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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连载「連鎖の陰」后「歪みなき世界」前,当时写的有点联系的三篇

北风之歌

夏目贵志并不经常做梦,尤其是在冬天夜里,漫布偏远小镇的山野吹出的风把二楼的窗户框子晃得当当作响,好似随时会被震碎的玻璃的一侧是厚实的遮光窗帘,将夏目与外遭的严寒隔开,在暖和的屋里、热乎的被窝里、即使是让猫咪老师日渐肥硕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还是一夜无梦好眠。早晨醒来,夏目偶尔能发现约是半夜钻进他怀里贴着他肚脐的一团大肉球,那是由白色巨兽压缩来的招财猫,连热度都压缩成至密,俨然是个不会冷的汤婆子。 而当夏目因为窗户震荡的声响难以成眠,那多半是慕名而来的妖怪,问他讨名字来的。夏目把名字还了去,必定气力大耗更加悃得不行立刻倒头,起身已是天明。 真的做了梦,几乎都是那些妖怪的心中情境,七情六欲的什么都有,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记忆。有些成了梦魇,不像一般人寐了噩梦惊醒后一身冷汗了事,夏目遇过的梦魇可算是夏目最熟悉的东西,妖怪的梦化作慑人的妖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此,对夏目而言,“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情着实太多,他不怎么做梦,也不怎么多想。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看到了告诉周围人后,他们都说看见那些的夏目是在胡思乱想是在瞎说,于是夏目很早就学会了不要去想。那些通常被唤作妖怪的东西,本来就在那里,夏目再怎么祈求其消失,也无济于事。 所以在梦里看见的场时,夏目贵志丝毫没有不真实的异样感觉,虽然他的确是做梦都没想到过能够做梦,还梦见了那个的场静司。当他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早已错过惊醒脱梦的时机。 和式的起居室在采光上透出一股子阴冷,像是在东方的森林里那次,夏目低头盯着面前不知何时奉上的清茶。这次茶水里没有立起茶梗,上次立了起来,却也并非什么好事。夏目抬起头看向对面,只一眼,然后立刻又埋头看着本来完全不打算碰的茶杯,明明记不起来从何时起就在的茶,依旧冒着些较为明显的水汽,他伸出手掌贴上去,是凉的、或说是,根本没有“温度”的感觉。是梦。明白过来后,夏目心里因这虚假的热茶添上几分热意。 他重新振作,挺起胸问道: “为什么的场先生会在这里?” 双手插进宽袖隔桌端坐的男子,脸上笑意吟吟。是笑夏目约摸猜到是的场再次捣鬼把夏目强拉进梦里,还问始作俑者缘由的蹩脚逞强,又可能是笑夏目见惯妖怪诡异,见到的场早就不畏不怕了——抿紧嘴唇的夏目,迟迟等不到的场开口。就在夏目要认定是的场作怪时,的场终于慢悠悠地讲:“大概是,你与我,有缘吧。” 话音刚落,正坐的夏目在台面下捏起拳头的左手被猛地拉起来。 “你看。” 错愕中所握的拳中毫无防备地叫人轻易嵌入一根伸直的食指,蜷起的指节被翻开摊平,露出掌心。 “护符……文字?” 的场长发虽然扎作一束,眼罩外的刘海故意松散地垂在脸侧,他越过矮桌俯身向下,离夏目近了,夏目都能觉得脸颊上悉悉索索有点扎人。但夏目只注意手掌上的咒文墨迹,的场在他耳边轻声笑着说了什么,全无知觉,更不用说记得。 他在晨起闹钟的铃声中醒来,觉得鼻子发痒,睁眼看到一团白黄灰的东西埋在半边脸上,就下意识里要推掉。没有被压住的左手手臂伸出被子,停了停又缩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从重压下抽出右手,把睡糊涂了差点闷死他的猫咪老师扒开。 “干什么呢!大清早的。” 猫咪翻了个身在夏目脚边的被子上面继续睡起来,刚爬出被窝瑟瑟发抖的夏目连叫几声“猫咪老师”后,不胜其烦地转向夏目。 “少在我眼前晃。再不下楼就迟了。” 闻言夏目乖乖停下在斑眼前摇来摇去像是在探测斑有没有真睡着的左手,开始穿衣洗漱。吃过塔子用心准备的早餐,带上午饭的饭盒,在玄关和塔子道别时,向塔子道歉来不及整理床褥。塔子倒是颇有经验,“一定是小猫霸占了不放对不对”,还让夏目偶尔也撒点娇,多依赖点大人。幸好上学途中没有半路杀出的妖怪,学校里也风平浪静,放学路上在商店街附近的围墙上遇到散步的猫咪老师,于是夏目被指使着去买了冬季限定的栗子馒头。又是平和的珍贵一天。只是夏目时不时要看看左手,抱装点心的纸袋也是用左手。总的来说,没有任何异常的一天。

“哦?那只猫,并不能看见?” 夏目分不清哪些是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但他能看见的妖怪们也都能看见。那些本是应妖力而生的事物,有妖力的妖怪或者灵能异人自然能看见。而且像斑这样高等的妖怪,世上恐怕不存在其不可视之物。 然而夏目左手手掌上一夜之间浮现的护符文字,斑并看不到。如果白天时候斑看得到,哪还有夜里夏目入梦再见的场这回事。学校里没人提起夏目的左手,这让夏目多少有些放心,至少不用找“趁睡着时被人恶作剧用油性记号笔给乱涂了一通”的借口,也免过进而讲解“那人是谁”编越说越不圆的谎话。比起以前,他渐渐不太会说谎了。 “那么周一他看不看得到?” “我不打算麻烦名取先生……” 在的场面前说为了左手上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样的小事”,总还是觉得对的场有些不礼貌。以前由的场亲手给夏目画下这个护符,是为找出面具妖怪,使受害者——即使他们会是对妖怪心狠手辣的的场一门——不再增多,也算值得纪念的善举。况且真要去找名取商量,就必须解释护符打从哪里来,一定会扯出瞒着名取到的场家帮忙的事情,夏目想想就觉得说多错多,便不准备去打扰名取。 夏天时的场家的事情结束后当场夏目就把墨迹洗去,之后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冬天都不见异常,突然在相同位置重新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其中缘由直接问护符创造人是最方便的了。 “多谢你如此信任我会据实相告,才静候了一日。” “呃,还好……” “尽管还不算说谎,但有些事瞒着不说,总不妥当。你一直都在担心妖怪和人类都看不见的护符是不是对妖怪继续有剥皮的效果,今天一天都小心避过直接用左手和那只猫接触。其实你最想问的不是如何让护符彻底消失,而是‘看不见’的护符是否仍有护符的功效。” 夏目举起手,他真的在洗手时都没想过用肥皂多洗几次。一方面是知道和妖怪扯上关系的事情用人类的常理行不通,一方面既然只有他看得到,那就装不存在便好,若是早点学会这种坦然的假装,也许早年的日子不会充满那么多悲伤,但相对就不能遇到藤原夫妇。现在夏目只希望不让自己能看见妖怪这一点妨碍藤原夫妇和周围人的正常生活,就像即使左手上多了个护符,只要注意不让护符误伤到无辜的妖怪,比如猫咪老师。如果护符的确还有效力。 的场仿佛不仅在他手上又画了个符,还极有可能在他身上塞了纸式神,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然的场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怎么会,”的场摊开两手表示怀中空空如也,“我不过是结合你的性格,作出假设。之前几次和你谈起,最后总让你败兴而归,我想我也该多理解你一些,便继续打听你的近况,最近更时常多考虑你的事情。” 然后就有了这个东西——的场指向夏目摊开的左手。 “原以为仅是日有所思,没想到前晚发现梦中问我、我为何会出现在梦中的你手上有与我相关的东西,真是有趣。” 结缘。人类和妖怪订立契约,用人类的肉身作为代价向妖怪交易各种好处便利,在银货两讫也就是人类一方呈献小如头发或带血指甲、大至三代身家性命之前,人类和妖怪之间就算有缘。的场家代代当家的右眼便是一段至今未断的孽缘见证。夏目认识不少妖怪,却不曾像祓妖业界里所说的常识那般,和妖怪订立过契约,就算是他不离身的外祖母的遗物,也是妖怪们和外祖母的缘分,不是和他的。他结交的是朋友,朋友之间要是有一纸契约,估计也是白纸黑字借钱得还的条子。 要说到夏目和谁有缘,有缘到能让对方和自己同时入一个梦,连着两晚,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那些都是和夏目有过接触,被夏目不小心碰到记忆,才和夏目一时有了连结。的场又不是妖怪。 “这护符就是你我结缘的记号。” 的场是人,作为的场家的当家,受其他祓妖人敬畏,同时也被当做妖怪一般,被敌对祓妖人不择手段想要除之而后快。妖怪在夏目的眼里以人型姿态居多,导致他难以分辨人类和妖怪,而其他看得见妖怪的人类,或许就把自己以外的人类全部当作妖怪,这样不失为自保的一种手段。用祓妖的咒文往同行家里打诅咒电话的人类,向妖怪借力袭击人类的人类,行事狡猾手段毒辣的无情祓妖师,其中到底谁比较不像人,夏目并不能想明白。 “只是结缘?没有……别的意思?” “本来不过是画与你一时方便的东西,而且正好是你来帮忙,在别处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一开始我也就没算计能有如何大的法力,更不谈除了剥皮外还有‘别的意思’。” 这次的场最后说的话,夏目是记住了。 “抱歉无法确实告知你效力是否依旧。但护符的力量并无大伤害,至少对于那只猫来说,大概只会觉得有些痒痒。另外你也可以请妖力足够强大的妖怪替你把这护符给去了,不论看不看得见,能不能舔干净,总之,聊胜于无。” 之后夏目醒来,看见爱煨着暖和地方而钻进被窝里的招财猫,伸右手有些吃力地够过来。默念一声“要是疼就对不起了”后,战战兢兢地夏目把左手轻轻按到三色花纹的猫咪背上。斑打呼的咕噜咕噜声在冬日早间的房里回荡出小小的回音。用左手接着摸到猫咪头顶,挠挠猫咪下巴,又抚过好几遍猫咪的背脊,夏目起身拉开窗帘。原来下了雪,声音都被吸进白色的堆积中,造出无声世界。跟着醒来的斑抱怨着难得连休假日居然超没有爱心都不让中年人睡个安稳的懒觉,听见的夏目转身回去一把抱住猫咪。 “要、要勒死、死了!喂!夏目你放手!发什么疯!你哪里不正常么!”

结果到第三天夜里夏目带着像是纹在左手手掌的护符,在那个有些熟悉的和式房间里又见到了的场。 “真感动啊……居然这么不想破坏和我有缘的证明。” 夏目面对笑着感叹不已的的场,破口而出,“这段孽缘我巴不得早日掐断”。 “也就是说,只要和的场先生的……这个缘分,有个了断,护符应该就能消失了?” “值得一试。” 问题是怎么试。“缘分”这东西又没有实体,就是让名取家的柊来拔刀也只会束手无策吧。这么说来怪不得别人甚至猫咪老师都看不见了,他和的场的缘分。 夏目烦恼了一番,开口道:“比方说,让我能讨厌的场先生您——”“我不是已经够讨人厌了的吗?”“那个是……其实……” 其实“讨厌”也算一种缘分。 “那只有由我来讨厌你了。可惜这一点恕我绝难做到。让夏目贵志进入的场家始终是我的一个心愿。” 夏目听到这句话时背上窜过一阵寒意,心里突然反倒真的有些讨厌的场了。 的场的做法着实令夏目生厌,甚至会气得恶心想吐,可是作为祓妖人,的场的职业追求却端正无比。某种意义上,的场静司可说是保障当代人类社会安居乐业生活的幕后英雄。 但要说讨厌,还远远不到那个层次,就是比起同为祓妖人的名取,的场怎么看都不光明磊落,尽是邪门歪道。 “说到名取家的周一……碰上你,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像北风和太阳。” 故事里讲,北风和太阳是好友,有一天却争吵起来——看到比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更可怕的东西一样,夏目惊恐地略过记忆中的寓言开头,大致上懂了的场话中之意。 如果说名取和的场在游说夏目到各自门下这一方面是竞争对手,名取就是言行温暖人心的太阳,的场则是适得其反的北风。他们说着差不多的话,指出夏目在藤原家的生活建立在夏目善意的欺瞒之上,摇摇欲坠终有覆灭之日,可夏目把名取视为知心可靠的友人,对的场敬上又何止是三分。 其实力量不逊太阳强大的北风,却因为力量的强大不得要领。 “有缘,才有护符,可是没有护符,也可以结缘,所以,”夏目断断续续整理脑中涌现的想法,“所以护符并不必要,的场先生。” 这个护符和奇异的梦境都因的场思念而生,扭转了症结所在的的场想法,也许就能冲破。 “也是呢,说不定是我操之过急,迫切想要和你以有形之物缔结关系,这才有了这个有趣的东西。” “的场先生,有趣不有趣的那不重要。因为根本就没用。没有利用价值。” 的场站起来,揣着手走到夏目旁边,俯下一些。夏目也跟着略略抬头。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把世界一分为二成可以利用,和没有用的了?” 那是的场先生您——想说出口的话被的场堵了回去。发觉是被的场吻住时,夏目的手腕一左一右都被抓牢,上半身任由倾覆而下的的场压着,朝后仰得快倒在榻榻米上。将倒未倒之际的场拉他起来,黑色发丝笼罩之中在他耳畔说道:“想脱梦就大声点,这样通过你和你的猫之间靠信赖抑或喜爱的联系,一定能把那只猫唤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但是夏目闭上了嘴。并非是要防止的场往他口唇中进一步侵略。的场早已亲吻到夏目的耳后,在脖颈处逗留,留下微微刺痛。拼命忍耐不要叫出声的夏目,朦朦胧胧中想到这是在梦中,出去后也未必会在身上留下伤口痕迹,也就并不在意,全然没想过如果这个梦并不会醒。 的场捧起夏目左手,低头轻啄掌心。夏目被松开的那一只手正好能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能说是毫无价值的呢?正因为有这个护符,我才能和你得此相会。” 眼前朦胧一片,半是由于并不习惯的亲吻中夏目不会用鼻代替口来呼吸导致憋气太久,半是由于的场的吻不像是吻,尽管夏目无从比较,但夏目知道随的场的亲吻流入他体内的还有别的什么,像是可以强制召人入梦的思念,像是悠长得催人落泪的叹息。夏目捂在嘴上、让自己的泪水沾湿了的手被的场轻轻拉开。 “那个护符已经没用了,”贴着夏目的嘴唇,还捏着夏目左手的的场说道,“友缘被我破除,代表友爱之缘的见证便可消去。” 夏目想看看手掌是不是真的空白,可动弹不得,不止手臂,视线也被锁在的场近在咫尺的脸上,只能看见单侧的眼睛和画了符文的眼罩。 “不过新的缘却也结下。” “新……的?” “光就是爱,大概吧。” 的场最后的那个吻,是为破除诅咒符阵的万法宝器,把夏目送回现实。毫无变异的冬日清晨,今天风刮得凛冽,窗沿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看了看左手,又看了看压住棉被一角的斑,随后双手抱起猫咪,小心翼翼放在枕头上。 休假第二天反而比上学时起得更早,意外有了一段无所事事的空闲时间,在睡衣外披上厚实外套的夏目坐到书桌前,找出信纸和钢笔。他不知道的场家的电话,也没有现代文明人士都有的手机,再说也不知道的场的手机号码或是邮件地址。的场看上去也挺传统作派的,老是一身宽大的和服,有话不当面说,偏要写什么容易弄丢的信——现在夏目也要提笔给的场写信,除此之外他想不着更合适的方式。可以从以前的场用来吓唬他的眼罩下的真相入手,尽管夏目并不太想知道那会有多恐怖,或者也可以从这几天来到底是不是真如的场所言是两人同时发梦。 忽然夏目停下笔,原以为只写到开头所谓隆冬应景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他方察觉已经在信里想要和的场做个约定。既然双方都对鸿雁传书无有不满,那在缘分未尽时,便靠纸笔当个有缘的朋友。夜中的事情本就如梦,更如窗外北风,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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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还眼

在夏目贵志的认知里,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的关系是算不上好的。怎么说也是同一行业里的竞争对手吧。的场一系家大业大,未必把没落的名取家多放在心上,只是夏目跟着名取和的场碰上的那几回里,做的全是些和的场家对着干也就是不给的场家当家面子的事情。斑便叮嘱过夏目,下次别插手和“的场”相关事情,而下次麻烦事总会像讨名字的妖怪一般来敲夏目房间的窗玻璃,由的场那边找过来,多半是躲不开的。夏目在心底抱着一丝侥幸,自己是没得跑,可名取那边有成年人交际的手腕,总有商量的余地。 的场家的二把手七濑女士就发话了。她是过来人,有经验,有资格。的场一向倚重她,自然也觉得七濑的点子妥当。他直接把名取从录通告的电视台大门口截走——这方面的场也是过来人,经验更不少——进了黑色宾士,入座后开门见山,道: “想与周一您,交个笔友。” 毫不客气的名取自顾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看也不看身边的车主。 “来函声援的粉丝信请投递至经济人公司指定的地址,凡外概不受理。” 他连招牌笑容都懒得摆。 的场倒是轻轻笑一声,照七濑的建议把杀手锏抬了出来。 “我以前给夏目贵志写过一封长得简直有失身份的书信,可惜无缘得对方一阅。幸亏现在……” 名取戴回眼镜,透亮的玻璃片后面的一边眼角爬过黑色的壁虎。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各心知肚明,似乎也不用多讲下去。 白纸上画了符就可变神纸,根据用途不同又可幻化作式神,祓妖世家的门主的场精通此术,却在从夏目发丝里抽出一截纸片时才刚刚发觉另有名取暗中关注事态始终,令人不得不感叹真不愧是朽木抽新芽的名取家的周一,着实具有被其他业内人士眼红到打诅咒电话的水平。 不过表面上名取是要装一装糊涂的。这一点七濑也说起过,就算名取听都听见了夏目的名字,哪怕身为优质男艺人的演技破绽百出,他还是会生硬地撇清和夏目的关系。不到紧要关头,他绝不会一时情急喊出夏目是他不惜与的场家为敌也要力保的友人。 所以的场故意拖长着半句话后停顿的拍子,想起从自己那些不中用的式神传来的名取的警告,觉得更好笑了。 他们这些“看得见”的人,又能交些什么朋友呢。 夏目贵志在现在的学校里有那么几位人类朋友,寄宿的家庭待他也好。至于高中时就蓄起长发但好歹脸上清清爽爽没戴眼罩的的场,辞谢弓道部的邀请后总算是没拒绝出席和隔壁私立学校进行的联谊。然后他就看见自己要找的那位名取家的周一,明明已是正在备考的三年级却还神采飞扬地在人群中如鱼得水。隔着几个女生,名取举起爬过一团黑影的手朝的场示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来联谊最最忌讳像名取这种艳光四射或是像的场这样有致命吸引力的女生杀手在场,然而两边学校的女生们非要趁机让干事把平时太不容易接近的名取和的场请出来,方肯凑齐人数出席联谊。 联谊会吉祥物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没说上半句话,仅仅是靠感应到彼此妖力的波动就明白对方是谁家的那小谁。再到名取和的场相见,那都是的场继承了家业,还凭着变本加厉的个人特色觅得不少强力式神,也狩猎不少大妖后的场家年轻当家声名鹊起之时了。彼时名取借由对身上纹身的钻研精神振兴了家业,刚崭露些头角,尚且不够资格正式参加“会合”,只是在外间与同行攀谈当作历练。等到的场家一行人从里间出来,旁边人就指着嘀嘀咕咕的场家那些说烂的破事。 后来当名取在演艺圈和祓妖界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时,名取反而死活无法避开与的场当面一会。茶水端到鼻子底下,总不能干坐着等茶凉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总得说几句客套话。“的场家是看谁先被妖怪袭击要被掏眼球了谁就新任当家?”找打的讽刺劲头一点都不遮掩。 的场没不高兴地下逐客令,也没答名取一个让名取高兴的解释——名取倒是真心想知道,被的场家代代辜负的大妖究竟有没有反过来利用右眼上的契约和诅咒来挑妖怪其本身中意的人类作为追杀对象。 除此之外的场和名取没有过别的交流,但是在他们各自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都能算是相熟得很了。相对而言。“看得见”的人和“看不见”的人之间泾渭分明,“看得见”的人内部也没什么太平,倒是和妖怪、式神们更热络些。 所以他们这些人交不到“朋友”,的场想。 “幸亏现在夏目和我之间有一件约定。” 讲完,的场再不开口,任凭名取揣摩约定的详细。名取揣摩不出来,的场也不会讲,那名取只有问夏目本人,可是要怎么问呢?“和的场约定什么了?怎么会约定了?因为那封信?”难免要牵扯到那早就被名取撕碎消散风中的的场的手笔。于是名取也问不了夏目,夏目和的场之间的事情对名取来说便是解不开的谜题,正像的场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那封信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仅仅是能感觉到名取从中搅合了一把。 其实名取也没兴趣偷看那封信。即使不知道的场与夏目之间有什么私事,根本上的问题还是一样的。 “如若夏目遭遇任何不妥,名取家不会坐视不理。” 反正“的场”就代表着麻烦,加上夏目手上还有那本友人帐,名取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的场也算进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然后一杆子打翻,也不算过分。 的场听得名取亲口再讲一遍护着夏目,便有些无聊地右手撑在车窗边支起脸,斜眼朝名取看看。被名取擦亮的平光镜片之后眼部周围的小块皮肤上,黑色壁虎肆无忌惮来回穿梭。而名取隔着一层障碍,反而能更看清对面。 “想来你是不会在夏目身上放开手了。” “当然。不能交给妖怪,更不能交给你。” 要是让夏目听见,或许还以为是在说友人帐的事情。可其实名取就是在讲夏目这个人的归属。要是让白色的招财猫听见,也不会有什么和平发展的争论。 “你的眼睛和妖怪的眼睛很像,我看得出来,根本就是妖怪的眼睛,所以绝对不能把夏目交给和妖怪也没差多少的你。” 的场注视着名取的瞳仁,形状和夏目的形状也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名取只顾气愤,顾没顾上条理地思考。 “怎么会是妖怪的东西?妖怪只会讨属于人类肉身的部分作为达成契约的报酬,本来就是妖怪的东西,那还有什么稀罕。” “的场家当家的右眼,难道不都是从来便属于某个厉害大妖的么?” 的场彻底扭过头去欣赏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直到在名取家公寓楼下停了车,目送名取走远的的场突然喊住名取道: “倒不如先担心你自己。” 名取转过身,心中筑起一丝戒备,站在原地等的场下一句话出口。 “我的右眼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交出去,可你的左脚也不知能留到几时?” 撂下恐吓般的道别后,的场坐车绝尘而去,名取不觉得有被恐吓到,他现在比较担心招惹上的场的夏目。 而夏目正在和斑闲扯,说的场跟名取有点像猫咪老师跟三筱,都是妖力强大又互相看不顺眼。“夏目,大冬天的冷都冷死了就别说这种透心凉的恐怖怪谈。”斑嗝出一口酒气十足的恶心。夏目歪着头避过酒臭并想道,高级妖怪也会怕怪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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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公猫与三色团子

所谓事不过三,于的场静司而言,能让他三番四次遇见还不失兴趣的事物,多也不过几件。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妖怪,道理或许便是如此,但大妖毕竟稀罕。靠非现实的除妖祓魔过日子的的场,在提高工作效率方面现实得很。妖大而不厉?不要。不通人语特别是日语的?弃之。封杀别人养那么大实在血泪与共真叫一个不容易的庞然猛兽,的场不见得会有丝丝惋惜,他并不遗憾错失扩充自身实力的良机。他谋生的行当说到底就是份保卫地球和平保障人类社会安全谋求稳定——别人的幸不幸福快不快乐他可不插手——谋求稳定的长远的发展的工作。遇到难以收入囊中的妖怪,的场自然不会不当机立断以免夜长梦多,倘若遇到他真心中意条件也相当合适的,那就有一番纠缠了。 的场吩咐下人好生准备待客的茶点时,心里头为几代前的老祖宗拟出则说辞,恐怕祖宗是不愿意交了右眼便要和大妖恩断义绝才特意留给大妖一个穷追不舍的借口,惟叹人妖殊途,即便那个大妖找上门问如今的他讨其应得的一份回去,也不是大妖当年想要的那份,所以他的场静司也没打算让谁连本带利地捞去任何东西。 所谓有他的场静司当家做主一天,便可提供夏目贵志庇护栖身之所一日,那是不作假。 “小子你这工夫也就一般般,态度倒真切。” 对着夏目贵志模样的冒名客人,的场照样笑容可掬,亲自将柳叶形状瓷碟摆开。倒也并非无话可谈,只是的场想谈之内容,对方断然不愿商量。这点的自知之明,的场总是有的。 摆出来的糕点们肯定带着一种凉意,似糊满地牢石壁和木栅的符咒的味道——要不是的话,抓了块樱饼啊呜吞掉的家伙不会上来就这么抱怨: “不愧为的场本家大宅的结界。费劲。” 在的场记忆中的夏目,要比眼前这位被自己好吃好喝伺候起来的少年生得文静,也不会不请自来……夏目就是走头无路了也情愿造访大都会高楼公寓里的兼职祓妖人。 该如何称呼这位并非夏目的客人呢?总得有个名字,妖怪的名字,自称扮贫血发作的病弱美少年更能保存体力的妖怪的鼎鼎大名。 张嘴第一句就招呼着要挫的场威风,转头对的场供奉的吃食与的场所布结界拐着弯儿夸赞,来者意料之中地有些不好对付。不好对付那是理所当然,便是蠢,也寻不到自报家门的蠢妖怪,何况变化自如的大妖。妖怪的真名恐也不是凭交际场上的手腕像是互相递名片就可收集成册、日后好联络感情大家彼此照应打个商量。 都说东西好不好吃只要看吃的那人吃相。竹串两三支往面前盘里扔下,横七竖八散作吉凶难测的一卦,吃客身子后仰手支榻榻米上,撑住塞满糯米豆沙有些鼓起的肚皮,回味悠长地打了个嗝。他刚灌下大口热乎的香玄米,权作压阵收官。 无名便无名罢, 这么一想的场颇有些能和对方推心置腹的亲近感,实际上他的确不为人察地往前挪了半分坐姿。虽没能称兄道弟,去头掐尾也是不显生分,更省尴尬。 “很久很久以前,的场家有位道行深厚的当家,他和一头大妖——” “得了得了,就你们那些小儿科的把戏。” 改作侧卧在的场对面的夏目样子的那位,不耐烦地打断的场。他像是比的场透彻理解不见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夏目反正不知道我有这一出。” “他可是打心眼里信赖着和猫咪所缔结的看不见的牢固羁绊,如此岂不伤他的心?” “就是因为心肠太软,刚好练练。” 的场虚情假意的关切得了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我找你也不为别的、哎,上酒,上酒!都说过夏目那家伙又不知道!你怕啥?” 不为别的?的场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他们之间除了夏目贵志还有别的其他好用来沟通的话题。 “记得夏目同学还是名高中生,豆蔻年华……” 的场打定主意接着也要继续抬出夏目的名头,引得对方一个挺身坐直了起了来,拍着桌子。 “那小子未成年,老子可活了不知道几个二十年!” 可惜阁下这副尊容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幻化人型的有能大妖,侵占真人肉身又有何难。“净在奇怪地方守规矩,你们是祓妖人,又不是夏目的监护人。”“说的也是,不能抢了藤原夫妇的生意,而且也不敢自称能比过藤原夫妇的好意和善心。”的场往和服袖中抄起手,眯眼笑道。他有一半的视力可说是永久性地赔进了家族事业,剩下半边肉眼凡胎的常常分不出来贴在人身上的妖怪啦飘忽得像妖怪的人啦谁又是谁,比如他下意识里就把来者和真正的夏目等同起来。 “知道就好。知道是这种破地方,就少打夏目主意。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好酒总是有的。” “现在才懂见风使舵?晚了。” 好酒好菜迟迟不上桌,却也不见得不到满足的客人愤而离席。如果真是不为别的只为找的场好风雅地一番对酌,还特意弄成人模人样……裹在宽松又繁复而能藏起大量咒符的和服里,的场整个人却感到一丝寒意,不知看和式惊悚片是否便为这种感觉,反正的场跟妖怪们整日里打交道,欣赏不来日本电影一大特色的那个分类。 有是有随兴至极的妖怪,由精打细算的人类代表的场家当主视角出发看去,那些也就是想不到太远而无法察觉人类狡猾的妖怪,像是那一位,强大到足以支撑的场家系日益壮大的百年基业,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惦记着死活搞不到手的眼珠子。 “很久很久以前,的场家有位当家,用自己的眼睛和一头大妖交换契约。” “怎么又说起来了?那又怎样,这不是常有的嘛,然后你们那个当家的当然是个骗子,人就是这样,看你就知道。” 被指着脸了,的场抬手按上盖掉半边视界的符咒。 “怕被认出来这就是的场家当主的右眼,藏起隐去味道,自以为躲得高明,怎么不想想人家那就不能是早忘了陈年烂谷子的破事?” 夏目的声音满口不屑,一点没有青涩易折却透出柔韧的倔强,反是有看过太多的资格而高高在上。 祓妖业界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要当上的场家一把手必定先要将瞎未瞎右边那只眼,所谓将瞎未瞎,不是和的场家有宿缘的妖怪优柔寡断,而是那的场家下任当主厉害,能保住眼睛不被要去全身而退。轮到的场静司继承家业时,这个说法实在已经像样得全无能粉碎它的破绽,的场也没义务向天下公布实情到底如何。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拿这件事逗一逗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假装符咒所制眼罩之下有着不能轻易示人的和式惊悚元素。至于有些什么并不紧要,他想看的只是那时候被自己迫到精神紧绷至极限的夏目的表情。 而根据妖怪界中有力人士的见解,眼罩之下的物什并没有的场家祖先想象的那么重要,或许眼罩上的符咒本身更重要,是告诉妖怪这下面就是妖怪心心念念应得却得不到的代价。既然符咒可以流传几代,那套在学校正门口的半身铜像上也不是行不通,高中时的场就这样想过,他高中的校长先生除了秃头,也算酷似某位战国风云人物的。 光隐去右眼有什么用,的场家当主总是在那里,干脆套个纸袋扮作妖怪,这才算骗过妖怪。 不过的场也不烦这符咒挡眼的家族传统,生活上带给他些许不便,不妨碍他心中存有期待,那个大妖什么时候找上门来。当然就算来了,东西他是不会给的。 这样的人类之中比较另类的想法,如今被妖怪里的妖怪泼了盆冷水。 “妖怪和人的时间那能比吗?以为自己藏得好、能躲得久,要我看,再久也就是个吃顿茶的工夫。” 听着这番话,的场面对眼前一堆空空如也的碗碟,不免生出些恍然隔世的感慨。刚才还想问这个有意思的妖怪所为何来,现下觉得时过境迁,由他去吧。的场主张凡事随缘,好比妖力逆天的妖怪,无法沟通便是合不来,唯有放手作罢。像是夏目的事情他也不过分强求。夏目心软,的场用不着真正强硬手段就能把人牵走干活。 凡事随缘为人豁达还有别样的好处,遇到能交谈的妖怪,兴许能不计前嫌,面对面坐下来谈一谈。 的场这才想起,以前是朝夏目身边的这个大妖上放过一箭的。不过大概也是被忘淡的小事,身为人类的场都不太记得,更不用说因为生涯远比人类长久而更健忘的妖怪。的场随意找了个新话题,中心回到夏目贵志身上。 “听闻夏目和他的外婆夏目玲子很是相像。” “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做出来的事也像。” “如此听来你可是与夏目玲子……”的场话说到一半,见到对方站起来周身转了圈。 “老子变的夏目可比原版精神多了吧!” 被打断的的场知道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就顺势夸赞说确实精神,也就是说太精神了便不像夏目。穿帮。但谈不下去的对话,始终是要结尾。 “真愿此刻永恒。” 目送干劲十足扒窗要走的少年身影,的场叹道。 人的一生再如何长久,之于妖怪是不足挂齿,可妖怪一顿湖吃海喝的光阴,反过来却不足以留给旁观人类一份毕生纪念,实在有些不公平。的场感叹的是这件事。

(后面的忘了。)

明智这个kiss魔当然不会承认他天生见人就吻。 “才不是正好逮着亲的?还是说因为逮着的是——” 没说完又被明智堵了嘴。一笑了之。想必明智也希望如此。如果接连受其轻薄的对象心胸宽广大人大量,并不把明智他所谓“全怪丸喜那家伙”的反常行径当回事,只当是被狗咬了——明智明智,汪汪两声听听? “闭嘴。” “哎嘿。” “还什么狗叫。你不是猫派的么?” “喵。” 在丸喜曲解下来的世界中,目前只有怪盗团相关人士基本上保住了自己的本性。像是“怪盗团带头人物居然还自由身”这种便民利人的设定,暂且不多计较。有的时候小孩子还是要表现得像小孩子一点,老实坦荡接受大人们强加的好意。丸喜把搬家去少年院这个日程延期执行了,其实还不是要在丸喜手掌心里延期执行死刑。用明智的话来说,就是丧失自我安逸等死。 “一定是那个家伙动的手脚。” 明智还说,他变成kiss魔一定是丸喜曲解了他的本性,操纵他认知,陷害他。 “明智你嘴唇怎么咸咸的,”推理一下,“路过击球中心门口自贩机买了浓汤喝?” “你管我。” “天冷想喝热的可以去店里坐坐嘛,就几步路。” 从投币洗衣房到LeBlanc就才几步路。但明智绝对不会挪步移驾,屈尊光顾。他从以前起就这样了。到咖啡店里点咖啡喝,一定是打着算盘、心里有想法,为达成某种目的。他现在会到店里露脸,只是因为店里是大家集合的地方,是怪盗团的大本营。就好像洗衣房是明智的大本营。最近明智身上总有一股香味。经常拜托川上照看洗衣时间,对洗衣房不太熟,所以对明智那香味也不太熟,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几种牌子不同香的洗衣粉柔顺剂混在一起高温蒸出来的味道。 “没这个必要。” 就是啊。 “你不是想喝东西?这里比较偏,自贩机存货都不够买两次的,补货再要等一周。还是去店里吧。顺便帮忙看看冲泡练习有没有进步。” “凭什么就要我喝那种热水冲开的泥水。” “那是昨天了!今天有进步的!一定有。大概有。应该有。” “呵。” 明智不屑地笑完了,又好像不屑咖啡店工读生每日坚持锻炼手艺的努力精神,以为用一个吻能打发掉所有不满。 “明智,说真的,是不是嘴里寂寞没味道,就会想——还是喝杯咖啡?” 明智捂上嘴,若有所思,走出洗衣房。出去就是钱汤门口,有座自贩机,明智踹了一脚自贩机。没用的,买过的人说了一买就买空的。明智转身朝小巷子外面走,走过拐角接着走,估计又朝击球中心那边拐弯。在洗衣房轰隆轰隆嗡嗡嗡嗡的背景音响里,隔着一条、两条巷子,背朝着明智在的那个方向,都能清楚听到铁皮遭踹的悲鸣。所以说。都说了。而且那边的最后一罐是明智自己买的。 “欢迎回来。” 欢迎空手而归的明智重新走进洗衣房。明智舔了舔嘴唇,再抿紧,牙齿从嘴唇里面往外咬的那种。还是跟他接着说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一起去涩谷吧。” “啊?” “现在,跟明智,一起,去涩谷。” “去了干什么?” “买润唇膏。” 药妆店还是迷宫一样的廉价殿堂还是777都有卖润唇膏。薄荷味的。无香的。跟护手霜捆绑还打折。 “你用?” “你用。” 明智手套不离身,怕是用不到护手霜……也不一定,就因为在意护手才戴手套才更需要护手霜?看着他遮嘴上的黑手套想,他的手提箱里还有几副备用手套。跟人决斗要废掉一副。忍住跟人接吻的冲动死攥着绷坏缝线废掉一副。 “现在这个时间电车不挤,没忍住的话目击者也不多。” 明智一边骂一边捏住人的下巴。真的,那么用力,就算骨头捏不碎,手套手指部分真的会脱线的样子。 “还有就是,总蜻蜓点水这么个亲法,不够过瘾才会一直要亲一直要亲?” “给我闭嘴!” 然后方便给你亲是吧。 也是。让明智亲够本,起码够他坐电车的时候不会突然发作。明智还是碰碰贴贴蹭蹭,亲了总共很长一段时间。要是他直接舌头伸进来,咬不是他自己的嘴唇什么的,就会比较有效率。也许他想磨蹭到药妆店杂货店关店。没关系,便利店是24h营业。就算磨蹭到终电,也没关系。还有明天。 “这么不愿意去涩谷,那明天去秋叶原好了,”不愿意喝LeBlanc的咖啡,“去女仆咖啡店。”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咖啡,咖喱,猫,persona。” 明智嘴上终于没有咸味了。 “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 “唔……确实。猫应该排第一个。” “你这个人——” 明智还是没有把舌头伸进来。只好把舌头伸进去。一下退开的明智,手背挡在烫到的嘴上。他好像是个猫舌头的人来着——人有猫舌,人又不是猫,可惜——吃点辣就会脸红。现在脸也有点红。冬天在外面吹过一会儿风,是比较容易脸发红。 “不过话说回来,女仆装,明智你穿起来一定可爱。决斗赢了,你会穿的吧?” “有本事你先赢了。” 重申即巩固双方之间有约在先的决斗,宣誓以庄严的亲吻礼。但是谁都没明说那场决斗约在什么时间地点。心有灵犀。心照不宣。此乃好敌手之基本素养。 所以一直没有揭穿明智每晚守在LeBlanc斜对面的洗衣房里,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监听店里动静。毕竟丸喜能硬把那个明智改成kiss魔,现在的这个明智有些什么其他异乎寻常的能力,也合情合理。到最后一天,丸喜一叫,明智就推门进来。果然明智进LeBlanc从来心怀不轨。他在那天晚上终于逮住他要抓的目标。虽然还是那种自以为聪明没曾想对方早就料到的难堪局面。 明智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选丸喜的那套。当然了,明智一直这么个kiss魔的样子下去,很难不铸成大错。在没有kiss魔明智的正常世界,也就是明智并非kiss魔的原本世界里,从少年院回来有天夜里躺在床上休息,梦中被不可名状的重物压身,睁眼只见鬼压床的明智一张脸。其他同伴最后都会在他们卧室升华自我,只有明智是在下面一楼。大概那时候没有升干净彻底,剩了一些现在闯进别人卧室补。就像明智当时没有亲够的那些吻,连本带利,席卷唇齿,吞吐干净。 第二天被女生们围堵追讨昨天晚上和谁一起过的。由于明智做鬼还是个kiss魔,铸成大错,百口莫辩。只能靠着不屈斗志再咬紧牙关,勉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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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使大致上可以分两种:活得轻松,活得艰难。实际上后者活下来的更多——Figaro凭他的感觉这么想,并且Figaro的经验告诉他,活太轻松比如喝开心了就跑出酒馆、跑上山崖、跳海或者奔月,显然变石头的概率更高,所以也不能活太轻松,要适度,像Figaro这样有点酒能喝就行,活个起码二千年没问题,还能数出来不少的活着难却也还活着的魔法使熟人。那些魔法使里最出名活最久也就是受苦受难最长时间的,那个Oz,Figaro在Oz还小的时候就认识Oz了。Figaro从Oz小时候起就照顾Oz,他告诉Oz,如果活着难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那就脱了衣服,增加用来呼吸的身体的表面积,像是张大嘴伸出舌头那样。不知道Figaro教的这套是不是真有用,总之Oz现在还活着。Figaro现在喝酒不如从前自由频繁,加上已经不是个小孩子的Oz趴在Figaro身上根本就是Figaro的一个重负,即便脱光也不会轻松多少。主要是因为Oz的头发太长了。Figaro憋着酒嗝缩起下巴,艰难地想看清楚,深黑夜幕自后颈出发逐步拉开显露浅白背脊和腿肚子,是不是会好像喝多了出门骑行兜风所见海面月影。


出来心

“Figaro酱,怎么办啊,Oz酱又家里蹲了啦~” “您也说是‘又’了,那能怎样?照旧等着呗。” “不行不行这次雪灾要的人命太多了,跟我跟White要好的领主家有一些眼看绝户就准备外逃,这样下去北国会变无人之境、死者亡国的。” “本来北国就不是冬天人住的地方。” “是Figaro酱你一个人独占的避暑山庄?放着Oz酱不管也不是不行,不过下回南国还有没有夏天能过连我们都不敢告诉你预言结果哦。” “啧。” 于是Figaro即刻前往据说Oz正在家里蹲的Oz家北城,门也不叫一声,摸进去转一圈,根本就没人,Oz根本就没在家。Figaro想搞不好双子魔力真的衰弱了,预言也罢占卜也罢,老头子们所见所闻与现实有所出入。但是,君临北国之无主空城确实象征着风雪肆虐下北国的前景。 Figaro逛到一个空房间,正心想,“难不成出门去中央抢人了”,房间外面走廊上传来人声。 “Oz酱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听。” “那为什么不回答问你的事情?” “回答了,你也不会满意。” “怎么还会闹脾气了Oz酱!” Figaro听到White追着Oz这就要进房来,赶紧possideo了自己化成房间里一缕空气。来人一个是自己老师一个是自己师弟,Figaro却下意识躲闪。可能因为那个是White老师。不想跟Snow分开最后却留下Snow孤独一人的White。也许Figaro跟Snow稍微亲一点。正好Figaro同样有过几次抛弃他人的不良经历,结果他才是被留下的那个。 “哎呀!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 “是不是Oz酱出门没锁门?遭了闯空门的蟊贼?” “……大概是。” 是个头啦!被人当成空气而且当空气也很成功的Figaro在心中大声呵斥都不记得用魔法防盗的他那个傻师弟。 “那都被偷了些什么东西呢?” “东西……Arthur的……” Figaro知道这里是Arthur住的房间。Arthur到年纪回去中央当王子——被中央的王室想起来收回去——突然留下Oz一个人,Oz一时不能接受。可惜Oz就是个闷罐子,Figaro教了Oz快二千年都没能让Oz直抒胸臆。Oz现在心里面的不痛快,表现起来就是风雪大作,心理失衡作天作地的作。心理失衡,魔法用起来不顺手,倒也说得通。 被留下一个人的Oz踏进空房间,步向Figaro身边。Figaro如果不是空气,会跟Oz打招呼,“欢迎到这边来”。 “Arthur的睡床。” “带天盖的咯?” “带天盖的。” 超豪华的那种。Figaro默默补一句Oz为Arthur准备的卧床的形容。 “书架。” “那孩子的?” “Arthur的。” “还有什么?” “书桌。椅子。” “配套的嘛。” “Arthur的。” 房门把手会相应Arthur长高的个子抬高位置,给Arthur用的桌椅同样如此。Arthur的书架下半是橱柜,上半四层架子,从下往上开始填Arthur看过的书,Oz给Arthur念过的书,Figaro代劳念过一两页的书,差一点就能填满。填满前Arthur回去中央了。 “书架上的书也?” “Arthur的。” “哪儿来的书啊!一本都没有!没有!” “哦~小偷自首来了?” White罚听不下去现身讲公道的Figaro跪地板。这个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地毯都没有。Figaro膝盖疼。 “如果是Figaro酱偷走的那还好理解,毕竟也没别的好事之徒能做到在Oz酱眼皮底下拿东西。” “我才没有——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空荡荡比外面雪堆起来埋过人头顶的平原上面还干净!” “这样哦……Oz酱?” “烧了。” “哎?” “Arthur的东西,全烧了。” “那你干嘛还说是被偷的?要偷也是中央的那些人类偷的,你去抢回来就是了!” Oz举起法杖,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多出生着火的壁炉,炉火中堆了烧不尽的积灰。 “学你的样子,随口一说。” 后来,Snow来找又好久没回家的White——“Snow大人,欢迎到这边来”——和Figaro一起跪了壁炉前的地板。

若在思考那就是有活着,至于是思考者一个活人还是中空一根芦苇,对于明智吾郎的思考推理产生影响不大。或许这样妄自尊大的态度即造成明智吾郎的思考千疮百孔,漏洞缜密连绵仿若其精妙推理毋宁是盏破了洞的面粉筛子。这样可不行啊。有人会遗憾。没过筛的面粉做的热松饼口感会差一点点的。那又如何。跟明智他有个屁关系。 “嘴巴臭会没朋友的。” “是呢,沦落到只能跟猫谈人生。” “吾辈才不是猫!” “以及,我有朋友的。” “齁。セフレ去掉セ那的确只能是フレンド了喵。” 这样那样前言省略,现在活着的明智略略有生活上烦恼。这个烦恼与明智在谈的朋友有关。好吧。明智的男朋友就是明智现在的烦恼。唯一的,最大的,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心口抽紧股间一疼,这么样地烦恼。 明智发现自己交往对象性冷淡。对方作为恋人除了冷淡其他都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对方的朋友们也认识明智,倒没有恶意讥讽说给了明智当男朋友太过浪费,只是一致站在对面、也就是没站在明智这边,“怎么也会辛苦的,加油吧”如此鼓励明智的那个恋人、他们共同的好友。男朋友也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不是自己的朋友。就这一点来说,明智确实没什么朋友。要有也是有一个在床上千依百顺唯独反应平平搞得明智感觉自己两手捧着个等身大人形超仿真温感飞机杯的男朋友。 猫大概能跟一块冻マグロ恩恩爱爱爱你爱到吃了你。明智不行。明智怎么也算个人,活的。退一万步说,不是当男朋友,是当男性朋友——男的セフレ,然而对方目前的表现根本就是去掉男性朋友里的性的互动的男的朋友。明智没什么朋友,不好比较交朋友谈朋友是不是就这么个情况。明智想找人谈谈。年纪大点还独身家里有个跟自己同年妹妹的辣腕美人律师大姐姐……不行的吧。虽然一小时咨询费也不是出不起。剩下留给明智的选择只有对方养的会说人话所以坚称本猫不是猫的猫。 “吾辈也是看在你姑且有关心他身体情况的份上才来应付你,实话讲了吧,他那么个慈母神心肠的人,会跟你在一起?接下来的自己想想喵。” “是出于怜悯?” “那么个器用超魔术的人,演技总不比你差,但他装都不装的,是吧?又不是你,不装给外面人看就活不下去混不到口饭吃。” “全乃真情实感。” “所以喵,问题不在他那边,在你。明智你是不是技术不好?” 性格上的烂会投射成行为上的烂的喵呵呵。摇尾巴黑猫离开去找给吃罐头的代打饲主,晾着明智在代打饲主抚养人名下咖啡店二层阁楼发霉斜阳中回味。明智嘴里还是早上抢第一名入店喝到当天最新鲜手冲咖啡余香。明智等来了给他冲咖啡的他那个人。 “是不是我技术不好弄你不舒服?!” “怎么一下就撕破脸说这个……” “这是开门见山,又叫作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下面开门没看见你坐吧台边上喝着还以为今天不来了。明智,我回来啦。” “嗯,你回来了。” “也没有不舒服。蛮爽的其实。” “你一点爽到的表现都没有。” “怎么会。明智技术很好的,一点就能让我爽到。在我知道的几个里。” “几个……经验丰富嘛。” “还好啦。” “所以你其实是吃多了撑着十几岁就已经萎了?”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明智就喜欢那几个姿势。” “……我早就怀疑了!你为什么那么熟练!你心不在我身上你直说!” “哦那我直接说了,我是loop世界跳跃过来轮回转生的,每次周回都跟你这么过一遍,热恋早就过期。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尽快结束这轮,让下一个未经人事雪白干净的换来陪你?” “……” “不好意思啊,剧透你,还是这种听上去就没人信的内容。但是我这种人讲这种话就是会有人信,‘魔性’,是不是这么讲的?” “……我信。” “那好,好开心。” 对方掏出随身手帐翻开,记上一笔。那本手帐上有各种各样节日纪念生日要目,现在多了一条,由于明智肯相信。 “有经验但是已经萎了的我,没经验但是会有热恋初心的我,明智要哪个?就当圣诞礼物。” 明智那个好像就是穿越时空的男朋友问道。 “放心,选哪个都一样的,不管几次,我都会跟你——因为你每次都会找上我,你那么喜欢我,我都不担心的,所以我一定会跟你——” “我不选!我才不要!我只要现在这个属于我的!别的不要!” “你真的很喜欢我哎……别哭啊,明智。” 明智想说他没有哭。哭喊胡闹耍赖要糖吃的小孩子作为,明智从小就没机会实施,到现在错过可施行期间。明智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一张纸,捏上手就知道,明智想投诉那又不是面纸,但对方凭空消失了。明智再怎么哭闹,愿意慈悲为怀倾听的对象,不见了,只留给明智一张纸。明智观察出来,那是从手帐上撕下来的一张纸。 就像撕开明智的心那样,明智当时嚎啕大哭,哭到晕过去,周围都没人管,醒来也没人管,明智孤零零站在一条走廊的一个转弯拐角边上。他有点恍惚,哭多了虚脱,或者看攥手里的破纸起疑想破头伤脑筋累的。这时拐角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那个人和那只猫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超过和明智,连明智都更熟悉猫讲人话时的声音。明智一开始就只会听到猫讲人话,都没听过正经的猫叫。这会是明智吾郎人生中少有的遗憾里最大的一个。 该怎么上前搭话呢。想见你?想死你了?想你想得要死?想你死想得要死?真是个要死要活的命题。明智手里那张破纸上有提示关键词。“吃到热松饼前什么都不做”。明智稍微并迅速思考了一下,在这里,过去的人生中确实还没有做什么事情,这就能解释提词纸为什么泛黄陈旧。跟着明智好久了。明智活着几年就跟着明智几年。十几年了。 算了。即兴发挥。可别小看电视宠儿明星侦探随机应变的吃饭本事。 “日安!刚才听到你们说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热松饼?能介绍给我吗?现在就打算去吗?方便的话能带上我也算我一个?其实啊我有兼职写美食点评,时下高中生推荐那种的杂志花边栏。哎呀,那边那个你,在写行事历?好认真呢。果然是接下来就要去吃热松饼因此在查有没有跟别的行程冲突吧。现在用纸质行事历的人越来越少,你这样古典的做派很不错的哦。对了!下次专栏改介绍手帐,人生手帐啊那种,会流行吧?方便的话能让我看一看吗?手帐。” 那个人点点头,递过黑皮封面手帐。那个人背的书包装着的探头探脑黑猫,肆无忌惮说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谁喵喵啊是那个明智喵他喵的怎么这么啰嗦喵。另外一男一女倒是没有接话。好像是记得不能暴露能听懂猫叫的设定,又好像认出来人是明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月历也有周历……空白页居多方便自行调整日期灵活配合变更……嗯?这边后半是不是缺了一张?” 那位咖啡店Master并不会故意让人使用二手货。精致手帐里撕下一张内页,相应某一处相连的另外半边纸张也不会就那么松动抖落。明智翻到缺了的地方,十二月底那一周——一张纸有正反面,所以是两周——中间翻过装订上是为对应半身的六月部分,牢得很。展开手帐摊平,看很清楚崎岖中缝,正好缺了圣诞节前后周历。 “是不是这张?我捡到的。” 明智把旧书页插上去,缝连上了,对应的部分融在一起,闪光转瞬即逝。 “原来这就是继承存档。” 手帐主人平静道,身边一男一女和猫还在不明所以。 “明智,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人接过手帐,翻了翻,同时问明智。 该说什么呢。明智想。照破纸上面写的那样一事无成?还是去吃松饼吧?毕竟吃完了就算完成那些狗屁约定明智便是自由身想干嘛干嘛想复仇复仇。也照对方那些个小聪明被料到真还就是明智先找上去的。 “……我回来了。” “哦,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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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thine enemy hunger, feed him If he thirst, give him drink – Romans 12:20

晚饭时Nero往饭桌扔下一包烟。反正没见过Avilio怎么吃东西,吃也吃不正经,倒糖浆糟蹋松饼,喝酒像灌水,烟当饭吃的样子。这不是么。对面的极恶重犯先生点一根喷云吐雾,舒坦活了过来。Nero闻着,自己抽惯的牌子,却迎面恶臭。Nero自己说的,跟Avilio有关人等全死光,除掉Nero这最后一个。说不定不是烟臭,是Nero臭,连着几天没洗漱发臭,或者日子本就到头,臭了才正常。 Nero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想这个问题想到这天夜深人静,露宿林子里鸟都不叫一声。篝火早已熄灭,灰烬归还大地。躺地上的Avilio背朝Nero在睡觉,只有月亮陪Nero思考。Avilio所谓“同等的痛苦”,是不是也包括Nero现在这种心境:无法得到满意解答,但不至于想破头而痛苦。七年前Nero没杀Avilio,七年后Avilio不杀Nero,两个事实之间又没有因果关系。难道还就地补一枪?补偿过了七年浑噩日子的Avilio,清算复仇这本烂账。Avilio父亲就是管账的。Nero想起来。一开始,听上去,真的只是去要账本的。可账本是会计的命。所以一开始就是去要人命的。Avilio的背,月亮照了白得发光,找不到瞄准的位置。 第二天开车上路,没到中午Nero就停餐馆门口,吃饭时松绑Avilio两手,Avilio只吃了块土豆,但要求接手方向盘。Nero答应了。且不说他想Avilio的事情想了大半夜,比起Avilio有吃饱饭,确实更容易犯悃。不过Nero记得保持警觉。Avilio放过Nero,照Avilio的说法那是要让Nero生不如死苦上七年的意思。要Nero死干净一点的,大有人在。Nero刚打个盹就颠簸醒了。Avilio还没撞到树,轮胎也还行,路况差而已。 继续跑着41号,夜里赶路都是Nero当班,白天让给Avilio驾驶,要是磕了撞了好歹能看得见知道怎么修。酒是没空喝了,正好把钱留给车加油,和给人买烟抽一个道理。抽烟管饱,夜驾来一根还提神。Nero也不怎么正经吃饭了。他看副驾上歪头贴车窗睡死的Avilio没黑眼圈,抓抓下巴,自己也没消瘦,心安理得。Nero倒是怀念Vanno的拿手菜。酒席上Vanno一个劲啃蛋糕。那不是Vanno在享受蛋糕,是Vanno不能享受美酒,只能靠甜食排解——Avilio放不下菠萝罐头来着,那Avilio是单纯喜欢吃甜的还是用甜的来排解?Nero又在开车的时候没睡着想Avilio的事情。他马上想到,Avilio的那些又不是用蜜饯糖水罐头就能打发的事情。 Avilio失去的东西,Nero同样失去,从而Nero遭受Avilio遭受的痛苦。全部照Avilio计划的那样,Avilio成功地复仇了。Avilio的弟弟死了。Nero的弟弟死了。Avilio的兄弟死了。但Nero知道,过程不能算顺利。Corteo死在Avilio枪下。兄弟死在兄弟手里。那时Nero说要给Avilio活下去的动力。说太对了。如果拿Nero当代表来说,Nero正是Avilio活了七年的动力。 Avilio挺直身板,向前走着,越走越远。Nero举了枪,只要扣下扳机,就能把Avilio送到Corteo身边。像Avilio挂嘴边的那句,很快就能见上面。再远就难说了。Nero闭眼再睁开,定睛瞄准,Avilio的背影朝Nero越来越近。 Nero说过要给Avilio活下去的动力。Nero就是Avilio以后的兄弟。兄弟死在兄弟手里。时隔七年Avilio终于死在Nero枪下。Nero看看端坐副驾的菠萝罐头,想起来那天看到的是一件生日礼物。房间里其他地方应该有放着生日蛋糕。那么Avilio可能不喜欢吃蛋糕。Nero当时没注意。他也没当机立断扣下扳机。后知后觉。犹豫不决。七年了,Nero还是有这些缺点。上次两人开车旅行时,Avilio就已经让Nero开罐头吃过菠萝喝过糖水,这次Nero这时才想起来,笑笑,打算等下找个地方开了边上坐的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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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厨

Nero以前过集体生活的地方搞《最想被那个人上》投票,第一名是Bradley,第二名是Nero;配套搞《最想上的那个人》投票,第一名是Bradley,第二名是Nero。盗贼团一般构成员对老大Boss盗贼团首领那当然就只是想想,Bradley那个双冠实至名归。而团员们对团里二把手的Nero也没有不很尊重,三五成群喝上头凑起手里闲钱,圈上Nero打牌,巴不得裤衩都输给Nero。Nero独赢,把人都收了,扔给一筐土豆,既能提升小刀技艺,又能锻炼挺过手痒心痒的根性。Nero不太记得第三名有些谁,像是几百年里会削土豆皮的有用屁眼子割一茬接一茬,Nero其实也没有记很清楚他割过几茬。 几百年后给Nero打下手干土豆的是Bradley。那个Bradley。就是那个Bradley。“Bradley你有心帮厨Nero值得表扬。”Riquet大方鼓励朝清廉正直人生迈进又一步的劳改犯同事——同是贤者魔法使,论资排辈有失公允,贤者也讲贤者的世界里开始不流行年功序列——Riquet意在Bradley面前表明平等,心中佩服Nero厉害,能治这Bradley毕竟也算个北国的魔法使,哪知道昨晚上喝高了的Nero堕落,横坐Bradley大腿,咬着Bradley右耳朵缺口打牌,赢干净Bradley老本,又是酒又是赌,堕落,而且都不够Bradley赔的,因为Bradley缺掉耳朵上一块、倒欠了Nero,所以削土豆补卖身钱。 “好痒!好痒!” “Bradley先生,请忍一忍,总好过鼻子痒吧。” “就是啊,Bradley君。” Bradley握住刀和土豆,小刀头上尖指向对面,刀身根部贴紧去了皮光溜溜土豆,刀刃大尖转一圈剜一口眼。 “南边的小朋友,刀要这么拿,肉得这么挖。你很会炼制魔药是不是?那怎么不会处理球根块根。Figaro不肯教你,老子也不是在教你,你够不够努力用不用人教,你自己知道。人只是不知道,努力过之后会是怎样。想知道,这也算使劲努力的一部分动力。” “那其他部分的动力是?” “想活下去。在北方都是拼了命努力的家伙才有可能活下去,谁都不知道努力到后来活不活得成,反正不努力基本活不成。” “Bradley,你那个死之盗贼团,全名其实叫‘努力致死盗贼团’吗?” Riquet发问,Nero手抖打翻调味土豆泥用的现磨胡椒,Bradley打喷嚏。


以前的男人

“喵喵!那Murr就是Shylock以前的男人?” “呵呵呵。也要以前的Murr才行呢。” 离开吧台远一点沙发雅座,Figaro举起酒杯遮住凑到贤者耳边的嘴。 “前贤者听到会不会伤心哦。前贤者才是最名正言顺的、最近的、Shylock的以前的男人嘛。”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是吧是吧。” “Figaro你有吗?” “有什么?” “以前的男人。” “好多了。我谈恋爱经验丰富的。魔法使经常谈着谈着就谈恋爱了,不挑对象的。贤者你愿意当我现在的男人吗?”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根据你的回答,我会考虑。” “问吧!” “Figaro的那些以前的男人里,有几个Oz?” “……慢着我数数。” 贤者抬起手臂展平手掌交叉手腕格挡在面前,Murr飘过来,与贤者二重唱出局警告蜂鸣。

Heathcliff探险队荒岛求生回来在魔法舍掀起挂好眠护符的潮流,魔法舍人员整体睡眠质量显著提高,令贤者愈发痛心疾首Faust平素噩梦十连加一实在拉低平均,并充分认识理解了上上个礼拜Nero到底有多魂不守舍睡不着觉。Nero朝五晚九作息正常了,起床下厨房准备供应早饭套餐,被占领厨房的Oz拒之门外。天刚蒙蒙亮,Oz能用魔法,Nero还惜命,就甩手揣口袋里坐进食堂发呆。人们陆续来,围绕睁着眼睛犯悃的Nero,端咖啡,递感谢信,献上生日礼物,祝福健康快乐。这个礼拜Nero生日。 Nero心神摇曳恍恍惚惚,问自己在不在白日做梦,因为Nero都能看Bradley赖边上的样子看出来个幸福感洋溢。不应该啊。Nero想。被Bradley枪口顶脑门了他可刀叉伺候架了咬Bradley脖子,比Bradley啃炸鸡腿的牙还要尖,比串烤鱼的树枝还要穿透,比Bradley的项圈还项圈。那个Bradley叼着截鸡骨头,嘴边半支卷烟——魔法舍禁Shylock以外的烟——Nero垂眼去看Bradley吸完吐掉一头嚼烂的烟。同样吃干抹净,Mithra连小蛋糕底座纸杯都不放过,Bradley则敲骨吸髓。确实是Mithra年长,大Bradley至少一千岁,但Bradley怎么也是吃过Nero的饭起码五百年,绝对是Bradley更懂怎么吃,吃相好看,看着放心。Nero看一眼别的北国出身魔法使会心惊肉跳,瞪死Bradley却绰绰有余,甚至已经看完不会再做Bradley濒死的噩梦。 说明好眠护符太有用。Nero跟这种魔法便利物件有缘,不光是别人送Nero的护符,还有Nero自己用的蜂蜜罐子,经Nero的手、到别人手上的戒指。戒指保佑幸运,戴在Bradley手上,Nero即承认幸运包括在实力当中。想要不被比自己强大的家伙变成石头就要比对方强。像Oz就肯定高枕无忧……现在白天肯定高枕无忧,就算Bradley作死……Bradley以前那样骚扰Oz也不能简单就说是在作死,Bradley有那个戒指,轻易死不了,应该当Bradley热爱挑战极限磨练自身实力。夺宝丰收庆功宴灌酒嚼石头。重伤急救灌酒咽石头。都是Mana石头。吃了石头变壮变强。关于吃东西这个事情,厨子Nero有点资格盖棺定论。Bradley老是豁出性命豪赌搏输赢和明天,而Nero赌性又不重。Nero现在看开了。Bradley那才不是作死,是向往更高更强之北国脾性作祟使然。Nero出身北国迁居东国,做菜调味从天寒地冻找刺激过渡成与世无争平平淡淡。Nero本人都淡淡的,有时最多想想“我是不是还怨他”,放弃多想怨的到底什么。 “在想什么?” “明天菜单。” “我要炸鸡。” “轮不到你。你今天又没帮忙做饭。” “我有参与庆祝。” “庆祝什么了?” Bradley两手空空到Nero房间喝干Nero一支酒吃光Nero现做的下酒菜。Nero正打算抄条熏肉打包送客,注意到Bradley真的是两手空空。 “摘戒指,干嘛?” “哦!寿星想要环都抠进去生日限定搞点刺激。” “今天寿星上你。” “来啊。怎么上?插我身上能插的洞,当插蛋糕生日蜡烛?” Nero扒开Bradley衬衫衣领咬一口颈肉。硬实。风味浓厚。适合炖他个三天三夜。 “凭什么我生日要吃这么难吃的蛋糕。” 赌上厨子的尊严,Nero着手料理他的生日蛋糕。餐叉尖挑起项圈,餐刀贴入挑开缝隙。Nero随心所欲刀刃是连续的还是锯齿的。只是划断布料,哪种都行。就是切掉皮少掉肉露出几片碎骨头,Nero也能熟练拼回原样,何况接回去一刀两断一条布。Bradley任凭Nero料理。 握到餐勺,Nero人恍惚了。最开始Nero拿刀就恍惚,切菜,切肉,拍大蒜剁碎那样处理大颗的石头,习惯用刀后恍惚变成镇定,镇定完了泛一股子完事后的空虚。所以Nero的那种恍惚和办事的兴奋没差。他含住餐勺搜刮口水,湿滑凹面贴合湿润的圆头,比握起手心更紧密。手指搓动细长勺柄,翻过来的凸面不易掬水,少了点润滑,金属摩挲时嗡嗡擦响皮肤,几乎盖过Bradley叫的一声。 “蜡烛?插蜡烛?又不是不知道魔法使要插几百根起步的?” 当然得要这魔法使有点年纪。Nero从一数到十,二十三十地数,三十以后不数了。只要这魔法使一天没变石头,一百一千地插,插烂了也没问题。 “不知道。” Bradley抓Nero后脑勺头发往下拉,在按到他嘴边的Nero耳根上说话。 “那种事情谁管他知不知道。” Nero也去抓Bradley身上能抓的东西,反手握刀。短刀正着拿是削土豆皮。Nero恍惚起来,瞥到Bradley手上多了个发圈。Nero再想起来,这人是个盗贼团头头,Nero则是手下小弟——大盗贼小蟊贼,顺点别人东西——承蒙老大看中当老二,吃苦耐劳得过且过照顾老大的老二。 “我就是早不知道捡你多久了。” “那种事情知道了又没什么用。” 真不如知道些别的,有用的,治愈魔法什么的。隔天Nero打算问Faust请教,转念一想,Faust老师会不会推推眼镜,反问:找诅咒专门的魔法使学治病救命的魔法?你晚上没有好好睡觉所以脑子不清楚了吗? Nero确实没睡多久,他得早起准备一天魔法舍食堂开张名目。厨房里站着四点起来煎松饼的Oz。Nero硬着头皮走上前。 “中央的老师大人早上好。” “早上好。” “老师我想问一下,治愈魔法……有没有窍门的?” “窍门?” Oz专心在盯松饼火候,Nero知趣不打扰。静悄悄的厨房里,松饼翻面干脆利落一声响。 “我不善治愈魔法。” “诶?” “练习,可以帮助进步。做松饼,给松饼翻面。” “嗯,也是啊。” “练习的同时多了解其中机理,调整面糊配方比例,熟悉伤者伤口的形状结构,对症下药。目睹病痛伤亡的数目,有一天也许能与救治延命的数目相同。” 最强魔法使既谦虚又倾囊相授。Nero认真聆听中央带队老师Oz教诲,不去想这其实是魔王Oz经验之谈。想了就会察觉,既然不擅长治愈,现在也不擅长的样子,那谁才是当医生的那个…… “若想学治愈魔法,可以问Figaro。” “Figaro……Figaro医生?” “他说Faust就是他教出来的。” “好像是有说过呢。” 要不要跳过Faust老师去问Faust老师的老师呢。那位同时也是北国出身的魔法使,抓了Bradley坐大牢的魔法使,跟Oz交情不错的样子、随随便便凑到Oz身后探头探脑、不怕得罪Oz的南国魔法使兼乡村小医生,Figaro老师。 “不好意思刚才听了一点你说的。你跟Faust那孩子情况差不多,治愈魔法方面有基础,不过方向性不一样,拿手的啊不拿手的啊,但只要有心,魔法就是心智精神力量嘛,只要你有那个心、横下那条心!力量就会涌上来,然后剖鱼片薄剁肉扎香肠那样接上骨头塞回肚子缝两针,就好啦!你做过很多次了吧!” “多少次……每次都会想,难道下次还要……” “至少还有个下次,到下次的时候才会知道,还有没有再下一次,总好过一次都没有。” 救死扶伤见多了的医生鼓励Nero积极乐观向前看。 “最好没下次。” “那要靠对方努力,够强,不受伤不会死。我是觉得够强了。” “Figaro,到此为止。” 最强魔法使道。 “你才是要到此为止,别老霸着人家圣域。” “这里是魔法舍公用厨房。” Nero在心中附和威严Oz:我的圣域也不是在厨房。 “对厨师来说,就是。” 睿智Figaro找了理由,扳了Oz肩膀,possideo,Oz手里平底锅换成接了松饼的盘子,possideo,热热的锅冲水涮水支起来沥干。 “Nero,早上好,回头见。” Figaro推着Oz走出厨房,到门边Nero视线的死角,possideo。 “区区转位魔法。” “多表演摆盘洗碗这些日常生活魔法才能丰满我人物造型。” Oz把端着的松饼连盘子一起包进结界,吊在自己房间壁炉火边。天一亮他就下地,从五楼降临一楼,做松饼。Figaro并不知道这顿幸运的早饭是做给谁吃的。Arthur昨晚归城现在不在,就算今早来请安,也会等到平均起床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再让人睡几小时。 “Oz,分点魔力。” Figaro俯身向背靠沙发的Oz索吻。Oz欣赏着炉火和悬空保温松饼,大概是看饿了,Figaro吸到不少蕴含魔力的唾液。 “干什么?” “没什么。” Figaro做出一个Figaro,等身大人型幻影,送走了。 “让那个代替你睡懒觉,代替你被抓你在睡懒觉。” “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羡慕那个我了。” “那个带有我的魔力。” “没事没事。讲起来有点伤心但以Mitile的水平还不能分辨出来是不是我,房里酒瓶也没收拾,Mitile会先生气那边。哎,越说越羡慕。” Figaro窝进搬过来的沙发。 “Oz,手给我。” 两张沙发相邻扶手之间正好留下慵懒垂放的手和手勾到彼此指尖的距离。不管Oz有没有答应,Figaro都能捏到Oz的手,抚过指腹和微微蜷起的指节,揉搓握Figaro手里Oz半只手。Figaro的拇指摩挲Oz一个一个指甲盖。 “不回去赖床上睡你幸福的懒觉,赖在这里干什么?” “有点兴奋,不方便睡觉。” “那就醒着。偶尔早起,让孩子们高兴。” “那不行,只能高兴偶尔的一次两次,保持不住,这不是骗人嘛。” “你还有脸说。” Oz却也没有指责的立场。现在Figaro隐瞒身份,到时候真相大白,南国的兄弟俩大概并不会受多大打击,反而可能是Figaro难堪。Figaro自己也清楚,说谎圆谎又扯更大的谎,为免小孩子们得知受骗而伤心,同时骗取小孩子纯真信赖的罪恶感雪球越滚越大。 “我怕穿帮的。一边怕,一边就有点兴奋,这种就是让人舒服的恐惧,不小心还会勃起。” “靠骗小孩装好人,性癖如此之下品。” “对着小孩子才能交付真心,你有资格说我?” “我只跟你上过床。” “那又怎样。你把贞操献给我,我可没有节操还给你。” “我只跟你上过床……我只对你勃起过。” “哦。那你的性癖也不是一点点下品呢。” “彼此彼此。” “那你现在,勃起了?” Oz手掌贴住Figaro手背,转到手腕拽Figaro。大半个人飞出自己沙发倒进边上沙发,Figaro一摸就摸到Oz有没有勃起了。 “吓人啊。真吓人。” 就Oz这样可以说是相当露骨直白在拉Figaro上床,而且Figaro接着昨晚继续当被吃的那一个。普通人与魔法使目前尚未能和平共存,捕食等同性事的文化倒一脉相承。世界上第一个人是普通的人还是魔法使呢。Figaro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很快得出答案:要么是孤独的一个人,要么是双子魔法使。 “你会怕我?” “怎么不怕了。” 不怕怎么会一开口就建议双子把Oz变石头。Figaro对上小孩就背脊发凉而且当时心里在琢磨的总都不是好事。趁早解决以后会要自己命的魔法使。斩草除根貌似可爱无害的魔法生物。欺瞒他人博取关心亲爱。认识Oz之初,给满身伤的Oz施治愈魔法遭Oz反击,Figaro还吃透通电酥麻爽快。Oz只让Figaro帮忙治了几次,后来就学乖,学会不吃双子的苦头。Figaro从小当神普度众生,自学成才练就高级治愈魔法。Oz则专精破坏魔法,即便世界征服二人军队散伙,还是有用得上Figaro的地方。 “被比自己强的魔法使变成石头吃掉,哪个魔法使不怕?北国魔法使最清楚那种怕。” “现在你又是北国的了?” 为了掠夺想要的东西,为了保护已有的东西,北国魔法使追求明确的目标,不讲究达成目标过程中的经历。越是厉害的北国魔法使,他的那个过程就越短。比如第一厉害的Oz,第二的双子老师,第三Mithra。 “你比Mithra强。” “有吗?” “Mithra会说,论坏心眼,Figaro想当第二,不不识抬举争第一。” “会吗?” 在Oz看来Figaro比Mithra要坏心眼。毕竟算旧账的话,Figaro又是一开口建议过Oz把Arthur早点变了石头。但是Figaro至今还没有变石头,Oz不会来变他,双子不会来变他,其他魔法使没那个能耐。 可Figaro就还是会怕,没有办法抗拒带来兴奋的那丝恐惧,即便能让自己害怕的对象走的走死的死一个不剩。兴奋了,就像都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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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躺在Oz臂弯,心头百感交集。被挪威森林猫老大公主抱原来是这样的。Oz的这个抱法是不是每天晚上物理锻炼的成果。Oz领口没系上能从这个角度看到一点点的Oz的纹章。不是一点点的性感。 “Oz……” “什么事?” “你说很少人讲你性感,也就是说,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讲过的?” “有过。” 就好像北方有三名魔法使孜孜不倦挑战Oz,他们不知死活,但其实,灵魂寄存在别的地方比如什么不在自己身上的器官里那Owen又不会真的被打死,Bradley由Oz钦定打不死,而死的摆渡人Mithra本身掌握着死的概念。 那么确实会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当面指出Oz性感吧。当然这些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人里不包括不知者无罪的无意识性骚扰贤者。 “还活着。” 贤者一惊。又被Oz读心了。休提现在大白天不受厄灾伤痛影响,贤者与Oz隔着几层布料身贴身亲爱度35,手机无线充电不过如此。 魔力盈满状态完全的Oz俯瞰海面,贤者跟着看,今天天气本来就不好,加上Oz应该是有在生气,海上状况——风平浪静。这就反而奇怪了。怎么都该起点波澜的。 “我不允许再有谁比我先变石头。” Oz这么说道。他是指White那件事,也是在祝福Snow,祝福Arthur,祝福所有这一年来相熟的魔法使。贤者这么希望。 “贤者。” “什么事?” “我曾相告可一击化中央之国为灰烬。” “你不会的。” Arthur会怎么想。Arthur会怎么样。这些都是Oz出手之后的事情。但是Oz绝对不会那么做。现在的Oz,绝对不会。 “以前有人对我说过,我可以那么做。随心所欲行事,便不需要考虑后果。受他人指使,就要思量一番。如果不满足双子的要求又要应付更麻烦的惩戒。但如果照那人说的,那么做了……想过之后,就不再真想动手。与你说那些时,只是找了最相近的身边事物作比喻,方便传达含义。” “哦。有一个人。以前对Oz。用激将法。” 贤者陪着Oz继续望海。 “当时听来无异于怂恿。” “就是不安好心?” “我不知道。我不能否认。” “那可不能轻饶了。” “正有此意。” Oz打横抱着贤者,无法手执魔道具。Oz不需要魔杖引导魔力流转。Oz的魔法是Oz的意志,魔法的效果是想要的结果。 大海一分为二。看不见的刀,切断一整块豆腐,左右捌开。沥干水的砧板上漂着一个人影,微微上下浮动,随时都能沉回去的样子。 “躺在Oz爪痕最底下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哈哈。” 人影离开明明很远,却能清楚听到对方没用什么力气讲话的声音。因为知道那个是Figaro。 “哎?公主抱?好好哦。” “Figaro吃醋吗?” “也没有很吃醋,我也抱过贤者你的嘛。” “我被Oz公主抱抱着!被Oz!” “Arthur小时候玩到一半睡着了也会被Oz抱回房间睡床,就现在那样。很舒服对吧?可温柔了。” “你就不想被Oz公主抱?” “不想。死都不要。温柔的Oz很可怕的好不好。说起来我是快要死了。” “你死之前听我最后一个愿望。” “贤者的愿望嘛……” “你公主抱一次Oz给我看看。” “不抱。好沉好费劲的。不要浪费将死之人去死的力气啦。” Figaro又往下掉下去一点,挂在肩膀的白大褂散开,他整个人像一种软体动物。寻死的念头倒是很坚定。 “爪痕谷底?如你所愿。” Oz话音落下,托举Figaro浮着的什么东西荡然无存。Figaro仰面朝天摔在海底、露出来的、正好平坦光滑没有石柱的地方。直直摔了下去。动静挺大的。 “好痛。” “知道痛,就是还活着。” “背上面好像剥掉一块。喀拉拉的。石头吧。” “望你引以为戒。” “我有做错什么吗?啊……不说一声就走,那是有点不给面子。嗯,贤者都来接我了,这次不回去不行了。贤者,能伸手拉一把?” “不拉。” “哎?” “绝对、不伸手给Figaro。要Figaro自己愿意起来,Figaro自己愿意回魔法舍,和Mitile,和Rutile,和Lennox,和Lennox的羊,和Lennox的羊变的Faust,说对不起!” “说了就肯再伸手拉我吗?” “等你说了再说。” 贤者可以跟魔法使作约定。但魔法使不轻易作约定。贤者不与贤者的魔法使作约定,约定了,就好像职权骚扰。贤者总有离开的一天,到时候带不走贤者之书,带不走收的礼物八音盒,带不走约定。一方想不起来另一方的约定,是否仍然成立。 “要说对不起,得跟真的Faust说。” Oz道。 “也是。” Figaro坐起来,掏出魔道具的天体球摸了摸,两边海水巨墙慢慢合拢。他骑扫帚穿出水面,来到空中,邀请Oz怀中的贤者: “我载你吧。” “不用了谢谢。” 天快黑了。贤者在海上看过落日晚霞,对浪漫美丽有一定免疫,想到要先照顾晚上的Oz。和Oz在一起就能保证Oz可以无事飞回魔法舍。 “用不着飞行。” 贤者与Oz心意相通。也是齁。Oz能用魔法,就能眨眼间瞬移回家,回任何地方,只要Oz知道那个位置。 Oz将贤者放在魔法舍中庭,贤者站稳了,回头看Oz已经不见。等月上中天,Figaro驮着Oz回来,听见候在食堂的贤者肚子咕咕叫得那个响。 一同看着撩起袖管翻松饼的Oz,Figaro告诉贤者: “我真的有一块、那个石头,剥下来了。掉海里了。跟掉在地裂里不一样。掉在海里的东西有可能漂走,有可能被泥沙越埋越深。” “里面也有你的灵魂?像Owen那样?” “不是那样,没那么隆重。就是我的一小部分。猜Oz听了怎么说?” “‘等你真变了石头,抽干海水淘尽淤泥挖出那一部分,拼成一块’。何必呢,一扔抛海里海葬成全我嘛。” 贤者举着刀叉微微笑。Figaro这些话,就当他在撒娇,甜如蜂蜜软如奶油。Figaro的真心,已经在海里。 拼成一块,就是一整块,不用分出去,自己盘子里的。 “吃吧。” Oz放下淋满蜂蜜大朵奶油三盘巨塔热松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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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z得知姓名即为姓氏名字,是因为有一天Figaro说,从那一天起Figaro全名Figaro Garcia。既然Figaro这么说那就这么回事了。四季交替,时光流转,世间如今流行连名带姓。在Oz记事之初,精灵没告诉过Oz有这么回事,即、这是人类后来编的。如果住同一屋檐下就算一家人,坐同一桌边进食就算一家人,那Oz、乃至Snow和White不都要跟Figaro一个姓?他们几个里就Figaro有姓。 其实早有名号足够指代双子及爱徒一行四人,只可惜“北国四大老不死”念起来拗口。不说中听与否,拗口就是一个弱点。好比咒文音节不宜过长。像是Figaro说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说短一点也没关系。憋在心里不说,那肯定没别人懂。说出来了,或许会有人懂。后来,Figaro教了学生绕口令般的咒文。旁边看着的Oz刚开口,被Figaro抢先堵回去:“你真好啊,有个Arthur在。” Oz觉得不是最好。Oz养了Arthur十年,养到Arthur能听懂自己说的任何话,Arthur都没跟Oz姓。Arthur是中央国王子,是王家的人。可Oz也没个正经姓名。叫是叫Oz,这响当当亮堂堂大名,多用来威慑调皮捣蛋小鬼吓哭小孩,偶尔召唤孤魂野鬼攻击Oz本身。那还是不要跟Oz姓了,波及Arthur怎么得了。 那Oz也用不着取姓。取了重名重姓——重名大概不会,重姓……像Figaro那样抢别人的用?那是Figaro。是Figaro,才能光光一时兴起都抢到个对方断子绝孙所以事到如今还没遇见重样的姓氏。 Figaro在Oz耳边烦过不少事情。从Oz在双子家意识清醒有记忆开始。读写。顺口的咒文。怎么搓Sugar。餐桌礼仪。Oz听着Figaro怎么说再照Figaro样子跟着做。Figaro没让Oz照做的事情,和Oz能不能在双子家过下去安稳日子没关系。有没有姓氏,和Oz能不能与世俗天地井水不犯河水,没关系。Figaro只是告诉Oz多了个称呼他的办法,又没让Oz也弄一个紧跟时尚潮流。 万不得已,也就是Figaro说要用姓氏做文章,便用Figaro的。同姓、年貌相仿、面容毛色一点都不像,Figaro大编特编,他跟Oz虽为同父异母兄弟,但手足情谊真挚,留在家中只会被迫互相残杀,不如结伴出游享受青春。这么着夜里混迹贵族酒会,隔天白天去贵族领地村里踩点,Figaro变Oz,拖着Oz变美少女。后天魔王Oz携宠妃驾到倾国倾城毁天灭地。现代流传下来的“魔王Oz好掳掠美女”,连Figaro也摘不清楚从哪里到哪里是演义而非杜撰。 兄弟那是不假。双子先捡的Figaro再捡的Oz,论实际年龄或入得师门深浅,都是Figaro当哥哥。双子还爱唠叨,都是为Figaro酱好,Figaro酱有个伴难道不好。 “您二位永远二位一体,可也不是人人都要有兄弟。” “才不是兄弟呢。” “我们是双子啦。” 认字不久的Oz问Figaro,兄弟跟双子有什么不一样。Figaro回答Oz,就像喜欢跟爱那么不一样。随Figaro姓过几次Garcia的Oz举一反三,就像同一姓氏的人们跟他和Figaro和Snow和White。 双子希望Figaro与Oz相处如兄弟家人,如双子他们自己。 “他们就知道他们自己。唉。我也只知道他们那样子。” 不照办会受罚。Oz被罚过,看Figaro被罚过。Figaro肯努力。Figaro怎么说,就怎么做。没有精灵在耳边嘀咕,Oz也知道这种时候听师兄的话准没错。麻烦事情扔给Figaro就好。相比双子残忍折磨的惩罚,被贴过来搂搂抱抱不放的Figaro玩头发,一点都不麻烦。Oz嫌Figaro吵就亲过去让Figaro住口,这一招还方便迅捷不浪费魔力。 “双子老师不搞这套的吧?” “White弄哭Snow的时候赔罪搞过。” “哦?” “后来White搞Snow哭更凶。” “啊?” 再后来Snow破涕为笑——Figaro也笑着圈起Oz肩膀,轻轻来回接触分开彼此嘴唇,Oz就没机会开口讲这个事情。 魔王和宠妃,算起来也是真的。Oz和Figaro发生肉体关系最早可以追溯到Oz还在双子家、刚成年那会儿。 “你不遵循教诲吗?” “教诲……怎么还记得双子老师那个话……哥哥我可不记得有把你养成这么听话的好孩子哦。” “你不跟我上床吗?” “你想跟我上床?” “你不想?” “哎。” Oz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完全照双子那样与Figaro发展交流,要不要变回去几年用Figaro最熟、自己接触Figaro也最习惯的样子。Figaro说不急,慢慢来,一样一样来。日后变男变女,Figaro变过Oz没见过的少年模样,变各种花样。魔法使的时间太多人生太长,Oz这种古老魔法使,他跟比他还古老的魔法使Figaro维持有包括性关系的长久关系,情事充填的日常生活长可近乎人生。到Oz当了贤者的魔法使都没完。 Figaro也当了贤者的魔法使。还有更早就任的双子。又可以回到从前,同一屋檐下同吃一桌饭。比从前Snow刚找回White那一阵好多了。Oz都会讲笑话了。Figaro抱怨Oz紧,猜Oz很久没过性生活。 “我这是守贞。” “给谁守的?给我?肯把贞操献给我啊?” Figaro笑着做完。换Oz觉得Figaro也紧。 “我这是忙的。” Figaro就好像没有。没有可以守着的东西没有可以给了的人。 不过两人身体还是很契合。Figaro说,没得比。他很早就鼓吹做爱是一项有益身心的健康运动,做爱时可以放空思考免除不少烦恼,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想,非常适合家里蹲一动不动却还苦于俗世纷扰的Oz。 “我没有什么都不想。做爱时都在想着做爱对象你。” “……冤家!” Figaro捂脸长叹。跟Oz的关系败露让双子知道了,双子也是把账算在Figaro头上。Oz嫌辩解麻烦,始终保持沉默。Oz会一直沉默下去。他没有必要开口。Figaro变成Figaro Garcia了,Figaro还是那个Figaro。数千延年Garcia一族,注定不会在这片大陆上出现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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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魔法使争强好胜自高自傲古已有之,源远流长地方特色,即是传统也是血统——双子这么说,那就这么回事了。酒吧主人边磨杯子边畅想,世界临终之际伫立地平线上与厄灾脸贴脸的魔法使大概不是自家猫,而是今晚光顾的某一位贵客。或者,两位。因为双子两人继续宣讲,北方天寒地冻,北方人打从在娘胎里就知道搂紧对象互相取暖。 诚然,双子他们那个情况是个例,缺乏正当的正义性。双子便指着原来的盗贼团首领和盗贼团二把手,一人指一个。 “搭伙过日子。” “那就叫搭档。” “噢!今年伙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牢饭!” Bradley表示他再续前缘又搭上以前的同伙。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个厨子。” Nero宁可煮一辈子牢饭也不想跟Bradley一起吃牢饭,每次都矢口否认自己当过贼,每次欲盖弥彰。毕竟一个厨子正掌握有吃这个厨子做的饭的人的生杀大权。Nero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让Bradley放心托付性命的Bradley的厨子。 “对象吗?我好像没有呢。” “咱家Rutile在Mithra叔叔心里一点点分量都没有的么?Figaro老师我可要生气了哟。” “啊……血统上来说,好像能算北边的,性格上,有时候也挺疯的。” “儿子像妈。” “所以这是在论证Rutile具有北方魔法使的特点吗?” “Mithra酱不要跑题。” “Mithra酱都做过约定了。” “就是嘛,Mithra酱,你要是敢对Rutile始乱终弃——” “难道她就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我?” “不会。石头是我收的,没用上棺材,就一个小盒子。” “我不会背弃约定的。” “好!按照这个模式我就是跟Mitile啦!” “那不行。” “哎?” “Mitile也由我来保护。” “哦?” “把Mitile交给Figaro感觉有点犯罪。” “过分!人家才不会做犯罪的事情!” “你敢保证吗?” “我不做约定的。” Figaro周围此起彼伏Figaro真是个烂人的呼声。 “你们这些家伙呐,老大不小了,想法怎么就那么龌龊?我跟那两兄弟的羁绊,和Oz跟Arthur的又有什么区别?不一样是纯心无垢美好真挚超越爱情的亲情?是的!都超过爱情了——” 怪不得Figaro总是在找他的爱情。 “——就好比吧,Oz的对象那肯定是Arthur嘛。” “不是Arthur。我有Figaro就行。” “嗯?” “Arthur有他自己的时间、自己的人生,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不必为我牵连。如果需要一个对象打发我的时间,我选Figaro。Figaro好用,我用过,用起来顺手。” Bradley笑一声:工具人Figaro! “既然Oz愿意回收你,你请选择Oz,不要染指Mitile。” “就不能尊重一下我本人的意愿?” “Figaro,对象是我,你不满意?” Bradley不笑了,改吹口哨。拇指食指半含嘴里,响亮地唤醒爱狗人士Owen养的三头犬狗狗。 “你们在谈什么?怎么不问问我?不过问了也白问。一定是无聊的问题。是不是北国出身?是不是自己愿意?是不是自己希望?不是北国出身,就换北国出品原装的零件上去。混血。愿意?希望?无聊不无聊?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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