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睁开眼,窗外仍是黑夜,他花费了一点时间去适应昏暗的光线,直到险些撞上门边的斗柜,他才后知后觉身处的并非职工之家的房间,或是任何他所熟悉的用以休息的场所。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独栋宅邸,占地面积可观,卧室和大部分客房都位于二楼,此时窗旁的灌木仍旧映着昏黄的灯光。他与劳伦斯一同来做客,确切地说,是他们意外遇见后他执意要与劳伦斯同路,而劳伦斯没有找到足够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拒绝奥本海默。他们坐在街边咖啡馆的外摆下畅聊了半小时,奥本海默问起劳伦斯此行缘由,劳伦斯只说他来游说潜在资方,争取实验资金。一番回答含糊其辞,所幸奥本海默不甚接触相关是由,不管是理论研究的需求还是生活开销,他从没为钱的事发愁过,话题很快跳跃到近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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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诚吗?电话对面的人问到,一个陌生的男声。江诚说,是。那个声音得到肯定的答复,便继续说,我是邮政的,你有一个快件,下午给你送过去成吗?同样开头的电话,这一年里接了不少,大多是警察局打来的,比他爸联系他还要频繁。工作日又恰逢大雨,没什么人来店里,江诚索性把木牌翻到暂不营业的那一面,整理货架,挑出需要重新烫熨的衣服,集中挂在不锈钢衣架的一端。做完这些后,江诚来到门口吸烟。风带着潮意柔软地刮在身上,店铺对面是一排骑楼,一家咖啡厅的外摆布置在廊下,此时已坐满避雨的行人。墨绿色的小点从远处驶来,自行车在江诚面前停下,雨衣下摆淌的水滴串成链珠,露出的牛仔裤脚已经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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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小丰坐上的士车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打开手机,这才看到收件箱里的好几条未读信息。发件人姓名一栏显示,树林里。尾巴最近住院观察,他们三个拼凑空闲时间,轮流去医院照顾,小女孩几天不见辛小丰,已是想得紧,再加上昨天陈比觉又训斥她乱接别人给的零食,弄得她更是想念起冷面但温柔的小爸爸。一打开病房门,小女孩就扑向辛小丰,肋骨上的青紫淤伤被硌得生疼,辛小丰接住拥过来的一团火,痛并快乐,陪小女孩读了图画本,又抱她去同层的病房,同新朋友挨个打招呼,没人留意手机在辛小丰的外套里兀自震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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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冷气开得太足,我抱着胳膊,坐在一张空无一人的长桌边上,看着墙上的一二三四……八个大字,直打哆嗦。
紫金置业成就梦想,紫金置业成就梦想,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皮鞋跟敲在地砖上,哒哒作响,意识到这动静是从我不争气的脚底传出,我用力拍一把大腿。能不能争点气了,金康!不就是来找个工作吗!去哪里应聘不是应聘?而且严头儿说了,当司机,只要话不多,就能搞定绝大部分老板,剩下搞不定的那个肯定是没心眼的话唠。
好吧,不说话对我来说其实也挺难的。我盯着纸杯里的茶水,只剩下两片茶叶还飘在水面上,撅起嘴,轻轻吹气,水面摇曳,泡开的叶子转圈圈,发生追尾事故,撞到杯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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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紫成停在房间门前,确认门牌上的号码无误,径自握住门把手往下压,锁舌顺畅地弹开,左右环顾,寂静的走廊空无一人,他走进已经亮起灯的房间。梳妆台背靠的墙壁正对房门,因此他先看到的是林慧背上开着的花,接着才是她转过来的半张脸,以及指间夹着的烟,从长度判断,应当是刚点上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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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上有东西吗?”沙复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的左手被江诚放在手心里,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好一阵子,腿面上还摊着一本盲文书籍,他感受到江诚应该是斜倚在他身上,一部分体重从肩胛轻巧地交递而来。
起先,沙复明还有心思去装模作样地去摸这本散文集,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对于速度的影响并不大,更何况他的心情纷扰至极,摸过的文字其实根本没有入脑,只是飘过,但他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过了片刻,其实也不过就是摸完两、三个段落吧,沙复明不是很确定。自手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抚摸触感,令他作为盲人本就模糊的,对于时间的感觉变得更加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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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姜紫成,起初因为相似的名字引生出的一系列事由,也被随父搬来广州后新生的事物所盖过了。或许生活便是这样,新的迭代过旧的,人是靠忘记而生存的生物,不确切的记忆和不彻底的遗忘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割。毕业后我供职于当地一家旅行社,父亲对我缺少志向的选择也未曾多言,这么多年,我想他大抵也察觉到了我的性取向不同于常人,自去年起便不在他同友人的饭桌上操心我后半生的根系所在,其实他并没有多少立场对我进行说教,居无定所也成了我们父子的共同点,只不过他已经拥有足够的能力开辟居所,换来别人恭敬地叫他一声江局长。我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专挑那些酒灯倾覆的角落肆意生长。
广州二月份的天气宜人,白雪充斥视野每一个角落的景象,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看到的了,我走进旅行社低矮的二层办公室的时候,经理似乎在会议室里跟人谈生意,许是哪里来的老板。我回到自己靠窗的卡座,低头整理文件,瞥见窗外青绿遍布,南方四季常青,不像东北,一到天气转冷街上便是灰蒙的一片,冬风扫过,人的鼻子都要被生生冻掉。那个晚上我偷了父亲的打火机,蹲在街边的路灯杆下,等到灰烬上最后的一点火星也燃尽,橘红色被风卷走,彻底消失在迷茫的夜色里。第二天果不其然生病,发了烧,卧床直到晌午不起才被父亲发现。于是办理转学手续的当日我也没有在场,如果那天去了,或许能再见到姜紫成,没有见到也不是一件坏事,那些我曾经想对他说的话,已经在白字黑字上燃烧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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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那人是不是在看你?
一同打球的人问姜紫成。他们二对二,已经玩了好一会,四个人用不到整个篮球场,另外半边空着也没人来,在热闹的体育课上很是惹眼,偶尔有不明就里的学生往过走,就被边上的人拦下,以眼神示意姜紫成所在的方向。
姜紫成的头发是在场几个男生里最长的,因为从来不在意老师立的规矩,此时他正把汗湿的头发向后拨,手上还攥着一瓶矿泉水,往嘴巴里灌,闻言分出一侧的视线,撇向不远处的观众席位。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阳光和煦地往下落,给视野所见处蒙上一层金光,又不至于到灼人眼球的程度,操场上熙熙攘攘,坐在观众席上的人成为少数。姜紫成眯起眼睛,背光的方向,看不清具体模样,只分辨出是个男生,身形偏消瘦,难怪只在那坐着,恐怕都吃不住球场上的冲撞。学校里会看姜紫成的人不少,有讨好巴结的,有憎恨嫌恶的,也有恨他但会面上摆笑的,姜紫成只瞧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一起玩的人里有个初中生,身形抽得很高,模样也很早熟,得以提前融入他们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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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诚站在电视柜旁边,偏头夹着听筒,拨出一个号码。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座机的每个数字键被摁下时都发出轻快的音节,一首由十一枚字符组成的特定旋律。现在哪个高中生还没有手机呢?但是江诚喜欢用座机打给姜紫成,姜紫成看到号码就能读懂很多意思:我在家,我家里没有人,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他们间的交谈不多,姜紫成的回答让这首旋律转进高峰。江诚翻出书包底的半包烟,用他爸爸随手搁在茶几上的火机点燃,手肘撑在窗台往下看。这半包烟是姜紫成的,吸烟也是姜紫成教会他的,手指夹着香烟递到他唇边,江诚吸了一口,稚嫩的嗓子被辛辣的烟雾刺激,抿紧嘴唇想忍住呛咳,反而令它们向上飘浮进气管,眼角都被刺激出泪意。怎么会有人喜欢吸这样的东西?后来姜紫成喜欢吸雪茄,更加辛辣,江诚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姜紫成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他扬起下颌,鼓励江诚再试试,第一次觉得不习惯,第二次就无师自通了,江诚学这些事情总是很快,烟雾往肺里面咽,阴茎往身体里含,背脊与胸膛紧紧相贴,背心被推聚到腋下,勾勒出青年略显削瘦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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