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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左马

马克笔

#一左马 abo

↓ 第一个吻是约定俗成,通常发生得轻而急。Omega低垂着眼睛,浓长睫毛懒洋洋地掀起来,针脚细密的雪白伤口向两侧裂去,撕开两汪鲜红血泊。拉住衣领的动作都还称得上从容,嘴唇相碰的时候却变得急不可耐,胡乱蹭过温热湿润的皮肤,所有迫切需求的,溢出毛孔的信息素都在接触中激烈碰撞,辛辣味道混淆着蛮横甜意,在唇齿短暂的接触间发酵成无可救药的味道。

第二个吻像小一些的龙卷风,报废机器人的铁锤,小猫爪上缠着线在屋里狂奔。年轻Alpha接吻时不懂闭眼,情欲与凶光都杂糅在那双闪亮的异色眼中,使他初露棱角的秀美面庞展露出温柔的狠戾,令人情难自禁、头晕目眩。他四肢修长,肌肉紧实,怀抱着伴侣洁净赤裸的半身,像拥抱一把弯刀。

Omega跨坐在他身上,轻轻晃着腰,像传闻中吸食青春的恶鬼般吮吸着Alpha的每一寸皮肤。他的眼珠是对新鲜明亮的红葡萄,被打上层冷色的霜。添进几勺难以把持,却不至于令人失控的情热;袅袅不息的甜蜜糖浆;伴以有力凶猛的凿击,Alpha被刺痛后顺耳的轻喘……夜色漆黑,酒香撩人,他融化成一滩软烂黏腻的葡萄汁,湿答答地黏住Alpha圆睁的双眼。

第三个。Alpha咬住雪块似的突起的喉结,尖利的牙齿触碰着弱处,剥夺走喘息的空余。Omega不需要呼吸,氧气、精力、味道,所有能渗出皮肤的东西都挣扎似的逃出身体,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声惊喘,Omega扶住床伴肩膀。青年喘着粗气,眼睛闪亮,透露着强烈渴望的眼神是颗刺穿骨肉的钢钉。他无声地笑了笑,抬起头轻轻蹭了一下Alpha的嘴唇。

他们对视着平复喘息,兽欲从滚烫的热气里蒸腾而出,将第二性又一次带离身体,理智和人性这才重新填充起表皮。碧棺左马刻别开眼,微微侧过头,露出后颈正从胀痛中冷却的腺体:“咬吧。”

舔走汗液的动作还带着性爱中的强横,牙齿精准地贴合在腺体两侧时已经迟疑着柔和下来。山田一郎声音含糊,语气倒相当不容置疑地宣布:“要咬了哦。”

“啰嗦……”

牙齿陷入皮肤,在疤痕遍布的腺体上又添一道新印。信息素毒液似的扎入身体,分明是甜美清新的味道,却伴随着令饱经苦难的黑道也不禁手脚抽搐、身体蜷缩的剧痛。

睫毛湿意未褪,泪水已经越积越多。等到巩固标记的仪式完成,左马刻一把推开一郎,坐起身粗喘了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

在性爱中进行标记本该使这一切痛苦都在快乐中消弭,但左马刻坚持拒绝。他们在做爱时像普通情人一样接吻,拥抱,偶尔做些幼稚的争吵,莓果清甜自然地融进酒气,这样的流程不比一郎拉开万事屋的门陌生多少,但最顺理成章的标记却是板上钉钉的禁令。

作为效率优先的万事屋经营者,一郎不太能理解这种无异于画蛇添足的做法,毕竟那个人是个没脑子的单细胞,能够理解单细胞的想法的人,恐怕和三叶虫也没差别……

牙齿上还残留着浓郁的信息素冲击,未成年禁止接触的烈酒气味过早地在一郎生活中出现,他站起身时不禁动作有些趔趄。左马刻神态如常,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抬手扶了他一把,一郎紧抓着左马刻的手臂,在半醉不醉的状态中晕乎乎地想:……但是做爱的时候标记真的很舒服啊。

两年前一郎十七岁,正适龄地苦于自己明明是个不良少年,却拥有甜味信息素,每次打架到激烈处,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味总会引人——敌人当然被揍得顾不上气味,会挑别人痛脚踩的多半是空却——嘲笑。他在池袋街头与左马刻擦肩而过便知道对方是Omega,在那个匆匆掠过的侧影中,左马刻的睫毛、眼珠和气味一样锋利,等到一郎诧异地回头,看到皮衣背面标志性的字母,才意识到自己的舌尖居然被咬出了血,正一下一下地刺痛着。

一同组队的时间里,一郎迅速地和左马刻熟络起来。外表惊艳漂亮的大哥其实直来直往,一脚踏入他的生活,下一脚就会迈上顶峰。一郎被他招招手叫过去,摸摸头当夸耀,一条信息就不管不顾地丢下课程陪左马刻吃饭,被年长男人煽情地在耳边低喘时无法不忘乎所以,揽着他颤抖的臂膀在高潮之际咬进后颈的腺体。

信息素第一次融合在一起,左马刻转过身,手指插进男孩湿漉漉的短发里随意搅动几下。他面颊还红得惊人,眼睛湿润,却已经欣赏地笑起来,发出满足的喟叹:“干得不错,小鬼。”

“才不是小鬼……”

一郎埋在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去皮肤上的汗液,连一秒都不想离开这具刚刚签订下互相拥有协议的身体。

左马刻轻轻地笑了几声,胸膛震得像短短的天鹅绒,挠得一郎浑身发痒。

“好、好,一郎君。长大的滋味怎么样?”

“喜欢……”

“哈,说你是小鬼还不承认,处男就那么喜欢做爱吗?”

“喜欢你,喜欢左马刻先生!”一郎急忙撑起身体,瞪着笑吟吟的红眼睛,他气鼓鼓地,用力亲了一下那种面带不怀好意笑容的漂亮脸颊。在震惊到左马刻的响亮水声里,一郎撞进他的颈侧:“……真是的,明天就想和你结婚啊。”

“总让小鬼走在前面,我也会没面子的。一郎君十八岁的时候,等着本大爷来向你求婚吧?”

如今一郎十九岁,与结合后的Omega过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指责自己,也拉不下脸向险些让弟弟离开自己的凶手询问原因,却还要依靠彼此解决伴侣之间信息素不足的生活。

起初几次一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反复标记的欲望,做到半途就与左马刻大打出手。草草解决之后,一郎深感疲惫,放下狠话再也不和左马刻做这种事——

几天之后他又接到短信,光是通过文字就好像可以嗅到不断渴求的味道。周边无味的空气变得粘滞起来,一郎胡乱找个借口搪塞弟弟们,抓起钥匙就冲出门,发动汽车的时候才沮丧地有了自我认识: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左马刻还是对他拥有招之即来的特权。

左马刻无疑脾气性格相当恶劣,对一郎连番做出抛弃和欺骗的恶行,宣称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的性爱还比以前更加理直气壮。他翘着腿把塑料包装扔进一郎手里,别过脸去抽烟。一郎低下头看了看:接下的东西红黑两色,一看就材质良好的皮带扣住中间一只红色球体,凭资深二次元丰富的纸上谈兵经验可以轻易判断,那是个口球。

一郎火冒三丈,想要把这东西扔回那张纹丝不动的精致脸蛋上。决裂时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那时左马刻至少脸上还有沉痛表情,一郎紧握着他的脚踝,抬起头来能看到他空洞的红眼睛里闪烁着零星愧疚。

……一直以来,左马刻都是同样的人。

而从那时到十八岁当天忐忑不安地守在电话旁边、一整天捧着手机左顾右盼,再到现在被用这种东西羞辱,却依旧没办法彻底死心的一郎,也完全没有改变过。

一郎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塑料小袋,让清脆的摩擦声吸引得左马刻转过头。他深吸口气,沉下声音:“做的时候不能标记是吧,用不着道具,我会做到的。”

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左马刻就开始无比执着于对一郎又啃又咬,好像被控制住口舌的并非一郎。一郎头痛地对着镜子打量着身上的痕迹,左马刻总是刻意在遮不住的地方吮吻,似乎目的只是为了让一郎难堪。他确实大功告成,一郎回到家后总要支支吾吾地应对弟弟们惊讶的关切,但是现在天气正凉,蚊虫叮咬的季节已经过去,没有了最有力的借口,一郎在家防备再严,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二郎和三郎虽然懂事,但毕竟年纪还小……

但是门外,现在大概正在抽烟的男人恐怕一点也不会内疚,反而会振振有词地说出“哈?想让老子住口,你个没用的Alpha倒是自己努力啊”这种话。

一郎叹了口气,马虎地抹去镜子上的雾气,转身去面对难应付的结合伴侣。

再次见面时左马刻正醉得像滩烂泥,黏在高大队友身边迈不动脚。一郎急匆匆走过去,四处敲敲打打才把左马刻剥皮似的撕下来。迎着警官审视和探究的锐利眼神,他红着耳根不敢抬头。一个小时前接到电话还以为是例行公事,约定地点是酒馆也还算顺理成章,直到掀开帘子看到左马刻队伍里显眼的前军人笔挺的背影,一郎才有拔腿就跑的警觉,可惜那个时候入间铳兔已经向他抬起手,就连招手的动作都和左马刻很像。

在赛场上见面时都有做好阻断气味的措施,专为解决性欲的约会还做这些事难免多此一举。但如果早知道左马刻会满不在乎地在队友面前把他叫来,一郎一定从头到脚贴满阻隔贴……

“总之,左马刻就先交给你了,”清亮的声音让一郎差点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挡住左马刻含住他侧颈的嘴唇,他视死如归地转过头和铳兔对视。

“活着交回来就可以,委托费就管这家伙要吧。不过,你应该很清楚该怎么做的吧?”

“烦死了……”

左马刻含含糊糊地在一郎手掌后面说,长睫毛黏糊糊地半睁不睁,遮住失神的眼睛:“打扰人家好事天打雷劈,这种时候还赖着不走,铳兔你这家伙是没有性生活吗。”

一郎还忙着应付左马刻喷在手心的热气,说完不讲理的话后就开始顺着掌纹轻舔的舌头。顶着铳兔冒火的眼神,一郎干巴巴地回以礼貌的笑容:“……那、我先带他走了。”

成功踏入酒店房间,一郎已经感觉耳根被咬得失去知觉。奋力地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仇敌扔在床上,看着左马刻已经紧紧闭上眼,发出均匀呼吸声,一郎认命地把他推成侧躺,直接撩开发尾,含住肿胀起来的腺体:“……干嘛一直咬啊,又不是不会给你标记。”

出乎意料地,在拖长的呼吸之外,左马刻口齿不清地回答:“老子、想咬啊……啊、”

情欲没能控制身体,熟悉的疼痛便在腺体表面被刺破后狂风暴雨般卷席到全身。左马刻眼都睁不开,却能感知到后颈处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剧烈起来,他突然感到有非说不可的话,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标记。你也应该、是老子的东西吧……从十八岁开始……”

剧痛渐渐褪去,身后有朦胧的,柔软的密码一样的声音。

“你要说出来才行啊……”

一郎蹲坐在床边,双臂撑在柔软的床面上,他注视着伴侣难得一见的平静面孔,呢喃似的低声说:“明天、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吧。我果然还是好想和你……”

剪断 #一左马

有缘人解释一下为什么纸片人剪个头可以那么让审核把持不住

↓ 山田一郎开门进来,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碧棺左马刻多看他一眼:他罕见地带上兜帽,撅着嘴,看起来不很高兴。左马刻因此心情不错,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走过去迎接,可乐抛给一郎,他揭开啤酒的拉环,靠在门边:“怎么回事?”

一郎心事重重地对着可乐叹气,把平常爱不释手的红色易拉罐放在旁边,凑上来喝左马刻手中的啤酒。小狗似的啜饮到第三口,一郎苦着脸拉下兜帽:左马刻前一秒因为他的反常举动震惊得频繁看向窗外,试图确认宇宙人并未入侵地球,把一郎洗脑;后一秒盯着他脑袋上狗啃般的散乱碎发,口中啤酒控制不住地喷溅在一郎脸上。

初见成年男性雏形的板正面孔挂上水滴本该性感诱人,但往日活力四射的异色眼睛现在哀怨得像个幽灵,长短不一的黑发湿漉漉地垂下来,这让他看起来滑稽得有些可爱。

左马刻极力控制表情,没发现嘴角已经歪到扭曲,颤抖着手拿起啤酒罐还想再喝,被年轻情人一把夺下来。一郎没好气地对他丢去抱怨眼神:“想笑就别憋着。”

左马刻故作姿态地干咳一声:“谁说我想笑,少自以为是了。倒是你小子,出门买套买到理发店去了?”

一郎正在洗脸,声音隔着水流,显得比故意装乖时还要委屈十倍:“怎么会,我只是……”

据一郎所说,他在去往超市的路上遇到衣衫褴褛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细瘦脖子上挂着便民理发的木牌。大概是发现一郎一路与人招呼不断,认为这是个好相处的客人,才可怜巴巴地拦住他,提出理发的请求。

一郎无法拒绝孩童,更不忍心成为女孩自力更生路上的绊脚石,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等到坐在低矮板凳上,眼睁睁看着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手都握不住的剃须刀却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左马刻在他面无表情的陈述中笑到瘫坐在地上捶门,被表情更加不爽的一郎一把捞起来后依旧直不起身,趴在健壮手臂上笑得喘不过气,半天才平复下来,抱着胳膊发表感想:“活该,早就说你出门像个迪士尼公主,被动物和小孩缠上也是理所应当。看着这种傻瓜发型老子都没兴趣了,一郎君自己解决吧。”

“……真是的,我也做不到有兴趣啊。”

虽然这样说,万事屋对任何情况都有应对措施。一郎取来剪刀和理发器,又在柜子里找到一次性桌布,最后从衣柜压箱底的地方翻出来和左马刻一起出去买东西,一时兴起参加抽奖后得来的化妆镜,抛进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怀里。

“……要在这里剪?”左马刻抱着镜子打量一郎,视线刚挪到头顶又压抑不住想笑。还好理发的女孩没有剪得太夸张,只是在原本半长的头发基础上剃出错落层次,要是剃出几个秃斑来,一郎今天非要偷偷气哭不可。

一郎已经把桌布围在身上,摆正化妆镜,拿着剪刀不断打量自己。发型还有挽救余地,但两年来蓄下的长度一定保留不住,心里多少有了些想法,一郎开始剪下第一刀。

“左边歪了。”

“右边太长了。”

“会不会剪,笨蛋,后面太短了啊。”

给自己剪发显然不算轻松,更困难的还是作为镜架的男人一刻不停的挑剔。一郎放下剪刀,瞪了他一眼,立刻得到盘腿坐着的横滨黑道十倍凶狠的眼神反击。

“看什么看,还不把你的狗毛快点整理好!再这么搞笑,今晚别想下床。”

“哪有这么威胁的,淫魔吗你……不是说没兴趣吗。”

一郎再次叹气。和左马刻一起,无论是吵架还是恋爱,耐力都能得到长足发展,远比万事屋工作更磨练心性,自从开始同居,一郎相信自己已经到达百毒不侵的程度。

尽管他气鼓鼓地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镜子,抓起小板凳,拖着桌布,像个远征归来的骑士一样自己跑到了洗手间。

左马刻盯着他的背影,桌布在地上拖拖沓沓,随着青年男人大步的动作一路洒下碎发,在洗手间门口被门卡住,几秒钟后就听到里面传来怪叫,显然是粗心的小鬼没有留意到桌布掩进门里,走了几步才被命运扼住喉咙。

他没忍住笑,难得也不因为同居人弄得满屋都是头发而生气。最后打扫的一定是一郎自己,抓住这个把柄还可以推掉至少两天洗碗的工作,两天之后又要轮到一郎洗碗,左马刻掰着手指数日子,算得相当得意。

洗手间里发出水声,大概是一郎已经处理好头发。左马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支着下巴等一郎出来。从刚才观察来看,要面对一个非常颠覆的发型也不一定,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一郎也已经相处了不短时间,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

左马刻愣愣地夹着烟,烟灰掉在沙发上,被一郎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拍掉。他刚简单地冲了头,水珠在激烈动作里甩了左马刻满脸,左马刻来不及恼怒,用空着的手捏住一郎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

沾水后依旧蓬松的短发,成熟的轮廓,有些困扰的眼睛。在短发之下露出常年被盖住的耳朵,两颗小小的孔洞完好地保留在白净耳垂上。

“干什么啊,有那么难看……?”

一郎被捏得下巴疼,拍了两下左马刻的手,完全不知道这个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今天又发什么疯,幸好烟灰没给沙发留下什么痕迹,不然他一定会发火。

左马刻狐疑地凝视一郎许久。如果不是一郎态度改变太多,再也不像跟屁虫似的胡乱散发甜香,左马刻差点以为看见十七岁的一郎。十七岁的男孩感情诚挚,张开嘴就是连串好听的真心话,光是眼睛就足可拿去给迪士尼当真爱代言,浓郁得接近实质化的爱慕在每次眨眼间都从他会说话的眼睛里流出来……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赖在一起的原因还是因为感情。

现在一郎依旧会用闪亮目光看过来,偶尔说些不那么天真,却甜蜜翻倍的话,但左马刻说不清这双眼睛观察的对象究竟是自己,还是一郎心中那个足够强大,让他愿意追随的二十三岁的左马刻。

左马刻不置可否地松开手。

“……没什么。”

“有意见就直说,你表情很不对劲。”

“烦不烦,都说没什么了。挺好的,不是很适合你吗。”

就像现在,大概是长期Battle所致,他们的相处再难回到你来我往的坦率交流。他已经不再是被对方全心全意崇拜的对象,一举一动都有被指摘的可能,但左马刻宁愿一头在山田万事屋的招牌上撞死,也不想让小六岁的青年发现他仍对过去的自己耿耿于怀,哪怕短发的一郎好像昨日重现般把过去带到眼前,左马刻没办法把心里的顾虑说出口。

最后拽了一把仍气势汹汹地打量着他的一郎的耳垂,手指在未闭合的耳洞上摩挲几下,左马刻干脆闭上眼,向前吻住还想说什么的嘴唇。

啤酒味和烟味在相连的唇舌间弥漫,无一不在表明这是个属于成年人的吻。十七岁的一郎更甜,想必一郎也会觉得二十三岁的左马刻味道更好,他的推论不会有错,如果不是旧情难忘,一郎绝不会跟自己这样麻烦的人在一起。亲吻逐渐品出酸味,左马刻调动舌尖,在一郎嘴里寻觅个遍,发现来源竟是他自己。

他一把推开一郎,用力深呼吸三次,才不情不愿地放开酸水闸门:“……老子是不是把头发梳上去比较好。”

“……现在说这个?梳不梳你都很……啊、”

一郎莫名其妙,抬手摸摸脑袋。过去足够扫过整只手背的头发如今只覆盖住半只手,碎碎地挠动皮肤,这长度似曾相识,好像的确与背头的左马刻更相配……电光石火,万事屋心思细腻,串联起一切线索。

一郎还以为自己修的发型果真不错,惊艳程度震撼到识人无数的黑道少主,才让他主动继续起出门前的淫行,没想到左马刻早就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他哭笑不得,一把抱住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前辈、队友和对手小腿,下巴靠上大腿内侧,仰视那张几年未变,依旧精致艳丽的脸。

“左马刻,左马刻先生,不要小看我从十七岁喜欢你到现在的感情啊。散发也好,背头也好,剃光头也喜欢你。”

“你他妈才剃光头。”

一郎睁大眼睛装乖:“我剃光头你也会喜欢我吧?”

“那可说不定……本大爷身边容不下不帅的人。”

“哈哈,意思是现在我很帅啊?”

左马刻跟着笑出声,挠挠一郎下巴,看着后辈像只毛球般舒服地抬起头,异色双眼乖巧地半闭起来,皮肤光洁细腻,眼下小巧的泪痣也泛着柔光,竟把整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点缀出隐隐色气。

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别说傻话了,老子看上的人,当然……”

晚星 #一左马

↓ 年关将至,无论是组里事务或地盘争夺都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碧棺左马刻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便利店买肉包吃,随手抖出一块肉喂巷子里钻出来蹭他裤脚的小黑猫,盯着它的四只小手满脑子歹念。小猫浑然不觉地抬起脑袋,露出一对圆滚滚黄眼睛,细声细气地长叫。这幅黏人姿态有些眼熟,左马刻定定地盯着它看了一会,自然地想起:过两天去拜年的时候,应该给一郎那小子多求一个符。

山田一郎最近像中邪一样,发了疯地追着他表白。

左马刻向来自诩宇宙第一直男,面对医生和乱数亲热举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从两人中间穿过的背影堪称叱咤风云。最初听见年轻过头的后辈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他方寸大乱,瞪着那双饱含期待的异色眼睛说不出话。一郎等了半分钟不到,就自作主张地凑过来握他的手,嘴上还带着猪排的油光。如果不是小鬼执拗又坚定地越靠越近,左马刻本会帮他擦掉,但等左马刻回过神,这片油渍已经蹭在自己衣领上,而他把一郎的脑袋按在肩头,浑然不顾挣扎的动作,若无其事地笑话他:“哦——一郎小朋友,才刚入冬就开始发情?看上哪家小姑娘,本大爷替你搞定。”

一郎大概是以为路边小店这种场所太随便,才没有得到前辈重视,第二次约左马刻在餐馆吃饭。往日吃相酣畅的男孩每吃一口就抬头看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别有用心,左马刻浑身发毛地拍下筷子骂他有屁快放,反被小屁孩凶巴巴地喊不要着急。这看上去沉不住气的倒成了左马刻,他气得头疼,又有苦难言,只能憋着气抬手要了酒,当臭小鬼的血喝。酒过三巡,一郎气势汹汹地收起餐具,把喜欢喊得人尽皆知。左马刻瞪着他的脸,感觉餐厅中所有投过来的视线与一郎的声音一起绕着圈打转,他晕乎乎地回答:“一郎,老子好想吐。”

此后历经第三、第四次,一郎大概是终于弄明白关键不在场合、地点、饮食,尽管左马刻先生向来不算精于交际的类型,却在搪塞这一点上拥有非凡的天赋。但一次两次的失败要是能击退一郎,青少年的爱慕也不至于比天罗地网更难逃,比狼虎更凶猛。

挑战者总比被挑战者更强——唯有在表达喜爱这方面,左马刻心服口服。

其后示爱便涨潮似的多起来,吃饭前,开会中,Battle后,每一个气氛正好或不合时宜的场合,好像生怕吓不到人。

年末最后一次聚会,小鬼看完死宅漫画,放下书本抬起头,像说“我饿了”一样自然地露出欢快笑容:“左马刻先生!可以表白吗?”

左马刻做出熟练应对:“不可以。”

“为什么?”一郎睁大眼睛,却不像受到拒绝,双眼都璀璨地各含生机:“我很喜欢左马刻先生,必须要说出来。”

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左马刻就会心生不忍。他烦躁地拿出一支烟,任凭一郎手快地帮他点燃。因为这个动作,那张清秀的年轻面庞又顺理成章地凑近了一点,并且看不出有退开的迹象。左马刻一把推开,在五指掩盖之下,瞥见沮丧像彗星似的一闪而过。

左马刻侧过头,满不在乎地深吸一口烟,吐在一郎脸上,看着青少年因为呛人的烟味咳个不停,恶劣地笑出声:“区区臭小鬼整天说什么大话,该不会是童贞太久憋坏了吧?叫声好听的,老子带你去见识见识也不是不行。”

他并不等一郎回答,也毫不怀疑这份不能接受的感情炽热到足够让青春期的少年守贞。年轻男孩玻璃般锋利透彻,爱恨都足够一眼辨清,无论怎样锤打也难见碎痕。

左马刻不得不承认能拒绝这份感情的自己比即将征服全日本的传说队伍更强悍,而捏着一郎的脸,恶狠狠地重复“老子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小屁孩”的坚硬唇舌堪称冷血无情。但去他的山田一郎,要是能听懂人话就好了,不然怎么会喜气洋洋地微笑,回答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左马刻先生也有不敢做的事?”

哈哈!这种垃圾挑衅留给小学生去吧——左马刻原想这么说,但他气急败坏,瞪着那张把得意写在脸上的稚气面孔大吼:“试试就试试!……”

新年前夜左马刻参加组里聚会,跳过手下特意准备的一排成熟性感美女,选了个一眼看去就未成年的黑发男孩陪酒。男孩样貌秀气,有双活泼的绿眼睛,单看外表比起陪酒更像学生,可惜长了张满口奉承话的嘴,黏在左马刻身边喋喋不休。亲近些的小弟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终于顶着大哥可怕的凶恶眼神斗胆挑明真相:“大哥,他看起来好像那个山田……”

左马刻言简意赅地回答:“山你妈。”

他别扭地揽着陪酒男孩的肩膀,手掌无处安放地垂下来,由此才知道男孩肩膀比一郎窄一些。清脆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没完没了地击敲繁冗耳饰,左马刻充耳不闻,权当念经:他跟和尚做过队友,对此天然具有免疫力。

左马刻是成年人,形象狂霸酷炫,因此在小六岁的后辈面前,不仅有更多责任顾虑,还要有说一不二的担当。早先热血上头,对一郎放下“试试”的豪言,他当然不会违背初心,真的对未成年队友出手,但确实需要兑换承诺:一个喋喋不休的陪酒男孩,得益于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和颜色鲜嫩的绿眼睛,能在知名的坏脾气黑道身边安安稳稳地坐到夜半。

临结束前一郎打来电话,惯例要领酒后不那么能自理的成年人回家。透过层层电路与酒精晕染,一郎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低沉许多,失真到可笑的地步。左马刻对着电话先是微笑,意识到应该开口答话后变成大笑,吐息间还夹杂着颤音:“一郎,是一郎吗?一郎,长大很多啊……”

电话那边静静地听他笑完,才跟着答话:“是一郎啦……这是喝了多少啊,左马刻先生。果然没有我去接是不行的吧?”

人小鬼大的话,左马刻惯常听了会玩笑式地踢一郎屁股,骂他小鬼一个装什么大人,但现在他手软得握不住手机,迷迷糊糊的脑袋对世间万物都觉得好笑,听到这样的话,竟当真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是是,还是老地方,一郎君快来拯救世界啊。”

柔软手臂搂住他的脖颈,陪酒男孩蛇一样蹭到耳边,睁大水润光泽的眼睛:“左马刻先生要走吗?把我也带走啊。您该不会丢下我吧?”

通话还没结束,电磁音里迟疑地听到一郎脱口而出的:“左、左马刻先生,在和谁说话吗……?”

左马刻把男孩推开,又与他隔开些距离。未被坐过的沙发从下身传来凉意,左马刻清醒不少,随手把前额滑落的发丝捋到脑后,平静地注视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他听出一郎语气中的慌张,并为此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提醒自己这是纠正青少年错误价值观的最好机会。

“不是说要试一下吗,一郎,”他调侃般说:“老子试过了,完全不行啊。”

一郎急匆匆闯进来的时候,左马刻正躺在沙发上,感觉沙发载着自己一路高飞。赶走陪酒的男孩后,左马刻又多喝几杯,酒瓶直接在沙发侧边垒成矮坡,差点把一郎绊倒。丰富的醉酒经验提醒他现在所想的一切都像从狗屁不通生成器里直接掏出来的,左马刻不肯在后辈面前丢脸,任凭一郎左摇右晃,哪怕下一秒就能吐在那张焦虑的脸上,也打定主意一声不吭。

还好未成年人没有太多经验,宽大手掌先是小心地摸摸紧闭着双眼的精致脸庞,又扫落胡乱贴在脸上的散发,大声地喊了几遍装死的队友的名字,一郎叹了口气:“睡着了吗?”

要是像往常那样陷入昏睡,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家倒也不错,可惜小鬼看起来今晚另有计划。在持之以恒的沉默中,他贴着沙发坐下来,双腿向前伸开,呼吸一秒比一秒更近地贴近耳边,直到冰凉的,小动物似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左马刻的脸颊。

“好厉害啊……全是酒味。”

不是亲吻,不是表白,只是一句语气诚挚却没头没尾的赞叹。左马刻当然不可能期待在装睡中被偷吻,但他做好十足心理准备,却被大摇大摆地绕开,难免感到失望。

下一刻鼻息变得急促起来,呼出的气息不分你我地厮混在一起。同性贴近到这个距离本该令人恶心,幸好一郎只敢在他酒后大胆,如果不是新年将至,左马刻的心情不错,加上喝的比以往多出几滴,身体实在跟不上大脑作出反应,一郎现在就该在医院躺着……说到底,还应该让现在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的队友跪在地上感谢左马刻大人心地善良,脾气温和,不会轻易动手。

“刚才在门口,我看到今晚和左马刻先生一起的人……应该是吧,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我啊。”

要不是还在装睡,左马刻想跳起来对一郎嗤之以鼻。他会选择那个男孩,纯粹是因为对方长得还算过得去,在几排男人面孔中出奇清秀,眼神中的生机也姑且谈得上顺眼,除了发型、眼睛、脸部轮廓、笑起来的样子和零星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没有一处地方和一郎相像。除了Rap,臭小鬼在这种地方也傲慢得过头,恐怕只要今晚左马刻叫来的人有两只眼睛一张嘴,都会被他以为是自己的替代品。

“太喜欢我了吧……虽然平时都不肯说。好可爱……好喜欢,现在亲你,可以吗?”

来不及嘲笑小屁孩自我意识丰盛过头,竟敢假定他的想法,听到后半句话,左马刻心中警铃大作,开始迟疑地思考是否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地睁开眼,打断即将发生的不轨事件。

“啊真是受不了了,脸都红成这样也好漂亮啊。不管了,左马刻先生现在醒来我也要亲你了。”

……果然还是喝太多了,眼睛完全睁不开,手也抬不起来。整具身体都发起烫,从手脚开始轻而缓地融化,热意传递到心口,烧得密布的神经酸涩起来。这种感觉对说一不二的黑道大哥而言有些新鲜,他怀疑起自己在做梦。梦里被队内后辈亲吻倒不是第一次发生,每一个一郎表白过的白天,他也在夜晚如期而至,左马刻习以为常,认定是梦后反倒坦然地放松身体。

一郎浑然不觉地扭过头,背对着左马刻,脑袋被他埋进腿间。在昏暗环境里,一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是,我还是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左马刻先生,和我长得像的人可以,不像的人也可以,只有我不行吗?明明、明明他们都不可能比我更喜欢你!”

他没打算得到回音,任凭一时的激动被消化干净后就打算送醉死过去的人回家,然而黑暗里唯一的银光发出声音:“一郎……”

一郎惊讶得差点扭断脖子,紧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前辈,他眼睛还闭着,声音沙哑,从梦呓似的低语中一郎听出熟悉的,满含宠爱的无奈:“一起出去走走吧。”

走出店门已近深夜,寒风凛冽得像个噩梦。一郎盯着左马刻的背影,皮衣上三颗星星就是今晚噩梦般空洞夜空中的唯一点缀。前方传来打火机点燃的声音,紧接着是熟悉的吐气声,从前辈脸侧飘起一阵阵白烟,一郎追着烟雾飘远的方向,恨不得和它一起消散。

如果知道左马刻醒着,他肯定不会说任何有关陪酒男孩的话。对左马刻的感情时常炙热地从心底蔓延,直到喉咙都滚烫,让一郎不得不吐出表白的话,但是可以的话,一郎只想展示这份感情中最干净的那部分,吃醋本该是最微不足道的,不该让敬爱前辈听见的东西。可是谁知道左马刻会装睡?说不定是试探,也可能是懒得再拒绝,见得见不得的心思都被看光,左马刻不愿意理睬他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

一郎停下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左马刻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跟着停下来,疑惑地转过头。他看起来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每一次拒绝表白之后的模样。鲜艳的红眼睛在突然停下来的后辈身上扫了一圈,恍然大悟地停在他身旁还在开门的饭馆上:“晚上没吃饭吗,要不要去吃,我请客。”

——就是这样的体贴,一段一段地反复叠加,终于到了今天根本遮掩不住的程度。喜欢上年长的同性这件事根本没有想象中煎熬,一郎只要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就能感到快乐,所有的情绪都像肥皂泡,一点也控制不住地想要爆裂。

“刚刚都听到了吧,左马刻先生!”

“啊?啊、……那个,听到了……一些吧。”

左马刻摸摸脑后,还没有明白过来一郎激烈的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那双明丽的异色眼里突然点亮了凶光。左马刻最欣赏乖巧可爱的后辈露出这种眼神,哪怕是面对自己。早先一郎表白时还有誓不罢休的冲劲,最近随着示好越来越频繁,这份专属年轻人的凶猛变成了咖啡里的方糖,只能让人感到甜蜜过头,如今久违地被后辈用眼神捕食,两只眼珠尖牙似的扣住喉咙,左马刻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既然听到了,请让我留在左马刻先生身边啊!都那么喜欢我了,为什么不肯接受啊?”

这一次表白比往常更突然,至少左马刻以为今晚被看破了更多心思的小鬼应该只顾着懊恼,不想更丢人才对。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千百次,左马刻罕见地像第一次一样陷入混乱,只知道偏移开视线:“……还真会大言不惭地说些像男子汉的话呢,明明是小破孩一个,也太飘飘然了吧。”

“我想接吻。”

“不行。”

面对质问都已经露出软弱之处,却只有在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格外得心应手,甚至干脆拒绝后还因节奏回到常态而松了口气。一郎沮丧地盯着左马刻骤然放松下来的五官,表情和往常相差无几,那张好像完全失去了说出真心话功能的嘴含住香烟,悠然地吐出一口烟雾,拿烟的手动作却有些生硬,手指的颜色散发着不自然的青红……

这么说来,在刚才的争执里,左马刻只穿着皮衣和T恤,想必是狠狠地挨了冻,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还要不要散步,快点跟上来。”

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左马刻揉了揉一郎的头发,继续向着刚才的方向毫无目的地前行。眼看对方要把这场争执抛在脑后,一郎的脑袋炸得空白,刚才还挂念着的郁结被一下子丢开。 大步追上走在前面一些的队友,他用力抓起左马刻的手,头脑还是空荡荡的,但是胸口又开始发烫:“左马刻先生!”

左马刻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抽了抽手,僵硬的手指难从火炉般温暖里离开,干脆放弃了抵抗。

“啊?又干什……”

“你冷不冷,我好热!借我凉一下。”

他们站在商业街末尾,身后没有来得及撤去的圣诞装饰和匆忙挂上的新年摆设混为一团,胡乱地闪着各色光彩,但眼前这双碧红的眼睛比灯光还要亮,左马刻不自觉屏住呼吸,像在审讯室被灯光直照。他叼着烟,却想不到要抽,一直没敢正视的感情正从被后辈紧紧抓住的双手中带着热意注射进身体。随着静止的呼吸,心脏好像也忘掉要怎么运作,但四周的神经都跟着热流活分起来,不安分地弹跳着,酥麻地策划着一场大的跃动。

“咚——”

天崩地裂似的,广场上敲响了新年的第一响钟。

他怔怔地看着一郎,17岁的年龄还只能算是男孩,短发将他初具轮廓,却还显然带着稚嫩曲线的面部线条完好地展露出来。年轻队友自小当家,对人情世故比只知抢夺的黑道更圆滑,唯独眼睛明亮,过分锋芒毕露,时常不懂事地刺穿成年男人苦心铸建的壁垒。

山田一郎今年17岁,年轻气盛,正是会不计后果地把一切憧憬仰慕归类为爱情的年龄。

左马刻执着地去想合欢,试图将两个同龄人归为一类,以此唤醒直男之间伟大的兄弟情。成果斐然,当想到会有不知名的年长男性出现在合欢身边,叫心爱的妹妹鬼迷心窍地陷入恋爱,甚至要主动追求反被拒绝,左马刻用力回握住一郎的手。

他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得把一郎吓了一跳:“新年快乐,一郎。”

左马刻拖着一郎走进爱情旅馆的动作堪称粗暴,但也比不上把他推倒在床上,一把扒下裤子的行为更让男孩惊慌。

原先想也不敢想的接触和亲吻全都在一夜之间促成,流畅得简直有了慌乱的错觉。左马刻跨在一郎身上,皱着眉看他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和困惑、混乱、额角滴落的汗水一起堵在红通通的漂亮脸蛋上,抬起按住宽阔肩膀的手,盖住童贞队友的半张脸。

下体还在因沉下腰肢的动作顺着脊椎传来浪涌般的刺痛,左马刻狠下心继续,剧痛让意识都开始模糊,但五指间露出的浑圆眼睛甩去不安,变得沉迷的细节却无比清晰。他缓缓滑下手掌,拇指盖住眼下的泪痣,潮湿的异色双眼中透露出遮掩不住的迷恋和喜悦,正因这样错误的情感,一郎看上去遥远得触手难及。

他曾失去挚爱的母亲,为守护妹妹成为黑道后见识过许多背叛,逐渐冷硬的心肠最终没能留住志同道合的队友。命运毫不怜惜地馈赠出一切为碧棺左马刻添香,又冷酷无情地将所有东西夺走,当做磨练,凡是美好的东西都一件件降临又残忍离开,他本该心知肚明期待落空的悲伤,然而如今六岁之差的男孩炮火般轰轰而来,左马刻依旧没能阻挡。

“左马刻先生……还想接吻,再亲一下好不好?”

沉溺于欲望中的年轻面孔耀眼得惊人,无论如何也不想分享给其他人,许多爱意随着下身激烈的动作在喉头淤积,堵住本该应景而生的呻吟,左马刻啄去一声又一声抑制不住的喘息,又捧住一郎的脸与他接吻。同一幅场景在双方梦里都反复出现:左马刻熟练地吐出舌尖,顶开一郎的嘴唇,距离近得浓密睫毛刮过皮肤,将本就通红的面颊磨出更浓的血色。

左马刻恋恋不舍地放开一郎的舌头,刚刚学会舌吻的处男脸上带着红潮,一脸呼吸不过来的样子,依恋和沉迷都不言而喻。

想要停止在这一步还来得及,只要不再去看一郎的脸……可是偏偏在急促的喘息中,气息都调整不及的小鬼坚持直视着他的眼睛,露出像哭一样的表情:“左马刻先生……我不够好吗?你看起来很难过……”

你看上去才难过啊。

他红色的眼睛是春天的花,绿色的那一只里则承载勃勃生机,光两只眼睛就是桃红柳绿。所有从左马刻身边离开的东西,所有痛失所爱的苦难,都比不上这张脸漂亮。年轻队友英勇无畏,经历多次挫折仍保有坚定信念,烧穿皮肉,燎开血管,执着地在体内扎根,即使左马刻明知火有熄灭的那一天。一郎是生命中好的,值得珍惜的那部分,因此一定会在未来离开,就算今天紧密贴合在一起,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月怀抱就会落空。

但是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摸着一郎的脸颊,在他茫然又担忧的视线里,左马刻投降似的把头埋进男孩肩膀。

“……别离开我啊,一郎。”

像是这才明白今夜狂欢背后的深意,一郎惊愕地瞪大眼睛。展开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身体,过电般的快感烫过全身,他大声说:

“嗯!请不要让我离开你啊!”

有借有还

mob马+几句话#一左马

↓ 那是场无聊至极的酒会。包场的大厅里,禽兽们衣冠楚楚地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间说的仿佛也是一般互相献媚的话语:你的港口又进了一批新的好货?你们地盘的保护费听说收了不少……左马刻厌烦至极地垂下眼,在又一轮敬酒中轻轻抿了下杯口。

无数道目光在虚伪的奉承中仍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痛快地微微皱起眉,美艳中透露出凛冽,反叫更多人看过来。大约是察觉到左马刻吸引到不少目光,坐在身边的组长笑着举起杯:“哎呀,失礼了。还未向大家介绍,身边这个不成器的小辈正是火貂组新任的接班人。”

“原来是火貂组少主,这么年轻英俊,果真不一般。”

黑道中的风云人物们便再一次一一站起来敬酒。酒杯塞进手里,粗糙的手指暗示性抚摸他的手背,让左马刻不适地抽回手,抬起头将酒一饮而尽。这幅豪爽做派自然引来不少装模作样的称赞,于是更多人效仿着握住他的手,送去一杯杯酒水。

当左马刻接过组长手中那杯时,他已有些站不稳,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杯子。杯中粉红色的液体并不是酒,他对此心知肚明,咧开嘴对自己冷笑了下,左马刻再一次将杯中物喝干。他趔趄了一下,向后扶住椅背,抬起手擦去唇边溢出的汁液,眼睛缓慢而又呆滞地眨了几眨。

碧棺左马刻向来知道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却痛恨他人提起这点。遗传自母亲的精致外表是他对昔日温馨怀抱唯一的纪念品,而随之招来的无尽骚扰则是对亲人的亵渎。只有今天,只有这一刻——

左马刻恍惚地听见组长的笑声:“我家这孩子还为大家准备了些不成敬意的小礼物。左马刻,给大家看看。”

当他被组长叫去,得知自己成为火貂组少主时 ,他开始承认这张脸带来便利。

今晚是黑道每年一次的重要聚会,在这场聚会中送出的礼物决定着来年各家分红也不一定。火貂退红选出的礼物是一刃尖锐锋利的刀,一把激进暴戾的枪,一只凶猛残忍的野兽……一张艳丽惊人的脸。他不吝为今夜主角提供一些绝对与功绩相符的称号,甚至愿意送上一整个火貂组的未来。

左马刻脚步虚浮地拉开座椅坐下,解开皮带和裤子拉链。在端庄正派的西装裤下,他未穿内衣,性器与布料摩擦得发红,现在略微抬头。将一条腿扯出裤子的时候,股缝间狰狞的透明器具也露出马脚。

近十双眼睛在寂静空气里舔着左马刻的身体,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开双腿,自己掰开臀瓣,令被夸张假阳具完全撑开的粉红肠壁彻底暴露在他人眼前。

他发出口齿不清的呢喃:“……、请用。”

左马刻刚刚喝下几杯高纯度烈酒和一整杯浓缩媚药,此刻头脑被完全麻痹,身体却敏感出奇。第一双手碰上来的时候,他便忍不住抽搐着大腿射了精,后穴紧张地吞吃起塑料器具,内壁分明已经被扯平,却还感到不满足。但他冷眼看着丑态尽出的自己和被欲望蒙蔽的黑道头目,快感和羞耻都不属于自己。左马刻只觉得兴奋,权力、金钱、美酒,只能用贪婪的凶光渴求的东西今夜之后会被捧送到手里,获取的途径却是他被男人用惯的屁股。

他迟钝地觉出这是种低俗讽刺,于是松弛的嘴角上扬了些许,立刻便被人发现,捏住他的两腮,把性器送进口中。

左马刻毫不在意地用起舌头,方才那种兴奋正艰难地在性快感中挤进神经,缓慢传递到全身。他半睁着眼,从虹膜到眼圈一并泛红,分明是被粗大性器捅进嘴里,刺激得快要流泪的样子,表情却是喜悦、期待的。

因而他听见骂声,在赞叹和吩咐里格外清晰地被捕捉。

婊子?婊子很好啊,另有多少人能靠卖屁股赚来一个风头正劲的黑道大组?

下贱?不该下贱吗,不够贱又怎么能得到今晚这个机会?

形状各异的龟头蹭着他的上颚、肠壁、裸露在外的皮肤,男人们招手便能迎来全国最好的女人侍奉,眼下排着队欲求不满地用他的每一处身体解馋。那些丑恶的、赤裸的欲望已不是性器,贵族的权杖鞭笞着他不断向上攀爬,获取更新更远的眼界,滔天权柄被毫不怜惜地赠予给一只凶兽,助他一夜登天。左马刻喜欢高处风景,迫切需要足够宽大结实的翼臂,他要借此去遮蔽天空,保护温壤,栽培一朵娇弱美丽的白花。为了这朵花,鞭打和辱骂都能成为最好的兴奋剂。

有手指在充实的穴口外侧按压紧绷的肌肉,让左马刻先是呜咽,直到手指开辟出一条窄道,在毫无扩展余地的肠道里小心侵略起来,疼痛和恐慌才顺着脊髓爬升到大脑。

他嘴里还有东西,慌张地试图吐字时喉咙口吮吸着前端,比刚才更热情。抗拒和惊叫变成一连串小猫呼噜式的胡言乱语,左马刻对身体所有的反应都慢半拍,因而也没有人理解他所倾诉的对象是谁,想要说的是什么,只顾自以为是地回应,怜爱地打磨着珍宝。

榨出口中的精液时,喉咙已经被顶得肿胀,吞咽的动作也变得困难不堪,左马刻依旧咽下浊液,为言语腾出空间。

“里面、很痛……”他做梦般地低语,低下眼瞥自己一塌糊涂的身体。他的衬衫被扯开,胸腹都被性器般使用着,下腹一滩一滩地布满了射出来的精液,或许还有尿液,或高或低的高潮没有一次能成功影响到他的头脑,左马刻只觉得恶心,或许还有些可笑。贫民窟的小巷里这样的场景要多少有多少,唯独在光辉明亮的大雅之堂,这种惨状能取悦到平日里最高不可攀的贵人。他承认自己是个高等妓女,但这一场卖得低贱漂亮。

两根性器撑开淫穴,把被磨到鲜红的肠肉复又撑出惨白的颜色。左马刻模糊地听到中年男人下流又得意的笑声:“还会痛?两根都不够吗,小少主真贪吃啊。”

“但是这不是手和脸都用上了吗?已经没有地方再吃了吧,还有没轮到的人呢……”

尖锐的疼痛这时才刺入骨髓,左马刻浑身颤抖着以为自己快要死掉。除了惊恐之外,本该什么都不再能接收,却清楚地听到水声、喘声、肉体拍打声中,令人几欲作呕的言语:“说起来,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他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被玩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高潮,透明汁液一股股冲刷着下腹积压可怕的白浊。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吼声,因彻夜喘叫而微弱得像幼兽呐鸣:“别碰我妹妹……”

左马刻发了疯般伸出手,虚软无力的手指被接住,被亲吻,被使用,他的哭吼在嘲笑声中小得几不可闻:“别碰我妹妹!敢碰合欢的话、敢碰合欢的话!!”

他被捏过头去用一整瓶酒漱口,不顾近乎窒息和呛咳的欲望,紧接着被粗暴地堵住亲吻。而他在今夜唯一的吻中愤怒、仇恨、惊惶地流下一滴泪,雪白睫毛挑着水珠颤动,那双红色眼睛悲伤得像两颗很酸的水果硬糖。

这是左马刻最后一次做下贱勾当。他之后接手火貂组少主,组长几乎隐退,只在偶尔叫他过去,说些重大决议。

老头子心甘情愿放权,左马刻也未令他失望。对于人情世故,他算不上聪明精通,有些时候因个性粗鲁而显得愚钝,但在黑道事务上得心应手,堪称雷霆手段。

当他是黑道大组接班人,是掌握半个池袋地盘的队伍成员,他才是所有人渴求着付出大价钱,只为能坐在一张桌上,喝一杯经过这只手的好酒的追捧对象。如果失去这些身份,他便只是街边一个徒有美貌的娼妓。

正因如此,越是为人渴望的越要拿捏作态。

那场晚宴连带着许多低俗往事逐渐在左马刻记忆中被删去,倒并非因为时日渐远,而是当事人一个个减少。他亲手割下几张肮脏的烂嘴,向组长报告时姿态悠然,语调平和,但眼底泻出冷烈凶光,灼灼地刺破烟雾。

“都保存在盒子里,要看吗?”

火貂退红年事已高,但望着一手提拔起来,却依旧野性勃发的青年继任者,仍忍不住叹息:“左马刻,世上还有很多好东西值得期待,有没有想过不靠恨活着?”

对方熄灭烟,撇嘴垂眼的动作都年轻过头,也漂亮过头,像一尊横冲直撞的艺术品。

“说什么呢,我可没那个时间。”

他忙着和“通往天国的阶梯”争夺地盘,那支队伍原本平平无奇,最近却听说吸纳新秀,势头猛得出奇,抢走不少本属于他的东西。队友把照片递到面前,左马刻本无意留心几个嚣张后辈的长相,低头时一眼看见相片里炫目异色。

那双眼生猛凶恶,在姣好形状下露出强烈反差。左马刻拿起照片端详,小鬼长相清秀甜美,越发衬出气质强悍,令他心痒难耐地喜爱,征服欲蠢蠢而来。

他不知分寸地溺爱这双眼睛如同早先其他人宠爱他,只是这个时候左马刻还年轻到看不出这一点。面对男孩憧憬仰慕的笑容,他甚至想到这或许是组长所说,世上其他值得用心对待的好东西……

左马刻未想到两年后他仍靠恨活着,尽管失去一切能够呵护栽培的对象,依旧在大雅之堂做肉体以外的违心交易。酒杯里盛着阿谀奉承,轻佻爱慕与荣华富贵,左马刻无止尽地照单全收。他有更新目标,要触碰天际,击穿围墙,把伪善者的面具踩在脚下碾碎,夺回唯一爱怜的那朵花。

好日子来了又走,左马刻全不在乎。他只要他的花能够平安幸福,无风无雨地快乐一生。

人傻情多

#一左马 ↓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近越急,靠近门口已经接近窗外的疾风骤雨。这所公寓堪称高级,且楼层颇高,左马刻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略微想了会门口那小子为什么要一层层跑上来——脚步声从可以耳闻开始,砰砰地响了好几分钟,每一步都令人听得清清楚楚,近得不像在门外,简直就像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他放弃思考时,门外的声响也刚好停歇。厚重安全的大门隔绝之外,毫无章法地调整中的急促呼吸声也清晰可闻,但是这一次左马刻知道这是记忆中的声音。

为此,左马刻在门后捂住了嘴,难以自抑地干呕了一声。他痛恨自己记得有关门外的人的一切,哪怕是他像只欢欣的小狗似的地跑过来,却不好意思让别人发现这份喜悦时的呼吸声。

但他还是打开了门,像以前经历过的十几次、几百次那样。山田一郎还没有来得及敲门,这会正扶着膝盖,慢慢地把喘息调匀,听到门开的声音仓促地抬起头:在凌乱的头发之外,异色的、看起来有些喜庆的眼睛和额角密布的细汗也和以前一样。

看到左马刻抱着臂靠在门口,一副久等了的样子,一郎也站起身:“抱歉,电梯人很多,我是走上来的。”

走上来还是跑上来,对左马刻来说都没有差别。他的回应只是挑了下眉,随即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拽过一郎的衣领,蹭着他的嘴唇,把两个人一起推进了浴室。

左马刻看不顺眼一郎的穿着打扮不止一两天,这会找到机会一把冷水淋湿,像剥皮一样从男孩光滑火热的皮肤上撕扯下来,完全没想到一郎离开会没有衣服蔽体的后果。一郎对这种恶行习以为常、原样奉还,用手肘将水温撞向热水的方向后便把左马刻也拉进喷头覆盖范围,甚至在狠毒的剥皮任务完成前率先把对方扒干净——衬衫比湿透后沉甸甸的帽衫好脱三倍。

他们紧接着接吻,嘴唇碰在一起的瞬间……像是一瞬间的事,水温从冰冷转向了温热。水声隐没了唇舌、唇舌抑制了言语,性事从这一刻开始,直到两个人胡乱地在浴巾上蹭掉乱滚的水珠也不算结束。离开淋浴喷头,还有狂风扯碎树枝、暴雨拍打玻璃的声音作伴,连绵不绝的噪声衬托得鼻腔收敛不住的沉闷呼吸和哼声都小得可怜,像两只初来人世的小猫可怜巴巴地掉进情潮。

左马刻握住眼前圆润的肩膀,指尖缓慢地抠入肩头唯一不算完美的小坑。这处瑕疵来源于他们第一次做爱,那时候左马刻刚知道什么叫把脑子被操出体外,他在小他六岁的男孩几近野蛮的动作下被抽离最后一滴体液,却没能得到休息的机会。他因此恼怒又仇恨,一口咬在光洁皮肉上,一点情分也没留,咬到一郎痛叫出声,不得不停下动作,试图推开左马刻的脸。

他昏昏沉沉地分不清嘴边流出的是唾液、精液或血液,只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小块新鲜的血肉。碧棺左马刻的生性中写有嗜血和好痛的成分,但想到这来源于山田一郎,他无法不感到恶心,只能吞下口中的一切,以食道难以忍受的刺痛作为惩罚。

左马刻并不知道他给一郎留下额外的痕迹,直到下一次私会,一郎扳着肩膀把疮口展露出来,可怜巴巴地抱怨:“医生说会留疤。我不想要你留下的东西,是不是该去纹身?”

他不置可否,点了根烟。闪着橙光的烟头示威性地靠近了那块结痂的皮肤,左马刻余光中看到一郎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表情像只单纯又无辜的小狗,对于即将到来的伤痛一点躲闪的动作也没有。他比白天更生气,手却略微一抖,最终还是把烟叼进嘴里,掸去一郎肩头的烟灰:“少废话,你以为我愿意给你留?”

那段时间——距今也有接近一年的光景,他们做爱时还会说些话。Division Battle初具雏形,双方的怒意也鲜活勃发,偶尔一次见面必然免不了激烈的争吵,所用的都是最狰狞的词汇,谩骂出最真实的怨怼。他们带着盛怒意犹未尽地分开,直到夜晚仍用骨肉做薪,不依不饶地灼烧每一寸皮肤。

左马刻用力翻身,把自己甩进床褥,三秒钟后怒气冲冲地坐起身,给一郎发消息:开房,快点。

他做好得不到回答就打电话过去的准备,但简直是在下一秒屏幕就被新消息点亮。是一郎的回复:嗯。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如这个简单的答复般急不可耐:一郎发来宾馆的名字和房号、左马刻跨上吵死人的机车冲向目的地、房门打开、互相敌视的人贴在一起、用难以想象的残忍态度摸索彼此。没骂完的话,没做完的侮辱都在同一个晚上延续,把所有的感情宣泄进宾馆的床单,深夜或是清晨再神清气爽地分开,好像根本没有见过彼此一样。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未经过左马刻过多的思考。对于黑道少当家而言,女人簇拥在他身边像在花丛中随意折取一朵花似的寻常可见。他草草解决性欲,转眼便忘记和自己共度一夜的情人的长相,其间获得的稍纵即逝的快感并不比和同伴共喝一罐啤酒更值得留恋。

床上或床下,碧棺左马刻同样思考很少,任凭躯体带动大脑运行,因而他也从不曾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靠做爱发泄情绪。

但与山田一郎在一起就不行。他单调的、并不容得太多复杂内容的大脑唯独把爱和恨铭记得十分深刻,在所有分发出去的爱中间,留给合欢的那一份无疑是他极尽所能的成就。也因此对于让他失去合欢的人,左马刻毫不吝惜地给予了同等分量的恨意,尤其在他曾将山田一郎看作自己所收到的宝贵的礼物的情况下。他混沌地无法理解一郎为什么从他身上获取还不够,还要从合欢那里夺取,但是,合欢、一郎,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就令他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只会发了疯一样憎恨。

左马刻没办法去推测一郎是怎样想的——哪怕有一段时间他对此最拿手——也直觉地逃避仔细思索没有山田一郎的教唆,是合欢主动愿意离开他的假设。每一天回到空荡的房间,想起妹妹温暖的笑容,左马刻把这份冷清成倍算在一郎头上,最终凝聚成横冲直撞的歌词、凶恶的叫骂和性爱过后趴在马桶边的呕吐。

他成瘾性地需要在和一郎见面后通过做爱榨干脑子,又鄙视这个需要依靠一郎才能获得解脱的自己。

无论一郎或左马刻愿意与否,每一个偶遇过后的夜晚就甩开一切地碰面竟可以成为约定俗成,地点也从宾馆、酒店、路边随便一家简陋的情人旅馆改去了左马刻的公寓。他们逐渐学会处理这份横亘在两人之间暴戾的情感,见面时的争吵变得游刃有余。白天说得太多太热烈,晚上只好无话可说,所幸身体仍有默契,一郎的鼻尖在肩膀轻轻一点,左马刻便理解他的意思,伸手把毛茸茸的脑袋按向自己胸口。

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乳尖,左马刻便在燥热环境中发起抖。他对一郎熟悉到一伸手就能摸到年轻人完全勃起的阴茎,熟练地刮过上下敏感点,让一郎也躁动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仍像敌人一样仇视,企图做较量当中的先攻手。

一郎小幅度地动起腰,在把控着自己性器的手掌中自慰,前端摩挲起虎口缠人的软肉。左马刻的手相较一般男性更细瘦白皙,有时由他给一郎手交,让一郎以为左马刻打开speaker,叫出骷髅代劳。但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阴茎的样子又非同一般的色情:左马刻自称教父,尽管日本黑帮不佩戴权戒,想象到指挥真正黑道的冷酷手指现在仅用来作为性欲发泄的道具,令人颤栗的猩红眼睛湿润地写满期待,一郎没法不感到激动。

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输给左马刻。平时的口角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就算被打断或者被气到失控也没有必要介怀,唯独Division Battle和这里是不想输的战场。

像是作弊一样地,一郎轻咬着口中肿胀的乳头,手指则挤进刚刚被用过一次的穴口。那里还松软着,察觉到入侵者的到来,做出的贪婪反应倒比一贯懒洋洋的左马刻本人讨人喜欢得多。

左马刻在他身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抬起腿环住一郎的腿根,迫切地令两人的下半身贴合在一起,脚后跟重重碾过腰间的肌肉,算是个不耐烦的信号。他抓起男孩漆黑的头发寻求亲吻,用大开的双腿触碰腿间滚烫的性器。

那几乎算挑衅了。服务业者对客户的请求向来照单全收,当对象是左马刻时,还双手奉上附加服务。一郎按住一条不安分的腿,另一只手握住方才作乱的脚腕,缓慢地将自己推进左马刻的身体。骚动的肠肉蜂拥挤压着熟客,牵动身体主人也难耐地摆动起腰肢,试图加快吞吃进程。

他们白天才吵完。左马刻趴在港口大桥栏杆上抽烟,一回头看见搬货的山田一郎的蠢脸:真的很蠢,大概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左马刻,异色双眼直愣愣地看过来,嘴巴都惊讶到张开,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货物还扛在肩上,时至今日,左马刻也能在恨意中分出一点注意,观察一郎手臂上隆起坚实的肌肉,密布着汗液的流畅线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不由自主地为此心旷神怡。

通常他们手持麦克风,只留神敌人嘴唇中吐出的强横的词句,而握住手腕又不需要耗费多么大的力气,故而左马刻直到这一刻才迟钝地发现原来这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满口“先生”的小屁孩的确有在好好地成长。

左马刻心情不佳,原本只打算扭过头假装没看见一郎的出现,但一郎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年轻气盛的小鬼还是没想起来要先把货物放下,张嘴就要挑衅。他刚刚还瞪着左马刻发呆,此时咧开嘴竟在一瞬间露出开怀欢笑似的傻瓜表情——又一次完完全全地与记忆中重叠了。

这份发现和认知让左马刻愤怒到无以复加,打开麦克风痛痛快快地Battle一场后才发现所有的攻击也仍是旧事重提。

左马刻生起闷气,偏过头不去看一郎近在咫尺的脸,因此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一郎松开了对他的桎梏,直到那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撩开遮住眼睛的额发。

这种温存的举动从不在他们之间进行。左马刻需要的是能让人什么也顾不了的激烈操干,调情只会让他更加反胃。他想斥骂、想施暴、想全身心沉浸入欲望,但面对山田一郎认真的、湿淋淋的双眼,左马刻身体僵硬,眼神定格,所有想说的话、不想发的声都在喉咙里被处理成低低的叹息。

最终,左马刻捏住一郎靠近的脸颊,在一流对手的嘴唇舔走自己眼泪的前一秒抬起头与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