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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tv原创人物法医 × 原作小说内海

城之内把泡沫涂到内海腋下时,在讲她其实有个双胞胎姐姐,最近爬到了警视厅的高层,成为有史以来头一位女性管理官。 “请不要随意看低他人。” 警视厅里上层阶级们构建的官僚组织体系,说不臃肿,那是要被罚吞下千枚针的。一百块一包的简易针线包里有个十来根。那么说会妥善动用纳税人血汗的高级公务员,每发表一句言论,就要用掉一张福泽渝吉。然而真的需要吞针的那些大人物,早就不在乎一张两张纸币的进出。 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内海想了半天,也只是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同性的管理官。就说了,在现场的人多,在会议厅里看直播的人也多,而一名优秀的刑警,再如何博闻强记,首要是过目不忘通缉令上的画像人物。 另外有个人,和城之内一模一样,并且那人说不定就会是工作上的上司——多多良管理官作为上司是很好,但是上头向来不喜欢这类型的——内海觉得这些都太飘渺,不切实际,像是快睡着时想起来明天非得去还租期快到的DVD不行、第二天又开着车满世界查不在场证明了。 说来现在的租片行推出了塞邮箱寄还的业务…… “对那个人来说,我这可是赞美。小薰你难道会不知道这个职场的规矩?女孩子要出人头地,什么手段都要敢用,凳子就那么几张,能坐上去就意味着把别的家伙挤走了。明明是经过险恶的战斗挣来的胜利,干嘛要美化?完全无视个人努力的漂白行径,可比我工作台上那些软趴趴的家伙们还要恶心。” 想起来“WOMAN计划”的内海便没有继续反驳。能否凭借歪理贯彻正义?先做到,再来说。 “还会有更恶心的?” “有啊,烂在冰箱里忘记吃的香蕉呗。” 本来城之内约内海去SPA,她入会的那家正在搞酬宾活动,整体推拿+任意2处部位去毛的套餐,第二人免费。可惜连续遇到几桩命案,酬宾券眼看着过了期,连同城之内塞在冰箱里的香蕉。 “早知道就冻起来,到时候再拿出来‘叮’一下。” “这种吃法听上去确实够恶心。” “哎?很好吃的。原理和巧克力香蕉差不多啦。” 巧克力香蕉是会用到微波炉,但具体是拿来加热融化巧克力,香蕉也会拿去冷冻室冰镇,但绝对不是冻至硬邦邦的准杀人凶器的程度。 城之内嘴上说着一些滑稽的事情,手上给内海涂剃毛泡沫、再用三层刀片剃刀刮去的动作,又细致轻柔,真像美容院里的专业造型师,为让客人心情舒畅,总是没话找话,就算客人觉得烦了,也会被毕恭毕敬到吓人的服务手法感动。 “好,换这边。” 几乎就是从背后抱住内海的城之内,胳膊贴着内海的胳膊,抬起,露出内海另一边的腋下,也叫咯吱窝的部位。内海一点都不觉得被城之内这里碰碰那里戳戳,会有哪里痒,会想咯咯笑。明明面对面的姿势会更方便看清。内海也不会因为看到城之内的罩杯大小而害羞。反而现在这样,背后压着一堆东西,才比较尴尬。世界上很多职业并不需要挤满员电车感受前胸贴后背的尴尬,内海干的行当正好是其中之一,没有朝九晚五可言,早早备了一辆胭脂色的帕杰罗。 在上泡沫前,最好先热敷一下。城之内把用过一次的毛巾,翻了个面重新折好,用中间还温温的部分按在内海腋下。她两手都用上了,便从内海胸前环抱住了内海。 “有点热。” 内海突然讲。 “是不是着凉了?” 说来DIY除毛而拉着内海脱光各自上衣的城之内,腾出一只手,摸内海的额头。测完体温,那只手还是相当不放心地,落到内海胸口,寸寸按过。如此这般,暴露在空气里已经十几分钟,确实发凉的皮肤,怎么也会热络起来。 城之内又给内海腋下涂那些细腻的泡沫,这一次内海觉得,不仅仅是美容院职业造型师的水平了。刑警的直觉告诉她,那就好像是给蛋糕抹奶油。城之内在冰箱里塞香蕉,还会塞小西点,所以内海这样的推理,也不是无凭无据。再者,内海都已经把城之内那句“我要下手了哦”幻听成“我要开动了哦”过一次了。

fin

绝大部分以原作小说系列为基准

物理学者汤川学其人

草薙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汤川说在此之前从未和人交往过,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汤川这样三句不离物理啦科学啦最好全世界都用符合逻辑的理性思维构筑的科学狂人,女性究竟要多勇敢才会去跟他交往。 自己的姐姐倒是挺中意汤川,不过也只停留在欣赏汤川是个优秀结婚人选的程度。忙不迭给他介绍对象,但一条红线都没勾搭起来。 或者内海那样总觉得哪里特立独行得过头,都有点不太像普通女性的姑娘,倒是和汤川颇为投缘。汤川都肯答应瞒着草薙帮内海查案。 可惜内海直接了当回答过草薙开玩笑时说的要撮合她和自己老同学。 “不用劳烦前辈费心,我自有更适合自己的。” 不温不火的口气,听上去却好像在讲,快四十的老头子了少管别人闲事先管管你自己。 这样一来,草薙认知范围中和汤川有人际交往的女性,不管单身已婚,都和汤川无缘的样子。 而在草薙不知道的地方,汤川是否另外认识杰出女性比如同校的女博士女教授,草薙觉得也不太可能。至少在他往十三研究室勤快跑动的这几年里,别说女老师,女学生都少得可怜。汤川主讲的大课上慕名而来的女学生的确扎堆扎堆的,其中能挨过布满陷阱的大小测验,还立志走理学部这条、有着玫瑰的荆棘而没有玫瑰花瓣的花之大道的,就凤毛麟角了。 所以说,时不时让草薙觉得“你这人干脆和正义女神结婚算了她不正提着你的最爱物理学里面常用实验道具的天枰嘛!”的汤川,他那高超到让自己这个从小精神健全现在没有女朋友但好歹有过美丽初恋的成年男性暗暗自叹不如的吻技,哪里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确实如你所说,接吻技巧是需要练习的。但这并不支持你提出的所谓‘其实我和人交往过还经验丰富’的假说。” “支不支持要靠实验证明。” 自以为以牙还牙的草薙自掘坟墓。 话音一落汤川就吻上来,轻巧啄完又马上离开。他单手捏着下巴分析道: “光凭一个人接吻熟练程度来判断这个人感情经历的丰富度是不够的。因为接吻这个事件在恋爱中并不一定符合统计学规律有迹可循地发生。有人谈恋爱一次整日与伴侣如胶似漆密不可分,接吻次数自然直线上升。有人鸿雁传情就根本没有条件接吻。另外还必须考虑练习成果也是因人而异,就比如你和我之间的区别。” 果然这个人身上最敏感、稍一挑逗就昂然雄起不可遏止的部分,是他科学思维的理论之脑。 草薙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能有什么区别?虽然从以前起就明白你是个怪人,我还是相信你有着人类本能,所以才能把你当做普通人当做朋友结交十几年。” 还演变成现在这样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接吻也没有绝交的好关系。草薙忍着没把后半句说出口。 “在你之前我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可以跟其接吻的对象,无论男女。因此,在我第一次吻你时,我关于接吻的经验值是0。你的则换算成10好了。” “谢谢你哦给我打这么高分。”草薙含含糊糊插了一句。 “然后经过若干次亲吻,我的经验值上升至90,你的上升至了15。由于吸取经验值的个人差异,造成你产生了把你吻得神魂颠倒的我向你隐瞒了丰富经历的错觉。” “百分制的吗!!”草薙想也没想真正值得指摘的要点就朝汤川大声喊道。 “你有疑惑实属正常。以上这些都还只是我的假设,并不完全符合现实规律。并不一定能够正确解释你遇到的状况。” “什么状况啊……你肆意贬低我接吻技巧差的状况吗?胡乱揣测也有个限度好吗?” “全部都是假设而已,假设只有在靠实验论证成立之后方成事实。” 意识到再次自觉坟墓的草薙,也便没有推开靠过来抚摸自己脸庞,想要证明他们之间经验值存在巨大落差的汤川。


搜查一课刑警草薙俊平其人

互联网还真有用啊。 草薙对着笔记本电脑巴掌大的屏幕感慨起来。大学时代忙于打工(就是不务正业)的文科生的他,在要交读书报告的前一晚经常生不如死。帝都的图书馆是很大藏书是很全,正合适做学问,可草薙没那么多功夫一本一本精读摘要,只好对照同学的推荐书目交叉着抄几段了事。读书报告怎么都好啦,能顺利毕业去考警察学校就行。 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么急功近利,但幸好目标坚定,他的性格也很适合刑警这份工作,前不久荣升到总店的招牌课室。现在的学生们交论文报告就方便多了吧,往电脑里输入几个字,就能跳出几千几万的相关线索,虽说筛选工作会令人头疼,总比没半点方向要强。 就像他这样的理科白痴,随意点开几条关于四色定理的链接大致浏览完,也基本懂了个大概。都用到电脑来证明人脑提出的猜想了,那该是个多麻烦的问题。 他盖上搜查本部专门配给品的笔记本电脑,使劲闭紧眼睛,眉心也皱起来,反复几次来舒缓略感疲劳的眼部肌肉。 认定使用了机械的算法没有手算美丽的石神,和将那样的石神夸为天才的汤川,果然理系的人不可理喻的时候就像外星人一样,而且还比外星人常见多了,不可理喻的部分。汤川觉得小孩子是非理性的,草薙则觉得汤川非理性的时候不比狗还嫌的小鬼好多少。 就像今晚请他吃饭,特地地,为了向他汇报石神的调查情况,他却吃到一半不给面子跑路。看他猛然站起时一脸天打五雷轰的神色,大概是察觉到什么还处于假设阶段的东西了。隐约猜到些的草薙也正因为知道汤川的这种作风,才更加气恼。无论汤川假设是怎样,都和石神有重大关联。但汤川并不想挑明。然而透过内海向他建议调查石神的也是汤川。 可以解释为汤川他那对怪奇现象有着研究兴趣的学者本能,也可以解释为汤川无法对友人石神置之不理,对真相置之不理。可以说是科学工作者的尊严,可以说是正义感道德感,但草薙觉得那不过是汤川对朋友的一份关心。也就是汤川有时会正儿八经却又胡搅蛮缠向内海发难,如何用数理公式规范表达出来的,感情。 用逻辑武装到牙齿的汤川,自然会迷惑于无法言喻也就无从捕捉实体存在的人类感情。草薙偶尔会觉得不帮帮汤川不行,毕竟汤川帮自己解决过太多麻烦他欠汤川人情。再说他和汤川同窗了四年,中间隔了十几年空窗现在再接着继续,至少能称得上酒友。所以明知道上面已经转移侦查重点,他还是带着内海去石神任教的高中走了一趟。 结果汤川带着所有问题的答案独自离开了。 在研究室里看门的助手栗林告诉草薙,汤川老师这几天请假连休,难得不在。好像是去哪里的雪山疗养地旅游。 后来又去帝都找过汤川的草薙越发相信,汤川秘而不宣的想法实际上就是真相。有自己这样喝着茉莉花茶就只是闻到茉莉花香的普通人,也就有汤川那样从刷锅水般的速溶咖啡里嗅到科学芬芳的天才。 他也只能等汤川疗伤旅行回来后再问个究竟。要是汤川还不愿开口,十有八九便是不利于他那位朋友的内容。到时候草薙也不能强求汤川,因为是他先去找汤川帮忙的,汤川没有义务必须向警方一一说明。反而草薙有义务,作为汤川的另一位朋友,问问汤川。人心里有话憋着,总是不好受的。 只不过草薙没有想到的是,让他能有机会向汤川偿还情面的机会,没过几天就来了。


べんてん亭惣菜弁当そのものについては

推开门的瞬间,从房间里面传来一记尖锐清脆的声响。由老式荧光灯管照耀显得昏暗的走廊进到灯火通明的大型研究室内,草薙像是不适应光线明亮的突变而抬起手臂遮在眼前。长年盘踞开门见山位置上的微波炉里,这次加热的并不是白炽灯灯泡。 “Nice timing.” 草薙看了看叼着还没劈开的一次性筷子、从微波炉里掏出两个塑料盒的汤川,再看了看从实验台上堆到台边空凳子上的几摞纸。 “这么焦头烂额的时期亏你还有心开晚餐会。” 自己这边眼都不能眨一下边喝西北风边埋伏,人家倒是优哉游哉换几部电车晃过小半座城市就为了买个盒饭。 “故而请坚守岗位的刑警先生您来,聊表纳税人的慰问之心。给。” 在勉强能够坐下人的沙发上安身后,草薙接过汤川递来的一次性筷子。竹制,包在透明塑封袋里,塑料纸表面印有帝都大学附近便有的7-11的logo。汤川的那双是木制的。和7-11不同,比如FamilyMart的就是木筷。但汤川绝对不是从FamilyMart买来的现成便当。因为草薙在汤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还在花冈靖子工作的店门外隐蔽处,自然再早些时候、汤川和靖子邻居的男性一起出现在店里的事情,草薙也一清二楚。 “那我来猜猜看,这一份……要630块?” “警察的直觉有这么厉害吗?真准呐。” 什么狗屁直觉。草薙用力掰开筷子,又对推到面前的丰富菜色没多大胃口。 要是刚当上警察、或者就去年之前,他还会对自己的直觉有些自信。现在大不如前了。他改信科学了。 依稀记得中世纪最喜欢火刑处死女巫和天文学家,某种意义上宣扬科学在当时就是宣扬迷信蛊惑人心。草薙想汤川这样有求必应百试百灵的天才物理学家,要是搞个科学派系的新兴宗教,教祖宝座都还不够称他。 草薙他是查案没进展热锅上蚂蚁满头乱转在瞎忙,汤川可是一年到头和实验、论文还有手下学生的报告在搏斗,着实也没太多时间协助草薙办案调查。一旦汤川自发性地介入草薙的工作领域,那就等于拉响警笛。 那个叫作石神的人,既然是男性,也就无法完全排除协同犯案的可能。花冈靖子也依旧无法洗脱嫌疑。 只不过,数学家会用什么样的物理诡计,这就全有赖于汤川几时愿意开尊驾金口了。 “不尝一口?我可是挑了半天才决定的。毕竟那家店里的每一种看上去都很好吃。” “前陪酒女和前妈妈桑开的店,人美菜色自然也就美了。” “所谓……‘秀色可餐’?” 汤川稀松平常说起便当店的事情,草薙倒有点不乐意去揭穿汤川今天的行踪,光是嘴上出出气,意有所指地挖苦汤川。汤川接下话茬转移话题。 他总算有了点食欲。草薙的监视结果中有汤川的登场,汤川未必不知道草薙会去监视。其实怎么想警方也不可能不在第一嫌疑人周围布下眼线。所以汤川才能够毫无破绽地对石神撒下弥天大谎。当然被拿来鸡毛当令箭的草薙还无法知悉到这一层。 总之现在是公私不能混淆的优秀刑警的下班时间,姑且是。几番思量后草薙决定先放汤川一马。 “别光说我。你也请下筷不然别怪我不客——” 在小香肠和炸肉饼之间犹豫不决时,草薙张开的嘴里被塞进一块煎蛋卷。 幸好不是黑醋甜豆之类的小东西,煎蛋卷不会因为太过震惊而呛入气管。虽然迅速嚼几口咽下了煎蛋卷,草薙面对精心挑选过作案工具的恶作剧犯人,还是噎着一样说不出话来。 “我速溶咖啡喝太多了。再者,”汤川搁下手中筷子,空出手指推了推眼镜镜架,“秀色可餐,看着也饱了。” 草薙脑中掠过好像他才是文科毕业应该他比较懂修辞俗语才是的想法,自以为心领神会汤川在可怜他日常工作造成的三餐不济。 吃完炸肉饼再夹一筷蔬菜色拉爽爽口,草薙望向遮光窗帘没合上的窗口。 “再来点酒那就饮月相酌了。” “可惜还没彻底入春,等暖和些带上东西赏夜樱如何?” “西馆后面传说在那里告白就注定会分手的那株?好像是挺壮的。啊,说来春天以后组里会进来个新人,还是个姑娘。” “这种内部人事调动随便告诉我这个外人是不行的,刑警先生。” 草薙吞掉小香肠,不以为意。 “组里都在伽利略老师伽利略老师地拜你呢,搞不好我哪天还会带人家来给你过目。” “过目?考我的研究生听说很难。” “谁在说那个啊!” 草薙干脆端起塑料盒将剩余的菜一起扒进嘴里。汤川见状便起身去泡新一壶开水冲咖啡。至于内海薰如约前来报到以及汤川开始在办公桌下面藏起礼品类的红酒日本酒,那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会いする<あいする>

他是暴君。自我王国的统治者。以及最初和最后的臣民。由于尚且未出现造访他内心的外来入侵者,他就还是他那一人世界的全部及本身。

帝都大学物理学部第十三研究室的大门,应该是装自动感应装置的。 草薙抬起的手悬停在和表明房间内在室人员状况的磁贴板差不多高的位置,哑然看着研究室的门自行缓缓打开。 名叫常磐的学生在门后看见草薙,默不作声地把门拉得更开,好让草薙进门。对方似乎是汤川的得意门生,好几次草薙碰见汤川表扬常磐的作业。说是表扬,旁人听来或许不过几句像是肯定书写认真,数据充分的客套话,但要让那个草薙认识的汤川不拐弯抹角老实地说出好或不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常磐也认得出草薙是那个常来的刑警先生,礼节上的疏通问候都简略省去。他先开口说道。 “老师还在里边休息,要麻烦您多等一会了。” 天花板高挑的无柱大跨梁空间,被钢制的楼梯、架台,还有堆满书籍文献的书架割据成若干小块,小块中的大部分又被各种实验仪器、配线繁杂的电脑等瓜分蚕食。难得空旷整洁一点的流理台附近,也逃不过任由永远洗不干净的马克杯跟底部焦黑的开水壶践踏领土的命运。 从门口这边朝里面那边、越过重重障碍,探身张望了下,就像常磐说的那样三人坐的沙发扶手上架着双穿黑色皮鞋的脚。 既然以学校为家,以研究为生,至少架一张行军床……起码备个睡袋也好。草薙甚至想象起身形修长的汤川、一身的玉树临风的阿玛尼会如何起皱打褶。 “再过大概半个小时,也就是五点左右,请把老师叫醒,六点时必须记录实验数据。我还有课要上……” “啊不好意思,从刚才起就在耽误你了。” 看着腕表的常磐将视线整个放到草薙的脸上。 “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最好把门留着,那有客人来的时候我可以先听到脚步声,大概能阻止敲门的声音。” “找汤川的人不少吧,报社杂志社的采访啦、相关行业机构的挖角咨询之类?” “没那么多,顶多时不时有政府相关企业求上门的苦差事。” 听上去并非出自恼怒也没有不开心的口气,讲的内容稍微刺到草薙小小的自尊心。过去他向汤川寻求协助,同时会削减汤川投放在教书育人上的精力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虚心听取常磐这种程度的嘲讽实在太理所当然。简直不痛不痒。作为毒舌汤川学的学生,常磐着实有待精进。 “那真是太对不住你们老师了,”草薙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的头发,“不过我今天只是顺路来闲逛的。” 承认自己没事跑来偷懒,再怎么大大方方声音还需压低三分,加上惦记着别吵醒汤川,草薙的厚脸皮显得底气不足。 常磐背上单肩挎包,对草薙点点头作为告别。 “那我下次会记得贴上老师正在休息的告示。” “嗯!下次我看到就会改日再来打扰的。” 草薙的声音在常磐走出研究室门外后就听不见了。常磐回头一看,对方绕过胡乱摆放的桌椅往房间里面去了。 他将隔音效果良好的沉重木门轻轻拉起,合严实。门锁发出不足以惊扰安宁的一声咔哒。 还是今天起就把牌子挂上算了。常磐把表示自己行踪的磁贴摘下后,抓起闲置的白板专用马克笔,在研究室负责人那一栏的磁贴后面,接着写下“休息中,请勿打扰”的字样。

汤川学在刚睡醒的几分钟里,其实是非常不清醒的。平日中以有必然解的方程式构筑起的极端理性形象荡然无存。即使他近视的双眼能够捕捉辨认到面前的人影是草薙俊平,他才刚开机启动还没预热的大脑无法对这个现实做出正确判断,连一步四则运算都推导不出来。 “干嘛来这里?还能干嘛?” 草薙把茶几上的无框眼镜递给浑浑噩噩地问自己造访理由的汤川,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明白了点常磐为什么特地把KUSANAGI ALARM定超前一个小时之久。 “就是想起来了,就来见见你呗。” 汤川一个激灵,醒了。表征他世界界限的函数元的定义范围向外拓展延开,像是摩擦力凭空消失的恒速小球,却又被研究室大门那般的铜墙铁壁拦下。最后他的世界被封固在他掌管的这座物理学城堡里。除了物理学,还有物理学研究者,和刑警一起。


0.5*tv(内海+汤川)

“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提出求证时必须要有明确的命题,也就是一系列假设、推理、实验、论证,都是为了某个目的。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样问我是由于你自身——” “才不是啦!就是突然想起来,像老师这样,不开口说话看上去还是挺吃得开的,怎么到现在还是独身,也不见你有多忙研究……好啦好啦多亏老师您百忙中抽空协助感激不尽,到现在还独身,莫非是理想太高了?” “我是实用主义的,首先对方是美女就能加分。” “哎~美女?这个可以很主观的哎。你们都是嘴上说说美女美女的,给你个仲间由纪O又想要天海O希的,哼。” “我个人觉得柴崎O也挺不错的,歌也唱得好。你刚才那句里说的,‘你们’?原来除了我你还浪费了别人的时间提问了?” “尽管浪费宝贵生命了也还是陪我废话的副教授老师好温柔哦……还有谁啦,就草薙前辈嘛。不过前辈跟老师可不一样,荣升总店临走时全贝塚北的女警都哭着抢着抱上去要拖住前辈呢。” “你也上阵了?” “那倒没有……” “那便不能说‘全贝塚北警署’,这太不严密了。” “你管我啦!我又不是在写理科实验报告,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学生!” “你要是我的学生,最多打个F。” “都说不是了啦……唉。反正老师跟前辈应该都是钻石王老五等级的抢手货,怎么就待字闺中这许多年了呢。” “你不是理科的学生我是看出来了,可你好像文科也不怎么济的。所谓钻石王老五,必然背负着无法结婚的宿命。嗯,不愧是草薙的后辈,老让人担心会因为奇怪的日语而无法顺利毕业一直留在学校里。” “您作回忆时的表情跟语气一点都不像有在担心,老师。” “那么,你的结论又是?” “咦?什么结论?” “求证之后分析所有材料后的总结性言论。” “只是个闲聊而已啊!” “那么,就由我代替你说一下吧,即‘汤川学和草薙俊平都具有不错的婚恋条件,却都还独身,前者是由于性格原因,后者则’,这里是个空格,请填入合适的内容。” “‘因为人太好了大家反倒知难而退’?老师,这个给几分?” “那得问确实有准备攻略的人了,问问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难。” “我这不是在问嘛。” “……好吧,A+。” “耶!那是难,还是不难?”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还是原来的他,这点是最棒,也最糟糕的。” “那我岂不是看不到《刑警爱上女犯人!?圣女乎?魔女哉!~黑红色的禁忌之恋~》的午间肥皂剧了?哎我还真的很久没看电视了。” “我还很久没看见你前辈了呢。” “老师,节哀。” “我看还是再给你泡杯咖啡吧。虽然是速溶的。”


关于洗不干净的杯子

“把毒下在饮料中,和另一杯无毒的一起端给死者,表面上看来是死者自己无意中选到有毒的那杯,其实有个办法保证死者一定会选到有毒饮料。” 草薙听着汤川的解说,接过对方递来的速溶咖啡。“是什么办法?首先两杯饮料中确实只有被害人喝下的那一杯检测出致死量的毒药成分,嫌疑人喝的那杯是无毒安全的。其次,他们喝的是热饮,里面可没放什么中空冰块,也就不可能使用时间差的诡计。”他喝了口冒着汤汽的泥水,嘴唇刚离开杯口就讲出自己的见解。 “这次案件的真凶,就是一位魔术师,魔术呢,其实包含不少心理学的学问在内,尤其是近景魔术。当然纸牌猜心的那种通常需要更多数学知识,大型光影魔术的机关技巧就是——” “停停、这里说的是投毒,”草薙朝汤川扬了扬手里掉漆的杯子,“可以揭秘了嘛?物理学,副教授,老师。” 汤川笑着一下夺走草薙举起来的手里的杯子,和他自己的一起摆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草薙光顾着汤川接下来的解说,也就没在意汤川突如其来的举动。 “假设这是端到死者面前的两杯饮料,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的杯子,一模一样的饮料,对于死者来说选哪杯都毫无区别。” 汤川抬手示意请草薙来选,草薙不明就里随便端起一杯。正巧,他和汤川用的都是研究室里的黑色搪瓷杯,都很旧,但是不仔细去看去记忆,真分不出来哪杯是汤川的哪杯是自己的。 “不是应该有两种情况?一,死者拿到了有毒的那杯,喝下。二,死者拿到了没毒的,嫌疑人拿到了有毒的,在嫌疑人喝下之前和死者交换过,最后死者喝下了毒药饮料。但如果真是嫌疑人下的毒,那又怎么会特意告诉警方?再怎么揪着这点不放,也没法证明嫌疑人说谎,可也无法证明嫌疑人没有在说谎。” 这次的案情本来并没发生特别灵异的超现象,只不过草薙熬不住连续几天调查取证举步不前的烦躁,偷跑回母校,用他的话说就是“呼吸点智慧的空气”。汤川告诉他,其实可以适当补充点纯氧,然后就问他要不要喝杯咖啡,听他抱怨起来。 “不,只有一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无可回避的命运所指引的……”汤川拿起剩下的那杯咖啡喝上一口,难得地用不太像是写实验报告的抒情叙事诗口吻讲道,“死者拿起的那杯有毒,这是结论,那么逆推而上,必须得有人在杯中下毒,那么下毒的会是谁?这里才会有两种结论,因为有机会碰杯子的,当时在场的,有两个人。” “如果不是嫌疑人,就是被害人?为什么被害人要下毒?” “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我也不关心动机。死者的动机,确切点来说是下毒的那个人的动机,和我对于物理现象的研究兴趣之间并不存在多大的关联性。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轴等级的知识,我们身处于三维世界中,X轴Y轴Z轴,然而加入第四轴时间轴后才能更为清晰地描述这个世界中的各种现象。有人下了毒,在知道下在哪里、也知道是谁下的之后,就该筛别下毒的时间点的位置。存在两种可能,死者拿起杯子前,以及死者拿起杯子后。假设他们真的没有交换过杯子,那么将‘投毒人’和‘投放地’还有‘投放时间’排列组合,就能穷举出当时的情况。” “假设……假设嫌疑人说的是事实?” “因为你是刑警,我不能随便就给你灌输我的主观结论。” “你一直都把被害人称为死者……明明就从一开始就认定真凶是谁了嘛!那你的意思是被害、不,死去的那边也该彻底摸一遍了?” “那正是我对你有所顾虑的表现。以上发言纯属良好市民对警方工作支持的热诚建议。采纳与否悉听尊便。” 汤川喝着咖啡转身去关注显示有数据表格的电脑屏幕,扔下草薙犹他自去烦恼三千。照汤川的暗示,是被害人自己下毒在自己的杯中,当着嫌疑人的面喝下毒药,即为自杀。为什么要自杀?如果是自杀那是不是嫁祸给嫌疑人?那么又为什么要嫁祸? 越想越乱的草薙作势要抓头发挠个痛快,不想手上还握着搪瓷杯。他灵光一闪。 “喂,我说你是不是、拿错杯子了?” “有什么关系,我泡的速溶咖啡可是货真价实不加料的便宜货。” 咔哒咔哒的打字声中,汤川用听不出来是不是真在开玩笑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回答草薙。草薙不禁想起,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卖什么能让咖啡变好喝的香精,要是有,那乐天市场里是不是有卖。而几天后在死者的网购记录里,整理出了一份可用于提炼致死毒素的物品清单。


ちょっとした夏休みの話

“也想动真格地去哪里的疗养胜地泡个温泉啦吃点山菜野味啦看看瀑布啦洗刷身心啦……” “正因为罪犯都放假了,警察更不能姑息养息应该趁此一网打尽。我看你就算去个箱根都会碰到猿猴馆露天温泉杀人事件。” “猴子?什么猴子?” “温泉里有猴子的吧。” “那我可以不看不听不言吗?好吧不行……我是警察。” “这就对了。还有,警察这个职业,怎么清洗都不能回复入职前的纯真之心,所以也建议放弃无谓的挣扎。” “怎么?嫌弃你的警察朋友了?” “从一直给我找麻烦的问题来解决这一点上说来,是挺嫌弃的。” “哼,下次要是抽到商店街的温泉旅行双人游我绝对不会叫上你的。” “在那之前你能顺利腾出假期出游么?所谓奇迹是不会经常发生,甚至一生只有一回。而且一般发生奇迹的同时,遵循能量守恒,作为负面影响参数必然会有大小事件——”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一个刚三班倒结束的苦命公务员好吗!” “要休息的话请去里面那边,有沙发。这里是作业区。” “是,是,叨扰您清修了。” “说来,海边也可以。” “啊?” “海产也挺补的,吃上两三天腰上就……啊不,还是算了。你的腰围已经够危险的了。” “要你管啊!”


禁止谈他的公事,他们也就基本无话可说,他说将棋他说国际象棋,他说羽毛球可他已经开始有水桶腰,说同窗的同学,不是都成家立业了就他们俩还孤苦零丁,说恩师可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种,能够不靠怪力乱神的案件坐在一张桌前已是个奇迹。

你们警察为追查案件实情。我身为科学工作者探世象背后的答案以期得出一般规律。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根本而言毫无不同。我们都渴求真相,真理。 所以请不用介意我是不是又嫌麻烦不愿协助调查。我永远站在你那一边。理论上。


001

角色分配:鞋底抽蟑螂的姑娘(小说内海)躲背后的姑娘(tv内海)背后提供(副教授)鞋底提供(小警察)助威提供(城之内验尸官)

上回说到,那豸尸由得资深的城之内挑根烤鸡肉的竹签,从鞋底上刮下来并翻弄检定齐整。 她以法医官的名义向内海怀里的小熏宣布害虫的生命表征是没有的了。 “不过,恐龙死绝它们都没死成。” 缩成团的姑娘浑身又一抖。 内海略略鄙夷地瞪了眼城之内,城之内非但没有不受用,更显热络去勾内海。内海把怀中人搂到后头好防她刚撩拨过脏东西的贼手,便自己躲不过。 “嘻嘻嘻,喝酒,喝酒去。鲜榨纯生金麦黑~再来两打奶油覆盆子派~极乐!” 被渐行渐远的三人弃诸脑后,立着的汤川与坐地的草薙怅然失言。尤其是草薙,被下属一记漂亮的扫堂腿放倒,电光石火间脚上的鞋又没了,就算他能立刻回神,也是喝骂内海这么能干还使空手夺白刃——虽然他的鞋是黑皮的——作何,直接踩死不成吗?用她自己的高跟鞋。 “既然知道女子穿的是高跟鞋,等压力下力的作用面积越小压强越大,然而杀伤力大了效果并不能算好,对于活动强度高的目标最妥善方法是广域围剿歼灭。” “求老师您直接液氮浇上去冻它们死。” 而始终游离事外的汤川不仅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也不明白他同性友人的想法。 就在草薙的莫名郁闷被汤川的连篇废话打消殆尽之时,本来走远、一手一个内海熏的城之内樱子突然回过头发话: “我说草薙呀,你什么时候也染上穿阿玛尼的毛病了?” 汤川继续站在原地,好像没听见没看见任何事情消息,他一动不动,没去看坐在他身侧地上慌忙捂住脚底板的草薙。 看来下次得把配套的袜子和鞋子分开借给他。这样想着的汤川,居然没意识到他的衣橱柜子里不管草薙合不合身的尺码,都是一个牌子的。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2

上回说到,内海熏在内海熏面前抽死一只蟑螂,用的正是草薙俊平因为前一晚衣服裤子连袜子皮鞋湿个精光透顶而借汤川学的来穿的阿玛尼高级鞋底。 诸位必定好奇,为何草薙俊平前一晚衣服裤子连袜子皮鞋会湿个精光透顶而又为何汤川学偏巧可以援把手。 “这里面是有科学道理的。” 常磐听了这句话,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搞物理的,就是要追求事物运作所形成的各种现象背后的机理,这就是物理,事物的道理。好比看侦探推理小说,其实就是解决一个是谁如何做到的为什么要那么做的问题。我是觉得这个‘为什么’、也就是动机啦,动机最重要。不过老师好像不在乎动机,他说他更在意手法。” “是不是因为……往往一个实验做到一半就会发现原本想要证明的结论是错误的,在修正实验手法的同时便偏离了起始的目标?” “但是从动机入手比较简单嘛。没有动机,就是没道理的事情。警察不都是经常为了动机鲜明嫌疑最大对象的不在场证明跑来跑去,还跑这里来请教。” “嗯,隔三差五地。” “多烦呐,推翻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就好像是他们工作的全部了。” “栗林先生,”常磐停下写笔记的手,看向对面代替临时有事外出的汤川给他讲解的老学长,“所以那其中,究竟有什么科学道理呢?” 栗林露出悲天悯人的眼神,又好像有些得意。他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架。 “物理是科学。” “是的。” “物理实验是研究科学的方法。” “没错。” “在案情重演这种实验里,实验环境的重现越逼真,实验结果也越准确。” “栗林先生?” 常磐眨眨眼。 “还不明白么,年轻人。这不是明摆着汤川老师和那个刑警去过浴室或者泳池又或者迎着夕阳奔向海岸讴歌青春了。” “……您好歹讲老师为警方讲解怎么用心脏按摩器一击毙命的窒息play?一样是在浴缸里湿身。” 栗林咳嗽了声。 “随便啦。什么场景都成。反正我注重的是——” “动机。” 脱口而出的常磐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个后辈是要被学长嫌弃了。这可如何是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3

“老师,您都没讲过以中微子为题的笑话。” “你老师我不讲笑话。” “老师您刚才就讲了。” 常磐那个隔壁研究室的男同学,认为常磐英勇无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时常磐还能跟汤川学一起说点草薙俊平听着会喷咖啡的小相声。 草薙使出干刑警十数年来练就的笑面虎神功第九重,方得以咽下那口泥水,勉勉强强地。 “好吧。讲都讲了,再讲一个吧。” 我学还能再战三百年——草薙赶紧端了掉漆的搪瓷杯,埋住大半张脸吃吃发笑。 樱花开了,人也痴了。春天到了。 “中微子么。可惜啊。一个民族引发的……” 常磐举起双手在面前做了个打叉的姿势。 “老师,说重点。” “没什么重点。就算相对论被证明为十分不严谨,甚至被推翻,人类在今后一二十年内也不可能穿越时空。好莱坞还能靠这个题材吃上好几年冷饭。” “隔夜饭炒来吃加个鸡蛋很好吃的!不要瞧不起炒冷饭!” “身为科学工作者应该客观冷静地陈述事实真相,无论其有多么残酷无情,绝不可以偏袒枉私。” “老师!重点!” 常磐想,这人明明上课时候条理分明、思路一根一根地清晰得简直是便利店里关东煮中的魔芋粉丝,谁知道绕圈子的技术也是一流。 “那么,我要用实验来讲解。草薙,帮个忙。” 给汤川的实验打下手这种事情,草薙虽不是不比常磐少干,也算驾轻就熟。他应声站起走向汤川指定的位置,也就是汤川对面,立定。 真好像是被魔术师挑中的台下观众,上台去参与魔术。只不过人家那是里外照应好的,草薙可是清白无辜,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状况他可不清楚。 才立定,就觉得被亲了一下。 啊,是汤川。又被汤川。 …… 等一下! “喂!你!那什么!!”草薙不知道先该捂上的是自己的嘴还是一旁认真观察实验过程具有优秀专业素养的常磐同学的嘴,自然,采取哪种行动,都晚了。 “草薙,接下来我要吻你。” 拉着草薙的手,镇定自若的汤川仍在进行着他的实验。 不过,到他说完这句迟到的犯罪预告后,这个实验便告完毕。因此他还能厚颜无耻地——至少在草薙和常磐的眼里看起来是这样——露出微笑并宣布: “喏,这就是有关中微子现象的一项简单易懂说明了。” 上回说到(中微子略,中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04

汤川知道开口之前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不然他是不会开口的从以前到刚才草薙怎么急着问他他都能淡定无视掉或者忽悠过去要不就是塞草薙一茶缸冷掉的速溶咖啡但这次不一样草薙是真的急得不行了所以汤川那些小心翼翼也不再能够行之有效地为其谨慎处事的风格服务而如果他气都不喘一声说只要三十分钟就能查明死者身份因为尸体脚上的牛津鞋底划痕稀少堪称崭新必定刚买不久就穿上了要么就在附近买的穿上旧鞋扔掉了事要么就住附近刚刚出门顺便那个被抽掉了所有身份证件包括签有姓名的信用卡超市积分卡的钱包里正好有一张女装店收银条那家店里估计就摆着和死者脚上新鞋同款的货品然而汤川不是草薙的夏卷福草薙亦并非汤川的老军医要知道演绎法推理absolutelynothisfieldofstudy他是个物理学者即使他面对着一位搜一干警他也还是比较有希望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而不是领一面警民鱼水情的锦旗(注)更何况那根本就不是推理他是正好在车站楼里瞥见一家橱窗摆着春季新款女鞋的店至于尸体性别为男的原因—— “我数到三,”草薙拇指掰下过击锤的左轮枪口顶在汤川脑门上毕竟这样最保险了草薙自己也说他枪法其实不太好,“说,凶手到底是谁?二。三。” ——这好像是社会学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生物学的专业领域这种事情我会随便说嘛。 他其实还挺想说的。

汤川知道,开口之前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不然他是不会开口的。从以前到刚才,草薙怎么急着问他,他都能淡定无视掉,或者忽悠过去,要不就是塞草薙一茶缸冷掉的速溶咖啡。 但这次不一样,草薙是真的急得不行了。所以汤川那些小心翼翼,也不再能够行之有效地、为其谨慎处事的风格服务。而如果他气都不喘一声,说只要三十分钟就能查明死者身份,因为尸体脚上的牛津鞋底划痕稀少、堪称崭新,必定刚买不久就穿上了:要么就在附近买的穿上、旧鞋扔掉了事;要么就住附近刚刚出门——顺便那个被抽掉了所有身份证件,包括签有姓名的信用卡、超市积分卡的钱包里,正好有一张女装店收银条,那家店里估计就摆着和死者脚上新鞋同款的货品。 然而汤川不是草薙的夏卷福,草薙亦并非汤川的老军医。要知道演绎法推理absolutely not his field of study。他是个物理学者。即使他面对着一位搜一干警,他也还是比较有希望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而不是领一面警民鱼水情的锦旗(注)。更何况那根本就不是推理。他是正好在车站楼里瞥见一家橱窗摆着春季新款女鞋的店。至于尸体性别为男的原因—— “我数到三,”草薙拇指掰下过击锤的左轮枪口顶在汤川脑门上毕竟这样最保险了草薙自己也说他枪法其实不太好,“说,凶手到底是谁?二。三。” ——“这好像是社会学、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生物学的专业领域”,这种事情我会随便说嘛。 他其实还挺想说的。

注:日本警方是会对民间团体或个人发放“感謝状”的。锦旗的说法是为入乡随俗,重点是鱼水情。虽然其实并没有鱼水。


004.05

“收银条又怎么了?” “是那家店的东西。按照流水号就能查到会员积分卡的帐号资料。” “就一定办了会员卡?” “而且还是签了名的那种。”


005

“要是电梯突然往下掉了,该怎么办?” 等待停驻其他楼层的电梯到达本楼层时,望着几秒间隔一闪的橙色指示灯,草薙问道。 “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 “伽利略老师会揭开猫箱的盖子吗——才不是咧,就想听听物理学上的说法,像是汽车上安全气囊那样的东西,电梯上也有?” “类似的安全结构必须有,用以避免最糟糕的情况。” “不会触底不会摔死?” “正是,”电梯来了,汤川往前跨出一步,并继续解释,“除非连那些外部的机械弹簧臂也和电气控制系统同样失灵,不然永远无法安全上垒。” 草薙在汤川之后踏入电梯。由于谈话内容的不吉利,脚底悬空的感觉顿时鲜明了。 “再者,如果真的发生失控下坠会与地面直接碰触的情况,一来从坠落开始到坠落完成时间极短,人脑难以在那段时间内作出反应,二来以自由落体的过程而言任何挣扎都是无谓的。不过最终都是火葬,非刑事命案的尸体完整性并不那么重要。对吧?” 草薙刑警正在凝神思考。向他求证专业意见的汤川又喊了他几次,他才把视线从注视着的楼层按钮排处的几根手指上移开。那些指缝里有白色为主的粉末。粉笔。在讲坛的黑板上划过,现在便要决定下两人要去的方向。事关紧要地,好像指尖点着的不是塑料与金属的冰冷硬质表面,是掐进了面对万有引力不堪一击的血肉之躯。 “你的skyline停哪边了?” 汤川开讲座的这栋楼有地下两层停车场,数十层的新建高级教学大楼,却还有使用粉笔这种原始教学工具的怀旧演讲厅。草薙怀疑汤川莫非是看上这一点了才特意跑到城郊的分校区——按时开讲的汤川可以笃定地坐上专线校车,忙里偷闲来捧个人场的草薙靠着导航地图摸索到停车场,矮身从后门溜进去时,都快布置随堂作业了。坐定后,居高临下将各色长短直卷的女生后脑一览无遗,草薙心中大叹科学魅力之性感,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嗯……” “草薙?” “最底下的那一层。” 闻言汤川按亮“B2”。 既然万一掉了下去也干不成别的,那最坏也就是和这家伙一起摔烂在好不过地狱的最底层。听上去还挺不赖的。草薙笑起来。


006

栗林宏美是位不出世的重点大学理工学部物理学科研究室助理研究员。 他曾有名句。如下。 “文章如果没有标题,那跟隐姓埋名的求职简历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只用数字与字母编织序列号、贴了正面免冠3寸彩照、列上生涯履历的文书,的确是犯行累累之徒叩开牢狱大门的一块好砖。 “您别又瞎胡扯了。怎么着都得先有个搏人眼球的东西吧!” 栗林转向旁的一边正在记录观测数据的年轻学生,招呼道。 学生常磐抬起头,并不清楚自己是该支持还是不支持,直到刚才他的世界不过是仪表盘上小数点位置。他的全世界。 “至少……论文标题要长。” 说完,被戳了脊梁的痛处那般,低下头缩回去。 其实他是没什么能被戳的,好学生一个。最近的报告就写得清爽。 言简意赅是好事。 “那老师您还每次都卖关子?绕圈子?照老师这么讲,老师您可是全篇作品里最坏的坏人了?” 做人不能浪费——这样答了一句,栗林自然是觉得又在瞎扯哼了声,而常磐像是把头撞到裸露在研究室内的金属管道上,发出悠长、沉闷的声响。 捂着脑门喊着疼,他结结巴巴地讲,有着那么些意义的事情,也不算浪费。 “就你?你又知道了?” 立刻拿块毛巾浸水给人敷上的栗林,嘴里不忘数落不愧是这个研究室里得意门生的常磐、注意力的不集中。


007

被问及“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草薙也说不出个具体想法来,仰赖当刑警锻炼出的直觉,第一时间下意识中迸发出的灵感,帮不到他一丁点的忙。 因为是汤川在发问,本来汤川就经常拿那些明知道草薙答不上来的聪明问题来彰显草薙的愚蠢,然后汤川再自得其乐地、很是自得其乐地为晕头转向的草薙细细道个明白。草薙想,得得得,有求于人能不矮半个头低眉顺眼地给汤川学副教授扮个乖学生的姿态?草薙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要真投奔汤川门下,绝对不会是个好学生,顶多压上死线赌上干掉三桶速溶咖啡的小命涂几张破纸的报告呈上。而且这还得是草薙真有那么颗聪明的能懂理科的脑瓜子作为前提。 既然汤川老师问了,就当哄他老人家开心,草薙为今后打算预期投资先做个顺水人情,挠挠其实不怎么硬的头皮——修过火的寸短是有那么点扎手——“这个嘛……咋说呢……”草薙用毫无意义的字眼作为开场白,半途都想跺一脚撒手不管了冲汤川“还问我问我干什么你不是都懂的么老说事情的背后一定有理由你搞物理的怎么就不懂有什么理由了呢耍我玩儿有意思吗我看你是觉得超有意思的对吧”这样劈头盖脸地倒下去。 不过他做不到就是了。作罢。 “这不是很简单明了的嘛啊哈哈你看我一个人民公仆鞠躬尽瘁值完夜班,”汤川眼镜片子高光一闪草薙就咽一口口水生怕汤川戳破自己生硬的笑话,可汤川显然是准备看一看草薙的笑话,默默鼓励草薙接着往下吹,“值完夜班正好现场到你这里比我回公寓近,这不就来蹭一下。” “总该先回去换个衣服。” “还好啦。” “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张弛有道。在自己家洗漱也最方便。” “还好啦。” 舒服躺着的草薙在嘎吱作响的旧沙发里挪了挪肩膀还有脖子,脚上的皮鞋是早就让他趁汤川不注意时左一下右一下踩掉鞋帮甩在地上。点到为止后知难而退的汤川,端着咖啡杯回头要去继续工作,途经瞥到了,就给收着摆成鞋尖向外的并排两只。 “反正我明天、啊不是,今天放假嘛。” 煤气劈啪作响,渐渐鲜明的鸣啸,在形成尖叫前戛然而止,倾注而下的盈满的水声。 “你真的……真的不明白啊。” “谁知道呢。我是不知道的,所以正好能来请教你了。” 用着套调查对象话时最拿手的明知故问腔调,草薙把毯子拉过头顶,投身自己搭建的,汤川也在其中的黑夜的模型。


008

比方说就好像世界毁灭近在眼前一样的场景—— “非也。近在眼前实际是一个方位指代名词,也就是以XYZ轴确立三维空间体系,而世界毁灭则是一个时间量化的概念,存在于T轴上,是为第四维的表征……” “你够了啦你这样让你去当律师你一定会捧着装满的咖啡杯进麦X劳然后被店长指着鼻子说‘抱歉我们这里不能吃自带食品的’然后你会抢过我的金枪鱼饭团说这下就不是自带了!” “咦?你肯让我抢?” “是个比方!” 草薙觉得他需要一个能帮他放大嗓门的东西,喇叭什么的,啊那个叫什么什么超指向性扩音器的。 “所以你是要穿水手服背机关枪对着我唱恋爱就是战争么?”

(巧舌如簧。)


009

时值自动贩卖机的热饮队列缩进右下角落,品种凋零成清咖、奶茶和奶咖,汤川举了煮开水用的复古金属壶,来到窗边洗手池,拧水龙头,扯开隔音遮光的窗帘,一气呵成,他伸展的手臂落回去,刚刚好举盛恰当水位的水壶。像人吃饭,八分饱是幸福,十二分未必满足,反可能厌胀。 半满的水壶架暖炉上,现在这个暖炉只剩烧水的用途,毕竟不再严冬里,但清早与深夜依旧偏冷,前一阵寒潮逆流,生生击退南上的樱花阵线,都可说是这不景气催生了旅行社店员的铤而走险。当然汤川已经解开那个时间差的谜,他已经明白那全是基于旅行社店员个人的兴趣爱好,只不过是旅行业界衍生的列车时刻表圈套。而且汤川其实是不感兴趣的,本来没打算插手的。所以汤川把注意力转移到挂在旧沙发背上的毛毯,察觉到隐患。 昨天夜里、或是今天凌晨,草薙又跑来蹭节省通勤时间的过夜沙发睡。汤川顾着不便分神的实验,并不顾及草薙。他甚至都没工夫赶走不请自来的草薙。草薙会来蹭沙发,说明其一件工作告一段落,也就是没给汤川带什么意图勾引汤川的饵料,并不打扰潜心学术的汤川。 于是,汤川把草薙没来得及拿上的毛毯铺开,往草薙身上盖的时候,对于草薙另外卷身上的正是汤川的大衣,毫不介意。汤川只是在想,实验室里沙发特意摆在避光的一侧,远离窗户,而且窗都没开过——汤川可以亲自保证——樱花花瓣到底如何飞来、沾在草薙眼皮上的。冥思苦想一番,汤川叹口气。最终,草薙还是让他为其动脑了。


010

汤川没在纽约碰上草薙。汤川在机场碰到草薙。自然是日本这边的机场,而草薙真是来接他的机,并不是正在办案,正巧碰上了回国的老友。 如果草薙还在工作,一般见不着他。需要搜一出动的案子,牵扯到坐落都心的国际大型机场,自然便衣密探掩人耳目,以免客流恐慌。 但汤川其实不怎么见到非工作状态下的草薙,话说回来,他跟草薙,又算是许久不见了。 所以草薙跟在汤川身后,动用其自身工作上的特权,像是为汤川行方便,自说自话快速寄存掉汤川的大小行李,汤川毫无反对,不曾阻拦,都是让草薙给气的。长途飞行加时差颠倒,还累。 果然,草薙把汤川带回去了。两人走在不断朝他们扑来的行人传送带边上,通道很长,草薙给下属挂完电话后,还没走到头。 “内海小组长说就等伽利略老师您了。” 汤川并不开口。他不接话,就还能使用“我既没有同意协助警方”的必杀技。只是听着草薙边走边谈内海业绩蒸蒸日上,已经能够带新人开新小组。 “同时侧面说明,你们这个公司的业务,真是繁忙呐。” 还不就是那样。没否认汤川这个说法的草薙,耙几下头顶,把垂落的两三根刘海别回去。 汤川的确从未言明他愿意向警方提供科学方面的合理性猜想。只不过,看在毕恭毕敬、诚心诚意的内海的面子上。内海便是记得,汤川终究不是最喜欢遭人戏谑称呼那个外号。 现场位于机场一隅,某处坡面楼顶。听过汤川的意见,内海几个分头查证去了,留下汤川和草薙,和现场工作人员一起转悠——失敬,现场工作人员都是在尽职工作,汤川则本职本来就并非现场勘查,闲着转悠的只有草薙。 “我今天真的轮休……不信你等下问内海去。” 草薙还自证了清白。虽然汤川怀疑的并不是这一点。 斜坡不是很陡。汤川站到靠近栏杆的地方,往外探出头。 “汤川,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 草薙跟过来,站汤川边上,倒不跟着一起探出快整个上半身。汤川在看的什么,他又不跟着一起看,就只是盯着汤川看,哪里能看到什么奥妙。 “你这样子,是不是就伽利略要扔铁球下去了?” 汤川没反应。到最后他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伽利略”。向汤川谎称其就是“伽利略”的草薙怎么可能明白,汤川认为自己是即将离开伽利略手心的铁球还差不多。从草薙身边,以重力加速度,脱离。 然而飞到了海的另一边,最后还是得落地回到这一边。

(今日成句:) (友:“东野老师笔下,只有基佬才会往美国跑。”) (我:“不管是结婚跑,还是逃婚跑。”) (各指《空中杀人现场》中某一篇,以及某系列的某一篇的结局。)


011

谜团解开了。还是汤川解开的谜。照他本人的说法,并非过于复杂的一个谜。 “既然关键在于理应站不住脚的不在场证明为何坚不可摧,那就从攻破那面铜墙铁壁着手。正面进攻也是常有的事,就好像重复试验,明知道是试错性质的,只为求一个无限趋近但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值。但是,这是有意义的。放在这里来说,反而是绝对可行的,因为最后一块拼图就是构筑那则不在场证明的骨架,这只是一道证理题,而非问答题。不在场证明中,本质上,根本性的要素,即是时间,时间节点如何分布,节点上是什么内容。知道这一点后,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能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死者死亡时间段内,该人确实不在案发现场。然而,死者死亡时间段,并不完全等于案发时间,这起案件,这出诡计,从死者死亡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不、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把案发时间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包含那个人曾经出现于现场的时间点,所有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释。” 诡计本身并不难,汤川再三强调。 “相反,很简单,越是简单,越容易形成盲点。但,简单的诡计,是对侦破人员的最佳致敬。” 说到这里,草薙这个当警察的,总不好轻易放过。 “要真有敬意,就别做那种事。” 汤川把咖啡杯递过去,作为搪塞和封口费。 “我评论小说,便尝试用小说的风格,来讲一讲。” “物理学副教授,除了论文和讲义,还写推理小说吗?有机会让我拜读一下?” 谄媚的公务员笑纳。


012

“人是人,并非物体,并非用作以研究的对象,人体,那才是可以当作对象的,有质量的,于是具有密度,重力,惯性,比热容,电阻,等等,该有的都有。力都可以分解,就也可以分解人体,从概念上,从结构上定义人体,因为人体有形,有质,能够被捕捉,但人,人是不行的。人是假装成概念的现象,为什么一个人是人?为何此人即为此人,而非他人?”“呃、比方讲,草薙俊平为什么是草薙俊平、而不是草薙俊介?” 遇到了难点,也是被打断了发言的汤川,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因为草薙俊平经过无数时间空间的位移转换,吸收过可以估量却无法测算的辐射,是做不出模型而有形体的概念的投射,最后统合成为,我现在看见的你。” “唔,好的,我懂了。我懂了。你说的这些,我完完全全地,一个字没听懂。” “一个字都没?” “最多也就听出来了,你反正是,不打算研究我这个、‘人’了?” “你能理解,我很欣慰。” “话说回来,怎么听上去对人体挺感兴趣的嘛你……变成怪人疯狂科学家了也要记得别做太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哦,不然我会流着眼泪掏出手铐来找你玩的。啊不对,其实你都已经是了,只有我还认为不是?” 站在窗边看风景喝咖啡顺便闲聊的汤川,端着杯子,也能单手漂亮地就两下便拉严实窗帘。于是遮蔽日光的实验室中发出偶尔跳两下的光的电脑屏幕,在草薙眼里,确实有那么点像怪人疯狂科学家基地的家具了。


013

间宫训了句部下里长不大的那个。 “岸谷,不能总靠老妈给的混日子,你说是吧?” “母亲送的巧克力是来自血亲的所以和公事公办的义理巧克力区别很大。” 岸谷家里单亲,说夸张点差不多就是母子相依为命那种环境。在间宫手底下干了有些年,脸还是圆圆的,倒像带他的草薙,跟女性人员好打交道。只不过,岸谷占脸蛋的便宜,岸谷他师父就纯靠积累了。经验啊,经费啊,这样那样的积累。 一边拿年轻人打趣着玩,间宫一边给前天就陈在办公桌上的报销单敲章。敲完才拿起来看,日期有没有拨到正确的明天或者后天。其实只要不是上个礼拜往前的时间点那怎么敲都成。间宫他供职的单位,官僚结构臃肿组织,内部后勤上流通顺便滞延才不稀奇。就拿抵冲部门预算以免浪费民脂民膏这个一年一度的活动来说,间宫点名让自己团队的中坚力量放手策划,于是正月过后一个月聚餐,迎的好像是平成20年代前半的新,辞的就更不知是哪一位旧总理大臣了。 “内海啊,看没看到草薙?” “找汤川老师去了。” “哦。” 回答得上司没有任何不满的内海总算坐定。她刚从法医那边回来,手上一杯热可可让旁边的岸谷闻见,嚷嚷好香、肚子饿。间宫想起他抽屉里有一包鱿鱼丝。 “城之内医生还给了棉花糖和饼干,你拿点。” 内海传给岸谷,岸谷传给间宫,一大个纸盒子的零食送到面前,间宫马上忘了那包过期的简易下酒菜和改约到过几天再去看的牙医。又要改约的牙医。嘴里塞了甜的,脑子里就有点飘忽忽的,跟喝上头那种飘当然不同。他想,内海也是有本事,能收到那位大美人法医的巧克力。可可亚不就是巧克力嘛。

常磐算得上其导师的得意门生。 因为常磐能给导师的客人讲题。 也就是常磐同学把来学校找汤川副教授但没找到的草薙刑警放进研究室,没让草薙吃到闭门羹,还为草薙解说汤川留给草薙的猜谜。咖啡粉是汤川的私人物品,常磐这个当学生的不敢随便动老师的东西。草薙捏着个饮水机附带的纸杯,就很有种打算。在汤川开完会之前用烟头填平纸杯。像朝东京湾里倒水泥那样。 “因此,老师的意思其实是说,请您下个月、过一个月之后再来。” “正正好好一个月?” “今年的话,是28天。” 通俗而言,能够再现的实验现象,便具有佐证理论的能量。作为一名物理学部的学生,作为知名物理学者汤川学的入室弟子,常磐的专业素养那当然是优秀,并且比物理门外汉例如草薙千百倍熟悉恩师玩弄专业术语的套路。 “已知草薙先生今天来访,若草薙先生下月同日再次来访,则可证明草薙先生专挑特殊意义纪念日上门的这一猜想成立。” 以上为常磐关于汤川的猜想的猜想。

(时令梗。小说混合TV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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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作家的一大坚持也许就是不拖稿吧。虽然至今为止应该能够自称是职业作家、专业的推理小说作家,但是否完全贯彻了这一坚持,还得我的责任编辑说了算。倒并非谦虚。半夜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雪原图案、理所当然觉得刺眼的文字工作者,也没什么资格讲究严守截稿日的礼仪。 “几点了?你还没想出来?” 背后是客厅沙发,也是客房床位,今天——昨夜里留宿的朋友现在一定转醒了,看见招待他的主人正与工作事业搏斗的英勇身姿,便躺在沙发上发出殷切慰问。 “还早,”看了眼整个屏幕上有意义的字符,即右下角的电子时钟,“才三点。” 至于下本书的受害人,他们还埋在雪里。干脆用取材的名义支笔经费,到背后那家伙的老家走一趟,把冻住的尸体挖出来,还能顺便考察一下重新开通的蒸汽铁道路线布局。 “有栖。” “干嘛?” 回头看到火村拿起他睡前看一半的文库本,从毛毯里蠕动出来,爬上沙发扶手旁边的靠垫,人坐直。 “谢谢。这个。” 他把举起来的毛毯抖开,对折后铺膝盖上。 “礼尚往来,谢谢你为我的版税所得做出贡献。” “哪里哪里。” 火村看着书和我聊着。就像他讲的,他手里那本带来的收入,和名家大作的比起来确实也就“哪里哪里”不值一提的分量。不过我比较谢谢他没拿上书找我要签名的。 我与他分享熬夜工作喝的咖啡,他与我分享他的读书心得。距离作家有栖川有栖最近的读者火村氏,跳过了首发的四六判精装单行本,手持连牛皮纸书皮也没包的文库本,评道: “你写惊悚场景的笔力精进了啊。” 我端起咖啡歪过头。这算表扬?富有悬疑色彩的推理小说能够扣人心弦,这是不假。讲刻薄点,能靠洒狗血和人血在推理小说业界杀出一条血路,怎么都是叫人眼红的本事。如果我真在这方面有所成长,实在可喜可贺…… 于是我就让火村再详细夸夸我长进在哪里。他翻到一页照着念出来。 “这一段,让人很有代入感。喂!怎么了?给点反应嘛。” 我端着咖啡杯回过去继续刨白茫茫的藏尸现场,并不理会火村的追问。他故意的。他当然有代入感了。我写的时候,观察对象、部分原型模特,就是火村。 “有栖川老师您的创作宗旨,难道不是不把事实带进小说的么?” 坠落梦魇尖叫醒来的、那个受到火村好评,说有亲切感的人物。 “没错啊,我向来不拿事实写作,这是我写小说的一大坚持。” 现在仅仅是旧作中的一个虚构角色。作者可以亲笔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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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会跳舞吗?” 两手插外套口袋里,火村微微低头盯住前方地面。 往前再跨一步,就能踏进雨后的泥泞场地,然后携此刻不知所踪的舞者之手,拍子都踩准在其留下的脚印。 被请来做现场功课的是火村,我就是个打下手的。如果要破坏现场完整性,也是有请火村副教授亲力亲为,先行示范。 曾几何时,他在我这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面前讲了句漂亮话,便是宣讲现场刑侦、火村的这份田野调查工作,好比在跟蛛丝马迹们翩翩共舞。 ——哪还有闲工夫给你一二三、二二三的?热舞还差不多。穿着铁打的通红舞鞋。 但眼下好像也不是特别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火村会突然冒那么句出来,大概他已经用鞋底钉住他那位舞伴的曳地裙摆。 “视我舞伴水平而定。” “需要带你一把?” “那可不一定。” 现在可以、我和火村也的确正在瞎扯,不过我俩终究不能随地就随随便便手拉手转来转去,毕竟是在案发现场,而且我是不敢保证自己转圈子的样子,也能算跳舞……倒可以保证绝对不算。 “有栖,跳舞吗?” 看到火村从外套衣袋里解放出来的双手,空空如也,都不拿支烟,在难得的户外吸烟处点一点,不知不觉松口。 “别搞到晕头转向就也不是不行。” 要是紧随火村他的推理步伐,迟早得沉醉于舞步狂乱的吧。这么想着,所以注意力全从递过去的手上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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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恋爱想要爱情,这么种有的时候突然就漏点点出来的想法,纯属适龄单身男青年再正常再正常不过的条件反射。好比独处摇摇欲坠吊桥的孤男寡女情不自禁相拥,正因为彼此是仅剩可以安全确保的实在东西。这两个月又跟着临床犯罪学者副教授进出陈尸现场,或者我和他就在案发现场附近过夜,几多惊心动魄?不必提。根据哪里哪里看来的科学解释,人类一旦暴露在威胁生命的刺激环境中大脑会启动应激策略,导致逻辑思路更罗曼蒂克,举止更轻浮,更容易坠入爱河。据说是为延续后代的热身运动,找个对象,在一起……算是一种富贵险中求、置诸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一曲顽强拼搏的生命赞歌。 “也就是说,火村,我啊到现在,还因为被你摁地上掐的那两下心里跳得慌。” “哦?我追杀你到你梦中了?有趣。” 火村挠着睡扁的后脑勺,鸟窝回弹到晒过太阳的羽绒被那样蓬蓬松松。他打个呵欠,再吧唧两下嘴,闭紧睁开的眼角粘有眼屎。既然有其师必有其徒,那么主人像宠物,火村就像脸没洗干净的小桃。 我旅行取材,火村出差顺路,我俩同行,入住双人标间感觉倒也不亏。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醒起身,就把隔壁床的火村吵醒了。并非噩梦,只不过是重温前一阵被火村就地当实验对象演练了可能的行凶手法。记忆河流翻起沉底泥沙。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我没怕,就是有点兴奋。这样下去会失眠,找人说说话也好的。 “你这样下去也没机会恋爱。” “凭什么!你推理的?这你也能推理的吗?” 我盘算要向火村取经,学写恋爱占卜专栏,为码字生涯添一笔业绩。 “靠统计。你想想你看过的作品,有几个是助手角色在跟着侦探角色办案时喜得良缘并且功成身退最后永远幸福生活下去的。几乎没有,对吧。小说创作,虚构世界,那也需要遵照能量守恒。探案惊险的浪漫刺激,恰恰消耗了邂逅真爱的浪漫刺激。” “会吗?” “这是我个人经由田野调查总结得来的普遍规律。” “多谢你提醒。睡吧睡吧副教授老师。我吵你是我不对。” 我把火村按回去,抓了手边的枕头拍他脸上,他肩膀一缩躲开,裹上被子乖乖睡觉。我拽他露在外面扯住被面的那只手。 “我要写小说的,浪漫体验刺激冒险当然多多益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为表决心拇指用力抠火村手掌。从被窝里传来噗噗笑的声音。我好像掐到让人发痒的命门了。这样正好,这就有别于其他那些孕育微妙情愫的手牵手,也就不会占用我生平浪漫份额,同时我又还是临床犯罪学者名侦探的有能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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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还没到可以随便看红叶的节气,十月一过,晚上喝的酒总会有取暖功效,下酒菜干脆点个什锦锅,如果烤肉还会单点韩国泡菜,热辣辣,热辣辣。问过火村,泡菜这样吃莫非别有风味。 “吃吃看你就知道了。” 信了他的鬼话戳来那筷他面前烤到变色——从辣椒红色变成七分咖喱红色——的白菜帮子,嚼着嚼着,始终是白菜帮子。然后就喝啤酒漱口。啤酒搁在烤肉炉火边,比暑假里找火村玩时端在手的时绘阿婆特制麦茶更快去冰。 我觉得烤肉还是要喝点冰的,就来回滑平板电脑上的酒水单。继续啤酒节也不是不行,但是刚才灌服炭烤泡菜的啤酒壮烈牺牲令我百感交集,姑且把啤酒之类的东西祭奠起来敬而远之。 火村那边酒也见底。杯子里只有他从冰桶夹的冰块。举杯痛饮,只能喝到冰块和几滴冰水。 “点啥?” 火村嘴里有东西,没开口回答。一块冰在火村上嘴唇底下顶起鼓包,又突然消失。嘎嘎嘎吱吱吱。冰块们被嚼来嚼去,而不是柔软地包裹住温暖尔后消融。 “肃清完了?” 火村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天干物燥的时节,又基本上是要登台讲课费口舌的老师,嘴皮子裂翘开也很正常。动脑筋就还爱捏嘴唇,他的不裂谁的裂。我的么难道。 “是啊,杀干净了。哦,还有个你。有栖,你愿意被我杀死吗?” 他抽走平板,点了点就塞回来。我顺着他续杯的洋酒加冰,选我那份。 “适可而止的话,行啊。” 火村这个猫舌头,咬我一口大概就会收手了吧。酒劲上来的我,再接再厉,也有些不想输给平平淡淡漏出酒疯的朋友,点下热爛烫酒。

只听Figaro道: “北方的魔法使前仆后继找Oz打架二千年以来二周年以后连绵不绝,其实是因为他们的本能比他们的脑子更清楚、更想直接感受Oz强大魔力的无穷魅力所以止不住追求送死的脚步。” 贤者恍然大悟: “那你呢?” 双子都还会找点缘由对Oz下手。比如遇到Oz正面迎击北方魔法使而在魔法舍走廊就地开战,Oz的老师兼北方魔法使带队老师、双子老师们秉持小惩大诫原则,教育手段比较温和,就Mithra揍Mitile那样地,各揍Mithra和Oz,十遍,不听话的徒弟和教不会的学生都终于在白天昏厥,反正Oz就当多习惯无能为力的夜晚的延伸,而对这个案例中的Mithra来说,Mithra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休眠,颇体现Snow与White慈悲为怀,并非单单打到心服口服听话了事。 这样的武斗派师门里的师兄弟两个,尽管由于放不下魔法使的包袱没法做约定说绝对不会与对方武斗,好在是师兄弟,默契够足,一样可以维持住从没打过架的好朋友大亲友世间最长久纪录。 “我怎么了?” “就……听上去好像金婚夫妇说他们一次七年之痒都没有过那种……假假的?” “也是啊。五十年里都可以体验七趟七年之痒了。是有点浪费呢。” Oz自言自语: “是我在他眼里不够魅力……” “断不会有这种事!一定是因为您在Figaro先生心中、您是他想要珍惜对待的人——” “笨蛋Oz!Figaro肯定是觉得你重要所以宝贝你不愿意伤害你。这你都不懂?” Cain赶紧端起茶杯。看到Arthur和Riquet积极发言争相安慰Oz,他不敢多开口,除了开口喝茶。 边上Owen猫出来: “那如果对Figaro下手了,Oz会有什么反应?” 接着Bradley猫出来: “哦!Owen!你要对Figaro下手?” 慢慢的Mithra慢慢猫出来: “Owen你要偷袭Figaro吗?好吧。祝你成功。反正你死了还是Figaro死了都没关系。” Cain急忙转向Owen: “喂!不要白白送死!” Owen: “……死就死了,没关系的。” Bradley: “哦哟。” Mithra: “(鼓掌。慢慢地。)” Oz已经喝完他那杯茶。他起身朝外走,经过坐在靠房间门口的Figaro,拍一下Figaro肩: “你保重。” Arthur跟在Oz后面,朝着Figaro微笑,鼓励Figaro先生。Figaro先生加油。骑士护送王子,随行。 “Figaro你多长几个心眼,不要再乱喝酒,否则稀里糊涂就被做掉害Mitile哭,就是你不好。Mitile我们走。” “等……等等我!Figaro老师!就是Riquet说的那样!虽然我想保护你的但是这次是你不好!” “啊?” “辛苦了。请保重。” “Lenno??” “Owen先生很喜欢吃甜的,老师您可以在这方面努力沟通一下。还有救的。那我先走了。” “连Rutile也???就没一个人留下来守护你们羸弱的Figaro老师的吗?无辜弱小的南国魔法使要被残忍邪恶凶暴脑子有点那个的北国魔法使偷袭了啊!” 在门口回眸一笑的Rustica: “哎呀,这可不妙。您都知道您会遭遇偷袭了,这还能算是偷袭吗?您不反击吗?” 抽完一袋烟的Shylock: “反正南边的孩子们都走了。” “你也要走了。” “我收拾一下晚上要开店的。” “东边的小孩子还在的啊!” 本来要走但是停下的Shino: “怎么?你很强的吗?” “Figaro老师他……走在路上搭讪的时候很强。” “Heath,Shino,走了。” “Faust老师我作业有个问题想问你。” Nero赶上带队离开的东国老师和同学,同时决定给这次聪明了没跟着闹的Brad晚饭加一根鸡腿。 贤者是Figaro最后的稻草。 “你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想想……Murr和Chloe在疯玩躲猫猫,Snow和White是裁判……” “贤者留下来当Owen偷袭我的裁判吧!” “呃,Owen,记得适可而止。” “呵呵。难道不是应该让他‘量力而为’的?” “………………骑士大人……” 恰恰此时Cain去而复返。 次日。同时刻。同魔法舍同谈话室。 Oz问: “Figaro,听说昨天最后你把Owen弄哭了?” Rustica辩护: “也许Owen他看出来Oz在Figaro身上套了三层加护所以知难而退了。” “……” “……” Shylock吐烟圈: “Figaro需要Oz的加护?还三层?虽然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以前那位Figaro吧……” “Figaro以前怎么残忍邪恶凶暴是脑子有点那个的北国魔法使,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的Figaro看起来温柔善良有南方的热诚赤子心,一定也还是相当厉害的,不过那些和Oz给Figaro套三层加护没关系。毕竟是伟大的魔法使Oz,Owen也没必要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说明Owen灵机应变。” Cain端起茶杯,看着红红的茶水。 “真的吗?” Cain边问边想起自己受到过的几次Oz魔法加护在身。通过媒介施予的加护轻薄柔软,起效瞬间无比坚硬。那样的加护,套三层,浑身上下包严实了,刀枪不入,那肯定是。Owen是老资格的魔法使,北国的魔法使,察觉前方有不值得强行逾越的阻碍,所以暂时撤退,跑开了。 “Owen?别看Owen他说话绕来绕去的,脑子有点那个,人是很聪明的。活下来的北国魔法使都不会是等闲之辈。” Figaro回答Cain。Cain便抬头看向Figaro。昨天也是这个时候,窗外能看到晚霞的红光,Cain站在门口,看到站在窗前的Figaro。后者周身包着一层光,晚霞烧就打造的铠甲。Cain现在知道了,那是夜幕降临前Oz尽力为Figaro披的护甲。北国魔法使感受Oz魔力的魅力,得靠攻击Oz。Figaro就只要站在那里轻松地笑着,当然无需特意与Oz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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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说是フォル学的现pa。 有一个《热带雨林的爆笑生活》梗。

奥兹原来的介绍人把奥兹的业务推给了别的人代理。介绍人让奥兹放心去和新任情报屋接头,就当是被骗——“何况我们做长辈的真就骗一骗了,那都是为小奥兹你好呀”——奥兹推开加西亚诊所大门,进去就是诊疗室,一望到底的房间里,半面墙埋着顶住天花板的书架,摆瓶瓶罐罐和空白背脊的文件夹。剩下半面墙上有扇没安帘子的玻璃窗,窗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已经坐着个人,注意到奥兹来了,停下笔。 “你好。” “奥兹。” “哦、你就是双子他们说的奥兹,”那个人又写了几笔,“我叫费加罗。” “加西亚医生人呢?” “你要是想也可以叫我加西亚医生。谁是加西亚,谁不是加西亚,又不重要,对不对?” 越过正面朝向自己搭话的费加罗,奥兹观看费加罗身后窗外风景。费加罗说的闹市寸土寸金旺铺斗室难求,也许确有其事。窗外满目隔壁楼房的北墙。 “拿着。” 费加罗撕下一张便条贴,荧光绿的,巴掌大。奥兹接过看了眼上面写的内容,拿便条的手握拳再松开,便条贴在奥兹手心还是打卷翘起来。 “处方?” “对,”费加罗捧上他另外在写的一个本子,“这就是病例。” 奥兹觉得那是账本。 “钱怎么算?” “不收钱。肉偿。” “也行。” 奥兹抬手解领口纽扣。 “慢着慢着!做生意讲信誉重口碑的。等你活干完了再付也来得及。哎呀,瞧我这话说的。真没说什么有本事就活着回来见我。我可没说。没那个意思。真没有。” “……你等着。” 奥兹转身往外走。 “走好。” 费加罗的送别声紧跟而上。


以前双子给奥兹工作上的情报,一式两份,分别叫预言书和指南书。因为是双子两个人分头搞的。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教导奥兹:契约社会呢这个合同书啊必须要可以呢相互——奥兹听到一半睡着了,并不记得下文。费加罗这个情报屋,又写病例又开处方,还是双子介绍的,大概就是双子传人,双子的徒弟。 奥兹再访诊所时,小房间里硬挤进一张简易病床。超出平均身高的奥兹躺上去要么头要么脚悬空,难受得很,换成费加罗躺平、奥兹跨着费加罗坐起来,总算舒服些。之前费加罗坐着,看不出来,其实他跟奥兹差不多身材。费加罗躺也好趴也好,诊所病榻全不能满足费加罗伸展开的绷紧的肢体。不过,小床是费加罗自己挑的,费加罗自作自受。 “生意不好,是这样的啦。” 费加罗声称条件艰苦,甚至不得不窝在无人停车场的车厢里交易。自然是费加罗的车。费加罗叨念内装清洗钱小贵。 “买辆新的。” “旧的呢?” “烧了。” 奥兹又接几趟费加罗经手的单子,费加罗还真换了辆车。承蒙奥兹惠顾,费加罗开新车接奥兹下工,算酬宾,不另收服务费。载到副都心住宅区,停在自带泊位的独栋前。下车的地方到屋子门口几步路上点缀了小花坛——费加罗说他想过慢节奏的生活。进屋一股味道,不是奥兹熟悉的消毒水味,像打翻厕所角落马桶边摆的空气清新剂。 “扫垃圾的时候,一个不小心。” 费加罗也是这么承认的。 奥兹不关心别人家倒的什么垃圾。带血的肉块带肉的骨头煮不煮开都是厨余,也就是可燃垃圾。奥兹倒问过费加罗,情报屋为什么当医生。既然用消毒水清新空气,为什么还假扮救死扶伤的好心。费加罗称行医是他的一个兴趣,而且方便卖人情,只不过奥兹太强,没给过费加罗机会。奥兹再问费加罗,有没有救过不该救的、卖过亏本的人情。费加罗笑笑。 “我想救,就出手了。如果救得不对,现在也不会活着在这里跟你做生意。亏本又如何呢?只要有你这位大客户,赔不了。” 拿刺鼻药水涂抹血腥掩盖臭味,费加罗这个街头诊所大夫,确实热心本职事业,不仅提供奥兹工作情报,还为奥兹的工作出谋划策。奥兹下次的工作免不了一些抛头露脸,那奥兹画个纹身,用开花植物叶子磨的粉调制染剂,画一刻,留一时,最后白茫茫一片。画在醒目的位置,让目击者难以忘怀,而实际奥兹红眸乌发雪肌,身上连颗痣都没有,费加罗可以保证。 “我练习。” 奥兹按着费加罗让他平躺,摸费加罗肋骨,费加罗捂着脸,咬嘴唇,不敢笑。笑起来腰会抖,打乱奥兹笔触,奥兹的枪会顶住费加罗。 很快奥兹就画完,从费加罗身上下去。 “去哪里?” “浴室的镜子比较大。” 费加罗拉起要走的奥兹手,扯回来,换奥兹平躺。比起常年不见天日的肋骨,锁骨更多沐浴阳光和视线,费加罗摸了几遍奥兹锁骨及其周围,奥兹纹丝不动,一点都不敏感。 “醒不醒目,要看的人才知道。” 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画,手会歪,心会累。交给费加罗同志就好啦。 费加罗几笔画完,大功告成,躺在奥兹旁边。两人等纹身干透,一直躺着,就睡着了。奥兹先醒,他有工作日的生物钟。他一起身,费加罗也醒了,拉起要走的奥兹手,扯回来,在奥兹有纹身的锁骨那边吸出吻痕。这样就跟费加罗肋骨那边的纹身有区别,不再是单单的黑百合。 这天费加罗又接奥兹下班。长发飘飘长裙人影,踩着高跟跑向费加罗的车,跳入费加罗先一步打开的车门。仓促间给费加罗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长裙略收敛的浅领口正好够袒露纹身和瘀痕。妆容好像是精致的。也不知道谁给化的妆。没有胸。费加罗环肩搂着人,就很清楚紧紧相依偎的胸脯结结实实不软。这是要扣分的。对方好像也知道,埋头一声不吭。追着来的人影总算出现,费加罗举枪,一发清空前窗玻璃,方便接下来百发百中。 “接下来的服务加钱的哦?” “随你。” 车开动后,长头发风中迷乱的人坐在副驾驶,绑头发之前想起来些事,突然拽司机的领带。算好的等绿灯,所以有足够时间长吻再咬一咬下嘴唇。 “怎么了?” 费加罗拿拇指抹嘴唇,擦下来红的印子。 “你笑的时候会咬。” “啊、那是为了憋笑啦。” 费加罗看着手,视线放低,瞥见领带松散纽扣不齐的衬衫领子上面唇印。唇印边上有新溅到的血迹,一样红,一样醒目,唇印反而有点低调。费加罗笑起来。 “车窗……” “买新的。” 费加罗想到要买新车,笑更开心了。


前学生会长不登校的秀才法斯特重整旗鼓回来上学。适逢三校合并成一座大学园,学园长登台放烟花。台下法斯特大白天举头望星光点点。物是人非,又不完全面目全非,法斯特身边,担心法斯特照顾法斯特的学友们,依旧相伴左右。只有当初与法斯特同学年的那一个,已经升学离开。不愧是升学校的领袖呢。法斯特闭门不出期间,校方还留着他学籍,像是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回来,留级,再次面对现实,自己正乃被留下来的一方。 法斯特以前有位家庭教师,住所离法斯特家不远,在法斯特长期居家休养前有空就来看看法斯特功课。那位老师称教书是他的一个兴趣,法斯特结识对方不久后便意识到那个人并不适合自称老师。身上那股味道不对劲。法斯特像是在医院里闻过,但法斯特做不到对着医生有问必答那样诚实、谨遵医嘱那样老实。 “你这孩子真聪明啊,当老师的我可有福气。” “你不是我老师。” “教师证还没考出来那确实……我比较会收集整理各种消息嘛!你不知道的事情里如果有我知道的,那我就能把我知道的内容告诉你,教了你东西,就也可以说我是你的老师。” 法斯特从未向满嘴歪理的情报屋购买情报。法斯特只是个学生,表层社会的普通人,在地面上可以沐浴阳光,地下社会的情报屋免费倒贴给看功课,几乎就是在强迫法斯特负债,没必要再去欠情报屋的人情,没必要主动错上加错。然而,法斯特就是渐渐、慢慢地存起一个念头,有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情报屋能告诉自己的事情。 对方谈到过海,谈到过并不喜欢北方,只是喜欢北方的海,喜欢也只是喜欢看着,没想过接触,因为那也太冷了。 法斯特冷眼旁观那个人。就像那个人从来没问法斯特收过一分钱家教费。毕竟情报屋生意兴隆——法斯特选择同意那个人的这个说法。法斯特也见过,从那个人的住所出来一身黑衣的专家。 “是我最大客户。” “看着相当厉害。” “是吧?我伴儿。” 法斯特再也没问过情报屋与学业无关的内容,他及时认清自己并无踏足另一个世界的买路钱。在那个世界热门吃香的情报屋,不计报酬当家教又不是在投资看好的下一代。情报屋无偿塞给法斯特的只是符合升学校学生身份的学识。只是在打发无聊。兴趣使然。 有一天兴致到头了,便也不过如此。 情报屋来见法斯特最后一面。家教不教了。情报屋也不干了。 “你金盆洗手和你那个伴儿携手退隐江湖?” 法斯特承认,他在咒人,说反话。情报屋拿手蒙上半边脸,干笑两声。 “你真的是、我最聪明的学生。” “你不是我老师。” 脱口而出,法斯特才发现,应该否定的是“自己才不是对方的学生”。注定不会去否定的那一部分,就是早已认同入骨的那一部分。法斯特这么想着,对方摆回皮笑肉不笑的和善表情。 “我最大客户抛弃我,我活不下去了,我要去接单。” “接单?” “他当杀手的,突然说休业,给他接的单都来不及退。” “所以你要接单……你自杀?你只是个情报屋。” “那不会。他说我身手好的。” 法斯特想起来了。那股消毒水一样的味道,医院里,或者别的地方,都是用来覆盖死伤气息。 演讲台上学园长终于表演完了,接下来教职员工逐一介绍给全体师生。三校合并实在突然,原本不同学校的老师和老师突然就变成同事,然后共同面对之前工作量三倍数目的学生。有法斯特认识的文科老师,有法斯特不认识的理科老师,不认识不过眼熟的体育老师,认识又很熟但法斯特全身心拒绝这个事实的保健老师。 “有人晕倒!贫血吗?!送保健室!” “我拒绝!!” 法斯特就是晕倒,也要全身心拒绝。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大吼出来,以至于脸色惨白,嘴唇都有点发紫。 “不好!费加罗老师!快来!” “来了来了!”


费加罗当老师有个心愿,能有朝一日在学生面前抬起来头,抬头挺胸对着米歇尔小同学大言不惭今天绝对不会再多喝酒。米歇尔那是费加罗从小看着长大,米歇尔从小到大也有个心愿。米歇尔但愿费加罗老师保重身体不要再多喝酒了。每年七夕挂短册许愿,米歇尔一口气挂两则,一则祝夜里放晴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二则咒费加罗老师藏酒的瓶子里塞满脱脂棉,全部变成米歇尔牌谨制小药瓶。 “只要不搞到宿醉喝一点点又没什么的嘛~” “当老师的人当然要注重为人师表!喝多了更有借口赖床迟到!” 可费加罗老师只是个保健老师,高中的保健老师从下午开始出勤也行——费加罗听介绍工作的双子这么说,油然而生任教高中窝在保健室当一名老师真乃天职的使命感。而实际上,无论升学名校演艺星校,有的是晨会就犯贫血被送到保健室的学生、通宵撑不住借保健室床位补觉的学生。至于在不良高校,光临保健室的学生们,轻则伤筋动骨于是费加罗陪着抬去医院打石膏,重则费加罗直接打电话叫善后班来清场。他把通水管回收大家电的磁贴广告卡涂了,默写上干前一行时最熟的那家号码,吸在表明保健室内人员情况的白板。这样一来,万一费加罗不在,有事了学生可以自己搞定。费加罗老师尊重学生的自主性。 现在三校合并,也就是从早到晚有贫血犯困伤残要补美容觉拯救脑细胞的学生,会出入费加罗必须早起准点坐班的保健室。 “你不是我老师。” “那法斯特君先好好休息,老师会帮你锁门的。” “请您出去。” 费加罗揣上保健室房门钥匙出来到走廊,把据说贫血晕厥不过看起来情绪稳定意识清晰的一个学生留在房里,偷偷摸摸锁门的样子让人看见了。 “费加罗。” “呀、奥兹!好巧。” “巧合?” “这不是……体育老师只有你一个,那阿瑟肯定也是你教的嘛。但是不可以偏心哦。” “何出此言。” “说着玩的,知道你不会。不过其他两边的底子没你那边过来的好,训练强度起步低一点吧。可别太狠了又被那几个喊你魔王。” “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什么了我?” “如果阿瑟知道——” “哦……嗯!就是在威胁你。来,听我的,不然我就告诉阿瑟。” 奥兹拽费加罗手腕,费加罗也不甩开,自顾往前走,引着跟在身后牵住他的奥兹。 “有什么条件?” “哈哈哈。” 学校唯一一位体育老师有空在校园里瞎逛,说明操场上没人在上体育课。费加罗和奥兹走到操场边。气派学园空荡荡的操场,围绕树木花草,凸显学园长奔月雕塑之伟岸,像主题公园的中央大广场。 “我说什么阿瑟都不信的,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放心吧。” 现由奥兹作监护人的阿瑟少年,对于其胜似亲爹的养父种种事迹,全部只相信他自己愿意信的。阿瑟还不一定接受奥兹亲述的历史。费加罗便不能说,“他信的只有你呀奥兹”。况且费加罗也不想说这个就让奥兹高兴了。会不会白高兴一场倒无所谓。 “真的不说?” “讲信誉的。” “不要封口费?” “嗯?” “不要是吧。” 说着奥兹放开费加罗的手。费加罗本来自由的手挠了挠重获自由的手。 “那晚上喝一杯。” “又可惜了?我请你。” “不跟你算那个钱。当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开学。”


在学友们关怀照顾下,几个月来法斯特比较身心健康地享受着学校生活融入周围小团体。只要视而不见体育老师被保健老师拉进器材保管仓库。就算见到了只要摘下平光眼镜无异于视而不见。 有一次大伙儿商量着开学习会,领头的阿瑟同学主动提出可以去他家。阿瑟家客厅有坐一桌圆桌骑士管够的大桌子。法斯特实地勘探,数了数,一圈二十一个位子。他正疑惑怎么是这么个奇数,阿瑟家的户主,阿瑟的监护人,学校教体育的奥兹老师托着十几块叠起来的热松饼,出来了。 “同学格兰韦你怎么不事先说明你家户主是我校体育教师那个奥兹。” “需要说明的吗?又没什么特别的。” 法斯特接着看到奥兹身后跟着端2L装饮料壶的费加罗,出来了。 “并且与我校保健教师那个东西同居。” “同居?没有啊。费加罗老师昨天晚上喝酒,说不能开车回去,就借奥兹大人的床留宿。” “下次让他睡沙发!反正你家客厅这么大!有沙发也一定够大!” “还有下次?而且不用睡地板呢。法斯特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好。” 法斯特面前摆上一杯配热松饼的冰饮料。他一点都不想动嘴,一点都不想开口。不可以接那个人的话。法斯特怨恨地看微微笑的费加罗。法斯特知道了,闭口不谈保持沉默,同样顺对方的心意。


三校合并后的文化祭放了三倍的烟花。学园理事长喜欢月亮、烟花、在热闹的夜里放烟花打上有月亮高挂的夜空。 文化祭开到月亮都升起来的晚上,本期抽签当选的学园贤者、跟大家都很熟的真木晶同学主持晚会最后最隆重的节目。 “第21届奥兹杯有奖争夺问答赛现在开始!奖品是奥兹老师接下来五百年的使用权!下面介绍参赛选手!1号——阿瑟同学!” “奥兹大人就由我来守护!” “很有信心的发言呢!2号——米斯拉君!” “赢了就可以不受打扰打倒奥兹了吧。” “肯定是我赢!3号志乃!参上!” “又不是打倒奥兹人员淘汰赛?” “米斯拉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嘛……” “诶?费加罗老师?” “那费加罗你为什么也参加?” “就顺水推舟凑个人头。我要奥兹干什么。我也不想跟奥兹打。奥兹。奥兹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奥兹走上前,俯身靠近费加罗。后者两手托腮,靠手肘支在桌面撑住懒懒散散的人样。 “晚上有空喝酒?” “我想想……”奥兹想起来一件事,“以前,阿瑟发烧那次,我能救到他,是不是你——” “那是碰巧。” “还有,你换香水了?” “换了。现在用的调子呢,在展示我这个吃透恋爱喜悦和苦痛的成熟男人温柔可爱的一面。” 奥兹重重叹一口气。必须要深吸一口气,才能那样长叹,然后吟唱咒文那样念出低沉有力的音节,浸润其中的费加罗像被施魔法,和奥兹一起被空气裹住,消失在空气中。 “4号选手和奖品自说自话你问我答之后就都突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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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问,“Figaro是不是喜欢小孩子”,Figaro本人笑逐颜开,答复意料之中。凡是儿童,或年岁小于三十二的,他都喜欢。他要把未来留给下一代。他是有这么地这么地喜欢。孩子们才是这片大陆的希望,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边上让Figaro拉住留在原地闲聊的Oz却蹙眉。 “难道不是比较喜欢酒?” Figaro嗜酒,全魔法舍都知道。之前不熟悉南国无名村医的年轻魔法使们,隔三差五目睹Mitile同学悉心督促Figaro老师饮酒适度,已是彻底了解。之前熟悉四大北国老不死的青壮年魔法使们,当然早就知道。 “他喜欢喝酒,跟他喜欢小孩子,也差不多吧。” 据Oz介绍,Arthur爱喝的热牛奶里加Sugar也加点酒,Sugar那是Oz教怎么搓,酒是Figaro夜酌时顺手点进牛奶杯,并超额满足喝了酒敢于撒娇的Arthur少年的小小奢望。Figaro拉住Oz陪Arthur睡进Oz房间大床一晚上。 “他还喜欢冰凉酸爽像酒的果汁。” “确实。” 只要是魔法使就最常光顾酒吧的老板附声同意。可惜酒吧老板富有职业操守,并不透露Figaro先生烂醉如泥时曾叫过很多很多名字,而其中一些叫那些个名字的人们也会到酒吧来醉生梦死叫很多很多名字,其中从未有“Figaro”这个名字。 “说他喜欢孩童,倒不如说,他是喜欢摆弄长发孩童的头发。” “Oz酱,我们知道你留长发的原因了。” “Oz酱,不要变相炫耀。虽然听上去是在告发Figaro酱犯罪行径。” “你们不还是一样玩很起劲?还硬用魔法连我头发都变长!” “小孩子可爱嘛~” “头发长长梳起来可爱嘛~” 其他四个稍小几百岁的北国出身魔法使心领神会:遗传,这是遗传。 趁着有威胁的几个北国魔法使还准备继续喝,Figaro拉Oz上楼回Oz在魔法舍的房间。从一楼爬楼梯到五楼。重复抬腿踏步的动作。针对这个动作Figaro特别记得几件事。别的用不着记得。魔法使有太多的时间,太多浪费在反复遗忘,最后只记得几件小事。 “Arthur刚回王城那一阵,住的高塔尖,只有一个小窗,我变了猫才钻进去。” 王城不仅有地牢关押罪恶的魔法使。 “不过没你城里的高,每次爬啊那个累。” 禁足在塔顶的魔法使少年再怎么积极乐观,作为其从小到大各种伤病的主治医生,Figaro尽心尽力善后。Figaro道,在北城最高的塔的最上面就Oz最常杵着发呆的那里,可以俯瞰全世界的,穿透云顶,月亮之上,可以看到最中央是中央之国的整片大陆全貌。 “记得你说过该把Arthur变石头?因他必将成隐患。” “嗯……现在不想了。看你们这么开心,我也开心,所谓日久生情。我是真喜欢小孩子的啦。当然初见迷你版Alec那个酸爽哦——” “你的预言,并没有不应验。” “预言?” “Arthur他是我的弱点。” “他很重要,对吧?对你来说。” “我还活着。最初你即向双子建言把我变成石头以绝后患,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譬如我会是你的致命要害?” “会要我命。那确实。” “成为你的弱点?” “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还活着。” “想你死也很不容易的。” “我已经是你的一个不可摧毁的弱点了?” 提膝抬腿往前。上台阶。徒步穿越厚实积雪的平原。孩童时Figaro行神明事迹,聆听到神启,带来繁荣的是神,带去毁灭的是神。毁灭来临前离开的话就会只留下繁荣。Figaro一时离开又折返,回到雪崩后积雪新掩埋出的失去加护的荒原。 “非要那么想?你非得要那么想也行。最好你有那个自觉。你当然应该凡事包容我,由着我,随便我怎么来如果出问题了都你解决。你是我的弱点嘛,你欠我的。” Figaro说的从来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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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之国Arthur王子深知其立场的奇妙与危险。卧病在床父王陛下的嫡子,继位顺序排在叔父阁下后面但国民支持度好像靠前,而母妃殿下没想着扔亲骨肉再去荒山野林即万幸。正好像到达制作魔药最后那步,滴定一颗眼泪大小的补剂,少则无效,多则满溢。Arthur既是人类国家的统治阶层,又是脱离人类范畴的魔法使,斗胆自诩协助两方势力互通有无的信鸽,但他清楚自己一个控制不好很可能前功尽弃,毁了这几年来魔法舍与中央王城的合作邦交,和几百年来信仰圣Faust建筑起的和平世道。 与那位圣人同名,与圣人同样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想必Faust老师——Arthur通情达理,支持历战不屈生死徘徊的东国魔法使领队伟大Faust老师的坚持。Faust老师不过是端明镜照亮世间咒怨死灵的诅咒专家,是专家,自然精通诅咒咒杀,精益求精顺便精通解咒救人。 与Faust老师另有隐情相类似,Arthur从小认识的Figaro先生也不便公开真实身份的样子。因此Figaro才了解Faust老师的吧?Arthur受召,当了贤者的魔法使,正式入住魔法舍,小别重逢人亲切心肠热温柔善良的Fiagro先生,果然Figaro先生还是那么平易近人乐善好施愿意倾听并给出妥善意见建议。 “Arthur呀你喜欢猫不?喜欢那就行了。放心,Faust那孩子其实很喜欢中央这块地。他虽然是个打从东国来的,心啊魂啊早烧给埋进城里顶梁柱地基下面,信不信?圣堂本就盖来埋圣骸的嘛。” 以前Figaro就给Arthur出过主意。Arthur在北国孤寂冰冷石头砌的城里长大,觉得城主人Oz就是一家一户的户主,偶有来访的Figaro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因为,如果,Oz于Arthur如父亲如师长,Arthur又觉得北国比中央更像自己的故乡、北城的卧室比王城的寝宫更安眠,那么,于Oz如手足如朋友的Figaro—— “我就像有两个爸爸。” “哎~那好爸爸要教乖儿子一些男子汉之间的小秘密咯~” Arthur想,父王是父王,父王是只有一位,但爸爸就可以有两个。Arthur有两个爸爸,一个寡言少语缺乏常识只会跟Arthur一起查阅典籍探求真知的坏爸爸,一个问什么都知道肯解答所以Arthur清楚自己远远不够了解对方的好爸爸。

Figaro会倾注心血投身教育事业同时悬壶济世,完全不是出于愧疚。早一千年、起码到八百年前征服世界那一阵,这片大陆上让Figaro断送的生命体数量何其多,Figaro再活一两个二千年每天不喝酒不睡懒觉勤勉行医治病救人,偿命?未必可以偿清赔干净。Figaro认为他是在补漏,未雨绸缪。南国的孩子们那边尚未显现Figaro用心良苦的成效,中央的、Arthur身上已经烙印不可磨灭的Figaro染指痕迹。那都是为了Arthur好。谁让那个Oz一窍不通青春期身心常识。以前是Figaro教Oz。后来还是Figaro教,本该Oz教的Arthur。 “首先你是一个魔法使。魔法使任何身体部分,一根毛发,一滴体液,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那些都能当媒介。然后呢,Arthur,你是中央的王子,王家的人,王家不会容许王家血脉流落在外。那回到体液这个问题上来,常见体液包括唾液、血液、精液,出汗流眼泪鼻涕当然也算的。所以了啊,Arthur王子陛下,请记得,绝对不能将精液遗留女性的身体里,无论是魔女、宫女、还是酒馆邂逅的漂亮大姐姐。谁又知道是不是魔法使化身的美人?要记得啊。您始终乃中央之国王子。” Figaro教Oz的时候倒不用这么细致,反正Oz一没春心二没艳遇。即便稀世大魔女看得上Oz,Oz那种拨一拨动一动的性格……Figaro跟Oz讲解什么叫干柴烈火,Oz一边听一边用手拿火钩捅壁炉肚中。不用魔法。起码有在听。虽然有听没懂。壁炉火旺了,Figaro的兴致凉了。Figaro看Arthur第一眼想应该把Arthur变石头以绝后患,第二眼想到Oz这么个无趣的家伙教不会Arthur人生基本有权享受的快乐。 等Arthur年纪到了,该懂点大人的事情了,也就是差不多会被接回去的时节,果然Oz又来找Figaro替自己答复好奇心旺盛求知欲强大的Arthur,那些等不久之后将由宫廷特别讲师手把手教导王子的事宜。提前由Figaro讲了也好。远离宫廷生活近十年的王子一朝回到宫廷,哪来的闲心领悟青春期的酸涩。礼仪作法要学,文献历史要背,睁眼醒来练习勾心斗角,阖眼睡下祈祷不被刺杀。好在Arthur是个魔法使,师从最强魔法使,有强力结界魔法护身。 Figaro去探望过几回,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甚至不需要跟Oz报备。那时Oz也整理好了心情,北国风雪回落到普通猛烈水平。 “Arthur要再被扔,不能扔你城门口了,那叫回家。得扔去再远点的,海边,湖边,沉海,浸湖。魔法使不怕的,开个鳃就能呼吸水里又暖和。Arthur在他那个图鉴上画过好多鱼,人身鱼尾的,鱼身人腿的。图鉴他带走了?没看过?好可惜哦。” 果真Oz并不动怒。窗玻璃好好的没碎。天花板地板也没被劈焦发黑。Figaro还觉得暖和了,发汗,医师白袍抖落,上衣里面半高领打底已是累赘。天寒地冻北国的人跑去温暖湿润的南国定居,依旧有意无意挑能带点御寒效果的服饰聊以自慰。实际北国的人应该不怕寒,该怕热,就不怕壁炉火热。 “那是你的孩子。虽然不属于你。我看你也没打算去抢回来是吧。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家外面闯荡,你的Arthur可早熟了。起码比你早。人类十几岁的男孩子,换你几百岁了都不开窍。但就算是你,照样会搞离家出走,双子每次叫你回去吃饭——” 烤着火还喋喋不休,Figaro不免要停一停,痛饮杯中天然冰镇果实酒,咽下时想起,他跟Oz的那两位老师,取代了父亲或母亲的地位,却没有履行过职责。 “Arthur他还说过,说你是他爸爸,我也是他爸爸。照这么说,双子老师就是我跟你的两个爸爸了?好笑。” 口渴的Figaro舔嘴唇,手指勾底衫衣领扯开,扩张皮肤能接触冷空气的表面积。Oz来到面前,从抽出裤腰的松垮衣摆伸进冰凉的手指,好像是要为Figaro解暑。Figaro现居南国,多少年前封北国Oz城为避暑胜地,只是Figaro玩性不长久,又或者渐渐习惯南国气候,后来不怎么按时在夏天造访Oz城。 “像那两个人?说是说相爱,爱到最后互相残杀?爱到至死不渝、死亡都不能将双方分离。那可不太好啊。怎么可以承认,承认了不就跟那种东西一样了。” 唇齿咬开、衔走Oz领结系扣,口舌摩挲Oz颈项。与自己在共同的师长、家长、子女面前共渡过多少的人生,Figaro想对方总该有一点点多少的默契。Oz只是抱住Figaro,肌肤相亲,就那么抱着,不动了。 “而且吧,就算真要是像那两位,在小孩面前,影响也不好?” Figaro催促道。毕竟Arthur现在不在。Oz双臂更用力。Figaro不得不更贴紧两人身体。他尽力挪成比较舒服的姿势,展开胸怀拥抱回去,轻轻拍Oz背,下巴搁在Oz肩头。过了好一阵,Oz松绑了,愿意把多余衣服扔开,这才终于看清Figaro之前没注意到的Oz身上变化。 “你有这个纹章。这个贤者的魔法使的纹章。可是没听说北国缺员……这是中央的?哼。高兴点!Arthur不属于你,你属于拥有Arthur的中央了!”

Arthur自白幼年扮演他人作为游戏娱乐,当真详询如何扮又是否演技逼真,Arthur却窘迫。此即Arthur愚笨之处。小孩子无法正确认知自身本质时,以为自己就是林中虎豹潭中游鱼,天生不可思议力量的孩子,看到窗外的鸟,就会跟着鸟,跳向窗外。到Oz教Arthur学骑扫帚、Figaro拔光Arthur浑身针叶再带Arthur去开阔雪原而Oz跟着、Arthur终于学会,Arthur扮演的对象,从无意识挑选的走兽改为近在身边的Oz。近在身边,却还是学都学不像。 “小孩子玩玩的。选你还不是因为慕强、敬仰。高兴点。” Figaro向来和蔼可亲,Oz对Arthur严厉,是教鞭,Figaro就是Sugar。Arthur角色扮演成果审查会评委一职,由Figaro担任,该评委还提供服装道具。Oz觉得这是舞弊。Oz小时候,体格与孩童的Arthur相差无几时,他身着服饰,全套呈现全副武装Arthur从头到脚。Figaro照顾过Oz起居,当时怎么打理的还怎么打理,并以魔法制作一根配合孩童身高的小型Oz魔杖。 “好啦!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Oz低头看站到身边的Arthur。Arthur一拄上Figaro给的魔杖,发型幻化成高高束起长发,酷似Oz。 现在要Arthur自力更生变出整套装备,Oz相信亦并非难事。Arthur只是知道了自己是什么立场。不再是能恣意胡闹无忧无虑游玩的孩童。过去的记忆中,带来欢乐的那一部分里,也有Oz在。Oz觉得这就够了。结束紧张刺激攸关生死的任务回到办公朝政的日常中,治理者Arthur应该掌控魔法使Arthur。那样比较好。显得聪明。有人前人后两副脸孔的魔法使往往看起来日子过得轻松。 谈话室里,Oz陪着Arthur送走最晚去就寝的Cain,没有外人了,Arthur表示,他还是想再玩一次角色扮演Oz大人。 “有这种好事?那可不能少了我。” Figaro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明明Oz都没发动召唤魔法。也没准备阻止Figaro出现的结界魔法。Arthur该提防的正是这种来自Figaro的揶揄。 “Arthur你来你来,我看看像不像。有没有比以前更像。” Oz也同意。Figaro当评委,这一点毫无疑问,非常合适。Figaro了解Oz。Figaro知道Oz。Figaro甚至知道,Oz知道的Figaro。 Arthur唱诵咒文。Oz看着面带微笑的自己,向Figaro一步一步走去,一步一步板起一张脸。Arthur演技大有长进。Oz也清楚自己通常就是那样面无表情。 “Oz,停下。” Figaro说道。 为什么。怎么了。不想看吗。 “Oz,让他停下。” Arthur变回Arthur,恶作剧得逞但其实心地善良,腼腆地笑着。Oz跟着笑起来。虽然不知道Figaro最后看到何等景象以至于慌忙求助Oz摆平,Oz感到几年来没有过的畅快。Figaro和Oz一起送Arthur上二楼,Figaro又说护送Oz到五楼,保证Oz安然无恙进房间。Oz拉住Figaro关起门。 “我也有两个爸爸。” “……?怎么都突然说这个?嗯。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你一份。” “哈哈。那敢问你的两个爸爸是谁和谁呢?Snow大人White大人?你同意我可不同意啊先说好。” Oz扶住Figaro的脸。像刚才看到的那个自己做的那样。子女目击父母亲昵而有样学样,到底算不得有益。Figaro没有出声,Oz也就不停下接近触及。 “一个是我知道的你,一个是我不知道的你。” 反正都是Figaro。说是回忆中过去的人,以及未谋面未来的人,反正这场分配家庭成员角色扮演的人生游戏,Oz打算明天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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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wen喜欢吃的甜的东西里面他最喜欢的是Cain的眼球。这不是蜂蜜色的嘛。看着入口即化实际回味悠长。葡萄还要吐皮呢樱桃最多别别樱桃梗,骑士的眼珠子,是永恒。永远可以期待骑士来找自己夺还,永远可以期待骑士来,永远可以期待。 Bradley则喜欢炸鸡。甜的咸的酸的肉比较多的,只要是炸的是宇宙鸡。“喜欢什么就告诉厨子,直说呗,他还能吃了你?你跟他坦诚他开心还来不及、就那么一人!”Bradley一边啃去胡椒炸鸡一边传授寥寥几百年人生经验。这时Nero真的只是刚刚好端着刚刚出油锅的宇宙鸡腿路过。 “Mithra君,给。”Nero把炸鸡塞给正在嚼鸡腿骨的Mithra。“诶,公鸡?我比较想要母鸡。”“嚯嚯,Mithra酱聪明聪明。”“哟哟,Mithra酱熟记了炸鸡菜谱。”Nero的餐刀比划Mithra脖颈的缝合线。“那么喜欢吃炭就拿你变的石头烧一点给你吧。”Bradley扔掉连着脆皮的鸡腿扑向Nero,按住Nero心口盖油手印,摸到Nero怀里胡椒瓶。 Mithra吃饱了没事做,咏唱开门送Bradley和Nero往别处,免除Bradley贴住Nero脸打喷嚏的肮脏,又得到双子一顿夸奖。“请不要尽是说废话,如果我真有懂事乖巧,请给我饭后的点心。”Owen听到了,再剖白心迹。Owen看红色的东西比以前顺眼了。比如看骑士的红头发。比如看骑士的红眼睛。“那是你自己的吧?”“所以Owen也有点喜欢自己的眼睛了。” 双子便也表扬Owen有进步。至于吐槽失败的自家弟子,那当然是趁机数落一顿,喝茶消遣。“Figaro酱,怎么可以泼冷水呢?”“Figaro酱,要会共鸣共感啊。”“共什么感?”“你不喜欢红色吗?”“Oz喜欢。”“哦!”“哦!” Oz送了Figaro大红大披肩。然后Oz送了Arthur大红长围巾。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但这种时候应该是要说声恭喜的吧。恭喜你了,Figaro。”“恭喜我什么?”“就像Owen硬送Cain自己的东西,Oz他送你他的代表色了。他那个血腥腥红的。”“居然还能被Mithra道喜?唉……唉!”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因为Oz送你又送别人,你不是Oz的唯一了?”“啊哈哈,起码我是他第一个——”Figaro举杯吞酒不谈。“难看啊。难看啊。”“就是啊。男人的嫉妒真难看。”“……您二位有好到哪里去?”“好到不能再好了。”“再怎么嫉妒,总不可能嫉妒到杀死对方第二遍吧?”“不可能的呀!”“呀哈哈!”Figaro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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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aro知道Oz这人有点奇怪也不是头一天两天,都几百年快有个千年的样子。要说奇怪,倒也没多怪,从Oz的立场出发,Oz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就只是Figaro觉得有点奇怪。按照Figaro的认知。Oz征服世界的流程,稍稍偏离Figaro一路看过来的人类历史中发生过的类似起伏。 “征服,其目的,乃支配。” “支配?你要你拿着。我不要那些。” 那些对Oz一无是处的权力财富、声名威望,Figaro同样不需要。Oz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沾手那些东西,Figaro拿过所以知道,那是些没用的东西。 征服世界,这个手段本身,就是动用手段的目的。Oz想彻底断绝来自俗世的纷扰,那就去征服,然后支配,构筑新秩序,比如禁止打搅世界统治者Oz魔王午睡之类。但Oz不是普通的魔王。Oz是大魔王。东南西北四天王啦,地方上的风土神啦,水陆空栖息地里即将成精的魔法生物,在Oz面前,啊不是,在Oz脚下,全部Mana石头而已。Figaro跟着Oz飞在高空,勉强看到Oz在看的风景。打雷击碎的石头,水淹泡烂的石头,风卷起来摔下来,一了百了烧成石头所有石头再烧成灰。还烧着的时候,跟有次Oz烧了的双子家边上林子那样。烧完了,则像积雪太厚的北国,只有最高山头的Oz城里最高塔尖上的Oz看得见一望无垠。 “多少拿点,以备不时之需嘛。” “会有什么不备。有你在。” 确实,那些东西,尤其人类营生相关的,留着也没好处。留着一点点的生息,就会一点一点壮大,围绕双子宅邸的几处村落,供奉祭祀神明的Figaro故乡,都可以证明,留着反而违背Oz的意图,人类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嘈杂,影响到令双子搬家。Oz防患于未然,什么都不留下。好似Figaro老家遇到的雪崩。那Oz是比神还要厉害的、神也无法预测到以阻止的、天灾,世界意志——甚至不是明晰的意志,就看Oz心情。魔法使使用魔法当然看心情。世界的化身当然与世界相呼应。 “我要是背叛你了呢?” “说的也是。” “哦?” 居然会顺着Figaro的话往下说。不管Figaro是不是在开玩笑,愿意接话茬的Oz可真新鲜。难不成Figaro带着在人间行走征服世界日子久了,有点像人了? “如果是你要背叛他人,定会选在让对方最措手不及无法招架的时刻,造成的打击即使不致命,也是恶毒残忍的伤害,持续着,一直折磨。” “我有那么坏?那你那样一记魔法灰飞烟灭确实仁慈。” 这时Oz又不听人讲话,自顾自接着说。 “所以你背叛我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最后,只差一步就能完全征服——对了,Figaro。” “什么事,Oz?” “你说的征服,就是,纳为己有?” “是啦。” “世界上的一切臣服于我,听命于我之时,我将得到——” “完全的自由。” “所以世界上的一切,里面包括你?” Figaro倒抽一口冷气。他看清楚了Oz并没有像个人。Oz冲自己笑的表情,那个嘲讽劲,温柔地笑着,好意地询问,诱导对方默念可怕的答案,首先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征服世界不过是Oz的一场玩耍,Oz身边可以学习的对象,从来是陪着玩的Figaro。 “我懂了。我错了。明天也是歼灭为主。你出手的话,除了歼灭还有什么。回收石头?那些次品?” “我会有分寸不烧太过界,留一点到后天再征服。” Oz也做了让步。赢家要有赢家的风范。Figaro教的所谓见好就收。那个Figaro这时在心中承认,夜明起就照Oz的意思办,管他什么金银财宝国土边界有的没有的,可以烧的就烧,烧不干净的就埋了沉底。当Oz一无所有了,Oz才真正拥有雪白干净只属于Oz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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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aro想的Oz怎么想的Figaro。

一头夜色长发的一个人,沉吟过夜响的咒文,便会令死寂的夜幕永不拉起。但Figaro觉得这个人最好还是背负起黎明,沐浴日出,逆光勾勒轮廓,像是在沼泽地风景写生成功那样一眼看出画的是块池塘,一望而知那是个祸害,是匹敌巨大厄灾的东西,同样熠熠生辉同样压迫着受其俯瞰的一切。可以说,即便一年一度巨大厄灾不为招致世界破灭,也有可能由于触怒了与世界本身相呼应的最强魔法使导致世界毁灭。实际上,魔法使Oz化身魔王征服世界那些年间,夜里月亮照常升起,当年的贤者跟贤者的魔法使嘛,为了拯救世界这个目标究竟如何努力奋斗伤筋动骨了……Figaro听双子说起过,只要有双子在,实际上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Oz乃贤者的魔法使,中央的魔法使,于是负伤来自巨大厄灾宠爱般滑稽又恼人的症状,只要在月亮主宰的夜中,Oz就无法顺利施展魔法。也许可以叫作两害取其轻,叫谋求制衡,白天Oz作为贤者的魔法使忙着击退巨大厄灾与数之不尽的厄灾副产品,顾不上毁灭世界,那世界要挨的劫难起码少一半,非常值得欣慰了。 当然,鞍前马后辅佐魔王的Figaro不会把这个心里话说出口,就是对着贤者,也不能推心置腹这些。因为这些就好像是在说,上天指派来Arthur少年,来把Oz的魂勾走。Figaro还没见过Oz对别的事情上过心,征服到手的世界都能厌了弃了的那个Oz,全身心奉献给照顾个小孩。应该无所不能的那位魔法使,竟有寻求他人帮助的时刻。Figaro因此愉快。Oz会拜托人了。Oz拜托的是自己。倾尽所有还是力所不能及,才会需要求助,一无所有的Oz,已经拥有Figaro还没有的那样东西。 固然Figaro的两位恩师常有训斥Figaro行为不检思想不端简直不是人,Figaro觉得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在有些年纪的魔法使群体中,尤其是出身北国的那批里。他为Oz的事感到高兴,情深意切,发自真心。Oz的确是在玩跟人假扮亲子的互动游戏,可大多数的魔法使就是会想要一个两个后天的家人。Oz找到了属于Oz的家人,岂能不令旁观的Figaro唏嘘。 当魔法使有了魔法使的自觉,便意味着魔法使与先天的普通人的家人们作别,通常是死别。抛弃魔法使的普通人,朝魔法使扔石头的普通人,把魔法使当神拜的普通人,什么都没做结果还是死于比如雪崩之类天灾的普通人,各种各样的普通人,最后都会被魔法使留在过去,魔法使都给忘记。经过几百几千年,不老又强大比较难被变石头简单来说就是老不死的魔法使们,更容易因为魔法的因缘,聚在一起,经营起好像是家庭的生活方式。 人总是会追求自身缺少的事物。魔法使首先会缺家庭,魔法使便是会假装别的谁的亲人,即便魔法使早想不起来何为常人的亲情友爱。Figaro南下安顿后,照顾起了没娘的兄弟俩。双子倒不太揶揄Figaro步Oz后尘。他们自己不也是捡两个无知迷茫的小鬼,拐回就他们自己住的大宅,养了一段,直到几千几百年后的今天,养不熟做不成亲朋好友,四个魔法使还是只会师徒相称。但Oz跟Arthur那就不一样了。Figaro觉得他带的两个跟他也不是一般地亲。青出于蓝。特制风景幻影护符魔法使一门,当然带孩子的手法越来越高明。何况Figaro一回生二回熟。他先带的Oz,再是Rutile和Mitile。 Figaro在Oz这块试验田上搞过些研究。研究有多认真呢?Figaro一时想不起来。也许就是Faust讲“我尊敬过你”那种语气的感觉。Figaro确实研究过,怎样让Oz好好吃上饭什么的。先喂冷的水。不是雪化的冰水。漱口润喉用的。然后是热一点的茶。接着是炖肉汤,为只吃石头的肠胃着想,不给盛肉,只上软软烂烂的块根。等Oz重拾普通人类摄食的步骤,再上硬菜,连骨炸鸡,酥皮淋了酸汁解油腻,让磕习惯石头磨利的尖牙撕开,变回冰封荒原上的野兽一点点。这时Figaro开始教Oz拿刀叉,执银勺,挑配鱼生的酒,举杯。Figaro试着把北国人爱吃的,小孩子爱吃的,和Figaro自己爱吃的都教给Oz,最后试验证明,Oz是地地道道的北国人,也是爱吃肉的小孩子,酒会陪着喝,不挑下酒菜。 Oz没生过病没落过泪,后来遇上Arthur发烧难受泪眼汪汪,当然就束手无策急得要死。南国小诊所的Figaro大夫遇上不打招呼插队的急诊病患及家属,一点也不急。急不来。Figaro在Oz身上没赚到的儿科医生资历,后来在别的孩子们身上积累了,所以Figaro清楚,急不来。又后来Oz也知道,病急不能乱投医。Oz起初担心自己过于擅长破坏魔法而拙于治疗,冷静下来,想通了。专司破坏的魔王,召唤手下譬如呼吸,况且大魔王Oz独孤求败,手底下魔将军是Figaro,斥候是Figaro,咏唱还节省指名步骤。 Figaro大夫行医十载,头几年纵贯南北出诊实属家常便饭。偶得躲过徒弟偷点小酒喝喝的晚上,抓着酒瓶Figaro就被传送到Oz守着的Arthur床前。Figaro默念,医者父母心,再念咒送那瓶酒去Oz城里酒窖,陪别的几瓶带来的酒。直到Arthur回中央,Oz想喝酒了,总是不缺酒的。顺便Oz的召唤魔法亦登峰造极,魔力充沛时自不必说,身负厄灾伤痛,Oz还是能用成一则召唤魔法,像是呼吸,无需费力,魔法本就靠心想事成,不打招呼凭空变个Figaro以保Arthur周全,跟几年前如出一辙,丝毫不见手生。 受召当贤者的魔法使,受召当魔王的家庭医生,Figaro主动招惹Oz的时候也没少过。在想不起来多久的岁月中Figaro登门造访Oz居城想不起来多少次,但Oz能想起来Figaro为何而来。Figaro隔着红酒杯子瞧雕花大窗外月光,晃一晃看回到Oz酒红眼睛,高谈阔论自己还是心慈手软的,他哪里会抹消人命那样抹除人的记忆,人的记忆可难了剪了切掉还得就地埋了,因而人们说的“想不起来”其可信度远高于说的“给忘了”。Oz能想起来的,那个拿手操纵人心洗脑控制的魔法使的来意,只有“不为什么”,并非Oz遗忘,真想不起来别的。不过Oz薄情也是真的。月亮不露面的晚上Figaro照样会找Oz喝酒,前者跟后者唠叨徒弟F怎样怎样、徒弟R怎样怎样、徒弟M今天睡得早没上房顶晒月亮因为没月亮,Oz从来只管喝酒,等搬到没窗户的魔法舍小房间,算也算跟底楼的Figaro同一屋檐下同一片中央国境界线上,更不必问Figaro,天南地北的但莫非月亮是一样的。 当然一样。一样大一样圆一样愈来愈降临着陆。 所以趁不趁着月色Figaro都可能会亲上来,Oz却从来无动于衷。上次是几年前。好像十几年前。或者几十几百年前。总之远在征服世界以前,Figaro就跟Oz有肉体关系。Oz又不反抗又不拒绝且具备基础健康保健Figaro灌的知识,即两情相悦。Figaro办事不抱一丝罪恶感。年龄?魔法使的年龄?也就Figaro还能想起来一些。Oz早年不得控制魔力要领,相对其魔力的强大规格而言,其实有点晚熟,比之双子,就是总算自然生长到成年体型——至于同门师兄貌似二十来岁的Figaro,自称有好好吃饭,毕竟他亲身经验靠石头填不饱肚皮。这次师兄上完师弟,下次躺平让师弟快乐。Figaro不担心Oz能不能硬,能,当然能,不用魔法就能。Figaro和Oz除了瞬间就位到床,基本不用魔法纾解不用魔法生情,亲手脱衣是情趣,脱到一半更情趣,这交媾都已经懒得用上魔法没有繁衍可能毫无任何意义,还不得靠情趣掩埋空虚。 于道德伦理方面谴责魔法使无非徒劳。那个魔法使还是那个Figaro。Figaro细数他与Oz之间不存亲情友情的论据。就算同一个家里长大、Oz还是相当于Figaro带大的,爱吃的不爱吃的差不多,先后给双子摆弄过套过飘飘蝴蝶结的小衣服、等于同病相怜,他俩也不能互相叫亲人,了不起师兄弟,Oz又不把Figaro大哥哥当回事。Figaro教了Oz征服世界的理想,Oz有了征服世界的意向,最后Figaro也没跟Oz当成战友,Oz不干了。一起喝酒的酒友?在Shylock的酒吧,全世界的魔法使大家都是好朋友。Oz还会推辞,说吵醒睡下的Arthur对孩子影响不好。Figaro知趣退开,避免事后用魔法清理周身才可笑彼此遵守默契不成文的原则,想不起来用魔法隔音。 就有一个晚上,Arthur不在风雪肆虐盖过明月,Figaro没喝酒,没找Oz聊天,反坐背朝壁炉的椅子,扒着椅背,看着近靠炉边端坐的Oz在看的火堆。看清火中只有噼啪作声的木头,Figaro告诉Oz,双子那则关于Mitile的预言。Oz反问,既然如此为何还去南国行医兼作魔法使教学生魔法。Figaro没有回答这个问题。Figaro从南国的电梯里出来,自称羸弱但是个好魔法使,没第一时间跟还窝在北城大门不出的Oz碰头,没机会答。到那一年厄灾渡去,依旧没回答上。Figaro回答过Oz不少问题,其中不少是Oz被求知欲旺盛的Arthur问的,就像Oz找Figaro医治Arthur,为Oz和Arthur解疑,也是Oz欠Figaro人情。这笔人情债足够Oz请Figaro在Shylock那里喝到明年。为何Figaro明知预言亦要定居南国终究当上了注定毁灭的南国魔法使,这又不比海上会不会下雪之类的问题,写不进Arthur那本书里,Figaro不回答,还减轻Oz债务负担。 海上会下雪,就是积不起来。Figaro出生于北国海边,他在以前家门口的海岸边看了好久的雪,领悟就算北国就算背靠雪山,下雪了,积雪地上比雪冷,海上却暖和。Figaro起身要去试水有多暖和,双子正好找到他拎走。月圆之夜沿海面倒影的光路Figaro扫帚骑行向海中央,离身后狂风暴雪的北国大陆越来越远,终于没雪可下,Figaro就没办法比较海中央是不是也暖。他只好调头去找Oz。双子也是这么要求Figaro的。Arthur回Arthur当王子的王城,Oz心里不痛快,呼风唤雪,连Oz的北城里都只有清不干净烧书烧画积灰的壁炉前面剩点温暖。这时,在Figaro那些数量低于正常平均水平的欲望里,多了一个想法:拉上Oz到海上,深入海原,在月亮跟前,让Oz下雪,这样才能试验出海里到底多么温暖。可惜那个Oz大门不出二门不迈,Figaro的试验计划永远是落了个空。 Figaro想得到的东西,除了容易到手的那些——值得奋斗半途而废的目标,听上去不错的姓氏,补充魔力的石头,娴静宜人的隐居,其他就是些实在没办法的,难于登天、对魔法师来说则是登月。Figaro欲望低下,因为Figaro只剩下没法实现的那些愿望。Oz非但不帮忙,还帮倒忙,Figaro二千多年想不起第多少次,想早该把Oz变石头的。Figaro以死抵消种种预言的计划,因为Oz,泡汤了。在Oz的扫帚上,Figaro惊醒,惊恐抓住Oz外套,带着Oz的长头发。Figaro没想起来可以用魔法坐稳。掉下去坠海可怕,头发被扯皱眉的Oz近在眼前的脸可怕。月明铺就细窄长路,在晨曦金蓝海上是没有的。 “我不是死了吗?!”“我找回来了。”Oz沿Figaro之前路线,到了Figaro没到过的终点。白天出发,入夜方抵达,没能单日双程,些许不便。“捎上贤者呢?”“……没想起来。”也不是怕危险。Figaro知道,那位贤者就算怕危险,也会跟来的。那么Oz确实没想太多,就出门了。那个基本不主动出门的Oz。 Figaro好奇出门在外Oz怎么过夜。月亮跟前有地方落脚么。厄灾走了,厄灾伤痛没褪,又头顶厄灾的。Oz提醒Figaro,简单不耗魔力的魔法,他还能用。夜里睡着了难保不出差错,Oz就持续使用魔法,锻炼抗衡睡意的决心。最简单就是召唤Figaro。正好Oz到月亮之下就为找回Figaro。“也不用找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魔法使只会变石头。”“你徒弟他们懂,贤者表示不接受。”“那你怎么想?Oz。你怎么想的?”太阳完全升起,Figaro在雪城阳台见过亲子和睦场景里为父母者幸福的侧脸,现在只能看到搂住自己防止跌落的魔法使正面,逆光,阴影笼罩,要凑上去要更近距离才能看清那副表情。 “与其死,不如变石头。”当然,当然,没有道理不被比自己强大的魔法使变成石头纳入囊中肺腑。Figaro又想他再三想过的早该把Oz变石头。这样深思熟虑的计划,Figaro上辈子这辈子全是光想想,可叹一见Oz误终生。“这样哦。那我下次死之前先找你,”猫知道自己要死了会找隐蔽处躲起来,Oz在的地方一般都偏僻,“约好了啊。”“我不做约定。”“我就知道!” “你要再死,我会先找到你,把你变石头。这是目前的计划。” 屡次打乱Figaro计划的Oz大谈他的计划。抛弃Figaro所培养共同心愿而破坏Figaro计划的Oz有了他自己的计划。Figaro讨厌计划突遭变化。他应该破坏,像早该联手双子把Oz变石头。可Oz计划跟Figaro计划内容一致,也就是Oz的便乃Figaro的,共同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