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扎】活力与生机(Vigor and Verve)by ickzik,Ch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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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情愫终现

这艘船分为两层甲板,船上的乘客则分属四个社会阶级。扎格列欧斯从未乘坐过收锚离港的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船体在海浪中的颠簸起伏。

他很希望自己能上到甲板,仰望浩瀚的夜空。可惜,作为俘虏,他身处社会阶级的最底层。在他之上是船员——十几个暴躁的水手,看起来比他还要惶恐不安。他们默默服从更上一级的命令:身着红甲、头戴羽饰盔的阿瑞斯战士。这些战士以面具和战妆覆面,对船员们不屑一顾,但对着哈莉娜王后还是毕恭毕敬的。

没错,哈莉娜王后也在船上,游离在各个阶级之间。从名义上来说她算是俘虏,但她和两名助产士都受到了阿瑞斯的战士和船员的敬重。就连位于船上阶级最顶层的战神本人也亲自前来确保她的安危。

哈莉娜王后的额头汗珠滚滚;她一手护着腹部,丝毫不惧战神。当阿瑞斯问及她的状况时,哈莉娜王后怒声道:“要不是你把我带上这艘该死的船,我原本好得很。”

战神的模样威严逼人。他身材高大,金甲在昏暗的船舱中发着微光,眼上白色的战妆与船上昼夜巡逻的战士如出一辙。“我深感歉意,王后殿下。但您的丈夫真的很需要您回家。”

哈莉娜王后厉声喝道:“就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你这傲慢的神祇!”

“那是个错误。请您休息吧,殿下。为了您的孩子,接下来您需要养精蓄锐。”

“我的孩子?放屁!就因为你们搞的这些鬼,我的孩子可能会死在这里!”

阿瑞斯低沉地笑了,胸腔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别担心。我相信您和您的孩子都会安然无事。”他的目光转向扎格列欧斯,后者被双手反绑在船舱内的一根木柱上,双膝被迫跪地,海水浸透了他的裤子。被俘时,扎格列欧斯曾奋力抵抗;弯刀很有用,直到被某个战士击落夺走。阿芙洛狄忒的祝福也为他争取了些许时间:某些身体部位会被粉红色的光芒高亮,指引他踢打这些部位,以拖慢对方的脚步。就在他快要逃到楼梯口时,他被人从背后打中了头,就此失去意识。

扎格列欧斯醒来时已身在船坞,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唯一能判断时间流逝的线索是他头发上湿润的血迹。

“不用担心,我的王后,”阿瑞斯重复道。他缓缓向扎格列欧斯点头,似乎在表示尊重。“只要他与我们同在,就不会有人丧命。”

哈莉娜王后又咕哝了一声,扭头不去看那位神祇。阿瑞斯回到甲板上方,与手下汇合。

扎格列欧斯不确定阿瑞斯是否会一直与他们同船。他把头靠在柱子上,试着想出一个逃跑计划:不止是他,还有王后和她的助产士们,尽管她们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两位助产士正一边焦急地为王后扇风,一边低声交谈。

更糟的是,战士们时不时会突然高声唱起歌,惊扰女眷,或是将急需静养的王后给吵醒。

故友啊,我们终于归乡, 从遥远的征途返航。 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故友啊,战场上的岁月, 是血与火交织的日日夜夜。 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扎格列欧斯听到船上出现了另一个存在。

如其他众多神祇一般,她的声音带着回声。

“阿瑞斯,计划不是这样的。”

“我亲爱的妹妹,”阿瑞斯低哼道,“是您的那位国王变了主意,才让计划脱轨。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得去怪他,而不是来怪我。”

“啧。我已经和塞勒斯国王谈过了。但他展现出智慧,我不能因此过于严厉地惩罚他。”

“确实不合适。所以,也请您同样宽恕我吧。”

“我不知道你怎么指望从这件事中挑起战争。我可看不出伊萨卡的人会因为你绑架那个少年就反对我的城邦。要是雅典的继承人有个万一,我会亲手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别担心,我亲爱的妹妹。对我有点信心,这样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你让我别无选择。”

哦,我日日思索, 哦,我夜夜回想, 当利刃穿透友人的背脊, 我们是如何拔剑相向。

被绑在柱子上的时间越长,扎格列欧斯的身体就愈发酸痛。与他同舱的哈莉娜王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助产士们主动承担起责任,在看护哈莉娜王后的同时也顺手关照了一下扎格列欧斯。扎格列欧斯对此感激不尽。他头顶上的伤口总算没有在往外渗血了。一位助产士在帮助王后饮水;与此同时,另一位则让扎格列欧斯仰起僵硬的脖子,将水倒进他嘴里。

啊,朋友们,愿你们不要自责, 尽管我知道你们曾犯下诸多过错。 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哈莉娜王后开始分娩时,他们总算割断了扎格列欧斯身上的绑绳,以腾出足够的空间。手腕上的绳子一松开,他就被指派去帮忙打水。从长时间跪坐即刻转为奔跑让身体疼痛不已,但他还是庆幸自己总算能四处走动了。来到甲板上时,他才意识天色已黑。他至少被关了一整天。

如预想一般,分娩的过程很艰难。战士们都退到一边,对助产士的每一个要求言听计从。扎格列欧斯不停地来回奔波,直到夜尽天明,甚至无暇思考该如何逃脱。

奇怪的是,只有扎格列欧斯被允许进入王后所在的船舱。他经常被派去查看王后的状况。每次出入,他都会经过站在门外沉默不语的战神阿瑞斯。

扎格列欧斯试图避免与战神对视,但阿瑞斯总是会在他经过时盯着他。

最后一次进入船舱时,扎格列欧斯惊讶地发现出现了第三位助产士:一位发光的女子,戴着浅绿色的兜帽和米色的披肩。她轻声细语,扎格列欧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的手放在哈莉娜王后的额头上。

片刻之后,婴儿呱呱坠地。助产士们轻声哄着大声啼哭的婴儿。哈莉娜王后伸出双臂,接过被布包裹的孩子。

“是个女孩,”一位助产士说道,“她真美。”

女神抚过哈莉娜王后湿润的头发;母亲的耳后绽放出鲜花。王后抬头对女神微笑,随即低头凝视她刚生下的孩子。

扎格列欧斯恭敬地站在一旁,提着水桶待命。女神走近了他。扎格列欧斯看不清她兜帽下的面容,只看见她轻柔地抬手擦过自己的眼角。

“噢,你都长这么大了。”她说。

他低头看向她,但她的脸被遮住了。“抱歉,女神大人。我认识您吗?”

她摇了摇头。“不。你不认识。让你经历这些,我真的很抱歉。”

她伸手抚向他的头发。扎格列欧斯畏缩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额头上全是干涸的血。

尽管如此,她还是为他变出了一朵花。一朵红色的仙客来被递到扎格列欧斯面前,散发出与塔纳托斯和阿芙洛狄忒的祝福相似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扎格列欧斯问道。

“因为这一次过后,这将仅仅是弥偿你的第一步。我甚至并非真的身在此处。但我知道,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扎格列欧斯接过了花,但当他想进一步提问时,女神已经消失了。

她的祝福留了下来。扎格列欧斯俯下身,又跪了下来,双手按在地上。

“你怎么了?”一位助产士问道。

“我没事,”他咕哝道,“只是在没问清楚的情况下接受了某个神的祝福。又一次。”

“你能到别处去做这事吗?”

“做啥?”扎格列欧斯低头一看,发现花朵正从木板缝隙中生长出来,蔓延到他的手指上。“呃,抱歉。”

扎格列欧斯把手抬到空中。他和哈莉娜王后都在深呼吸以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力量平息了下来。扎格列欧斯收了一下从他身上冒出来的花,将花束放在了王后身边。“恭喜。”他微笑道。

王后抬头看向他,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谢谢你。”

扎格列欧斯点点头,出门报告。

阿瑞斯的战士们对这个消息反应很热烈。他们一边欢呼,一边彼此碰撞盛满葡萄酒的酒杯。阿瑞斯大人得意地笑着,低头看向扎格列欧斯。

“很好,”阿瑞斯说,“你的任务完成了。”

“大人,我只是在打水而已。”

阿瑞斯大笑起来,引得其他战士也跟着笑。他迅速抽出剑,用剑柄抵住扎格列欧斯的胸口,将他推倒在地。震惊之余,扎格列欧斯看到弯刀被扔在了他面前。他迅速爬过去,一把抓起弯刀,再起身退后几步。阿瑞斯玩味地挥舞着剑。

“孩子和王后都安好吗?”阿瑞斯问道。

一名战士回答:“是的,大人。”

“很好。那么现在,是时候验证我的直觉是否正确了。我不仅要给我的妹妹带来一个健康的继承人,还要证明我在智慧上胜过了她。”

扎格列欧斯握紧刀刃:“我可不想和您打!”

“没错,”阿瑞斯说,“你不会想和我交战的。所以乖一点,让我试试能否夺走你的生命。别害怕。如果你死了,那只是证明我错了。”

哦,我日日思索, 哦,我夜夜回想, 却仍从黄昏到黎明颂扬阿瑞斯, 因我已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忘却

没有给扎格列欧斯任何辩解的机会,这位神明开始进攻,朝扎格列欧斯冲去。不知怎地,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扎格列欧斯竟然卸开了阿瑞斯的攻击。无暇震惊于自己突然精进的武艺,扎格列欧斯飞快地逃离战神,冲上楼梯,朝船头跑去。他知道无论往哪里跑,自己最终都会被逼入绝境。

这一点阿瑞斯也很清楚。他懒洋洋地备好剑。“年轻人,我无意残忍对待你。你是逃不掉的。乖乖站着不动对你我都好。”

扎格列欧斯被逼至船舷,阿瑞斯步步紧逼。他徒劳地举着弯刀,权衡自己的选择。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这位神祇。阿瑞斯终将找到破绽,将他击倒。指望在交战中胜过阿瑞斯是不现实的。尽管有阿芙洛狄忒的祝福加持,扎格列欧斯可以专攻阿瑞斯的弱点——下巴和膝盖,但他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胜过战神。他还不知道那位神秘接生婆所赐予的祝福有何用意,除非真就只能用来种花。

阿瑞斯挥剑刺来。弯刀的祝福派上了用场。尽管已经疲惫不堪,千钧一发之际,扎格列欧斯及时集中精神,传送到阿瑞斯身后,避开了利刃。

阿瑞斯盯着插在木栏杆上的剑,笑了起来:“我是听说你有些花招。从哪里学来的?告诉我。”

没等扎格列欧斯开口,一记钟声回荡在海面上,一抹绿光自暗夜中闪现。他转过身,死神的身影正漂浮船尾,黑袍在海风中飘荡。扎格列欧斯长舒一口气,开始沿着楼梯向下跑,直奔塔纳托斯所在的方向。

阿瑞斯的战士逮住了他。两个战士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按倒在地。扎格列欧斯挣扎着想要抬头看正向他飘来的死神,但一只手压住了他的脖子。

塔纳托斯只在与扎格列欧斯目光交汇的瞬间轻微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阿瑞斯;后者正缓步走下楼梯,低沉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船似乎行驶得更快了,就好像是船体下方的海浪正催促着船只前行。

“塔纳托斯大人,”阿瑞斯说道,“好久不见。不得不说,这次重逢不太符合我的预期。考虑到目前的情况。”

塔纳托斯开口了:“放他走,阿瑞斯。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他。”

阿瑞斯靠在楼梯底部的栏杆上,剑尖抵着甲板。“是哪里呢,具体来说?伊萨卡?那里是发生了什么吗,亲爱的塔纳托斯?”

战士的手无情地压在扎格列欧斯的脖子上;他努力抬头,想要看清塔纳托斯的表情。尽管视线受阻,塔纳托斯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阿瑞斯也察觉到了这丝犹豫。“那就是了。告诉我吧,我司职死亡的同僚啊,你是否是从伊萨卡带走了一个灵魂?”

塔纳托斯啧了一声。“我并非为此而来。我要带扎格列欧斯走。你已不再需要他。你也无权继续将他扣押。”

阿瑞斯将手中的剑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恐怕我不能答应。我已向妹妹承诺,要为她扭转局势。想必你得忙于在伊萨卡行使职责了。对此我深表歉意。”

船体突然一阵颠簸,仿佛是海浪在渴求关注。夜空中的星星很快被阴云遮蔽,虽没有下雨,但扎格列欧斯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滚滚雷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暴风雨即将到来。

“这不是你想要的,阿瑞斯。伊萨卡无人死亡对这座城市的伤害远大于益处。试想雅典多年无人死亡会如何?如此之大的城市根本无法承受。人满为患,后代无处容身,城市会遭受巨大的苦难。这不是你想要的。我们需要的是解决之道。”

阿瑞斯似乎并不认同。抓着扎格列欧斯的战士将他拉起,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扎格列欧斯努力保持不动,直视着塔纳托斯的眼睛。

死神摊开双手,示意手中并无武器。他的目光在扎格列欧斯和阿瑞斯之间来回扫视。随着天空中雷声滚滚,扎格列欧斯意识到塔纳托斯并非只是在劝说战士们放他走。

塔纳托斯是在劝说宙斯和波塞冬不要插手帮助阿瑞斯。

扎格列欧斯很担心船只的颠簸会让战士在不经意间把刀压进他的喉咙。

阿瑞斯嗤之以鼻:“我相信雅典娜女神很清楚该如何规划建设她自己的城市。我也不关心雅典的繁荣。只要继承人的存活,我和她便就此互不相欠。但是,如果你所说皆实,这个少年能够让整个城市的人都不会死亡。那么,”阿瑞斯向塔纳托斯走了一步,对扎格列欧斯微笑道,“你不觉得他能够成为一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吗?试想,若是拥有能保证一整个军团的战士存活的信标,我们能成就些什么。亲爱的塔纳托斯,我不需要死亡就能让鲜血流淌。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

听了阿瑞斯的话,战士压在扎格列欧斯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趁着这个机会,扎格列欧斯紧握弯刀,试图将自己传送至塔纳托斯身边。

扎格列欧斯并未如愿。相反,他发现自己显形之处距战神比死神更近。阿瑞斯反应迅速;这一次,他成功地刺中了扎格列欧斯。一声惨叫回荡在雷声中;剑刃穿过扎格列欧斯的前臂,将他钉在了船壁上。扎格列欧斯按住手臂,被迫靠立在墙边。血染红了船板。

“伊萨卡的扎格列欧斯啊,请记住,我的目标只需要你活着,不需要你参与;虽然我很乐意训练你成为战士。看得出来,你很有潜力。”

“阿瑞斯,住手!”塔纳托斯喝道。“无论扎格列欧斯能做到什么,他都并不知情。而你却扬言要蓄意违逆死亡,违逆。我会亲自确保你因此受到惩戒。”

阿瑞斯转向塔纳托斯;虚无的夜色中,一团紫雾升腾而起,武器空降至死神之手。他叹了口气。“死神啊,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盟友。但事已至此,也请您明白:与您交战我深感荣幸,亦不会手下留情。”

扎格列欧斯发出一声惨叫;阿瑞斯拔出了钉住他的剑,在手中转了转,随后向着船头手持镰刀的塔纳托斯走去。

扎格列欧斯跌靠在墙边,死死按住手臂上的伤口。战士们并不在意他;相反,他们欢呼雀跃,高唱战歌,看着塔纳托斯和阿瑞斯相互周旋。塔纳托斯悬浮在空中,镰刀垂在身侧。阿瑞斯举剑备战,步伐谨慎而缓慢。

扎格列欧斯知道,即便在神明中,塔纳托斯也十分强大——毕竟塔纳托斯就是死亡的化身。然而,在威吓阿瑞斯的间隙,塔纳托斯看向扎格列欧斯的目光让他意识到对方潜藏在可怖死亡下的人性。

船身下的滚滚巨浪迫使船只在浪尖起舞。要不是扎格列欧斯的手臂疼到让他犯恶心,一定会被颠簸至晕船。他竭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两位神祇之间的战斗。闪电不断地撕裂天空,使人难以看清战况。世界会在瞬间变成黄色,随后又褪回黑暗;雷鸣接踵而至,如海浪般撼动着船只。战士们一边跺脚,一边大声呼喊;天气只让他们的兴致更加高昂。

两位神祇对峙之际,塔纳托斯的目光却频频落向扎格列欧斯所在之处,似乎是被他分了心。扎格列欧斯很想对他大吼大叫,叫他专心对付阿瑞斯,留意他自己的安危。阿瑞斯面带微笑,全神贯注。扎格列欧斯无法容忍塔纳托斯因为担心他而受伤。但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或者,他还可以一试。

扎格列欧斯盯着阿瑞斯的脚;对方正踩在木板上,有条不紊,步伐缓慢。疼痛沿着他的手臂蔓延——也有可能只是血在沿着手臂滴落。闪电轰鸣,夜色漆黑,扎格列欧斯的视线逐渐模糊,难以集中注意;但他还是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向阿瑞斯的脚。

一根藤蔓从木板中生长出来,缠住了阿瑞斯的脚;这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塔纳托斯趁机传送至扎格列欧斯身边。突然之间,死神浮现在他上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再无暇顾及其他。塔纳托斯将扎格列欧斯拉近,刹那间,他们不再身处甲板。

海声和雷声突然消失了。扎格列欧斯一时难以适应,紧闭双眼,将额头贴到塔纳托斯的胸口。

塔纳托斯的声音不再像船上时那般轰鸣。他轻声安抚道:“你没事吧?”

扎格列欧斯忍不住想笑。“除了被捅刀和战神想把我制成他的私人不死护符外,其实还好。” 塔纳托斯一边抚摸他的后背,一边将脸埋入他的发间;这给扎格列欧斯带来了他从未想过的宽慰,让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塔纳托斯说道:“对不起。”

扎格列欧斯任由自己沉溺在拥抱中。在这么多事发生之后,他觉得自己值得这一刻安宁。他将脸贴在塔纳托斯的胸膛上,问道:“我们在哪?”

“伊萨卡岛。岛屿深处。”

扎格列欧斯抬头环顾四周。他们确实身处岛上错综复杂的林间。不过,塔纳托斯似乎找到了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小池塘,深陷草地,周围垂挂着茂密的树叶。

扎格列欧斯叹息道:“我的父亲……阿卡斯托斯死了。对吗?”

塔纳托斯的头在扎格列欧斯的发间轻轻点了点。“是的。我亲自将他带到冥界,我……我很抱歉,扎格列欧斯。”

扎格列欧斯的吐息变得沉重。他埋下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塔纳托斯继续说:“我也很抱歉没能早点赶到船上。还有……还有其他人需要我去引渡。主要是在人间逗留太久的老人。还得安顿好佩涅洛佩。她现在和她妹妹在一起。还有,我让阿卡斯托斯去了至福乐土。”

扎格列欧斯抬头看向他:“真的吗?”

塔纳托斯耸耸肩,仿佛将抚养扎格列欧斯长大的人送到凡人梦寐以求的天国不过是小事一桩。“他是个好人。”

“确实。”随着一阵剧痛,扎格列欧斯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把塔纳托斯弄得满身是血。他从对方的拥抱中起身,用手压住伤口。

“呃啊,”扎格列欧斯说,“我猜你没有什么神奇的治愈能力吧?”

塔纳托斯皱起眉,再次走近扎格列欧斯,不让他离开太远。“很不幸,没有。我可以帮你包扎,如果需要的话。”

扎格列欧斯点点头。他走到池边,俯身用水冲洗伤口,痛得不禁呻吟出声。池水很凉爽,令人精神一振。扎格列欧斯看了看沾满血迹的衣服,又想起自己疼痛的后背和黏糊糊的头发……

扎格列欧斯沉进池中,又重新浮出水面。死神跪在岸边俯视着他,似乎既觉有趣又深感担忧。

“好些了吗?”塔纳托斯问道,微笑中带着一丝忧虑。

扎格列欧斯努力挤出笑容。池水让他清醒了过来,精神焕然一新。“好多了。”

塔纳托斯放松下来。随后,带着一丝犹豫,他向扎格列欧斯伸出手。扎格列欧斯微微坐起身,示意对方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塔纳托斯领会了这个暗示,伸手将扎格列欧斯湿漉漉的头发从眼睛上拨开。

“我还能帮你些什么呢?”塔纳托斯问。

扎格列欧斯开始清理剑伤。他很幸运,阿瑞斯剑法娴熟,伤口干净利落,只扎穿了手臂的肌肉。绳子还缠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擦伤。他得先缝合伤口。“得用针线或火封住伤口。我也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如果有你能帮的部分那再好不过。”

塔纳托斯思索片刻,从某处取出一个石榴。“我本应将其送给王后的孩子,但我想那边也不急。”

扎格列欧斯挑眉:“呃,我觉得婴儿是吃不了这个的。她才两小时大。”

“她?孩子已经出生了?”

“是啊,就在阿瑞斯决定杀我之前。”

塔纳托斯点点头,叹了口气。他掰开石榴,递给扎格列欧斯一半,然后开始挑出种子,一边思考一边放入口中。扎格列欧斯急切地接过果实,又将它再次分为两半;种子和果皮掉入池中,果汁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在皮肤上留下红紫交织的痕迹。

塔纳托斯再次对他心生怜悯。他嚼了几粒果仁,随后跪在扎格列欧斯身边,帮他解开绳索。不等扎格列欧斯反对,塔纳托斯将他受伤的手臂从水中拉出,撕下一段长袍,开始包扎伤口。

两人都沉默不语。扎格列欧斯一边局促地吃着石榴,试图从这少量的果实中恢复些许力气,一边看着塔纳托斯的动作,时不时因疼痛而瑟缩。塔纳托斯尽力将扎格列欧斯的伤口绑了起来。

处理完毕后,他将包扎好的手臂放到水面上保持干燥,随即将扎格列欧斯的头轻轻按回池中。尽管理智告诉他不应让一位神明如此照顾自己,扎格列欧斯却无法抗拒。他任由头发浸入水中,让塔纳托斯为他洗去血迹。

在此期间,扎格列欧斯的目光一直都紧锁在塔纳托斯的脸上。死神的神情关切,却毫不迟疑。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与扎格列欧斯的目光相接,金色的眼眸要么专注于他在扎格列欧斯发间穿梭的手,要么就是落在池边岩石包扎好的伤臂上。

然而,当塔纳托斯终于低下头,与扎格列欧斯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仅仅是一瞬的对视;当他们视线相交的瞬间,塔纳托斯俯身吻住了扎格列欧斯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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