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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八赛季,跟喻文州认识又好上第七个年头,黄少天依旧心痒难耐,想着赶在喻文州开口前先甩了喻文州。文州你我少年夫妻长此以往老来相伴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趁孩子还小没懂怎么回事干脆就分手队长你看我这个办法好不好怎么样。 “瀚文是还小,但我觉得让他去公会玩倒已经有点晚。我们这一批以后选手接触原生游戏时间越来越少,或许错失一些机会,先行体验训练程序能穷举但还没有提交的场景。” 卢瀚文此时尚在蓝雨训练营的训练室埋头电脑屏幕前,推了键盘鼠标腾出摊平作业本的地盘。明年今日,他十四足岁,已在蓝雨战队注册成为职业选手正式出道,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表现稳如会哭喻文州和不讲垃圾话黄少天加一加,知错就改真挚热诚言之有物,令广大媒体工作者朋友们不禁心疼少年挥洒落的泪终将化作珍珠。 “那等孩子大了懂事了?” 黄少天补充提议。就像所有为了子女忍受貌合神离婚姻怨偶。喻文州只好伸出手,搭在黄少天的肩膀,掠过黄少天的脖子,弹一下耳垂。 “我就这么没用,没能给你安全感吗?” 黄少天轻轻拿住那只手,扔开。喻文州除了那两只手打游戏跟不上他自己脑子转速,别的都好,何止有用,简直万能,安全感从来爆表的。蓝雨的八赛季落幕时,喻文州便是替黄少天揽下一切。人家战队,队长同队里王牌选手,肩负全责仿佛理所当然。蓝雨战队,王牌黄少天只是副队,队长是别的一个手残还要玩控制的心脏术士,新闻发布会变身MT开大,荣誉挑衅——对群应该牺牲吼叫? 打了整整一年比赛,输掉一年只有一个冠军,黄少天的心却不务正业,因喻文州发言好像就是只回护他一人在雀跃。其实喻文州后面接了一句,拿黄少天概括蓝雨全队。这时候就不会有蓝雨的人出来跟黄少天划清界限——填一填关于角色阵亡后其垃圾话是否扰民的问卷——这时候,黄少就是蓝雨,蓝雨就是黄少,喻队护黄少,那能叫护短吗,那是善的,是功德。 对嘛,我们队长就是好,就是厉害,不会有人还不知道吧。 黄少天是知道这个的全世界人里最清楚的那个。然后黄少天偶尔会不要喻文州好。 并非七年之痒。当时六赛季,才到哪儿跟哪儿。专业正面攻坚手新人闪亮登场,蓝雨向来的战术随实战即时调整,黄少天终于能后顾无忧团队赛开局便不见人影。几场下来剑圣操作者荣获杀手雅号。就像魔术师、教科书。 文明并且有点荣耀味道,或许该称,刺客——含金量最高的一击必杀,两届前让载入史册的刺客选手用出来了,至今无可超越。黄少天本人钟意更关注他个人的讲法。网游里抢BOSS出身,PK胜率逼近小数点前三位,他几时没有亲手在杀。个人风格?讲真动听。不过血里在流杀意。 那一次复盘,喻文州看也不看全场MVP立功重臣他的副队蓝雨王牌,说,节奏可以放慢。只好黄少天去看他低头翻过笔记本一页纸。 要多慢。像喻文州手速那样慢。黄少天认真地把这件事给考虑起来。 他已经不用喻文州耳提面命你怎么还不去加练,这点觉悟早已融入职业素养。队长,他的直属上司,那个喻文州,自然同样——或令黄少天自豪地更为——勤勉。双核时代各位搭档选手不加在一起练那都是白练。黄少天住训练营的最后一个夏天,每一天,睁眼天花板抬头显示屏,又一瞟,边上挂在喻文州脑袋闷汗的耳机罩。喻文州起码有一个硬皮笔记本的战术储备。笔记本一直可以翻开记下新的。跟喻文州的术士一起练习多了,黄少天自觉光他一个剑客迟早力不从心。他要保护的不止擅长控制略偏输出以辅助其他人输出的队友,还有战术指挥全队支柱,难说不会今后有人问他,治疗和治疗负责的索克萨尔都要挂了,先救谁。“怎么不去杀了问你那个?”喻文州替黄少天回答。难怪黄少天惟命是从。 喻文州还真的会陪黄少天来练习对付不同对手。各个职业,各种风格,作为对手的喻文州变化莫测。黄少天本想忽略的那似乎网络延迟慢了一点点操作,反而亲切怀念。像喻文州思考过后依然坚持的那种慢,足以控制局面,乃至创造机会。和喻文州一样慢,一个速度,就不会因过快而错失那样好的机会。 但通常,跟索克萨尔PK时留给夜雨声烦的机会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上喻文州比魏琛做得更彻底。角色帐号本就比魏琛在时更强,死亡之手换了灭神的诅咒,光听这个系统钦定冠名就知道,是专武,生来具备特攻,针对比如新晋封神的剑圣。 魏琛刚走那一阵,蓝雨里不时还有声音窃窃私语,“小辈阴走前辈”。黄少天认为人家这话在理。要对付魏琛那个风格的术士,就是要比魏琛更会算计,更猥琐,表现出来嘛,阴险狠毒如喻文州其人啦。喻文州这个人,确实对谁都不错,对黄少天尤其好,但喻文州这个人本身好不到哪里去。索克萨尔甫得灭神的诅咒,黄少天自告奋勇要来试他一试这银武新成色。 夜雨声烦对索克萨尔的PK胜率保持低迷。 三连跪的滋味,只有用夜雨声烦和索克萨尔打,黄少天才能体会。魏琛在时,魏琛走后,连方世镜都已经交棒给喻文州去退役,黄少天永远没办法在方队身上找补了。“喻文州你少得意!”黄少天扯掉耳机线下喊话。喻文州他那个人就打蛇随棍上。“装备做太好,没办法不得意。” 剑与诅咒自此齐备,黄少天难再有跟喻文州针对场景,直到今时今日,喻文州以队长姿态提醒黄少天放慢,而黄少天就把握机会,求教队长,如何慢慢。倒是要站在对手的角度,再来看压迫感逼死人的充满威胁性、那喻文州的手残。 “少天好得意呢。” 毕竟不是正式比赛,没禁语音,黄少天便听到耳朵里喻文州在讲。 隔着屏幕啊、从哪里看破自己的?那个人! 黄少天心下一荡,手上一抖,就是一个机会,让喻文州慢慢捉去,慢慢用到喻文州此番的对手血条淋漓尽致。 又输给喻文州,黄少天便承认他是有些鸳梦重温的念想在里面作祟。第一次喻文州用索克萨尔对付黄少天的夜雨声烦,黄少天终究难免想起魏琛种种,喻文州来到面前把他转过来,都还浑然不觉怔怔陷在回旋椅座。“和你打,打你赢,怎么像是在奖励你?”喻文州问,口气竟然听不出好坏。黄少天抬头去看喻文州脸,是不常见的死人脸,稀有,多看独占两眼。“谁要你奖励?你也不是魏老大。”黄少天倒是真心想赢一次魏琛,可惜眼下找不到机会了。“那你要什么?”黄少天头抬高一点,亲上去。喻文州等他放开了。“要我这样对你好?”黄少天便冲上去咬自作聪明的喻文州。“谁要你对我好。我不要你对我好。这是我自己争取的。” 往日的喻文州只讲,由不得你。现如今喻文州哀叹,是不是我没用没能给足够少天安全感。黄少天唾弃喻文州日益狡猾龌龊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不过偷换概念还是喻文州第一不容争辩退让。这可是他那个喻文州,除了手速,都是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八赛季后是九赛季。九赛季后还有十赛季。卢瀚文十四岁起在蓝雨打童工比赛直到二十四岁风华正茂接任队长。后世研究荣耀联盟,历史专家普遍认为,叶修化名叶秋又重命名叶修、韩文清长明火烈焰不熄、以及喻文州超低磨耗超长待机,此三者在拉高选手职业寿命基础平均值方面尤占比重。而蓝雨战队率先起用最年幼选手,使当时的联盟和联盟在籍选手更有意识注重保持竞技状态,更好地延续职业生涯。 待卢瀚文当了队长,喻文州也只是轮换变多,黄少天总教练则兼领队指导赛前赛后新闻发言人等等数职于一身。按照喻文州的意思,既然少天爱说话,就让他多说一点。而照黄少天的意思,蓝雨管理层里外都是喻文州俘虏,裙下臣,迷弟——并且过去十几年了都也没能招到女性员工——于是黄少天退役返聘蓝雨,除了不打比赛,别的事情跟他在打比赛的年代也没多大区别,继续跟喻文州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同训同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了黄少天这时这个年纪,家里面近的远的亲戚朋友那边,隔几年一次或一年几次来联络,多叮嘱黄少天要去见最后一面。黄少天已经不需要固定出赛,能出席的告别、能行的大礼,基本不落下。从蓝雨出发,回到蓝雨,找喻文州房门敲开进去,这些都变固定程序。 头几次喻文州问了问,为什么敲门。黄少天有喻文州房间钥匙。队里默认黄少天跟喻文州同寝,乃方世镜二代队长在位时传下来的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其实黄少天现役时跟喻文州都是分房睡的,只听方世镜安排给喻文州当了三个月室友,忍了喻文州三个月晚睡开灯看书晃眼。 “可能真的走了,就是这样,”这趟回来,黄少天扔了短途背包在地板,蹲下拉开掏着东西,“就好像这里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以前问别人蓝雨对你是什么,现在要问我自己,我都不知道。你不用问,你说过。” 喻文州曾经告诉黄少天,蓝雨对喻文州是什么。可那是喻文州的答案,不是黄少天的。 “以为不会陌生,结果还是想敲门,是不是我希望变陌生。变陌生了,反而习惯,以后有一天能够不回头地走掉。” “好啊,等我。” 喻文州的声音从黄少天的上面、有点远的地方飘过来。比黄少天这趟出去前一晚喻文州钳住他的腰命他一起时动听太多。黄少天去望,头抬得快了,有点晕。喻文州在书桌前捣鼓,打开抽屉关上抽屉。 “等你?退役?” “嗯。” 黄少天不管包里换洗衣物了,躺去喻文州那张床上。他风尘仆仆,正是糟蹋喻文州干净床铺绝佳机会。 喻文州过来。阖眼不动的黄少天脸上一冰。是钥匙。 “我又不是没有……”黄少天抓了钥匙看,他有喻文州家钥匙的,“新家?” “B市,下半年过去。” 黄少天退役了还在蓝雨。喻文州说他下半年,也就是下一赛季,直接去B市安居。B市。退役啊,总不见得转会去微草。给义斩当顾问?人家有孙哲平了。皇风——怎可比冯宪君诚心意。 “听老叶说总局挺忙的。” “他可不像在忙。” “给你找理由呢!哪天加班晚归反要我开门迎你。” “谢谢少天愿意等我晚归还为我开门。” 钥匙捏来已经温热。 “不行,喻文州,跟你我必须分一次手。” “做不到的,当你与一个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一起经历。” “离跟合,还没有。你不是要对我好?那就满足我这一个小小愿望咯。” “不会有那个机会。” “你不信我能把握机会?” “我更相信你太爱我。” 黄少天好气。气他好爱。

fin

开头没想好攻受的于锋和邹远。只有开头。

这天邹远早上是吓醒的。于锋定起床闹铃,没用循序渐响直接音量条拉满,手机喇叭吹出来几个爆音,邹远还跟枕头贴着那半边脑门里面筋突突跳了几下。 一直等到有个人声唱起歌,于锋的手才伸出来。歌也没停,从于锋那被子底下继续催命一般哼。邹远扶额坐起来,迷迷糊糊想听清歌词,听到循环三遍闹铃自然终止,想明白了,那不是萨克斯,是唢呐。 早饭食堂桌上,于锋被问了就告诉邹远,那是蓝雨队歌,乃古曲民歌经典,巨星唱将多版演绎各有千秋,蓝雨挑的那版特色在于唢呐吹奏抢尽风头。 “本来拿着当手机铃声,”于锋对邹远知无不言,“后来到这里,公开场合万一响了又要有误会麻烦,就改当闹铃。” “没什么用啊。”邹远头还有些疼,便有些不满。 “听多了免疫吧。再说跟你一起睡,感觉人踏实,没想着起来,去拿手机都是梦游。” “那怎么办?还是分开回去睡了。” “不如你唱,录给我当闹铃。” “用系统自带的不就好了嘛。” 邹远轻轻接过于锋递来吃的,轻轻驳回于锋提议。

于锋的手机铃声——蓝雨战队队歌简称蓝雨战歌——在第七赛季首轮比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兼上赛季总冠军戒指颁发仪式上,响过。但比起现场隆重欢庆配乐,一个手机铃声,还是揣在选手服装衣兜里的,实在体量小,网上存档视频都没收到音录进去。于锋不说,没人知道。那几些年过去,于锋自己都快要忘了,他已经忘记当时打他电话的是什么。垃圾广告诈骗什么的。 当年第一次听喻文州和黄少天唱,那才叫没齿难忘。于锋觉得他这辈子可能就绕不过去黄少天了,等黄少天退役,望着还在的喻文州,又觉得一如既往。于锋在百花,百花对上蓝雨,从来没有好受过的时候。 百花有很多最接近冠军的时刻,其中于锋有的那一次,对手就是蓝雨,然后蓝雨夺得暌违多年的冠军,用一个赛季的征程宣告,剑与诅咒之后,双剑合璧的蓝雨新时代到来。 领完奖状奖杯刻字键鼠套装,蓝雨老中青三代齐聚一堂。已经退役但来观战,蓝雨老前辈黄少天和计划下赛季在适当的时间点退役的喻文州有吃有喝作壁上观,看郑轩他们被卢瀚文领着几个小的灌汽水骗喝酒。有一个献酒献到黄少天跟前,因为好奇,他是在黄少天退役后上来的,甚至没在训练营见识过活的黄少。黄少天不拿酒杯,拿了话筒,两支一攥,一支分给喻文州。 “养成习惯了,不爱喝。” 喻文州微微笑着说。小队员面上一红,当即反省自己确实得意忘形,首先就是有点喝多了。 卢瀚文乖巧地拉住了其他队员,又去摸响铃手鼓小沙锤,徐景熙哥哥便是被塞了一件。郑轩这时就爱喝了,端上杯子捂住嘴,让拿走拿走。宋晓李远说他们可以拍手。 音乐的艺术性表现之一就是超越时空拿捏人心。好比哪怕广场舞式微,乃至非遗了,只要歌声响起,手脚怎么动根本不用动脑。没见识过黄少天真人的那个小朋友不知不觉跟着伴奏一摇一摇手腕。 “这是我们队歌,”赶在前奏里,小朋友们的小队长卢瀚文笑嘻嘻地介绍,“不会的不能上场。”喻文州尚未退役也没交权,偶尔轮换让卢瀚文放手去搏,卢瀚文自己拼出来的场上队长威严,渗透到场下,都吃得开。年纪大的看着卢瀚文从小长大,深知这一个喻队黄少非亲生放养大,可其实蓝雨未来十年中核;年纪小的、有些也就和卢瀚文一般大,全都没卢瀚文资历厚重辉煌,卢瀚文大神压他们稳。 队歌呀,老人哪有不会的。错过片头字幕的小孩们用心聆听,用手机听声辨曲。承蒙队长黄少浓情把歌对唱,酒酣黑甜梦中,唢呐回荡,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会唱了当然就会知道歌词其中意。有跑去问小卢队长的,这个歌,这……意头唔好啦…… 卢瀚文便问他。喻队到底打几年联赛了。黄少天前辈上次做客全明星嘉宾,妖刀不老是不是呢。那人心算过加减法,自己想通了点头,是的是的,对的对的。

黄少天跟喻文州还没正式入编蓝雨战队,也就是他们还在训练营的那个夏天,蓝雨哪来的什么队歌。也有可能是秋天,或者更早也或者更晚的春天——毕竟G市一年四季只有夏天——夏天的某个时候,魏琛走了。 黄少天问方世镜怎么办。方世镜说战队这边自己还在,一年联赛总是能扛的。 “管他们怎么说呢,一年后看你们的了。” 黄少天本来想说,方队夸下海口脸皮比老鬼的更厚。方世镜这么先讲了,就是方世镜忍辱负重,至于卧薪尝胆,得黄少天他们吃这个苦。果然方世镜早有准备,或许魏琛临走前布置的。总之,接下来看黄少天他们的本事了。 “我们?” “你和喻文州。” 连赢老鬼三盘的那个吊车尾。黄少天想起来这个人是有点恨的。他都还没好好赢过魏琛。现在被魏琛先跑了。都怪喻文州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你的剑客和喻文州的术士,这两个角色以后就是核心,”方世镜点明蓝雨的双核打算,“怎么打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想和队里试试尽管讲,我会配合,其他人的意思么,看你们表现。”一年后要用的威严,现在就要用实力争取。不服?打服。 魏琛拐带进来的黄少天,在训练营乃至战队全有当朝太子光环罩着。光太亮,迷人眼,都不去看清楚,索克萨尔后继无人这个现实。连那个喻文州,也只不过断定,应该黄少天取代魏琛出现在赛场。喻文州倒是不打什么别的主意。 黄少天正式和喻文州开始磨合,磨合得好,才能拿到跟蓝雨现役选手组队练习的门票。磨合第一面,黄少天问喻文州,索克萨尔好不好。喻文州回答,一般。 “魏琛前辈的风格烙印比较多。” 一些技能组合,一些银武属性,只有魏琛驾驭得好。方世镜正式用索克萨尔之前就去洗了一遍技能树,而死亡之手暂时还那样。那一年索克萨尔连同蓝雨战队的表现,外面说好听点是平平无奇,说不好听点,“依然是强队居然没垫底”。 “想跟魏老大一起打荣耀,打比赛,抢怪抢人头,PK赢了,团战赢了。他用索克萨尔,我就觉得想跟索克萨尔一起。但是吧,人卡分离,这么个道理对不对?” 所谓磨合,无非两眼一睁除了吃饭就是上机,并且两个人并排,不管对打双打。双打等对手栽进来的休息时间里,黄少天跟喻文州聊天的内容比单打时的温馨柔软一点。单打多是剑客吊打术士,几次下来黄少天看透喻文州这个人,剑招字字锋芒毕露,恨不得刺倒在地上的尸体一个大大的“懒”字。2对2的房间,才能赶喻文州这蛇王上工。剑客不在术士身边,术士就是诱饵,剑客在了,荣耀。 官方玩家论坛里第三赛季期间出现的竞技场特定职业开黑讨论帖,受害面太小没讨论起来。到第六赛季也许会有那么一两对玩家想起,但没办法证明,那个动作有点慢的术士是谁,那个从天而降的剑客又是谁。喻文州一直用他带进训练营的术士号,黄少天的夜雨声烦早被战队收去武装调试,想用的剑客帐号卡随手一练就是一张。 方世镜有次从俱乐部楼上房间开会下来,去训练室散心,去看看蓝雨的未来们。黄少天喻文州两人专门坐一个角落,离其他人远一点,黄少天说话响了,也不会太吵。方世镜刚走到他们后面,两个人站了起来。别是打扰他们集中。方世镜还在那里不好意思,两人互换座位坐下了。拔插帐号卡上下线避不开空白无敌待机。惜时如金。喻文州是回头打招呼的那一个。他就扶着耳机朝方世镜低了低头。惜时如金。“你俩住一间吧,想用房里的电脑训练也行。”方世镜都怕他们嫌走到训练室浪费生命。黄少天等屏幕上打出荣耀了才回过头来。这就晚了。

方世镜的同居增进手感计划,没有特别成功,同居过大概三个月、总算黄少天习惯喻文州开着灯看书也能入睡的那一阵,又分居了。黄少天说,人不能这样强制培养感情的,跟谁好那还不是天注定?喻文州深以为然,向方世镜举例,说训练营里新来的方锐就不用那些套近乎的技巧,却跟谁都能合得来。方锐是方世镜从挑战赛里挖来好手。方世镜倒不觉得自己是去挖人际交往社牛瑰宝的,可被喻文州一说好像就是这样。 “那你们好不好?”方世镜让他们自己交代身为战术双核搭档选手的关系进展。 “没什么不好的。”黄少天答。 “挺好的。”喻文州答。 喻文州对黄少天,黄少天觉得,是没什么不好的。喻文州做人真好细致,好到是在算计,也没有对黄少天嘘寒问暖照顾,就是让黄少天觉得舒服。如果跟喻文州在一起,到黄少天不愿说话的时候,喻文州一定会主动接过话题。黄少天想。虽然他还没想到过自己什么时候不愿说话。 而且最经常的是,明明是黄少天在照顾喻文州。递水,夹菜,催喻文州别看书太晚伤眼早点睡,叫喻文州起来少赖床不然白切鸡卖光。早饭有没有白切鸡不谈,喻文州的一个噩梦就是排到他白切鸡完卖。喻文州说的。 黄少天拿着武装银武光剑的夜雨声烦,进入训练系统竞技场,发现索克萨尔也在。 “队长?” 边上的喻文州应了声。黄少天隔着耳机听到的。 开着战队这赛季在用和下赛季要用的两个大号,总不能去游戏里练手。叫了郑轩和方锐过来,交叉互换2对2打了几盘,黄少天拽喻文州的耳机。 “你给我看。” 喻文州站起来把座位让给黄少天。两人对调角色再战弹药专家和气功师组合,赢是赢了,方锐怨着,少天文州你们怎么换人。 “哪里换了?没换。人不还是我们两个人?” 郑轩喊够了够了,今天就练到这里,说要去吃饭。黄少天立即招呼更多人,趁着天色早,填饱肚皮为消食奔赴K歌。蓝雨上下从训练营到战队正式选手,全是男的,也不知道谁心中寂寞透顶无聊点了一首男女合唱情歌。黄少天手快要切,忽然不抓遥控,抓起旁边闲的两支麦。 “你行吗?”黄少天想挑战喻文州。喻文州从吃饭闷到现在。他想听喻文州说话。虽然听喻文州指挥已经听出不知道多少耳屎。 喻文州接过麦,像他接过黄少天递来矿水,微微笑着很有礼貌,对黄少天说,谢谢少天。 合唱都不分开算点,战而无果。可惜黄少天身心投入面对喻文州,起劲唱了半天,回到宿舍为什么跟在喻文州后面进喻文州房间,只怪歌里情意绵绵温存不绝。 “有什么事?”喻文州问跟进来的黄少天,人坐在黄少天曾经不爽过快三个月的位置,书桌前椅凳,朝着黄少天转过来坐好,背后亮一盏灯,说是护眼读书灯,偏偏从黄少天那边望就很刺眼。 “没什么,就是想通知你,既然你拿到索克萨尔。我说过我想跟索克萨尔一起打比赛,今天跟索克萨尔一起打了,感觉并不是想的那样。我现在想跟他一起的是你。” “我用的索克萨尔?” “别的也行。再说你今天索克萨尔都用不好,太恶心了。” “抱歉,还在摸索。” 黄少天走上前,这样灯可以暗一点。离喻文州越近,眼里能看到的喻文州那一部分就越亮,看不到的别的那些就暗。 “我说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 “一起干点什么的一起?” “打荣耀。” “挺好的。” “唱K。” “少天掐女声有点好笑。” “那下次你来。” “好。” “话放清楚点。” “也只是现在,”喻文州总算摊牌,“以后怎样,谁说的算?我要你跟我生生世世,你肯?” 黄少天脸一皱。 “什么啦你早也钟意我的。” “我喜欢默默在心里,观赏。” “那你会打很久荣耀?在蓝雨很久?” “应该会。蓝雨适合我,也愿意接纳我。我这样的,嗯,手残。也就是手速较慢,换取单位时间内损耗较少,从而续航时长高于平均。” “那就行。” 黄少天说行,喻文州说还是有点不行。便问喻文州到底哪里不行。 “少天这么爱荣耀,像在跟荣耀谈恋爱,而不是跟我。” “吃醋啊?那你放心试试看,我退役不跟荣耀沾边我还跟你好,你退役你不行了我也还跟你好。” 还是说,是不是喻文州他那里真的不行。这一晚两人只亲了亲,互道晚安,黄少天就回房睡了。过两天喻文州网购来一个小箱子,叫上黄少天进屋关起门来开封。一个遮光眼罩,橡皮筋不勒耳,眼眶鼻翼位置柔软夹片专为亚洲人士面容骨骼贴合打造。喻文州亲手送给黄少天并为其佩戴。黄少天道,第一次就蒙眼play要不要太刺激明天训练早起啊把我搞瘫谁叫你。喻文州轻柔捏捏黄少天耳垂,说不急。黄少天没看到的那个箱子里别的东西,应该都用在他身上了,分批次,隔几天,不妨碍日常训练,轮流的每个晚上,从前往后,由细变粗,喻文州的手指一根,两根,五根。 “为什么我在下面?” 黄少天这时才问。喻文州俯视他,认真一直看着他,落到可以接吻的距离回答他。 “因为你太爱我吧。” 这个喻文州真有病。黄少天快乐地想。

黄少天的眼罩从第四赛季用到第六赛季,天南地北征战舟车劳顿一次出门路上掉了,喻文州递他自己的过来。黄少天闻闻包在黑色布壳子里发熟的海绵。 “队长,你有备用的,是不是。” 喻文州怎么会没有备用的东西。战术AB,计划CD,诱饵都是索克萨尔不好用了立刻扔灵魂语者出去顶上。当然徐景熙这个时候还没进蓝雨,还不知道他将会有享受这样一种待遇的一天和以后很多天。 喻文州说备用的橡皮筋不够松,一边说一边真的掏了个一模一样新的出来。普普通通黑色眼罩,蓝雨正副队长一起戴还头碰头睡倒,那就是情侣罩了。队里现在跟两人最熟的是同期出道的蓝雨训练营校友郑轩,负责到站叫醒。郑轩也想有个眼罩,不用情侣款,能遮就行,不是黑的最好,黑的就撞了……郑轩眼一闭,按下手机音乐播放器界面三角,再长按音量+。 于锋凑过来问,郑轩说,这是队歌。于锋听着听着大惊失色。队长他们对唱的啊。郑轩点头。他有点累,也有点不想破坏他那个队长他们得来不易看起来好深度的睡眠。一遍歌总算公放完了,黄少天终于肯掀开眼罩,推推喻文州。任由他推的喻文州被推着幽幽转醒,好像肩膀抽动不是憋笑憋的。 郑轩录歌的时候方世镜还在,队里正巧缺用治疗角色的选手,卸任队长方世镜重操旧业,拿了牧师帐号卡就用。固然方世镜自由人十八般武艺二十四个职业即插即用,论精通,终究不可比微草方士谦。几场下来,方世镜牧师的治疗数据并不好看。方世镜说,给背上安个电子眼,都不知道夜雨声烦蹲哪里了,让他治谁去。保护索克萨尔倒实际,不过索克萨尔把他自己照顾得不差,万一牧师有活干,就已经是被对手抄到老家,即将进入先杀治疗后杀指挥的流程作业。 但第四赛季才开头,黄少天和喻文州都还有时间,现在有的问题,以后浮现的问题,都不是不可以解决。比如战队会找到合适的治疗选手,方世镜始终会走。好在G市冬季转会期一点都不冷,队里为方世镜办了热闹的欢送会,重点节目是黄少天和喻文州献唱蓝雨队歌。 “队歌?都不用自己填词的?是不是把魏琛那次都算我头上了。”方世镜听前奏就知道是哪个歌,以为有改词,等听完哭笑不得。 “梦是反的,再说这歌唱起来喜庆的嘛。”黄少天挨到方世镜跟前,方世镜揉他的头发往下按了按,又朝着过来站到边上喻文州讲,你们加油。

卢瀚文刚上来蓝雨那段时间,郑轩把喻文州黄少天两个拉进三人小群,叫他们收敛。黄少天表示不知阿轩如此关爱小朋友,愧对彼此深厚友谊。喻文州安慰郑轩莫紧张慌张,现在小孩聪慧早熟,瀚文尤其。 “什么你们已经毒害未成年了吗!?” 卢瀚文口供,他问黄少天前辈是不是在跟队长谈恋爱,黄少天矢口否认。郑轩赶紧矫正卢瀚文小朋友思想:黄少最拿手强项是什么?是垃圾话啊!他说不是你不能全信你要分析整理出里面有用的部分。 “垃圾话就全无视掉啊怎么会存在有用的垃圾话。” 卢瀚文依旧保有荣耀联赛新手天真与纯真。 三人群到底是没等着卢瀚文成年变成四人群,就地解散。黄少天以为,如果扯四人群,那不就蓝雨战队选手大群,一样的。那个大群,退役的时候黄少天说退就退。等郑轩回味过来,只想起魏琛当年连说都没说就走了。魏琛的半个徒弟黄少天总算进步半点。 “你退役要先报备。”郑轩叮嘱另外那半个。 “我有安排。应该会比你晚。”黄少天退役了一段时间,郑轩不得不多接触喻文州,话说得都很直接。以前呢,要接触一个,少有直接的,多会隔着另外一个。 算了,那两人什么情况,到现在瀚文都这么大了,随便他们搞去吧!郑轩只叮嘱喻文州工作上的事情。他也快退役,只是和喻文州的退法不同,大概会在蓝雨其他地方找个位置。喻文州坚持到现在,甚至给人他不会离开的错觉。喻文州嘴里说晚,如同唱明天近在眼前。一如夺冠后宣布退役,风光大葬。郑轩头一歪,有点酒醒,发现自己躺在不认识的房间里卧床,床头柜上压着字条,卢瀚文留言,太晚了自作主张布置酒店客房。郑轩松开手任凭纸张飘落吸音地毯,静悄悄回到他宣布退役正梦里。 隔壁房间的喻文州和黄少天已一轮战罢。黄少天背靠床沿坐在地上,两腿并不太拢。把他这么摆好的喻文州站在另一头,提膝用脚尖碰碰就能从内侧往外更翻开完全没力气的腿。黄少天不知道是痒还是酸,也可能是痛的,反正笑出来,说要洗澡。这种时候他才可以指挥喻文州。喻文州就抱着他洗一遍纯粹的澡。黄少天故作惊讶。队长你是不是不行了。喻文州也故意。“少天已经退役,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哎呀,那怎么称呼?”黄少天喊了喊,喻生。喻生果然来亲他爱他。黄少天喊喻生喊上瘾。相搂住睡了一会儿,黄少天发现喻文州半软的还在里面,人就往下贴近。也不能摇喻文州把人摇醒。滑出来了多可惜。便换着花样轻轻叫唤,文州,喻文州,队长,吊车尾,喻生。 “还是听你叫我队长最心动。” “我比较喜欢喻文州。” “那是你的事,少天喜欢就好。” 黄少天在喻文州就近皮上磨牙。喻文州则扭黄少天脖子后面那块肉。 “手残我也是个电竞选手,还是慕强的那种。” 喻文州娓娓道来。黄少天用心磨牙,暗道,是挺慕的,几次夸有手速的都是疯子。 “被自己认定的强者叫队长,那种满意,那种满足的感觉。少天你知道吗?” 黄少天舔了嘴里叼起来的肉,吐掉,舔了舔嘴唇。 “等一下就知道。” 喻文州在他头顶满意地轻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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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当年能见识到黄少天,他自己颇有些意外。 上山入阁,学堂里喻文州成绩算是好的,只是在这蓝溪阁,还要看堂里考学后得到资格去操场演武争的名次。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喻文州文化成绩拔尖,要他拔剑,他直接弃权,次次落得倒数第一。同学们都是男儿,年纪都还不大——有说魏阁主倾心育才从娃娃抓起,有说抓起娃娃吸——操场上不见杀招打闹几番,混熟了,勾肩搭背下来称兄道弟起来,喻文州不曾出手打谁,甚至还有些打不还手的样子,便与周围疏离。 那日学堂放课,方世镜却叫住他,教他等下不用去操场吹着风等挨打了。喻文州回到方副阁主面前,站在讲台下面一层的平地上,微微仰视。方世镜还在忙手里事情,并不看喻文州。但喻文州知道这一位背上长眼睛,从来看着四方。 “去后山池子,找魏琛。” 后山池子,周围那片,乃阁中灵地亦是禁地。数月前魏琛座下第一爱徒黄少天让师父关他禁闭,就扔在的那里。关于黄少天,学堂里喻文州只闻其声,操场上更不见其人。兴许这个人够聪明,同时杀心重,不必登场亮相,就等闭关出山功德圆满,比如今日,正式继承魏琛衣钵事业罢。 方世镜这会儿事必,抬头对上还在等着什么的喻文州,挥挥夹笔杆的手,催了喻文州赶走。 喻文州没进过禁地,路倒是认得。去的路上插了几块牌子,上书“阁中禁地”“擅闯者死”等等。喻文州平时看闲书也会翻到,故事里没布置指路牌子的门派禁地,同样会被真不认路的小辈误打误撞闯了。既然迟早要被破的,不如未雨绸缪定下规矩。 那里魏琛正碾着地上的烟,喻文州候至三步开外,得到一句“真够准时”。不知道是不是挖苦,因为正在这时两人不远处池子开始起动静。喻文州看抖动的白汤池水心里突然饿,午前的学堂,留下与方世镜那么算是聊了些钟点,是该到吃饭时候了。 池水滚动一阵,溅裂喷涌上天,天上有个人。魏琛解开身上兜帽袍子朝半空抡过去,被人接上。喻文州已经知道这人是谁,可这几下连着太快,几番动作,尚不够眨眼的时间,只见对方翻腾落地,比魏琛体格小的一个人歪斜裹在魏琛那件衣袍里,腰上系了系,胸和一条腿还是露在外头,暗色布面浸湿更黑,脖颈腿根就异常地白。 “见过你黄少天大师兄。” 魏琛转头来对喻文州讲。喻文州便报上姓名。 “哦,就你,”黄少天换了条腿站重心,另一边腿上袍子曳地,本来那条腿再是白了点,“死念书的吊车尾,看着老实成熟十几岁活出几十岁风骨,外面说老鬼抓娃娃吸精气练妖功就会拿你去挡,说也不是光要童男的——那你还是不是?” 喻文州不答,只猜黄少天还是。 见过黄少天出关,方知组织上对自己还挺重视的。副阁主方世镜主管学堂,本就对喻文州好评;阁主魏琛确实更喜欢年轻的,尤其青睐黄少天,黄少天天资聪颖还嫌他不够,还浸他灵池天水九九八十一天,不想也注意到喻文州,领喻文州见证黄少天出关,似乎给了喻文州一个重要身份;黄少天大师兄,今后就特别照顾特意被领来相认的小师弟喻文州。 喻文州有苦难言。今后操场上总要有对手了,还是那个黄少天。黄少天剑招收放自如,如其杀意与身影。头几回喻文州选在四下无遮蔽空旷场地,黄少天大步走来,脸上还是笑着的,喻文州强迫自己去看黄少天怎么笑的,看了才能观察,笑里面是玩乐还是杀意。结果都是“好看”,更好看的是玩乐变脸杀意那一瞬间。再两回依旧喻文州选场地,他的好师兄继续让着他,便选有坡有树的地方,黄少天可以不从正面来,喻文州也有起手的布置。“那我不让了啊!”喻文州又是惨遭杀害未果多次。 喻文州大字倒在地上,看中天明月,缩缩脖子,看坐树上晃荡一条腿的黄少天。树原是新的,一棵的叶子让黄少天剑气震落,成了乌压压枯枝,埋着个藏在影子里的杀手。 “还不起来?” “累,不想动。” 喻文州这么一说,黄少天就从暗的那边飘飘落地,走在月光上面。 只要拉一把。喻文州够住黄少天伸来的手。只要拉一把,把人拉到这边来。喻文州站起来拍拍灰谢谢师兄,师兄说喻文州真是客气,夺出一剑递来,被喻文州赶紧赶慢二指夹在眼面前,待他微微施力,能按下剑尖了,再定神去看远一点从虚变实的黄少天。 平日里多话的黄少天这时没说话。喻文州只好自己说,能堪堪接下师兄这一招已经耗费大把修为,真的是累了,师兄行个好放过做师弟的吧,留着明天再打呢,不也挺好。 “太怪了,”黄少天的脸真的在扭了,“你那么说话,听上去真的怪。” 喻文州知道那种怪。他看着黄少天叫着大师兄,也会觉得一种怪。倒不是黄少天看着人小。 “少天。” “嗯,怎么?” “没什么。” 这就对了。 黄少天眯眼。 “文州。” “什么事?” 喻文州含笑应道。 正所谓不打不成亲兄弟。最与周围生分的喻文州,却和阁主爱徒黄少天关系好得很,本来人人惊讶,但学堂里原来认识黄少天、管黄少天喊着黄少的年轻人,看见他们的黄少有专供作业本子誊抄,羡慕都还来不及。待到了操场,一人一剑让黄少天解决了,又忙着犯迷糊,黄少这般本事的高手,早不用来这儿演武训练了啊明明? 黄少天入阁——被魏琛抓住捡回蓝溪阁——剑术已是了得,魏琛又给他找了柄光剑,修炼人剑合一,浸池涨功后,现在那光剑已有个体名号,唤作“冰雨”,剑光寒光。既然人剑合一,喻文州看黄少天,有的时候会走神,这是剑,还是人,抑或剑拟似人。 走神了,就被黄少天抓住机会,推到那池子里。正是禁地灵池黄少天前几个月连泡九九八十一天同碗澡盆水。 “也不用练闭气,只当死一回,重生了,脱胎换骨。” “你是真的很想我死。” 喻文州让黄少天按住双肩,不方便动弹,听上去黄少天在分享修炼心得,盛情难却,就那么听着,又算算跟黄少天算是认识上了以来,对方借口过招明里暗里揪着自己不放,实在钟情。 “舍不得。弄死了可不能再死的。” “不是还有重生?” “说的也是。大概我上辈子盯你久了,这辈子还得跟着你。” “荣幸。” 手从肩膀徘徊到心口。越往水里沉越会被水托起,可惜不敌黄少天要摁死喻文州的决心。 “别啰嗦了。” 黄少天手上发劲。喻文州抓紧憋了口长气,从水下看恍恍惚惚的黄少天,不带玩笑的脸,也没有杀意。大概是自己气息不足,看不清,又很有力气,手脚本能上下拍打,直到黄少天含的一口气渡来,喻文州这才一惊,脚不乱踹了,手掰上黄少天后背,以舌推回那口气。 轰地,周围炸裂。喻文州还在池子里,只是水都没有了。黄少天推他一把,让他在泥泞里往下滑了滑。 “又不是亲嘴伸进来干嘛!” 黄少天也会羞愤。喻文州有些放心。起码黄少天还会表现出羞愤的一个样子。 “童男。” 喻文州慢慢念道。没头没脑无因无果。黄少天一句话都讲不出。要说他是喻文州救命恩人,喻文州忘恩负义反过来欺负,可黄少天才是先把人按水里的那个,再说了,再说了,不就是亲个嘴,算得了什么欺负了。 黄少天扑下喻文州,在泥里打滚,啃着也不知道是泥还是喻文州厚脸皮的东西。喻文州看着细皮嫩肉,其实特别能挨打,黄少天就钟意找他过招。又是魏琛钦点他们师兄弟,比学堂里子弟那些勾肩搭背好兄弟更上一层的关系。这就来好好地正经地欺负喻文州个两下。 “少天,这泥不好吃,回去洗干净了。” 最后喻文州拍拍黄少天背,让黄少天放开人。是喻文州示弱,就是黄少天又赢。两人回了黄少天住的大屋里,裹泥衣服扔下,等烧水都难耐,凉水湿巾相互抹过几把便搂到一起,又发冷裹被褥里贴紧,皮肤蹭着皮肤取暖。 “少天练功要保童子身吗?” 黄少天一听,翻身在上。 “不用。” “还以为要的。” 黄少天一时不知怎么答,怎么答都有点暗示喻文州没猜错。这时喻文州趁机来探他下路,在他耳边说不愿意可以推开。黄少天人又一怔,再推了推喻文州,要喻文州动作快点。 再快也弄了大半天,弄到乏睡过去,起来烧水洗漱又是半天,而东窗事发了方世镜罚他们两个跪下已是三天后。这两天放晴,池子水干差不多了。魏琛幽幽叹着,说那就填平种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喻文州还在好奇,天水莫非不可再接,并非单单雨水。那头方世镜降下罚旨,今后黄少天喻文州不可免学堂课业,生生世世。领了罚要走,魏琛说了句。 “要不你们双修?” “不要。” 黄少天干脆。 喻文州倒是想笑。魏琛皱眉摆手懒得多管,没工夫看喻文州在那里笑。 像喻文州和黄少天这样,有些不对付,是不能双修的。周围看客诧异,哪里不对付了,一静一动,一文一武,根本天造地设。待灵池地树成荫,蓝溪阁易主,喻文州任阁主黄少天为副阁主,更是江湖上一则美谈。其实关于蓝溪阁另有一则丑闻,说的是喻文州辣手狠心坑害前阁主,只不过日益不见人提了,乃至淡忘时,前阁主魏琛据说去了新开的镖局兴欣,混得风生水起,便又好像不能断定喻文州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对此,私底下的喻文州总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黄少天看着就不爽。 双修讲究身心契合,黄少天明白喻文州跟他心不齐。要说谁拒绝谁,那肯定是喻文州拒绝他。比如喻文州会讲:“少天那么想我死却总是舍不得杀我,还保护我免遭杀手,已经这么对我,再多,可不敢想。” “为什么不多想一想,多要一点,喻文州你什么时候是个没贪心的圣贤人了?” 喻文州被黄少天说得舒舒服服叹出一口气。 “要去了被你下辈子继续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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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在跟喻文州斗智斗勇。被告知的郑轩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太祸国殃民,都没有给到自己压力,他人好放松的,待这场斗上演已有三两年等蓝雨早拿过冠军才得知,实属后知后觉又水到渠成。这二位平时滴水不漏,虽然看着真是比一点多一点点灵魂绑定,甜过宠溺,高过默契,可搭电梯总不会只他们而已。是避嫌。郑轩回想起来。是在避嫌。他四四方方想象空间升降盒子里,他的正副队长兼多年老友,现下两条接吻鱼了,四四方方透明盒子里,亲亲复亲亲,补票回本挖利息。 “你们打情骂俏是你们小情侣日常乐趣,”郑轩掏着手机,麻木地搜起百科视频,“外人不好参与的,所以接下去的付费内容就不用抢鲜给我预览。” 小视频进度条一拉到尾,字幕说雄接吻鱼唆雄接吻鱼约等于撕唇咬嘴。郑轩不再相信爱情。 “不是情侣。” “就是伴侣?” “等过完这辈子才知道是不是。” “那黄少请快回自己或队长房间过完今天这个大好日子。” 黄少天被郑轩逐出房门。郑轩受不了他,很正常,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跟喻文州这些年来做那些事,太像爱侣情热,热昏头了汗收紧,整个人凉透,冷冷想大概率喻文州先说再见——怎么可以。于是黄少天直讲,喻文州,分手。 “嗯?少天?我们还需要分手的吗?” 那时黄少天委屈半散身体撑着起来,居高临下盯住喻文州,非常认真,便仔细看到喻文州浅浅在笑,笑得天真、纯真、真挚还无辜。 意思就是你黄少天不够快他喻文州终究抢先一步。在比谁先说分手环节,黄少天输在起跑线之前。没在过一起,从哪里分开。就从输的地方。黄少天开始跟喻文州斗。说是斗智斗勇。总的来说主要是勇,但不是表白天下公开出柜那种勇。那固然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黄少天认为这个事情他只针对喻文州个人,和喻文州以外的人无关,没必要牵扯周围。但黄少天又跟郑轩告解。而郑轩都不愿多听,说明黄少天确实过错。错在该跟喻文州讲。 “斗过我了,是想要我怎么样呢?” 喻文州听黄少天讲,然后问。 “不知道。我连跟你这样算是什么都不知道。” 像喻文州活好,总弄得黄少天舒服,但他们两个又不全是有空就办事,也会单纯为了睡觉躺同张床上。也有盖被踢下落地的后半夜,黄少天一个打滚,先前让他来回磨蹭扯松床单轻易裹住周身,等喻文州回来就偷袭,每每得手,蒙在浸湿半透的光里,亲一亲。跟喻文州,当队友打比赛之外的相处,对黄少天,是一种隐秘。秘密的不知道名字的藏在暗中的一片亲吻。甚至跟喻文州只有他们两个人搭电梯密闭独处都不够那种境界。起码也要电梯故障熄灯一个字。 喻文州说,少天在烦恼。喻文州又说,很高兴,少天在为我烦恼。黄少天听了想打人。他真的想对喻文州动手。手都举起来了。 “恨我可以咬我。” 电竞选手喻文州望着电竞选手黄少天高举起来的手说道。 好啊。咬你。这是你要求的。这一趟黄少天把喻文州吸软吹硬又把喻文州骑个半天,下一顿食堂吃饭,黄少天体贴地夹了自己碗里秋葵给有些疲累样子的队长补虚,苦口婆心:电竞选手职业生涯五年起步——多谢某名叶修拉高平均值——每年五十二周的一大半七天里四天规律作息训练,一天备赛分析,一天比赛爆发,一天赛后复盘,当电竞选手体力很重要的,电竞电竞电子竞技eSports说到底就是体育运动,体育啦体力很重要的。 当晚喻文州即展现其不俗体能状态,黄少天睡过去又醒过来几次,都没遇到喻文州停下搞他,所以就可以说黄少天被喻文州搞得睡过去又醒过来好几次。事后喻文州推卸责任,“谢谢少天滋补”。黄少天恨起来,恨喻文州,恨喻文州暗示黄少天聪明反被聪明误。秋葵要能有食补价值你喻文州最好从今以后就是秋葵做的我就不碰你半根手指头。黄少天躺在那里,只是张开嘴就用光力气,咬是咬不动了。面前的喻文州看着他,还拿个手托着腮帮歪头看,看半天没动静,后来才把手伸长,捏黄少天脸。黄少天的口水趁机从嘴角淌出流到喻文州手上。 卢瀚文上来蓝雨战队了。郑轩主动找黄少天说,你们收一收,对小孩影响不好。黄少天说,晚了。郑轩当没听到,眼神射向很难不在边上的喻文州。 “收一收什么?” 喻文州居然装傻。郑轩这边压力也上来了。就自己。跟喻文州比装傻。别压力山大了直接毁灭吧。 “少天和我,我们之间在斗争。” “你们斗智斗勇。”怎么还是双向的。郑轩恨了起来,恨找他说过的黄少天,恨在跟喻文州友好聊天的自己。 卢瀚文小朋友早已开窍。 “黄少和队长就是在交往啊。” “没在交往。” “哦。” 另外卢瀚文小朋友不是很在意。煞费郑轩前辈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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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为蓝雨算过,并非应黄少天要求,所以黄少天提防却不得不听王杰希怎么算的:于锋——“这事揭过了。”——走也是应该的。他多情。 多情剑客无情剑?此乃小说虚构浪漫美化。百花那是重情重义不假,但像蓝雨包容并蓄温馨团队联盟也没第二家。蓝雨副队长黄少天认为。 “蓝雨的剑法不一样。蓝雨的剑是冷的。” “本剑圣自然冷血无情残忍残酷。” “谁说不是呢。” 黄少天把键盘推开。被王杰希算计了。他还真的是有点无情。具体可以这么来表述:试问冯宪君喜欢周泽楷还是喻文州多一点,黄少天抢答当然我们队长,连我都没有那么喜欢他。 当然,根据喻文州推测,以及如果冯主席愿意当面澄清,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并非黄少天所讲那样。于是喻文州叹了很长一口气,然后拿起手边有的随便什么东西,把玩着、貌似不太在乎又诚挚问询:真的吗,少天。 这种时候的喻文州的明知故问总温柔到黄少天心头滴血。喻文州是会担心不得宠的那种人么? “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吗?” 分明就自以为是还有恃无恐,喻文州这一款癫。 黄少天对喻文州的“喜欢”,尽管地去量化成数值——像是职业精通技能点——肯定没达到喻文州预期,所以喻文州仍然需要去经营去培养、黄少天对他的感情,就近把黄少天模仿起来学黄少天抓机会有事没事提一嘴。人前暧昧,顺便完成俱乐部公关宣传派的业绩任务。人后肉麻,十年以后黄少天依旧会在喻文州柔情似水呼唤中成身起鸡皮,再被喻文州发现或叫作随时待命,掌贴心揉胸,偏明了黄少天这种时候就会那里不舒服。 好好一个手残,手里总不愿意缺物件玩弄。是不是就那种报复性补偿。报复实施对象代表黄少天整个人落在喻文州手里的有时候便会想一想。

十年对手,十年朋友,十年搭档,十年正副队,蓝雨也有,蓝雨都有。二赛季到十一,训练营也包括进。黄少天追忆他和喻文州关系。 第一年不熟。第二年不爽。第三年叫队长。 人打游戏,尤其都搞成电竞了,哪有几个不慕强的。首先一个,得是自身强。黄少天不谦虚。不菜?不菜就是菜,是垃圾。而吊车尾是吊车尾,脱离了菜的领域,就不能说一个吊车尾菜到登峰造极。蓝雨训练营的吊车尾,那能是菜的么。黄少天不允许。 那个吊车尾说,该是黄少天站在赛场。是否他认同黄少天的强。吊车尾打赢老鬼三盘,连续三盘,是否吊车尾的强。 黄少天还在思索上述几点期间,方世镜动用蓝雨队长职权将黄少天和喻文州划到同一间宿舍,先帮两人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这是黄少天”,“这是喻文州”,再宣布同居要义,“务必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同训同练臻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有灵犀境界”。 回头看来那一年日操夜练昏天暗地,黄少天回到宿舍房间甚至会有不想讲话的几天。隔天喻文州关怀室友,告诉黄少天,少天昨晚没睡好,说许多梦话。 “叫你名字了吗?没有对吧。是不是可惜?嫉妒?晚上偷听人说梦话之前先管好自己睡觉姿势对不对。有些事情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才好不懂的吗。大家都是踏足职业圈的职业战队未来当家职业选手了,保持一点社交距离谢谢。”黄少天说。 “嗯……”喻文州沉吟,“只是听到少天做梦都在想怎么连上的那几招,就想一起能用哪几个技能组合来控制。” 控制住局面,用切割术切个口子,递入剑招穿透。 当时喻文州已经摸清黄少天爱吃不爱吃的,反过来黄少天也差不多,但由于人性差异,终究喻文州比黄少天更会说话。比如有绝对手速和操作手速之分就有黄少天语速和喻文州语速这般不同。 喻文州说话,时不时有几句插黄少天心上。黄少天抓烂心口也没用,那团要命的肉让喻文州十年里伤透了,没办法更烂。烂归烂,还在跳,退役前一心比赛脉动拼搏,退役后倒也没停,八成因为喻文州伤太深,攻击余震给电的。世人皆知蓝雨的剑与诅咒指的是剑圣使剑、术士念咒。黄少天知道剑就是诅咒。 喻文州更会说一些黄少天爱听的。 拿到冰雨后,方世镜又突然让黄少天和喻文州分开。分房睡。这是战队正式选手即俱乐部正式员工应享有的写进劳务契约的正式权利。夜里黄少天说睡不着,爬喻文州房间的单人床,占山为王,喻文州退避桌边埋头写写弄弄他那个手抄笔记本。 “我们也没一起睡过,所以我跟你睡也不会让我真睡着。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讲梦话,那干脆现在都讲了后面睡踏实点。” “少天想讲点什么?” “你拿到索克萨尔了吧。” “队长认为到时间该让我熟悉操作。” “队长。” “嗯,什么事?” “切换流畅。行。喻文州我就钟意你这种不要脸。” “应少天要求。这是你想要的。” “说正经的,拿到卡你是队长了,但蓝雨队长会不会自带诅咒啊老鬼走了方队会不会这么就跟出去追?” “然后就不回来了?” “可能。” “拭目以待吧。是先追妻火葬场演到大团圆,还是先蓝雨拿到冠军。” “不要回避问题。” “那正面问啊。” “你会走么?” “不会。” “为什么?” “我喜欢打荣耀,最开始志在参加职业联赛成为职业选手,在蓝雨我实现了这一目标,因此对蓝雨产生非常特殊的感情,类似初恋情结,也可以说当蓝雨人成为我的一种信仰,蓝雨队徽是我的图腾,索克萨尔是我的分身。” “灭神的诅咒呢?给银武一点戏份。” 喻文州合上笔记本,坐椅子上转过来半圈。黄少天一看那副样子,想这个人是已经懒得编了。 “会被少天这么问,其实有点伤心。” 有点。黄少天哼了哼。 “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喻文州,下赛季起操作术士角色索克萨尔,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在蓝雨战队效力,期待我们的合作将为蓝雨带来冠军。” “高兴什么?” “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这么直接说出来真是不要脸。” “但少天钟意的嘛。” “那说说都喜欢我哪些。” “哦,那说不上还。还只是流于表面,没到那么喜欢。” “那我也没有。” “真的吗,少天。” 黄少天倒头要睡,喻文州过来拎他胳膊,毫无对手眼如命的电竞选手半点怜惜,黄少天只能顺着力道下地,揣上抱来的自己枕头,由喻文州押送回他自己房间。 黄少天和喻文州潦草互明心迹之后,有天在训练室趁着就他俩没别人,顺便解决初吻任务。吻前吻后也没见提高多少操作上的同步率,可知方世镜当初设想的那些基本属于瞎搞。还得靠练,更多地积累经验,一轮比赛一轮比赛地,一个赛季一个赛季地。另一方面,喻文州坚定办妥黄少天、也就是在把黄少天睡了这件事情上天赋很高。黄少天觉得很高。也没别的对象给他拿来跟喻文州比较,总之跟喻文州就是很爽,加上喻文州说黄少天之前他也没别人。黄少天只有信了。 不然呢。 喻文州为人乖巧,长得又干净,看起来就不太会招人嫌的样子,赢下不打游戏不知荣耀的世界上另外一半人好感那是极易,而在荣耀圈里,如今谁不知道蓝雨队长战术大师全明星角色第一术士索克萨尔操作者喻文州的名号。 黄少天想到这里,便想想自己。他也差不多吧! 这就不是他喜欢所以在意,就只是稍微在意了意。

最后冯宪君挑的喻文州退役了去跟着打点联盟上下,而不是周泽楷。黄少天全面胜利。从此喻文州要离开G市往B市长住,临行前黄少天找过去,在喻文州那套收拾过后有点空的G市房子里四处欢闹。房子钥匙黄少天本来有,年前黄少天出国玩,临行也是找了喻文州闭门不出数日,然后扔了钥匙走的。 喻文州便问,钥匙再拿着? “不要。” “怎么?” “过两天去B市找张佳乐。” “少天真是爱我。” 喻文州脱口而出最后答案。黄少天略有不服。于是喻文州说: “经过一定时间潜移默化让人自己逐渐察觉自身想法,这段时间越久,这个想法会越明晰,牢固,自我说服力更大。但我烦了,我要现在直接告诉你,你就是这么想的。” 黄少天听了喻文州亲自揭穿其十多年苦心布局,得意发笑。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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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邀赛叶领队带着一队人进军世界,毫不担心会有倒时差这么个问题。 大家是职业的嘛。职业打游戏的。谁打游戏没个熬过通宵昼伏夜出呢,区区调整作息、想必在座各位熟能生巧——除张新杰同志以外。当然了,严于律己成张新杰那样,还当着人面谈调不调的,那是有点侮辱与损害了。而张新杰本人淡淡道:一,落地宾馆附设健身房;二,睡前适量运动有助入眠。 大圆桌会议室里某个角落方锐听着有点发笑,眯起眼和对面那个人视线碰撞。国家队集训基地二人间宿舍,方锐室友,就是方锐去撞的这个周泽楷,几天来夜里等方锐睡下才进屋,说是外面跑圈回了来。 “跟我住一间不舒服是不是?” 这下可让方锐逮住。壮行大会开完撤到房间,方锐一边整行李一边分析局面。 “不太习惯。” “没住过多人宿舍?轮回条件好嘛不过一般也都一人间的吧,要找兴欣那条件也难。学校呢?” “到高中都走读。” S市寸土寸金。方锐想起来。可能得到大学城里才体验得到集体住宿生活。 但这样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方锐在兴欣的室友也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家伙,可人家态度明确霸气外露,明目张胆地爱理不理、不在乎。虽说其实方锐有被在乎过一次——“赶时间”——那种团队爱有点太沉重了…… “该谢谢你。” 周泽楷突然又来这么一句,打断方锐思路。 “谢我什么?肯给你当室友?” 一开始众人扒拉宿舍安排,孙翔径直找了唐昊。方锐笑话周泽楷“你们孙翔翅膀硬了不要你这个队长”,转念一想,同住就同住吧,也是同期还正好同年,代沟小一点。再细想,生日就差四天。周泽楷的那个荣耀第一人名号在外响了两年多,年年网络庆生有俱乐部宣传粉丝应援做足场面,方锐很难不留意到。深达四天的代沟。 “嗯。” 周泽楷说少做多,比方锐先一步扣上箱子。没事做了,也不说话,抽出箱子拉杆,咔咔,下巴搁把手上,看着还在收拾的方锐。 方锐也没再多说,总算整妥当了,回头见到周泽楷那个样子,觉得人像那种网红图片里的狗,把一个狗头放在台子上朝镜头外面看着很无辜,眼睛圆圆亮亮水汪汪,能映出想要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什么样子的方锐。 也不是别的人。就这个人。别的随便。就这个人,和这个人隔了电脑屏幕网络游戏赛场隔音隔断,倒知根知底,时有方锐得意能套路到周泽楷的精彩赛点。现在这样四目相视,方锐反而不清楚了。 固然方锐可以大大方方地问,“周泽楷你觉得我怎么样”。那未免让周泽楷日子过得舒服。方锐不问。 苏黎世落地宾馆一人一间。没跟叶修同屋的李轩比在国内精神更好了。住回单间的周泽楷没理由不习惯不舒服了。至于方锐,他适应性从来优良,又加强状态保持的技巧,上一场团战跟唐昊打出爆发配合下一场继续发光发热。 每个人伸手摸冠军奖杯,方锐举了手等着,心里头在打算,回去兴欣可没有调用十三个全明星的富裕仗让打,得更保持。 “给。” 现场欢腾奏乐汹涌滚滚,卷着周泽楷蚊子叫的声音端来奖杯。 方锐心里有事。夺冠后贪婪立刻计算夺下一个。他接的时候心思已进入备战,看了眼边上的周泽楷,想这家伙什么时候看人才会有点在看对手的眼神。

表达自己为人真诚,多多注意在对话时看对方眼睛。要持续地看,不然就是眼神躲躲闪闪适得其反。却也不能死盯着,暴露怀有敌意和不怀的好心。 但周泽楷不太会说话,只会看,勉强保证别人能获悉他还是有在听的。自然流露作为聆听者真挚模样,像喻文州、不失为一个好的学习对象,但喻文州听完还需其回答相应分量或更多的内容,便注定喻文州并非周泽楷榜样。 江波涛也很能听人讲话,观察入微揣摩意图,编译成江波涛的语言再说出来。遇到周泽楷,江波涛这一样技能变了才能。那是江波涛自己的本事,让周泽楷学,也学不来。好比就算有江波涛代言,周泽楷本人依旧受期待开口。 别家战队,当家队长副队平时研究战术,到了周泽楷这里,自主加练,钻研赛前赛后新闻发布记者招待与会者风貌。该来的逃不掉,比赛输赢都要有个说法。周泽楷还没放弃对轮回队长的治疗。总有一天,练到个言简意赅的层级。 这年联赛还没开打,重磅消息彗星陨石接连砸落。叶……前辈、叶秋走时荣耀叹息,走了变叶修、淘汰嘉世、回来联赛,荣耀震撼。两年来一切自有前后照应。周泽楷相信,叶修自然已有对方锐的安排,才会发那第一条微博和第二条微博。 周泽楷重放一遍存下来当学习材料的赛季前新闻发布会。兴欣战队场,回答随队记者特别时间,镜头给了发言人方锐特写。屏幕里的方锐强调着,要人们看他真诚的眼睛。周泽楷去看。掌镜摄像倒是更关注被方锐调戏的记者朋友,在方锐脸上停了停就拉开。方锐本来朝记者席倾身前探,这时人也坐回去,态度和样子都端正,是在职业联赛战队当过五年职业选手并五年副队的样子了。 周泽楷按回放,琢磨方锐的真诚眼神。慢动作步进。定在那帧。第一轮赛罢,和先开完新闻发布会的客队成员入替,在选手通道遇上迎面而来的兴欣几个,周泽楷总算有机会当面对着方锐真人持续地看。正式比赛开头结尾时握手致意,同样能把人看一看,可蜻蜓点水不说还雨露均沾,怎么也是不够周泽楷看的。 连冠队伍揭幕战开门红,赛后新闻发布会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孙翔作为轮回新人势必多讲几句,再配合江波涛谈谈磨合顺利,转眼来到颁发上一年总冠军戒指环节重头戏。冠军戒指各家自带设计,劳民伤财,最主要费时,不像奖状和纪念键鼠,前店后厂比完就印还热乎着就能上主席台人手一套,哪怕赛事猝死在擂台前。 孙翔新人下去了,方明华前辈带着吕泊远几个上来,展示轮回连续两年的夺冠阵容。 周泽楷是队长,第一个接过戒指和配件。江波涛第二个。闪光灯终于从他们这边走开时,江波涛凑近:“在想心事?”周泽楷“嗯”了声。 “不担心,谁不是一开始没有的?” 倒也对,像江波涛说的,冠军要靠自己去夺的,哪有天生第一名。周泽楷回忆前两年自己心境,夺冠的渴望才天生,欲壑难平,上瘾。 “我看孙翔没事的。” 江波涛又道,让周泽楷走神。 “不是他。” 没多想,就这么否定。 江波涛好像没听到,他在招呼随队记者拍特稿用的照片。周泽楷熟练跟上。再过几天,江波涛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似的,问周泽楷是不是和方锐有点什么。 “有点的。” 既然江波涛终究知道周泽楷在想的到底是谁,周泽楷也老实回答。他现在是有点恨方锐了。

电竞选手职业操守,戒酒。但可以陶醉胜利的美酒。 第一年代表国家征战海外,包括荣耀老油条叶修都算新人,初来乍到异国他乡,赢了冠军,却没备上在当地即刻欢庆预案。也不知道是总局那边谦虚低调还是真的措手不及。邀请赛主办方也是的,赛程定得紧凑,留给选手的自由活动时间紧巴巴。最后关头喻文州用叶修名字订下宾馆冷餐会包间,摆个小桌,芝士锅大宴。锅底调酒,佐菜酒心巧克力,开洋荤,白人饭,解除禁酒令,这位施主您已破戒——不会喝的就是不会喝。叶修把烟盒拿在手里跟人说话,想推开张佳乐和黄少天塞他的巧克力,就使劲晃烟盒:烟吃多,再吃不了甜。 方锐倒爱吃,巧克力也好,咬开流的那一口也好。他又去拿,看苏沐橙也在那桌边,已经含上一粒微微笑很甜的样子。再过去点的地方,孙翔对着肖时钦一并交待了,原来江波涛早指定周泽楷和孙翔大肆采购此种糖果,乃地方土特名产,庆功宴配备了广受外国游客好评,更证明自己。方锐立到苏沐橙身边乖乖吃糖,苏沐橙道,回去先复盘,方锐不着痕迹咬开糖,嘴里辣不讲话,“嗯”了声答应自家队长。叶修流窜过来,说是找杯子接水喝,一边喝一边讲他远远见到兴欣正副队二位就那么站那里笑看全场不说话很可怕的。苏沐橙笑着说话了,“你怕有什么用”。 十几个人十多天团结奋战,一上一下飞机,各奔东西,变回基本是对手的彼此关系。战队和战队之间争输赢,队友和队友之间争长进,源头上的自己和自己同样还要争,俗称自我努力与奋斗。 新赛季的新嘉世一定程度上给兴欣打了掩护,就像去年的兴欣,头几轮让各大战队有些头疼。等大战队们缓过来,发现兴欣稳健攒分爬榜,卫冕态势并不差,虽然磕磕绊绊,总归用的是自己的脚——没有叶修的兴欣现阵容——走过这一路常规赛上半程。 这年全明星开在N市,方锐以前家门口,他喊了声做东,队友只苏沐橙给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兴欣内部闹矛盾,其实安文逸那几个连全明星这几天的晚上都不放过,抓紧要练新东西。方锐只能再去喊对手,直接叫了李轩,让捎上吴羽策。苏沐橙说,“秀秀也来”。方锐就退出和李轩的小窗,在五期群里翻了翻,点开一枪穿云那个头像。 “来不来?” “好。” “好什么啊,还没说叫你来干嘛呢。” “没关系。” “挑食吗?” “都吃。” 方锐有预感,饭局会变成除了方锐出双入对,要不怎么方锐也找一个相伴。 干脆找个最好看的,和苏沐橙楚云秀两位美女放一起,看着下饭,而且和李轩、和吴羽策都能有话题。话说不说?再说。 可不就是周泽楷了。他这联盟的脸面,五期生第一人,世邀赛前被叶指导拉郎来跟楚云秀、李轩还有方锐拼成小组训练,大家一起培养过阶级感情的。 场馆后门外等周泽楷半天,把阮永彬都等到了。阮永彬像是在等唐昊,后者一来就跟方锐道别,都没多看一眼同批出来的周泽楷,呼啸牧师跟着呼啸队长就走。方锐这边人齐了,由方锐领路,往另一边去。周围地段方锐熟,哪边都能找到吃饭地方。可叹李轩不胜酒力,喝汽水都晕,一行人正经吃了顿饱饭,就地解散。吴羽策拖李轩回去。苏沐橙扬言和女朋友厮混而夜不归宿。被抛弃的方锐只管在前面走。后面那个周泽楷,不管方锐说什么,都是肯定,也一定跟在屁股后面,不担心把人走丢了。 方锐吃得人身上暖和,走在冬天夜里不觉得冷。周泽楷冷不丁问他一句,“我怎么样”,方锐想说,“不怎么样”,到嘴边雪已化水,成了“还行”。水往低处走,话往外面流。方锐话并不多,却总比周泽楷多。他趁机敲周泽楷请客,周泽楷果然只会答应说好。这人聊天还滥用表情包。什么叫“想被你搞定”?搞什么定啊说说看呢?又不说,让方锐怎么去搞。搞唔掂。 比赛输赢都只一时,还有下次。今天海无量攻破一枪穿云,明天轮回险胜兴欣,一天天你争我夺,为一个冠军荣誉。 跟周泽楷这个人的那些事情,要方锐去定义定性。省省吧。

世界邀请赛办到第二年,各方各面经验丰富了,选手庆祝获胜都可以办到第二摊,在赛场当地克制礼貌地庆祝,回来总结汇报散伙饭吃完还能K歌。开嗓用快歌,吼死了都要爱,唱着唱着一群竞技选手争强好胜的本能觉醒,抽签分组打擂台,按系统评价论输赢。因为计人头分,方锐把一首十分钟的换到后面,切上来几支轻快的,霸麦三曲,见黄少天把话筒递给喻文州,知大势已去,下来喝点东西休整。 分久必合,合久必婚,刻不容缓,独唱变对唱,黄少天照LIVE影像里女主角动作和男主角喻文州没拿麦的手拉手,接下来轮唱胜合唱,用黑色声音,像黑色诗歌。 方锐也知道那个歌,咽下饮料碳酸刷新喉咙,迸裂桃子味香精也在哼,黑色灯射,黑色光照,昏暗包厢这中,看不出也知周泽楷朝在这边。 “有什么事?” 方锐问皱着眉头的周泽楷。 不分天与地。 大概是喝断片了,第二天过早人才醒。方锐睁眼,干瞪着集训宿舍房间另外那张空床位,脑子里背景仍旧喻黄和声答应最初来到那个版本音乐。国家队人员配置今昔同年,连韩文清谢邀桥段都不带变的,住宿条件还是单人床二人间,方锐室友还是周泽楷,只不过最先走。各走各路各回各家。方锐回兴欣,等了几天太平日子睡习惯的床躺踏实,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怎么回事。是他喝醉话多,逮着扶他回房的周泽楷聊天。方锐有的聊,而周泽楷无聊,竟拿手机录下方锐讲话两个小时。 秒传也得一分钟下载时间的音频文件。方锐往那半条进度下面对话框里填空。兄弟你手机电池真劲。想想算了。人家都有心录音,还不会插电? “我其实没忘。” 方锐按下发送。 “谁能忘记长成个你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才想起来。所以当然就记得。因为一直想知道。 “我也记得。” 周泽楷回。 进度条涨满会不见,大约去找了方锐的羞耻心。录音方锐自己细细听过,完全他独家专场。 后来有天周泽楷半夜驱车开到上林苑方锐窗台底下,闹得方锐一宿没怎么睡。明明这天临睡前冥想后思路清澈发过消息,通知周泽楷已明白并接受其心怀不轨好意,还贴心道晚安,用周泽楷的方式,言简意赅含蓄腼腆地、“你(也),睡(吧),我(们明天再接着聊)”——反正方锐是不信周泽楷会看不懂方锐的黄金右手快过大脑准过意识嘴替方锐直接问周泽楷是不是要睡他。 周泽楷既然来了,总要把人安顿好,免得下次碰到轮回副队打招呼又拿方锐练垃圾话唠叨半天。唉,江波涛那点水平,也太不垃圾了。垃圾。方锐带周泽楷找到宾馆开出房间,也没在那里过夜,就半搂半抱两个人轮流沾了沾枕头,那么弄了弄,弄完方锐一个人分两段,上半截兴奋下半发困,比弄的时候还煎熬,也不知道出去了这个时间有没有车,大概得逛回上林苑。 开车来的周泽楷也还很有劲,甚至以江波涛为中心思想说话。江波涛既没有收他的工资卡也不会收他的车钥匙。江波涛讲理的。方锐就听周泽楷说着,左耳进右耳出,不管这人说什么怎么说,只会提醒方锐,这不是正好有车。但怎么可以坐周泽楷的车呢。已经是明天了,只可以跟本来不在这里的周泽楷接着聊天。 “回头见,”方锐拉开房门要往外走,又转回来背靠门框,抬手在额前比划一下,“想我了就放录音,只讲给你听。” 里面的周泽楷看着还是呆,也不说话。方锐的潇洒有点挂不住。 “是不是经常听、” “是。” 高速超速都没周泽楷这声回答快。 毕竟高速公路没手没脚不长嘴的脸也不会有这个人好看。 方锐差点就受不了了。

方锐这样也不是喝醉。方锐只是喝了点人放松了。更坦率,更喜欢说话。 周泽楷搀住方锐靠床头倚住,坐直上半身,想着再看看情况,如果人坐不住,就扶着放平,帮忙脱鞋盖被。不料方锐扯了他就没松手,只好乖乖坐去边上。还记得上次方锐不让他多说话,便当忠实听众。 事到如今追究周泽楷为什么就拿手机录音,都没地方问。周泽楷自己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他也大概肯定是有点醉了。录音开始同时有明确提示音,方锐没有当即反对,当然是方锐自己失误。或者根本引诱。周泽楷一边听方锐说话,一边想和方锐做过的事情里有好几次周泽楷被方锐带进方锐的节奏,剩下那些里还有不少周泽楷必须硬着头皮去踩方锐摆着的圈套。这个人,不用盗贼技能隐蔽意图、明晃晃留了后招时,最要命。 电量低蜂鸣响。电池格是血槽,手机最知道呼救。这一次方锐反应及时,周泽楷还在分辨方锐讲句什么话,方锐已经动作迅速歪歪软倒,上半个人滑进周泽楷怀里,因为周泽楷接了接,可惜没用脸砸周泽楷大腿上。周泽楷费力轻手轻脚把人放好,拔掉两只鞋,再铺了盖的。空调只会吹自然风,热不死也冷不死,房间里剩下能给他检查显示数字的就他那部电量残血手机,吊着一口气鞠躬尽瘁保存完毕成功回放。周泽楷塞上耳机拉到最后。几乎空白的悉悉索索是刚才他摆弄方锐睡觉。再退几步。方锐讲的什么。好像唱歌一样。就是方锐今天唱的歌里有讲。周泽楷觉得听懂。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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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坐班的叶修过节放假递假条,冯宪君拼着一口气给批下去了大半个月,模拟叶修这次其实离职前工作交接尘埃落定、只剩用光劳约条款法定福利的走流程。很是为叶修着想的冯主席语重心长娓娓道来:为联盟奉献十年青春为荣耀灌注十年人生那本应该补领二十年份的。 电子竞技这行业放假并不少,或许比别的地方还多点。一有类教育界寒暑假的两顿休赛期,二有既弹又硬性工作时间制反而难配合调休,整个行业索性不调,只保证底线雷打不动的比赛日比赛,除非游戏公司提升等级上限。 近一两年估计没有,逢五或十周年纪念会讨个口彩吧。 领下现在上司一片好心美意,叶修笑笑,摆摆手,下班,来到Q市。 荣耀的部分远古副本怎么走尚且需要查地图翻攻略,但别说,霸图战队俱乐部什么路几号,霸图队长韩文清私宅地址他叶修都倒背如流,多少年不忘的。韩文清倒是在自己家里,拉开门只见手机里才预告要来的叶修。 “说来就来。” “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来干什么?” “傍大款。” 韩文清还是霸图队长,合同上数字后面零还是联盟里最多的。 “找我包养你?” 叶修夹了烟含笑点头。韩文清看着没情趣,倒也有点意思。又有谁能当全一辈子冥顽不化的石头。 “在你这里蹭几天管吃管住给你当小白脸。” “要电脑吗?” “自备了,瞧我这多能给你省心。” 韩文清瞄眼叶修单肩挂着的包。塞台笔记本是够了。 “能睡沙发?” “哪里不能呢。” “进来。” 韩文清回头进屋,叶修跟上。韩文清的房子有几个间,不小的样子,光客厅就有一片健身区,叶修只能认出里面最显眼的跑步机。 “找我包养你。”韩文清又跟叶修确认。 “被包养我也是职业的。”叶修想他后来在嘉世工资比苏沐橙少,苏沐橙给他买东西,他没什么不好意思,苏沐橙也开开心心说她包养叶秋。 “那好,”这时韩文清好像笑了笑,叶修心中一荡,他有点走神没看仔细,韩文清说的话顿时缥缈不太好理解,“我这里是用跑步机发电的。” “别骗我了。” 韩文清两手叉起在胸前,头朝跑步机那边撇。 “别骗我。” 叶修不笑了。韩文清这次笑得清清楚楚。 “骗你的。”

晚点叶修收到送韩文清家的快递——不仅自备电脑,还自备换洗衣物,金主大大饶是郎心如铁早也化了铁水,吧可能。可能,因为金主不是韩文清。谁也不是韩文清。十年多了回首又见他的就这么一个韩文清。叶修倒不是头一天知道韩文清会笑会说笑,但要再深入了解,往前抬起腿,就有点要命了。好比让叶修上韩文清的跑步机,开最慢散步档。 韩文清这个人实在有趣,又非常,非常地无聊,宣布叶修可以预支当小白脸高手的奖励:就奖励主人带散步。退役电子竞技运动选手叶修才摆开笔记本电脑、账号卡还没来得及插,先让韩文清指挥着去物理运动了。为保持人设稳固剧情连贯,叶修扶着机器前后晃荡腿,还不忘向边上的金主爸爸倾销陪聊服务项目。 “韩文清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韩文清就看着,站那里,直到叶修走完。过一阵进游戏,可能就因为适量运动了,叶修状态特别不错,手气更好刷出仨BOSS还都斩立决,提早完成当日游玩计划。叶修心怀感恩去找韩文清,后者房间门开着,叶修一边敲一边望见里面韩文清在看游戏对战录像。等韩文清应声知道叶修来了,叶修走上前,明白韩文清就是在研究复盘比赛。霸图打的或霸图对手打的联赛。国外的。世邀赛的不会没有。但叶修犯不着问到底有没有,像他也不会去问怎么留在霸图。知道了韩文清的答案,又不改变韩文清所作所为。 “到几时?” “十二点。” “少给我来这套啊你这什么张新杰style。” 这天叶修舟车劳顿还打游戏费了手、散步伤了腿,没到十二点已经发睏。这时他才想起他是来找韩文清要客用被褥的。打着哈欠把嘴里烟味散走在嘴边,从电脑桌边韩文清身侧撤离,叶修往房间另外那头有铺盖的床上倒去。一觉醒来,大清早,快六点,叶修看着韩文清房间床头柜的电子钟,盘算现在进游戏还能不能倒时差错开张新杰,完全清醒时则在想,睡前好像也是在想张新杰的事。 电子钟哔哔响。 “早,”叶修看着韩文清睁开眼,“等下先给我床盖的,这里挤,没沙发舒服。” 叶修还想睡个回笼觉,可惜韩文清没完全醒,干眨眼睛,叶修忍不住拍了拍韩文清一边腮帮子,伸过去的那只手就被用力拿住。 “轻点轻点、哥这手还要打游戏……哎怎么还使劲了你!你不打比赛的啊?” 电子钟哔哔叫,叶修惨惨地叫,韩文清终于松开手。

叶修被韩文清扔下一个人在床上美美赖到十点。他平时坐班朝九晚五,起床时间调整在七点到八点之间。回老家B市,结果被踢出家门,只好去了B市总局办公地相对附近的边缘地带搞到下班后睡觉住处。走也是一小时,车也是一小时,怎么都能准时坐上班的一个地方。 韩文清到下午才回来,叶修刚和苏沐橙方锐他们线上聊着顺便从张新杰眼皮底下抢走一个小一点的BOSS。 “竞技场来一把?” 叶修先发制人。韩文清果然应下,与叶修一人一个他们彼此最熟悉的职业打满五局三胜二败。 “赢了奖励跑步机,输了罚跑步机,对不对?” 韩文清本已起身,听叶修这么问,停下来,等叶修说完。 “也别跑步机了吧,天气不错,去外面。” 叶修说着也起身。 两人去楼下,外面散步。韩文清严厉,严于律己,赏罚分明,赢的输了都要加圈数。而由于“你这个小白脸,现在是我的人,随我”,他与叶修各有输赢,总里程翻翻倍。最后一圈叶修实在饿了,让韩文清带路去下馆子。韩文清不肯。 “明天去。” 韩文清说叶修放假来玩,明天就出门玩。叶修一听,这什么空头支票大空话,半点不能垫肚子的,忍饥挨饿感觉更强烈。不过韩文清吃饭很正常,没叶修想象的那些清汤寡水健身餐。昨天今天吃的韩文清家冰箱里备菜和韩文清点的外卖。叶修吃饭也香,不知是真的太饿,还是Q市饭菜真比H市的好吃。 再说Q市游玩,过去十年又不是没搞过。第四赛季后有几次客场对上霸图,陶轩还会故意拖长当地行程,无论输赢,嘉世向外界始终展现游刃有余的姿态。 韩文清带叶修去坐了游轮,水上漂流一个半小时观览夜景。船先前二十年服役是当渡轮的。上船前叶修在那里看展览板,黑白照片和大段文字介绍现已基本停运的轮渡交通。 “十年修得同船渡,”上了船,叶修就感慨,“下辈子又可以一起坐船了。” 韩文清现在就找他一起坐船。那么他们上辈子也有个十年了。 “哎呀不对,昨天就睡你边上了。” 叶修虽祖籍B市,但至今为止人生有一半是在H市过的,不能说不是半个H市人。H市有则全国知名的民间传说,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又不是第一次。” 船有两边窗口看两岸风景,韩文清看着和叶修不同的那一边。 “怎么?难道你信跟我有前世还搞了什么一百年的?” “王杰希卜卦神算,会有前世来世也不奇怪。” “那我还荣耀之神本神了呢。你该信我,拜我,爱我。” “我命由我不由天。” “哼。” 韩文清把叶修那些屁话一一招架,叶修去摸口袋里烟,船舱墙上禁烟牌到处亮丽夺目,叶修又哼了哼,作罢。 回去韩文清家,沙发上堆着叶修睡的被子,而且韩文清说的“沙发难洗”非常有道理,两人扯去韩文清床上睡。叶修又跟韩文清挤了一晚,到早上腰酸背痛。钟没哔哔,叶修的脑子里没什么张新杰,只有眼前头发和睫毛一起蓬松垂着的韩文清。郎心似铁韩文清?韩文清身上那可除了能硬的会硬,别的都软。烫也是烫的。叶修伸手慢慢摸着,韩文清皱眉,不情愿地醒过来。 “老韩啊,我明天回去。” “我也是。” “放假真累。” “别来不就好了。” “讲点道理,我不来?那我要怎么放假?” 韩文清不跟叶修讲道理,翻身从叶修手里滑走,背对叶修抽出几张纸巾。 就这个人,并不顺叶修的心意,只是一直在那里,叶修回头看,总是还在的一个位置。叶修当是给那人留的,对手位。对方有没有给他留呢。留就留着呗。 “你放假就是……给人当小白脸?” 韩文清把揉起来的纸团扔地上了。 “对啊。我放假,但又没什么钱度假,就需要找点钱,可不就得来找身家足足十个我还不止的你了?” “活该。” 以前就叶修睡杂物间一事做出严厉批评的那个韩文清,现在不给叶修留丁点情面。 是啊。怪谁呢。早年接济别人,因为自己还能凑合。后来苏沐橙自立自强,选手价值飙涨,财力雄厚完全可以包养人,才习惯了包养这么个玩笑说法。 韩文清开玩笑还挺认真的。 叶修要抽烟,隔一晚上的事后烟。他翻身背对了韩文清,下地找裤子摸口袋,再套了裤子去阳台,点上夹着。怪谁呢。 所以,不要借钱给郭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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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山上蓝溪阁,碧落水天沙棠舟。

方锐抬头望了厅堂题字中间高悬一幅画的人像。前面的领他进门叔伯长辈背后生眼睛,即说,那是前阁主。 方锐心中记下,想必这一位开山创派先烈,当受后人敬仰朝拜。画像不比相片写实,重写意多抒情,把方锐看着看着,令方锐默默念,敬仰敬仰哪怕看起来就是个有点可能还不止有点猥琐的胡子邋遢大叔,赶紧低头看路,总算没走丢在长辈屁股后面。 再一进,众人齐聚,要开例会,只待方阁老归位。方锐这个阁老远房亲戚家孩子,今天先当一天大人物身边小侍童,明天起归了阁中年少子弟队伍,同共勤勉。 方锐见话事人披的袍子好似前阁主画像那身,猜到此乃现任阁主。阁主边上也立个年轻人,或许这就是蓝溪阁的派头。 阁主长袍盖头垂脸,方锐不十分看清阁主长相,但在蓝溪阁里,靠那衣服认人总该认得准。阁主身边年轻人,瞧着与方锐年岁相仿,隔几日,果然方锐在文化学习班上又遇上,人姓黄名少天,周围称作黄少。方锐正苦恼留堂作业,心思没放那些毕恭毕敬东西上面。 “少天,作业借我看一下。” 甚至没想过黄少天若然不肯借自己一看。可见是有多苦。 “……我没写。” 方锐瞪眼去看黄少天。可能黄少天因是阁主身边的人,早已不用写文化课作业,只方锐误以为,蓝溪阁上下平等无阶级有特权,全部人不分老幼都要让方阁老关进学堂考过了才能去外面操场挨打。 “我是说,我也没写。” 黄少天一字字,补充说明道。 方锐觉得不对劲。刚才这人还嘴上不停与周围笑闹的。现在都静下来了。因是阁老外面带进来的新人,周围对方锐存些戒备,反之亦然——不如直接提高交际档次,省得力气,方锐这才搭话的黄少天。 不是不用写。是没写。 是黄少天坦承自己懒惰不好学。还是黄少天偏不给面子。 众人忽地哄笑炸开。方锐听出来同学们看着他们取笑,却没有放心。一个人出来放下作业本子,方锐与黄少天并肩,差不多手速差不多快地抄完,合拢本子,先前迫不及待没看清的姓名看清。喻文州。那个蓝溪阁主喻文州。 原来不是方锐误以为。蓝溪阁上下哪怕阁主都要学堂考过了才能去外面操场挨打,或去办阁主该办的公务。阁主都这样以身作则了,副阁主岂又享优待。方锐始知黄少天就是那副阁主,因与黄少天手速上有默契,有了交情,再知道黄少天副阁主管那挂在进来就能见到地方的老阁主是这样叫:老鬼老东西老不死的。 方锐暗自抱歉。老阁主,对不住,您不是先烈,还是老不死的。后来方锐去到兴欣,见到魏琛,感叹画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犹胜相片。

黄少天跟喻文州不对付,却不至不和。说不恨是谎,说恨是过奖。 魏琛在时,说黄少天该是刺客,暗中跃起杀人于无形,而黄少天使剑,常使的光剑,剑影遮蔽受死者满眼,为免有人死不瞑目。至于缠腰软刃,只不过傍身留的退路。见到了致死工具,都知道佩饰系了腰带。这样的人活着时眼睛没用,死了也不用管是不是还能合上。反正没用。 黄少天倒觉得,杀手或刺客、用剑或不用,做自己最重要讲态度。能把握住机会,做成事实,他就是黄少天了。 魏琛不在后,让黄少天想起来魏琛,也会想一想怎么杀喻文州。蓝溪阁易主,外头盛传的那些喻文州,多的是狠辣歹毒奸诈伎俩,十个喻文州中九个半逼死了老阁主,还有半个念及旧情,把可怜的老弱残废关在地下死牢,牢门口还插牌子写了阁中禁地擅闯者死,外面看是山洞,只有那半个魏琛知道是他自己续命用的通气管子通天口。 而黄少天知道,能逼走魏琛的只有魏琛本人。就坡下驴。好似魏琛黯然,权势斗争中落败,其实在折腾喻文州,淡淡的,不让太舒服,无非喻文州今后免不了当人茶余饭后谈笑资本。能不能风风光光当这个蓝溪阁主,全凭喻文州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黄少天,都会这么想想。 只偶尔,黄少天会想,想一想如果要杀,且是暗杀,不妨去杀喻文州,都能把当今蓝溪阁主杀了的,想必身手了得。 堂堂蓝溪阁,堂堂阁主,居室门不上锁的,更不提森严把守。真自信过了头。 这日,黄少天想想,还是摸进喻文州屋里,见喻文州照样和衣半坐半躺斜靠榻上,手边落了书卷。这样不顺手,须得跨上去,面朝着,自上及下——床榻有顶,挡道碍事,把人再坐下去,骑住下半,也是规避被逃了的一个办法。 黄少天伸手向喻文州喉咙,喻文州开口: “还是喜欢看少天用剑。” 黄少天那只手往上抬了按住。 “那你别看。” 手心底下隔了层皮眼珠子转动。 “好的,不看,”喻文州脸上能见到的那张嘴开开合合,黄少天听他见不到的眼角含笑,“可是知道带着剑了,总会期待。” “期待什么?” “你来杀我。” 喻文州沿黄少天腰身划轮廓,翻开书页的手拆开系的结扣,束衣腰带随剑散落,傍身的只剩喻文州。 “少天。” 黄少天被喻文州远远喊回来。他心不在焉。喻文州主动揭穿在装睡,便说明黄少天已经失去机会。这时如果迎合,又也不如意。要黄少天配合喻文州?想太美。可魏琛那么想的,那么想着,走了。方世镜没走,正因为方世镜同样这么想。喻文州也拿黄少天来的这么个就坡下驴。 “要干就干动作快。” 黄少天埋怨。喻文州反而停下手。 “不急。” 那人说着,一根食指点住黄少天正要破口骂开的嘴,磨磨唧唧,加按一根中指。黄少天就势吞两个指头咬起牙,啐掉,翻身卷走堪堪够蔽体的衣袍和束腰的剑,夺门而出。 喻文州下地煮茶,倒上一杯凉到温口,黄少天回来正好饮用。黄少天披的袍子盖上茶座凳面靠背,他两脚分别挂左右扶手,折起来的人陷在喻文州底下,喻文州笑说,皮薄料多吃茶点心。许是这趟前喝下茶水,黄少天漏了不少,浸湿垫衣。黄少天便笑喻文州自作自受,第二天还要例会更要见方世镜领来新人的,堂堂阁主大人却要没衣服穿了。 “少天那件是旧的。” 喻文州说。 “怪不得。就觉得怎么贴身舒适怎么如有神助。是魏老大加持。” 黄少天说。 都不曾躲开对视,僵持宛如情深。两人后又痴缠到一起,黄少天记得是自己争得抢到、可又好像是喻文州先欺来,反正回了榻上一宿翻翻滚滚折腾。

外面传起来,蓝溪阁、那当家的现任阁主,确实了得,心狠手辣自不必说,功夫上乘身手不凡,若是为了杀一个人上蓝雨,倒至于登天。那日夜中即有十数名行家里顶尖的,包围阁主住地,哪知阁主亲自迎战,布衣长袍,剑未在手,半柱香就完了事。 黄少天转述,喻文州乐呵呵听完,还想黄少天能多费心笔墨润色,便问:后来呢? “没后来了。再让人围住,那我这还算个什么副阁主。” 黄少天并不得意,所以讲的内容大致上符合事件原貌。那天晚上是黄少天办的事,怎么会不用剑。只是因为,看到事情的人,没办法看见黄少天的剑。 “蓝溪阁的副阁主,兼差阁主寝室保镖的吗?”喻文州故意来问。 “我的剑是蓝溪阁的剑,”黄少天并不去答,“你管好你自己。” “嗯,听少天的。” “毕竟,蓝溪阁的主人,就是蓝溪阁了。” 早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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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重金求治疗那笔钱,最后还是用在战队包装发展上,去年后半程的软脚虾红温炖小丑——俱乐部为一雪耻辱,今年硬气承办了全明星周末在N市。 呼啸牧师选手阮永彬这一年来看淡不少,队长唐昊叫他报坐标他就报,小赵大大喊救命他便抬手,其他的看他们自己要不要。比如要不要牧师先发。不在场上的治疗想配合,那还不如坐板凳上构思想想战术,也许就想成了张新杰呢。 秋天那一阵开例会,完了唐昊叫住阮永彬。阮永彬还奇怪,这位心高气傲呼啸大队长从来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今天怎么,吃错药?好在唐昊也没有先一步反锁房门,阮永彬就靠着门框懒懒问,队长有何吩咐。 “方锐他那个人,怎么样的?” 阮永彬想翻白眼。你跟他又不是没有接触过,而且刚刚从世邀赛回来,看你们比赛不还打出超时空跨领域犯罪配合的妙招。 “是个猥琐流的人。” “这我知道。” “那就这样吧。队长。我还有事,先走。” “慢着。” 唐昊喝道。阮永彬烦得不行,只肯回头瞥他。 “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地方?” 到N市两年多,这个K市人依旧水土不服。阮永彬听出来对方当自己人肉美食网站,忽而觉得可笑。 到冬天开全明星,要求全队集体行动到场,节目表演完了人还是齐的,倒方便队里聚餐。刘皓那里招呼着,只是没有队长响应,这一局怕也攒不起来。阮永彬从后门出来,先四周看看。呼啸前半程状态总是好,也多是前半程好,所以并不用操心有粉丝过于热情或有粉丝过于不热情。 “哟!阿阮!” 看到前面几个人中间,方锐向他招招手。边上是,吴羽策和李轩、苏沐橙和楚云秀。这队人组得有点怪,三男二女五缺一,等治疗吗。 阮永彬心想,他怎么不是个治疗了。 “去吃啊?” “饿够了。” “还不走呢?等着被围观?” 场馆后门也不是秘密。方锐那几个里哪个不是仰慕爱好者一抓一把的。阮永彬都替他们有点心急。 “还差个,腿短的。” 腿短,牧师咯。兴欣是有个学生仔牧师,今年是把桩站稳了,然而能保能提携牧师的散人不在,光站稳也不够。 牧师选手阮永彬正想着,后门里有人出来。夜里戴帽子戴墨镜的一个人,还有个唐昊。 “吃好点,先走了。” 和方锐道别,阮永彬跟上唐昊,走到大路上问,刚才那个谁来着。 “周泽楷。”唐昊有些不爽。 “哦,周泽楷。”阮永彬猜到唐昊为什么不爽了。周泽楷嘛,搞不好员工通道里都有人会暗地里冲出来围堵请求签名合影,连累边上唐昊遭殃。出来这一趟确实慢了。怪不得叫腿短。 可那就基本全输出了。还是怪。兴欣正副队自带家属朋友局? 阮永彬觉得问题烧他脑子,恍恍惚惚走马灯看见方锐拖鞋短裤十六七八细长腿脚,手跟柳条那样挥一挥,“阿阮”,荡一荡。 “吃什么?” 唐昊叫醒。 “随便吧。” 人醒了,阮永彬开始找周围还有哪里没跟唐昊约过饭。

H市战队兴欣副队长方锐在N市做东。李轩把这句话用姜汁汽水送服咽下。方锐叫人的时候直接找的自己,并不是方锐同期吴羽策,让李轩一时有些开心,好像这样他才是真的第一鬼剑士。“带家属啊记得。”方锐跟着一句。李轩便又不能太开心。家属是说吴羽策吧。怎么就给方锐看出来了呢。 李轩没敢问方锐是不是真的知道。就是问方锐,怎么是跟李轩熟,而不是跟吴羽策,“我们世邀赛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谊这就不算了么”,恐怕方锐这么回答,然后方锐还会加一句:你才跟他熟,你才跟他透彻。 李轩喝汽水,喝着喝着蒙起脸。是吴羽策搞熟他。是吴羽策透彻他。 “怎么汽水也能喝醉的?” 楚云秀注意到李轩异样,她坐李轩对面。李轩边上,吴羽策拉开李轩捂脸的手,按了条擦手巾。 “好歹给条新的……” 新的湿一些,更凉快。 “去拿了。就擦过嘴,先垫着。” 听吴羽策说了,李轩偷偷抿嘴,叼起破毛巾的一个边。新毛巾很快就来,醒酒专用熨烫,把李轩脸上一蒸,头都热晕,直接倒吴羽策怀里。 苏沐橙提议就此收摊,众人无不说好。回去虚空下榻宾馆,李轩让吴羽策扔上床,半梦半醒。梦里吴羽策与李轩背靠背,两人站在山头顶,下面围着些凶神恶煞的战法气功枪炮流氓牧师天上还有挂着螺旋桨在飞的一个散人。李轩想说些话,先听得那人道:“我双修的,要什么辅助。我就是我自己的阵鬼。”李轩只能哑哑开口:“可我的斩鬼只有你……”所以。 “不要走。” 李轩半空里乱抓,也不怕被散人踹两脚鹰踏。鹰踏要打技能他得打在格斗系武器而不是机械箱上面对吧。 “我不走。” 被抓着手的吴羽策说。 同床异梦,同室操戈,人总不走。

这一年后半程,百花势头更劲,主场迎战力争季后赛席位的呼啸。呼啸老粉心态回归正常,想起以前呼啸原也是力争季后赛的劲旅,而百花才是多年惜败总决赛的豪门。不过这是纸面实力,都是历史,现在双方都阵容洗牌,看谁磨合得好,发挥得好。 上飞机了,阮永彬坐林枫旁边,实在无聊,就问,于锋是个怎么样的人。 “就那样啊。又不是没跟他交过手。” 林枫的盗贼,在盗贼领域里属于偏门的战斗贼,正因为他人老实。阮永彬此时最恨不懂欣赏猥琐流的那些正派老实人。 “性格上,平时那些。” “场上场下性格不一定一样。” 阮永彬想深入了解举一反三,林枫说的却也在理。阮永彬希望百花于锋像兴欣唐柔,但林枫指出,轮回周泽楷那样是极端,却未必个例。 “他吧,”林枫歪头,做个正在思考的示意动作,“爱出风头,也出得起。” 隔了会儿阮永彬缓缓道:“你们蓝雨出来的是不是都垃圾话点满的。” “有空说那些不如多打几个操作。”前一排的唐昊突然说。 其实阮永彬想问,你们蓝雨出来的,是不是,那种小动作、腔调,都点满的。既然唐昊大队长发声,阮永彬闭嘴扯下眼罩,由着方锐抽条鞭挞阿阮。

再战蓝雨,总算阮永彬没问林枫什么。或许全天下都知道,蓝雨事,归微草。细分之下,刘小别就是管的卢瀚文。便问刘小别,卢瀚文怎么样。刘小别放下手机,思绪万千,偏偏一个字都不能公之于众。太私房话了。 标的卢刘,也就是说,在和卢瀚文的关系里,刘小别是受。卢瀚文怎么就是个年下攻了呢。当然是刘小别谦让。 我在上,小孩受不了了,“别……”“别、”那么地叫了,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 刘小别深思熟虑过,认为不应该欺负弱小,何况体位上下又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就让了卢瀚文,看卢瀚文屁大点东西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喻文州心脏大师和黄少天机会主义杀手、生的卢瀚文小朋友,一把握住掌管刘小别生死要害,贴在浮沉清醒与快乐之间刘小别耳后,软软地求刘小别答应他。 “叫我瀚文。文文也可以的。小别哥哥。”

苏沐橙说她要夜不归宿,去烟雨落脚宾馆蹭楚云秀床睡。 “队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请记得明天集合时间。” “嘿,你也要记得。” “我还要代队长点名呢,当然记得。” 兴欣队长和她的女朋友走了,留下兴欣副队长和他的,嗯,同期好友。周泽楷心想。好朋友,总是算得上的吧。 跟方锐也就这样了。彼此了解,尤为透彻,那是在比赛时,作为竞技选手来说。因为总决赛争冠比和别人更多交手,参加世界赛事会有机会团队配合,比全明星作秀要累,但更骄傲。最顶尖的赛场,颁奖的主席台,又一起站上去。对方锐的印象,私底下的,这么几年了,也只有赛场下匆匆几瞥,和在主席台上见过那一面。 或许是来日方长。往后还有岁月,等过十年二十年,半辈子在打荣耀,一生一半在认识这个人。 “我怎么样?” “还行。” 周泽楷问得很快。方锐回答很短。不过,方锐又不是周泽楷,也了解周泽楷,边走边说下去。 “聚餐找认识的人吧,最近关系好的却是世邀赛那批了,那就李轩,再你,苏沐橙也要来,找的楚云秀,倒正好了。” 世邀赛集训,叶修让手底下明星大神做最多的练习是分小组磨合。平时玩不到一起的轮换分组,方锐、李轩、周泽楷和楚云秀这四个分了一大组,磨合时间也长。 “脸也长得好看,有美女帅哥围着,汽水都能喝出香味。那是不是就叫酒香味?” “哈密瓜味。”周泽楷想起李轩点的姜汁汽水,苏沐橙点的哈密瓜汽水漂香草球。离他们比较近的酒味,大概是醋味,和清理消毒键鼠会用的酒精棉。 “喝个气氛嘛。你别打岔。” 很少有人要求周泽楷别说话。周泽楷笑了。前面的方锐继续走着,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没关系,认识方锐多久,那里面绝大多数时间,方锐都在这里过的,方锐熟的。 “这次我请了,下次S市,你请。” “好。” “客场赢了主队,让主队队长请吃饭,好哇好哇,请我们全队,要求不高,十个菜一个汤,甜品三道。” “输了也请。” “呸。谁要吃。鸿门宴。” 汽水真的能喝醉。周泽楷想方锐喝什么汽水。像是可乐,但又不是可乐的什么饮料。周泽楷也有些醉了。想不太起来饮料的名字。 两个人晃荡来到一家宾馆,是轮回住的。周泽楷进去前给方锐叫来车,把方锐塞进去,让方锐自己说兴欣住哪里。方锐口齿清楚,周泽楷听完放心,推上车门。睡前再看手机,方锐叫他吃饭的那个聊天窗口里,多了一条“我有没有加你好友?”。周泽楷翻了翻,从wb到wx凡是漏的都加好申请好,被一一通过的方锐秒回,搞掂。周泽楷再翻了张表情包贴上去。想被你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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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喻文州叫唤起来,黄少天是花样很多的。“吊车尾”。“喻文州”。“队长”。“文州”。“他那个人”。“我们队长”。等等。等等。叫法之间各有什么区别?这种地方就不要死抠细节了。应该不拘小节。留点力气干点正事。好比喻文州从来只懂称呼“少天”,人前人后吐气轻重都不带换,全一个黏黏和糊糊在打结的腔调,那个少天只好讲,蛇王。新闻发布记者见面收队放工熬回房间跌进去。主场是宿舍,客场是宾馆,哪边谁的哪间没在意,不拘小节。喻文州叫黄少天,叫法单调,喻文州让黄少天叫,是花样很多的。“队长是不是比赛时操作少省下来力气?希望你这个力气不用省。”“真的吗?少天。”黄少天叫是叫了一声,倒也不是答应喻文州的。 真有让喻文州省了力气的比赛,那一场黄少天同样没捞着上阵机会。被对手提前枪毙在个人赛了。后来那一整晚,黄少天恪守发言内容,管喻文州怎么弄,最多用鼻子吸气时才有点动静,连着几声响的,像在抽风,于是被关心,“疼吗”。喻文州的手,掌心托在下面,捏洗耳球那样收拢手指,问黄少天“疼吗”。黄少天想他就是个洗耳球了。他是喻文州手里的洗耳球。大部分洗耳球只有一个球可以捏,喻文州的洗耳球可以左边捏完捏右边、右边捏完捏左边、双黄蛋啊这是!喻文州福气该感恩荣幸。但黄少天说到做到,一直憋着,没喊疼也没喊出口“队长你快说谢谢少天”。睡醒起来已是赛事翌日定例要开会复盘的时间,喉咙不哑,天热缺水,总之还是干渴,黄少天揣瓶饮料撞开会议室大门,讲台上喻文州抬头隔着戴的护目镜看过来。假模假样就知道装,哪里瞒得过黄少天。前一夜喻文州包揽黄少天答记者问和黄少天闺房讲话,该保养那根喉咙。黄少天施舍饮料伸过去,喻文州接下拧开仰头灌几口,说“谢谢少天”。这人喝掉吃下黄少天东西了就这样,咽进去,再用礼貌误导,好像占到便宜。“谢谢少天”——赏赐他“味道不错”。 黄少天长这么大只跟喻文州这一个人好着只跟喻文州这一个人搞过。从他们第一次就是喻文州把黄少天给立场坚定地办了到现在,黄少天已经懒得追究喻文州怎么那么得心应手反过来是不是说明自己经验不够、吃亏了。办事花样多,喻文州他那个人,性趣爱好广泛,自谦“想法总比办法多”。黄少天就让他现场交代一个。 “想法还是办法,少天想听哪个?” 想法实施了就是办法。黄少天这人则善于捕捉事情闪光点,揪机会,捞稻草。 喻文州说他那天看黄少天在给手机充电。两台手机,一台黄少天的,一台喻文州的。市面上手机也就某几个牌子新品和另个牌子现役型号那几种,这两年充电线不用再接转换头,一根通插。两人手机本就同款,手机壳统一蓝雨战队周边,指纹锁互相按了录过,两台叠一起不亮屏看不出来谁是谁的。难怪喻文州看黄少天随手上面拔出来插到下面去,便心想,真好像两个少天面对面躺下抱紧。黄少天便心想,嗯,报警。用喻文州的手机。反正能开锁。哦对了拨紧急号码不用开。那多扫兴。于是黄少天按开喻文州手机里购物软件买了个当天送的飞机杯,爱不释手,躺在床上都要攥着。“好吧。握上了,就不要再放手。”喻文州依他,把飞机杯用起来。拿黄少天用。黄少天刚要闹,只是前面套住后面栓住,活塞运作动起来,跟飞机杯还能有点通感上了。到底喻文州在用了。谁说不是呢。 回到比赛,要喻文州得闲死唔得闲病,要喻文州打字。打字打到手抽筋虽然好像就是电竞选手职业病。比赛输掉。复盘之前要先熬过一夜失意。黄少天看喻文州慢条斯理抹手霜做手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喻文州。”“嗯?”喻文州在收拾,护手霜软管拿到手里了,却不放回拿出来的地方。黄少天看见,眼皮一跳。又要办他。遇事不决先办事。跟喻文州搞多了,多到开始怀疑这种过日子办法可能其实就传说中的逃避现实。后来喻文州抠了护手霜出来又刮缝抹平,听黄少天折腾,也折腾黄少天,等黄少天忍不住了,往底下推。“是啊,我需要来点放空的时间,回到惯常节奏。跟少天一起做舒服的事情,”黄少天脚后跟敲人后腰,“就像吃饭睡觉,每天都要做,昨天吃了饭今天也要吃的嘛,睡觉,哦,等下就这么睡过去一次?”黄少天扭来扭去,让喻文州按住。“少天习惯好,洗洗干净睡。”“别跟来。”黄少天马上命令,但看喻文州低着头,眼才睁开一半,没应他,真好像在犯困。黄少天又想喻文州跟来了。 因为喻文州不挑日子,不可避免碰到客观条件不推荐在房间里搞的日子。凉薄床褥换下洗了阴不干,换气赛过吸雾。黄少天说他湿了,人整个湿透的,要喻文州来拧干。喻文州坐到躺开的黄少天边上,从脚底往上按摩,拧扭揉搓大腿根那段最多的肉。“还是有味道。”“难受吗?”“没吃饭啊你。”“我是说味道。”“味道就味道了,这是发情的味道。”喻文州轻轻笑,气呵到正在仔细观察的按摩部位。逃过屋里下雨,逃不过天落雨,躲回来无所事事,吃饭睡觉工作比赛打游戏玩荣耀。喻文州先后在G市和B市住家置办都选洗烘一体机,B市的款式新,小巧玲珑,黄少天坐上去搂了喻文州脖子亲额头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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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