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炎 丨千夜一夜
↓ 炎客向来不多话,也因此在他开口时博士才会感到诧异,转过头看向高大的干员侧脸,像是要确认刚才的声音确实出自身边人的嘴唇。
他立刻被炎客瞪了,金眼睛毫不留情地包含鄙夷看过来,冷淡得过头。博士感到一点慌张,熟悉的,折磨他已久的即视感又袭击进他的大脑,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另一张年轻许多的秀美面庞重叠在炎客脸上,有一双灿烂的眼睛明星似的照耀着他,毫不掩饰里面饱含的爱慕。
博士用这种视角看过许多人与物,一段段记忆面具般套在出现在他眼中的事物上,张牙舞爪地描绘陌生的景象。他曾为此百般苦恼,即使失去记忆,博士也渴望过自己的人生,看眼中切实存在的都没关系,而不是不断被过去所影响,透过张张虚肿的人皮窥探过往。但也有极少数的时候,他会因眼前的幻象产生好奇……就像现在,博士迫切想要知道,那双无异于注视亲密爱人的眼睛是否曾属于眼前面无表情的干员。
干员刚刚正盯着山坡后飞扬的黄沙感慨,声音低沉,既像悄悄话,也像喃喃自语:“——就是这里。”
而现在,他眼神比刀锋更凌厉,压迫着博士手忙脚乱,一股脑把疑问丢进滚烫空气:“你刚刚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炎客嗤笑,露出玩味表情:“你失忆是件好事,既然已经斩断沾满血腥的双手,又何必着急找回来?”
博士早已经习惯炎客的冷言冷语,在别人面前他分明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哥哥形象——博士还记得蛇屠箱突然跑过来,眼睛发亮地展示手中漂亮红花的样子,“是花房里带刀的大个子给我的”的甜美声音也还留在耳畔——可一旦遇上他,炎客立刻变成另一个人,在新干员照例担任助理与博士互相熟悉的三天里,博士简直听遍世上嘲讽的话,就连糖都能含出酸味。就算博士再迟钝,也该发现他曾与炎客有仇,若非炎客资料中并没有写过相关信息,他甚至想问凯尔希失忆前的博士是否有抢过炎客老婆。
多亏了那几天的锻炼,让博士现在可以言辞流畅,甚至有余力从炎客话里揪出漏洞:“我以前在这里作战过?”
炎客脸上笑容消失,眼睛重新恢复冰冷,像两颗冻过的星星。他毫无征兆,抬起手指向一个方位,接着又一一点过几个山坡,博士看出这些地方都颇具战术意义:“这、这、还有这,你的人从这些方向出来伏击我的队伍……那时候你就站在这,我在下面看着,不敢置信,像个傻瓜。”
炎客的呼吸近在咫尺,凸起的矿石已经擦过博士的脸庞,带来些微刺痛。离群寡居的新干员压低声音,仿佛是怕奸情被沙尘中未散的灵魂听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前一天晚上,同一个位置,Doctor,我还坐在你身上,问你会不会背叛我。”
博士如遭雷击,下意识想要反驳,可炎客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一贯维持孤傲形象的佣兵神情黯然,睫毛垂下来遮住色彩绚烂的眼睛,偶或从缝隙里透出几点光亮,博士认出那是仇恨。他从未——从不敢想象失忆前的自己与炎客之间的过节会涉及生命,理智叫他不该相信眼前男人的一面之词,情感已经先一步折服于闪烁苦痛颜色的双眼,博士不得不感到愧疚,哪怕现在的他毫无与之相关的记忆。
炎客的牙齿比道歉来得更快,先是干燥嘴唇在脖颈上轻而急的一蹭,剧痛紧跟瘙痒触感而来,是尖利獠牙刺破了皮肤。袭击来得突然,博士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任凭佣兵血魔般吮去流出的血液,双手像被磁力吸引,几欲爬上炎客身体,却在最后关头僵住,握下萨卡兹身周微弱的热气,用指甲陷入掌心的另类疼痛唤回神智。
炎客顺从博士微弱的推拒后撤一步,舌尖仍不罢休,将嘴唇舔得晶亮。他略微仰起头,让博士看清嘴角残留的血珠,随着挑衅的笑容滚作凶猛的纹路。
一阵剧烈眩晕被强风刮进博士神经,炎客的动作好像触发头脑某个开关,让他感到焦虑,不管不顾地抓住炎客结实有力的手臂,都没能察觉施力过度的手指在上面留下了瘀痕:“……告诉我。”
没有听见回答。博士更加用力,否则无以抵抗心口像被生硬挖去一块嫩肉似的阴冷:“告诉我!我和你之间……”
“有过一段,”炎客冷静地说,手臂上的紧迫压力没能挑动他脸部任意一根神经,好像此刻他所在之地是罗德岛的公众宿舍,面对的人也不过是某个天真可爱的女孩,而他是遭受不住纠缠,接过对方手上书本的好大哥:“你想听什么?傻小子是怎么被你——被博士您三言两语骗得头晕眼花,以为遇上真爱的童话,还是察觉到你的身份异常都不敢承认,暴露行动地点的故事?我说过吧,我见过你,而且我的记性很好,每一个细节都不会忘记,没想到忘记的是你。”
吐露过去经历像握住为自己凌迟的刀,每一个字都在萨卡兹干枯心脏上切下鲜血淋漓的死肉,炎客因此感到酣畅,痛苦反而让他轻松几分,不至于被风沙压得抬不起头。
……而这个博士什么都不懂,让他道歉反而更像对昔日队友的侮辱。炎客看到他脸色苍白,一副不肯相信自己曾做出这种滔天罪行的模样,冷笑率先一步挤出嘴角:“不用担心,虽然手段下作,但站在博士您的立场来看无疑是一场胜利的战斗,不损分毫就能大获全胜,可惜我永远也学不会……”
“对不起,”想要阻止的话终于还是被说出口,炎客还未来得及火大,先从博士脸上看到真诚,口罩还遮住他的半张脸,但露出的每一部分都透露出焦急。紧握在手臂上的手指逐渐松开,博士握住他的手:“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他一定也会付出真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行了,恶心不恶心,”炎客甩开博士的手,仅仅刚才一瞬间的交握,他在掌心中感受到数量可观的老茧,那本不该属于坐在指挥位运筹帷幄的博士,让佣兵心脏也被微微摩擦。下一刻,他找到关键,眼神不受控制,扎进博士双眼:“——也?”
博士哑口无言。他从在切城醒来那一刻起已经被戴上沉重镣铐,每一次挣脱时金属震颤都是罗德岛上下人员生命的分量,他并不拥有拥抱他人的自由,何况对方是炎客。
嘴角含笑,眼神专注,逐渐靠近过来的炎客。
博士等待惯例的嘲讽话语出现,可真正来到的却是炎客探入衣襟的手指。肌肉紧实的大腿若有似无地擦过双腿内侧,有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缠上膝盖,博士随后想起那是萨卡兹的尾巴。他被大力推倒在地,大腿撞上凸起的石块,疼痛让博士格外清楚地看到炎客灿金的眼睛,在逐渐降临的黑暗中泛起微光,雇佣兵神情慵懒,冰凉鼻尖向下蹭上兜帽下露出的发根,将吐息送进泛红的耳廓:“来回忆一下吧……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话,‘博士’。”
荒漠的夜风卷起沙粒,制作工艺品似的将它们点缀上沾满薄汗的强健臂膀。炎客的手指在博士肩头虚虚抓过,有意控制之下力道不比小猫的毛爪更重,但博士依然露出吃痛表情,渴求骗得佣兵一个湿吻。他计划不常落空,只要炎客不涉足其中,佣兵永远是机械般精密的安排里的乱数,这次也是一样。
炎客没有垂怜他刻意装出的表情,自顾自仰起头喘息,博士紧紧盯住炎客脖颈,一滴汗水顺着下颌流畅的曲线下滑,短暂地悬停高高扬起的下巴尖端。仅在这一瞬间,博士在汗滴里看到皎白月色,炎客双臂环绕在他的肩上,下身轻轻地摇晃,眼神明亮:“我接到线报,顺利的话,明天或许就可以收尾。你会不会背叛我?”
他揽着年轻佣兵柔韧的身体,手指按压进腰窝,完成一次喧宾夺主的挺动,让炎客低声的哭叫在周边断断续续不停歇,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却埋进胸腔,被剧烈的心跳震得发颤:“当然不会。”
下一刻,汗滴随着腰身狂热的摆动挣脱皮肤的束缚,碎进炎客颤抖的大腿。每一个碎片里,博士都看到他自己,全副武装,从山坡后绕行而出,走进炎客视线。他与炎客对视,把冰冷表情映进慌乱的瞳孔,举起手时甚至还能看到和炎客手上同款的戒指。
“开始攻击,”他宣布,在炎客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举起枪,对准年轻的情人。他不该拥有怜悯之心,沸腾的血液已经驱使他为胜利用尽手段,可是,——是什么在作怪呢?他在后座力震动手臂时头皮发麻,金色眼睛里陡然升起的仇恨火花烧痛他冷寂的胸口。枪支脱手而出,砸进脚下的地面,子弹因此偏离轨迹,爆破在佣兵锁骨的位置。前一天夜里,那里印着他的嘴唇,死皮擦过光滑的皮肤,撩动下方鲜活的血肉。
博士身体僵住,温暖的缠绕本应让他忘乎所以,可那些真假难辨的碎片却像嫉妒他所享用的欢愉,偏要在此刻不依不饶,占去更多注意。直到萨卡兹的尾巴用力甩在握在侧腰的小臂上,疼痛让博士终于得以从噩梦般的景象里脱身,抬起头去看床伴的脸。
他看到涣散的失焦双眼,水光粼粼使它们看起来像一对垂泪的星星,但与它相对的同时,博士看到里面隐含的怒气。炎客抬起一只手握住博士双颊:“你看到什么了?”
博士说不出话,炎客也并不在等他回答,尾巴绕住博士的大腿,泪水与汗水滚作一团,每每经过闪亮的黑色结晶就带动身体收紧,贪婪地吃下滚烫阴茎,榨出阵阵水声。尖利獠牙却在这时叼住突出的喉结,言语因此变得含糊,嘴唇张合间在致命处施与的力道却不会让威胁失却哪怕一丁点效果:“——看着我,Doctor。你临死之前,眼里只有我。”
过去与现实还在博士脑中针锋相对,让他难以自抑地将手掌上滑,双手交叠成一个拥抱,喉咙被慷慨地送进炎客齿间,博士在窒息的压迫中喘出干员的代号。姿势变换让性器进入到新的深度,与猛烈快感相伴而来的是一声湿软的尖叫,怀抱里的身体失去维持跪姿的力气,落进博士掌心,带动交缠的身体一同滑向地面。
苦楚时隔多年才姗姗来迟,顺延土地爬进博士血管,登堂入室踏入柔软心脏。在博士有所察觉之前,大滴大滴眼泪已经拍在炎客胸口,顺着紧身背心与皮肤的交界处渗进布料,濡湿枯竭的疤痕。
炎客回过神来,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珠,声音沙哑,还掺着未褪的情欲:“你想起什么?”
博士盯着他看,一层明丽、鲜亮的幻影覆盖住漫不经心的双眼,让博士迟疑之下,附身吻住眼前湿润的嘴唇。
在干员错愕的视线里,博士不好意思似的挡住通红的脸,小声问:“这样做对吗?”
肿胀幻象被剥离而去,露出一双逐渐聚拢起闪亮光点的璀璨眼睛。炎客移开视线,却没有掩盖上扬的嘴角,他试图使自己声音保持冷淡,如果有必要,还可以凶狠,但出口的话而只像一只可笑的沙锤,闷声闷气地砸进博士胸口:“……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