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ppho

志哥来上班的时候拿了一包韩格的皮带,昨天临下班的时候还从老板那里拿了两块版布,但是今天一看才发现只有0.7码,根本打不了裤子,可能会裁成裤筒之类的。后来八方有送过来几块布。裤型之间的差别在于脚口宽窄和裤身宽窄,这样就能构成很多种组合。比如男友裤就是脚口更宽的垮裤。在看图的时候志哥指着一个版说,他们这种前后代扫金扫银的是好几年前他就打过的。现在可能是实在没别的新的东西就又开始做这个。

今天师傅来来回回找了会计好几次,原因是打枣那些炒根的算错了件数,把别人的也加到自己头上了。会计还纳闷这些人不是长期的吗,怎么变成炒根了。师傅说老板说干得不好就是炒根。最后终于算对了,会计说把钱给谁,师傅说直接给我或者给火头都行。厂长也来找过好几次会计。第一次是裁货和收货的件数对不上。我发现车位绝不会直接去找会计,一定是先叫师傅,师傅在去和办公室里的人沟通,办公室的人再去找老板,最后汇总到会计或厂长这里。有一个车位和办公室之间的隔断。这种环节之间的隔阂或许也能对话布洛维,因为他也提到了经理一类的角色,但具体的我记不清了。我还发现,层级越靠上、靠近办公室,工作环境越好【比如车位<师傅<厂长、会计、设计】,工作时间越固定,休息时间越多。也是一种生态/文化的表现。

大概在十点十一点左右,志哥开始打版,仍然是从无贷款开始。第一个版是表带打折,后代有水前压胶,垮裤。正在大阪的时候我发现之前那个miumiu的绣花也再也不见踪影。志哥说他有好几个版都是在洗水的时候不见了,可能是洗版的时候版错了,也可能是被别人拿走了。第二个版的面料是普洗的,不过是抄别人的图片。志哥还想用皮带的扣头,一个5,来在后代上压胶。

下午的时候我和志哥说张洁要请我吃饭,正好问了问古月是这么下单的。找代工厂的话一般是找没有自己档口的厂下单,因为到这个厂肯定是风格比较接近,那么有自己的档口的话就会形成冲突。在大涌还有一种风气,就是如果这个老板来头比较大的话,他要是和你有过节,会让洗水厂不做你的货,甚至是联合好几个洗水厂封杀你。志哥说有一次他听一个老板喝了酒说,他妈的有个人要搞他,叫好几个洗水厂不洗他的货。这种情况下要么退而求其次,找别的厂,但是洗水效果肯定就没那么好,况且大涌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很多别的厂;或者找那个老板私下和解了。其实大家的市场也都不一样,有杭州的,深圳的,还有北方的,份额就那么大,一个人下去了别人就会上来。而十三行的厂家除了因为在大涌会集中一点,广州也有细水长,新塘也有,不过洗水就会更便宜。

还聊了点别的,比如为什么一般默认用537线。一般来说每个厂有自己惯用的线的色号,537是大多数厂的常规用线。还有的厂会用更浅的黄色,1129。线都是从卖咸的档口大批量进货的。下午柏思德来送布,标了雅赛尔。雅赛尔也是一种成分,会让裤子更柔软,不起皱,当然也更贵。第四个版是一个表带和后代的毛边。然后志哥就去看亚洲牛仔的资讯,当然也没发现什么灵感。后来志哥想去看版房那里有没有裁好的裁片,这样能拿去绣花或者压胶,不至于一天都在办公室里坐着没有灵感。但是车版师傅说一个也没裁出来,而他手上裁的是别人的。志哥说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吊了他,所以车版师傅就记了仇,这个时候就要敲打他一下。太严重的就要报告给老板。

晚上张洁叫我去吃饭,是他的代工厂的老板叫她去的。结果这个老板娘的老公的弟弟就是志哥。张洁说大涌的很多设计都不叫设计,就是抄图片,他现在在培养的有两个是从设计公司里出来的,要自己搞创新的,能结合现在大牌的要素和市场趋势,自己占领潮头。这样当然速度比不上抄图片,所以只会在开季的时候抢占先机。平时还是大家互相抄抄。老板娘是五姐弟,大姐是阿梅,二姐是阿洁,三姐是阿霞。阿洁和阿霞和张洁张玉在版房里批版。版房外面是设计师和会计的工位。有好几个版他们做出来了等着张洁给修改意见,还有几个版是复版,就是做好了要改款。每个老板娘批版都是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快速地判断,快速地做决定,很多时候我都跟不上为什么这个型那个不行。比如洗水,要在短短几秒里判断出好看不好看。还有裤型,这倒是最容易看的。有一条短裤张洁很喜欢,他说他就要的是这种,今年好多大牌都在做这个。是一个五分裤,后代绣了一个纪梵希。然后张洁上身吧版都试了一遍,发现有个八分裤明明应该是直筒的,但穿在身上成了喇叭——应该是前后片的包容关系有点不对劲。她一边给意见,一边决定哪个班下单,然后阿洁就在旁边制单挂牌。阿霞负责打钉这些琐事。之后我们去楼上,就碰见了老板娘阿梅。忘了姐妹几个谁的老公是韩格的老板。

今天上午收获甚微,但下午获得了关于设计的生命史的重要信息。

一上来仍然是看图。先在电脑上看微信群的图,然后在手机上看抖音、淘宝和小红书。今天上午进度还可以,第一个版大的事喇叭裤,车脚一寸宽,用的是增立昨天送过来的布。表带改成对称的一款,还贴了一个单唇代。正好听着6号在问大堂和拉裤头那边要不要开货。

车间文化和办公室文化一个显著的差别就是,前者的特征是“叫叫叫”,你永远可以听到工人在哇啦哇啦地争执着什么事情——可能是在说着一床货不好车,想要抱怨就直接嚷出来了,或者仅仅只是闲谈而已。但办公室里是安静的,永远是听不到什么人在很用力地说什么话,无论是配版还是打稿,都是没有声音和交流的,只有咔哒咔哒的鼠标声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下午正在配版的时候要推门出去来车皮牌,正好碰到小六抱着一扎货来打烫。他说吓了他一大跳。志哥笑了笑,然后嘀咕着,就是这样我们的门口才被堵住的——有一个彼此隔阂的例证。志哥是不希望和车位打什么交道的,车位或许会有点兴趣,比如看看最近在打什么、有没有五代款,但是根本还是自己手上的大货有多少件、好不好做。

然后志哥问我最近导购有没有发图,于是我把手机拿给他看。会计还问我们在看什么看的这么专注——办公室的隔板注定哥哥恭维对彼此的存在及其行为的感知是模糊的。而车间则是相当直接,或许也构成了大声说话的原因?第二个版是抄了三一的烟管裤。用的是前几天文朗送过来的四面弹。老板在版房群里发消息,发了一张图片,是几条裤子堆在地上。欧阳和志哥都发了一个好——原来是版洗回来了叫他们去拿。这次是欧阳给志哥拿回来了四个版,两个白色一个普洗,其中一个白死额是半松紧裤,志哥说打的是欧就想要配皮牌。我摆了几个皮牌,我比较喜欢鲜艳一点的构成撞色效果,不过志哥还是看中了粉色蕾丝边的蝴蝶,说还是要配一点流行元素。然后还选了一个蝴蝶的五金。

下午过来的时候先给剩下几个配版,就这样直接到了快四点了。在配版的时候我问志哥,他都是从哪里学的怎么打钉、打枣之类的。他说他一开始来大涌的时候也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学的,因为以前没接触过牛仔,别人叫他打钉他就打钉,叫他剪线就剪线。学了三个月左右差不多出师了,那个人帮他找了别的厂。估计是一山不容二虎。在这个厂里他还是一个刚入行新人,并不懂很多,只好每天跟在老板后面,老板天天带着他去洗水厂,后来就慢慢地自己跑洗水厂。在这个厂的时候还要对接客户,当客户跟单,因为会有别的厂的人到他这个代工厂来下单,所以要改款或者其他修改意见都要记录。因此也要学会制单。基本上干的也算是厂长的活。一个月底薪六千,加上全厂提,可能也有一万多点。志哥说干了几个月之后就去别的厂了,原因是老板觉得他工资太高就把他炒掉了。而且在这个厂里志哥说厂长也是个搅屎棍,看志哥每天九十点上班就嫌弃它来得太晚,和老板打小报告。可是志哥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回到厂里都夜里一两点了。有一次和老板从洗水厂回来的比较晚,他看到只有他一辆车停在那里,就嘀咕了一句,然后老板听到了好像就有点不高兴。志哥开玩笑滴说,他出走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老板从外面每天做饭送到厂里,跟着老板一起吃,但是老板吃相很不好,吃东西的时候用筷子在菜里搅来搅去,他觉得很恶心,带了几个月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到了后面第二个厂。不过在第一个厂里天天跟在别人的后面也确实学到不少东西,比如所有的工序都差不多掌握。这个厂就是在振辉的大厂,每天打卡,带了两三年,变成了老油条。再后来就是艾乐帆这个厂。我原以为志哥来做牛仔靠的是在学校里学的技艺,但实际上在大涌师徒传承才是主流。无论是车位、设计还是办公室文员,基本上都是一带一的、口传心授。我也不好解释为什么会是这种文化传递形式。或许是因为这个行业在这个地方仍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永远不会条分缕析的链条,就好像缠在一起的铁链一样。当然理论上和逻辑上都是首尾相连、环环相扣的,但其中的铁锈和灰尘会让纹路变得模糊不清。意思就是,按理说制作牛仔裤的技艺应该是能够明确表达出来的,无论是在那个环节内部、还是在环节之间,都应该能明确地用逻辑关系说明相互的联系和缘由,但就现实互动的展开和技艺和审美的实践而言,其实则是无从追究何处发端、又在何处断裂的——比如谁也不知道某个要素是怎么突然流行起来的,为什么洗水的颜色或面料纺织方式,或者说某个制作工艺是怎么流传出来并被所有人掌握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我从你那里听来或看来的,但你我却未必相识。

下午增立又来送了一趟布。这个是无弹的,打了一个无贷款就快速出单了。

今天一趟外勤都没出,所以格外憋闷。上午九十点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卖图群开始发图了。老板说他那里有版,但老板办公室锁着门,所以没去拿版。我在志哥看图的时候想到的是,设计其实在一条裤子真正的设计中并不是最重要的关节,只是关乎元素的结构,这种元素又其实都取决于市场上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不怪别人说牛仔裤最重要的不过是裤型和洗水。而纸样就算决定了裤型,也同样要为市场服务。因此在创造的所有环节中,创造性是必然要有的,却很难说占比多大。当然,做到六七十分就能在市场上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或许正是哪个占比很小的创造性决定了一个版能不能做到九十分。这个时候正好听到小六在埋怨打烫的,说天天到你这里干不完活。

后来门开了,拿回来了一个普洗和一个黑的。昨天收拾出了一大包不用的皮带,这些皮带都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拿的。但是新的又没有,所以配版的时候就陷入没有皮带可用的困境。只好先把她们放在一边。志哥说今天在深圳有一个时装展,好像是原创设计的一个展览,没说是不是只有牛仔裤的。有一个凯里大客户群里,不少人都说自己在现场。凯里大是一个辅料店。这件事或许也没什么意义,只是说明设计也并非全然闭门造车。中国风不知道从何时就悄无声息地退场了,至少在设计端是一个月之前的事,而在销售端应该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毕竟我在三月中下旬的时候还看到我家导购再买中国风。

十一二点的时候开始打版,用的是增立的白布,打了一个拖地裤。车脚两份,后来又改成九分筒裤。我问志哥九分筒裤是不是就是奶奶裤,他说差不多,接着就把奶奶裤也写在设计稿旁边。说先打一下试一下,看看效果。正在这个时候厂长进来了,和会计说5km的皮带的有个款错了。在掰扯款号,好像正确的那版没下大货。第二个版大的事弯刀裤。志哥把别人的版拖过来,描点,然后备注比骨往前斜,打活折。打这个版的时候其实是根据已有的布来看图,看哪个图比较合适。微信群有至少三个,有一个叫专业牛仔样板,123人,还有一个是中山牛仔业务群。还有一个是什么客服群,也是发图的。

下午的时候又去拿了一趟版,但是没有我们的裤子,并且发现欧阳也压了亚历山大王的压胶。志哥下午来的时候特意拿了一个扣头戴有亚历山大王logo的皮带,打算拿去配好久之前哪个大王压胶,但是一直都没回来,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志哥在看图的时候看中了一个短裤的绣花花样,于是照猫画虎粘贴在自己的设计稿上。5km下午来送皮带了,也找会计拿了哪个错误款号的皮带,不过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沟通的。后来场站过来和会计说,63718(就是这个皮带)马上下皮带,明天就要出货。会计说他已经下了。拿了皮带就去配拿三个版——还要加上昨天哪个色底的。志哥很喜欢这条色底的,他说这条很好看,而且他老婆也正好喜欢紫色。我开玩笑问他,说老板娘如果不下单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回家给老婆,他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第三个版本来志哥想找图抄一个裤腿的褶皱,画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挪到了一边,他说他还没想好怎么搞。最后还是打了一个五代款,机头那里车了两条相交线,正好配新送来的prada的三角形扣头的皮带。下班之后把打出来的版送给版房,志哥从车版师傅那里拿了一个要压胶的前片,就是在裤脚那里压一圈,是昨天打的版。他后来去压胶,我就回来煮饭了。

我发现田野笔记不能写一些点到即止、似是而非的东西,当时以为大有深意,但是回过头看才意识到不过是一些模糊不清、自以为高明的流水账。并且真正要把那些言外之意写出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当时想要点到为止并不是因为一些事实太过浅显而不用浪费笔墨,反而恰恰是没有能力说清楚。所以反而不如强迫自己把事情全都讲清楚,哪怕看起来是多么显而易见。

这两天掌握了用电煮锅煲粥的火候和技巧,非常得意。今天还买了四根广式腊肠,中午吃的时候惊为天人,晚上吃的时候就有点发腻,而且油盐实在太重,我用水泡了一碗油汤之后还是油腻腻的,以后应该不会再吃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是有火的感觉,手心都是烫的,明明天气还没那么热,但是很燥得慌,估计是因为穿的三一家的喇叭裤,面料有点厚了。展姐感冒还没好,所以也不能开空调。在办公室里呆着真是还不如在车间里。今天出货比昨天多,昨天好像一个车位才做五十多见,今天不知道具体数目,不过六七点还没下班。

刚上班的时候老板娘问志哥昨天那个版用的钉是哪家的,志哥找了半天,翻出来是牛公社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出来的,毕竟在我看来各家的产品都大同小异。九十点在等志哥打版的时候思考的问题是,审美劳动这个黑箱究竟需不需要打开——或许打开后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左不过是人类对某种和谐、秩序的追求。而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黑箱,对其他部门则并不在乎。这样,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区隔,或者是差异性的审美劳动究竟源自何处——在于文化和物质的生产?文化上或许就是车间的查货vs设计每天看的图。正巧上午十点左右那个卖图群开始集中批量的发图了。虽然我也看不出流行什么,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的五代款。想起来昨天我问志哥什么才叫好的洗水,他吭哧了一下,说好的洗水摆在那里就知道了,你多看,看多了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我有时候并不能分清。下午还看了很多大牌的牛仔裤,比如范思哲的,这个都是来自一个叫亚洲牛仔的公众号。这个公众号号称是包罗牛仔裤全产业链的咨询。看了一遍大牌的牛仔裤,就会发现他们的裤型和元素基本都很简单,主要就在面料和洗水——而这实际上不是设计出力的地方,至少在这里不是。大涌的设计所开发的就在于整体结构的搭配,也就是说,在习水和裤型都不好变的情况下,只有元素才是设计能灵活变动的。

上午有三个版洗了回来,其中一个就是4.2那天的色底。还有两个版,都有吊烂(就是破洞)的效果,这都是洗版师傅自己设计的。所以这样说,洗版和设计等等,在整个产业链,上至生产内部,下至各个销售环节,都必然有一个可以沟通的审美黑箱。不过后两个版的压胶有点不太成功,胶有点脱落了。这个时候会计和厂长在扯皮皮带到底是哪家的。十一点开始打版,不过只是打开设计稿,还在小红书上看图。看到志哥关注的账号有深圳南油定制女装,还有什么工厂店之类的。大丰的人送来两个布,不然就没布打版了,之前的布几乎都用完了,而太厚的布就在角落里睡觉。打了两个版,一个是没什么特别的五代款,打算在裤脚压一圈——之前压的那个版已经杳无音讯了,可能是洗的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也可以是在绣花厂那里出了问题,只能就这样了,所以这次用的还是上次那个元素,但是换了面料和裤型。但是志哥特意写了“洗水:骨位帮我刷两条白色的,做吊烂。”还特意在微信上也和田哥说了。

下午的时候打了一个普洗的烟管裤,就是那个杳无音信的绣花。正好去版房送绣花片,发现老板娘正好买回来了一个后代蝴蝶压胶的。这下可完了,我们昨天刚压完蝴蝶,洗水压根没回来。志哥说只能说方向是对的。他来这个厂之前“他们就说,这个厂的老板娘自己买的多一点哦”。但是他又说,在这里有点单下还是好的,别的厂的设计也都是打二三十个版只下一两个的。现在大环境不好,所以还是要稳定点——人确实都是想要稳定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环境。本来还想去辅料店配皮带的,但是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新的。志哥说今天也没带裤子出来,不想再去浪费时间。本来现在过了一个月了,辅料店该出新的了,但是也没有。之前搞过蝴蝶,也下了两个单,但是现在各个辅料店都能看见蝴蝶,再做蝴蝶就没意思了。在看皮带的时候伙计挑了一个,说这个能下单。下单也是审美的一个重要因素。下午增立的又来推布了,他说欧阳说不要太薄的,所以也没给志哥推太薄的。氨数越高,越厚。后来文朗的也来了,估计都是志哥在微信上要的。志哥要他剪了两个四面弹的,等下班之后送到办公室里来。有弹和无弹的面料洗出来很不一样,无弹的纱线会粗糙一些,好想大牌都是用的无弹多一些。但是我们的客户大多都喜欢有弹力的,尤其是岁数大的,坐下来之后受不了那些硬的布料。

快下班的时候去版房翻了一下,那个白色香奈儿绣花的挂了牌,才下了一百多件。财务并不在乎哪个版是志哥打的,即使他们坐在一个办公室里。一旦版有了款号,就再也和设计无关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仍然先是看图打版,然后把昨天绣花的两个版稍微配了一下。本来我打算配一个黑色皮带,但是志哥说这个扣头已经配过了,就不能再配了。现在看图就能发现,短裤短裙多了很多。不过北方现在还是不那么热,没法上短裤。打版却往往需要提前打,这样各个环节拖两天,上市的时候刚刚好。配版是在大阪的时候就已经有结构的大致轮廓,不然到时候就是两眼一抹黑。结构就是整体要用什么元素,比如绣花啦、辅料啦这些,有的时候比较明确,但有的时候比较模糊,而且辅料这些都会随着时间而出新,所以版洗回来之后还要经常变动,更何况版拿到手之后,由于车版师傅和洗水的问题,很可能和自己的设想不一样。会计叫后整的主管过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两床货打烫的都加了两毛钱。主管说是这是厂长已经和老板说好了的,双针压的比骨需要在打烫的时候压一下,所以要加钱。采购阿叔这时候也正好来了办公室,他和主管说现在新来的双针做得不行,有时候都出不了货。志哥问我白色裤子压胶怎么样,我感觉有点奇怪,于是他便作罢。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杨哥来上班,和志哥说贴布绣巴黎世家的线的颜色要改,不要黑色。原来是老板娘昨天晚上过来批版了。志哥马上去他办公室把裤子拿了回来,拣了一条不要的裤子,一起开车带到到绣花厂——这是要下单的信号。昨天在版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巴黎世家的压胶,是老板娘正好已经买回来了一个很相似的版,也是在后代压胶。而志哥打的版还压根没洗回来,这下肯定是下不成单了。下午在版房看到老板娘下单的款里,有一个是之前白色裤子在后代绣的黑色香奈儿,不过大多数都是老板娘买回来的版,还看到miss fen,也就是唯速的款。志哥说老板娘买了这么多,还能下两个单,已经很不错了。上午知道自己可以下单的时候他肉眼可见的雀跃起来,说只要有点成果就还好。

下午改好颜色之后志哥拍给老板娘看,老板娘点头同意了,他就立刻拿着版去找厂长下单。但是厂长摆摆手,说不要给我,你要找老板挂牌。所以志哥只好再拿了回来。老板挂牌是要下大货的时候确定款号、件数、面料(版的洗水标上会写布号)这些东西,这样才能让车间出大货。还看到白色绣蝴蝶结的已经有翻单了。志哥回来之后有点侥幸地说,有时候拍图逼老板娘看一下还好,不然一堆版堆在那里都好多天了,打了都白打。之后就是漫长的看图打版时间。正好看到有一个后代绣花明明就是我们之前在绣花厂看到的,志哥肯定地说这是哪个版下了大货的。三点半左右打出来一个垮裤,用的还是凯景的。接着用柏思德的啥书打了一个别的款,打算压的三线。这下布就都用完了。志哥就在微信上叫大丰布业的人来推布。大丰是志哥之前在那个大厂的时候经常合作的。退了两个十六支的布,志哥叫一会剪给他。大厂就会有很多布行合作。我和志哥提到大厂不自由小厂自由的说法,志哥说大厂就是要打卡嘛,不过福利待遇要好很多,还会团建、发奖金之类的,但是小厂就完全不会有这些。他之所以从大厂出走就是想做点自己的事情。之后我们又去压胶厂透透气。展姐下午来的时候说自己感冒了,所以空调更是不会开,整个办公室都闷闷的。

压胶的思路在打版之前就有。有一个版志哥已经想好了要用哪根绿色的蝴蝶皮带,所以要在后代上压一个蝴蝶。还有一个暂时没有,正好看到压胶厂的人在给裙子压lv,所以也打算在后代上压一个lv。压完回去的路上我问志哥裤型都是怎么开发的。他说一个厂都有自己习惯的裤型,比如五大常见裤型,数据都是已经有的,都是已经和自己的客户群磨合好的,所以每次往上面套就行。一般来说像艾乐帆这种又自己的档口,基本就是固定的数据,大厂如果客户很多的话还要有所调整。还有就是市场上新流行的,也会做一点。这些都要靠纸样。志哥的话很有意思,说如果纸样不弄这些,难道要设计来搞嘛?纸样一个月工资在6k-8k,不过他们打版也是没有钱的,提成是做全厂的货,也就是按照大货出货量来提,一件大概一毛左右。除了纸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是排唛架,这个人不经常出现,志哥说往往排唛架的是手上有好几个厂,如果他有徒弟的话,会给徒弟分几个厂来拍。排唛架是确定拉布的时候要拉多少层,来省布料。一般和纸样一个办公室。有时候纸样也需要排唛架,这样底薪就会高一点。

临下班的时候看见车位只剩下17号了。估计又是哪里返工了,明明上午就下班了,下午只用压一下比骨。17号和打烫的凑在一起,好像在烫丈巾。打烫的说你那样烫不好看,要这样。17号就跟着他学。看来在任何一个部门sector都有所谓的好看和不好看,但这种审美和时尚却又有很大的距离。

过完了清明假期,今天又回到了厂里。志哥清明没回老家,三号那天晚上开车堵了六个小时,于是他掉头回去,回到顺德已经夜里三点了。志哥的桌子上多了凯景的白布,还多了很多皮带,带皮包的皮带。回来之后发现蝴蝶的元素也没有过时,辅料行出的皮带还是有蝴蝶的扣头,但是再看蝴蝶就有点腻了的感觉。其他的倒没什么变化。上午的时候洗水厂的来给会计送这个月的结算单。

志哥来上班的时候去老板办公室把洗回来的版抱过来。老板清明这几天也不在,估计昨天才回来,因为昨天才在群里发版洗回来了。一下子抱回来七八个版,有几个是4.5打的,还有好几个是上个礼拜初,包括那个单唇代的。但是志哥很不满意洗水——我问他具体原因,他说有两个版的猫须和马骝洗得很死板,没有立体感,太平了,马骝也喷得太宽了,显得裤子很肥;而且颜色整体也不好看,于是这两个版就被丢在桌子后面。然后上午开始配版。今天上午在看志哥看图的时候思考的问题是审美劳动。审美劳动是一种在黑箱中运作的劳动。看图的过程是一种劳动,但是一种类似于巫术的秘密活动,并且连自己也无法说清。第一个是几头上有激光绣花的balenciga,简单选个腰带就好了。但是腰带的颜色一直不合适,于是志哥扣了三个皮带的扣头,互相搭着看。这让我想到审美劳动显然不是一直只在大脑中进行的、被黑箱彻底遮住的技艺,而是必然包括一些庸常的技术,比如车皮牌、打钉、拆扣头,这些看上去简单却又具有一定门槛的技术和物质行为。配了一下开始淘宝识图,看别人的思路。简直是天下文章一大抄。设计在某种意义上和文献综述没什么区别。接着又配了两三个版,还剩下两个实在搞不懂了,志哥说下午再过去绣花找找灵感。过了一会欧阳又帮忙拿过来了三个版,两个黑色的一个工装普洗。

然后就是漫长的看图时间。这些图基本上都是买手团队搜集过来的,然后卖给设计。我问志哥看图都是看些什么,他说就是要看别人的细节。这个小时我也基本上是在摸鱼。

下午回来之后仍然是配版。志哥在去车皮牌的时候小六也路过,她在旁边嘀咕着,不要搞工装裤那些,最不喜欢工装裤,也别搞那些大家都看不懂的。志哥笑了笑,但没搭腔。后来打版的时候仍然大的事半松紧男友裤,也基本上属于工装裤。我和志哥说车位不喜欢工装裤,他说车位就和车版师傅一样,都喜欢五代款,想快点做完快点交货,但是无贷款是最难配的。除非有的时候突然有个什么元素让他一下子火了。我问志哥什么是美德,就是什么是大家都喜欢的。他说他也搞不懂什么是好看的,好多都是不明因素,可能无意间的反而会受欢迎,而自我感觉良好的连单都下不了。到了四点的时候终于拿白布打出了一个版。屋里因为没开空调所以很闷,志哥说我们一起去绣花厂那里透透气。路上的时候聊到了公司单的问题。因为现在牛仔裤的淡旺季很明显,一般是天气转冷的时候生意会好点,毕竟热的话没人爱穿牛仔。不过公司单会更加稳定一点,公司单通常会在上百个门店里下单,每个门店要二三十件的话,总数就很可观了。而且公司单也非常赶货,有的时候到了交货日期,如果叫不上来,一天一条裤子就要一块钱。如果这批货又一万件的话,一天就要赔一万块。有的时候如果情有可原,跟单就会和总部说明情况,这样延缓一下。在公司单的大厂也是要每天打卡的。

在绣花厂那里正好是要取回来前天的绣花片。本来看了一圈别的厂的图案也没什么相中的,于是去机器哪里看绣花记录,正好看到了两个很特别的。有一个事马赛克lv,志哥说他在市场上——也就是那个卖图群里看到过别人家已经做大货的,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在一个版的后代绣这个。另一个是几个略显卡通的字母。本来志哥是不想绣这个的,但是绣花师傅劝他说这个很好看的,正好之前那个人绣的也是反底为面的,很合适。志哥挠了挠头,说那就听你的吧。所以其实在这个行业的所有人都是有审美活动的。接着又去厂房楼下的皮牌店。中午配版的时候发现没有黑色的皮牌,于是志哥让老板娘打了一个黑色山茶花的,现在正好去取。皮牌的厂一半就在档口压了,但皮带的大多数在广州,五金的可能在广州和福建。回来的时候发现车位已经走光了,才五点左右。今天早上我从酒店窗户看厂房,黑灯瞎火的,还以为不上班呢。同时白色黑绣花的裤子已经有饭单了,版在版房那里,意思是下了单。五彩线的似乎也有饭单。

下午给版房送压胶的时候志哥说昨天他和车版的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绣花片的位置太靠上了。车版的说不要每天搞那么多绣花的,很耽误功夫,最好就是都搞五代款。

今天是真的没什么好记的,只去了半天,一上午志哥基本上都在刷手机——可能是在看图,更可能是在摸鱼。我们讨论了一下清明节放假的事,志哥说如果放假他就晚上回去,不放假就算了。他哥哥要从东莞回去。好像他们湛江会有什么清明祭祖的习俗。展姐说你不知道通知吗,她看到有的洗水厂昨天就放了。志哥说他就在一个版房的群,根本不知道。十点左右厂长来了,好像是采购阿叔的有个什么单子出了问题,正好说了下放假的事,说明天放假一天。昨天我听志哥说有的厂因为没货,直接关门三个月。

一直到十一点志哥都没打出来版,拖了一个之前打过的高低脚开衩的烟管裤过来——就是他现在桌子上这件,打出来之后洗的颜色有点太深了,所以一直没有配版。然后就一直在看图。一个是微信群的图,还有一个是他自己之前在压胶厂拍的压胶的模具。

下午就没去上班了,昏昏沉沉地睡到五点。先是梦见我带着小田,我妈,外公外婆一起出去玩,要订房间,但是在房间的分配上出了问题。我一开始好像说只想定两间房,但这样肯定住不下,如果是定三间房的话,我跟谁睡就成了问题。到了最后似乎还是没有解决,不过我记得我是倾向于和我妈一起的。然后又梦见回了北京的家,看见了奶奶,还有灰灰。家里又来了一只流浪猫,和灰灰一口气生了一大堆小猫。我给大猫小猫喂牛奶和面包,奶奶在一边看着。

好像很久没记过小田的事情了。果然幸福的时候人的大脑就会空空如也。我们刚刚异地半个月,确实比较难熬,黄体期的时候因为等他的消息等到崩溃大哭。但总体来说还算和谐。另一个是性的问题。我很难说是否真的有性高潮。准确地说是有性快感,但高潮的话还不如自己动手或者用玩具解决。

今天是真的没什么好记的,只去了半天,一上午志哥基本上都在刷手机——可能是在看图,更可能是在摸鱼。我们讨论了一下清明节放假的事,志哥说如果放假他就晚上回去,不放假就算了。他哥哥要从东莞回去。好像他们湛江会有什么清明祭祖的习俗。展姐说你不知道通知吗,她看到有的洗水厂昨天就放了。志哥说他就在一个版房的群,根本不知道。十点左右厂长来了,好像是采购阿叔的有个什么单子出了问题,正好说了下放假的事,说明天放假一天。昨天我听志哥说有的厂因为没货,直接关门三个月。

一直到十一点志哥都没打出来版,拖了一个之前打过的高低脚开衩的烟管裤过来——就是他现在桌子上这件,打出来之后洗的颜色有点太深了,所以一直没有配版。然后就一直在看图。一个是微信群的图,还有一个是他自己之前在压胶厂拍的压胶的模具。

下午就没去上班了,昏昏沉沉地睡到五点。先是梦见我带着小田,我妈,外公外婆一起出去玩,要订房间,但是在房间的分配上出了问题。我一开始好像说只想定两间房,但这样肯定住不下,如果是定三间房的话,我跟谁睡就成了问题。到了最后似乎还是没有解决,不过我记得我是倾向于和我妈一起的。然后又梦见回了北京的家,看见了奶奶,还有灰灰。家里又来了一只流浪猫,和灰灰一口气生了一大堆小猫。我给大猫小猫喂牛奶和面包,奶奶在一边看着。

好像很久没记过小田的事情了。果然幸福的时候人的大脑就会空空如也。我们刚刚异地半个月,确实比较难熬,黄体期的时候因为等他的消息等到崩溃大哭。但总体来说还算和谐。另一个是性的问题。我很难说是否真的有性高潮。准确地说是有性快感,但高潮的话还不如自己动手或者用玩具解决。

今天上午去的时候吓了一跳,车位空荡荡的。在办公室里等了二十分钟也没人来,我还以为今天不上班呢。后来志哥到了,说因为裁床昨天没裁货,所以今天车位就不上班了。到了之后先从老板那里拿回来了六个版,是之前用彩牛的色布打的两个版,还有一个从绣花厂绣完花的普洗——前天我们去看的时候还没修。但是拿回来一看,发现表达哪里绣的太靠下了。然后就是陪伴。今天配的速度比较快,因为这几个版大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其中一个是两条腰带,好有一个是活动耳仔,简单一配就好。另外还带了另一个白色版要求绣香奈儿,一个还没洗水的要水前压胶。配完班的时候厂长过来找志哥,说用完打钉的要把机器关掉,不然老板又该在哪里叫。

快中午的时候听到车位的他们来上班了。我说还以为外面吵起来了。志哥说车间就是这样,总是在那里叫叫叫。车间他们因为不用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所以经常说话很大声,不管不顾的,“他们没有受过文化的熏陶”,不想我们。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接地评价车间——尽管我努力想证明这间办公室是如何沟通内外的,但至少在心态和实际交往中,车位和做办公室的是隔绝的。后来在哪里车皮牌的时候正好看到车位在分货,我说幸好现在还上班,不然真的放假了、没货了心里还慌慌的。志哥说是啊。我说车位还可以出去炒更。志哥说设计的也有专门做兼职的。他说他有个朋友的老婆就是专门给人家兼职。设计简直是只要给人家把版打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而且有的长也不愿意专门请人做设计,这样反而更好。有的人是在自己厂里没货的时候去给人简直,也有人是专门兼职,反正什么人都有。但下午的时候他也提到,反正他来大涌这么多年,真正也没去过几个厂,能稳定下来还是想在一个地方呆着。真是一种矛盾的心态。

下午上班的时候志哥又带过来两根皮带,说原来的那两根扣头不好看,于是换了一个金色扣头的。但这样的话原来打的钉就要去掉,也变成金色的。接着看了一下图,发现有一个人的皮带配的皮包比我们现在的要好看,但是志哥说他中午去逛的时候没有看到。于是在我们下午去压胶厂的时候志哥在设计联盟的群里问“有没有大神知道这个包是哪家的”,很快就有人会她是雄业皮带的。我们先去的绣花,今天来的设计还不少,但是志哥小小插了一下队。结果作图的时候遇到了问题,正好旁边有个微胖男设计,志哥向他请教了一下。绣完花的时候志哥说这个设计很厉害的,他在他那个厂至少三年了,都没有变过,说明能力很强。志哥说大涌的每个厂都或多或少有过辉煌的时候,只是有些后来可能落寞了。

我们过去一看,老板娘说这个版很多家都下了大货,现在没货了,要等一天。老板娘问志哥有没有他们的微信,志哥说有,不过老板娘说要加另一个。志哥只好拿了一个相似的带了回去。回去配了一下发现带皮薄的反而不如另一个不带的。索性作罢。在回去的路上志哥说大涌做皮带比较好的就是5km,七彩和韩格,这几家会自己研发,而且用料也比较好。开发一个新的皮带,从开模到生产,估计一条得一千多块。所以这几家的一般都贵一点。其他那些皮带要么都是模仿的,要么便宜但是质量不太行。我们回到厂里在等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欧阳,他也出去绣花或者陪伴。欧阳说自己今天终于打了一个版,问志哥去做什么了,志哥说自己去压胶了,丝毫没提绣花的事情。又说自己去配了一下皮包。欧阳说他们的第一批版都供给了唯速、古月这种大客。原来古月也有自己的厂,但是也会到别的厂下单。刚到厂里就发现车位已经都差不多下班了,才刚刚四点左右。前三四天那个后代绣了b的已经开始生产大货了。

回去之后又一个小时都在看图,还看了英子的朋友圈,发现那个后代粉色蝴蝶结的已经到我们家档口了。但是晚上和我妈视频的时候他说这个版总共卖了不三五条。终于到五点四十,快下班的时候开始打版,做了一个水前压胶的哈伦裤,用的还是柏思德的。柏思德的档口在厂房的后边,不到六百米。期间增立的人过来送布,说有灰色的和蓝色的,无弹的、棉弹的的都有。

今天志哥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六个版,四个白色两个粉色,都是3.28那天一口气用联凯的布打的。车版师傅很马虎,有两个版明明要他打四个耳仔,但他只打了两个。昨天的版也是,车的不对称,表带和代衬那里一上一下。而且打出来的裤型也不太好:弯代下面打的折鼓了起来,因为裤脚没有形成一个A字。而且这个版的前机头也没打。纸样师傅只会按照自己的习惯打,不会变通。你一问他,他就跟你说“我还以为你要做简单的呢。”实在叫人没办法。听我妈说艾乐帆原来的老板娘还特意从e+美那里把纸样师傅挖了过来。现在的厂长原来是布行的,和会计早就认识。会计还说你在这坐着肚子都大了一圈。厂长又找了会计一次,说有一床货洗坏了,修失弹就要花几千块。失弹是因为在加料炒的时候时间掌握的不对,而且有些布料可能没法炒,就会失弹。洗水的颜色取决于加料成分、烘干时间等等,很像是炒菜。洗水厂虽然环境极其恶劣,在早些年还是在铁皮房子里,想当闷热,不过洗版师傅倒是挣得很多。志哥说他们厂老板之前从别的厂挖了一个洗版师傅,一个月工资十万。上午的时候有一个压胶厂的人也过来找会计,说是要对之前压胶的一个单子,会计说有裁床单但是没亚,老板说压了,会计说这样我到哪里去对。志哥看见老板,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厂的,要不加一下微信。我们正好下午就去这个压胶厂压胶,用的是之前打算在比骨鸭蝴蝶的那个还没洗水的版。进去之后被震撼到了,里面一个小房间里有满满四面墙的模具。和昨天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志哥拿了两个,在后代压了字母,在前片压了玫瑰花。压完送给车版师傅,拍了照叫他注意一下。

我们上午又去了之前总去的哪个绣花厂,这个厂唯一的好处是绣得很快——但是常有设计师过来打版,所以等得很久。不过早上一般没人。志哥说设计大部分都是早上在摸鱼,不过也有是因为早上有一点灵感,但是还不确定,下午的时候会来试探试探。而且这边都是早上开门上班的时间完,很多人都是通宵干活。

上午配了四个版,这四个版都是成对的——不同颜色的同一个版。由于时间有点久,而且车出来的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志哥又重新打开设计稿。之前的稿子里还有写着:绣花,看不清找我拿图片。图片里的版师后面带了一个皮牌,但是志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皮牌,打算中午去拿一点。

上午在绣花厂的时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欧阳在微信上和志哥说,他在后整那里看到志哥之前打的那个要生产大货的版,被绣花厂老板拉过去绣花了,但是看着好像应该是洗水的效果。志哥很吃惊,说这个版一点绣花效果都没有,是他叫田哥帮他洗的,怎么会拿去绣花?他嘟囔着,没有人来问过他,而且绣花厂老板还真是胆子大,这也敢去绣?这下老板肯定要生气了,但是没法怪到他的头上。这样如果一拿去绣花,这床货算是没法再改了,因为绣花之后就没法再做出那个洗水的效果。而且要是废掉的话,好不容易下一个单,还不知道这个单有没有钱拿。他说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大货到底搞成什么样子。回去之后发现后整那里并没有大货。正好碰到厂长,厂长说这个版之前做过的,是用激光割一下后代,想老板打着保票说没问题。但是志哥在后面嘀咕,激光是做不出那个磨花的效果的。也不知道最后到底会怎么样。

会计也需要了解每个款的生产细节和进度。上午的时候厂长来找会计,说改款要怎么算钱。会计说开叉的那款也不用打三线嘛?今天志哥很着急地问厂长,清明到底放不放假。厂长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决定好三号回去了。他又问展姐,展姐印象里去年清明也不会放假。只有五一、中秋、国庆才会放假。去年元旦的时候工人闹着要放假,于是老板就让他们放假了,不然也不会放假——说有一批货要抓紧出。后来他又去问欧阳,欧阳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是下半年才过来的。

下午志哥上班的时候掏出了很多皮牌,其中一个皮带上还穿了一个皮包,正好陪在那条白色裤子上。而且欢乐和上午的绣花元素一样的皮带。接着是压胶的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聊起洗水的问题。志哥说疫情的时候老板们都喜欢洗黑色裤子,因为黑裤子洗水便宜,只有几块钱,不像蓝色裤子要十几二十块,这样压货风险小。之后老板和志哥说有三四个版洗回来了,志哥叫我配了一下那条工装裤。工装裤比较简单,配个皮带就好,而且打钉就用普通钉。另一个问题是流行vs腻了。之前老板娘下单了两个蝴蝶结的,但是志哥说就不能再打蝴蝶结的了,因为老板娘不会再下单,必须要找点新的东西。除非是特别大爆版,能一直下一直下的元素,才会一直使用。志哥说他现在也不知道流行些什么,只能去辅料店里看看。而且压胶厂、绣花厂那些看过之后发现也就这些东西。好多东西是大厂决定的,因为大厂铺开之后,小厂就会跟着。

四点半左右开始打版,一直拖到五点,打了一个版,抄的是图片的后代,把那个色底的用掉了。

这两天厂里都没什么货,昨天六点钟下班的时候还碰见强嫂了。她说她女儿觉得统招压力太大,于是走了单招,她就不在家陪她了。今天也是,四五点的时候车位就全都没人了,打烫的说她要加班到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