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约伏黑出门去看电影但没约成,伏黑照样给了充分理由。
“我不喜欢下雨天。”
“哎——因为影子会化掉?”
“没错。”
“哎——”
虎杖倒是记起来刚遇到伏黑那次,自己确实亲眼见过伏黑的两只玉犬、也就是伏黑的影子,噗噜噜地就塌没了影。
像是巧克力雪糕和香草雪糕被热坏了。后来虎杖在大东京的大马路上,该换夏季校服了却还套一身黑乌乌的改良立领校服,当然会等人等到热而想吃冷饮,于是他叼起清爽的海盐冰棒,就算化开也不至于糊成一滩烂泥。顺便那根棒冰没中再来一根。
“是伏黑你实际经验谈?”也是虎杖自己的。
“是又怎么样。”
“那、就不出去看了!”
虎杖不强人所难,他随机应变,改约在家看电影。伏黑还是不愿意。
“要看你回你房间自己慢慢看。恕不奉陪。”
“一个人看多没意思啊又难得学校放假不出任务……”
“难得学校放假不出任务我选睡上一天养精蓄锐。”
“好懒散!家里蹲!”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家里蹲看一整天电影。”
大概最后是虎杖准备够薯片可乐这样一番真挚心意打动了伏黑,伏黑终于打着呵欠拉上自己房间门,跟上虎杖去见识见识隔壁虎杖房间里那个“五条老师给的好东西”。
“投影仪啊。”
“打在墙上看就跟坐在电影院第一排一样。”
“那不是会脖子疼。”
“所以就真的跟坐在电影院第一排一样嘛。”
“要看哪部?”
伏黑找了个靠垫揣着席地坐下,翻地板上堆成小山的蓝光碟包装盒。
“你挑吧。”
虎杖抓着大瓶可乐和一沓纸杯也坐了下来。纸杯一人两个,一个倒可乐,一个装薯片。再多根吸管,就更有在电影院等开场时买的、入座五分钟内就吃光喝空的轻食派头了。
在家看电影有不少好处。比如伏黑塞光盘进蓝光机马上就能开始播片,完全没有可以让虎杖吃完三套电影院轻食的贴片广告。这次虎杖问五条又借了一堆碟,五条顺手塞给虎杖一台投影仪,曰:比电视机屏幕看起来爽多了。的确,画面大很多,气氛到位,脖子也是的确有点酸。穿25万白衬衫的一个人,毕竟不能指望他白送的玩具会物美价廉。美是美的,功能是全的。就是脖子有点酸。怪只怪学生宿舍房间太小。虎杖想该下次带去教室叫上钉崎还有二年级学长们。
“你那个熊……”
伏黑扶着头颈,朝虎杖看过来,问道。
“哦这个。咒力握力夹。”
伏黑抱着靠垫,虎杖则抱起他最近在家看电影时养成习惯不离手的咒骸。靠垫是钉崎看虎杖复活后家徒四壁怜悯虎杖施舍的家居用品。这个事情伏黑也知道,钉崎逛二卜刂顺便买靠垫时带伏黑去拎包的。不过伏黑他们还不知道五条式咒力锻炼法。
“握力夹?”
“这个就说来话长。看片看片。这什么片?讲越狱的?”
“讲越狱的。”
“你看过?”
“看你换了海报女郎,又正好有这部。”
“哦!”
伏黑点到为止剧透了一下虎杖,就不再往下说了。虎杖认真追着剧情,终于看到片中讲换新海报的地方。
“我跟我爷爷一起看电影最多。在家里看周末剧场放的电影。家里有人的时候,电视机开着,爷爷喜欢一边听电视,一边看报纸,我跟在旁边,看电视。最近没怎么看了。电影也不一定要在电影院看。在家看也很好。可以边看边聊。当然有人一起看更好。不管是去电影院还是在家。”
“电影院里看时不准讲话。”
“看完出来可以立刻聊的嘛!”
“你先看完。”
伏黑提醒虎杖专心电影。虎杖看完了。总算是激励人心带来希望的好结局。再一看,旁边伏黑靠在几个靠垫上睡着了。虎杖爬在地上,越过横着的伏黑去扯床沿垂落的毛毯。秋天了,雨下一场,降温两三度,和夏天梅雨季节反过来。加上宿舍等于盖在山林间,白天下雨不开灯房间里也够暗,不拉窗帘也能放投影。
虎杖就要抓到毛毯一角,突然晃神,发现自己在宿傩所谓的宿傩的生得领域,手里抓的自然不是毛毯,是没醒过来的伏黑拿来当居家服穿的宽松T恤衫。
“你小子倒是知道送礼上门了。”
“想对伏黑怎么样?”
“不怎么样。”
伏黑继续在睡。不知道他怎么也进来了。得想办法尽快出去。上次是怎么出去的。虎杖一直没能想起这件事。
“谁信啊!”
“谁管你信不信。”
虎杖蹲下身,把躺着的伏黑抱紧了。想不起来怎么出去的,但是出去之后的事情都没忘,五条教过,在生得领域里来自领域主人的攻击绝对必中。如果宿傩下手,虎杖准备尽可能罩住伏黑身体,自己吃下那些攻击。
“不会把伏黑给你的!”
“有说要你给了吗。蠢货。自己问心有愧令我有机可趁,我可还什么都没做,清清白白的很。”
宿傩抬手一挥。虎杖这就回到只有雨水打在树叶声音的安静宿舍房间。电影早结束了。荧幕只剩下白色。他跟抱着的伏黑,挡住身后的投影仪灯光,打出奇怪形状的影子。
“不会给的。”
虎杖朝着那两个人的身形叠出的黑影,再说了一遍。
这次把伏黑吵醒了。虎杖赶紧道歉。
“对不起,你说过要休息的我还硬拉你来。”
“所以我选了自己看过的片,睡两个小时,起来也不耽误跟你聊。”
“哦、哦!那这个片,我觉得,有点深奥,想再看一遍。”
“那你自己重播自己看去。”
伏黑起身,发觉手里拿着个靠垫,把靠垫扔虎杖脸上。
“干嘛!”
“怕你看到一半打瞌睡给你提神。”
“才不会睡!”
“另外,我觉得。”
伏黑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虎杖,笔直的影子盖过了原来的虎杖那个坐在地上缩成团的影子。虎杖看着伏黑的影子,想,这么高大是应该的,里面有好几种式神的。
“我的感想是,也许死法有对有错,但一个人、他活着,这个事情本身是没有错的。怎么个活法另谈。所以说,你现在活着,那就活下去。别的不要多想。”
“伏黑同学,你这样讲我会忍不住多想的。”
虎杖脱口而出。
“蠢。”
伏黑骂了一声。
fin
伏黑跟虎杖之间的距离在虎杖复活、交流会结束后迅速缩短。本来两人各自宿舍房间都只隔一面墙,虎杖又天然拥有入侵伏黑私人空间的无敌理由——虎杖生前遗物能处理的都被处理了,是伏黑打包处理的——万一手边缺了个什么日用品,虎杖拉开床边落地窗跨出去拉开隔壁床边落地窗,问伏黑借就是了。
为什么从窗进来。伏黑问过虎杖一次。虎杖反问,从走廊的正门就可以吗。
“而且两边房间中间的墙又没打穿装小窗啊。”
如果让虎杖往那面墙砸一拳,当然砸穿完全没问题。不对。很有问题。伏黑想了想。伏黑不想了。于是伏黑就随便虎杖是爱钻落地窗还是在房门口探头探脑,虎杖要进来就让虎杖进来了。
“做点什么吃的吧!”
一天快半夜了问伏黑借杂志看到有点晚的虎杖说道。
虎杖这是蓄谋已久。应该就是在看到伏黑房间有冰箱的时候,可能虎杖就开始计划他的阴谋。看穿一切的伏黑瞧着虎杖翻伏黑房间冰箱姿势熟练动作流畅。
“伏黑是不是讨厌吃青椒?”
虎杖一找就找到想要的食材,还轻松找到伏黑挑食的喜好。
“我想也是。就你这个突然什么都不说一句的反应,肯定是不吃了。不过这跟有人爱吃盐味泡面有人爱吃酱油味一样,没有谁对谁错的。去饭店里点菜都会有菜单可以选的嘛!就是说呢,前段时间我们迷中华料理,伏黑一次都没有点过十次里面会点一次的青椒肉丝,我就觉得吧,伏黑是不是不吃青椒?上次那家汤面浇头超丰盛的,虽然光看餐单照片都不知道肉丝在哪里,但也还是能够理解伏黑为什么这么热衷汤面的那家,伏黑却点了浓厚麻辣担担面。现在一想,那家的汤面浇头里绿的那个,原来不是韭菜,是青椒。就、啊、一下反应过来。所以咯!”
虎杖说着说着端回来一盘菜。用过的纸箱,箱底胶带不拆,底朝上摆,就是比较矮的茶几,伏黑坐在床边,好比坐在客厅沙发。他看着茶几上飘出热腾腾白气的白色瓷盘。
“IH炉真好用哎。”
虎杖夸伏黑摆在门口碗架边上的家电,像夸伏黑的式神玉犬。高专境内建筑太多木结构,文化财绝对不少。学生宿舍里纪律再宽松,仍有严格禁止的一条,就是不得使用明火。虎杖继续在夸电磁炉,说什么他对真的火焰有点怕了,烫死人的。而电磁炉。
“烧起来都没什么动静,就跟伏黑一个样,感觉有点帅。”
这跟电磁炉有什么关系吗。电磁炉之前的内容呢。不要了吗。伏黑突然抬头去看突然跳话题的虎杖。
“你哭什么?”
“啊?哦。切了洋葱。给。”
伏黑接过虎杖递的筷子。伏黑一个人住宿舍,他宿舍房间里也就只有一双筷子。明明是虎杖说要做吃的,为什么变成伏黑在吃。吃虎杖做的洋葱炒鸡蛋。
最开始虎杖就跟伏黑说了他是在守丧。虎杖能立刻收拾齐整搬到东京上学。虎杖家很久以来只有爷孙两个过活。所以虎杖会做饭也很正常。以前家里就姐弟两个的伏黑同样会做点饭,在不大不小宿舍一间房里也还搞得起基础自炊。
洋葱不像青椒,炒熟了吃起来一点不带辛辣,反而会有点甜。鸡蛋只要不炒焦,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味道怎么样?”
“你自己吃了就知道。”
“哦!那我吃了!”
虎杖接过伏黑递的筷子。
后来被钉崎知道了虎杖在伏黑房里开小灶的这个事情——“虎杖你难道还是硬上门的伏黑媳妇吗”——为弥补受不公平待遇的钉崎、填钉崎的胃袋、堵钉崎的嘴,伏黑带上钉崎虎杖去了新宿一家排队等吃的拉面店。店招牌的拉~面一份顶其他店的大一份,叉烧宽三倍厚五倍,配合爽口蔬菜脆脆笋干澄清汤头,令正值成长期半夜多吃一顿无所谓的高中男生、半夜虽然不会多吃一顿不过马卡龙和小蛋糕无尽享用的高中女生,都吃撑了。
fin
因为OOC才HE的。自己看着开心用。
当做无脑Love Comedy看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小圆啊轮回啊的梗。
升入离家脚程二十分钟的高中,展开青色春天新篇章,直到快换夏季校服的五月末的某天周三,虎杖悠仁就突然想起来早上忘记扔可燃垃圾出门那样,稍微觉得有点奇怪。
这个时期转学进来的新同学,坐在虎杖隔壁的转学生,睫毛和刺猬头发型一样长长的……刺猬的那个、可以叫刺猬的毛吗。
而且是,从东京。东京。从那个东京来的。这可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转学时期更有点奇怪。
虎杖虽然人正身处故乡仙台,打量边上来自日本中心的男生时,却油然而生一股地方上小民对城里人的好奇心。那甚至就是一种偏见了:这个叫伏黑惠的人,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就很聪明的样子。
“静一静。静一静。”
田径部的高木——顾问老师,这几天代替病假的虎杖班上班导,伫立讲台主持早晚点名开会。高木扔粉笔很用力,可惜准头不行。毕竟铅球粉笔有别。高木吼人的中气还是很足的。
“接下来介绍新任的班导老师。”
刚安静下来的场面一下又沸腾了。
“哎嘿,本人五条悟,欢迎大家光叫我名字。”
新来的班导、五条老师(?)原在东京教坛执鞭。他打扮新奇,不愧又是城里来的。蹦蹦跳跳进门来的五条戴着宽大的运动头带。这种头带一般是用来防止头发垂落遮挡视野,而五条的头带整个就已经先遮住五条的眼睛。
周围纷纷议论五条怪到诡异就是帅气,骚动之中有人掏出手机闪光也不关开始照相。五条还相当配合变着拗造型。
虎杖也拿出手机。没有新短信没有未读Line留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有点放心。今天就照这个愉快的势头,上完课,去部活帮学姐他们请笔仙,然后要记得去花店,所以路上要跑快一点,要另外去花店。
“你知道么?全日本每年约有至少一万人非正常死亡或失踪。”
忽然听到这样一声,虎杖左右张望。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左边是三楼窗户,右边是埋头划手机的伏黑。
“……我刚刚知道。”
伏黑刚才应该是在跟自己搭话吧。虎杖看着伏黑,这样想道。
“这其中的大部分,是因为‘诅咒’。”
“诅咒?”
“也就是人类的负面感情。像学校、医院这样人多又容易滋生负面感情的场所,更容易积聚诅咒。”
“哦,然后呢?”
“能对抗诅咒的只有诅咒。那么,在学校这种地方,就会放用来辟邪驱魔的诅咒——存放诅咒的东西,叫咒物。而且要能安全够镇压其他诅咒,有时会用到特级咒物。”
“特级牛肉的那种特级吗?”
“差不多。”
“那听上去一点都不安全。”
“因此需要定期更换相对安全的。”
“就像换掉存满水的衣橱吸湿盒?”
“……差不多。”
伏黑不看手机了,抬起头,和刚才一样,不是板着脸,只是面无表情,还好像有点悃。但是,伏黑是面对着虎杖的。伏黑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我这个人奇怪吗?”
“还好啦!我可是心现研的,”心灵现象研究会的幽灵部员,虎杖暗自补充,“诅咒啊妖怪啊来者不拒!”
“入学简介上没写这个社团。”
“有的有的。今年人头数终于够从同好会升格部活了。对了,伏黑你要不要来参加?”
都跟虎杖瞎扯这么久的诅咒咒物什么什么的了,伏黑这人跟学姐学长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不要。我另有安排。”
伏黑一口回绝虎杖的邀请。这时,五条老师负责的英语课正好打铃开讲了。
下午五点不到,虎杖一路小跑出了校门,奔向祖父入院接受观察治疗的医院。他没忘记途经花店买点缀病房窗台的简单花束,还碰到了在花店打工的吉野。
吉野其实比虎杖大一岁,去年在东京的学校高一升高二出了点问题,今年跟着母亲工作调动搬来仙台,干脆复读高一,人在虎杖隔壁班。开学后没多久周末去电影院,排队买票,凭学生证打折,排在后面的虎杖和排在前面的吉野就认识上了。
不过吉野不打算参加社团活动。当然了,就算不参加心现研,吉野保证他也不会参加映画研的,让虎杖放心。
这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吉野就打哈哈:那是那是,能跟虎杖一个部活才最放心。比如三天前陪学姐学长夜游本地著名灵异景点即学校橄榄球场,虎杖被夸是车头,是车头大灯,还是吸收伤害的护盾。
虎杖现在一想,是不是东京流行不参加放学后社团活动啊。哎,东京这点不错哦。
“今天倒是来晚了。怎么。认识姑娘了。”
“哪有!”
虎杖屈辱地否定。不过他马上就变开心。
确实,虎杖他,还,没有女朋友。
祖父嚷着不用虎杖探病,其实很在意虎杖有来,还会比较虎杖有没有定时来。医院方面承诺有情况会立即通知家属,但虎杖情愿勤跑医院,一周至少要来三次。他今天这不是遇到吉野看店,多聊了几句,其实也没耽搁太久。
祖父照常讲一些虎杖只管左耳进右耳出的话,由虎杖伺候着吃了饭和药不多久便睡下,然后虎杖就回家去。是有点晚,外面天一下就暗了,路上都没几个人。
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虎杖自己。还有站在前面的伏黑,被路灯照出很长的影子。
瞬间。
虎杖还没来得及跟伏黑打招呼。该问晚上好的。问伏黑,伏黑你带狗狗出来散步啊,有两只哎,好乖的样子啊,都叫什么名字,小黑,小白,伏黑,扑我可以但是让小黑小白别啃我的手成不。
“你看得见它们?”
“那么壮还一下两只!”
虎杖使劲抽出凶猛狗嘴下差点被咬到的胳膊,往边上翻滚再站直,狼狗(?)们没跟着扑过来。
“三天前,你到过学校的橄榄球场。”
“到过。为什么你会知道?!”
“当时,你碰了设在角落的百叶箱,里面的、”
“就打开看看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
“那是因为在你碰到百叶箱的同时,里面的东西就被你吸收了。”
“啥?”
“你吸收了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什么手指?”
“身中澱月剧毒却没有任何反应。”
“伏黑?”
“当然也不排除你天赋异禀身体素质超乎寻常,但综合各项因素最有可能就是你已经成为宿傩的容器。所以。”
“所以?”
伏黑的两只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虎杖一时放下心,可伏黑从刚才起就没有跟虎杖对话的意思,一直在讲虎杖听不懂的内容。
“依咒术规定,虎杖悠仁,现将你视同咒灵,予以祓除。”
伏黑伸出手臂,两手握拳,左虎口朝天,右边的朝地,贴在左手腕根部,口中念念有词。
“布瑠部。由良由良。”
虎杖还是听不懂,但这两句他觉得有点熟。又不是他自己熟悉。而是。
虎杖突然脸上发疼。一摸,摸到下眼眶裂开,抠到眼球一样的东西,指甲突然又长又尖,顺着看到手背,上面有一张嘴,嘴里有牙齿,舌头,舌头上有花纹。花纹在扭动,因为那根舌头、那张嘴在说话。但声音是从虎杖另外一只手掐着的下巴、自己脑袋上的嘴、自己喉咙里传出来的。
“好啊!好啊!伏黑惠!就让我见识见识——”
“喂。不要随便拿人东西乱用。”
“嗯?小子,居然还能遏制你大爷我——哈!你说的东西,哪样,什么东西,是你的?”
虎杖捏住下巴飞快整理了一下。现在好像是,身体里另外有一个、人?就伏黑说的那个什么宿傩?那伏黑说的都是真的咯?
“我说了。没听到吗。不要乱用我的身体。还有,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你是不是打算要伏黑帮你做什么事情?不管他说什么伏黑你都不要听。我都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个坏东西。不过我好像可以管住他。”
“即是说,伏黑惠是你的。”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得了得了,我也一清二楚,你动的什么心思。”
“嗯……因为你就在我身体里面?”
虎杖拍了拍肚子。
“蠢材。那里是脏腑。”
“难不成是在脑子里?!伏黑,怎么办,这个——啊、五条老师。”
在虎杖分神和宿傩(?)争论间,伏黑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虎杖那位新任班导。
“哦!悠仁晚上好!”
五条打完招呼,接着问道:
“就是嘛,惠啊,要怎么办?只把悠仁的头整个轰掉?还是从头到脚整个人全部一起蒸发掉?”
伏黑没有立即回答。
倒是虎杖好奇心旺盛。
“是说怎么杀人?”
“对。在讨论怎么杀了(处刑)你。”
“老师做得到吗?就老师你说的那些。”
“当然。你五条老师我可是最强的。悠仁你啊,是不是这里有点,”五条指指他自己的头带——眼罩那边,“一般这种时候不是怪叫就是掰不下去打破墙、哦你搞不好可以空手破墙,宿傩附身了肉搏那可是一等一的强。”
“Lv.99数值喂满那种强?”
“那没有。悠仁的术先天低,基本等于0。”
五条确实很强。虎杖听说自己有一个数值基本等于0,深受打击,战意殆尽,牵连到两面宿傩的那些多余眼睛嘴巴全消失不见,怪笑的寄生妖怪留给虎杖的只有两边眼梢下方的裂口。
“真的可以控制哎。”
五条吹了声口哨。
“所以啦,惠,你想怎么办呢?”
当夜八时许。虎杖宅,起居室。
“不好意思啊,辛苦悠仁做饭~”
“才没有,就热一热吃现成的,而且都是老师出钱。”
虎杖带了跟着他的伏黑和五条回家。看时候该晚饭,虎杖家里平时就他一个,实在不够三个人吃喝,五条便拐进路边的便利店,抱上冷藏货柜摆的微波炉加热就能吃意面荞麦面烤鱼角煮肉。他想想三个人里两个发育期的高中小男生,再扫了冷藏货柜另外半边蛋糕泡芙寒天布丁。碳水化合物不分彼此的,下肚皆主食。
于是现在,虎杖嗍着香肠多的拿坡里,伏黑咬断天妇罗虾尾,五条掰开豆沙包深吸一口缥缈的仙气。
“因为我其实也想带悠仁去吃好一点啦,但是这次情况比较特别嘛,在家庭餐厅不太方便谈。下次吧!”
“哦,好啊,”虎杖舔掉嘴边红油,“哎,五条老师这么快就把大家的名字都记住了?”
“当然了!我可是永远想着学生们的Nice Guy!”
虎杖觉得好像是有点这个道理。
“不过老师跟伏黑又不太一样,更熟一点,还同一天转来,刚才还——”
“嗯~悠仁好敏锐的,不枉我看好你。”
“哎嘿?”
伏黑起身端走泡沫塑料面碗一次性竹筷,出去起居室。这是在虎杖家,虎杖心想,伏黑大概就是去厨房扔垃圾,人有礼貌,吃完主动帮忙收拾。
不一会儿伏黑回来了,坐在原来那个地方,矮桌边离桌上纸巾盒最近那个位置,所以就很顺手地把纸巾塞到虎杖面前。虎杖接过抽了纸巾擦干净嘴,毕恭毕敬听伏黑他开始讲。
“我跟五条老师从前就认识,我们都是咒术师。”
“是不是要跟什么什么诅咒战斗的超能力者?”
“对对!”五条插话,还打了个响指。
“咒术师主要任务是祓除咒灵,你身上现在就有一个非常棘手的咒灵。”
“是不是叫宿傩的那个?”
“哟!小子!”
虎杖左手手背上突然冒出一个眼珠一张嘴,被虎杖拿右手摁住。五条要凑过来看虎杖的手,把伏黑往虎杖那边挤,伏黑就推开五条。五条嘻嘻哈哈地接棒说明。
“这个宿傩本来是一千多年前超残暴的怨灵,而且超厉害,当时鼎盛期的咒术界倾全力都没办法彻底消灭宿傩,最后留下二十根尸蜡手指,变成特级咒物,一直流传到现在。一般不解开封印也没什么大问题,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悠仁都没直接碰到就受肉了。”
“二十根……啊手跟脚……”
“宿傩一共四只手啦。两面宿傩,两张脸,两双手。连体婴儿知道吗?那种感觉的。”
虎杖想起电视上看过的纪录片,好像是介绍医疗技术的。五条说的那个词语,和凶暴残忍之类的词语,在记得难过心情的虎杖脑中,没有立刻建起相互关联。
“东京那边有六根,加上悠仁这根,现在明确归属的宿傩手指一共有七根,确保了三分之一四舍五入都有一半,”五条比了个V字,“这次我跟惠来,就是为了找到剩下的那些。”
“都、都在这里吗!”
“有这个可能。最近十几年里,这个城市里少年少女失踪人数远超全国平均水平,即便不是宿傩手指造成,背后也一定有很深刻的原因。”
“嗯……好像真的很严重……等等,刚才伏黑是不是说了除掉……?再再前面你们是不是就在讨论怎么处理掉我?因为那个宿傩在我身上?”
虎杖捂手的手心发痒。宿傩那张嘴在奸笑,挠到虎杖的手心。
“惠。”
五条轻声唤道。
被点到名的伏黑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怕死啊。”
“谁会不怕?就感觉好奇怪,追的漫画里也没这种超展开的。而且伏黑你们说要杀我,直接下手就是了,但也没有,还一起吃了晚饭。我还挺少跟人一起吃饭的,自从爷……我要说的是!没错啊,全部都很荒谬,可伏黑说的每句话我都信——因为我想要、我愿意相信!”
“突然激动个什么劲。”
被伏黑一说,虎杖回过神,坐下,趴在矮桌上。
“惠你不激动?悠仁这么热烈的告白。哎,说正事。”
“保留。”
“哦?”
“他这里,”伏黑抬手指指太阳穴,他闭眼皱眉说话的样子,在虎杖看来更像是在头疼,“还有点问题。问题解决之前,所有相关进程全部搁置。”
五条很开心。
“悠仁,恭喜了,拿到个死缓。”
“伏黑判的吗?”
“倒也不是。反正现在你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让你死,本来活着就跟无期死缓差不多对吧?”
“不杀我了?反过来保护我?哎,为什么——”
“特级咒物,尤其是年代久远的,会变质成吸引其他咒灵的诱饵。”
虎杖不知不觉就接着伏黑的话说了下去。
“而咒术师的主要任务是祓除咒灵。”
“悠仁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香的钓咒灵饵了哦。”
五条一锤定音。
“对了,惠转学到这里来,还有一个目的。”
“公事之外就是私事了?”
虎杖,好奇再起。
“惠在东京和姐姐一起生活,我认识惠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那个苦啊伏黑的姐姐身体还很不好,一直住院的,”五条掀起眼罩一角按纸巾,“姐弟俩有个名义上的爹,离家出走十几年,最近突然回来说要修复家庭关系,这谁受得了啊?那个人渣哎,渣到我都吃不消,肯定背了一身债回来的。所以啦,趁这次干脆就转学逃离东京。”
“伏黑你这么辛苦……”
“还好。”
“姐姐不在身边总是要担心的。”
“五条老师介绍的医生医院条件不错。”
“哦、那就好?”
虎杖放心了。那个五条老师却更愁眉苦脸了——虽然虎杖只能靠五条说话的语调来揣摩遮住半边脸的五条到底什么表情。
“我能帮忙做到的终究有限。”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的吗?”
“悠仁愿意帮忙?真是个好孩子!”
虎杖的手背发出一声嗤笑,虎杖一巴掌打上去,疼的是自己。又有一声笑。
虎杖捂着手,看向伏黑,后者没吭声。大概是什么真的很不好开口拜托的事情吧。
“我做得到的话!”
“那就——我忘记给惠找住处了,跟我一起住也不太行,师生同进同出同一屋檐下影响不好嘛——今天起惠你就住悠仁这里吧!”
“哦。”
“等等?!”
“悠仁家虽然看起来有点岁数但比惠老家的破隔间好多了,”五条跑出去起居室转了一圈回来,“不用给惠准备什么的,他睡地铺习惯的,安全起见就铺在悠仁床边地板上?”
“神秘美型转学生其实是超能力者还跟我同居的设定吗!那我选跟美少女!”
“嗯,抱歉。办不到。那个要下次。”
五条拍拍跳起来的虎杖头顶。
“虎杖,你讨厌跟我一个房间吗?”
伏黑悄无声息走出起居室,到了通向厨房的走廊,他背朝虎杖,如果转一个方向,再往里面走,是虎杖祖孙各自卧室。伏黑转过一步,朝向玄关。
“伏黑……”
“毕竟认识才一天不到,要你这么做是很胡闹。”
伏黑像是要化进没开灯的玄关那边走廊里了。
“是因为寄生在我身上的宿傩?为了防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为非作歹,必须时刻监视我吗?”
“你能有这个危机意识,这样很好。”
“那你还往外面去干什么?要走?”
“散步。”
虎杖跟上走到玄关穿上鞋的伏黑。玄关门口亮着只有电灯胆的长明灯。伏黑合手比了比,身边左右蹿出一白一黑两只狗。
“是遛狗才对吧!”
伏黑转过身来,又一合手,变戏法拎了只兔子。“拿着。”把兔子塞给虎杖,就出门了。
五条也冒出来,告诉虎杖伏黑其实是去巡逻,顺便加固结界。虎杖依旧听不懂咒术或者咒灵的事情,只是觉得伏黑说的话确实应该信,然而又有什么地方完全不可信。
虎杖到卫浴间想刷牙,看着洗脸台镜子,里面有红眼睛的白兔,和红眼睛的自己的脸,脸上多出奇怪的纹路。
盯着两双红眼看,被两双红眼直视,虎杖突然来到、总之不是自己家卫浴间的地方。跟前一秒唯一相同的是,虎杖还揣着伏黑的兔子。周围是枯枝和尸骨,脚下是死水,刚才还只是在对面镜中的怪物,现在高高在上。虎杖倒是还能看清对方邪恶的笑脸。
“你就是宿傩?”
“无礼——”
“一千年前、啊、老头子了。”
“小子你、”
“不过这种都算享年的吧,所以搞不好勉强还是个大叔。”
“喂!!”
“仔细一看你这个袖管……”
虎杖倒抽一口冷气。宿傩一动就能看见那腰带都是飘飘的蝴蝶结。
“呜哇。千年女装大叔咒灵。”
抱着兔子,躲闪起来和兔子一样跳脱的虎杖脱口而出道。
下集预告:
有伏黑陪着睡一间房的虎杖还是逃不过整夜整夜被宿傩拖进生得领域锻炼通关咒术界SASUKE。
《俺明明被俺TUEEEEE的咒灵附身了却一点都没有很TUEEEEEEE》
都是唯一的家人入院疗养,对于孤独各有品尝的虎杖与伏黑,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此时!第二位转学生——老家是坐车到盛冈都需要4小时的超乡下、钉崎野蔷薇、空降!
“我向往都会!大都会!”
“S市也很都会的!有传真网络跟在东京市区也没两样这是当红少年漫画家讲的童叟无欺!”
“你五条老师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野蔷薇有好好租到隔壁新筑钢筋小公寓的。走!吃车站前的家庭餐厅去!”
“我要甜口酱的汉堡肉套餐。”
“地区限定的毛豆圣代也不错呢!”
“为什么是去家庭餐厅……”
“家庭餐厅就是要人很多去才有意思!”
下下集预告:
五条悟,危机!
在解决导致虎杖学校老师病倒的咒灵后,学生中间流传起新的异闻。
某处废弃杂居大楼顶层,有一家可以辅导任何课程的辅导班,但没有讲师,只有一个和尚。
对于同样号称万能的五条老师,这就是来自同业的狙击!
五条老师是否能解出学生时代与自己并称最强的亲友发问自己的那道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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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给五条定过的规矩一是让五条以后用谦虚点的自称,二就是不许五条吻夏油。姑且不提以后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那么个人,怎么会听了咒术界叛徒背信弃义夏油杰的鬼话,使得五条高挂虚有其表谦逊的规矩落实成无解诅咒。
“不能?”
“不能。”
夏油口风紧,五条只能蜻蜓点水流于表面。
“我不嫌弃你刚吞完咒灵的。就算你嘴里吃起来像擦过呕吐物的抹布。”
“你也知道?”
“阿杰的事情嘛,看就知道。就像你自己讲出来的那样。”
“那阿悟你快问我为什么清楚擦过呕吐物的抹布是什么味道。”
五条脑中瞬间闪过上次为被歌姬针对的硝子挡酒便光荣阵亡最前线鼻涕眼泪和消化到一半的奶油蛋糕自七窍中五个洞奔涌倾泻满堂的辉煌六十秒。
家入硝子其人烟酒不忌,与人和善,跟庵歌姬是闺蜜,虽然点评五条和夏油是两粒人渣,实际上家入跟夏油关系还行,比起跟五条,比如家入要抽根烟了夏油会识相递个火。
“别的呢?”
“别的什么?”
调情别称明知故问。夏油关照五条要谦虚或禁止五条来吻,五条第一反应不爽,然后默默履行。怎么说呢、是不是、即所谓、求爱方的把柄——五条也有些夏油的把柄在手里。虽然光用六眼看就知道了,肉身的轮廓形状,体魄的重量质量,乃至魂灵色泽到底通亮。只不过,摸在手里,抓得住,能被五条允许碰到,方才真的,实在的。
但互相有把柄,这就不是爱恋,是博弈了。五条的灵魂叫嚣从未爱夏油,一如五条应声夏油约走廊干架。爱是不可能爱的。顶天是念旧。像是夏天念着秋冬春没有烈日当头,夏天过去了,就可惜难再见碧海蓝天。
所以到最后也不能说一点点相关的东西。口风紧。被夏油说是不务正业到最后都不讲点咒人的东西。可爱恨都能变诅咒,爱越纯还咒越深,不可说不可说。夏油又不是自己没吃过纯爱的苦头。五条便也不可怜这一个死到临头的最好朋友。
再到了夏天,生鲜甜品外带会免费加倍保冷,况且五条特意要求,望能坚持到坐上回东京的夜明前新干线,甜品店店员好忙了半天,五条也不知道自己买的是鲜奶油大福还是隔天就凭空消失的干冰。
“我给吃了。”
“真的?”
“真的。”
加之五条又碰到个生吞咒灵咒物不带眨眼的奇才,发自真心可笑自己太有眼光远见,幸亏没选能够吸呕吐物的海绵抹布一样的海绵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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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读后感。
伏黑惠对同窗会没有抗性。
一来同窗会这个事情又不是凶猛剧毒,无需大敌当前了嘴唇磕穿牙也咬碎那样严阵以待。同窗会反而是见证延年益寿的好事。对伏黑这样的咒术师来说。咒术师万年人手不足,一个人巴不得撕成两个,最好人均会几套分身术式。因为人是真的缺,万一结伴组队,轻则遇到老同学重则碰上老班导——意思就是说,平时单打独斗足以应付的咒灵,没有这次的强,这次的有点点强——伏黑完全不能投入到那种速成同窗会当中去。还是正经筹办的好,挑了环状线车厢广告这周播的网红居酒屋订包厢。伏黑其实有点期待这一种他没接触过的业界集会活动。
再者,人生苦短,能有几次正经同窗会。比如伏黑赶上这趟高专同窗会,无视辈分扩容增员,形同关东在勤咒术师全体响应出动,活口就还是那么几个,都不够摆第二摊的。没机会增长参加经验,便没办法培养出抗性。所以同窗会的酒更容易喝醉。跟学长学弟老师同事竞争好对手之类人等觥筹交错一圈下来,伏黑抓着个喝啤酒的玻璃杯,杯口朝了地板,他看一滴一滴的芋烧酒让红色厚绒地毯吸干,入定,想,下次把灌他的酒喂影子。又不犯规。跟是不是咒术师、是不是用影子召唤式神没关系。一样东西有影子,那影子就是那东西的一部分。伏黑的影子喝酒,怎么不是伏黑本人喝了。
虎杖悠仁深有自觉他不可以喝醉。
倒不是说虎杖容易喝醉继而生事,他并不容易喝醉。柏青哥店为祖父代打,窄窄塑料椅坐上一两年,只混禁烟区,等混到跟旁边大叔能互相保管小钢珠,即练就二手烟刀枪不入,同时便利店的便宜清酒喝着喝着喝习惯了。祖父喜欢日本酒,不喜欢啤酒那些。虎杖想过啤酒或许好一点。都是只喝一口解馋,剩下整罐啤酒揣回家还能洗灶台油腻,换成米酒,直接倒了浪费,煮菜又嫌多,酒香也是,难散干净。虎杖喝的第一口酒,就是护士姐姐进病房那一刹间,帮祖父打掩护——结果祖孙俩一起接受未成年人抱恙老年人不得饮酒教育。
虎杖其实挺能喝的。他本来体质好,现在是更异常地好。若视摄入酒精作吞饮毒药,那虎杖绝对百毒不侵。再毒能有两面宿傩毒。这么说来也不是百毒不侵,是以毒攻毒了却还没有被得手过。
“惠啊,怎么,我的酒有那么难喝?”
以及还没被五条老师下手灌过酒。
虎杖凑上去问逮住伏黑发难的五条老师,后者有些啥好酒可以分享。五条得了捧场,让带大的学生们睁大眼睛看好了。他亮出个易拉罐,摇啊摇啊摇啊。虎杖乖乖呆呆看着,看伏黑猛抬头挣扎但就是扒不掉五条勾他脖子挂他身上手臂。咔。虎杖人醒了。只是人的那一部分,脑子还没有,没经过脑子同意,人自说自话就往前拽了伏黑扯回来,等到五条起开易拉罐喷射完整瓶他说的香槟,这才用脑子处理了五感收集的信息。气味。温度。触觉。甜甜的。凉凉的。黏黏的。
“这不是汽水嘛!”
伏黑也凉凉的。摸起来。
“你很厉害咯,汽酒当汽水。”
汽酒还是汽水都不是可以泼人满脸的饮料。饮料应该用来喝的。喝下去之后汽酒还是汽水也没什么不一样。
虎杖看到五条这样子,更不愿喝醉酒了。
很快五条悟喝醉,一群咒术师找个地方普通喝点酒的同窗会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男女分派还是学年分派又还是地区分派去喝第二摊,伏黑都随便。他反正哪边都不去,只想回家,洗漱干净睡大觉。居酒屋门口解散,转身就要走的时候,虎杖叫住他。
“五条老师说,方便的话,可以去这个地方。”
“他出钱?”
“他没说。”
居酒屋对付发酒疯客人的热毛巾远远不够清洁淋到酒的头发衣服。罪魁祸首临跑路时,塞了张宾馆广告卡给另外一名受害者。就那个五条来说,算他今天还有点良心,记得介绍熟络的宾馆。跟咒术师业务上有来往,也许会给打折扣,甚至报上五条悟大名能免单……照广告卡上地址从居酒屋出发没走多少路,拐进霓虹灯闪闪亮的阴暗小胡同。
“宾馆。”
到了地方,虎杖又在发傻。
“对。宾馆。”
“没有电影里那种站了帅哥美女的宾馆前台的吗?”
“又不是那种大饭店大宾馆。”
五条介绍的无聊宾馆,进门绕到自助选房看板前面,只有一个三人间是亮的。就算其他双人标间、情景套间亮着可以选,也不能选。选三人间的按钮上面有残秽。
同窗会的干事谁来着。谁都一样。就是五条本人,或者五条插过手。都一样。一群咒术师。真方便。
宾馆三人间的工作很简单,比起学生时代在五条手底下突然就要对付一个两个一级特级咒灵的随堂测验。第二天遇到五条,伏黑向对方报告,提醒现在稳坐最上面宝座的五条大人记得批深夜加班住宿经费。
“哎,三人间。”
五条贼笑。
“虎杖与宿傩共生,加我,当然按三个人算。”
伏黑答出课堂提问的正确答案,五条老师笑更欢了。
高专四年学制,虎杖第四年没在高专。他第三年就没在了,于是只参加过两次交流会,总觉得有点可惜。
因为吞下一根宿傩手指上的学,两年不到剩下十九根全吃完,就学目标达成。手把手带他的五条老师号称地表最强,万分谦虚道,没东西好教了去过个gap year吧这样,虎杖被扔到各种世界尽头、渺无人烟的原始自然环境,刻苦修炼。没人的地方照样有咒力,咒灵。其他有人地方的咒力咒灵,好像海中垃圾,四散开,沉淀在水面之下,终在某处聚集。
虎杖修炼有成。他能罩帐,还能用些术式。奇怪的宾馆三人间里收拾掉没什么大来头的咒灵,和伏黑讲遇到过的真·野·生·panda。
再怎么奇怪,宾馆的枕头啊床,躺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跟坐在对面的伏黑聊着聊着,虎杖眼皮发沉落下,像帐落下,天一片黑然后突然天亮,瞌睡醒了。
“我吧……那个,宿傩最近不怎么吭声。”
“他会选自主封印沉睡么。”
“想也不会,肯定又在动什么坏脑筋。”
虎杖趁着醒了之后最精神的工夫,对伏黑道出自己的担忧。宿傩甘愿沉寂,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手指都集齐几年了,虎杖名义上是个死人就有那么些年。只不过人心总是贪婪,再给五条耍嘴皮子继续威逼利诱的机会,以至于勉强认可虎杖悠仁从宿傩容器升格为宿傩遥控器。王炸的宝牌,能抓在手里,还是要抓的。不然就是暴殄天物。
“事到如今,他真的闹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有多强,你也一样变强了。”
“在夸我?”
“两面宿傩,生得两面才是完整。他要作威作福,不能缺了你这一面。”
“不可否认,我有沾他的光。”
“也是。不过,到死的时候,你周围的人,跟他周围的人——”
“伏黑?”
伏黑自顾自接着说下去。
“你周围都是不想你死的人,他也就等着被一圈咒术师围剿。”
“到时候,伏黑在哪边?”
伏黑直直看着虎杖,虎杖觉得伏黑其实在看的是自己后面的什么东西,像是房间墙壁。
“你要是死了,就等着被我再杀一遍。”
“什么嘛!”
虎杖又气又好笑,重重摔出枕头。伏黑召唤的玉犬趴在伏黑身前,枕头挤到它,然后伏黑直直往前倒,扑倒在它和枕头上。
人一眨眼可以过去一分钟。打过瞌睡就会懂。
五条悟当然清楚这个道理。虽然时间在他身上没能刻多少痕迹,甚至,仿佛,围绕在他体肤表面的时间,由于无限地接近他,也无限地接触不到他,于是时间在他身上几乎静止了。
其实时间啊最公平了。那个两面宿傩再见到惠,也要忍不住同窗会叙旧情怀……说反了说反了,忍不住叙旧情怀,于是跑出来。连咒王之王都在劫难逃,那得是什么样的负面情绪——就那两个、说还是小鬼也不为过的那两个?
但五条听亲友讲过,纯爱至深则毁天灭地。一代最恶咒诅师夏油杰都这么讲了,五条又亲手送了被纯爱打到重伤的夏油上路,那就不信也得信,纯爱这种披青春色羊皮黑闪之光的可怕。
fin
某年~世界中有没有本世界记忆……而形成的现pa(?)设定。
阿古洛瓦生平憎恶的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是其父亲戛姆雷特,抛掷家业甩给阿古洛瓦一走了之,为的是携爱妻、即阿古洛瓦母亲赫翠芮蝶环游世界。阿古洛瓦事业心重,确实担得起戛姆雷特委以大任。然而阿古洛瓦同样继承的戛姆雷特血,且继承者中最浓——“看着阿古酱呀就想起孩子他爹当年”乃戛姆雷特夫人一句口头禅——最像戛姆雷特那样的为爱而生。戛姆雷特先生爱戛姆雷特太太。戛姆雷特先生的儿子爱戛姆雷特太太。简直模范家庭的理想典范。
“那个男人,绝不饶他。”
为家业奔波劳碌的阿古洛瓦今天也不忘品茗下午茶,佐茶司康饼涂抹黏黏糊糊血红草莓果酱哀怨如恨……记恨搞得自己一年只能跟心爱赫翠芮通两次视频电话的赫翠芮的丈夫。
阿古洛瓦并不怨干活苦干活累。惟有家属远行不得相见令阿古洛瓦惆怅。
“还有那个男人。”
还有个遭阿古洛瓦针对的是叫齐格飞的一人。
“那只泥棒猫。”
因为齐格飞从阿古洛瓦眼皮底下偷走了阿古洛瓦亲爱弟弟。阿古洛瓦总共有俩弟弟,人称威尔士三兄弟。齐格飞偷的那个排行老三。大哥关爱幺弟,真真天经地义。其实也就不过阿古洛瓦弟控发作,与幺弟自由恋爱的那个齐格飞是男是女,在阿古洛瓦大哥那里都无所谓,是龙是猫,是死是活,都没意义。
“什么弟控啦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恋母就恋母了,帕西酱最像妈妈了好嘛。”可惜阿古洛瓦大人的亲弟弟·二号不给年检认证。
阿古洛瓦这个长相比较不似母亲的弟弟名唤拉莫拉克。阿古洛瓦叫他“孽障”、“逆子”。
“阿古哥说的是~阿古哥长兄为父~”
为对得起阿古洛瓦御赐头衔,叛逆的拉莫拉逃了家,长年不回来。个中缘由自然出在阿古洛瓦身上,比如幺弟帕西瓦曾建议阿古洛瓦出面找人,阿古洛瓦偏不肯,还非要帕西瓦回娘家晚宴陪酒,于是那年圣诞被齐格飞找上门来当面劫走亲弟弟。冷酷无情商界冰皇阿古洛瓦,大过年的,孤家寡人一个,实属自作自受。
阿古洛瓦也不是没努力过。他派过人,去抓人。效果不显著罢了。派出去的手下精兵强将被送回来时,绑着一圈各色粉嫩送礼缎带,从下巴往上绕,头顶蝴蝶结耷拉像兔耳——拉莫拉在礼品卡上写了的,问像不像兔女郎的那种兔耳。
收礼的阿古洛瓦如果回复,“不如你亲自穿戴齐整了见我”,便正中拉莫拉下怀,后者定然全副武装兔女郎战衣,半夜爬到阿古洛瓦床上服务——反正阿古洛瓦身边保镖什么的没一个能打得过拉莫拉,这已经由拉莫拉亲自证明——听话前来侍寝的拉莫拉并不完全乖巧,他会讥讽阿古洛瓦。阿古哥不是喜欢小动物嘛。阿古哥喜欢这个小兔兔的吧。一想到活蹦乱跳起来能顶得肠胃犯恶心的东西,阿古洛瓦就没给拉莫拉留下机会,以免拉莫拉向其展示裆部暗藏拉链可迅速脱卸的紧身衣新款设计。
拉莫拉还会跟阿古洛瓦通信,隔一阵寄一张风景明信片。寄件内容空白,因为阿古洛瓦大可以凭图搜索是哪个地方的风景。搜出来的经纬坐标,和拉莫拉那个发信机发的历史定位,基本对得起上。总算阿古洛瓦是把全球定位发信机给安了的。就一粒鱼肝油大小电子胶囊,用气枪冲鼻孔打进脑壳最保险,阿古洛瓦念及拉莫拉心智,慈悲为怀不忍二弟脑子更有问题,选别的部位打。拉莫拉倒是情愿打脑子,既然阿古洛瓦认为他脑子有问题,他不介意更有点别的什么问题。
亏得这个发信机,成全拉莫拉肆无忌惮云游在外离家出走。反正阿古洛瓦总知道他在哪里。而他堂堂威尔士家的拉莫拉克,身怀重任在这世上,是要为当草莓超人拯救世人。正好威尔士家有钱有到开疯人院当标志建筑的隔壁岛屿都市城中首富那样,拉莫拉这个草莓超人当起来背景过硬。又幸好拉莫拉父母双全,前途总算光明快乐,未必沦落孤胆英雄凄凄惨惨。
威尔士家主宰一方的地界里超英辈出,草莓超人有不少竞争对手,像什么正义假面齐格曼、正义冇假面高文曼。高文,就拉莫拉那个中学老同学高文,对方撞见拉莫拉形同陌路,拉莫拉当然也能,互不揭穿。只有齐格曼的身份至今成谜,纵是阿古洛瓦在场也看不破,唯独咬牙切齿的心情熟悉怀念,也许因为撞破彩绘玻璃大窗齐格曼从天而降打横救走帕西瓦的场景,酷似某年圣诞晚宴上阿古洛瓦记忆犹新。
大富豪阿古洛瓦及胞弟、菲德拉赫老板及胞弟、还有高地公及达尔摩亚真一把手弗洛伦小姐,这天遭困众多恶徒围攻开会场地。菲德拉赫自己就开保洁公司的,扫除团队里正副团即刻行动展开营救。随行达尔摩亚使团来的高文,假面都不戴了一夫当关守住敌人还在正面涌入的大门口。门口被堵了那当然只有从窗口进来的齐格曼,神速先后捞了菲德拉赫约王卡王二位,眨眼间回来提了帕西瓦,临走扭头,惦记上了阿古洛瓦。
“哟,阿古洛瓦,一起吗?”
“你滚。”
齐格曼腾身走了。剩给阿古洛瓦一个,只有阿古洛瓦一个人的,阿古洛瓦的英雄,草莓超人姗姗来迟。对方跌跌撞撞,由正门进来,比击破数999无双高文脚边铺地板的围城丧尸好不到哪里去。但高文放了人进来,要么敌我识别颜色正常是绿的,要么红的,草莓超人的红的。
“阿古洛瓦你新找的副官大人真能干。”
拉莫拉克光是挪到阿古洛瓦跟前就连喘粗气。他真不如他夸的那个副官托大人。这还什么都没干呢。成何体统。
“他摆结界差点比过我了。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阿古洛瓦冷冷看拉莫拉瘫软身体朝自己贴。拉莫拉贴着蹭着,往阿古洛瓦怀里钻,怎么都不舒服,手还捂脖子后面哼哼疼。
“人总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阿古洛瓦拽拉莫拉捂的那只手。显然拉莫拉是没有学会的那个人。被埋了发信机在脖颈处皮下,为什么还特地回到亲手埋的人面前。
“这个是不是坏了?烂在里面,发炎了,痛得停不下来,还这么烫。”
阿古洛瓦去摸了验证,确实发烫。摸到一小块硬的,按一按按不碎,只会从指尖滑走,但又走不开多远,勾一勾就回来。
“剜了就是。”
阿古洛瓦两指捏起拉莫拉脖子上一段皮。
“那不行。阿古哥你给的东西。”
拉莫拉讲话,几个字几个字地,“嘶嘶”、“嘶嘶”地,不忘加上需要这个在他看来坏了的发信机的重中之重缘由。
“靠它,总算找到你。离你越近,越疼。根本不是让你找我,是反过来。”
阿古洛瓦耐心听完,手上再发的力,也给拉莫拉克时间,找到阿古洛瓦,张口咬下去肩膀。隔着衣服咬,并不那么疼,阿古洛瓦也不是拉莫拉,只是被咬一口,犯不着叫出声。拉莫拉尽管喊疼叫痛,都是拉莫拉自找的,谁让他夸下海口,只要是阿古洛瓦下的手,植还是挖发信机、刀割血肉,他都不会怕——敢让别人代劳,拉莫拉扬言他当场自己抠掉。信誓旦旦,反正阿古洛瓦信了。
是年圣诞,阿古洛瓦第一次令到拉莫拉回家过。主要因为阿古洛瓦牺牲公私时间陪拉莫拉养伤。脖子后面擦破一块皮,轻伤都不足以形容,拉莫拉却称病重,需要长期卧床那么严重,能把陪床看护的大哥操劳到下不了床。然而都这样了,拉莫拉依旧难改浪子心性,那才叫是无药可救。圣诞节清早,拉莫拉拆开阿古洛瓦砸他脸上的礼物小盒子,别好阿古洛瓦新送的发信机耳坠子,左右晃晃给阿古洛瓦验过,再像所有喜欢破窗而入正义假面之类那样,草莓超人开床边窗户跳出去走了。
奇迹活动前夜代的餐。
第三十一回 释前嫌缔三国同盟 怪结社续来年相约
那齐格飞天性喜散不喜聚的,他想的也有个道理。他说:“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生感伤,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花开时叫人爱,到谢了变增许多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故此,人以为欢喜时,他反以为时候到了,抽身离席,偷偷要走。又或者晚到早退,摸不着踪影。
今日之筵,三国首脑,十来号人,相安无事散了,虽不热闹,齐格飞还觉着顺利,倒是阿古洛瓦心中闷闷,回至寝宫,面色凝重。
偏偏拉莫拉克上来动手动脚,不防又把扇子失了手,掉在地下,将骨子跌折。阿古洛瓦因道:“蠢才,蠢才。将来如何?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难道亦如此顾前不顾后的么?”拉莫拉冷笑道:“哥哥近来气大得很,这就摆兄长的脸给人瞧呢。不过就是跌了扇子,算不上什么大事。母上爱用的那把你藏那抽屉里了我可清楚!”
阿古洛瓦听了这些话,也只淡淡的,说道:“你不用忙了,下去吧。”副官托大人在外边早已听见,赶忙叩门请示,得了阿古洛瓦命,进了房来,让拉莫拉一见他,笑道:“托卿既在,就该早来的呀,省了我惹陛下生气。”托大人不知冰皇御弟意有所指是为何也,只会僵着脸赔笑。阿古洛瓦扫一眼这俩笑面虎。都是玉的,白玉雕的,翠玉琢的,玉老虎。
这时齐格飞从天而降,带了卡尔王的话来,菲国要与威尔士夜中私会,绕过高地公。阿古洛瓦声称要正式当面直接拒绝此等荒唐龌龊,借机赴会去了。晚些回来,带了几分酒,见卧床上有个人睡着。阿古洛瓦知道那是哪个人,一面在床沿上坐下,一面推那个人,问道:“气舒服些了?”只见那人翻身起来,说:“何苦来又招我!”
阿古洛瓦先前被说成在生气,何尝不明白真正生气的却是这个拉莫拉克。他摆摆手意思叫人挪开,给他留出坐的位子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不过跌了扇子,不过我说了两句,你就有情绪了。有既有罢,拉上托卿算什么道理,与你与我有什么关系。”拉莫拉道:“什么你我。什么你我。难道还分他跟你和我的我们么。”阿古洛瓦拆了外衫腰带,宽衣躺下,道:“我们明日早朝。”拉莫拉克钻到边上,道:“好哥哥,我可不是你的忠义良臣托卿托大人。我又不用参哪个早朝。”阿古洛瓦因道:“你睡着,睡懒觉了我也不管你。”拉莫拉克一听,急了,道:“不行!得叫上我!”
炼金术师业界有始祖卡利奥斯特罗。从弥足珍贵的正版始祖研究资料残本影本看来,始祖老师于再生治愈法术领域登峰造极,同时堙灭破坏的能力也问鼎至高,可谓开天辟地,所以吧,“卡利奥斯特罗大老师才是始祖大人嘛”——那位大人发融合种炼成操作说明书,顺便讲解过。那位大人,本身是魔术师中的魔术师,起码搞点魔法的没人不知道大人名号,闻之色变或者闻风丧胆,于是不轻易将那位大人名讳挂嘴边。
这样的那位大人,会爽快承认卡利奥斯特罗的业务能力,要么卡利奥斯特罗不止炼金术而包括炼金术在内所有魔法类别都无敌强劲,要么那位大人其实在泛酸挖苦,说反话。很可能二者皆有。融合种的工作效率很不错的,这还只是模仿了始祖的劣化工程产物。又如果,那位大人,谦虚,谦让,那就比较恐怖了。可能全空已经毁灭一百遍,其中借幽世之手七十七遍。
对着始祖敬畏有余,叫归叫始祖一声老师,但要说实在的,生涯中真的拜过师门给磕过头的老师也只有一位。那位大人都算不上。那位大人更像派工作来搞事的老板。另外,这一生也不会很长吧,毕竟到达尔摩亚魔导师团留学再毕业出来前后十几年,感觉已经过去半辈子。魔法上面有点造诣,甚至可以无师自通一条真理:魔力越强越容易丧命。远有英年早逝的始祖,近有背后灵附体啦魔生花植苗什么的。在达尔摩亚教魔法的老师也是,教书育人同时研究大魔法呕心沥血了建设达尔摩亚国防工程,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拿治愈术也帮不上多大忙。治愈术明明是出师成果里最自豪的强项。哎。不过就是重蹈覆辙。
当年问是被问过想去哪留学。家里有这么一个古老但不刻板的传统,还挺自由,至少可以自己选去哪里。威尔士家的后继,总要出门外面镀了金再说——这就是不可违抗的命运,不因为任何变故有更改。小两岁的弟弟最先出发,到坐拥重兵宝器的邻国菲德拉赫、那三面环水的妖精与龙之乡。那地方听说管事情的王是个仁王,应该不会跟弟弟八字不合。
上面还有个大三岁的哥哥。大哥的事情,做小弟的问个什么问呢。反正这空岛里还尚武的国给威尔士和菲德拉赫打得没几个,剩的基本都吃过达尔摩亚的亏,就全一些小角色。估计阿古洛瓦也看不上。阿古洛瓦本身底子好,该去更远、搭骑空艇才能去的地方。反倒被那个阿古洛瓦问起来,去哪里。就去弹丸小国达尔摩亚咯。何故去。因为达尔摩亚有奇迹嘛。能顷刻覆灭大批军势,也就是短时间内致人死地的奇迹,那或许可以等价换一换死者苏生。最后在达尔摩亚学是学成了近乎奇迹的治愈术,用在达尔摩亚的老师身上,也就拖长了将死之人的一口气。
这下就真跟高文同学同病相怜。那边幼年遭故丧父,这边丧母;到少年时另一位家长又衰竭卧床不治,威尔士先王,也就是戛姆雷特太上皇,现威尔士家督冰皇阿古洛瓦的老父亲,则是送几个儿子出门游学后没几年便郁郁寡欢,活着不如死了,最近听说是潜心扑在什么研究上面。听那位大人说的。刚遇见那位大人时,对方亲切问候:“令尊最爱令堂了,对嘛。”对啊。那不然呢。顺便第二爱妈妈的是大哥。“好呀好呀。后继有人。放心了。”于是,怎么用幽世的钥匙开幽世的大门,这项研究确确实实子承父业交棒接力有延续到香火。那位大人可不是一位大预言家么。
到后来,威尔士太上皇也没战死沙场,更没气死在外交对手过于软弱的谈判桌上。在那不久的以后而即将到来的之前,跟高文同学还在当同学的某天,给比赛抓风兔子里抓来最大那只放血剥皮处理完了,搓火球术点高文捡的干柴。这是背着高文他姐偷偷出来开小灶,可能做贼心虚,忍不住就提起那位姐姐大人、师姐大人。高文君高文君,高文君喜欢弗洛姐,最喜欢了,对嘛。
魔导师团首席弗洛伦斯其弟骑士团高文小队长英俊又凶恶他就俏脸一虎,吓得齿间香喷喷烤兔骨酥肉脆。“要你多讲!”使劲在嚼兔肉就乖乖听高文老大的话,没再讲下去。真要讲的话,境遇方面跟高文终究还是没有太那么相似。家里剩四个男丁四散天涯,其中一个受到高文同学剩的一家三口温暖接纳。高文是姐姐的弟弟。姐姐的弟弟,和哥哥的弟弟,是不一样的两种东西。高文喜欢他姐姐,阿古洛瓦的弟弟——老二那个——就不喜欢阿古洛瓦。最不喜欢了。
再不喜欢也没用。同样,再喜欢又有什么用。需要大义灭亲了,或者老板说要干活了——大义灭亲这个事情可以让帕西和他在的骑空团搞定,老板的任务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麻烦啊太麻烦了。取炼金材料按分量精准下坩埚,那还可以靠数草莓称砂糖煮白酒糖水练习仔细和耐心。对着活人放水,还要放得有技巧,也就是拿捏轻重,真的很麻烦。因为从来就想着开出最大马力的治愈术施救,以至于其他魔法都起步倍率超特大。只能反过来利用自以为的那位大人可能有的这点心思,装作拼尽十成功力,奈何对手乃天下无双英雄高文携名震全空碧蓝巨星骑空团一行,实在寡不敌众,早早下班交差了事。
也不是真的下班。那位大人交待办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惜能找到帮忙打下手的目前就那一个威尔士历代最强魔导士。百忙中抽空回威尔士探亲,只见那个阿古洛瓦又捅了篓子。像阿古洛瓦这样个人能力完美无缺、性格上略有瑕疵的人上之人,出个什么岔子,从来惊天动地。差点点就次元超越开了幽世大门啦什么的。固然门他没开成功,到底跟幽世也建立过连携,然后今天终于re-link上。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事到如今冰皇阿古洛瓦因为身染幽世之力突然失明了。还好治愈术超强的传说中的拉莫拉克亲王重返故乡威尔士,带来其兄阿古洛瓦重见光明的希望。
“拉莫拉克,你变了。”阿古洛瓦讲。逃过了聪明的托卿托大人法眼,逃不过现在这个瞎子的瞎眼。还好幽世力量深厚,史上最高治愈术用了也得过阵子排干净遗毒。“阿古哥瞎说什么呢,”你又看不见,“我还是那个拉莫拉克。”只不过多加了可能是死神又可能救世主的属性。说来给死灵僵尸用治愈术算超度,那就,二者皆有?
“拉莫拉克。”阿古洛瓦叫人名字就念咒一样。威尔士家的人天生魔力,莫非被阿古洛瓦下言灵诅咒了,浑身发冷。“我在的。我在想,给阿古哥当,一只小鸟。”冻伤的嘴说话不利索,结结巴巴。心是诚的。骗子才油嘴滑舌。“我想成为阿古洛瓦你的小鸟。用遥感魔法连接鸟的视力,”也可以包括其他感官,“我的眼即是你的眼。”
“便能看到天明?”“当然了。”“通过你的眼睛看,亦即是,届时并看不到你本身。看不到你,何来什么天明。”齁。喝彩。喝彩。为这一个人生最先遇到的最终宿敌,必然无法胜过的尊敬,最最讨厌的家伙,残存挚爱中的一半,亲大哥,阿古洛瓦。
“再者,你变的小鸟,怕不是让我拥紧了扼死在怀里。”喝彩。直至天明。
fin
I would I were thy bird.
端の席に座ってる夢の終わり
Ace知觉到刚才做了个梦,倒不是由于应讲台上教官点名却迷迷糊糊喊了声“Mother...”。因为枕在牌面上歪头看见的不是又在念念有词翻着什么大部头的Queen,他又想起King说过不念书、就算是像Nine那样不会念书,也没什么、委员长自会把我那份给顺便——那是在Ace的瞌睡里依旧不放过世间一切书本的女帝为扶着砌成书墙的木架子的双枪王者和他自己带来的梦。
当然Ace仍能看见一位不逊Queen勤奋好学的女士。他越过Machina支着下巴的手臂看见在做笔记的Rem,Queen则离得还要再远些。在这里提一个问题,趁Trey高声援引某篇先人著论而以Sice和Cater为首的其他人包括教官甚至冬贝里都有放下屠刀扔出好掐掉嘴炮的头疼想法时,Ace歪着头瘪着嘴小声对Machina道,Machina难不成,不擅长课堂听讲。Machina纹丝不动。片刻后Ace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连疑问的意思都没有。”原2组尖子生终于回过头向下看着Ace。
2组负责先锋头阵,一说是能打开局面,另有一说是KnowingTag掉落率最高,至于实情如何光看报告上的数字多想也没用,反正想不起来,总之2组的只要能打,便成。Jack就反过来对军令部里的莫古力推荐过“我们0组也有2组Type的Agito候补生Nine大大”意思是说“物以类聚咱会好生待Machina的”想给对方一个安心——至于Machina说Nine可进不了2组毕竟2组还没废除笔试的事情Jack就不知道了。要不是当时正在被Lv99的怪追着跑Ace才懒得管Nine是不是想扔一枪过去串了Machina以忘却自己的确笔试无能的历史。
那时起Ace还发现Machina何止是跟Nine之间有点中之人在别个作品里有梗的同类嫌恶,除了跟他青梅竹马Machina跟谁都有点相性不合简单来说就是不好用,不好用,不好用。偏偏Rem体弱多病不常出阵,索性他就陪Rem蹲守队列垫底。就好像Kurasame环视教室从左往右到广角镜头快结束了才扫进张Machina支着下巴的脸那样冷清。Machina还想坐远点,最好像Ace那样根本没入Kurasame法眼,可惜那个太阳烤得暖烘烘的好位子早就让Ace哼着“迷子の足音…消えた…代わりに…祈りの唄を”美滋滋地占了,用Ace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摸出来的卡牌。他以为这是期末考试前的Crystarium嘛!扔个写了名字的作业本也好啊!“那还不如直接摆个KnowingTag?我要是当了露西是不是还要给你留个辉石?”Ace一边掇齐抽乌龟时打乱的牌一边不动声色地驳证。
Machina也发现了他和Ace也就在陆行鸟的问题上是萌友,大魔法阵一穿便各走各路谁都别理谁。然而Ace挑起来的话题要他Machina吞下吃个哑巴亏又是凭什么?他又不是带有承受天下万事万物属性的那个座!
“和你们0组真心合不来。”“Rem就和Deuce她们要好得很。”“女孩子的圈子……”“你可以帮Eight擦黑板。”
说完Ace自己也觉得做了梦还没醒透,难怪Machina语塞。刚巧Kurasame好不容易把讲课拉回正题,两人便当做刚才的交头接耳什么都不曾有而认真听起来。不过要Machina像Ace那样假装一直都有在听的优等生实在是勉强了些。到“在这里提一个问题”都还有听懂的Machina埋头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寻找他听都没听清的题干的答案,然后在一枚横到他鼻孔底下的牌面上找到了。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Ace的牌真好。但他并不承认用牌占座就是好事。Ace继续不以为然地,“你是Mother许可编入和我们一起的,那么你就永远是我们0组的人了。就算你想要搞离群索居,这边还有我守着。”朝后面几排的King还有趴开大腿的Nine望了一眼后转过身来,Machina改为双手扶额。“你逃不掉的。”他重重地,为搞错重点的Ace,叹了一口气。
此为尚还是个人且默默无名的青年与注定不会流芳百世广受传颂的青年之间的一小节。
fin
(靠边坐的梦结尾)
sing the fight song la la la sing the fight song i just wanna listen to your singing out
Machina不见了。“又不见了?这都几次了?”“第6E+8的呃……”“还要乘以2,每周目总得来个两回。”就在Jack又不经意间朝King和Trey展现其大智若愚的一针见血时,揣着几大本硬壳精装本的Ace朝通往走廊的教室门口走去。一向关心大家的Seven想着Ace的武器什么时候真换成砖头书了攻击力是255附带出血那该多好呀就随口问经过身边的他,那眼镜是怎么回事。
“问Queen借的,她新拿到的备用品。”
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装饰品了。是角色专用道具还只限作战时使用,那眼镜最主要的功效根本不是视力矫正。不过身为远程物理攻击类型却老打不到碉楼上的狙击手,Ace似乎也是有点点近视的吧——甭管这又是谁的心声,反正鼻梁上架着装斯文眼镜的Ace已经驾起紫色陆行鸟踹开了伊斯卡城门。
“骗人!城里禁止骑乘的!”
捂住脸上爪痕的血红大披风少年跌在地上,对于自己受到城镇压制战时敌军待遇的事实大声控诉道。
“那是被陆行鸟嫌弃的你,”欢快的鸟鸣响过,Ace下鸟站定,轻抚依依不舍的陆行鸟额头,“难道你都没发现只要是你跑大地图就光拉怪陆行鸟连根毛都见不到?”
“在北之峡谷你倒是抓一只给我看看啊!”
“那我宁愿去刷King Behemoth。话说回来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干什么,我们手上又没新的辉石。”
仿佛听懂了Ace的询问,从Machina宽大的披风下面钻出三团毛球,不一样的颜色,叽叽叽地叫唤。于是趁着Machina消化“陆行鸟就是更喜欢Ace更粘Ace”这个令人自卑的事实,Ace了解到偶然路过的Machina经受不住能被陆行鸟幼仔跟着打转的诱惑就滞留伊斯卡做起无关剧情痛痒没有特殊报酬的支线的支线的支线任务。岂可小看!岂可小看!玄武的巨人充满敬畏地说道。那可是朱雀的军神之王巴哈姆特的幼雏啊!
醒醒。巴哈姆特才没有水蓝色的。也不吃菜叶。军神喝的是魔力,吃的是人命。
Ace果断往对方头顶浇了盆冰Bom化开的水,可惜玄武的铠甲勇士们都身怀发起疯来癔病到死都治不好的优良传统,这一点上尤其能体现出王子与庶民同罪的人人平等。比方说武疯子吉尔伽美什什么的。
到盘问——谁让Machina一口一个别管他而使Ace不得不拿他当练习飞牌的活动靶子呢——出Machina单独行动的缘由,说是为了练级,Ace倒表示理解并予以支持。
“所以还是去刷King Behemoth算了。”
“那不是练级那是送死!”
“又没差多少,练到Lv99还不是一样要去死。”
说完这句听上去好像有点看开生死的豁达感又好像哪里剧透了的厌世OOC台词,Ace也不再拽Machina的披风,把拖到城门口的Machina晾一旁自顾唱起歌来。幸好那首歌Ace只会哼个开头,不然Machina永远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局长……魔法局局长,也就是你们的Mother,到底是什么人啊……”
“慈爱,严厉,风趣,温柔,发起火来会乱扔烟斗,为了研究和政治立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冷血魔女?”
“不愧是一家人。”负面评价太精准到位,Machina是觉得Arecia有她自己的私心,不过既然是Ace这样看得透彻的,Arecia的偏心倒受之无愧。
“当然不是亲生的。仔细一想的话很有可能也就是一场过家家酒,假装的——”
“胡说什么呢!”
“因为总觉得Mother特别亲切,第一次见到她时好像久别重逢,然后大家一下都和Mother混熟,感情好得跟假的一样。但无论如何,这份记忆是真实的,在这片大陆上最珍贵的就是记忆了,反过来最不值钱的也是记忆。”
和一个人的生命等价的记忆,在那个人死后即刻,丧失可以被其他人记住的价值。
“仿佛……不恰当地来说,便仿佛你和你兄长之间正相反的情况,明明是真实存在过的血亲,却对其几乎一无所知。最初Mother明明只是不相干的人,却能从记忆深处源源不断涌出来怀念和熟悉。这样的话,是真是假也无所谓了。”
面对知道不妥当还直说、说个没完的Ace,Machina只能乖乖闭上嘴听对方讲完。
“总之Mother她还是很怕寂寞的,毕竟她什么朋友都没有,只有我们几个能给她玩了。”
“……啊?”
“能以诡异惊人速度进入八席议会的成年人,还会有什么朋友?”
担心接着听下去会听到诸如“用尽心思不让我们死在战场这其中除了Mother的爱总还有别的什么吧比方舍不得”之类大逆不道的猜测,Machina赶紧找了个借口。
“Ace……Ace我想再听你唱歌!”
果真Ace欣然放开歌喉。毕竟那可是Ace最喜欢的Mother所唱过,堪比无名之书神秘度的,有头无尾的唱不完歌谣。
fin
标题取自《桃源郷エイリアン》by serial TV drama
在伊斯卡真的有“帮助寻找走失的三只chocobo雏鸟”这样无关紧要的无偿支线任务
似乎是在第五章的时候……
「君に殺されるのは俺が不死に辿り着く唯一の方法だ」
实事求是地来说,当初看见分班调动通知时兴奋的心情,至今未减分毫。也因此,一旦把那留在过去的自豪与骄傲,就着自卑日益增长的现实加以咀嚼,难以下咽的愤慨便无从发泄,于喉口上下翻涌,亦即产生了精神上的反胃和恶心。
轻轻推开再轻轻合拢教室大门的Machina,不觉吞了吞嘴中并不多的唾沫。偌大房间之中,横竖几十个座位,仅仅一个他与一个伏桌酣睡的同学。正经上课时Ace便爱打瞌睡,不上课改打仗了,战事吃紧任务一多就人仰鸟翻更显得疲累。所有人都是不得闲的。只不过Machina也就和Ace在陆行鸟牧场多有接触,有时往厩里一看,看到金黄的稻草和金黄的蓬松鸟羽之间挤着颗金黄色的脑袋。除了自以为病情瞒得天衣无缝的Rem,再就是“Ace又犯悃了”,Machina的眼力刚刚好能看清到这一点。
在安静但人来人往的Crystarium霸占学习园地用来睡觉自然不成体统,在大院子里露宿长椅,且不论能不能做个美梦,醒后头痛伤风弄坏身体,反而拖累战友,不见得比睡眠不足造成的精神不振好到哪里去。
Machina倒是适时地,提出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找一处空教室。并且,最近愈发在拖0组后腿的Machina,主动提供了符合条件的场地。他像是要将功补过、迫不及待地把Ace连拖带拽领去目的地,却又低调地避过其他人。Ace不情不愿随Machina贴着墙根走过一段路,到空教室门前才反应过来。
“2组的教室?”
在平时候补生们无法随意进出自己班级以外其他班级的教室,踏足传送魔法阵之前就会出现阻拦和警告。负责2组的莫古力相当惦记转走的Machina,Machina曾是2组的优等生,可那又怎么样?管理魔法阵的是遵循秩序章理的魔法,驱动魔法的是朱雀水晶,除非Machina能随意改写魔法机理甚至影响朱雀水晶的运作——
“有那种本事我还用的着这么辛苦?”
有那么厉害早就当露西啦。
露西也很辛苦的好吧!Ace想要反驳,可惜有过一面之缘的露西们现在都想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从辉石里收集到的遗言也是些不明含义的呓语,结果Ace无法举例指出Machina的言论错在何处。
“今天2组的人全都外出执行任务,一时半会儿不上课,也回不来。”
想到2组在战场上的职能,不难体会出Machina话中的别的意思。朱白苍三方会战后,皇国军节节败退,苍龙困守一方,而朱雀在连续收复失地、镇压他国城池要塞的同时,必然要损失一定量的战斗人员。光是先前召唤秘匿大军神时赔上的阵亡人数,足够让魔导院里呈现出人丁不太兴旺的苗头。
要是Machina还留在2组,恐怕已经被Rem忘得只记得有那么个名字。Ace发觉自己在想着的是一些想破头也没用的事,忍着轻微的头痛伏在桌上,终于如Machina所愿阖眼睡去。
由于魔导院里真不如先前热闹,Machina带着Ace不被人发觉就溜进2组教室也并非难事。怎么溜进去的并不重要,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在Ace睡着后跑出去晃了一圈,在Crystarium或者别的地方都没有头脑发胀、神叨叨地念不成句的字眼,就只是对着来搭话的人没好脸色地请对方少管闲事。然后Machina又想起当初以为自己终于是有了被认可为最强的实力、可以升至梦幻0组时的雀跃。
但对于曾经遭白虎两位露西蹂躏,又成为现任白虎露西之一的他来说,与雀跃相抵触的不适感只会比之前任何一次来得迅猛。
Machina踱至Ace面前,弯下腰侧耳倾听Ace的鼻息。Ace还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用手指撩起滑落的鬓角,故意把发丝绕进指间,Ace依旧沉浸于梦中一动不动。不管是好梦噩梦,看样子Ace是被梦境给缠上了。Machina的指腹按在轻启开条缝的嘴唇和嘴唇的中央,想到那些洞窟里反复着恋人之吻的神奇力量,却一直都不见其身边的青蛙变回原形的女孩子。
亲下去也毫无建树。和Ace既非恋爱关系又不相信青蛙还能变成人的Machina将亲吻从唇角移往别处,一切可以让Ace醒来,恼怒指责他扰人清梦的位置。Ace推搡了几下顺着尚且朦胧的睡意也就任Machina在自己身上随心所欲。披风,上衣,鞋子,裤腰。没多久Ace斜过头看看散落在Machina脚边、摊开躺上一两个人绰绰有余的大号披风,感慨Machina毕恭毕敬有条不紊,全然想象不到是对方趁人睡着偷袭来着。
被抱到课桌上坐好的Ace问正在褪他长裤的人道:
“你这到底是想做呢,还是不想做?”
他和Machina之间倒是没有“如果不喜欢那还做什么做”的问题。他们的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Ace不被Machina喜欢的基础上,可也不是说,Machina表现出一副尽力拖延正戏开演又不怎么肯做足前戏、兴致低下的态度,就能算是Machina对Ace的不喜欢相对有减少。甚至于所谓不喜欢也就是听上去不难堪罢了。
“就是有点……害怕。”
能设计下在小憩之所偷袭这一整套麻烦陷阱的Machina会说出这种话其实也不算太出人意料。Ace踢开捧着他小腿说出等着被破处的小姑娘才会说的台词、有点呆滞的Machina,弯起腿利索地扯掉卷在膝盖上的长裤,接着是内裤,几秒间他就光着屁股盘腿坐在桌上,居高临下看着若有所思的Machina。
“怕什么?”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如果不记得了……”
“你要是比我先死我是没法保证永远记得你,只好请你不要随便玩失踪,跑出去送死都没人知道。”
“……你呢?”
“有Mother在没那么容易死。”
虽然Machina和Rem也是0组一员,在战死复活方面和Ace他们仍有技术上的区别。
“真那么不想忘记,就努力点吧!”顿了顿,Ace继续说道,“比方说,射在里面,也没关系。”
发言内容实在是惊人……连为抵抗脑中慢慢飘起来的白虎水晶电波而念叨个不停的Machina,都被吓得精神为之一振。
“而且用不着你事后清理。”
Machina隐隐约约考虑到一个“Ace乐意射在里面”还“用不着Machina善后”的可能——他像个快要被破处的小姑娘无意中往后退了半步。
“Kazusa不是证明了记忆会存储于人体的任一部分么。那么体液应该也算是……所以留在里面……就能吸收?”
0组的优等生,头牌Ace,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步入了歧途。
心中如此嗟叹的Machina,没有推翻Ace的猜想,他甚至协助Ace照Ace的意思为Ace创造条件满足证明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猜想的环境要求。只不过Machina并不采纳Ace的想法。维持埋在Ace身体里的姿势,Machina凑到被压在他胸口和桌面之间的Ace耳后,说道:
“鉴于得不到你的血肉,我会考虑成为拥有强力力量的人。像是露西。”
“一切都在水晶加护之下,即使露西也有遗忘。”
Ace还嘟囔了一句“是不是还要千恩万谢你不会咬我的肩膀”。
“只要强大到能从死亡手中保护住想要保护的人。”
而Machina也回敬说“乱咬人的家伙真不像人”。
然后始终没有扭过头,没有要求翻身起来走人的Ace,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是反对一心往更高层次发展的Machina,又更像是在坚定自我信念,如果能当露西也是当朱雀露西的他说:“反正我就想当个人好好活下去。”因为露西之间的争斗,总得一个两败俱伤化作不是辉石就是死骸的结局。
fin
あの夏見たバカップルの名前を我らはまだ知らない。
试问,你们之中——
本来莫古力想把学生们都赶出教室随便十数名花样男女游荡在斗技场还是墓地——因为是已经不知道第几周目的上课时间,能教的早就讲完,能加的点也倾囊奉上——但Kurasame觉得不能白拿自己那份薪水,便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给0组众人上了一节自修课。何况时至一天只剩不到六个钟点的逢魔之刻……钟楼里的怪人能想着艾斯米拉达,图书馆深处的Kazusa难道就不会斯托卡着、甚至用透视魔法关注下了班而无所事事的老同学?最近总觉得有被TK的Kurasame那可是不愿意一个人行路了,就算闲步路过魔导院宽敞明亮的走廊,也会被莽撞的小姑娘无端阻拦,好生麻烦。
然而讲台底下不冒片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起来打个浪花卷儿,他又有些不舒坦,所谓习惯成自然的惰性是可怕的。反过来说,要是冬贝利张口就来“想爬塔汝还未够班呀口桀口桀口桀”那也挺叫人心寒胆颤的不是。
于是他张开嘴,声音经由面罩滤过后仍然带有湿润的沉稳,却在午后昏沉闷热的空气中盘旋三周半后才落地成无声。
冬天太冷会冬眠,到夏天就是热晕了神智恍惚。自从Kuramse用得意的冰系魔法给他的学生们发过下马威,0组从上到下就对冰系魔法特别是冰BOM怀上了某种浓浓的复杂情意,没有个BOM2都不好意思出手,还不是Ra就是Ga结尾的。这样一来,自力更生降温解暑的路就堵得死死的,在热死或受到9999点魔法攻击倒地之前。
让Kurasame不痛快的终究是他自己。
终于,一向心直口快的Trey似乎是难得准备了有始也有终的腹稿,举起手发言回答。
“老师的这个问题——”
“叫‘队长’。”
变态科学家的被试对象小队队长吗?!Trey强压住涌到喉头的一口热血,咳嗽几声后毕恭毕敬再道:
“队长您提出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便站不住脚。所谓两面派是一个贬义词,带有过多个人感情色彩,用于神圣的课堂教学实在有失公允。我建议可以采用比较中肯和更具形象的词汇进行描述例如‘谁最易遇事性格豹变’——”
“你干脆就,说谁比较,容易OOC~就好啦!”
Cinque嘻嘻嘻地插了句。
“不、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Trey你也不用急嘛。反正Cinque和我是怎么都不会OOC的!放心!”
Eight把用来偷瞄Cater的眼神分了点投在好意安抚突然呛到的Trey的Jack身上,想,所以才放心不下啊。
“OOC、OOC的,那种东西能吃嘛?”
“嗯,Nine也是绝对不会OOC的Type0。”
“Type0不是那么解释的好吗!你以为你跟我就有什么区别吗!Sice!”
“哼。不就是男版的我喜欢大胸部,女版的你暗恋冷无缺?”
正在给粉红色信封贴心形贴纸的少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大家……大家不要再……再为这种废话而争论不休了!”
其实吹奏乐玩家是肺活量很大,拥有固有技“咆哮”的。向Deuce取过经的Nine可以作证。
最先发起无聊议题的始作俑者背手立在讲台上,默默承受众人目光的责难。Kurasame倒是以为,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活泼快乐天真烂漫那才是十六七岁时光。
他眯起眼睛,一边看着讲坛之下,一边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苦中作乐,有荣耀,也有挫败、污名,以及他必须带进坟墓的秘密。
“所以说官方都指明了就Deuce是生气起来最吓人。”
“哪里有?我觉得一点都不吓人?”
“所谓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贬义褒用,褒用。”
Deuce把要朝Trey捅过去的笛子收了起来,向声援自己的Cinque报以表示感谢的微笑。
“说来……Emina老师和Kurasame……队长都有人……那个,有没有人……对Kazusa老师他……”
吞吞吐吐的话语尘埃落定的瞬间,众人又齐刷刷看向黑板前立着的男人,作为对Deuce发问的回答。
这一次Kurasame头顶是冒了个问号出来。当然只是个问号,不是惊叹号,也就是放着不管也没关系的意思。
“呐呐!Queen~有没有看到过……你懂的!”
佩戴眼镜反而视力最佳的委员长,一抬手扶了扶镜架,高光一闪。
“很遗憾,目前还没有。”
曾目击Ace和Mutsuki携手共步情侣大道的Queen,她自己是不是一个人去的那边闲逛便不得而知。只叹她不像Seven那样百合Flag插得牢固,甚至于,连个对象都有点难找。
“有什么好害羞的嘛,都那么大的人了,敢作敢当,Emina老师就跟Izana老师走一起了。连Ace都和Mutsuki走过了。”
为什么前提是我和那家伙已经——行事一丝不苟的冰剑之死神今天也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其实算既定事实的人生问题,想得太认真,话都说不出半个字。
“诶?Ace?你什么时候?!”
“干嘛……人家睡得正舒服……”
“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明明我拉你出门都要靠硬拽的,为什么你跟个爆弹萝莉就肯!”
“上上上个礼拜的事情?”
睡眼惺忪的Ace在Queen等人的协助下抹掉挂在肩膀上哭诉的悲剧女主角一般的Machina,支着下巴想了想。
“想不起来。有这回事吗?”
“负心汉!你干脆说你把人家姑娘都忘了好了!”
“Machina,现在是和平年代,我们不杀人,也不抽人魂,不要随随便便就说把人忘了,很不尊敬人,好像对方已经去世。”
“瞌睡还没醒?这边好歹也是按照二周目通关特典的剧情在扯废话的说?”
“哦?你有夏服了么?”
要真有露胳膊显腰线的凉快夏服,谁还会套在冬装里闷得快中暑而睡昏头。Ace冷静指出Machina逻辑上的错误。
也是时候让一旁静静听了很久的Rem上场放终结技,啊不,是给她的青梅竹马解围。
“Machina你怎么就不懂和你同是陆行鸟控的Ace了呢?走情侣道的红地毯Ace那当然是选跟陆行鸟的啊。”
要么是Machina爱陆行鸟不如Ace爱得深,要么即使再怎么喜欢对方,对Ace来说都是“陆行鸟以下”。前者对Machina太过臆测诋毁,姑且选后者以为其在理。
“这就好像Izana老师去情侣道肯定也是找Machina陪着呀,你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的。”
“原来如此!Emina老师还没死会!”
“啊?咦?什么?我还有机会、的意思?!”
“不,你已经没有了。”
“King你什么意思!!!”
“太好了呢Ace!这样你也不用老躲在Crystarium里逃避Izana老师有恋人那人却不是你的难熬日子了。”
“谢谢你,Eight。”
“等一下Ace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我怎么都不知道?!”
“冬~麦~啦~我们也才刚刚知道你还有个哥哥~而且还感情很~好~”
“啊~上次有看到~Jack~Trey~和King一起在那边~新开的甜甜圈店买史X比套餐~”
“哪边哪边?”
“就那边啊~”
“嘤!3P!”
“都说了不是给你的啦Seven桑!”
大概,也许,反正Seven永远不会愿意去听Sice解释清楚的情书的正确收件人,依旧伫立在一方坚实木台之后,身边是似宠物似侍从的寡言友人,面前的沸反盈天盖过酷暑时节能砸破窗玻璃直逼室内的蝉鸣。明明烈日当头,似是樱花的粉色花瓣随风流转空中。何止不合时宜,简直荒唐不堪。Kurasame任由他的学生们无法无天闲聊瞎扯,在面具之后咧开嘴角,取笑当下这吵闹的异想天开。
另外他也顺便,把将透视魔法的部分机理反转而开发出自身透明的隐形魔法的天才变态科学家,在心里暗暗表扬了一下。
fin
(那天夏日所见之笨蛋情侣其名,如可视亦不可视大门一般,我等仍不得知。)
Where love is more than just your name
参加战斗时间不长、或者说白了就是在平均值以下,这个问题嘛也不过是Machina的个人问题。当然里面也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越不练级到后面就越不好练级的机遇问题,老垫着底在各种沙发长椅上蹲冷板凳,最后终于能理直气壮呛声“你们懂什么恶性循环好吗我这根本就是”,但比他Machina还难带出门的Rem边咳边给青梅竹马看了自己前天刷来的一个学生证。“听说别上这个可以升快——Machina?Machina?”
Machina夺路而逃。再这样下去便要搞出堂堂白虎露西享年Lv36的笑话了。他沉痛地想。等等、为什么是“享年”?!“Lv36的那还不是只有去死?”白虎水晶以问代答。
于是风和日丽的当天下午,Ace在教室后院碰到Machina的时候先biubiubiu了一套牌出来抽后者脸上。“碍事。”Ace的人生大事前三名依次为陆行鸟,陆行鸟,睡觉。Mother的事情得另外算。先前还蜷在白色长椅上咬着披风边的Machina顿时精神了。
“Ace,我们去练级!”
“斗技场?不去。那里背阴冷飕飕的,睡起来不舒服。”
不能在魔导院内,就要出去晃了。可Machina不喜欢野战,不管是在荒野上和魔物战斗的野战还是在扫清布丁后的钟乳洞里袋小路尽头和Ace野战。严格说来第二种算室内,黑灯瞎火的气氛不错,就是山洞这种地方回音效果特佳,总给Machina一种Ace很享受的错觉,毕竟Machina听到的是立体声全环绕余音袅袅的娇喘呻吟。他就起劲了,抓着因为比他矮也比他的细不少的手腕,拉直,再摁住Ace的背让Ace只管抬起下半身。事实上Ace也只能活动活动有限的下半身比如腰和臀部,竭尽全力地配合。
就有那么一次,本来便战后疲累的两人大概由于心理上的兴奋劲还没消火,正好就着冰凉的石壁降温,谁知那时候Ace血槽还短经不住太折腾,半途留Machina一个人搂他在怀里绝望极了。
立刻返回魔导院?这样马上就能满血复活吧?那么,带着裹在大红披风里、光溜溜的Ace出现的Machina,等待他的可就不是被Arecia拣出来剔掉那么简单的Ending了。
幸好Machina手足无措几分钟后,一动不动反而让Ace自动回满血。然后从此Machina就不乐意和任何人结伴到魔导院以外的地方进行多余的战斗,特别是Ace来找他单练,更是推脱。
“你主动提起来这件事……你……”
Ace察觉到其中的反常。
事到如今用“不好意思今天不小心点了超辣麻婆豆腐”的借口掩饰也是欲盖弥彰。正如Ace猜想的那样Machina的确不正常,不是“简直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而是他根本就已经从了白虎水晶。但Ace同Machina一样,也是0组女子会历届第二摊的受害人之一——出于保护个人隐私另外五名男性受害者姓名在此打上马赛克——像是被Cater和Cinque灌插了根凤凰毛的鸡尾酒这样那还算轻松,Machina则被Rem“来张嘴啊——”地喂过满满一盆血红血红看就知道吃了舌头会直接断根的物体。所以Ace是很同情他以为是吃了不能吃的菜色导致精神错乱的Machina的。
于是他抓上对方手腕拖着就走,也不管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的Machina是不是情愿。两人一路到了大魔法阵,再到了陆行鸟牧场。
既然Machina有点很不正常,又吃坏了肚子,药石无用的当前,心病唯有心药医。陆行鸟多治愈呐!
反正Ace是看着看着就开心地要哼两句了。他弯下腰,手肘支在围栏上,手掌捧着脸痴迷地看向围栏里面才孵出来的几团金色绒球。站在旁边的Machina则一百零一次地想道,这只取名叫chichiri,那只就叫keroro。
那个天晴云朗令人发呆恍惚的午后已经过去的现在,Machina依旧挂着Lv36的状态,面对由于选择成为朱雀的露西而比平时更加难对付的Ace。Machina在面具之后看到Ace一脸“别说发型和声线还有标志性的两条锥子光是披风尺寸就够穿帮了”的嫌弃他的面具真是多余的表情。可早就认出对手是谁的Ace从头到尾只管喊Machina作白虎的露西。那好像是Ace的一个小习惯,他不怎么喊Machina的名字。当然,如果是在不远处试跑场中还有三名正闲聊的陆行鸟饲养员的牧场里,码得约一人高的干草垛背后,还姑且是朱雀仙人掌不知何时会出没的露天,换Machina也知道咬牙忍住,别在高昂时叫出声来。他把Ace按在草垛上,Ace的头发和干草混在一起。Machina越看越糊涂,倾身用自己的体重把Ace压进松开的草堆,他也跟着沉入刺扎的金黄色海洋里,摸准Ace的唇谋求共以维系的绵长呼吸。
当Machina清醒时他手握有一枚辉石,就像Ace支持过的某个变态科学家的理论——想必Kazusa还活得好好的,因为Machina还记得很清楚,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存储在这个人的身体之中。Machina得到了相当于Ace血肉的东西,因此他如愿没有再忘记谁也就是Ace的事情,包括白虎露西如何贯穿朱雀露西致后者于死地的情景。
Machina口中名字的主人,自然不可能应声出面解释由于认为Machina属于“陆行鸟以下”序列等级便无需轻易开口呼称。他已先一步,在Machina喊出他名字之时,重回世界终点的螺旋尽头。
fin
God's Rulebook
她一定会变成条蛇。说到底“她”是男是女?Machina站在几乎是倒垂着上半身要跟自己攀谈的白虎露西面前,只能想到这样一些事情。对方奋力从拱起的焦土顶端探头往外延展身体,配上皇国白到刺眼的颜色,也不再能随便说Machina在命名等方面品位匮乏,他也有讲到点子上的时候。
四大国中没有关于蛇的象征,甚至不见文书里光明正大提及,偶尔在隐蔽的角落里,潦草带过几句关于罪恶关于低劣的东西。要不是和人一起查陆行鸟的图鉴,那人都把图鉴翻烂了还一往无前地搜刮出Crystarium的手抄绝本。说起来那个人又谁?Machina发现他本身并不真正爱看书,除非考试用得上的理论,虽然他是喜欢陆行鸟,却还不到为陆行鸟读书破万卷的程度。
如同Mchina的胡思乱想望不到边际、失去任何植被堪比沙漠的荒原上,与荒原融为一体又丛生出来,缠绕枯木的白鳞蛇一般,与Machina所在国家敌对的露西向Machina诉说邀约的诱引。力量,强大的力量,刻进魂灵地追求着渴望着始终得不到手也绝对不可以得手的力量。即便Machina多少还算秀才的脑子不作运转,他的灵魂遵循本能的渴求依旧伸出了手。
你不会后悔的——白虎的露西支撑起得逞的笑容。尽管戴着面具,只是Machina漠然听着才那么觉得。他的漠然让他接下来的好几个瞬间里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破天的光柱横着穿透空气,带起来的地面浮尘将三道光标记得清晰,却不明所以为什么全冲着他来,怎么能全打中在他身上。他凭空吃了三倍的腹部重击,只是腾空翻了个跟头,然后倒栽于五六米开外的散土堆里,散土像是什么岩石顷刻间风化出来特意迎接他,尝在嘴里味道略略熟悉。Machina想起来那熟悉的口感就是自己眼泪的时候,也体会到拿三束镭射加农炮轰他的Ace确实够好心的。只是腾空翻了个跟头,倒栽葱狗吃屎罢了,顺便还想起几乎就要忘记的Ace。
想到是Ace,Machina就觉得一切一切并不那么特别地疼痛,就算Ace拈牌成扇抽他脸,就算Ace骑高头大鸟踩他脊背——“你……你才不是Ace!那帮家伙才不会——”遭到Machina质疑身份的人干脆甩手一个冰Bom拴住Machina张口就来的嘴,短暂冻结后与破裂同时,对方合拢手里的硬壳装读本,清脆的沉闷的一声,历史的影像转到尽头而影片胶带跳票的一声。
“我怎么不是Ace了?要不要拉开领口,检查检查这次行动出发前一个自由时间里你又咬我肩膀的牙印?正好让白虎露西当公证人。”
Machina没吭声。他嘴唇发紫,没法吭声。白虎的露西便如Ace所言,是在场仅存能与Ace交流的对象。Ace对她说:
“我认为他会后悔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当人当到露西这个境界,也就是不再当人了,有些事情就会被看开,被淡忘,比行尸走肉好一点点地,臣服各自效忠的水晶的意志,为化作辉石或死骸奋斗。芸芸众生在他或她眼中并无不同,区别只在于水晶,比如是白虎的露西还是朱雀的露西。由人到露西、生前死后一路敌我分明,给虚弱的白虎露西片刻察觉的停顿,当然就什么也都知道了。
根据统计学上的考察结果我有相当充分的理由认为他会后悔,如此说道的人确实不是魔女捏出来的那几个朱色泥人中的一个,白虎水晶挑人眼光还挺准,那个倒霉的朱雀小鬼是有些洞察力。
“你不是……你是、朱雀的露西!?不可能!那个女人明明还没——”
“Setsuna阁下的话,应该是还好好地梦游在什么地方吧?”Ace打消了对方的疑虑,“不过你也没讲错,我不可能是朱雀的露西。”
撑着自己的武器勉强站稳的Machina继续听到令他瞠目结舌的发言。
“因为我已经是比四大水晶还要高一级的存在了啊。”
所谓挥挥手就送尚未消化掉这个事实的白虎露西化作青烟消散云天的高级存在。
这时Machina的腮帮子总算活动开,舌头不再石硬,声带能够不用发着抖自然振动。迫不及待,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试着喊Ace的名字。
Ace体贴Machina身体不适,再者根本是Ace造成Machina身体不适。Ace把书夹在腋下,双手自然合拢,揉搓上好几下,开口朝掌心里呵气。
“你一定会后悔的,刚才如果接受了白虎水晶的邀请,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次,不是抱着Rem哭就是抱着井星3号或者4号又或者5号哭。每次都取名叫井星,你不记得殉职的陆行鸟这不能怪你,但也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好吗?”
“等一下……取名?”
“嗯,给陆行鸟取名,统统都管叫‘井星(chichiri)’。”
“我喜欢不行吗……怎么不记得有起过……”尔后Machina有点相信他甚至都还不能理解的Ace的大串抱怨,最近又有陆行鸟战死了,“‘别人’又是谁?难道是你?”
对于Machina的发问,Ace不作口头上的回答。另外顾着一本书,Ace仍旧够到Machina的脸,两手包住冰冷的脸颊们,至于冻僵的嘴唇,也用温暖的嘴唇覆盖、摩挲,担心刚才是不是有算错魔法的蓄力时间,Machina的口腔中是不是还冰寒地冻,便连舌头也送进去探查热度,顺便困住Machina的舌,好让Machina说不出话来。其实Ace自己也不知道他能再说些什么,要说和Arecia偷偷打赌要是能经受1000次横插战场的正中央,然后记住1000次脸扣地板而明明看不见的Machina的死相,再然后赢得赌局获得Arecia的赌注,从此别说是人、连朱雀的露西都当不成,一遍一遍轮着再来上1000遍好牢记本来应该一键清空的关于死者的记忆?
那本书终于从更用力抱紧Machina的Ace的臂弯里掉落,躺在尘土中。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的Machina抓着Ace手腕,睁眼去看。不是那本无名之书。自有个响亮的好名字。可照上面条律钻着其中空子轮上了至少1000遍的Ace,还并不是书的编撰者本人。所以他把Machina拉回来,喊了Machina的名字。因为照书里规定,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等下吻完就该让Machina忘了刚才发生的全部枝节,好像Ace刚刚死过一遍那样。
fin
Ace的专用饰品,神的规则书(神のルールブック),基本获得方式为“Ace乱入1000次”。
于是Cobb决定搞一次团建。Cobb的father-in-law,教了Cobb怎么用脑子谋事讨生活,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in不in哪个law都可算Cobb至亲——何况一直以来Cobb在搞基本不合法商业活动——Cobb爹扔了粉笔。Cobb你上次不是讲了接的最后一单,又来?
Cobb据理力争。Last time怎么不是Last time了嘛。一直以来一意孤行的Cobb先生奠基方案大概,再下放给Arthur布置。Arthur一看,日期ok,地点不ok,人员名单更不必提。
“为什么我得跟Eames一起到Limbo?”
“为了团建。”
“换个别人。”
“哦,那总之你肯下Limbo。行吧,你找个别人试试。”
Arthur遂动员整个团队。
Ariadne:教授盯着不让再沾入梦。
Yusuf:我说了药剂师大人我一般不出差。差旅费多少?
Cobb:抱歉,Mal不让。
Arthur连Saito都找了。这时Saito就忙到消失,找不见人。Eames提议让Cobb给Arthur向Saito联系会面,Arthur拒绝采纳提议。
“Saito不专业。”
“可他有经验。比你这个死脑筋有。”
“你也没有。”
“所以呢,我啊,非常期待这一趟对职业提升极富重大意义的团队建设活动。”
若能有幸参加——Eames笑得谦恭淑良。
在有Cobb亲自监督、Yusuf现场配药的环境中,Arthur不情不愿躺平了,背下是Saito赞助的网红日产保证十小时精致睡眠床垫。Yusuf举着滴管解释,自己也不是只认钱的守财奴。他也有梦想的,好莱坞追车再让他开也不是不行。不要面的。要宝马。然后要有观众。
开宝马拍的追车戏好莱坞里叫得上名的正好有一套美国谍报人员当主角的系列。算起来那个主角和Yusuf同病相怜,主角是CIA的外包,Yusuf是Cobb的外包。Arthur想。
“你就不是了。你是Cobb嫡系,远超包身工与包工头那种的合作关系。Cobb是不是inception过你?不然你那么死心塌地跟他。”
“那我也许该请你帮我调查。在下面。”
“我们。我俩一起查。”
Eames的吻是苦杏仁味的。这他X的换谁来才能甘之如饴。在Eames的梦里从Eames的嘴里吃到氰化物的Arthur又想。
中毒死于窒息。Arthur反咬一口Eames啃Eames脸那样胶着整整三分钟还是窒息。在Limbo醒来因为呛到浑浊海水差点窒息。
Eames坐在边上挖起一捧往下淌的沙。
“我再也不会梦到白沙碧波阳光美女的海滩了。”
“Darling,别气馁,你是我梦里见过最好的大波金发美女。”
“你先说了大波,说明你喜欢大波。”
“谁不喜欢呢。”
Limbo里千般苦万般好。苦在没法不事必躬亲,好在有的是时间。人有两样宝,双手和大脑。看那些浪拍浪打下摧枯拉朽的高层公寓群,Arthur一眼认出来Saito作品。当时研究Saito口味盖了间Saito会中意的围城,现在Arthur围着真实的Saito搭的碉楼堡城走上半圈,衣衫干透,就是发型回不去了。“动动脑子”。Eames教他变装。Arthur决定动动手。他搓搓手,再倒着撸浸水杂草的头发。
“那么,是卧轨呢,还是再来个死亡之吻?”
“急什么。”
Arthur离开二十世纪艺术长廊的Saito城,途经展示婚姻生活各阶段推荐入住样板房,大步跨过周围没有铁路信号机的铁轨,抵达新的荒原,顿生满腔激动感慨。
“来一趟不容易,多少留点纪念。”
Eames觉得这就是个玩乐高的游戏。但比玩乐高强多了,起码不会踩中一块乐高剧痛中跌倒。于是又少一种kick回家的方法。
先是Arthur分享他的梦,然后分享Eames的,再往下人不够。整个世界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一开始便没想着靠别的人。全靠他们自己。在Arthur梦里Eames追杀Arthur,像硬派电影的那种死对头。Eames将到了军,也记得他们又没在拍电影,挪开顶住Arthur脑门的枪,吹掉枪口应该有的硝烟。
“换人吗?”
“换你。”
Arthur上次五花大绑Eames时Eames睡着,这次Eames醒着时就绑个结实,补偿Eames的遗憾。“我又不会跑。”Eames开始打呵欠。“在我的梦里,我说了算。”Yes, my lord.
绑不绑真的没区别。到了Eames梦里Eames更自由快活了,守株待兔等Arthur来就吻别。死亡是短暂的别离,相会在永生的边狱。亏那个Arthur呼吸困难的时候,甚至加上亲太用力了缺氧,那个Arthur,还能刨根问底发牢骚,什么就没更速效的手段,射杀一击毙命有什么不好。扫兴不扫兴啊这个人。
“你不是讨厌被爆头?”
Arthur一听发狠啃起来。Eames玩着手里湿漉漉的沙子回味过来自己怕不是被Arthur啃死的。就算没有淬毒,Arthur的吻也太致命了。但就是有点上瘾。Eames问要不要再亲一次。可惜Arthur只想着怎么标记他们到此一游。
Limbo里千般苦万般好,生老病死,给一下剔除后面一半。只要不主动找死,就能一直活着,不会肚子饿,不会穿湿衣服着凉感冒,不会累,不会睡觉,不会做梦。Eames瞧着头发半干的Ariadne,笑笑,这很现实主义。
“逃课啊?你教授又不管你啦?”
“我毕业论文过了。”
Ariadne边上还有一个Ariadne的教授想管而鞭长莫及的人。两个人。一男一女。Eames这时体会到了Limbo时间流逝速度飞快之可怕。他的脑子在假装不认识那对男女,希望对方面目模糊。不过他的良心不允许。
“Cobb?Mal?”
“对。Mal。她是我的一部分,永远活在我心中,我不会再否认这一点。”
“于是在梦里有你就有她,不止是你潜意识的投射,是你的延伸,分身,你们双打,这是,嗯,作弊。”
“就当是个无害的尾巴。”
“噢,不一样的尾巴。”
Eames没别的问题了。衣装整齐,梦中自食其力搞到发胶梳背头的Arthur则很有想问的问题。首先一个,莫非Cobb不信任其能力?特意下来,来接人?Ariadne来,Arthur是理解的,Cobb难道还能是Ariadne的毛线球了?
“一项面向大众的入梦服务即将问世,安全措施上有隐患,Saito找我商量看能不能混进去,在开业前毁了它。”
“Saito真是个可靠的线人。”
“最糟可能是体验开业期间大范围人群跌落Limbo,所以到过Limbo的、有经验的人越多越好。方便救援。”
“组救生队。你都来过这第三次了。”
“那你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Ariadne受不了这种想吵架又吵不开的气氛。都这样了,Arthur为什么跟着Cobb干活这么些年。一定是Cobb独特又麻烦的个人魅力作祟。Ariadne看着Eames的魅力对Arthur才应该影响强一点。就像普通安眠药和Yusuf特调镇静剂。所以Arthur为什么骗她的吻。
“对啊,Arthur,Eames的感觉怎么样?”
“Eames都跟你瞎说什么了?别信一个Forger的话。”
“你信谁?”
“经过上一次我连Cobb都不完全相信了。”
Mal轻声哀叹,可怜,可怜的Arthur。
Eames永远是比Arthur大胆的那一个。Eames就地告诉Ariadne,在Limbo这段期间,他跟Arthur除了干体力活造房子就是干体力活虚度光阴。一直活着,不会饿,不会累,不会睡觉于是不会做梦,那就只有干点富有想象力的活动营造如梦似幻要死要活的气氛了。
“可以去网站看片,上面有的姿势套路我们基本都干过,毕竟时间嘛有的是,对吧,”Eames甩手臂勾住Arthur肩膀揽过来倚着,“就凭你干我干那么起劲的样子。”
关于这一点真伪以及Ariadne回到现实后是否记得去观摩影片,都比不上突然指使Cobb带领团队预估危机拯救世界的Saito,其实很有可能他才是幕后黑手,利用Cobb及其团队获得商业利润实现资本野心等等等等。商人嘛。而且还是可跟拆分前的Fischer集团将将分庭抗礼的业界龙头、商业巨子。
不带保镖坐新干线出行的一般商人Saito便向Cobb保证。即便Saito本人也不能真的保证这个保证能够得到保证。Saito保证自己还是那个为反垄断殚精竭虑肉身挡子弹舍身炸碉堡的游客。如果不是了,Cobb大可以来,撬金库也行,植入改写也行。只要Cobb做得到。Saito个人还是比较向往再体验一次重返青春那瞬间激动感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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