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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员极境跟干员棘刺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罗德岛上人人这么说,报告里这么写,甲板上桅杆见证,游艺室棋盘担保,绝对不是什么从众效应,千真万确确有其事。 这天博士脚踢黑舞鞋让极境蹲高台上愈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把棘刺横过来摆,当然是走地的不浪费手长,那博士心里面就想,棘刺夏天会不会出异格,棘刺泳装是沙滩长款还是三角紧身款,近卫出异格总是要出成狙击的,现在棘刺不难道是能天使落地了。 这时候博士耳麦里传出来通讯干员喂喂喂喂实时坐标通话完毕、战斗干员收到实时坐标通话完毕。耳麦挂单边,一长一短又一长一短的语音,在博士耳朵里,从声道一左一右进进出出。罗德岛工程部科学技术泰拉第一——要不就博士脑子其实浸在泡了理智液缸,嗡嗡响的是大缸玻璃。 “拿作战通讯下盲棋?”博士忍不住插进公频问了,“乌萨斯方块只有6乘7,不够你们玩的。” 另外局面上极境快被剃光头的事情博士就没多提。后来极境也没光头。夏天出任务极境还抱怨,早知道换个利索造型,当清爽型百年一遇帅哥。那时候博士心里面又想,也成,只要极境这个开技能就是狙击加成藏品的天赋得以保留,怎么都成,站着不动都行,最好是像棘刺那样暖完机持续时间无限,干脆站高台杜绝漏狗隐患…… 极境异格是辅助分支吟游者,唱多久走多远,顺便还当信使! 博士豁然开朗,扔掉理智液枯瘪外包装拍拍手给未来歌姬热烈鼓掌。

平时都是居先锋或重装后方守三路,只看人背影没怎么触动到回忆的心弦,古堡里,棘刺跟极境难得面对面部属的战场上,棘刺突然就想起来了。棘刺还在伊比利亚的时候,遇到过极境。 那个黎博利从小人就挺拔,也就是比当时尚未长开的棘刺高不少,比现在两人之间相差那么一个抬眼的距离还要再拉开一点,差不多就是棘刺站地上看对面高台极境摇旗助威在场狙击那种感觉。所以棘刺才想起来,极境只是个子高,但是骨头轻,在骨骼本就轻盈的黎博利里也不算结实,特别特别轻。 棘刺的师傅直说,就是跳舞,都会没收放、表达不出力道。但师傅还是教了几招,只要手上有根木棍棒子什么的,还能耍耍砍砍,护护身。棘刺随师傅在研究的剑术,本来就是黎博利那边的东西,黎博利少年学起来飞快。棘刺跟着其他人没几天就离开伊比利亚的那一块,朝离开伊比利亚的方向一直走,背井离乡背朝着老乡走了,最后走回到老乡面前。天降的老乡还好像能算是青梅竹马。小师弟。 棘刺想了想。 “你怎么会离开伊比利亚?” 棘刺问道。 “我以前,小时候大概也就十二岁那年暑假,那一阵老家镇上还会有阿戈尔人来阿戈尔人走的。然后嘛,在伊比利亚,再小的地方都有教会,有教士先生。有一位教士跟谁关系都很不错,包括阿戈尔人。他还经常給镇上小孩上课,不是讲经文是教剑术。那可帅了。” “说重点。” “别急嘛,就快到重点了。我也跟在那边学。学会了就想给教士看看。我偷偷练了好几天的,想给人一个惊喜。可是再去老师那里,人去楼空!老师不在了。人一下全都走光了,哎,那些阿戈尔人也没影了。” “阿戈尔人在哪里都待不久。” “当时还小,我就觉得,怎么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后来吧,有天想起来,我也是可以离开的,像他们一样,走出去。我老家外面还有别的地方,起码有一群阿戈尔人先去了那个地方。我就知道了,原来伊比利亚外面还有别的地方。” “当信使,确实可以去很多地方,多走走。” “不过嘛,现在我可是罗德岛中坚干员,打头阵的先锋,勘探地形掌握路线一把手,帅哥干员极境,锵锵~” 棘刺问一句,他问的那个人答十句。 “对了对了,你还没问我那个。” 那个人还会反客为主。 “问你什么?” “快问我,‘你要给什么人什么惊喜’。” 棘刺不是很想问。 “剑术老师有关门弟子,看起来比我小的一个男孩子,但是好臭屁的,话也不跟人说一句。老师那里其他阿戈尔小朋友还会手拉手跳舞我一起跳过几圈。他可以拿真的剑,我呢,就让我找个木棍子比划比划装样子。这怎么可能不让人跟他较劲啊!想起来我跟你打赌啊比输赢的,是不是命中注定结下的孽缘?认识这么多年——” “一面之缘。” 棘刺秉持客观统计的精神。也就多年之前见过一两次,最多三次,不能更多。多年后罗德岛重逢,棘刺和极境,互称干员代号,不知道彼此真姓大名。这又能算哪门子认识多年。 “好兄弟,你这样讲就太伤感情了。” 极境嘴上这么说,人不见有多伤心,嘻嘻哈哈勾住棘刺脖子靠住棘刺肩膀挂了半个人的分量上去。棘刺发现这么多年了,黎博利好像还是很轻,也许随手抹一把就能推开推远推走。 棘刺的猜想最终未能通过实验论证真伪。他被极境勾勾搭搭拖去食堂,两个人分吃自选冰柜里最后三个焦糖布丁。极境正把第三个布丁捣烂搅匀往棘刺随身携带正好用来平均分装的刻度试管里倒,这天罗德岛最后一个吃上饭但没吃上饭后甜点焦糖布丁的博士进食堂来打饭了。

前一年棘刺从汐斯塔回来给极境带了东西,乃后者热爱乐队成员之一亲笔签名海报。极境并没有刻意张扬这桩美事,仅仅在他当通讯员的几轮团队通话中与队友们真挚分享其朴素的喜悦。 一石激起千层浪,雨后春笋般冒头的AUS死忠粉路人粉,光本舰上的,加起来足够凑满人驻守联锁竞赛据点连续八期。他们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在随时会热晕扑街并被免费啤酒浇醒的汐斯塔,就算棘刺那样冷漠古怪看着不近人情甚至可能相当残忍无情的家伙,随便走走都能收获知名歌手签名。第二年干员夏休选度假地,搞问卷调查投票,汐斯塔被投到第一。 棘刺没投汐斯塔。那里的海不是海。既然有人嚷嚷夏天该去海边晒晒太阳吹吹海风。 “谢谢。” “没必要谢。这海报又不是得来不易,虽然对你很重要。它在我手上没用,但有你说要的签名,那正好给你。” “哎不是,谁谢你那个恩赐剩饭的态度了?我是谢谢你有好好活着回来,把签名海报带回来给我了。你那时候那个样儿哪像度假回来的啊?根本就加工站站完合约一个赛季都没炸出副产品,不完全燃烧,真要爆炸的根本就是你。” 极境也清楚汐斯塔那里的海不会是海。极境家乡地处真正的海边,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汐斯塔靠近维多利亚,在地图上与东南方向的伊比利亚隔水相望但又没靠水路连着。汐斯塔的海,只是大点的湖。 可极境想去汐斯塔,给汐斯塔投票。不过他不拉棘刺的票。 “度假的话,首选汐斯塔,有黑曜石节,人们挤在一起,跟着台上吼歌活动身体。多索雷斯还行,但那里那个海吧,和多索雷斯那地方一样,就是一种东西。还定期换水来着?又不是鱼缸养鱼。” “海水其实也会换。自然界有它自己的一套循环。” “那样讲会浪漫吗?显然不会。” “浪漫?” “在跟你聊度假的事情嘛,怎么能不考虑够不够浪漫。” 那棘刺就不陪着聊了。他埋头实验室潜心萃取新型聚合剂,带进加工站炸掉两批副产品,爆破出目前他较为满意的艺术作品。写事故检讨书的时候,棘刺遇到极境也在写。极境想要抄棘刺那份,说是知道不一样,极境捅的篓子比起棘刺炸的窟窿那简直可以当不存在了,只不过极境想要参考冷漠口吻找找感觉平衡一下,因为他自己这个五好干员诚恳诚实且谦虚,难免把检讨书写成《致罗德岛甲板上似火骄阳》。

那年夏天最后没去汐斯塔没去多索雷斯。毕竟这片大地如此广阔,大地又位于大海中央,也就是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沿海水边地带可以去,老是复刻也没意思。罗德岛贴了伊比利亚看不见的墙根跑,拐弯转到一块有水路向外不断拓宽的地域,到达海边。极境被那里咸腥潮湿阵阵烈风摧毁精心打理的蓬松发型,也就嘟囔了两句,更没空解棘刺留的那局。一来棘刺没跟极境同一战场,要通话频道得另外切,极境没那个必要没那个时间。二来战斗结束后极境都没来得及下他那边战场,直接就往加护病房躺了一周,醒过来又好像被编到静音小队,大半个月之后才能开口提要求给病号加餐碎碎冰。碎碎冰才是金嗓子良药。 “兄弟你头发长长了。” 极境看着棘刺的小辫子。不能叫小辫子了,俨然是丛短马尾。 “最近长得快。” 上到甲板,极境扒栏杆半个人探在外面,棘刺陪着极境吹风。极境突然飞了起来那样,冲棘刺一扑,回旋。 “真的,蛮长了。” 棘刺绑头发的发圈已经在极境一只手里。极境另外那只手摸摸他自己头上小撮红毛。 “海边回来后你昏迷那一段时间里,增长加速。” “哦。挺好看的。有机会我给你挑套比基尼。兄弟不是我说,你转过去,噢……靠这背影就能——” “让好兄弟你先爽爽?” 扭头越过肩膀注视极境,棘刺眯起眼。 “不行不行。不说话还行。开口就穿帮。” “彼此彼此。” “啊?什么意思?” “你老实闭嘴少说两句,姑且五十年一遇帅气。” “哼哼~” “十年一遇。” “喂!” “矿石病怎么样了?” “扩散了。像你那头发,长开了。怕倒不是很怕,就是心里面没底。现在更想知道为什么就扩散了,不是怨天尤人,‘为什么是我就不是其他人’?本来除了我就还有很多其他矿石病患者。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从海边回来……你在海边晕过去,头发越长越像海藻,我不是很习惯。我自己身上早晚要多点装饰,你不一样,人与人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的阿戈尔,晕倒?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也出什么问题了?” “没出问题。” “说实话。” “要有什么问题,也只是出在,我是一个阿戈尔,这个问题上。” “那怎么办啊?你是阿戈尔,这能有什么问题啦。” “我会活下去的,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 “你呢?” “我?有空最后回去一趟,老家那里。” “最后?” “倦鸟归巢那种吧……那种感觉。” “我要活下去。” “嗯。” “我会活下去,不管出发去何地,最后我会回到家,但那不会是海,不是伊比利亚。以前在汐斯塔我说过并且做到,我回来了,把你要的东西给你。所以,你可以活下去吗?” “……原来你讲话还可以这么长还这么绕。等等我整理一下哦。你说你回家,你从汐斯塔回到罗德岛,所以罗德岛这里是你家?还有你那个‘所以’是哪里来的?突然转移话题?太蹩脚了吧?” “这里,有你,在你身边。” “……所以?” “你可以活下去吗?” “和你一起?” “你可以活下去吗?” “为了你?” “也许。” 极境叹口气,拍拍人有点紧绷看得出来十分认真在咬字的棘刺肩膀。 “再晒会儿太阳,接着去医疗部请他们给你再检查一下,语言中枢方面?然后我们回去慢慢聊。如果要一起活下去,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下。像是我的本名。我用那个名字在其他地方存过东西,这下你也可以去领了。不如你也开一个户头,就用你的名字。”

棘刺是个阿戈尔这一问题严重到出大问题那次,极境倒是和棘刺同爿战场。极境继续负责通讯,先锋探路,联络队友,传达调配指挥命令。极境矿石病扩散,他源石技艺跟着晋升。大炎来的算命先生友情价给极境相过,曰祸兮福所依。 甚至敌人都看上极境,为了极境的本事,追着极境一路跑。 “我清楚我受欢迎,但也不想用这种方法知道这么清楚啊!” 之前极境运用源石技艺,配合酷似战旗的便携发信装置,化身战场上灵活机动基站小车,干扰敌方隐匿战术,支援我方狙击手。现在他增幅狙击单位性能,增幅通讯信号强度,还增幅别的。首先跟法术沾边的就增幅,物理法术两手抓。其次,极境的源石技艺还能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了。 就像罗德岛这边多亏极境联络、跑腿、融洽关系、炒热气氛,罗德岛这次的敌人们也需要极境。要了极境,把极境做成一块插件、起到增幅作用的一个单元。那是一股从本能层面起就深刻理解而单纯浅显的渴求。有点人样的,已经完全没有人样的,极境大概知道那是一条鱼、从海里上来的鱼那样的,各式各样的什么东西在极境身后,涌向极境。就像极境面前涌来的潮水。极境找到快被海水吞没的跟海水差不多黑的人影。黑头发的人,黑皮肤的胳膊腿,一身白色基调衣服泡黑色海水,肯定还吸了不少别的深色体液。出战用外套和实验室穿的白大褂不作区分,下场就是这样。比平时见到的棘刺更邋遢了。 “醒醒!” 极境翻过棘刺,拍打后者脸颊。有些淤泥细沙糊住棘刺口鼻,但这可是一个阿戈尔——极境这时候想起来,他们现在的处境:一半已经在水里。 “在水里的阿戈尔是条死鱼像什么话啊!” 潮水和那些东西包围过来。声音从嘈杂调成清晰。感谢极境天赋,提升集音效率,改善聆听质量。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到远的远方。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只要我们听到我们。我们可以到我们在的远方。 “要我帮你们感化扩容族群?凭什么?我有那个神通吗?我要有我也不是你们的神!找你们自己管事的神去啊!” 极境把发信装置主杆插进沙滩。那就是不倒的旗,不折的法杖。极境捡起形状特异的大剑。棘刺说他那是剑术,他是剑士,成吧,四舍五入极境跟棘刺是同门师兄弟呢还,管它木棍还是淬毒大砍刀,伪六分仪护手弯刀——来的路上断成短刀——都可以是剑,都可以。伊比利亚至高之术,用的人得到至高战果,那就是了。 棘刺的剑笨重。 “刚刚好……” 极境举起重剑,有了重心。他一边杀敌一边不忘要喊醒棘刺。吵醒对方。从叫人起床的吵法到打赌不服输吵架的叫法,一遍一遍喊过来,甚至唱歌,唱自己喜欢的歌,棘刺跟着百听不厌的歌。连阿戈尔语都用上。那是极境毕生所学,棘刺教的棘刺名字。

棘刺觉得自己醒了。一定是那个吵闹的黎博利在叫他。那个自称百年一遇帅气的家伙。虽然“百年一遇”通常属于夸张或嚣张。棘刺想要活下去。活个至少一百年,证明棘刺的一百年里确实遇到一个极境。棘刺也想要极境活下去。保证棘刺今后一百年里只遇到一个极境。不然棘刺会盘算,是不是随潮声里细语的推荐,前往找重生的奇迹。那样就要先回去海里。棘刺不会回去,那里没有人等着棘刺转手签名海报。海报是乐队的。签名是歌手的。那个歌手说话烦人。没有极境烦。难道应该就此习惯?绝不。即便唱那个乐队的歌,瞎唱变调成摇篮曲。此身入火蒸干血泪化云降雨,此身入水还是蒸腾,化云,降雨。回到大地。棘刺伸出手,抓到东西。是旗杆。棘刺举起手。他要将极境一军。以主之名。聚集于此。旗帜之下。棘刺念道。以主之名。那个名字。此时此刻只属于棘刺一个人的那个名字。战场上指引与鼓舞的神。先锋。通讯员。谁都叫不醒棘刺。别的阿戈尔人试过。像是阿戈尔的别的人试过。谁来都叫不醒。极境叫醒棘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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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好女装攻。 BGM: The Sacrifice – Symphony X

证明:在古堡的博士是失了智的博士。

解: 当一位博士理智归零又不愿或无法休息,该失智博士会寻路探访0理智关卡即包括但不限于危机合约撕演习券roll集成战略第一层商店有没有投资窗口顺便刷长生者宝盒new。 当一位博士剩余理智而不去睡1-7地板搓玉,显然该博士物理现实失智。 Q.E.D.

“都刀客特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嗯。” “这是不是那个……喝醉的人就爱说‘我没醉!’……?不愧是博士,讲话条理还蛮清晰的?” “你给他递的热水壶,他就有热水送服我给他配的药了。” “噢……”

于是失智并清醒艺术加工过来说就是长期发疯刀客特,对有点担心其身心状况的干员语重心长道: “战友,就是战友。” “战友就是占有?” “扣源石锭。” “虚拟货币堡外作废扣吧扣吧。” “战友就是战场上站在你背后的战友。” “站友。” “扣光。” 极境往金酒之杯里扣源石锭完了再按一按平。

道中,刀客特抉择来之前深入调查馋了很久的一款藏品。不过刀客特鬼鬼祟祟,虚晃一指就断线被踢,重连继续探索,只有刀客特知道自己刚才往兜里揣什么了,周围只见那块指示拿完走人的非常出口牌。 极境猜是“无度”。棘刺猜是“龙舌兰”。两人就打赌。极境赢了棘刺得请龙舌兰畅饮。 “我赢了,你把全宿舍的热水壶拿来给我装试剂。” “装完再给放回去?” “你真上道,兄弟。” 这时刀客特举着幅画点名棘刺。 “棘刺,大静谧是怎么个回事?” “跟我无关。” “上面说阿戈尔知道。” “我,阿戈尔,不知道。”

干员阿戈尔不知道的作战部属落实在干员极·挡一或零明明双持·境的六点钟位置。后者更是胜券在握。 “等下就是漏了狗也不怕!” “倒也不是。” “呃?” “你把狗漏给我劈才能攻击回复。” 极境两手一握就扔了武器只管摇旗呐喊:棘刺你个臭——至高之术,游戏结束。 刀客特在棘刺的六点钟位置蓝门里喊:你唱啊,唱啊,唱给我听!哼哼也行!哼个欢乐颂听听! “‘欢乐颂’?什么歌?” “334554321123322。” “噢。” 极境一边摇旗一边哼,棘刺执剑瞄准随哼哼拍子起舞的捧场歌伶,有空打打气球。

极境这次没问棘刺,刀客特怎么就胁迫才救下的干员傀影换回那身戏服并绽放歌喉。即便阿戈尔知道。棘刺这个阿戈尔很可能真的知道。哪怕阿戈尔知道。 因为极境大概也知道。刀客特丧尽理智放走一头会唱歌的感染生物,然后栽进古堡的。对方像大一点的羽兽,已经飞不起来,靠匍匐移动,到极境跟前时,散播歌声和粉尘,有一瞬间覆盖极境的自我。但是精神污染控制还是毒素渗透血管爆破,极境都有应对经验,站在那里站到最后,还举着旗。 “以主之名。” “聚集于此旗帜之下。” “我一直想说一次的!你怎么抢我的!” “你又不信。” “你也不信。” “我不信伊比利亚信的拉特兰那套。” “也是吧。阿戈尔当然信阿戈尔的神。” “倒也不是。” 据称来收尸的棘刺说道。

棘刺不是那种什么都知道的阿戈尔。只是普通的那种阿戈尔。但不管是前者是后者,在伊比利亚待不下去。伊比利亚那地方,伊比利亚土生土长的黎博利都待不下去。 但棘刺继承了、并继续研究、终将发扬光大伊比利亚至高之术。就像伊比利亚的黎博利总还是有一天,终将,回故乡看看。 好像潮水浪涌拍过岸堤,退去。连潮水都有潮水的故乡。 “我有一个,我信仰的,可以说是神明之物。” 棘刺只是跟伊比利亚当地宗教文化无关,他也不完全是无神论者。信仰、用以支撑的信念,在恶劣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阿戈尔人心里多多少少总是有的。 “在战场,我信奉得当指挥。标识部属方位、集合战友的旗帜树立地点,就是祭坛。传递信息的通讯员,就是神。” 扛旗的黎博利先锋得意了。 “可惜我当不了你一个人的神哦。” “我知道。” 棘刺知道。知道太多,装满全部试管不够,还要装热水壶,全宿舍的热水壶。阿戈尔知道。阿戈尔知道。阿戈尔知道。阿戈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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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手巧是神明加护恩赐祝福,后天也可靠自身努力勤能补拙。Oz,攻击魔法、结界魔法你都在行不假,那的确是因为你生于北国生来攻击性强又魔力深厚。但如果不思进取,自恃有精灵偏爱,又或者拿出身地域当借口,荒废了治愈魔法,哪天给中央出丑——” “治愈魔法又有何难。” “齁。” “Figaro,来当患者。” “哎?不要啦,人家健康得很~” “老师您早上还说宿醉头疼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早就去吵醒您起床。” Mitile双手捧起热乎乎的茶杯,咬住边上Riquet递过来薄脆小饼干。啪擦。仿佛Figaro凉了半截的心碎掉。 这天中央与南方魔法使合同训练结束下午茶,交流之前接受视察当时讲课内容,讲到曾经征服一半世界的大魔王Oz虽然被精灵痴恋狂爱也就是神明三千宠爱集一身可惜并不拿手治愈魔法里让渡魔力的那类治愈魔法。 “过来。” 前魔王陛下命令道。 “好吧……” 现无辜南国小村魔法使遵命。 二千年来一直到十来年前,Figaro掌握的情报都没错。Figaro叮嘱过Oz,Arthur如果有小毛小病头疼脑热,喂Arthur吃Oz搓的Sugar就行,不行多搓点,泡成糖水当饭吃来舔了润嘴唇,等着挂号排到Figaro门诊。“被你灌魔力大概也就我勉强撑三秒”,Figaro这么叮嘱过Oz别不小心把捡来的小鬼搞坏成石头。 但也不是说,Figaro在情报工作方面落后了。 “治疗宿醉的话,促进自愈能力的那种不是刚刚好?” 只不过有的时候,Figaro稍微有点不如年轻魔法使例如Rutile那样的敏锐纤细的洞察力。毕竟那是需要先有敏锐纤细温柔善良心灵的东西。 “嗜酒如他,促进自愈不够治本。” Oz使用魔法的经验在座魔法使中最为丰富,的样子。他的说法权威,Figaro医生也没有反对。那就是医生也认可。 “莫非是要……!啊,不过不是Mithra叔叔来应该没事吧。” “Mithra做得到,没有我做不到的道理。Mithra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 “对。Oz其实手很巧,做的热松饼好吃,还会弹琴,耍飞刀。Oz,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跟那个Mithra比做得到做不到啊!” “北国人争强好胜古已有之。” “给选你当中央魔法使的中央精灵一点面子好吧!” “而且,Oz大人,和Figaro大人,是……好友。” “正是如此。双方间筑有信赖关系,本身就是让渡魔力用的坚固管道。对象是Figaro桑马,Oz桑马想必手到擒来。” 微微笑的王子边上骑士装扮的骑士顺王子的目光方向看过去。骑士其实不需要事事每个人都碰一碰。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给人看的事情。骑士其实知道自己看不见的Oz伸手握住的是Figaro。看不见就是看不见。有些事情不是可以看的事情。 看不见原本大概是站着的那个人,脸泛红潮,眼神迷离,全身不受控制微微抽搐,然后跪倒——Oz的手往下落,没放开,稳稳握着——Lennox遮Mitle眼、Rutile遮Riquet眼,Arthur大了,估计也熟了,王子的老师兼抚养人还没动手遮呢轮不到Cain这个骑士团中退的多想。尽管老师的手正在忙别的。最后Cain看不见但是听得到Figaro喘息,“还要”,便想:不愧是能当上那个Oz好朋友的医术高明的——适应性超强?——Figaro老师。一种异常的。Cain摸向佩剑。看不见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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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想不起来见到你之前的事情。一见到你,我啊,就把那些,全给忘记。” “这个理由二千年前用过。” “Fa-桑一直记得?” 路西法踹贝里亚踹到后者笑着喊疼娇喘连连。路西法刚醒,烦得很贝里亚嘻嘻哈哈那套做作。 贝里亚诞生二千年有余,也就是路西法二千多年前造的贝里亚。二千年前贝里亚破茧蜕皮,睁眼对上造物主,张嘴认爹并表示翅膀硬了其他地方也硬。路西法遵循科研学者原始冲动本着完善采集资料的精神,问哪儿硬。贝里亚回答,想不起来、已经想不起来见到路西法之前的事情、一见Fa-桑误终生,避而不谈哪个部位怎么个硬,非常不给路西法面子。 念在初犯,路西法放贝里亚一马。贝里亚在路西法的记录上有据可查的腼腆下不为例。贞淑禁欲但侧漏熟透果实诱惑甜香的研究所辅佐官只在人前保持形象得体来搭配白色制服基调,合上所长私房门拜倒路西法脚边,贝里亚从来是口无遮拦肆无忌惮。 最初路西法尚指出贝里亚语病,因为并不存在一个贝里亚见到路西法之前的贝里亚。后来路西法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逐一计较,固然星之民拥有漫长的可支配自由时间——事事倾注关心注意,实属不知取舍。愚蠢。而且那不过是眨眼一般,在路西法漫长人生中眨眨眼就能习惯的现象:狡知的兽利用讴歌流于表面的肉欲渴求作伪装,虚诈隐藏其真实意图。路西法造的。路西法惯的。二千年后路西法刚醒也能眨眼间习惯的永远不变的一个现象。 “不过嘛,体感上只是打盹,才过去一小会儿。” 贝里亚为路西法找了个台阶。路西法并不踩着走下去。 “都过去二千年,世界却还没有毁灭,甚至需要复活我。让你复活我了?” “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哎,那得罚我这个没用东西,重罚,我有自觉。该的。” “少不了你。等一切都完了。” “Fa-桑好坏。说打屁股听着像发糖糖。还放置普雷吊胃口。” 路西法又踹。贝里亚叫更欢。越是欢乐,越是没讲真话。 “确实是奖励。” 毕竟世界真全完了那就没机会发奖。 “那就没办法,我纯情深藏到底未免可惜。自说自话额外复活你,是我想再见你,是我心意,核里没刻的,是我的心指使我。Fa-桑,高兴吧?你的星晶兽都有心了。” “狼心狗肺。” “汪汪。” “还有呢?” “还有啊,是要练习。Fa-桑没有我其实也事事顺手,不然怎么拉到资金搞项目造了那么多产品。可我不是那样的,我没了Fa-桑,就是缺了残了,要命。” “星晶兽不会死。星晶兽乃不灭。何况是我造的。” “比喻啦比喻。就想着在不小心睡着之前,先把你叫起来,这样呢,万一我没了,你不会有事。而我又有了你,更不会有事。然后我就能再练习,努力回想见到你之前的我,如果能想起来,就是说我有可能并不一定会对你一见倾心,心醉二千年。” 贝里亚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然后?” “Fa-桑难道不喜欢一个新鲜的有违自己设计内容的产品?” “对于通常就地销毁的个体谈不上喜欢与否。” “啊对对,还能顺带体验被报废的刺激。快感。” 路西法踹过几脚,活动了筋骨热身,自己最高杰作的肉体跟自己的头颅完全融会贯通,便有闲暇应酬贝里亚,也是所谓提前给贝里亚奖励。因为终末固定降临。 “重复固定流程以图证明并非你天生爱我之假设前提,傻狗,这不叫练习,叫实验。”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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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接吻不行,也可以说,路西法接吻技术超烂的。这是贝里亚亲手实践全空调研后得出来科学依据扎根在赤地平那般牢不可破的观点,深深,深深,洞穿贝里亚兽体,路西法那一具路西法有多不会打啵就有多硬多热多能烙印贝里亚到滚烫即升天之宝器。就好像贝里亚保守且谦虚地描述路西法吻技:其实尚可,未必拙劣,起码比路西法的另一款得意造物强。固然贝里亚没测过路西非那方面性能强弱。但是,那可是那位路西非天司长大人哎,看脸就知道啊。贝里亚以为路西非性冷淡,那可是发自内心——假设原初星晶兽有一颗两颗心完全合乎情理,毕竟原初、Fa-桑杰作中的杰作,都最高规格了,还能没有——路西法只是忙,只是一心向效率。先不谈路西法有没有心。疯狂科学家需要的不是心。同样不需要接吻的技艺。 路西非继承路西法容貌并实现路西法所构想的强大兼具完美,同样路西法造的同一时期下生产线的贝里亚则天生带了路西法没要的些东西,比如吻技。比如工具箱随传随到,会自己开盖,全自动全套服务,无须劳烦路西法动哪怕一根的手指。因此路西法不需要吻技,只要贝里亚有就行。这方面贝里亚自信得不行。处处吻,上穷苍空下赤平,二千年来让贝里亚吻过的统统爽死了。死了化作幽世异形,言语障碍,就不太方便讲清楚贝里亚吻起来多大杀伤力。贝里亚温柔体贴,掬异形的触手,缠自己的手,绕指柔。“嘘。”贝里亚甚至不需要动用舌头。他的舌头和他的手指一般灵活。现在他的手指拿捏着尸首。贝里亚的吻厉害到可以让接吻对象死平均两遍。 “Fa-桑如果是睡美人就好了。亲一亲Fa-桑的嘴唇就能让Fa-桑早点醒过来的。” “你试过?” “没敢。” “荒谬。就你?还能有怯?司掌狡知施行淫荡,爬上实验台叉开腿故意妨碍我工作的蠢事你有少做过?” “那是提醒Fa-桑注意按时休息,本来就预设指令……Fa-桑脾气不会起床砸闹钟真是我的福气。” 另外呢。 “狗狗舔主人嘴不算接吻的嘛。” 贝里亚申辩,吐舌扮俏皮。路西法抓了这样的贝里亚头发,摁住贝里亚头向自己。沉浸在湿润的音节里,腿软腹沉屁股痒的贝里亚蠕动手指,像他舌头,臣服温驯轻轻探入发丛,讨好侍奉紧紧依偎。贝里亚吻过的事物后来都。那么。就只有赞美路西法。赞美造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赞美救主不熄不灭生命之光。赞美真的很烂不过贝里亚只想赞美的吻。千年流转,万世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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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连载「連鎖の陰」后「歪みなき世界」前,当时写的有点联系的三篇

北风之歌

夏目贵志并不经常做梦,尤其是在冬天夜里,漫布偏远小镇的山野吹出的风把二楼的窗户框子晃得当当作响,好似随时会被震碎的玻璃的一侧是厚实的遮光窗帘,将夏目与外遭的严寒隔开,在暖和的屋里、热乎的被窝里、即使是让猫咪老师日渐肥硕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还是一夜无梦好眠。早晨醒来,夏目偶尔能发现约是半夜钻进他怀里贴着他肚脐的一团大肉球,那是由白色巨兽压缩来的招财猫,连热度都压缩成至密,俨然是个不会冷的汤婆子。 而当夏目因为窗户震荡的声响难以成眠,那多半是慕名而来的妖怪,问他讨名字来的。夏目把名字还了去,必定气力大耗更加悃得不行立刻倒头,起身已是天明。 真的做了梦,几乎都是那些妖怪的心中情境,七情六欲的什么都有,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记忆。有些成了梦魇,不像一般人寐了噩梦惊醒后一身冷汗了事,夏目遇过的梦魇可算是夏目最熟悉的东西,妖怪的梦化作慑人的妖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此,对夏目而言,“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情着实太多,他不怎么做梦,也不怎么多想。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看到了告诉周围人后,他们都说看见那些的夏目是在胡思乱想是在瞎说,于是夏目很早就学会了不要去想。那些通常被唤作妖怪的东西,本来就在那里,夏目再怎么祈求其消失,也无济于事。 所以在梦里看见的场时,夏目贵志丝毫没有不真实的异样感觉,虽然他的确是做梦都没想到过能够做梦,还梦见了那个的场静司。当他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早已错过惊醒脱梦的时机。 和式的起居室在采光上透出一股子阴冷,像是在东方的森林里那次,夏目低头盯着面前不知何时奉上的清茶。这次茶水里没有立起茶梗,上次立了起来,却也并非什么好事。夏目抬起头看向对面,只一眼,然后立刻又埋头看着本来完全不打算碰的茶杯,明明记不起来从何时起就在的茶,依旧冒着些较为明显的水汽,他伸出手掌贴上去,是凉的、或说是,根本没有“温度”的感觉。是梦。明白过来后,夏目心里因这虚假的热茶添上几分热意。 他重新振作,挺起胸问道: “为什么的场先生会在这里?” 双手插进宽袖隔桌端坐的男子,脸上笑意吟吟。是笑夏目约摸猜到是的场再次捣鬼把夏目强拉进梦里,还问始作俑者缘由的蹩脚逞强,又可能是笑夏目见惯妖怪诡异,见到的场早就不畏不怕了——抿紧嘴唇的夏目,迟迟等不到的场开口。就在夏目要认定是的场作怪时,的场终于慢悠悠地讲:“大概是,你与我,有缘吧。” 话音刚落,正坐的夏目在台面下捏起拳头的左手被猛地拉起来。 “你看。” 错愕中所握的拳中毫无防备地叫人轻易嵌入一根伸直的食指,蜷起的指节被翻开摊平,露出掌心。 “护符……文字?” 的场长发虽然扎作一束,眼罩外的刘海故意松散地垂在脸侧,他越过矮桌俯身向下,离夏目近了,夏目都能觉得脸颊上悉悉索索有点扎人。但夏目只注意手掌上的咒文墨迹,的场在他耳边轻声笑着说了什么,全无知觉,更不用说记得。 他在晨起闹钟的铃声中醒来,觉得鼻子发痒,睁眼看到一团白黄灰的东西埋在半边脸上,就下意识里要推掉。没有被压住的左手手臂伸出被子,停了停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从重压下抽出右手,把睡糊涂了差点闷死他的猫咪老师扒开。 “干什么呢!大清早的。” 猫咪翻了个身在夏目脚边的被子上面继续睡起来,刚爬出被窝瑟瑟发抖的夏目连叫几声“猫咪老师”后,不胜其烦地转向夏目。 “少在我眼前晃。再不下楼就迟了。” 闻言夏目乖乖停下在斑眼前摇来摇去像是在探测斑有没有真睡着的左手,开始穿衣洗漱。吃过塔子用心准备的早餐,带上午饭的饭盒,在玄关和塔子道别时,向塔子道歉来不及整理床褥。塔子倒是颇有经验,“一定是小猫霸占了不放对不对”,还让夏目偶尔也撒点娇,多依赖点大人。幸好上学途中没有半路杀出的妖怪,学校里也风平浪静,放学路上在商店街附近的围墙上遇到散步的猫咪老师,于是夏目被指使着去买了冬季限定的栗子馒头。又是平和的珍贵一天。只是夏目时不时要看看左手,抱装点心的纸袋也是用左手。总的来说,没有任何异常的一天。

“哦?那只猫,并不能看见?” 夏目分不清哪些是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但他能看见的妖怪们也都能看见。那些本是应妖力而生的事物,有妖力的妖怪或者灵能异人自然能看见。而且像斑这样高等的妖怪,世上恐怕不存在其不可视之物。 然而夏目左手手掌上一夜之间浮现的护符文字,斑并看不到。如果白天时候斑看得到,哪还有夜里夏目入梦再见的场这回事。学校里没人提起夏目的左手,这让夏目多少有些放心,至少不用找“趁睡着时被人恶作剧用油性记号笔给乱涂了一通”的借口,也免过进而讲解“那人是谁”编越说越不圆的谎话。比起以前,他渐渐不太会说谎了。 “那么周一他看不看得到?” “我不打算麻烦名取先生……” 在的场面前说为了左手上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样的小事”,总还是觉得对的场有些不礼貌。以前由的场亲手给夏目画下这个护符,是为找出面具妖怪,使受害者——即使他们会是对妖怪心狠手辣的的场一门——不再增多,也算值得纪念的善举。况且真要去找名取商量,就必须解释护符打从哪里来,一定会扯出瞒着名取到的场家帮忙的事情,夏目想想就觉得说多错多,便不准备去打扰名取。 夏天时的场家的事情结束后当场夏目就把墨迹洗去,之后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冬天都不见异常,突然在相同位置重新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其中缘由直接问护符创造人是最方便的了。 “多谢你如此信任我会据实相告,才静候了一日。” “呃,还好……” “尽管还不算说谎,但有些事瞒着不说,总不妥当。你一直都在担心妖怪和人类都看不见的护符是不是对妖怪继续有剥皮的效果,今天一天都小心避过直接用左手和那只猫接触。其实你最想问的不是如何让护符彻底消失,而是‘看不见’的护符是否仍有护符的功效。” 夏目举起手,他真的在洗手时都没想过用肥皂多洗几次。一方面是知道和妖怪扯上关系的事情用人类的常理行不通,一方面既然只有他看得到,那就装不存在便好,若是早点学会这种坦然的假装,也许早年的日子不会充满那么多悲伤,但相对就不能遇到藤原夫妇。现在夏目只希望不让自己能看见妖怪这一点妨碍藤原夫妇和周围人的正常生活,就像即使左手上多了个护符,只要注意不让护符误伤到无辜的妖怪,比如猫咪老师。如果护符的确还有效力。 的场仿佛不仅在他手上又画了个符,还极有可能在他身上塞了纸式神,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然的场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怎么会,”的场摊开两手表示怀中空空如也,“我不过是结合你的性格,作出假设。之前几次和你谈起,最后总让你败兴而归,我想我也该多理解你一些,便继续打听你的近况,最近更时常多考虑你的事情。” 然后就有了这个东西——的场指向夏目摊开的左手。 “原以为仅是日有所思,没想到前晚发现梦中问我、我为何会出现在梦中的你手上有与我相关的东西,真是有趣。” 结缘。人类和妖怪订立契约,用人类的肉身作为代价向妖怪交易各种好处便利,在银货两讫也就是人类一方呈献小如头发或带血指甲、大至三代身家性命之前,人类和妖怪之间就算有缘。的场家代代当家的右眼便是一段至今未断的孽缘见证。夏目认识不少妖怪,却不曾像祓妖业界里所说的常识那般,和妖怪订立过契约,就算是他不离身的外祖母的遗物,也是妖怪们和外祖母的缘分,不是和他的。他结交的是朋友,朋友之间要是有一纸契约,估计也是白纸黑字借钱得还的条子。 要说到夏目和谁有缘,有缘到能让对方和自己同时入一个梦,连着两晚,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那些都是和夏目有过接触,被夏目不小心碰到记忆,才和夏目一时有了连结。的场又不是妖怪。 “这护符就是你我结缘的记号。” 的场是人,作为的场家的当家,受其他祓妖人敬畏,同时也被当做妖怪一般,被敌对祓妖人不择手段想要除之而后快。妖怪在夏目的眼里以人型姿态居多,导致他难以分辨人类和妖怪,而其他看得见妖怪的人类,或许就把自己以外的人类全部当作妖怪,这样不失为自保的一种手段。用祓妖的咒文往同行家里打诅咒电话的人类,向妖怪借力袭击人类的人类,行事狡猾手段毒辣的无情祓妖师,其中到底谁比较不像人,夏目并不能想明白。 “只是结缘?没有……别的意思?” “本来不过是画与你一时方便的东西,而且正好是你来帮忙,在别处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一开始我也就没算计能有如何大的法力,更不谈除了剥皮外还有‘别的意思’。” 这次的场最后说的话,夏目是记住了。 “抱歉无法确实告知你效力是否依旧。但护符的力量并无大伤害,至少对于那只猫来说,大概只会觉得有些痒痒。另外你也可以请妖力足够强大的妖怪替你把这护符给去了,不论看不看得见,能不能舔干净,总之,聊胜于无。” 之后夏目醒来,看见爱煨着暖和地方而钻进被窝里的招财猫,伸右手有些吃力地够过来。默念一声“要是疼就对不起了”后,战战兢兢地夏目把左手轻轻按到三色花纹的猫咪背上。斑打呼的咕噜咕噜声在冬日早间的房里回荡出小小的回音。用左手接着摸到猫咪头顶,挠挠猫咪下巴,又抚过好几遍猫咪的背脊,夏目起身拉开窗帘。原来下了雪,声音都被吸进白色的堆积中,造出无声世界。跟着醒来的斑抱怨着难得连休假日居然超没有爱心都不让中年人睡个安稳的懒觉,听见的夏目转身回去一把抱住猫咪。 “要、要勒死、死了!喂!夏目你放手!发什么疯!你哪里不正常么!”

结果到第三天夜里夏目带着像是纹在左手手掌的护符,在那个有些熟悉的和式房间里又见到了的场。 “真感动啊……居然这么不想破坏和我有缘的证明。” 夏目面对笑着感叹不已的的场,破口而出,“这段孽缘我巴不得早日掐断”。 “也就是说,只要和的场先生的……这个缘分,有个了断,护符应该就能消失了?” “值得一试。” 问题是怎么试。“缘分”这东西又没有实体,就是让名取家的柊来拔刀也只会束手无策吧。这么说来怪不得别人甚至猫咪老师都看不见了,他和的场的缘分。 夏目烦恼了一番,开口道:“比方说,让我能讨厌的场先生您——”“我不是已经够讨人厌了的吗?”“那个是……其实……” 其实“讨厌”也算一种缘分。 “那只有由我来讨厌你了。可惜这一点恕我绝难做到。让夏目贵志进入的场家始终是我的一个心愿。” 夏目听到这句话时背上窜过一阵寒意,心里突然反倒真的有些讨厌的场了。 的场的做法着实令夏目生厌,甚至会气得恶心想吐,可是作为祓妖人,的场的职业追求却端正无比。某种意义上,的场静司可说是保障当代人类社会安居乐业生活的幕后英雄。 但要说讨厌,还远远不到那个层次,就是比起同为祓妖人的名取,的场怎么看都不光明磊落,尽是邪门歪道。 “说到名取家的周一……碰上你,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像北风和太阳。” 故事里讲,北风和太阳是好友,有一天却争吵起来——看到比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更可怕的东西一样,夏目惊恐地略过记忆中的寓言开头,大致上懂了的场话中之意。 如果说名取和的场在游说夏目到各自门下这一方面是竞争对手,名取就是言行温暖人心的太阳,的场则是适得其反的北风。他们说着差不多的话,指出夏目在藤原家的生活建立在夏目善意的欺瞒之上,摇摇欲坠终有覆灭之日,可夏目把名取视为知心可靠的友人,对的场敬上又何止是三分。 其实力量不逊太阳强大的北风,却因为力量的强大不得要领。 “有缘,才有护符,可是没有护符,也可以结缘,所以,”夏目断断续续整理脑中涌现的想法,“所以护符并不必要,的场先生。” 这个护符和奇异的梦境都因的场思念而生,扭转了症结所在的的场想法,也许就能冲破。 “也是呢,说不定是我操之过急,迫切想要和你以有形之物缔结关系,这才有了这个有趣的东西。” “的场先生,有趣不有趣的那不重要。因为根本就没用。没有利用价值。” 的场站起来,揣着手走到夏目旁边,俯下一些。夏目也跟着略略抬头。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把世界一分为二成可以利用,和没有用的了?” 那是的场先生您——想说出口的话被的场堵了回去。发觉是被的场吻住时,夏目的手腕一左一右都被抓牢,上半身任由倾覆而下的的场压着,朝后仰得快倒在榻榻米上。将倒未倒之际的场拉他起来,黑色发丝笼罩之中在他耳畔说道:“想脱梦就大声点,这样通过你和你的猫之间靠信赖抑或喜爱的联系,一定能把那只猫唤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但是夏目闭上了嘴。并非是要防止的场往他口唇中进一步侵略。的场早已亲吻到夏目的耳后,在脖颈处逗留,留下微微刺痛。拼命忍耐不要叫出声的夏目,朦朦胧胧中想到这是在梦中,出去后也未必会在身上留下伤口痕迹,也就并不在意,全然没想过如果这个梦并不会醒。 的场捧起夏目左手,低头轻啄掌心。夏目被松开的那一只手正好能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能说是毫无价值的呢?正因为有这个护符,我才能和你得此相会。” 眼前朦胧一片,半是由于并不习惯的亲吻中夏目不会用鼻代替口来呼吸导致憋气太久,半是由于的场的吻不像是吻,尽管夏目无从比较,但夏目知道随的场的亲吻流入他体内的还有别的什么,像是可以强制召人入梦的思念,像是悠长得催人落泪的叹息。夏目捂在嘴上、让自己的泪水沾湿了的手被的场轻轻拉开。 “那个护符已经没用了,”贴着夏目的嘴唇,还捏着夏目左手的的场说道,“友缘被我破除,代表友爱之缘的见证便可消去。” 夏目想看看手掌是不是真的空白,可动弹不得,不止手臂,视线也被锁在的场近在咫尺的脸上,只能看见单侧的眼睛和画了符文的眼罩。 “不过新的缘却也结下。” “新……的?” “光就是爱,大概吧。” 的场最后的那个吻,是为破除诅咒符阵的万法宝器,把夏目送回现实。毫无变异的冬日清晨,今天风刮得凛冽,窗沿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压住棉被一角的斑,随后双手抱起猫咪,小心翼翼放在枕头上。 休假第二天反而比上学时起得更早,意外有了一段无所事事的空闲时间,在睡衣外披上厚实外套的夏目坐到书桌前,找出信纸和钢笔。他不知道的场家的电话,也没有现代文明人士都有的手机,再说也不知道的场的手机号码或是邮件地址。的场看上去也挺传统作派的,老是一身宽大的和服,有话不当面说,偏要写什么容易弄丢的信——现在夏目也要提笔给的场写信,除此之外他想不着更合适的方式。可以从以前的场用来吓唬他的眼罩下的真相入手,尽管夏目并不太想知道那会有多恐怖,或者也可以从这几天来到底是不是真如的场所言是两人同时发梦。 忽然夏目停下笔,原以为只写到开头所谓隆冬应景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他方察觉已经在信里想要和的场做个约定。既然双方都对鸿雁传书无有不满,那在缘分未尽时,便靠纸笔当个有缘的朋友。夜中的事情本就如梦,更如窗外北风,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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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还眼

在夏目贵志的认知里,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的关系是算不上好的。怎么说也是同一行业里的竞争对手吧。的场一系家大业大,未必把没落的名取家多放在心上,只是夏目跟着名取和的场碰上的那几回里,做的全是些和的场家对着干也就是不给的场家当家面子的事情。斑便叮嘱过夏目,下次别插手和“的场”相关事情,而下次麻烦事总会像讨名字的妖怪一般来敲夏目房间的窗玻璃,由的场那边找过来,多半是躲不开的。夏目在心底抱着一丝侥幸,自己是没得跑,可名取那边有成年人交际的手腕,总有商量的余地。 的场家的二把手七濑女士就发话了。她是过来人,有经验,有资格。的场一向倚重她,自然也觉得七濑的点子妥当。他直接把名取从录通告的电视台大门口截走——这方面的场也是过来人,经验更不少——进了黑色宾士,入座后开门见山,道: “想与周一您,交个笔友。” 毫不客气的名取自顾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看也不看身边的车主。 “来函声援的粉丝信请投递至经济人公司指定的地址,凡外概不受理。” 他连招牌笑容都懒得摆。 的场倒是轻轻笑一声,照七濑的建议把杀手锏抬了出来。 “我以前给夏目贵志写过一封长得简直有失身份的书信,可惜无缘得对方一阅。幸亏现在……” 名取戴回眼镜,透亮的玻璃片后面的一边眼角爬过黑色的壁虎。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各心知肚明,似乎也不用多讲下去。 白纸上画了符就可变神纸,根据用途不同又可幻化作式神,祓妖世家的门主的场精通此术,却在从夏目发丝里抽出一截纸片时才刚刚发觉另有名取暗中关注事态始终,令人不得不感叹真不愧是朽木抽新芽的名取家的周一,着实具有被其他业内人士眼红到打诅咒电话的水平。 不过表面上名取是要装一装糊涂的。这一点七濑也说起过,就算名取听都听见了夏目的名字,哪怕身为优质男艺人的演技破绽百出,他还是会生硬地撇清和夏目的关系。不到紧要关头,他绝不会一时情急喊出夏目是他不惜与的场家为敌也要力保的友人。 所以的场故意拖长着半句话后停顿的拍子,想起从自己那些不中用的式神传来的名取的警告,觉得更好笑了。 他们这些“看得见”的人,又能交些什么朋友呢。 夏目贵志在现在的学校里有那么几位人类朋友,寄宿的家庭待他也好。至于高中时就蓄起长发但好歹脸上清清爽爽没戴眼罩的的场,辞谢弓道部的邀请后总算是没拒绝出席和隔壁私立学校进行的联谊。然后他就看见自己要找的那位名取家的周一,明明已是正在备考的三年级却还神采飞扬地在人群中如鱼得水。隔着几个女生,名取举起爬过一团黑影的手朝的场示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来联谊最最忌讳像名取这种艳光四射或是像的场这样有致命吸引力的女生杀手在场,然而两边学校的女生们非要趁机让干事把平时太不容易接近的名取和的场请出来,方肯凑齐人数出席联谊。 联谊会吉祥物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没说上半句话,仅仅是靠感应到彼此妖力的波动就明白对方是谁家的那小谁。再到名取和的场相见,那都是的场继承了家业,还凭着变本加厉的个人特色觅得不少强力式神,也狩猎不少大妖后的场家年轻当家声名鹊起之时了。彼时名取借由对身上纹身的钻研精神振兴了家业,刚崭露些头角,尚且不够资格正式参加“会合”,只是在外间与同行攀谈当作历练。等到的场家一行人从里间出来,旁边人就指着嘀嘀咕咕的场家那些说烂的破事。 后来当名取在演艺圈和祓妖界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时,名取反而死活无法避开与的场当面一会。茶水端到鼻子底下,总不能干坐着等茶凉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总得说几句客套话。“的场家是看谁先被妖怪袭击要被掏眼球了谁就新任当家?”找打的讽刺劲头一点都不遮掩。 的场没不高兴地下逐客令,也没答名取一个让名取高兴的解释——名取倒是真心想知道,被的场家代代辜负的大妖究竟有没有反过来利用右眼上的契约和诅咒来挑妖怪其本身中意的人类作为追杀对象。 除此之外的场和名取没有过别的交流,但是在他们各自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都能算是相熟得很了。相对而言。“看得见”的人和“看不见”的人之间泾渭分明,“看得见”的人内部也没什么太平,倒是和妖怪、式神们更热络些。 所以他们这些人交不到“朋友”,的场想。 “幸亏现在夏目和我之间有一件约定。” 讲完,的场再不开口,任凭名取揣摩约定的详细。名取揣摩不出来,的场也不会讲,那名取只有问夏目本人,可是要怎么问呢?“和的场约定什么了?怎么会约定了?因为那封信?”难免要牵扯到那早就被名取撕碎消散风中的的场的手笔。于是名取也问不了夏目,夏目和的场之间的事情对名取来说便是解不开的谜题,正像的场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那封信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仅仅是能感觉到名取从中搅合了一把。 其实名取也没兴趣偷看那封信。即使不知道的场与夏目之间有什么私事,根本上的问题还是一样的。 “如若夏目遭遇任何不妥,名取家不会坐视不理。” 反正“的场”就代表着麻烦,加上夏目手上还有那本友人帐,名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的场也算进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然后一杆子打翻,也不算过分。 的场听得名取亲口再讲一遍护着夏目,便有些无聊地右手撑在车窗边支起脸,斜眼朝名取看看。被名取擦亮的平光镜片之后眼部周围的小块皮肤上,黑色壁虎肆无忌惮来回穿梭。而名取隔着一层障碍,反而能更看清对面。 “想来你是不会在夏目身上放开手了。” “当然。不能交给妖怪,更不能交给你。” 要是让夏目听见,或许还以为是在说友人帐的事情。可其实名取就是在讲夏目这个人的归属。要是让白色的招财猫听见,也不会有什么和平发展的争论。 “你的眼睛和妖怪的眼睛很像,我看得出来,根本就是妖怪的眼睛,所以绝对不能把夏目交给和妖怪也没差多少的你。” 的场注视着名取的瞳仁,形状和夏目的形状也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名取只顾气愤,顾没顾上条理地思考。 “怎么会是妖怪的东西?妖怪只会讨属于人类肉身的部分作为达成契约的报酬,本来就是妖怪的东西,那还有什么稀罕。” “的场家当家的右眼,难道不都是从来便属于某个厉害大妖的么?” 的场彻底扭过头去欣赏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直到在名取家公寓楼下停了车,目送名取走远的的场突然喊住名取道: “倒不如先担心你自己。” 名取转过身,心中筑起一丝戒备,站在原地等的场下一句话出口。 “我的右眼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交出去,可你的左脚也不知能留到几时?” 撂下恐吓般的道别后,的场坐车绝尘而去,名取不觉得有被恐吓到,他现在比较担心招惹上的场的夏目。 而夏目正在和斑闲扯,说的场跟名取有点像猫咪老师跟三筱,都是妖力强大又互相看不顺眼。“夏目,大冬天的冷都冷死了就别说这种透心凉的恐怖怪谈。”斑嗝出一口酒气十足的恶心。夏目歪着头避过酒臭并想道,高级妖怪也会怕怪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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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公猫与三色团子

所谓事不过三,于的场静司而言,能让他三番四次遇见还不失兴趣的事物,多也不过几件。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妖怪,道理或许便是如此,但大妖毕竟稀罕。靠非现实的除妖祓魔过日子的的场,在提高工作效率方面现实得很。妖大而不厉?不要。不通人语特别是日语的?弃之。封杀别人养那么大实在血泪与共真叫一个不容易的庞然猛兽,的场不见得会有丝丝惋惜,他并不遗憾错失扩充自身实力的良机。他谋生的行当说到底就是份保卫地球和平保障人类社会安全谋求稳定——别人的幸不幸福快不快乐他可不插手——谋求稳定的长远的发展的工作。遇到难以收入囊中的妖怪,的场自然不会不当机立断以免夜长梦多,倘若遇到他真心中意条件也相当合适的,那就有一番纠缠了。 的场吩咐下人好生准备待客的茶点时,心里头为几代前的老祖宗拟出则说辞,恐怕祖宗是不愿意交了右眼便要和大妖恩断义绝才特意留给大妖一个穷追不舍的借口,惟叹人妖殊途,即便那个大妖找上门问如今的他讨其应得的一份回去,也不是大妖当年想要的那份,所以他的场静司也没打算让谁连本带利地捞去任何东西。 所谓有他的场静司当家做主一天,便可提供夏目贵志庇护栖身之所一日,那是不作假。 “小子你这工夫也就一般般,态度倒真切。” 对着夏目贵志模样的冒名客人,的场照样笑容可掬,亲自将柳叶形状瓷碟摆开。倒也并非无话可谈,只是的场想谈之内容,对方断然不愿商量。这点的自知之明,的场总是有的。 摆出来的糕点们肯定带着一种凉意,似糊满地牢石壁和木栅的符咒的味道——要不是的话,抓了块樱饼啊呜吞掉的家伙不会上来就这么抱怨: “不愧为的场本家大宅的结界。费劲。” 在的场记忆中的夏目,要比眼前这位被自己好吃好喝伺候起来的少年生得文静,也不会不请自来……夏目就是走头无路了也情愿造访大都会高楼公寓里的兼职祓妖人。 该如何称呼这位并非夏目的客人呢?总得有个名字,妖怪的名字,自称扮贫血发作的病弱美少年更能保存体力的妖怪的鼎鼎大名。 张嘴第一句就招呼着要挫的场威风,转头对的场供奉的吃食与的场所布结界拐着弯儿夸赞,来者意料之中地有些不好对付。不好对付那是理所当然,便是蠢,也寻不到自报家门的蠢妖怪,何况变化自如的大妖。妖怪的真名恐也不是凭交际场上的手腕像是互相递名片就可收集成册、日后好联络感情大家彼此照应打个商量。 都说东西好不好吃只要看吃的那人吃相。竹串两三支往面前盘里扔下,横七竖八散作吉凶难测的一卦,吃客身子后仰手支榻榻米上,撑住塞满糯米豆沙有些鼓起的肚皮,回味悠长地打了个嗝。他刚灌下大口热乎的香玄米,权作压阵收官。 无名便无名罢, 这么一想的场颇有些能和对方推心置腹的亲近感,实际上他的确不为人察地往前挪了半分坐姿。虽没能称兄道弟,去头掐尾也是不显生分,更省尴尬。 “很久很久以前,的场家有位道行深厚的当家,他和一头大妖——” “得了得了,就你们那些小儿科的把戏。” 改作侧卧在的场对面的夏目样子的那位,不耐烦地打断的场。他像是比的场透彻理解不见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夏目反正不知道我有这一出。” “他可是打心眼里信赖着和猫咪所缔结的看不见的牢固羁绊,如此岂不伤他的心?” “就是因为心肠太软,刚好练练。” 的场虚情假意的关切得了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我找你也不为别的、哎,上酒,上酒!都说过夏目那家伙又不知道!你怕啥?” 不为别的?的场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他们之间除了夏目贵志还有别的其他好用来沟通的话题。 “记得夏目同学还是名高中生,豆蔻年华……” 的场打定主意接着也要继续抬出夏目的名头,引得对方一个挺身坐直了起了来,拍着桌子。 “那小子未成年,老子可活了不知道几个二十年!” 可惜阁下这副尊容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幻化人型的有能大妖,侵占真人肉身又有何难。“净在奇怪地方守规矩,你们是祓妖人,又不是夏目的监护人。”“说的也是,不能抢了藤原夫妇的生意,而且也不敢自称能比过藤原夫妇的好意和善心。”的场往和服袖中抄起手,眯眼笑道。他有一半的视力可说是永久性地赔进了家族事业,剩下半边肉眼凡胎的常常分不出来贴在人身上的妖怪啦飘忽得像妖怪的人啦谁又是谁,比如他下意识里就把来者和真正的夏目等同起来。 “知道就好。知道是这种破地方,就少打夏目主意。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好酒总是有的。” “现在才懂见风使舵?晚了。” 好酒好菜迟迟不上桌,却也不见得不到满足的客人愤而离席。如果真是不为别的只为找的场好风雅地一番对酌,还特意弄成人模人样……裹在宽松又繁复而能藏起大量咒符的和服里,的场整个人却感到一丝寒意,不知看和式惊悚片是否便为这种感觉,反正的场跟妖怪们整日里打交道,欣赏不来日本电影一大特色的那个分类。 有是有随兴至极的妖怪,由精打细算的人类代表的场家当主视角出发看去,那些也就是想不到太远而无法察觉人类狡猾的妖怪,像是那一位,强大到足以支撑的场家系日益壮大的百年基业,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惦记着死活搞不到手的眼珠子。 “很久很久以前,的场家有位当家,用自己的眼睛和一头大妖交换契约。” “怎么又说起来了?那又怎样,这不是常有的嘛,然后你们那个当家的当然是个骗子,人就是这样,看你就知道。” 被指着脸了,的场抬手按上盖掉半边视界的符咒。 “怕被认出来这就是的场家当主的右眼,藏起隐去味道,自以为躲得高明,怎么不想想人家那就不能是早忘了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夏目的声音满口不屑,一点没有青涩易折却透出柔韧的倔强,反是有看过太多的资格而高高在上。 祓妖业界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要当上的场家一把手必定先要将瞎未瞎右边那只眼,所谓将瞎未瞎,不是和的场家有宿缘的妖怪优柔寡断,而是那的场家下任当主厉害,能保住眼睛不被要去全身而退。轮到的场静司继承家业时,这个说法实在已经像样得全无能粉碎它的破绽,的场也没义务向天下公布实情到底如何。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拿这件事逗一逗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假装符咒所制眼罩之下有着不能轻易示人的和式惊悚元素。至于有些什么并不紧要,他想看的只是那时候被自己迫到精神紧绷至极限的夏目的表情。 而根据妖怪界中有力人士的见解,眼罩之下的物什并没有的场家祖先想象的那么重要,或许眼罩上的符咒本身更重要,是告诉妖怪这下面就是妖怪心心念念应得却得不到的代价。既然符咒可以流传几代,那套在学校正门口的半身铜像上也不是行不通,高中时的场就这样想过,他高中的校长先生除了秃头,也算酷似某位战国风云人物的。 光隐去右眼有什么用,的场家当主总是在那里,干脆套个纸袋扮作妖怪,这才算骗过妖怪。 不过的场也不烦这符咒挡眼的家族传统,生活上带给他些许不便,不妨碍他心中存有期待,那个大妖什么时候找上门来。当然就算来了,东西他是不会给的。 这样的人类之中比较另类的想法,如今被妖怪里的妖怪泼了盆冷水。 “妖怪和人的时间那能比吗?以为自己藏得好、能躲得久,要我看,再久也就是个吃顿茶的工夫。” 听着这番话,的场面对眼前一堆空空如也的碗碟,不免生出些恍然隔世的感慨。刚才还想问这个有意思的妖怪所为何来,现下觉得时过境迁,由他去吧。的场主张凡事随缘,好比妖力逆天的妖怪,无法沟通便是合不来,唯有放手作罢。像是夏目的事情他也不过分强求。夏目心软,的场用不着真正强硬手段就能把人牵走干活。 凡事随缘为人豁达还有别样的好处,遇到能交谈的妖怪,兴许能不计前嫌,面对面坐下来谈一谈。 的场这才想起,以前是朝夏目身边的这个大妖上放过一箭的。不过大概也是被忘淡的小事,身为人类的场都不太记得,更不用说因为生涯远比人类长久而更健忘的妖怪。的场随意找了个新话题,中心回到夏目贵志身上。 “听闻夏目和他的外婆夏目玲子很是相像。” “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做出来的事也像。” “如此听来你可是与夏目玲子……”的场话说到一半,见到对方站起来周身转了圈。 “老子变的夏目可比原版精神多了吧!” 被打断的的场知道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就顺势夸赞说确实精神,也就是说太精神了便不像夏目。穿帮。但谈不下去的对话,始终是要结尾。 “真愿此刻永恒。” 目送干劲十足扒窗要走的少年身影,的场叹道。 人的一生再如何长久,之于妖怪是不足挂齿,可妖怪一顿湖吃海喝的光阴,反过来却不足以留给旁观人类一份毕生纪念,实在有些不公平。的场感叹的是这件事。

(后面的忘了。)

明智这个kiss魔当然不会承认他天生见人就吻。 “才不是正好逮着亲的?还是说因为逮着的是——” 没说完又被明智堵了嘴。一笑了之。想必明智也希望如此。如果接连受其轻薄的对象心胸宽广大人大量,并不把明智他所谓“全怪丸喜那家伙”的反常行径当回事,只当是被狗咬了——明智明智,汪汪两声听听? “闭嘴。” “哎嘿。” “还什么狗叫。你不是猫派的么?” “喵。” 在丸喜曲解下来的世界中,目前只有怪盗团相关人士基本上保住了自己的本性。像是“怪盗团带头人物居然还自由身”这种便民利人的设定,暂且不多计较。有的时候小孩子还是要表现得像小孩子一点,老实坦荡接受大人们强加的好意。丸喜把搬家去少年院这个日程延期执行了,其实还不是要在丸喜手掌心里延期执行死刑。用明智的话来说,就是丧失自我安逸等死。 “一定是那个家伙动的手脚。” 明智还说,他变成kiss魔一定是丸喜曲解了他的本性,操纵他认知,陷害他。 “明智你嘴唇怎么咸咸的,”推理一下,“路过击球中心门口自贩机买了浓汤喝?” “你管我。” “天冷想喝热的可以去店里坐坐嘛,就几步路。” 从投币洗衣房到LeBlanc就才几步路。但明智绝对不会挪步移驾,屈尊光顾。他从以前起就这样了。到咖啡店里点咖啡喝,一定是打着算盘、心里有想法,为达成某种目的。他现在会到店里露脸,只是因为店里是大家集合的地方,是怪盗团的大本营。就好像洗衣房是明智的大本营。最近明智身上总有一股香味。经常拜托川上照看洗衣时间,对洗衣房不太熟,所以对明智那香味也不太熟,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几种牌子不同香的洗衣粉柔顺剂混在一起高温蒸出来的味道。 “没这个必要。” 就是啊。 “你不是想喝东西?这里比较偏,自贩机存货都不够买两次的,补货再要等一周。还是去店里吧。顺便帮忙看看冲泡练习有没有进步。” “凭什么就要我喝那种热水冲开的泥水。” “那是昨天了!今天有进步的!一定有。大概有。应该有。” “呵。” 明智不屑地笑完了,又好像不屑咖啡店工读生每日坚持锻炼手艺的努力精神,以为用一个吻能打发掉所有不满。 “明智,说真的,是不是嘴里寂寞没味道,就会想——还是喝杯咖啡?” 明智捂上嘴,若有所思,走出洗衣房。出去就是钱汤门口,有座自贩机,明智踹了一脚自贩机。没用的,买过的人说了一买就买空的。明智转身朝小巷子外面走,走过拐角接着走,估计又朝击球中心那边拐弯。在洗衣房轰隆轰隆嗡嗡嗡嗡的背景音响里,隔着一条、两条巷子,背朝着明智在的那个方向,都能清楚听到铁皮遭踹的悲鸣。所以说。都说了。而且那边的最后一罐是明智自己买的。 “欢迎回来。” 欢迎空手而归的明智重新走进洗衣房。明智舔了舔嘴唇,再抿紧,牙齿从嘴唇里面往外咬的那种。还是跟他接着说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一起去涩谷吧。” “啊?” “现在,跟明智,一起,去涩谷。” “去了干什么?” “买润唇膏。” 药妆店还是迷宫一样的廉价殿堂还是777都有卖润唇膏。薄荷味的。无香的。跟护手霜捆绑还打折。 “你用?” “你用。” 明智手套不离身,怕是用不到护手霜……也不一定,就因为在意护手才戴手套才更需要护手霜?看着他遮嘴上的黑手套想,他的手提箱里还有几副备用手套。跟人决斗要废掉一副。忍住跟人接吻的冲动死攥着绷坏缝线废掉一副。 “现在这个时间电车不挤,没忍住的话目击者也不多。” 明智一边骂一边捏住人的下巴。真的,那么用力,就算骨头捏不碎,手套手指部分真的会脱线的样子。 “还有就是,总蜻蜓点水这么个亲法,不够过瘾才会一直要亲一直要亲?” “给我闭嘴!” 然后方便给你亲是吧。 也是。让明智亲够本,起码够他坐电车的时候不会突然发作。明智还是碰碰贴贴蹭蹭,亲了总共很长一段时间。要是他直接舌头伸进来,咬不是他自己的嘴唇什么的,就会比较有效率。也许他想磨蹭到药妆店杂货店关店。没关系,便利店是24h营业。就算磨蹭到终电,也没关系。还有明天。 “这么不愿意去涩谷,那明天去秋叶原好了,”不愿意喝LeBlanc的咖啡,“去女仆咖啡店。”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咖啡,咖喱,猫,persona。” 明智嘴上终于没有咸味了。 “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 “唔……确实。猫应该排第一个。” “你这个人——” 明智还是没有把舌头伸进来。只好把舌头伸进去。一下退开的明智,手背挡在烫到的嘴上。他好像是个猫舌头的人来着——人有猫舌,人又不是猫,可惜——吃点辣就会脸红。现在脸也有点红。冬天在外面吹过一会儿风,是比较容易脸发红。 “不过话说回来,女仆装,明智你穿起来一定可爱。决斗赢了,你会穿的吧?” “有本事你先赢了。” 重申即巩固双方之间有约在先的决斗,宣誓以庄严的亲吻礼。但是谁都没明说那场决斗约在什么时间地点。心有灵犀。心照不宣。此乃好敌手之基本素养。 所以一直没有揭穿明智每晚守在LeBlanc斜对面的洗衣房里,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监听店里动静。毕竟丸喜能硬把那个明智改成kiss魔,现在的这个明智有些什么其他异乎寻常的能力,也合情合理。到最后一天,丸喜一叫,明智就推门进来。果然明智进LeBlanc从来心怀不轨。他在那天晚上终于逮住他要抓的目标。虽然还是那种自以为聪明没曾想对方早就料到的难堪局面。 明智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选丸喜的那套。当然了,明智一直这么个kiss魔的样子下去,很难不铸成大错。在没有kiss魔明智的正常世界,也就是明智并非kiss魔的原本世界里,从少年院回来有天夜里躺在床上休息,梦中被不可名状的重物压身,睁眼只见鬼压床的明智一张脸。其他同伴最后都会在他们卧室升华自我,只有明智是在下面一楼。大概那时候没有升干净彻底,剩了一些现在闯进别人卧室补。就像明智当时没有亲够的那些吻,连本带利,席卷唇齿,吞吐干净。 第二天被女生们围堵追讨昨天晚上和谁一起过的。由于明智做鬼还是个kiss魔,铸成大错,百口莫辩。只能靠着不屈斗志再咬紧牙关,勉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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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使大致上可以分两种:活得轻松,活得艰难。实际上后者活下来的更多——Figaro凭他的感觉这么想,并且Figaro的经验告诉他,活太轻松比如喝开心了就跑出酒馆、跑上山崖、跳海或者奔月,显然变石头的概率更高,所以也不能活太轻松,要适度,像Figaro这样有点酒能喝就行,活个起码二千年没问题,还能数出来不少的活着难却也还活着的魔法使熟人。那些魔法使里最出名活最久也就是受苦受难最长时间的,那个Oz,Figaro在Oz还小的时候就认识Oz了。Figaro从Oz小时候起就照顾Oz,他告诉Oz,如果活着难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那就脱了衣服,增加用来呼吸的身体的表面积,像是张大嘴伸出舌头那样。不知道Figaro教的这套是不是真有用,总之Oz现在还活着。Figaro现在喝酒不如从前自由频繁,加上已经不是个小孩子的Oz趴在Figaro身上根本就是Figaro的一个重负,即便脱光也不会轻松多少。主要是因为Oz的头发太长了。Figaro憋着酒嗝缩起下巴,艰难地想看清楚,深黑夜幕自后颈出发逐步拉开显露浅白背脊和腿肚子,是不是会好像喝多了出门骑行兜风所见海面月影。


出来心

“Figaro酱,怎么办啊,Oz酱又家里蹲了啦~” “您也说是‘又’了,那能怎样?照旧等着呗。” “不行不行这次雪灾要的人命太多了,跟我跟White要好的领主家有一些眼看绝户就准备外逃,这样下去北国会变无人之境、死者亡国的。” “本来北国就不是冬天人住的地方。” “是Figaro酱你一个人独占的避暑山庄?放着Oz酱不管也不是不行,不过下回南国还有没有夏天能过连我们都不敢告诉你预言结果哦。” “啧。” 于是Figaro即刻前往据说Oz正在家里蹲的Oz家北城,门也不叫一声,摸进去转一圈,根本就没人,Oz根本就没在家。Figaro想搞不好双子魔力真的衰弱了,预言也罢占卜也罢,老头子们所见所闻与现实有所出入。但是,君临北国之无主空城确实象征着风雪肆虐下北国的前景。 Figaro逛到一个空房间,正心想,“难不成出门去中央抢人了”,房间外面走廊上传来人声。 “Oz酱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听。” “那为什么不回答问你的事情?” “回答了,你也不会满意。” “怎么还会闹脾气了Oz酱!” Figaro听到White追着Oz这就要进房来,赶紧possideo了自己化成房间里一缕空气。来人一个是自己老师一个是自己师弟,Figaro却下意识躲闪。可能因为那个是White老师。不想跟Snow分开最后却留下Snow孤独一人的White。也许Figaro跟Snow稍微亲一点。正好Figaro同样有过几次抛弃他人的不良经历,结果他才是被留下的那个。 “哎呀!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 “是不是Oz酱出门没锁门?遭了闯空门的蟊贼?” “……大概是。” 是个头啦!被人当成空气而且当空气也很成功的Figaro在心中大声呵斥都不记得用魔法防盗的他那个傻师弟。 “那都被偷了些什么东西呢?” “东西……Arthur的……” Figaro知道这里是Arthur住的房间。Arthur到年纪回去中央当王子——被中央的王室想起来收回去——突然留下Oz一个人,Oz一时不能接受。可惜Oz就是个闷罐子,Figaro教了Oz快二千年都没能让Oz直抒胸臆。Oz现在心里面的不痛快,表现起来就是风雪大作,心理失衡作天作地的作。心理失衡,魔法用起来不顺手,倒也说得通。 被留下一个人的Oz踏进空房间,步向Figaro身边。Figaro如果不是空气,会跟Oz打招呼,“欢迎到这边来”。 “Arthur的睡床。” “带天盖的咯?” “带天盖的。” 超豪华的那种。Figaro默默补一句Oz为Arthur准备的卧床的形容。 “书架。” “那孩子的?” “Arthur的。” “还有什么?” “书桌。椅子。” “配套的嘛。” “Arthur的。” 房门把手会相应Arthur长高的个子抬高位置,给Arthur用的桌椅同样如此。Arthur的书架下半是橱柜,上半四层架子,从下往上开始填Arthur看过的书,Oz给Arthur念过的书,Figaro代劳念过一两页的书,差一点就能填满。填满前Arthur回去中央了。 “书架上的书也?” “Arthur的。” “哪儿来的书啊!一本都没有!没有!” “哦~小偷自首来了?” White罚听不下去现身讲公道的Figaro跪地板。这个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地毯都没有。Figaro膝盖疼。 “如果是Figaro酱偷走的那还好理解,毕竟也没别的好事之徒能做到在Oz酱眼皮底下拿东西。” “我才没有——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空荡荡比外面雪堆起来埋过人头顶的平原上面还干净!” “这样哦……Oz酱?” “烧了。” “哎?” “Arthur的东西,全烧了。” “那你干嘛还说是被偷的?要偷也是中央的那些人类偷的,你去抢回来就是了!” Oz举起法杖,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多出生着火的壁炉,炉火中堆了烧不尽的积灰。 “学你的样子,随口一说。” 后来,Snow来找又好久没回家的White——“Snow大人,欢迎到这边来”——和Figaro一起跪了壁炉前的地板。

若在思考那就是有活着,至于是思考者一个活人还是中空一根芦苇,对于明智吾郎的思考推理产生影响不大。或许这样妄自尊大的态度即造成明智吾郎的思考千疮百孔,漏洞缜密连绵仿若其精妙推理毋宁是盏破了洞的面粉筛子。这样可不行啊。有人会遗憾。没过筛的面粉做的热松饼口感会差一点点的。那又如何。跟明智他有个屁关系。 “嘴巴臭会没朋友的。” “是呢,沦落到只能跟猫谈人生。” “吾辈才不是猫!” “以及,我有朋友的。” “齁。セフレ去掉セ那的确只能是フレンド了喵。” 这样那样前言省略,现在活着的明智略略有生活上烦恼。这个烦恼与明智在谈的朋友有关。好吧。明智的男朋友就是明智现在的烦恼。唯一的,最大的,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心口抽紧股间一疼,这么样地烦恼。 明智发现自己交往对象性冷淡。对方作为恋人除了冷淡其他都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对方的朋友们也认识明智,倒没有恶意讥讽说给了明智当男朋友太过浪费,只是一致站在对面、也就是没站在明智这边,“怎么也会辛苦的,加油吧”如此鼓励明智的那个恋人、他们共同的好友。男朋友也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不是自己的朋友。就这一点来说,明智确实没什么朋友。要有也是有一个在床上千依百顺唯独反应平平搞得明智感觉自己两手捧着个等身大人形超仿真温感飞机杯的男朋友。 猫大概能跟一块冻マグロ恩恩爱爱爱你爱到吃了你。明智不行。明智怎么也算个人,活的。退一万步说,不是当男朋友,是当男性朋友——男的セフレ,然而对方目前的表现根本就是去掉男性朋友里的性的互动的男的朋友。明智没什么朋友,不好比较交朋友谈朋友是不是就这么个情况。明智想找人谈谈。年纪大点还独身家里有个跟自己同年妹妹的辣腕美人律师大姐姐……不行的吧。虽然一小时咨询费也不是出不起。剩下留给明智的选择只有对方养的会说人话所以坚称本猫不是猫的猫。 “吾辈也是看在你姑且有关心他身体情况的份上才来应付你,实话讲了吧,他那么个慈母神心肠的人,会跟你在一起?接下来的自己想想喵。” “是出于怜悯?” “那么个器用超魔术的人,演技总不比你差,但他装都不装的,是吧?又不是你,不装给外面人看就活不下去混不到口饭吃。” “全乃真情实感。” “所以喵,问题不在他那边,在你。明智你是不是技术不好?” 性格上的烂会投射成行为上的烂的喵呵呵。摇尾巴黑猫离开去找给吃罐头的代打饲主,晾着明智在代打饲主抚养人名下咖啡店二层阁楼发霉斜阳中回味。明智嘴里还是早上抢第一名入店喝到当天最新鲜手冲咖啡余香。明智等来了给他冲咖啡的他那个人。 “是不是我技术不好弄你不舒服?!” “怎么一下就撕破脸说这个……” “这是开门见山,又叫作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下面开门没看见你坐吧台边上喝着还以为今天不来了。明智,我回来啦。” “嗯,你回来了。” “也没有不舒服。蛮爽的其实。” “你一点爽到的表现都没有。” “怎么会。明智技术很好的,一点就能让我爽到。在我知道的几个里。” “几个……经验丰富嘛。” “还好啦。” “所以你其实是吃多了撑着十几岁就已经萎了?”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明智就喜欢那几个姿势。” “……我早就怀疑了!你为什么那么熟练!你心不在我身上你直说!” “哦那我直接说了,我是loop世界跳跃过来轮回转生的,每次周回都跟你这么过一遍,热恋早就过期。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尽快结束这轮,让下一个未经人事雪白干净的换来陪你?” “……” “不好意思啊,剧透你,还是这种听上去就没人信的内容。但是我这种人讲这种话就是会有人信,‘魔性’,是不是这么讲的?” “……我信。” “那好,好开心。” 对方掏出随身手帐翻开,记上一笔。那本手帐上有各种各样节日纪念生日要目,现在多了一条,由于明智肯相信。 “有经验但是已经萎了的我,没经验但是会有热恋初心的我,明智要哪个?就当圣诞礼物。” 明智那个好像就是穿越时空的男朋友问道。 “放心,选哪个都一样的,不管几次,我都会跟你——因为你每次都会找上我,你那么喜欢我,我都不担心的,所以我一定会跟你——” “我不选!我才不要!我只要现在这个属于我的!别的不要!” “你真的很喜欢我哎……别哭啊,明智。” 明智想说他没有哭。哭喊胡闹耍赖要糖吃的小孩子作为,明智从小就没机会实施,到现在错过可施行期间。明智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一张纸,捏上手就知道,明智想投诉那又不是面纸,但对方凭空消失了。明智再怎么哭闹,愿意慈悲为怀倾听的对象,不见了,只留给明智一张纸。明智观察出来,那是从手帐上撕下来的一张纸。 就像撕开明智的心那样,明智当时嚎啕大哭,哭到晕过去,周围都没人管,醒来也没人管,明智孤零零站在一条走廊的一个转弯拐角边上。他有点恍惚,哭多了虚脱,或者看攥手里的破纸起疑想破头伤脑筋累的。这时拐角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那个人和那只猫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超过和明智,连明智都更熟悉猫讲人话时的声音。明智一开始就只会听到猫讲人话,都没听过正经的猫叫。这会是明智吾郎人生中少有的遗憾里最大的一个。 该怎么上前搭话呢。想见你?想死你了?想你想得要死?想你死想得要死?真是个要死要活的命题。明智手里那张破纸上有提示关键词。“吃到热松饼前什么都不做”。明智稍微并迅速思考了一下,在这里,过去的人生中确实还没有做什么事情,这就能解释提词纸为什么泛黄陈旧。跟着明智好久了。明智活着几年就跟着明智几年。十几年了。 算了。即兴发挥。可别小看电视宠儿明星侦探随机应变的吃饭本事。 “日安!刚才听到你们说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热松饼?能介绍给我吗?现在就打算去吗?方便的话能带上我也算我一个?其实啊我有兼职写美食点评,时下高中生推荐那种的杂志花边栏。哎呀,那边那个你,在写行事历?好认真呢。果然是接下来就要去吃热松饼因此在查有没有跟别的行程冲突吧。现在用纸质行事历的人越来越少,你这样古典的做派很不错的哦。对了!下次专栏改介绍手帐,人生手帐啊那种,会流行吧?方便的话能让我看一看吗?手帐。” 那个人点点头,递过黑皮封面手帐。那个人背的书包装着的探头探脑黑猫,肆无忌惮说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谁喵喵啊是那个明智喵他喵的怎么这么啰嗦喵。另外一男一女倒是没有接话。好像是记得不能暴露能听懂猫叫的设定,又好像认出来人是明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月历也有周历……空白页居多方便自行调整日期灵活配合变更……嗯?这边后半是不是缺了一张?” 那位咖啡店Master并不会故意让人使用二手货。精致手帐里撕下一张内页,相应某一处相连的另外半边纸张也不会就那么松动抖落。明智翻到缺了的地方,十二月底那一周——一张纸有正反面,所以是两周——中间翻过装订上是为对应半身的六月部分,牢得很。展开手帐摊平,看很清楚崎岖中缝,正好缺了圣诞节前后周历。 “是不是这张?我捡到的。” 明智把旧书页插上去,缝连上了,对应的部分融在一起,闪光转瞬即逝。 “原来这就是继承存档。” 手帐主人平静道,身边一男一女和猫还在不明所以。 “明智,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人接过手帐,翻了翻,同时问明智。 该说什么呢。明智想。照破纸上面写的那样一事无成?还是去吃松饼吧?毕竟吃完了就算完成那些狗屁约定明智便是自由身想干嘛干嘛想复仇复仇。也照对方那些个小聪明被料到真还就是明智先找上去的。 “……我回来了。” “哦,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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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thine enemy hunger, feed him If he thirst, give him drink – Romans 12:20

晚饭时Nero往饭桌扔下一包烟。反正没见过Avilio怎么吃东西,吃也吃不正经,倒糖浆糟蹋松饼,喝酒像灌水,烟当饭吃的样子。这不是么。对面的极恶重犯先生点一根喷云吐雾,舒坦活了过来。Nero闻着,自己抽惯的牌子,却迎面恶臭。Nero自己说的,跟Avilio有关人等全死光,除掉Nero这最后一个。说不定不是烟臭,是Nero臭,连着几天没洗漱发臭,或者日子本就到头,臭了才正常。 Nero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想这个问题想到这天夜深人静,露宿林子里鸟都不叫一声。篝火早已熄灭,灰烬归还大地。躺地上的Avilio背朝Nero在睡觉,只有月亮陪Nero思考。Avilio所谓“同等的痛苦”,是不是也包括Nero现在这种心境:无法得到满意解答,但不至于想破头而痛苦。七年前Nero没杀Avilio,七年后Avilio不杀Nero,两个事实之间又没有因果关系。难道还就地补一枪?补偿过了七年浑噩日子的Avilio,清算复仇这本烂账。Avilio父亲就是管账的。Nero想起来。一开始,听上去,真的只是去要账本的。可账本是会计的命。所以一开始就是去要人命的。Avilio的背,月亮照了白得发光,找不到瞄准的位置。 第二天开车上路,没到中午Nero就停餐馆门口,吃饭时松绑Avilio两手,Avilio只吃了块土豆,但要求接手方向盘。Nero答应了。且不说他想Avilio的事情想了大半夜,比起Avilio有吃饱饭,确实更容易犯悃。不过Nero记得保持警觉。Avilio放过Nero,照Avilio的说法那是要让Nero生不如死苦上七年的意思。要Nero死干净一点的,大有人在。Nero刚打个盹就颠簸醒了。Avilio还没撞到树,轮胎也还行,路况差而已。 继续跑着41号,夜里赶路都是Nero当班,白天让给Avilio驾驶,要是磕了撞了好歹能看得见知道怎么修。酒是没空喝了,正好把钱留给车加油,和给人买烟抽一个道理。抽烟管饱,夜驾来一根还提神。Nero也不怎么正经吃饭了。他看副驾上歪头贴车窗睡死的Avilio没黑眼圈,抓抓下巴,自己也没消瘦,心安理得。Nero倒是怀念Vanno的拿手菜。酒席上Vanno一个劲啃蛋糕。那不是Vanno在享受蛋糕,是Vanno不能享受美酒,只能靠甜食排解——Avilio放不下菠萝罐头来着,那Avilio是单纯喜欢吃甜的还是用甜的来排解?Nero又在开车的时候没睡着想Avilio的事情。他马上想到,Avilio的那些又不是用蜜饯糖水罐头就能打发的事情。 Avilio失去的东西,Nero同样失去,从而Nero遭受Avilio遭受的痛苦。全部照Avilio计划的那样,Avilio成功地复仇了。Avilio的弟弟死了。Nero的弟弟死了。Avilio的兄弟死了。但Nero知道,过程不能算顺利。Corteo死在Avilio枪下。兄弟死在兄弟手里。那时Nero说要给Avilio活下去的动力。说太对了。如果拿Nero当代表来说,Nero正是Avilio活了七年的动力。 Avilio挺直身板,向前走着,越走越远。Nero举了枪,只要扣下扳机,就能把Avilio送到Corteo身边。像Avilio挂嘴边的那句,很快就能见上面。再远就难说了。Nero闭眼再睁开,定睛瞄准,Avilio的背影朝Nero越来越近。 Nero说过要给Avilio活下去的动力。Nero就是Avilio以后的兄弟。兄弟死在兄弟手里。时隔七年Avilio终于死在Nero枪下。Nero看看端坐副驾的菠萝罐头,想起来那天看到的是一件生日礼物。房间里其他地方应该有放着生日蛋糕。那么Avilio可能不喜欢吃蛋糕。Nero当时没注意。他也没当机立断扣下扳机。后知后觉。犹豫不决。七年了,Nero还是有这些缺点。上次两人开车旅行时,Avilio就已经让Nero开罐头吃过菠萝喝过糖水,这次Nero这时才想起来,笑笑,打算等下找个地方开了边上坐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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