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骑着迪迪姐的车到厂里,那个电梯我不会按,好像得刷卡才行,所以我吭哧吭哧扛着车上了二楼。气喘吁吁地推车进了车间,双针问我,哇小雨,这是你的车吗?我连连摆手,说这是小老板娘给我的。后来老板娘让我停在电梯口那里,不过我走的时候发现被人挪了位置,挪到了靠里的地方。
到了之后才发现6号和15号俩夫妻全都下班走了。今天只有一床货,他们做完前幅,等着排比,然后下午再来压比股。8号说叫我每天起早一点嘛,不然来的时候他们都下班了。8号在打边,后来她把6号和自己的比股都压了,给6号发信息说下午那么晒,不要过来了。双针说今天做了一百多件。今天也是只做到十二点就下班回去了。我今天主要是包袋布。估计是8号提前和师傅说了的原因,师傅让我跟他过去拿多余的袋衬、表袋和袋布。师傅给我拿了整整一沓,然后8号在帮我打了边。我坐在8号的车位上车。包袋布要先把袋衬贴到袋布上,然后在侧边车一道暗线,再翻过来车一道明线,每道要留两到三分的止口。这在车子桌面上的标尺都能找到的。4号十点多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然后过来看了一眼我,教了我把袋布翻过来的小技巧——大拇指顶住袋口,然后再用一只手指支在反面就能轻松翻过来。没过一会17号也来了,看我在包袋布也说了两句,说小雨现在在这边学手艺了,就不回去了。回想起来7.1刚回厂里的时候,师傅看着我点点头,说了一句“来了?”迪迪姐后来说,这还都是老熟人了。
压袋布的时候它的边缘老是被车进去,这是因为袋布太薄了,而裁片又太厚,太窄的压脚压不住。8号就把原来的边线压脚换成了平压脚。流水长甚至还在亚脚旁边再装一个磁铁,这样止口就会严格地车成两分。并且如果严格把袋衬的边缘对准袋布的边缘,也会跑位,因为会车的时候会吃进去袋布。所以只要对准一边,而另一边刚好留出来一点,这就是容位。车的时候拐弯是个难处,8号教了我好几次怎么用手撑住一个支点,然后转动裁片,让车子跟着手走。她压完比股之后就看着我做,还给我做示范。车完一遍就再拆开重新车。做完数了一下大概是十六件。她说厂里拿个小男孩他爸爸教他的时候就是车了拉,拉了再车。所有学徒都是这样过来的。包完袋布就是定袋位,然后是埋小浪这些。最难的是开袋,但是这个厂没怎么做过。
8号的车位前面正好是一个小冰箱,夏天的时候工人的水大多全都存在里面,早上带过来,冰了一上午等中午的时候刚好喝。不过这个冰箱也蛮破的,容量也小,只到人的大腿那么高,估计不超过十升的容量。今天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对面那组的一个人来拿水,捣鼓了半天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水,因为里面又是塞了好几瓶1L的大瓶装矿泉水,又是塞了几根冰棍。8号就顺势和他聊了起来,还打趣说前两天还纳闷谁的冰棍放在那里,原来是他的,都快化了。双针就此和他唠了起来。两人都是广西的,双针骑摩托车回家有四百多公里,那个人好像稍微近一点。这个小冰箱也是个工人在工作之余喘息、交流的闲暇之所,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类比于哈贝马斯的公共空间。当然不完全一样,毕竟哈贝马斯的直接对话对象是公共政治,但工厂里的小冰箱只是某种具身性的脱离detachment,并且是结交新关系的理想场域,毕竟连老板娘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不过这些交流大多都只是点到即止,停留在寒暄层面,再往下的深入交流还是依靠距离——只有彼此坐得近、经常闲聊,才能交流出工资高低、待遇如何以及家庭状况——或许闲聊是一个工厂里的非常关键和重要的交往模式。闲聊在工厂中的特殊意义就是与紧张的工作节奏的对比。长时间弯腰低头做货真的会让人大脑发胀,偶尔喊一嗓子,抱怨一下这批货怎么这么难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调剂。而这可能也是工人对我的提问没什么戒备心的原因,因为我也大多是在闲聊中穿插问题的。
中午下了班之后,特意骑到了前天6号带去我的菜市场,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把我也不知道名字的青菜。中午不信邪地用冷水煮蛋,结果锅底大粘特粘,差点连面都熟不了。晚上点了之前8号带我去吃的稻珍乡,感觉又咸又干,根本没有她带我的时候那么好吃。看来以后真是轻易不能点外卖了。
今天上午刚准备出门的时候老板娘来了电话,说今天厂里没工人,因为都拿去绣花了,货还没回来,叫我中午和她一起吃饭。老板娘、公公(他俩我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上午去的新安还是新塘来着,中午接我一起回他家。回家之后才发现洋哥和迪迪姐也在家,他俩下午一个飞成都参加大儿子的幼儿园毕业典礼,一个飞哈尔滨参加她奶奶还是外婆的生日。吃着饭的时候迪迪姐和洋哥又因为皮带厂的老板起了口角,我还以为又要打起来,结果迪迪姐来了一句“老公帮我把这麻辣烫吃了”,洋哥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吃不下了”。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是不是就是这种相处模式——看起来已经在冒火的边缘、但其实吵不起来,还是说已经埋下了隐患。我也只好装作听不懂、一直低头吃饭。吃完饭之后把迪迪姐的车骑回了酒店,这样每天能至少省十块钱通勤费。今天一天算是放假了。
突然想起来昨天忘写的一件事,6号是85年的应该,今年38,大儿子今年上高一,小儿子是她32岁生的,也就是6岁。而迪迪姐竟然喝童明明一样大。
去了厂里之后可以写的一下子变得很多。今天收获还真不小,主要是去到6号家里和8号一起吃了中饭,然后听到了很多更私密的消息,也见到公寓楼里的工人是如何交往的。之前忘记记的一点是大涌的代加工厂要比自产自销的多。大部分都是加工厂。出来的时候骑着6好的电动车,她返回去取头盔的时候正好碰到洋哥开着他的那辆极客,打了声招呼,说是刚从洗水厂回来。
我十点钟刚到的时候正好碰见好几个年轻男工拉着一车车的大货往外走,8号说这是终于拉去洗水了。今天的货还是很少,做完一床半(到前幅)就能下班。今天双针没来,顶替的是老板娘从外面请的。很好笑的是,老板娘过去检查他的货,说缝的线不能接线。他等老板娘走过去之后嘀咕,双针哪有不接线的,除非是那种锁链机。听到这话8号笑得不行。别的厂很早就开干了,但是这个厂的老板不敢备货,所以从上上个月月底到现在厂里都没什么事做。8号说要是再不起货就要去走了,在6号家里时她就说他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什么厂,货可多了,她说打算再等等看。毕竟如果现在过去了,新厂是旺,但是如果过两天这个厂好起来了,反而那个厂淡下来,就不好再回来了。6号说如果她要去了,她就跟着一起去炒跟。不过大厂在疫情的时候就没那么稳定。
今天做的一床货都是四面弹的面料。我自己车的是斜弹的。这些弹力大的面料都不太好车,因为总是容易走歪了。而他们的四面弹在车单排的时候也出现了很大问题。4号说这七弯八翘的要他妈的怎么车,先叫查获的来看,说他们组的都是这样的;查货的又叫师傅和厂长来。单排歪歪扭扭的洗水回来就好了,但就是车位做的时候不好做。8号说,从没见过哪个厂,为了省布,一个单双排都不多裁。这次似乎是纸样师傅出的差错,因为画纸样的时候打的位置不对,导致纹路不对,所以裁出来都是斜的。这个布料排比的人都不爱排,说是弹力太大,要求又太高。外面的厂只要求洗水回来不要扭腿,这个厂要求在车间里就必须要裤脚笔直的。但是这种面料四面八方都有弹力,很难做到前后长短一摸一样,要是一样厂还能勉强做,不一样长的话扭了脚就不能担责。于是老板娘亲自上阵,这两床货都是她排的比。但是8号说老板娘自己也做不到她的要求。这个厂是高标准高要求但是低单价,而别的很多厂都涨了单价。在6号家里时,他俩还探讨了这个问题。说会计有跟没有一样,根本不记工序,还要他们自己来记。而且不跟老板娘说他就不会涨你的单价。老板娘可抠门了,一毛两毛都要计较半天。上次拉裤头因为返工要请工人吃西瓜,结果买的西瓜也一点都不好。
今天车了一会之后找8号去学怎么包袋布。其实所有学徒在小厂第一步学的是定袋布,就是把袋布贴到前幅上。然后才是包袋布。包袋布的话现在都是袋布放上面,这样的话需要自己摸位置来车哪个弧形。袋布在上面的话扯起来就是暗线。毛厂是不用车暗线的,毛长都是跑量的,布料和质量都很差,唯一的要求就是洗水洗不烂。以前毛厂很多,人家一听到大涌的货都直摇头,现在少了。浙江那边的质量好很多,不过都是大厂。
说起包袋布,6号回忆起她一开始是如何进厂的。她没学车位,是现在劳动局里,学了一段时间人家把它送到厂里,一开始是在新安,后来去了南昌,开始是打边,学了之后发现不行,裁继续又去学的车位。她还去过深圳做雪鞋和高尔夫的衣服。结婚后就和他老公一起去做家具,做的是打磨的活。又因为家居行业不符合环保标准,好多灰尘都扑倒外面的街上,政府关了好多厂,而且在疫情的时候没有什么订单,挣不到钱的时候就又改行了。这两天他老公回老家给他打儿子的高中报名,明天就又回来了。8号是中午去那个厂里学,下午就开始分货、成件地做了。她一开始是在他妈妈的厂干,结果天天挨骂,每天一边踩车子一边掉眼泪。而且每个月挣的钱都被扣在她妈妈手里,月底只拿的到一百块钱,所以她爸爸就把她送到他朋友的厂里,他朋友在那个厂里当师傅。去了之后就是做流水,师傅直接给他分了工序,做了一个星期的包袋底和底浪、加中线,一个礼拜之后又回去了,因为做不到钱。大厂都是准时准点下班的。之前辞职正常的话都是要走流程的,但是因为8号有关系,所以直接就进去,直接就出来。逃离她妈是她在19岁结婚的主要原因。一开始是她老公的父母见到8号经常来厂里帮忙,觉得她是个勤快人,结婚之后肯定顾家,又因为在一个镇子上,对彼此的家庭条件都知根知底,觉得家里不穷,就像攀这门婚事。他当时在开大货车之前也学过制衣,因为他爸爸妈妈也在厂里。当时先是他妈妈去找8号同学的妈妈,同学妈妈和8号妈妈正好在一个厂;他爸又去找8号的爸爸。一开始8好还不同意,直到现在她老公还说呢,叫她吃宵夜都不去。后来结婚的时候她娘家人管她老公要了17w9的彩礼,他父母只愿意出11w,最后背了8w的债才去了8号,导致他们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拮据。8号还有个小婶,十二三岁就出来打工,在这边做衣服,十五六岁就和他叔叔结了婚,现在小孩都三十多岁了,他今年也就四十多,还是在做衣服。
我和8号也聊到了亚普,她之前去亚普的后整炒过根。原来亚普在加油站那里,只有三层,现在整整六层都是他们的。她说那个厂一直都挺多货的。找厂的话要么是朋友去过,要么是自己去过。
中午做完货6号要请我去他家吃饭,因为她家就一个人,还叫上了8号。我们先去买了手撕鸡,因为她考虑到我不能吃辣,而这家的手撕鸡最好吃,后来拐去菜市场买了空心菜,她还去超市给我买了豆奶喝。她家在六楼,没有电梯,三十五度的天一口气爬六楼,低血糖都要犯了。他家的阳台对面就是汇达,原先也是一个大厂,后来疫情的时候就分解成了好多小厂,厂房还在。8号爸爸就在那里干的。4号还去过几次她家。6号就住在公寓里。这种公寓说白了就是小单间,总共不超过四个平方,一个双层床,上面堆着杂物,下面睡人,也就是1.5*1.8的样子,半个平方是厕所——甚至也不能叫厕所,坑位上面就是热水器,旁边有个水龙头就权当是洗手池;另外半个平方是锅炉——也不能叫厨房,没有抽油烟机,但是电饭煲、锅碗瓢盆、空调电扇倒是一应俱全;最后小半个平方是阳台。家家中午都敞着门,这样才透风。我们上楼的时候还碰到了一个大姐,和6号打招呼,她看着我,眼神带着疑问,6号连忙说,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起的人。后来在他家门口好几个人都路过的时候和6号打招呼,问她吃饭了没,关系很好,并且似乎6号都和他们提起过我。这些人都是临近厂里的工人,还有纸样师傅。中午是所有工人的下班时间,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这里。对面的汇达也是,一队的人从出口出来——从阳台上正好能看到汇达的情况。到了她家才意识到他们过得有多么辛苦。很小,很简陋,什么都没有。这个单间一个月650,今年还涨价了。6号不舍得搬,因为她的邻居对他很好,之前小孩暑假来这里的时候她忙不开身,还是邻居帮忙带的孩子。8号也是住的这种房子,只不过稍微大一点,有个套间,因为家里住的人多——两个孩子,她婆婆,还有她老公,一个月好像是八九百。她的邻居人也很好。她刚生儿子的时候,她要做饭给他老公送过去,但是小孩又闹腾,楼下的邻居听见了小孩吵闹,就上来说她来帮忙带孩子。4号都已经是要退休的年纪了,但是还在干,因为她家还有个从没提起的大儿子,大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检查出了尿毒症,后来就一直要做透析,至今是村里在帮忙养着。三十多岁了,在村里当个什么小组长,一个月拿几百块钱,还领着五保户的补助。他和强嫂这么多年干下来一点积蓄都没有,全都拿来给儿子治病了,至少得要八十万。现在能报销了还好,以前全都是自费。6号所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空话,8号说我家里羡煞旁人也不是空话。她们生活的都太苦了。旺季的时候起早贪黑,六点钟就起床,要做饭放到保温桶里,中午拿出来吃,还要被老板娘催着做快一点、做快一点。淡季的时候每天都着急上火,挣不出来生活费。也不敢生病受伤,因为没有保险。就像马克思说的那样,“除了劳动力之外一无所有”。
终于又回到了大涌,昨天算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也没打听到什么新的消息。老板这条线不好写,生意经并不是一件好把握的事,并且我也不知道用什么理论工具来分析。而工人这条线就清楚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我至今还无法形成一个很明确、并且有理论价值的研究问题。不过线索倒是有的。
煮了点青菜、排骨和面条,现在闻起来很香。首先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什么叫大厂不自由、小厂自由,由此需要分析什么是大厂,什么是小厂,但现在发现很少有严格意义上的全是流水线的大厂(至少是在大涌这里),或者严格意义上的小厂,这些厂都或多或少使用流水线生产,只是使用程度不同。除此之外,还有五险一金和劳动合同的签订。五险一金一个人一个月就要一千二,小厂的老板不愿意出这个钱;算是某种双向奔赴的是,工人也不愿意签合同,因为这样就不能今天做完明天走。为什么会今天做完明天走——有的厂淡季货很少,养不了家,工人自然就会跑到别的厂。像6号一样,他可能先去某个厂炒跟,就是做日结工,做着做着觉得还行,就会继续留下来。这首先是关于整个制衣行业的季节波动性和整体稳定性。淡季旺季每个厂都有,但淡季有多淡、旺季有多旺,每个厂因为客源多少也有相当大的分化,而这就是一批和二批档口所要讨论的事。其实也牵涉到工人是怎么进入到这个行业的,很多工人的父母也是制衣工,或者还有的就是九十年代刚下海那会去劳动局,自己学。大厂的员工很稳定,连宿舍都清退不出来,也从侧面证明其不自由——说不定是员工自己想呆在那里。
现在片段大致梳理了一下,但理论工具还没有想好。聚焦的问题是工人的居与游,自然就想到中间地带这个概念——小厂算是某种中间地带嘛?确实是家庭作坊的进,和大厂分解的退,但并不是怀特所谓的中间地带,因为这并不是所谓歧义的对话空间。不过,工人和老板之间就没有利益的分歧嘛?确实有,用中间地带也能解释,但还是感觉不够精准。斯科特的支配和抵抗的艺术亦是如此。先暂时搁置,因为还有问题的其他面相。再往下深入就是工厂内部的支配和抵抗,也就是老板、厂长、师傅和工人的多方关系,除此之外还有做工本身的技艺,工人如何以此形成寻找工作的基准,也就是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最后就是进入这个行业的多种渠道,和制衣业、工厂本身的形态有什么关系。熟人自然只能是进小厂【大厂还有实习期,是考察工人而不是工人考察老板】所以还是要回到小厂本身的中间性的特点。
今天倒没有再去厂里了,只是给8号她们买了水喝。有的人我压根就没怎么见过,但是也递了一瓶水过去。下午就跟着一起来了广州云浮的一个温泉酒店,虽然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在睡觉而已。来之前试探性地和洋哥聊起了三个一的老板娘和他的拍档,洗水厂的李总。李总和谢莉莉是一早就开始合作的,不过这个时候菊姐似乎也就开厂了。她的厂开了得有二三十年,不过她又说自己是19岁开始做的生意。当时她第一个老公和厂里的设计师好上了,所以后力量人离了婚。洋哥是04年初中毕业之后就到这边来,当时裁床、车位都要自己干。应该是和迪迪姐结婚之后没多久就自己做主了。
今天晚上六七点厂里才下班,8号说是因为整个下午都在拉裤头,因为纸样出错了,裤头上上去裤型不行,上上去了又给拆下来。幸好还是货少。要是货多就师傅和纸样师傅自己解决。
上次说的那个小老板娘的小姑自己也租了一个房子,她也不好意思麻烦老板娘的样子,毕竟也不是一家人。老板娘是等他租了房的时候才知道。她是二十年前做过这一行,而且以前是做衣服的。不过做衣服和做裤子还挺不一样的。这些信息估计都是老板娘告诉8号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碰见了厂长,好像是他家那边有什么人过生日,他跟着一起。
这几天连续转了好几个厂和档口,脑子都要不清醒了,而且很少能说这些是我所真正需要的信息。从昨晚的艾乐帆,到今天上午的简一,再到下午的三个一,厂的规模可以说在逐渐扩大。并且所谓的流水和成件,大厂和小厂,也没有多少根本的区别,不管是那个厂,工人都是不爱被管着的,希望自己做得快点,挣点钱,质量抓得不那么严,并且都有点货做。
上午在阿芬家的厂,亚普制衣厂。老板娘主要负责研发,模式和三个一的厂差不多。老板似乎管理车间的多一点,他们的厂长也就一个。根据老板说,他们有三分之一的是流水组,剩下三分之二都是成件组,并且成件其实也就是半流水。流水是接外单,那些客户要看你的规模和管理,看你的货能不能符合他们的质量要求。不过内单,也就是市场单,自己档口的单子,还都是成件的来做。他们的厂房有两层都是生产车间,剩下的结构和沙溪的那个厂很像。也有员工宿舍,就在对面的楼,不过中午不管饭,是给的饭补。五险一金倒是也有,不过没有劳动合同,似乎是因为工人不想签。劳动合同是每年有五十个名额,这样工人出事了就用这个名额顶上。这个厂里的工人都很稳定,裁床的那个工人从07年开厂就一直跟着了,得有十好几年了。现在也并不缺工人,因为厂里出货量很大,一天得有好几万条,工人自然安心呆在这里。阿芬姐和她老公是06年结婚后第一年现在大红门开了一年档口,和姐姐一起干的,后来姐姐觉得结了婚成了家就应该自己单干,于是去了广州,然后又把档口租给别人赚了点钱。大约是在18年前后自己开了厂。她家大儿子今年刚高考完,小女儿小学还没毕业。
下午去的三个一的厂在振辉牛仔工业园,8楼,一进去先又个保安盯着我们看,并且还拦着我们不让进,非得我妈和菊姐打了电话才行。进去之后正好碰见菊姐在批版。厂里的工作节奏分为开季和开货。开季就是这一季,比如秋款马上要来了,老板娘先跟设计说好他要什么风格、款式、版型和结构,然后设计师设计出来,车板师傅车好版,再送去洗水,回来给老板娘看,哪个能卖、哪个需要改进、哪个不能卖。批颜色自己把关,开发要从老板出发,15天之后版回来,最后老板娘往档口里下订单。头单是老板下,比如九字头发800条,就是m哪个档口的八百条裤子。然后才是各个销售根据二批商户的情况返单。往往能开发出来上百个版,但真正能做的也就十几二十个。之后就随便聊了聊,比如面料如何从新场景向上发展到前进。菊姐也并不怎么在车间里呆着,平时都在办公室和六个设计师一起开发。但是她的理念都是严格要求管理团队(一个厂长和两个副手)执行的,并层层向下,从师傅一直延伸到车间工人,不过工人们都并不怎么认识菊姐,只认总经理。这个厂的如果出的都是自己的货,质量查的严,就是八九千条,如果是外单,就是一万多条。菊姐说工人每天要加班到十一点。
和这些老板讲话吃饭,怎么说呢,得费尽心思维护场面,但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真正的实际操作和过程并不会和你讲。只能说这一趟是看看各个厂子的架构和规模。艾乐帆的厂算是真真正正的小厂了,像他们这些厂都是在好几层的楼里,或者占据整整一层四五千平,或者整栋楼都恨不得是自己的。
今天真是快要应酬崩溃了,中午鲍鱼龙虾,晚上鲍鱼龙虾,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海鲜了,下次一定要说自己海鲜过敏。中午是三一家的店长阿秋,下午是b1b2家的老板娘阿华姐,其实也没有太多有效信息,往往都是从其他二批商户和厂家的八卦切入,可能只有几句话涉及到我想要的信息。最大的收获就是还是得呆在厂里,因为工人是真的有事就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你(当然是也要看关系深不深),从来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
阿秋姐在饭桌上提供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三一厂的运营模式。她刚从厂里回来,据他说是两个档口的导购,一共十个人,每个人都轮着要去厂里看版,然后给意见、看喜欢哪个,老板娘菊姐说就需要这种年轻人的眼光。并且不能一窝蜂地去,不然有的版大家都看上了,都喜欢,岂不是要先到先得,谁看上了就立刻抱在手里说这是自己的。所以需要每个人都有机会。另一个是三一厂的制度。他有八千多平方,但仍然是成件制,不过有自己的流水组。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大厂小厂之间的区分并没有多么坚固。另一方面,厂开的这么大,客户这么多,菊姐并不主要经营客户,而是都交给店长和导购,现在阿秋这样的店长也只负责老客,档口的这些十八九岁的妹妹负责接待散客。三一之前控货很严格,现在也不怎么控货了,所以散客接的也不少。不过阿秋说,像有些年轻的妹妹不像老人那样通人情世故,觉得你来了爱买就买,不买就不买,意思是他也不缺你这样一个客户。很多二批商户下面的客户就认三一这个牌子,觉得有这个牌子你家的货才有品质。
阿华姐说了一些关于戴嘉尔和其他同行的八卦。很多和我爸妈一起的二批商户后来都不干了,要么就是退了,要么就是做倒了。有一个叫刘曜的本来是我爸的好兄弟,后来动物园拆迁就打算来广州开厂,结果一年就回去了。这样的基本都是赔了好几百万的。回去之后和他的太原老婆合伙开了两个档口,结果两个档口卖的货差不多,所以生意也没做起来。传统的散客的钱摸不出来,而且这些人家家都转,精得要死,b1b2现在接了很多小散客,都是现金交易,也不谈什么人情。还有一些直播客,但今年疫情打开之后快手的直播也做倒了,老娘们都喜欢看实体的质感。花架子是中山本地人开的,估计做了得有二十多年了,以前我妈做e+美就说要放她,那个时候颜色就洗的很漂亮,愿意跟他的洗水。当时就是洗水花架子,面料新塘泾。现在十三行的一批估计也就每天平均一千条。b1b2今年也开始转型,原来是租洗水厂的机子,但是一等到开伙的时候就堵车,所以后来他自己开了洗水厂,自己装修 人员没变。有的时候厂家没灵感,会让二批把他们做的货拍点给他们,反正也就是互相抄。
会大涌的路上也听到一些八卦。一个是之前来厂里的大姑,是迪迪姐的什么姑姑家的姐姐,之前在成都的那种厂里干了三十年,后来没货了就到这边,结果前几天师傅分了十件货都没做下来,老板娘就鼓励她,说今天做十件,明天就做十一件。另一个是在我七月来之前工人罢工过一次。8号说是上个月厂长一直在抓质量,但关键是她不是在开伙的时候抓,而是在出完货之后要你返工;还直接开骂,说人家眼睛瞎了吗?之类的话。师傅天天被她骂,两个查货的也是。大家都不愿意受那份气,一开始他们是跟那个老板娘说要么那个厂长走要么我们工人走,就这样罢工了两天,全厂没有一个人上班。后面老板娘说是她好朋友来的,人家带了点货源,所以不能让人家走。这种事情也发生在三个一厂转型时期,只不过菊姐强硬地很,工人招不到也就算了必须要换血和洗牌,这样才能严格提高质量。而且厂长必须有能力协调工人的诉求和厂里的要求,不然为什么要一年花这么多钱雇你。菊姐是非常现实的“利益交换”的思维,就是说,如果不能契合我的理念和利益,不管你我之间有怎样的情分,都得要调整。阿秋和原先在红遍天的导购就是,本来都是做老客户的,但菊姐觉得档口必须要年轻化,才能跟得上市场的眼光,就宁可不要这些客户,也要搬到新中国,去做年轻的客户群体。
而且现在老板之间互通消息,都是直接到洗水厂里,直接从洗水单看洗出来的版的参数和颜色。老板之间的消息都是布行透露的,而二批的客户都是厂家告诉客户的。服装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涌有五千多家厂,但真正成规模的、可以称得上上市公司的也就十七家。
前两年的话是五六千瓶,现在才知有四千瓶不到,但三个一的老板说所有的工人都跟着他们一起,不过我看她这么和我说的时候也没有很坚定的样子,估计也是掺了不少水分。
今天接着去十三行,去之前谈起了水系的问题。最早的万佳市场都是新塘来的货,当地人开的厂,水洗颜色都比较土,不像现在这样以浅色为主。那个时候码数也不给调换,只能二批商户之间互相换码。并且常常因为一箱几百块钱的货打起来,有一次还在玩家那边捅死了一个人。
还是需要来十三行接触一下各个厂家的店长和老板。一方面是老板和工人站位差异极大,另一方面这也是进场的重要渠道之一,尽管我很怀疑这只是空头支票。今天下午主要在玄武家呆着看版,玄武的老板娘是露露姐,比我小姨稍微大一点,东北人,家里有个小孩,目前她们店的厂家老板似乎就是他的男朋友。有个表妹在英国读设计。他家的厂有成件的也有流水的,流水的在一楼,成件的在另一楼,好像还有一个洗水厂,不过今天问的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是我小姨主要在做他家的牌子。他们的版号也都是有讲究的,7字头和5字头代表不同的厂生产出来的,如果有返货的话就直接返到那个厂里。而艾乐帆家只有一个厂,自然款号只有6打头的。
今天又去十三行转了一圈,在十三行最直观的就是水洗的颜色,只有行家才会继续关注面料的回弹和细节的做工。找了几个老板,有一个叫欢欢,她算是档口的店长,黑龙江人,来西南民族大学读的大学,后来在四川公司里上班上了一年,又来到广州,在这边遇到了他现在的老公,也就是他的前同事。现在有一个在上小班的孩子。她们家之前都是有在大涌合作的加工厂,但是因为今年年初家家都没货,虽然各个厂也算是各司其职,但合在一起加紧出货的时候并不给力,所以老板谢莉莉下定决心要自己整一个,就在那边有个科技园,不过里面也都是小厂。本来也说要搞流水线,但是出货量大的时候流水线做不赢。她家似乎也才办厂没多久,欢欢有时候也会跑跑厂里,看看洗水和版型之类的。本来我家没做他家的货,是天津有个客户和老板说的,怎么不找侯老板她们,于是才开始合作。
刚刚把我妈和张姐的聊天整理了一下,她具体讲了当时来广州开厂的故事,说因为急于求成,被人骗了三次,现在慢慢步入正轨了。只不过今年“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干了”,因为分散了,所以选择更多。以前的厂房扔在那里都没人要,免费让你做,今年一平方涨了十几块钱。我妈说她之所以这么说、不愿意我家来广州,是因为现在小厂多了,二批的选择就多了。但是二批现在也不好干,古月手底下现在有很多直播客,播一次就是两三千条,而我家两个档口和在一起也才这么多。而其他家,比如三个一,现在也不控货了,谁都可以做他家的货,做的大的零售客买上三五手的也敢直接来十三行,这样二批就没有优势了。
也听到别的开厂故事,有一个太原叫刘曜的,当时大红门拆迁之后,来广东这边干了一年,后来又回去了。
今天主要是和古月老板娘吃饭,澄清了很多信息。一个是艾乐帆家的厂之所以工人不稳定,最多的也才四五年,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段时间快要做倒了,所以工人都不愿意在那里干,而古月家的厂里很稳定,厂里的工人都带了有十年多。所以工人工作的规律确实是“谁有货就去谁家”,但是如果厂稳定的话,也不会到处跑来跑去——也确实符合规律。另一个是老板的视角和工人确实不同,老板要关注如何批版、洗水回来之后合不合规,工人却只关心货好不好做。
昨天上车之后和老板娘一见如故,她对我的问题有问必答,对行业发展算是比较有自己的见解,并且还说要介绍我到大厂里去。她和我妈差不多大,75年的,四川人,现在的男朋友是广东人,比她小一些。古月这个牌子本来是老胡这个姓的,两人本来在北京大红门的时候相安无事,但是等到了广州,老胡原先的散漫性格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刚开厂的时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跑辅料、跑面料、找洗水,一个人根本沟通不来。老虎什么都要她拿主意,一天能打五六十个电话。没办法,只能让他去管店,但是店里有客人返货也要打电话,货多了没地方放也要打电话。制衣行业确实都是女的比较强,之前老虎在广州打货的时候吃吃喝喝就行,但是现在需要他撑起来扛事,就爆发很多矛盾。最终两人分开。现在这个是华南理工的高材生,广东茂名人,原来是百岁山的佛山总代理(似乎是),后来经过朋友介绍二人相识,现在也在厂里帮忙,平时谈业务什么的也都是他去。他也是已婚的,有两个孩子。老胡也有自己的孩子,老胡比张姐大。张姐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和这个郭也算和睦,只是我总感觉她在郭面前有几分自卑,似乎总是郭在让着她。
先从打版开始说,张姐每年在开发上花的钱更多,不光去深圳买版,还有各种奢侈品,去看他们的发布会,尤其是意大利和日本的牌子,然后再和中国市场的一些趋势结合,由此形成自己的设计。每次开货这上面花的钱就至少有几万块,版买回来有上千条。并且她告诉我,做出来的版一定是会有卖不动的,这个失败的风险是必须要承担的。换句话说,做四十个版可能有一个爆版,剩下三十几个版就都要打水漂,而如果做十个版,可能一个爆版也做不出来。并且正是因为他手底下有很多小厂,所以每个厂都能做出不同的花样,每个厂都有不同的风格,这样她说才不会被一种厂的风格限制住。现在也有一些厂模仿这种模式,可能有自己的档口和厂,但同时在另一个厂也做,这样才能不错过市场潮流。可能她今天上午呆在这个厂,然后下午再去那个厂,一个循环下来要四五天。我有点搞不明白她和这些厂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说她既是客户,也是老板,反正这些厂都听他的,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版批出来之后,就送到洗水厂洗出各种颜色。确定完面料之后,确定水洗,搞这些款式,货回来要配大货。要配皮带,打好针以后的话要配皮带,配好以后配扣扣,配完以后审批那些给辅料就干这些我先上班,干完以后我又去第二个厂,又服了一些新的版,回来我又开始批版了,批完以后最后我又去了另外一个厂回来,我才能再来接你。批本就是确定这些尺寸、颜色等等是否过关。
她说在广州没什么朋友,同行之间肯定不怎么聊天,比你强的自然也怕你找他要资源,而比你低的你自己也不愿意搭理他。她皱着眉头说,广州服装这个圈子就是一锅乱粥。她和我妈提起过有一个温州帮,一群人拉帮结派,要捧一个厂的时候恨不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厂家,还诋毁别的二批商户,每次订货都几万条,但是一看风头不好,就立刻撇下这个厂,把它踩在脚底下,又一窝蜂地去追随别的厂。张姐也经历过这种,以前做三个一的时候,她前夫就是温州人,和这些人在一起。做二批的时候是她在家卖货,她老公在这边搞社交。后来一个人到广州,开厂没有资源,什么都要现金。所以很困难。她说,“他这个东西其实现在制衣厂今年在中山那边开了很多制衣厂,都是那种反正怎么说,客户多得很怎么说,但是你能不能坐得住很重要,还有作为一个工厂一定要有能力的,工厂有能力的,同时还有你的客户也要有能力,你客户没有能力也不行,做着就走了,客户就说做这批货的时候一定要有他的独特的东西和他自身的见解。”
艾乐帆的厂和古月还是有很大不同。张姐说,依我跟他推算他的胆识的情况下,他不会开到1万条。她看不上艾乐帆的出货量。他家二月份都不一定能开到几万条。张姐说他们做的是批发单,除此之外还有超市单,也就是公司单。这种公司在疫情的时候欠了这些厂五六千万,因为货压着发不出去。大厂的用所有的都人员皮费,管理制度,还有劳务这一块的匹配,这些都是要高一些,是的,小厂不一样的,比如说我的厂比较小,我的单子少,我就可以少要几个人,如果说你的公司它的经济险长年累月的固定皮费。原来大涌也有不少大厂,但是疫情都分解成了小厂,导致今年多了七八十个小厂出来。据说有很多八零后进场,很多人都觉得这个钱好挣,但是各种心酸没人知道。以前我们在大部分在撤掉的,借了二百多万,全都倒掉了。她之前在大红门干的,早上四点钟去开门,一直要到10:30,早上的10:30下班以后你要开始打包发货,所有的事情做完就是一点了。回来以后还要做账,搞完就是两三点了。不过她真正开始干之前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牛仔了,也对这方面了解很多,只不过两方面的知识还是有很大区别。她是家里五姐妹的老三,出来之前就在村子里像男孩一样,谁惹她她就干谁,出来之后先开了几年公司,后来就来大红门干了。在广州这边也吃了很多亏,这边人总是拉着个脸。
老板最重要的是通透,也就是掌握上下游的链条是如何完成的,比如你的客户适合做什么,上面现在流行什么。还经常有仿版的,有别人仿你,自然也可以仿别人。这也蛮矛盾的,有人仿你证明你还有市场,最怕的是别人都不放你。他倒是不怎么去洗水厂 ,有一个关系比较好的陈世明厂,会优先给他洗,版头和负责厂长会洗好送到厂里。她作为一个外行人,“他们说那种专业术语,那种为石工艺之类的,你不要跟我说那些,我说你就是给我管理10个20个工艺,你给我搞出来,我看着好看,我要出大货,我跟水厂都是这么跟他们说的,我去了都是这样”。之前张姐还因为洗水厂吃了好几个大亏。一万多条的大货全给洗烂了,和版完全不一样,钉完扣子也不能返洗。只能自己承担。最好的洗水厂一条裤子就要洗45块,而且专门做意大利那种大品牌的外单。
现在深圳那边也有很大的市场,张姐也经常去往那边跑。不过这两边的市场完全不一样,那边的人更忙。不过货都是中山那边过去的。因为所有的厂都聚集在这边。她说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学什么设计,就是拿条裤子到那找些辅料,后来瞎摆。所谓市场的流行和时尚,老板的话就是要靠自己的眼光读懂市场的趋势,然后再拿牛仔的布去慢慢做成市场的流行趋势,或者自己用独特的东西去带动市场趋势。打个比喻,我们就说今年gucci的发布会是怎么回事,它是结合了一些什么的元素,我们是否要用牛仔的东西来结合这些元素以后开发出来,在我们的中国市场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些都是一些参考的版本。
她还和我讲了不少艾乐帆家的八卦,比如洋哥结婚前还经常去新中国看美女去了,还追别的小姑娘,没成才和迪迪姐在一起的。
每个人在不同的位置都会看到不同的世界,我们能因此拼凑出同一个制衣行业吗?确实有共同的用语,可供交流的中间地带,但彼此心知肚明的是对方必定还有一些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的心酸。即使真正讲出来也未必能博得同情,索性就在这样一个中间地带构筑模糊又脆弱的合作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