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
树北 高露杰 J2 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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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会结束以后,一行四人离开了Jesse家,到主干道边上拦出租。 年末的午夜晴朗而干燥,星星清晰可数。京本血液里还遗留着酒精的痕迹,在寂静空旷的人行道上且唱且跳,无实物表演雨中曲,惹得樹在一边小声吐槽「明明是大晴天」。 音乐剧唱腔穿透力极强,实在是过于扰民。慎太郎怕改天就有人把传票送到Jesse家里去,等车一到,赶紧把这祖宗塞进去带走了。 樹和北斗又在路边等了十分钟也不见一辆车来。樹查了一下,姑且还赶得上终电,两人便往车站的方向走。
北斗喝得微醺,整个人一半重量挂在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无非是在聊Jesse的新歌——尽管还没开始录音,刚才忘年会的时候Jesse就着京本的吉他给大家小小披露了一段,已经足够北斗疯俩礼拜了。他也不看路,眯着眼睛任樹牵着他走,一点也不怕樹给他卖了。 北斗讲得热血沸腾。虽然他在Jesse的频道帮忙了已有一个月有余,看Jesse还是完完全全的粉丝视角。Jesse卖了他两个礼拜关子他也不生气,满心只有「我推要出新歌了」的喜悦之情,オタク之楷模也不过如此。
樹刚进六石的时候也是这样。Jesse是发光发亮的,太阳一样的领袖人物。他好像有无限的创意、才华和精力,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所有人都因为拍摄累趴的时候,作为主角连轴转了一天的他还能神采奕奕地自己剪片子。 那时的Jesse于樹而言只有一面,一个巨大的伟岸的,正面。
后来的岁月里樹才了解到,Jesse固然是一颗爱意充沛的太阳,但他也有侧面。正因为他知晓爱的方法,所以他有脆弱,也有爱的诉求。越了解Jesse便会越明白,他也是个普通人。 日常的相处让樹得以一点一点拼凑出Jesse的这些侧面,有些是他本人所展现的不经意的小习惯,有些则是经他人之口。 这些天樹时不时会想,像北斗这样纤细而敏感的人,如果有一天触碰到了Jesse这些柔软的侧面,是否还能安然端坐于现在这样一个只能仰望的位置上,甘心当一个观众? 北斗大体上是爱的接受者,很少会主动地向外舒放爱与情,他需要一个樹这样的引子在边上才能卸下心防。但倘若对方是他多年来的偶像,倘若对方又正好有这般需求,这个答案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不过樹此时倒也顾不上横吃飞醋了。他在回想刚才与Jesse在厨房后门那无言的五分钟,回想Jesse垂下的睫毛、呼出的白气,和转过身时自嘲的笑容。 这一切都与传奇YouTuber这个身份显得那么不相称。正因如此,这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而珍贵。 他自己对Jesse,也并非没有非分之想。
所谓经他人之口了解Jesse的侧面,多半还是通过髙地。
很久以前樹和髙地聊天的时候听说,他和Jesse幼时就是邻居。所以早在公司成立之前,早在Jesse认识慎太郎之前,早在Jesse开始拍YouTube之前,他们就成天黏在一起了。
髙地比Jesse大了两岁。放到现在,两岁的年龄差距根本算不了什么,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同龄人。但对于当时只有四五岁的Jesse而言,比自己年长了两岁已经开始上小学的優吾哥哥,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当Jesse因为混血长相和明显高出同龄人一截的身高而被其他孩子们嘲笑排挤时,是優吾哥哥站在他身前赶跑那些坏孩子,把有些融化的黏糊糊的水果硬糖分给他,带着他在暑假傍晚的树林里找蝉蜕。
髙地长得很英气,与人讲话的时候爱笑,但独处时总会不自觉地拧起两条浓密的眉毛,看上去就总有些严肃,让人觉得这人年少轻狂时可能在哪当过番长。樹和髙地还不是很熟的时候,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总觉得有些怕。 但当髙地说起幼时的Jesse,樹就会在他脸上看到很温柔的神色;虽不是他标志性的那种挤得眉眼都聚起来的笑容,但是带着六分宠溺三分怀念一分嫌弃的,独属于優吾哥哥的神情。
樹知道髙地对Jesse的态度和情感是不曾变动的,髙地的很多东西都不曾变动。在这个日新月异高速变化的业界里,髙地像是六石的一颗定海神针,如同基石一般沉稳。或许也正是因为有髙地这样一个稳定的后盾与归处,Jesse才有了尝试一切的勇气。 但在稳定的同时,髙地也是迟钝的。正是因为他们一同走过了太长的岁月,他反而低估了自己对Jesse的重要性。髙地或许会明白Jesse的渴望,明白他的气愤,但不会明白他的落寞——只要Jesse不说。
Jesse会很熟练地和髙地撒娇,也会发火,但樹一次也没有见过他向髙地表达寂寞。
Jesse和樹在一起的时候倒不曾有过隐瞒。不止今天,此前樹也陪他做过几次恋爱相谈。樹也会劝他和髙地好好谈一谈,Jesse总是摇头,说这种事情可以讲与任何人听,唯独不可讲给本人,一旦说出口,就像在索取在讨要。说是矫情也好死要面子也罢,反正他是死都不会讲的。
Jesse不是北斗那种一句话拐弯抹角讲三个小时的人,他可以很直白地剖析和表达自己的情绪,但这种表达唯独对髙地不可见。
或许在髙地以外,Jesse确实需要一个人来陪他面对这些。
或许,樹想,只是或许,这个人可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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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髙地所言,接下来的几个月Jesse确实是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录歌录MV,等制作完成后又是打歌,拍了好几个围绕新曲的企划,甚至还参加了几个地上波音番的直播节目。等到发行首周过完,这一切才姑且算是告一段落。
作为外行玩票性质的首张单曲,Jesse的首周成绩算是相当不错了,在各大榜单都有一席之地。Jesse这一生不羁放纵唯爱站在所有人视线中央,这次算是玩了个爽,又屁颠屁颠地召集所有人来开庆功会。
所谓“所有人”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慎太郎和髙地出差去冲绳帮『Zudon Channel』谈一个大项目,实在是赶不回来。 Jesse喝得四体通泰,掏出手机就想给髙地打个视频电话,手指都悬到通话按钮上了,蓦地又想起髙地推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这个项目慎太郎本准备一个人去,髙地非说他这人对钱没概念,要跟着一起,愣是把自己也塞到了这个行程里。 这次髙地甚至都没有提前告诉他说要去出差,临起飞才给他发了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消息。Jesse仔细一想,只觉得髙地在刻意躲他。髙地能有什么理由要躲他呢,无非就是不想和他去岐阜。 这么一圈琢磨下来,Jesse又不想给他打电话了。凭什么,有本事让髙地打过来。
庆功宴散场的时候,Jesse和樹留在店里结账。财政大臣不在,只能由在座所有人中最靠谱的樹来担当起核对账单的大任。
账单没什么问题,樹靠在吧台上等老板刷卡付钱。Jesse一边签字一边不经意地问,「樹一会儿去二次会吗?」
「可以啊。去哪里?我打电话问下是不是有位置。」
「不是大家一起去。就我们两个……想和你聊聊。」
原来如此,樹了然地点头说知道了。
原来是找他吐槽髙地来了。
结完账以后,两人和其余一众人等道别,打车去了一家Jesse熟人开的店,拜托老板给了个幽静的个室。 Jesse从他和髙地的中学时代讲起,讲他们当初是如何作下要走遍日本的约定,讲首次和髙地出游时他是怎样的兴奋,讲髙地拿到驾照以后第一次载他自驾游,讲旅途里碰到的种种突发事件。 前半段是老生常谈,后半段没听说过。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Jesse是个很好的倾诉者,这一讲就几乎讲到了后半夜。讲到最后,Jesse开始掰着手指数数,「三年了,三年都没一起出去旅游了,他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前两天还一边找酒店一边抱怨,好像跟我出去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出差一样。……而且他去冲绳都两天了,到现在也没一个电话。」 樹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髙地开脱,只是一边抚着Jesse的脊背,一边对他的发言作出全盘肯定。
「樹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吗?如果北斗持续三年不肯跟你一起出门旅游,你怎么办?」 樹心头一跳,一时没有吱声,过了半晌才调侃回去,「我哪知道,我就没有一段超过三个月的关系。」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Jesse知道他在开玩笑活跃气氛,但怀抱着纯爱的烦恼惴惴了数日有余,实在听不得这种渣男发言,抬手便锤了樹一拳。
樹嬉皮笑脸甘之如饴,半是开玩笑地提议,「我下个月打算去一次大阪,Jess要不和我一起去玩吧,别管髙地了。」 「那不行,」Jesse几乎是秒答,「我说好了要和髙地一起去的,他会去的。」后半句音量逐渐小下来,要不是他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趴下来就占了半张桌子,不然樹还以为在给哪个高中生小妹妹做恋爱相谈。 说好什么了,人都逃到冲绳去了。樹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Jesse的酒量能屈能伸,聊合作拍企划的时候千杯不倒,但一到这种场合却醉得特别快。可见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樹看他主要是不想留一个清醒的脑袋再去思考那个无情的髙地。
Jesse精神是醉了,肉体还力大无穷,樹尝试把人往出租里塞,这人高马大的洋人手脚并用地扒着车门就是不肯进,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什么髙地不在家他也不要回家。
哪里还有个老板的样子,跟个小孩一样。樹一边跟出租司机道歉,一边吃力地架着人不让他滑下去,凄凄惨惨地在记忆的角落里搜寻初识他时那个巨大的伟岸的正面,努力维护心目中对老板的滤镜,感慨自己真是有较强的自我管理精神。
终电已经停了,人又不肯回家。没有办法,樹只好掏出手机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快捷旅店之类的,总不能让顶流YouTuber露宿街头吧。 作为企划故意这么拍可能还有点意思,但要真被路人或网媒拍了放到SNS上,那可就不好玩了。 好在300米开外就有那么一家。樹开了间房把人从肩膀上卸下来,心里默念我不打算留宿,把人扔下我就回去;过了两秒又开始反省,把喝得烂醉的老板一个人扔酒店是不是太不道德了,吐了怎么办,呛死怎么办,第二天把我开除了怎么办。 樹自己明白,这一整套心理活动只不过走个过场——但过场还是要走的。他掏出手机给北斗发LINE,『Jesse醉得厉害。我今天不回家了,你早点睡。』 北斗很快回了他一句好的。
Jesse神智不怎么清醒,洁癖倒是清醒得很,趁着樹低头给北斗发消息的空档闪进了浴室。 樹放下手机的时候浴室里已经传来了水声。他哪里放心让一个喝醉的人自己洗澡,当即就敲门让Jesse放他进去帮忙。 Jesse置若罔闻,哼着新歌回敬他,时不时还传来一两记东西落地的声音,听得樹是心惊肉跳一身冷汗。好在十分钟后,Jesse还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眼神已然没那么迷蒙。 樹也进去快速地冲了个澡,在简陋的花洒底下盘算自己继续留宿的合理性——Jesse醒酒醒得七七八八,再赖着不走好像不那么合理;但毕竟已经报备过了,此时再回家反而显得奇怪。 樹出来的时候,Jesse已经熄了大灯,很是体贴地给他留了一半床。
樹蹑手蹑脚地爬上去,刚打算闭眼,隐隐觉得边上透来一束手机发出的冷光,探头看过去,Jesse竟然在看髙地前年去冲浪时拍的照片。那时髙地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去剃了个角刈り,Jesse笑了他两个月,真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挺喜欢这个造型的。 整个场面有些过于纯爱了。 樹再次打算闭眼,然而视线一被遮断,其他的感官就变得异常灵敏。身侧的床榻传来轻微的震动,还有Jesse略显粗重的吐息,再探头一看——原来重点并不是看照片,照片只是配菜而已。 ……整个场面又有些过于咸湿了。
「需要帮忙吗?」黑暗里,樹没头没尾地轻声问。 Jesse的动作停了一秒。他既然敢这样干当然就没怕被樹发现,大概只是没想到樹会这样直白地问他。 「抱歉,」Jesse哑声说道,「我只是……」 只是有点想他,樹在心里帮他补完后半句。
樹探过去,先是触到了Jesse肌肉鼓胀的手臂,再是触到了他血脉贲张的性器。 Jesse的尺寸很大,更何况现在已经硬得差不多了。樹握了满手,手心是勃勃的生机,被他握住之后甚至又涨大了一些。 Jesse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反手覆在了樹的手背上,带着他撸动起来。 樹知道这是默许。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
樹潜到被子里,Jesse的喘息被厚厚实实地隔在外边,几不可闻。他循着Jesse紧实的腰腹一路向南找到了那个巨物,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龟头,性器的腥味顺着唇舌漫至鼻腔,樹感受到自己的那根也已经开始撑起内裤的布料,束缚的触感让欲望更显具象。 樹吞进大半根,已经顶到极限了,剩下的一点实在是吞不进去,便用手帮忙,在揉搓囊袋的同时抽空照顾一下根部的柱身。
Jesse一把掀开被子,冷空气灌过来,他的鼻息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Jesse一手包裹住樹的脸颊。樹太瘦了,吞吐之间脸侧清清楚楚地映出性爱的形状。Jesse感受着掌心的耸动,像握着一只脆弱的神经质的小动物。 Jesse次次顶到深处,樹呜呜咽咽,怕方才喝得几杯酒都要被他顶出来,勤勤恳恳吃了半天,这人还是没有什么要射的迹象。樹只好束手无策地把Jesse的东西吐出来,跑到抽屉里翻箱倒柜的找,一边活动一下酸疼的颌关节。他知道快捷酒店里一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找什么呢?」Jesse被他晾在床上,不知现在演到哪一集了。 「找润滑和套,」樹嗓子有点哑,「嗦得腮帮子都酸了。」
樹不是第一次当0,不过距离上一次确实有那么几年了,何况一上来就面对Jesse这样的重磅选手。Jesse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自己塞进了樹的身体里。 Jesse也不好受,满头大汗地等他适应,还很是绅士地轻轻吻他皱起的眉头。樹没有继续向他索吻,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吻便只停留在额头。 Jesse一点点地动作,逐渐加大幅度,帮助他循序渐进地打开身体。樹渐渐来了感觉,久违的甘甜快感从腰侧一路电光火石地闪上来,直冲天灵盖。 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除了喘息以外,房间里只剩下被褥摩擦的声音和交合处隐隐的水声。樹渐入佳境,一点一点被操开,只觉得Jesse越劈越深,像是要把他掘个对穿。樹鬼使神差地摸了下小腹,以前听人说stomach bulge只觉得是个都市传说,恍惚间却觉得自己腹部的皮肤似乎确实在随着Jesse的动作涨落,马上又触电般地把手移开了,心里暗骂,太大了,操。
Jesse虽然不吻他,但嘴也没停着。他就是喜欢在做爱的时候吃点什么东西,这习惯很难改。于是樹的锁骨和肩膀又接连遇害,留下几个不算浅的齿痕。樹被操得昏昏沉沉,思绪不受控地乱飞,在想能不能把这几个齿痕拓下来挂到煤炉上卖钱。 樹脑子在走神,花了很久才注意到那带着湿意的急喘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这嘴跟脑子基本算是分家了。我平时不这么喘,樹暗想,一边又不受控地被操出一声激荡的鼻音。 樹不太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了。关于这一晚的记忆,似乎只是无止尽的抽插,无止尽的射精,和无止尽的快感。
第二天一早樹是被Jesse起床的动静吵醒的。Jesse背对他站在床边,低下头专心对付两颗衬衫扣子。樹看到他隔夜发皱的衬衫下露出紧致的下半个屁股和一双大腿,只感觉喉咙又开始发紧。
「Jesse,我昨天说下个月要去大阪玩是真的,我去找恭平。你要是改了主意记得联系我。」
Jesse没有回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我会帮忙的。我是说……任何时候,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比如昨晚那种帮忙?」Jesse回过头来,睡了一夜的发丝乱糟糟地盖住他的眉眼,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任何事情,」樹说,「包括昨晚那种。」
「樹人真好,」Jesse笑了,「髙地从来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Jesse很镇定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樹并不意外,这也不是他和Jesse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说实话樹宁可他采取这样的态度。 大概两年多以前,北斗加入六石之前,有一次也是Jesse和髙地闹别扭,樹来陪他。一切都和昨晚非常相似——除了那回樹只是帮他口了一次,没有做到昨晚的程度,但本质是一样的。 要说有没有帮上忙,樹觉得确实是有,但只要双方默契地停留在这个层面,就不至于衍生出更多的麻烦。 能够帮Jesse到这个程度,樹觉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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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se离开后樹一不小心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退房时间。 昨晚的酒精加上体力透支让他头痛欲裂。窗帘缝里渗进一条夕阳,顺着一片狼藉的床铺蜿蜿蜒蜒地爬上来,攀上他半裸的胸膛,覆上脸颊,洇进瞳孔,在脑后投射下宿醉的眩晕。 床头柜上的手机连响三声,是北斗发了三条消息过来;再往下一翻,19个未接来电,一个是不认识的号码,两个是Jesse,剩下的全是北斗。
樹揉着眉心给他打回去,对面几乎1秒不到就接了电话,「樹?」 「嗯,抱歉刚才一直没接到电话。」 「再联系不上我就要报警了。」 「太夸张了,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我问Jesse,他说早上就和你分开了。」 他还去问Jesse了。樹干乎乎地咽了口唾沫,「Jesse还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说他也会试着联系你。你记得给他报个信。」 「……我会的。」
脑子还懵着,樹挂了电话以后又花了几分钟消化现状。……Jesse,对啊,Jesse。 说真的,把人送到酒店还好,帮忙抒发一下欲望也不算什么,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大阪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了? 早上大概是睡傻了,一时口快就那么问了出来,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很。他Jesse那是缺人陪么,摆明了只是想和髙地过过二人世界罢了。 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Jesse真的只是想找个旅伴,那也有大把的人排着队要去,有比自己关系更亲密的,也有比自己更会照顾打点的,不管怎么想都轮不到他。 还腆着脸和Jesse说有事记得找自己来帮忙,说到底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就连昨天晚上讲不定Jesse都没那个心思,只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Jesse需要帮忙而已。 然而不管有没有做过头,反正已经被Jesse拒绝了。
樹最终还是没有给Jesse打电话,只是发消息报了个平安。 十分钟后Jesse公事公办地回了一条,『没事就好。昨晚多谢照顾。』 樹这时在等前台结账,本想问Jesse房钱能不能走公司账报销,想想还是算了,报销还得经髙地之手,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避就避吧。 超时退房加上房间里用掉的东西,前台小姑娘算了好一会儿,隔着眼镜片躲躲闪闪地偷瞄他。樹装没看见,倚在柜台上慢吞吞地清理一个白天漏回的上百条消息。 空虚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漫至胸口,樹把它归结于今天荒废了一天的宝贵时间——至于Jesse,他决定不再去想。
这种空洞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回家,在北斗迎出来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北斗有一整个白天用来打腹稿,没等他换完家居服就开始长篇大论絮絮叨叨地骂他失联。樹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地嗯两声——他最擅长这个了。
北斗的唠叨虽是穿肠过,但至于他的担心,樹是完全领会精神了。
北斗就是这样的,从高中起他便从未掩饰过对樹的关切,或者说不安。于他而言樹值得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樹是不是太瘦了?我的肉丸分你一颗。 樹的恐高症要不要紧?你们去玩滑索吧,我和樹去玩点别的。 樹脚伸到被子外面会着凉哦。 樹,樹…… 有一年愚人节,樹打电话骗他说自己在医院,电话那头乒铃乓啷一阵响,然后就是北斗甩上门的声音,「哪个医院?」 「愚人节医院啦,笨蛋。」 但第二年愚人节给北斗打电话,他还是会接。再骗一次,第三年还是会接。 他的电话北斗永远会接。就算被这不长良心的骗了这么多次,北斗还是那个北斗。樹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
北斗细碎的叮嘱沉沉落下来,堵在樹心口闷出一片暖意。久违的悸动伴着挥之不去的空虚感愈演愈烈,樹忍无可忍地倾身上前吻住了北斗,堵上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北斗还没说够,但无所谓,接吻也可以,比起说教他更喜欢接吻。于是北斗甘之如饴地回应他。
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他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给Jesse的,真的是献,就像民间传说里把童男童女献给山神的那种献。也不知道对方要什么,但自己最宝贵的就是命了,那就把命都献给你,反正重在一个虔诚。 是的,虔诚,樹想。爱和信仰最是不讲理。世间总把爱讲成一桩天大的事,有爱就山可平海可填。可是碰上了信仰,情爱就小巫见大巫。他对Jesse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其实还是信仰更为贴切。 他在Jesse这里掏心掏肺地双手奉上信仰,转头就没心没肺地索要北斗的爱请来作为弥补。北斗高中的时候说他是「爱人的天才」。不,他只是个投机倒把的奸商,昨晚不巧在Jesse身上崩了盘,今天就要在北斗身上赚回来。 樹深知自己的卑鄙,但他确确实实需要靠北斗来填满一个已经抽空的自己。
两人一边急切地啄吻,一边褪去身上的衣衫。樹用唇描摹北斗的面容,蜻蜓点水地掠过他的五官,然后顺着下巴和脖颈一路向南。
樹对他的敏感点如数家珍,像操纵一架精密仪器一般手法娴熟地打开他的每个开关。被樹吻过的地方泛起酥麻的痒意,北斗听到自己的鼻息逐渐染上了细小的呻吟。
樹在他大腿内侧稍微用力地吸出一个淡红的吻痕,北斗的内裤明显鼓胀起来,布料被前液洇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北斗担心了一整天,这人现在完好无损地回到家里来,二话不说就把他从头到脚吻个遍。北斗是想生气也没法生气了,何况樹还隔着内裤用鼻子轻轻顶弄他的性器,用指腹或轻或重地按摩他的会阴。北斗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晃动起腰身,无意识地催促樹,「樹,嗯……快一点。」 樹咬住他的内裤边缘往下拉。北斗已经完全勃起了,性器弹出来打在樹脸上。樹闭眼躲了一下,北斗笑着帮他把沾在睫毛上的前液揩净。
情欲蒸腾,北斗的后穴迫不及待地翕动着寻求慰藉,樹沾了他的前液作为润滑,很容易就挤进一根手指。 樹隔着肠壁找到他的快乐开关,轻拢慢捻抹复挑,节奏完美的高强度刺激让北斗大幅度地挣扎起来,声音里染上了哭腔,「樹!太快了、唔!……不行……要、要射——」 「刚才不还在催我说要快一点吗。」樹笑着调侃他,手上动作不停。 就在北斗以为自己就快交货的时候,樹又突然停下了动作,好整以暇地看他。快感勃而不发,积郁在股间化作一团浓重的热量,北斗昏昏沉沉地忍耐着小腹不受控制的躁动与时不时的痉挛,只求樹给他个痛快。 三番五次之后,北斗终于是被玩到了极限。等樹再一次发起攻势时北斗几乎是瞬间就射了出来,积攒了长时间的快感一下子得到释放,北斗爽得脚趾尖都发麻,视野明明暗暗地闪烁,吐息凌乱溃不成军,连呼吸的方法几乎都要忘记。
樹很满意他的反应,凑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长而腻的深吻,然后起身去拿纸。 北斗还沉浸在射精的余韵里,眯着眼睛细细品鉴樹的背影。樹很瘦,竖脊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背沟也就不甚清晰,只有一双轮廓明显的蝴蝶骨茕茕孑立。这不算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好看的背部,但北斗很喜欢,今天也是——直到他在樹肩膀靠后的位置看到一个淡红的齿痕。 樹拿了纸来帮他擦拭喷溅到腹部的白浊,北斗本能地向后抽身,一把推在樹的肩头。 樹被他推得一晃,迷茫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樹除了他以外还维持着别的关系,对于这一点北斗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樹以前就是那样的人,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也没有自信到那种程度,觉得樹和自己同居了从此就自觉修身养性改吃素了。 不过也许是出于礼貌,樹总是掩藏得很好,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哪怕一点蛛丝马迹,因此北斗也从不提这事。谁都知道这里有一颗肿块,谁都任它自行发痒溃烂却不去主动触碰,这也未免不是他们的一种默契。 今天樹却带着另一个人的齿痕向他求欢,若无其事地任脓水流到他眼前来。樹想做什么呢,想和他炫耀自己睡到了Jesse? 是啊,而且樹昨晚是和Jesse在一起,Jesse也证实了这一点——怎么会是Jesse?
北斗脑子里乱成一团,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打颤。他想自己应该是露出了非常冷淡而疲惫的表情,因为樹的表情也跟着冷却下来,甚至透出紧张胆怯的颜色。樹问他究竟怎么了。 北斗没有说话,抬手抚上那个齿痕,然后用力握住,感觉到自己的指甲一点点嵌进温热的皮肉里。 「是Jesse吗?」北斗听到有个声音在问,干涩陌生遥远,是自己的声音吗? 水汽在樹的瞳孔上结成一团晶莹的光亮。樹一哽,低下头去,发质柔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眉眼。樹忍着没有呼痛,哑声问「北斗,我在你心里是第几位?」
这句话问得太混蛋了。北斗本应生气的。 但在怒气升腾的前一秒,北斗听到了几不可闻的一声抽泣,樹大概已经在拼命忍耐,但北斗的掌心还是传来了他肩膀的颤抖。北斗不明白为什么此刻的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伤心,不知道一个人如何可以发出这样压抑的哭声。 樹不解释也不道歉,只是执拗地问他,北斗,我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炫耀。北斗豁然开朗:樹反而是在寻求认同。 他不知昨晚樹和Jesse发生了什么,但他只知道现在的樹迫切地想要被人需要,想要确认自己的价值,想要被爱。 北斗太明白这样的感受了。
一时间情绪像决堤般淹没他。北斗也讲不清是愤怒、同情,还是情欲,总之火势从腹腔升起来,一路向上烧,把眼眶烧红,把心脏烧得噼啪作响;火舌肆虐,理智像羊皮纸一样卷作一团发出焦黑的臭味。于是他不克制了。 北斗翻身把樹骑在身下,俯身吻他的泪痕,把他的嘴唇咬出血珠。铁锈味道在两人的嘴里漫开。 「樹,我需要你。」北斗一边把他想听的话讲给他听,一边对准他的性器沉下身体。
吞到深处的时候,北斗故意收紧括约肌去绞他,樹几乎是无助地发出一声闷哼。 北斗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下唇,然后粗鲁地把拇指塞进樹的口腔,擒住他的下巴。 樹也不恼,只是用舌面轻柔地包裹住北斗的手指,挺腰更加用力地顶进北斗的深处,极尽讨好之意。
樹昨天晚上刚透支了几乎一周的性欲,说实话这场爱做得很痛苦。他搅着北斗那一池软肉,快感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滴滴答答地折磨他,久久不得舒泻。 北斗也倍受煎熬。樹一刻不得释放,机械重复的抽插就一刻不停。他的穴口早就被磨得肿痛,充血让皮肤和黏膜更加敏感,每次摩擦都像是刑罚。 他射过一次,被颠了半晌,脑浆都要被晃散了,但还是凭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志力,报复般地不肯认输。
等樹终于射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北斗脱力地趴伏在樹身上,感觉到樹软下来的性器啵的一声滑出他的穴口,牵出一股稀薄的精液。
樹好像得了表白,又好像得了原谅,心理受到了照顾,摆出一副浓情蜜意的姿态来吻他,要感谢他的包容。北斗偏头躲开了,又主动叼住樹的唇找到那个被他咬破的口子,把已经半凝结的血痂撕开,吮那腥甜的血腥气。
樹自知理亏,任他咬,手覆在他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是安抚的意思。
樹先发制人地来感谢他的包容,他就只好选择包容了。北斗被他揉得没脾气,突然就觉得很没劲,兴致索然地从樹身上爬起来往浴室走去。
樹看着他的背影,抹了一下嘴唇,暗红的血在手背上画出短短一截。北斗再生气,对他的惩罚也就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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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的愤怒似乎仅仅收束于那个见红的吻,等几天后樹嘴角的血痂结了又掉,这事好像真的就此揭过一样。
Jesse那边过了新单的新鲜劲,重新启动了一些大型的合作企划,免不了要差人东奔西走迎来送往,北斗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北斗往Jesse那跑,樹还颇为紧张了两次,旁敲侧击地问Jesse北斗的言行有没有什么异常。 Jesse不知道那一晚的事情已经在北斗那边漏了个底掉,很是天真地回复他,「没有啊,我看北斗挺正常的,和我讲话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了,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我这的节奏。」 「你不是说要招人吗,招得怎么样了?」樹想想还是不放心,得找个借口把北斗调回来。 「怎么,吃醋了?」Jesse习惯性地调侃,本意想说樹是不是怕他把北斗抢走,一出口才意识到这话在他俩之间已经有些串味了,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樹这天是来给Jesse的企划录个音频素材,顺便接北斗一起回家。北斗收拾完东西出来就看到这两人双双戳在门外,表情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 「走吧,」北斗不甚在意地搡了一下樹,又回头和Jesse打招呼,「Jess明天见。」 Jesse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仓皇而逃。樹无处可逃,自觉坐到驾驶座去当车夫。 狭小而密闭的车厢里只有轮胎轧过路面的底噪和两人的呼吸声。北斗以往拍摄结束总有一筐话等着要讲给樹听,最近却一反常态地安静。
樹无端想起以前高中时与北斗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北斗刚转学进来,被担任老师推到讲坛上自我介绍。略长的刘海堪堪遮住眉眼,讲话的时候总是垂着视线看向地面,身形倒是挺得板正,大概是空手道练出来的。北斗只有在转过身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才昂起头来,『松村北斗』四个字写得挺拔又漂亮。 北斗转学的原因是父母工作调动。他从小在静冈老家长大,没怎么来过东京,讲话也带着难以掩盖的地方口音,难免在一众city boy中间碰了一鼻子灰。 他本就和同学们显得又格格不入,偏偏转学过来第一次考试就考了年级第一,还总有隔壁班女生指名道姓地要约他放学后去体育馆背面一见,更加讨人嫌了。于是北斗进一步压缩自己的存在感,戴一副土得掉渣的黑框眼镜,下课时间就窝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
这种状况一直到班里的人气选手樹认养了他以后才渐渐好转。从此北斗下课有人一起聊天,午饭就着油管下饭的时候有同好能一起吐槽,周末也有人陪着一起去原宿买衣服。 樹不敢说是自己改变了北斗,但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在天台自己没有向北斗搭话,他会不会在壳里越缩越深,最后化成一颗沉默而坚硬的石头。
最近的北斗又颇有一些这样的征兆,时隔多年缩回壳里,只留一个冷硬的侧脸给他。 樹这些天一直在想着办法哄他开心,哄到今天多少有些累了,就也不开口。 在此之前,相对无言于他们俩而言从来不是问题,他们经历过许多闲适的松弛的安静的午后,但像这样比胶还厚重的沉默,大概还是头一遭。 结果还是北斗先开口。北斗像在隔空回答樹几天前提出的问题,「樹,那我在你心里又是几位呢?」 樹没有讲话,北斗看见他抠在方向盘上的指关节捏紧,失了血色,金属戒指与手指之间顶出一缕细小的留白。 看吧,你也答不上来。
6
庆功会后过了几天,髙地和慎太郎从冲绳出差回来了。 樹和Jesse去接机,说是接机,车夫自始至终只有樹一人而已。 本来这事不该他来干。不过碰巧经纪人Da君休假,北斗和京本也没一个顶用的;Jesse更是没驾照,充其量只能在副驾驶当个吉祥物。
慎太郎把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一上车就开始抱怨,「就不该和髙地一起去,连伴手礼都不准我买。」 「半个月后全员都得去一次,买什么伴手礼。」髙地也不甘示弱。 「大家一起去冲绳?」樹从后视镜望向后排座位,看见慎太郎拿出一叠资料递给副驾驶的Jesse。 「嗯,和当地的观光振兴课谈的一个合作项目。怎么样,厉不厉害?那叫什么来着,社会贡献?」慎太郎很是得意地一挑眉毛,「Follower数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增长空间了,接下来果然还是应该提升一下形象,看看能不能把Jesse的好感度打上去,往地上波发展。」
「不错嘛,辛苦了。」Jesse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这个企划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很多细节还是靠这次出差才算正式定了下来。 「我还好,主要是髙地比较辛苦。那些门门道道的商务技巧我是不懂,全靠髙地周旋。这么说带Daddy去还是很明智的——就是抠门了点。」慎太郎承认髙地的工作能力是一码事,嫌弃他抠门是另一码事。 髙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听前半句,不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Jesse在一边帮腔,「什么抠门,这叫精打细算。这个家不能没有Daddy,你懂什么。」 慎太郎骂他重色轻友,气得要窜到前座来和他打一架,樹心惊胆战地抓稳了方向盘叫他们消停一点。两人各自挨了髙地一掌,终于是老实了。
田中宅急便把髙地和Jesse先配送到位,再去送慎太郎。
髙地久违地回了家,把自己往豆袋沙发里一抛,然后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个GoPro和两副变装眼镜,赶紧检查有没有被他坐扁——也就那么十来天而已,一楼又变成狗窝了。
Jesse难得主动地帮他把行李箱运进来,进进出出前后忙活,一会端来杯热茶,一会儿去放洗澡水,一会又来给他捏肩。
刚才樹和慎太郎都在车上,Jesse姑且还能克制。现在只剩他和髙地两个人,要是给他装一条尾巴恨不得能摇到天上去。
要说Jesse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事情还得回溯到髙地出发去冲绳那天。 忘年会之后,两人一直不咸不淡不再提岐阜这事。倒也不是什么默契,Jesse其实是想看看髙地能不能良心发现回心转意,髙地则是以为Jesse想通了放弃了。结果Jesse左等右等,好几天过去都等不来动静,终于还是忍不住旧事重提。髙地被他软磨硬泡一整天,只好老大不情愿地松口答应了。 他们俩出去旅行,计划行程也好订酒店也罢那当然都是髙地的活。髙地睡前眯着眼睛百无聊赖地划着屏幕看酒店,咕咕哝哝抱怨了两句。不小心被Jesse听去,又免不了一场口角。
他们俩这么多年下来,小争小吵当然是有过,往往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然而不巧的是这次没有留下所谓“床尾和”的机会——髙地全然忘了自己第二天要跟慎太郎去冲绳。 翌日一早,髙地被慎太郎的电话吵醒,说Da君半个小时后来接他,问他准备好了没。髙地这才想起这茬,赶紧连滚带爬地窜起来收拾衣服。 Jesse这天本就睡得不安稳,懵懵懂懂地醒来,只看到髙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Jesse的瞌睡登时醒了一半,心想昨天虽说是有点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吵到分居的程度吧。 在Jesse迷迷瞪瞪惊出一身白毛汗的工夫里,车已经到了门口。髙地分秒必争地跑出去,甚至都没注意到Jesse已经醒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后脑勺。
一直到登机的时候髙地才反应过来,他要和慎太郎同去冲绳这事好像还没同Jesse讲过,匆匆忙忙这才给他发了条消息简单知会了一声。 髙地要跟着去冲绳,这其实老早就定好了,他要去帮慎太郎把把关,省得这位天马行空的老板谈出一个天花乱坠没人能落地的方案来。要说髙地何罪之有,无非也就是忘记通知Jesse一声而已。所以Jesse猜髙地是为了躲他才去的冲绳,这是纯属冤枉。
分隔两地时,多半是Jesse主动联络,髙地一般想不起来找他。这次偏偏临出发前在心里留了个疙瘩,Jesse猜髙地存心要躲他,愣是憋了两天没主动给恋人打电话。 Jesse的疙瘩易结更易解,第一第二天还在气头上,没有动过服软的心思;第三天和樹连吐槽带解决生理问题,心结已经去了大半;到了后面几天,他是想给髙地打电话,那边倒是没空了,一条LINE发过去三个小时才回,问就是在开会。 从相识到现在,两人几乎不曾有过那么长的时间互不联络。见不到人的时候还算好,现在人就在眼前,积压了这么多天的思念一下子涌出来,满满当当地浸润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么大一只在边上来来回回地转,很难不引起髙地的注意。髙地只当他还在纠结之前的事,故意拉着脸问他,「想通了,不和我闹别扭了?」 Jesse身体很诚实地把人圈起来,嘴上还是答非所问「最喜欢髙地了。」 髙地被他不松不紧地固定在怀里,左支右绌找不到出路,笑着推他,「你倒是正面回答问题。」 Jesse只管胡闹,「髙——地——,Love——You——」 Jesse多数时候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要是真想通了就会老老实实讲出来。赤诚如他,如此这般回避问题,髙地便明白闹别扭这事还不算完,目前只能算是中场休息,只不过小别胜新婚,所以格外浓情蜜意一些。
髙地也不打算逼他。情人之间没必要事事争个是非黑白,这个道理尤其适用于他们俩。工作才需要议论与辩白,生活只要稀里糊涂地过就行了,唯有这样才能培养出关系的韧性。 髙地给他个台阶下,无限狎昵地去轻吻Jesse的下唇。Jesse得了信号,尾巴摇得更欢了,捞起髙地的双腿让他挂在自己腰间,带着他往卧室走。 髙地不敢挣扎,他好歹是个体型正常的成年男性,怕一动起来Jesse把腰闪了,只好攀紧了他的脖子好言相劝,「别急,先洗澡。我刚下飞机一身臭汗。」 Jesse转向往浴室走,指哪打哪,乖得要命。
髙地不是没有和Jesse一起洗过澡,小时候他们就经常一起去家附近的銭湯互相搓背,早期频道刚起步的时候拍摄行程安排得太紧,也有过同时冲澡速战速决的经历。
髙地只当Jesse想节省时间,从善如流地放了人跟他一起进浴室。不过Jesse演二十四孝男友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人光着身子进了浴室,没可能就单纯洗个澡出来,他还没有坐怀不乱到这个地步。
「髙地,转过去我帮你搓背。」Jesse帮髙地打了一身泡沫,轻推他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站好。 髙地怀疑Jesse没安好心,但没有证据,也只好言听计从地转过去——说笑了,就算没安好心又怎么样,他求之不得。 Jesse先是像模像样地在他背面上抹了两把,等髙地的肩膀刚放松下来,便顺着他的背沟一路向下,在尾椎骨附近或轻或重地按了起来。 髙地的尾骨附近很敏感,没一会儿就泛起一股酥麻的痒意,电流般的快感顺着和Jesse肌肤相亲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髙地调整着呼吸单手撑住了墙壁。
Jesse侵身向前,把髙地夹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手指搅着泡沫在皮肤上滑动,循序渐进攻城略地,逐渐扩大抚摸的范围。 Jesse的左手绕到前面来,时而像吉他揉弦一样,在髙地的乳头上揉弄摩挲,时而又逡巡向下,把他的性器拢在手指间把玩;右手还在他背后,先是时不时地划向臀缝,再是揉按他的会阴,反正就是在穴口周围三过而不入,引起髙地一阵又一阵的震颤。 Jesse凑上来舔他的耳后,又轻咬他的耳垂,「髙地,出差这个礼拜想我没有?」 「没想,忙着呢。」髙地分身已经半勃,将硬不硬,嘴倒是100%全硬。 Jesse不言,就着泡沫很容易地往他的后穴里滑进一根手指。 「唔……你别把沐浴露弄进去。」髙地条件反射地一挺身,身前触到冰冷的瓷砖,轻盈的泡沫挤压开来,酿出一身鸡皮疙瘩。 「没关系,一会儿帮你操出来。」Jesse在穴口里面浅浅勾弄探查了一番,确认了前列腺的位置,「给你机会再回答一次。」 「想了想了想了。」这小子挟G点以令诸侯,做事未免太不道德。
Jesse听得想要的答案,重新扮演起二十四孝好男友,帮髙地把身上的泡沫冲净,就在髙地以为要进入正题的时候,Jesse却引他转过身来。 「Jesse?…………呃?!」髙地看Jesse蹲跪下来,扶住他的大腿,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一口他的龟头,然后把他的阴茎慢慢吞进了口中。 Jesse的口腔里温暖而湿软,他平时伶牙俐齿,口活也不是盖的。Jesse很有技巧地用软腭挤压龟头,用舌尖描摹冠状沟,再吸出负压收紧腮帮,让包裹感更为显著。髙地觉得自己像一只掉进捕蝇草的小虫,落进去就出不来了,只好粉身碎骨地在这一池春水里沉落溶解。
髙地不自觉地把手指插到Jesse已经湿透的发间,掌着他的后脑勺,引导他按照自己喜欢的节奏动起来。前液小股小股地涌出,Jesse悉数咽下,每次吞咽的时候喉头收紧,髙地的手指便会条件反射的蜷缩一下,Jesse很喜欢他这样的反应,舔弄得越发殷勤起来。 Jesse手也没停着,找准了前列腺的位置,配合着髙地的律动揉弄捻拨。髙地腹背受敌,很快就缴械投降。低下头只看到Jesse隔着缥缈的水汽抬头望过来,长而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在浴室的灯光下反射成两朵泛着金光的小扇子。Jesse把他射精后疲软的性器吐出来,没能咽下的白浊从嘴角溢出,不去管它,任它顺着下巴一路向南,蜿蜒到坚实的胸膛之上。
髙地很少仔细端详Jesse的五官,到今天才发现,不单是小鸡鸡的大小(小时候的那玩意儿还不至于称之为性器),长相也好身材也罢,这个时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已与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说实话这张脸从小看到大,已经在髙地心里潜移默化成了一个标准答案,很难用“性感”或“帅气”这样一些浅薄的标签再来形容。但配合今天的此情此景,髙地情不自禁喃喃自语,「你这家伙……真淫荡啊。」 Jesse朝他皮笑肉不笑地龇了下牙,一把捞起他丢进浴缸里,「等着,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淫荡。」
两人在浴缸里做了一次,这场面只能说是翻江倒海波涛汹涌。等消停下来以后,浴缸里只剩下半缸水,好在今天用的入浴剂本就是乳白色,精液飘在其中也不甚明显。髙地心里默念一会儿出去之前肯定要记得再冲一下,只是现在两人都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Jesse把人圈在怀里,下巴抵在髙地头顶上,捏着他的手把玩。虽然平时这人就是狗狗一样的性格,但髙地觉得今天的Jess额外粘人,忍不住调侃他,「怎么搞的,今天这么粘我?」
Jesse不言,低头在他颈侧又嘬了一口。
「老实交代,今天怎么乖成这样?是不是趁我出差的时候出轨了,特地来讨好我。」髙地开玩笑问他。热恋期的小情侣可能不适合开这种玩笑,提了就是伤感情,但对于他们这种关系稳定的老夫老夫而言,这玩笑和其他千千万万个玩笑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很不巧,只是这次真给髙地说中了。 Jesse心下一凛,怎么看透的?他和樹甚至都不是在家里做的。难道髙地光是自己验一次货,就能知道这根鸡巴有没有被别人用过? Jesse没有去细想的余裕。从小到大,只要他做了错事,優吾哥哥总能一眼就看出来。怎么看出来的呢?不知道。就像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这种感觉,一种碾压式的洞察。
Jesse万万没有想到髙地是在和他开玩笑,只当髙地神通广大,把他全都看透彻了,那他也只好招了。在髙地面前他没法抵赖,过往经验告诉他抵赖只会让自己下场更惨。 不过他也不是小时候的他,现在的他至少嘴硬头铁。Jesse把髙地圈在怀里不动,手脚僵硬得像个牢笼。髙地听见一声很响的吞咽唾沫的声音,然后听到Jesse的声音干巴巴地在耳边响起,「就一次啦,思想开放一点。That's American style.」
你小子还真出轨了啊…… 髙地很慢地转过身去,看到Jesse一脸紧张到表情肌快要抽筋的样子,两人相对无语。他也是没想到随口开了个玩笑还能一语成谶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英挺的眉毛升上去又降下来,最终拧成一个纠纠结结的形状,停在一个愠而不怒的表情上。 髙地刚还在劝自己说生活就该稀里糊涂地过,凡事不必分是非对错。他倒是想,但这事不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髙地的表情过于精彩纷呈,像拉斯维加斯赌场里的老虎机一样瞬息万变,Jesse在他发怒的表情里找到一种久违的乡愁——算了,这个梗不好笑,更重要的是它不合时宜。 Jesse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胡闹,但他此刻实在紧张得想吐,一紧张脑子里就思绪乱飞,他也控制不了。Jesse这种异样的搞笑才能——和搞笑品味,讲得好听一点叫老天赏饭吃。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老天放饭的时候好像也没在乎过他饿不饿,所以偶尔会有一两个这样不合时宜的梗冒出来,大多数时候能憋住,没憋住的时候冷场能冷到南极去。 谢天谢地他今天憋住了,压了压嘴角也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
这种临时性的苦大仇深骗不过髙地,髙地看到他这张半是紧张半是憋笑的面孔更加来气,怒极反笑,大步跨出浴缸,「说得对,是该思想开放点。挺好的,你注意卫生就行。」 「什么……意思,」Jesse没想到他来这一出,一下子愣住了,「你不生气?」 「不生气。我是管不了你了。」髙地拿花洒在身上随便冲了下,心说下次还是不在浴缸里做了,做一半吵了架,都不能潇潇洒洒地抽身而退。
Jesse张口结舌,是他说要高地思想开放一点。不曾想高地真的可以为了他思想开放,他又浑身不自在了。Jesse小心翼翼地问,「那要不你还是生气吧。」 「生什么气。我已经充分参透你们美国文化了,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也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髙地……别不管我。」 你还委屈上了。髙地不知道他在得寸进尺点什么东西,长途差旅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只当他是个小孩不跟他计较,「不说了,没想和你吵架。我累了,早点睡吧。」
Jesse起身要拉住他,太着急了,刚起来一点就脚底打滑摔回了浴缸,好在没摔出个好歹来,只是发出了很大的水声。 髙地听见了,站住了,但打定主意硬了心肠,没有回头看一眼。 「髙地,」Jesse在身后喊他,「别对我这样。」 你也别对我这样。髙地没有说出口,脚步不停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