

后来门开了,拿回来了一个普洗和一个黑的。昨天收拾出了一大包不用的皮带,这些皮带都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拿的。但是新的又没有,所以配版的时候就陷入没有皮带可用的困境。只好先把她们放在一边。志哥说今天在深圳有一个时装展,好像是原创设计的一个展览,没说是不是只有牛仔裤的。有一个凯里大客户群里,不少人都说自己在现场。凯里大是一个辅料店。这件事或许也没什么意义,只是说明设计也并非全然闭门造车。中国风不知道从何时就悄无声息地退场了,至少在设计端是一个月之前的事,而在销售端应该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毕竟我在三月中下旬的时候还看到我家导购再买中国风。

十一二点的时候开始打版,用的是增立的白布,打了一个拖地裤。车脚两份,后来又改成九分筒裤。我问志哥九分筒裤是不是就是奶奶裤,他说差不多,接着就把奶奶裤也写在设计稿旁边。说先打一下试一下,看看效果。正在这个时候厂长进来了,和会计说5km的皮带的有个款错了。在掰扯款号,好像正确的那版没下大货。第二个版大的事弯刀裤。志哥把别人的版拖过来,描点,然后备注比骨往前斜,打活折。打这个版的时候其实是根据已有的布来看图,看哪个图比较合适。微信群有至少三个,有一个叫专业牛仔样板,123人,还有一个是中山牛仔业务群。还有一个是什么客服群,也是发图的。

下午的时候又去拿了一趟版,但是没有我们的裤子,并且发现欧阳也压了亚历山大王的压胶。志哥下午来的时候特意拿了一个扣头戴有亚历山大王logo的皮带,打算拿去配好久之前哪个大王压胶,但是一直都没回来,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志哥在看图的时候看中了一个短裤的绣花花样,于是照猫画虎粘贴在自己的设计稿上。5km下午来送皮带了,也找会计拿了哪个错误款号的皮带,不过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沟通的。后来场站过来和会计说,63718(就是这个皮带)马上下皮带,明天就要出货。会计说他已经下了。拿了皮带就去配拿三个版——还要加上昨天哪个色底的。志哥很喜欢这条色底的,他说这条很好看,而且他老婆也正好喜欢紫色。我开玩笑问他,说老板娘如果不下单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回家给老婆,他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第三个版本来志哥想找图抄一个裤腿的褶皱,画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挪到了一边,他说他还没想好怎么搞。最后还是打了一个五代款,机头那里车了两条相交线,正好配新送来的prada的三角形扣头的皮带。下班之后把打出来的版送给版房,志哥从车版师傅那里拿了一个要压胶的前片,就是在裤脚那里压一圈,是昨天打的版。他后来去压胶,我就回来煮饭了。

我发现田野笔记不能写一些点到即止、似是而非的东西,当时以为大有深意,但是回过头看才意识到不过是一些模糊不清、自以为高明的流水账。并且真正要把那些言外之意写出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当时想要点到为止并不是因为一些事实太过浅显而不用浪费笔墨,反而恰恰是没有能力说清楚。所以反而不如强迫自己把事情全都讲清楚,哪怕看起来是多么显而易见。

这两天掌握了用电煮锅煲粥的火候和技巧,非常得意。今天还买了四根广式腊肠,中午吃的时候惊为天人,晚上吃的时候就有点发腻,而且油盐实在太重,我用水泡了一碗油汤之后还是油腻腻的,以后应该不会再吃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是有火的感觉,手心都是烫的,明明天气还没那么热,但是很燥得慌,估计是因为穿的三一家的喇叭裤,面料有点厚了。展姐感冒还没好,所以也不能开空调。在办公室里呆着真是还不如在车间里。今天出货比昨天多,昨天好像一个车位才做五十多见,今天不知道具体数目,不过六七点还没下班。

刚上班的时候老板娘问志哥昨天那个版用的钉是哪家的,志哥找了半天,翻出来是牛公社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出来的,毕竟在我看来各家的产品都大同小异。九十点在等志哥打版的时候思考的问题是,审美劳动这个黑箱究竟需不需要打开——或许打开后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左不过是人类对某种和谐、秩序的追求。而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黑箱,对其他部门则并不在乎。这样,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区隔,或者是差异性的审美劳动究竟源自何处——在于文化和物质的生产?文化上或许就是车间的查货vs设计每天看的图。正巧上午十点左右那个卖图群开始集中批量的发图了。虽然我也看不出流行什么,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五代款。想起来昨天我问志哥什么才叫好的洗水,他吭哧了一下,说好的洗水摆在那里就知道了,你多看,看多了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我有时候并不能分清。下午还看了很多大牌的牛仔裤,比如范思哲的,这个都是来自一个叫亚洲牛仔的公众号。这个公众号号称是包罗牛仔裤全产业链的咨询。看了一遍大牌的牛仔裤,就会发现他们的裤型和元素基本都很简单,主要就在面料和洗水——而这实际上不是设计出力的地方,至少在这里不是。大涌的设计所开发的就在于整体结构的搭配,也就是说,在习水和裤型都不好变的情况下,只有元素才是设计能灵活变动的。

上午有三个版洗了回来,其中一个就是4.2那天的色底。还有两个版,都有吊烂(就是破洞)的效果,这都是洗版师傅自己设计的。所以这样说,洗版和设计等等,在整个产业链,上至生产内部,下至各个销售环节,都必然有一个可以沟通的审美黑箱。不过后两个版的压胶有点不太成功,胶有点脱落了。这个时候会计和厂长在扯皮皮带到底是哪家的。十一点开始打版,不过只是打开设计稿,还在小红书上看图。看到志哥关注的账号有深圳南油定制女装,还有什么工厂店之类的。大丰的人送来两个布,不然就没布打版了,之前的布几乎都用完了,而太厚的布就在角落里睡觉。打了两个版,一个是没什么特别的五代款,打算在裤脚压一圈——之前压的那个版已经杳无音讯了,可能是洗的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也可以是在绣花厂那里出了问题,只能就这样了,所以这次用的还是上次那个元素,但是换了面料和裤型。但是志哥特意写了“洗水:骨位帮我刷两条白色的,做吊烂。”还特意在微信上也和田哥说了。

下午的时候打了一个普洗的烟管裤,就是那个杳无音信的绣花。正好去版房送绣花片,发现老板娘正好买回来了一个后代蝴蝶压胶的。这下可完了,我们昨天刚压完蝴蝶,洗水压根没回来。志哥说只能说方向是对的。他来这个厂之前“他们就说,这个厂的老板娘自己买的多一点哦”。但是他又说,在这里有点单下还是好的,别的厂的设计也都是打二三十个版只下一两个的。现在大环境不好,所以还是要稳定点——人确实都是想要稳定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环境。本来还想去辅料店配皮带的,但是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新的。志哥说今天也没带裤子出来,不想再去浪费时间。本来现在过了一个月了,辅料店该出新的了,但是也没有。之前搞过蝴蝶,也下了两个单,但是现在各个辅料店都能看见蝴蝶,再做蝴蝶就没意思了。在看皮带的时候伙计挑了一个,说这个能下单。下单也是审美的一个重要因素。下午增立的又来推布了,他说欧阳说不要太薄的,所以也没给志哥推太薄的。氨数越高,越厚。后来文朗的也来了,估计都是志哥在微信上要的。志哥要他剪了两个四面弹的,等下班之后送到办公室里来。有弹和无弹的面料洗出来很不一样,无弹的纱线会粗糙一些,好想大牌都是用的无弹多一些。但是我们的客户大多都喜欢有弹力的,尤其是岁数大的,坐下来之后受不了那些硬的布料。

快下班的时候去版房翻了一下,那个白色香奈儿绣花的挂了牌,才下了一百多件。财务并不在乎哪个版是志哥打的,即使他们坐在一个办公室里。一旦版有了款号,就再也和设计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