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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写于20190605】
1.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快乐也有完美不完美的吗?听着好像高级趣味低级趣味之分一样。但是硬要说的话,可是就是黄昏时走在路上的时候,恰巧获得源自内心的宁静与愉悦8
2.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手作。好羡慕手巧的人。原来刻过橡皮章,这两年手生了,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粗细不匀。刻过的最后一块章是一块字章,“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本来打算在前男友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后来分了,我就自己留着了。
3.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爬虫
4.你目前的心境怎样?
现在吗?马上要考试了我很焦虑。其实也还好,毕竟通选课,还开卷。不然怎么有闲心来写豆瓣。
5.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我的老师们我都非常钦佩。不分先后,真的,发自内心的景仰。我觉得他们的学养是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6.你认为自己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
考上p大吧。
7.你自己的哪个特点让你最觉得痛恨?
嗯?有吗?我挺好的啊。
8.你最喜欢的旅行是哪一次?
去日本的那次吧。当时是介于似懂非懂的朦胧状态之中,对什么都很好奇,对什么又都有点想法,对什么也都不了解,所有因素综合起来,使得这次旅行接近完美。
9.你最痛恨别人的什么特点?
油腻。
10.你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猫算财产吗?说是财产感觉怪怪的,但确实是最珍惜的。
11.你最奢侈的是什么?
猫吧。
12.你认为程度最浅的痛苦是什么?
丢东西。
13.你认为哪种美德是被过高的评估的?
温良恭俭让。
14.你最喜欢的职业是什么?
当然是赚钱多还不累的职业啦。虽然并不存在吧。
15.你对自己的外表哪一点不满意?
还行,每次照镜子都会惊为天人。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五官扁平。
16.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曾经特别后悔为什么没跟初中喜欢过的男孩子表白,但是现在想想,不表白也好。当时的喜欢就看人家长得好看,虽然别人不一定同意。事实上,在知道他现在早就脱单之后我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那张脸确实如我所料,帅得非同一般。
17.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鄙视的是谁?
哈哈哈哈哈,我室友的名字呼之欲出。
18.你最喜欢男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有趣,不油腻,有想法。
19.你使用过的最多的单词或者是词语是什么?
脏话。
20.你最喜欢女性身上的什么品质?
同上文的男性品质。
21.你最伤痛的事是什么?
被绿?顶多是异常气愤,伤痛到还算不上。那个贱婢还想伤到我?带着他的前女友有多远滚多远。
22.你最看重朋友的什么特点?
体谅人8
23.你这一生中最爱的人或东西是什么?
猫。
24.你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安乐死。
25.何时何地让你感觉到最快乐?
睡觉。快递开箱。论文写完。
26.如果你可以改变你的家庭一件事,那会是什么?
希望我妈身体好。
27.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希望让什么重现?
走丢的两只猫。
28.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好像没有。高中的时候老师一定让写,还让写过很多次,我统统写的是唐顿庄园里老夫人的一句台词,“Hard but not impossible”。事实证明这句话在除了回答“座右铭是什么”这类题目之外,对我没有任何用处。记得他也仅仅是因为他好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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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夏末至今,我算是深深意识到个体,无论在权力结构中处于何种地位,在巨型机器面前都时时刻刻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被逼绝境后的奋起自卫可以被轻而易举地冠以污名,发发牢骚也要面对举报禁言炸号进橘子等一些列警告。于是我只好旁观。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和我妈聊天,正好聊到北京两三年前清退“低端人口”的事情。据我妈所了解,市zf原定10月中旬将A、B两楼所有“低端人口”迁出北京。且不论“低端人口”到底合不合理,那时候正是各商户做生意的旺季,而且当时时间紧迫,政府提供的替代点还不成熟,于是A楼的商户自发游行,向工商局请愿推迟两个月再搬迁。我妈在B楼,她们楼的商户微信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并纷纷表示支持A楼商户,在他们youxing当天为其加油助威。我妈说yx那天人很多,她和我小姨站在人群里跟着他们一起喊口号。开始大家还很和平,后来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把一个矿泉水瓶子扔向保安。然后领导打了个电话,迅速赶来一大批jc,立刻逮捕扔瓶子的和其他喊话热烈的人。我妈说当时幸亏她和我小姨逃得快,不然留在那里不走的也要被抓起来。后来听说有人罚了几万,还有人判了几年。第二天,B楼门前停了好几辆j车,门口被几队jc层层围住,监视进出商户的一举一动。我妈她们的微信群里再也没有人提这件事。十月中旬一到,管你还有没有客户是不是要做生意,各商户纷纷利利索索地打包走人,不敢多言半句。
当时这件事她一句也没和我提起过。我那天晚上看报纸的时候正好看见新京报报道搬迁的事,说什么商户有序搬迁至河北某处,商户喜气洋洋,向记者表示这里比原来的地方生意还好。我还特意问我妈搬得怎么样,她也只是语焉不详。好笑的是,新京报那次是系列报道,之前还有给特价甩货的商户的整幅的特写镜头,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张淌满汗的焦躁疲惫的脸;过了几天,口风一变,镜头呈现的就是在新据点高兴数钱的商户。
那天晚上提起这事的时候她突然叹了口气,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继续说,那天回来之后,她就特别失望。我问她失望什么,她答不上来,翻了个身,又给我讲她老乡的故事。
她说去年回老家装修房子的时候碰到一个B楼的商户,九十年代的时候他们还在西单一起干过。当时同乡有一个小姑娘和某公子好上了,但是有一天突然跳楼自杀了。有人说是那公子逼的,就算不是逼的也肯定脱不了关系。姑娘的父母都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于是这些同乡们义愤填膺地想为这个小姑娘讨个公道,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就没了。我妈的老乡,还有他表哥,也是其中一员。那天他们轰轰烈烈地聚集了百十号人,从他们做生意的地方一直走到崇文门。走着走着,老乡突然得到消息,说前面有jc在抓人,于是他赶紧从队伍里溜走,但他表哥没走成就被抓起来,直到前几年才被放出来。那天他们碰上的时候正好聊到B楼拆迁的事,老乡说年轻的时候还是愣头青,就知道往前冲,现在可不敢了,老老实实地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说完之后我和我妈各自无话,因为有些话已经渐渐地讲不出口。我们好像不经意间丧失了表达某些话语的能力,而其中的原因各自心知肚明,虽然也说不出来。同时我们好像也失去了愤怒的能力。这些事难道做得过分吗?一个矿泉水瓶子,几句口号,走几步路,难道不是因为“人”的受损后产生的最朴素的愤怒与不公?我们又还能做什么呢?那年大兴起火后多少人流离失所,他们现在又在哪里?我们只可以默默地失望,只可以在失望后缚住手脚封起嘴巴,让怎么样就怎么样。只好把眼睛睁大,至少还能看清什么在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来按照最初的期许,人相信能有个存在能为“人”提供庇护,由此自愿让渡权利结成共和国。然而现在个体处于巨大的惶惑不安中。没有人知道自己在下一刻会身陷何种危险,哪怕他看起来位高权重。因为这不仅仅是个体之间的对抗,而是孤立无援的“人”与更庞大的结构与制度的直接的、没有任何缓冲的对抗。哪怕你面对的是某个小保安、居委会人员、剪你头发的人,你都清楚地明白他/她背后直接代表着什么。同时这些人又会面对另一些直接代表着某物的人。如此环环相扣之下,每个人都已无法再是“人”,已然被彻底异化。
同时,你在遭遇某事后会意识到除了其他有相似遭遇的零零散散的个体,没有或者很少有切实的依靠。并且和这一小撮人结成团体后,也面临着因违背更伟大的目标的意志而遭受惩罚的危险。典型的是粉丝团体,没事的时候就被拿来冷嘲热讽,有事的时候又叫人为一些可笑的目的打榜控评。“粉圈思维”应该警惕的对象不在于粉丝,而在于背后的机制,可这机制又无人能抗衡。并且疫情也已经暴露了够多,从确诊、隔离到捐助物资都昭示着“人”因为某种更宏观的理由被一次次践踏在地上,最形象的说法就是”希望你永远不是武汉人“。罗新老师说,“如果我们随随便便就容忍几千万人为了一个更大的目的做出牺牲,我们还做人干什么?”。
写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感觉已经离题万里,不过暂且也可当作是另一种wit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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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读书观影音乐体验和品味仿佛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当然视其为某种谈资的除外。如此想来,尽管豆瓣看上去确实是一个标榜自我的好地方,然而每个人的标记并不相通,本质上仍然不可共度。但也不可完全抹煞个体经验的意义,否则有陷入彻底的虚无的风险。至少可以明白,记录个体经验的重要之处在于可以让自己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是什么,哪怕无法向他人翻译,进而至少对自己作出某种剖析。完全的个人主义在我看来倒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毕竟我以为学习思考的意义至少需要使自己通透澄明,所谓的替他人发声实在是听上去过于自大。我总感觉越学习一些东西越能感受到某种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与他人的经验唯有witness,然后再退居一隅反观自身。
言归正传,今天只是忽然想记录一下阅读耽美作品的经历,因为感觉现在的作品有些无法让我这个普通读者满意。
从我第一次看耽美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当时的契机是我想在网上找《道连·格雷的画像》来看,结果莫名其妙地点进晋江看了一篇莫名其妙的描述道连·格雷是如何与各路子爵男爵公爵搞来搞去的故事。现在看来应该是《道连·格雷的画像》的同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竟然也不算特别离谱。总之,当时看完之后对尚且纯洁幼小的我造成很大冲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开始禁欲。不过能在晋江上看黄文,这种体验在现在听起来倒是更加魔幻。后来再接触耽美是两三年后。我在去英国的时候,同行的女生听说我也喜欢《全职猎人》,别误以为我也是腐女,兴奋地给我传过来好几个txt文档,第一个叫《惩罚军服》,第二个叫《走错路》。我没有拒绝她,也没有否认说自己只是喜欢那部动画片而已。这下算是彻底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第一部作品听名字就知道其实只是三俗狗血的二流网文罢了,但是确实勾住了懵懂的我的心魂;第二部倒开始有点现实主义的味道,情侣间的分分合合再夹杂一些世俗的矛盾,作者都文笔干净利落,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心目中的耽美白月光。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那个女生给我推荐好看的文章,后来我自己去贴吧里找一些推文贴,一时间几乎把那些相对早期的口碑较好的耽美网文看个遍。那是看的都是盗文,也不懂版权意识,去晋江真正花钱追一些作者的连载文章倒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总结来说,当时的网文虽然质量上参差不齐,有的狗血横飞有的深刻严肃,但是题材异常广泛,而且能看出作者在自己架构的世界观体系中对理想爱的追求。至今仍然回味悠长的文章有很多,比如《向我开炮》,虽然是女性作者想象他者社群的生活,但是其视角之独特、感情之细腻、思想之新颖着实令人叹服。极负盛名的《北京爱情故事》倒是没敢看。这造成的影响就是我对于男同性恋群体开始产生某种想象,并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基于想象的微小共情。并且这促使我思考:同性爱与异性爱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当时耽美作者给出的答案多绕不开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问题(并且当时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并且男性与男性之间似乎不存在性别间的歧视,任何人都是力量的一方,由此为平等爱提供可能。但有趣的一点是为什么作为大多数读者的女性会在两个男性之间的性描写中获得快感。这个原因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难道是猎奇(中性词)?读者在获得快感时究竟把自己代入了那种角色?如果是受方,获得性快感的器官与女性完全不一样,读者又是怎么获得的快感呢?所以仅仅是“插入”这一象征性表达就能带来性快感?这个问题确实有些伤脑筋。不过诚实地讲,以攻为视角的性描写确实让我感到有些乏味。
高中的时候开始真正接触同性恋作品。这里似乎需要区分一下耽美文学和同性恋文学。“耽美”二字传于日本,本意是耽于唯美,与西欧唯美派颇有些渊源,所以用来表达男子之间的感情。同性恋作品好像就严肃了起来,是面向公众的文化生产。其中的代表自然绕不开《断背山》、《蓝宇》、《霸王别姬》等一系列影视作品,而文学上除了白先勇的《孽子》和其他经典,我当时甚至是现在都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就是《蜘蛛女之吻》。一开始还是在耽美网文里看到这个名字的,这或许也说明每个耽美作者的追求绝不止步于满足自己的幻想。《蜘蛛女之吻》使我第一次从学理上认识同性恋产生的可能原因。作者把心理学上的诸多理论融合在一个浪漫而悲伤的爱情故事里,并且在这两方面都做到了完美。不得不说,同性恋作品(为了做出区分还是这样称呼好了)更能直面一些根本性问题,以及耽美作者可能或多或少不那么愿意讨论的不唯美不浪漫的阴暗面。当然,这二者殊途同归。显然同性爱不只是两个人相爱的问题,但在某种意义上又确实只是两个人相爱的问题。这其中的张力划分出不同流派的作品生产者。
总的来讲,以上的阅读体验虽然在一开始时荤素不忌,但到后来确实形成一些口味。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个人最喜欢看描写君臣、兄弟、师生甚至是父子之间的感情的文章,也最喜欢看作者是如何处理其中的矛盾的。这涉及到亲密关系中的权力问题,大臣、弟弟、学生、儿子是在权力关系中处于完全弱势的一方,但他们既可以利用伦理约束强势者以此作出反抗,也可以反过来追求强势者,或者强势者苦苦追求而不得,从而使权力关系在亲密关系中形成某种倒置。BDSM这一类我还是敬谢不敏,因为实在受不了一方对另一方的“凌辱”,当然既然是人家的性癖,不接受还是要尊重的。然而这种体验还是停留在阅读的初期。
现在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完整的耽美作品,都是在论坛上看一些断断续续更文的帖子,文章的名字多半看后就忘,纯粹就是图个消遣。这两年看的作品呈现出一些特点,或许与平台有关。首先在晋江上我已经越来越看不到看不到同性爱与异性爱的区别,甚至一些新作者写的文章看完后让人疑心这难道不是世纪初的韩剧套路。同性恋关系中的受方开始比异性恋关系中的女方还要傻白甜,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居然还将处女情结复制到同性恋关系中!这不禁让人怀疑耽美作品存在的意义。与此同时,晋江对作者愈发收紧的约束有目共睹,到18年下半年以后实在让人失望不已。如果是现在的“耽美新人”看了晋江上连载的文章,可能不会发出我在第四段末尾提出的疑问。我在一些交流小组中看到开始有人表示不能接受耽美作品里的性描写,着实有些让我吃惊。其次,在另一些相对自由的写作平台中,的确涌现了一些严肃作品,能看出不同时期的作者对不同问题的关注,并在作品中反应了不同的取向。比如原来都是一攻对一受的关系,但现在无论哪个平台(其实也就我所知道的两个罢了)都是NP,也就是一受对多攻的关系大火。虽然作者写到最后很可能圆不回来,但这种风向确实是以前少有的。但与此同时,对于同性恋关系中的权力问题的处理有些让人不满,无论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的。受方开始变得柔弱温顺,轻易地就接受一些攻提出来的很过分的要求,并且在事后很轻易地原谅。这实在是让人不禁联想起近年现实中异性恋关系中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
以上是一个普通耽美读者作出的自己的总结。我至今不太能想明白为什么会被耽美作品吸引,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仍然保有相当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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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的小猫咪。
撕一张便利贴,先对半折,再折三次,然后将纸片抛向小猫咪。小纸片是小猫咪从小玩到大的最喜欢的玩具,如果在折的过程中发出大力揉搓纸张的声音则效果更佳。
开空调。小猫咪就爱挑凉快地儿,哪里空调温度低哪里就有她。就算她之前和你生气不理你,只要开了空调,保证出现在门口。
敲碗(当碗里有粮的情况下)。在小猫咪断食五小时以上的情况下有效,但一般而言小猫咪没有挨饿的时候,所以不如前两者有效。
喊名字。基本上她不会鸟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很着急地叫她,而且不停地走来走去,有可能她会被你的诚意感动,从床底沙发底柜子后面钻出来示意她没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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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到了系楼,小郭妈(呜呜他真的是我的第二个妈)载着我们和一位博士生师姐一起去的医院,下午大概一点四十五左右到医院。我们刚到不久,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韩主任就出来迎我们了。韩主任是郭妈之前做博论的时候认识的,彼时她还是前皮肤科主任的跟班,现在大约是团委书记?她戴着眼睛和口罩(今天见到的所有人都带着口罩), 穿着毛线开衫——今天下午确实不是很冷,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去。正是她前两天告诉小郭妈这两天可以去医院,说是安排了四个患者和我们访谈。我们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也同她在线上联系过。
我们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皮肤科,沿着走廊没走十米,左手边就是红丝带之家。红丝带之家占地大约三十平米,房间正中是两排相对摆放的皮椅,旁边也有一两个玻璃圆桌。墙的一面贴了红丝带之家过往活动的照片和一些成就奖牌,另一面是重要领导人参观照片。另一面是玻璃墙,挂着一些不知算是什么的装饰品。还有一面张贴着活动安排的表格(但是只有表头)。进去时里面有三个六七十岁的爷爷(叫男性老人感觉不太合适),一个二三十岁的穿橙黄色卫衣的男青年,两三个五六十岁的大姐。爷爷是患者,大姐是天主教修女会的志愿者,男青年不知道干什么的,在郭妈带着我们和患者及志愿者打招呼的时候他出去了,可能也是志愿者?我们随后被分为四个小组,每组二人,擅长定量的一位师姐、我和小郭妈一组。其他组都是访谈的患者,我们被分配到的是志愿者大姐。开始之前没有料到自己的访谈对象是志愿者,以为是如之前通知的那般针对患者,所以未作太多准备,所幸也只是第一次,没有对访谈的深度和广度有太多要求,大约算是预调查吧。
大姐姓王,河北人,是天主教会的修女,脖子上戴着十公分宽的银色十字架,十字架上是受难的耶稣(不过也可能是圣母玛丽亚?天主教不太可能信耶稣吧?但是也说不定,因为或许农村妇女不太注重教义?),穿着薄开衫和毛衣,头发灰白,眼角皱纹很深。小郭妈先提的问,请她大致介绍一下红丝带之家里的艾滋患者的养老需求。王姐说最大的患者有87岁左右,而且还有好几个。一般的养老院都不收他/她们(女性患者占少部分,大部分是男性),因为入院检查会查艾滋病,怕传染。当然也有隐瞒的,不过也就一两个。总之正常渠道不可能。也有在家养老的,一开始患者都不和家里人说,但一到住院的时候就会查出来,纸包不住火,也没办法。后来聊了聊志愿者都干些什么。红丝带之家的志愿者主要就是配说话和帮患者取药、提醒他们吃药。王姐是修女,不结婚。本来修会是安排不同的人来医院轮岗,但王姐在这里已经呆了十五年了。
谈到一半,进来一个壮实的男人。王姐见了他,起来和他打招呼,并把位子让给他,自己就坐在一边,后来便和其他志愿者在电脑前帮忙了。这个男人也姓王,黑黑壮壮,看着比郭妈还年轻,结果竟然52了!而且还是患者!王叔和郭妈也是在郭妈写博论的时候认识的,但是也好久没联系了,今天算是久别重逢?听口音是河南的,一问果然是。
郭妈还是打头阵,按照我们之前大致列的思路,问他有没有觉得老得比别人快——之前在读文献的时候,确实有文献提到艾滋病会加速人的衰老。王叔提到了吃药,并且我们随后访谈的核心也在吃药。有趣的事,这里把得艾滋病叫做“吃药”,不过19年之后所有确诊阳性的确实都会吃药。他吃药之后血脂一直很高,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个人体质——他得病之前有两百斤!但是他也不敢吃降血脂的药,怕影响肝功能——不过他倒是爱喝酒,虽然喝酒也影响肝功能。因为只是在广电局的传达室当临时工,所以也没医保没社保。他现在吃的药全都是国家提供的抗病毒的免费药,吃了得有十四年了,万幸还没产生耐药性——理论上说吃十五年后会有耐药性,有了耐药性之后就得换药,然而免费药就那么几种。自费的话药的选择会多一些,而且还有人吃国外的药。他回忆说,04年刚确诊的时候,没门路,天天吃野药,还有山东老中医开的中药,结果CD4细胞吃到只剩三十多个!他倒是很乐天,回忆起来只是轻松地大笑。后来到06年就来这里吃药了。
说到志愿者这个问题,他当志愿者就是给患者送药,尤其是疫情的时候,有很多给人在外地的送药;还有随访,谈心(郭妈说他以前就是干热线电话的),教怎么吃药,提醒一年一次检查身体等等。他说大部分的患者家里人都不知道,不过五六十岁的一般都知道,家里人还提醒吃药;七八十岁知道的少,只有住院的时候才知道——这点很奇怪,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得看儿女的接受程度。他就是他妈妈、他弟弟妹妹、他老伴、他儿子知道,但是他儿媳不知道。而且吃药的人也不一定来这屋。地坛有九千多人吃药,但是来红丝带之家的不算多,好多人不乐意来,来的老熟人如果在屋外碰见了,还会相互装不认识。
后来谈到养老问题。他说现在身体没什么感觉,CD4都在正常水平,但是没有养老金、退休金、医保、社保——因为他不是北京人,而且单位只给48岁之前的人上五险一金。自费药一个月大概三千块左右,病友里有代购国外药的,不过也有骗子。没有户籍,外地的老人就什么保障都没有。所以一般老人到六十多岁之后没了工作,就全都回老家了。王叔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艾滋病患者养老一是需要专业医疗照顾,二是要有资金支持。韩主任之前一直打算办个医院主导的养老机构,即医院为这些患者提供养老服务。他自己也很想,但实在担心费用问题——他倒是认为可以以工代劳(他提了好几次),让年轻的来照顾年老的(真是很有种乌托邦的意味)。王叔对养老问题的忧虑不是因为自己变老,而是因为父母变老——父母老了之后生活压力一下子变大,并且自己的养老问题也被直接摆在眼前。说回吃药,09年之前外地人都必须得回本地,所以他们都用假身份证来去北京医院吃药,王叔自己也是。后来涉及到报销问题,假身份证没法用银行卡,所以又改回真身份证。吃药的时候都得避开人。虽然说患者除了要吃药这一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次一吃药的时候,都在提醒自己有病“,王叔在单位和弟弟家都有药备着。王叔平时住单位,周六日和弟弟老母住一起,平时就睡觉。他还有个好朋友叫老纪,前两天刚和老友两个人开车去福建玩来着,也叫王叔来着,但是他不愿意,懒得去。
谈到和家人的关系时,他说刚确诊那会要和老婆离婚,但她死活不愿意,说离了还得受别人的罪,也就这么一直过到现在。王叔在北京,他老伴在河南老家带孙子,儿子在城里上班。王叔以前在老家开饭店,当采购员,不过没说为啥来北京、来北京之后干了什么,或许下一次可以更深入地问问。他提到,不是所有的患者都结婚了,年轻人一般不结婚。外地的患者一般来这,本地的去佑安的多。
有意思的是,志愿者内部、志愿者和患者之间也有复杂关系,今天王叔提到那几个北京本地大爷时,言语间不像是很要好的样子——毕竟这些人每月拿着好几千的退休金,有吃有玩的还。比如今天另一组访谈的一个瘦高矍铄的爷爷,戴着墨镜,穿着牛仔裤白色印花卫衣,潮得很,现在还爱和年轻小伙子约着玩——当然,他把他老伴也传染了。不过和王叔不对付的是另一个,这个人没怎么接触,家在通县,每次过来要花三个小时,今天早上八点就出发的,中午十一点才到,就是为了我们的访谈。访谈完三点半还要回去,刚好能赶上晚饭。
总的来讲,户籍制度所造成的经济障碍是目前艾滋病养老问题中的关键。有了钱,真是一切都好说。什么陪护啊,吃药啊,医疗啊,都是得有钱才行。显然,这对非京籍艾滋老人来说非常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