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pp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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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802】

先声明,不是什么正经的学术论文,只是日常思考的鸡零狗碎。我在竭力在没看文献的胡思乱想的情况下有逻辑有内容地写下自己的所思所感。

先对举报下个定义。举报应该是社区成员自发自愿地检举另一不和社区规范的成员,并通过在权力结构中处于相对上层的成员将被检举成员进行排斥和驱逐。同时“社区”的范畴可大可小,仅仅代表成员在心理上的归属和认同。当然这个定义是我自己编的,只是为了行文需要。

首先,每一个举报者都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合理正当的。我曾在一个匿名社区里通过举报小广告、微商等其他可疑用户从lv0跃升到lv10。在这一过程中,我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处,甚至认为自己在积德行善,同时还愈发坚定了举报可疑用户的决心。而且举报是多么的便捷,轻点摁扭便可踢除一个不安分子。难道维护一个社区的稳定和谐有错吗?难道我不是正义的使者吗?最近八组举报某剧td,不也是出于同样的义愤填膺吗?每一个举报者都是真情实感地认为自己正如从小到大课本里教的那样,为社会进步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尽管他们并未考虑举报这一行为更深层次的对社区成员权利的伤害。举报行为的巨大危害在于,它使每一个人都无法确保自己在群体中的安全与稳定,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举报对象与被举报对象。你可以说,我遵纪守法是良民,不可能被人举报,但尚未对社区规则有支配权的普通成员又如何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恪守规范呢?而且这样战战兢兢的戴着镣铐跳舞的生活真的值得一过吗?与此同时,成员之间的相互信赖也荡然无存。这在心理与道德层面都会对个体产生巨大创伤。当然,这一行为不能简单归咎于举报者的单纯无知,这背后必然有更为复杂的盘根错节。将某一结构性行为怪罪于个体与个体出于保护社区的目的肆意举报他人同样不理智。虽然我自己武断地将举报定性为结构性行为也不太妥当,但从现实的大环境来看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毕竟结构化的分析模式使社会学看起来不像心理学。

其次,既有的制度安排给予了举报的合法性。某一社区默许举报行为的发生,其根源必然在于特定的制度安排。

其一,从表层看,允许举报的缘由在于社区通过成员间的相互举报来剔除异己,以壮大声势。这一点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抱团”。但还需要分析为什么社区采用这一手段增强内群认同而非其他。通常情况下,为人所熟知的增进认同的方式有巩固共同信仰,贬损外群等等。举报使群内人际关系转变为群际关系。当彼此同为某一社区成员时,撕破脸皮可能不太方便。但当举报完成后,社区成员就可以将被举报成员锚定为外群成员,由此更为便捷地开展更猛烈和恶毒的攻击。另一方面,举报对于社区规范的坚定有着其他相对温和的方式所无可替代的作用。这也就是俗话说的“杀一儆百”。但同时由于缺少规则的冲撞者,社区规则会愈发严酷和排外。简单来说,如果没有在边缘试探的越界者,边缘只会越收越紧。比如老师规定早上七点到校,但总有人七点一刻才偷偷溜进教室。这时,课代表向老师举报,xxx迟到。老师为了维护规定的尊严,于是让xxx退学。这样班里再也没有人迟到。并且,老师若想让学生提前到六点半到校也变得顺理成章,毕竟迟到意味着退学。这个例子或许举得不太恰当,但现实中还有很多事例供我们思考。

其二,显然,当一个社区只能通过成员间的相互检举来维持团结秩序是可悲的。社区上层成员为了维护自身统治秩序,默许或鼓励中下层成员相互检举,最终在无形中加强自身在所有社区成员中的权威。举报成为权力的载体和工具。社区治理并不应该依靠揭发和举报,这意味着成员的权利被牢牢地掌握在上层有权阶层,必将造成上层与中下层的权力的极大不对等,以及上层对社区生活无处不在的渗透和监控。所有成员都被紧紧地看住,稍有越轨便会被推向深渊。理想状态应当是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所描绘的样子。同时,中下层成员在举报形成的氛围中无知无觉地逐渐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和机会,即使最终梦醒,也无法逃逸。所以一个健康成熟的社区应通过成员对其理念的认同以维持自身运转。此时的边界是自由、开放的。成员可以根据自身信念的不同而随意选择其归属,而不必拘泥于某一固定僵化的框架。

好久不写东西导致手很生,最后写成这样。笔力不足,虎头蛇尾,就先这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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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1216】

好久没写过日记了。两年前我还担心自己日记本用完了怎么办,现在想来真是不胜唏嘘。而且也好久没在豆瓣上写过什么了,总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心情搞这些东西。刚刚翻到一个2020ReadingChallenge的话题,看了几条就翻不下去了。我总感觉自己好像零零碎碎地读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读,让我列一个list,哪怕是wishing list都做不到。2020恐怕还是这种情况:读完课程要求算是万幸,寒暑假也许会多翻两本,然而恐怕也还是专业书。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还可以,原先我还能看进去一点伍尔夫,现在意识流的根本就不要想了。之前特意买来一直想读的《焚舟纪》,随便抽了一册《黑色维纳斯》,名字非常吸引我,结果一看内容大失所望——不是说写得不好,而是本来以为能读到有趣的故事,却发现又是意识流,又是在表达上绕圈子。我在阅读理解上已经筋疲力竭。犹然记得高三的时候不想写作业,想读读课外书放松一些。结果抽到了《尤利西斯》!我的天,读完半本我就睡着了,哈喇子甚至流到了作业上。后来不甘心,又直接去读结尾,却发现是整整几十页(还是十几页)没有标点的文字!徐志摩评它是一卷飞瀑,我只是恍然大悟自己实在不适合这些纯文学作品。

话说回来。今天打算随便写点什么当作一点真诚的总结。这一年过得平平淡淡,或许中间的确有什么跌宕起伏,然而日子好像也就这么过来了。去年的人有些今年还在,有的分道扬镳。也没多一些什么人,不过倒是有增加的趋势,或许也不会。反正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也蛮好。去年痛失爱猫,今年发现连小胖(此为爱称,听我喊灰灰她会有反应)都过一岁了。说到这个,今天刚看见一只猫冻死在湖里,去年十一月走丢的那只猫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真希望有好人家收养他。说起养的第一只猫我就有些愧疚,从那么小一只开始养,看着她长大。明明也是可爱的,明明也是要人疼的,结果我外公就知道把报纸卷成一筒装作要打她来吓唬她。而且绝育的时候也吃了很大的苦,被关在在那个阴暗的铁笼整整三个月。最后还没看住她让她从家里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在流浪的时候受了多少罪。我们一家实在对不起她。猫妹要是再跑走了我就真的不再养了。

不知道说到哪里了。今年去学人类学了,开始还会纠结人类学和社会学的区别,不过后来也释然了:倒也不必因为谁是谁而钻牛角尖,研究自己喜欢的就完了。另一方面,接连两个学期都有些冒失地选了哲学系的课,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冲动,但是学着学着还蛮有意思。倒也不是说真正有兴趣,但确实发现对理解一些所学理论的渊源很有帮助。而且话是这么说,估计明年还会接着选哲学系的课,因为确实很想了解西哲。绕来绕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哲学感兴趣了。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谁要是上来跟我说喜欢尼采或者黑格尔并开始大谈特谈,我一定会翻白眼。还有一件事,原本以为自己还挺喜欢看电影,还一度因为想不出专业术语写不出好影评而感到焦虑。但现在也想开了,或者说权且是一种自我安慰:我也不是真正对于电影这种叙述手法或表达方式感兴趣,只是喜欢那些故事罢了。和第一段说的文学作品同理。当然,要是真的要我分析这组镜头那组镜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也和第一段同理),八月的时候去拍片发现还蛮有意思的。其实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真的只爱看故事,可能学了电影理论后又会有所改观?然而贵校某电影课教授实在让人无语,这种假设不具备成立的可能。还忘了说一点,明年有机会一定要选历史系的课,因为学了人类学一段时间后发现二者渊源还蛮大的,甚至课上老师还戏谑说人类学的民族志和历史学的那些跟小说也没差。

我个人也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一年。可能发生了不少东西,但是我现在缩在二教也想不起来。再稍微检讨一下自己:游戏上不要再氪金了!花了不少钱了,真是气我自己。本来消费行为有好转的趋势(意思是不跟风瞎花钱了),游戏一有活动就又忘了。不过打游戏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今年明显感觉到网上冲浪的快乐一去不复返,只能以打游戏来自慰。开始时遇到憨批发言我还会生气,还想要理性地和人辩驳一番,现在我已经麻木了,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再往下想就不敢提了,开始会失望和愤怒,还会很情绪上头地转播评论,现在我也麻木了。我知道这种麻木不是什么好事,但显然我除了麻痹自己以为别无选择,因为我总感觉它会越来越坏,我的力量也越来越弱。现在就需要拿小民心理来自我安慰: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当然只是反讽,不得不说康哥的课确实发人深省。回头读刚才半段感觉写了一堆黑话,哈哈两声当作自嘲。哦说到这里,感觉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找到未来研究的方向,好像发现自己对身体政治很感兴趣。但这种“找到”也有为了“找到”而找到的嫌疑,或者说汲汲的嫌疑。算了,我也不想太为难自己,反思来反思去最终还是自己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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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129】 【原标题为我想我根本不喜欢这里,或许这里也根本不喜欢我】 【从“这里”到“那里”的转变也是蛮有意思的】

我在这里呆了将近七天,而现在只想逃离。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的平平常常的返乡,然而事实告诉我显然我在这里不太受欢迎。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村里这些人实在无知无觉,我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并且在每次伤害后愈加忿忿。

走路时碰到亲戚只和我弟打招呼而无视我的现象已经屡见不鲜。那时我还能安慰自己,这些人也就这样了,况且也就一年见一回,没什么好跟他们计较的。而真正让人痛心的永远发生在最亲近的,或者说血缘上最亲近的人身上。

我的爷爷和奶奶,在我小的时候送我上学,给我做饭,和我共同生活了近五年。我对这一切都非常感激,我也天真地以为他们也会同样将我看做是他们抚养大的亲亲爱爱的孩子。要不是为了看看这两个老人,谁愿意每年春节回家,连带着要和不认识的亲戚寒暄客套。我甚至还在我爸对我爷爷不尊重的时候义正词严地维护我爷爷的尊严,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碍事。我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三个人,我爷爷,我奶奶,一个亲戚,都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我点头示意,说我回来了,爷爷奶奶好。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有些无措,只好闷头往前走。我弟弟跟在我后面,含含糊糊地应着爷爷奶奶好。萎坐在轮椅上的爷爷仿佛脸上突然有了光,大声地指着我弟弟说这是我家的大孙子,今年十六该中考了。三个人一齐笑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

那一瞬间我被委屈击垮。我甚至不敢回头,一个人冲上楼。

开始我和我妈说这些现象有冒犯到我,她还会安慰我,会声讨那些亲戚。而这一次我竟然选择先告诉我爸。这真的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我强忍住眼泪,我跟我爸说我很委屈我感到很不公,我很不喜欢我爷爷的行为。然而他听罢,异常恼怒地大吼,“我看你读了几年书就膨胀了,天天都在没事找事!”我吃了一惊。我真的曾以为我的亲爸爸会爱护我会替我撑腰为我鸣不平。我实在是错得彻彻底底。后来我妈又进屋。我竟还期冀于我妈会为我解围。我妈听我爸说完后,两人开始一致声讨我的玻璃心。我妈面目狰狞地冲我嚷道,那是你爷爷!那你下楼跟你爷爷说啊!一家人难道不过日子了吗?那就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呗!

我相当错愕。我原本以为我和我妈之间会存在某种sisterhood,然而这实在是异想天开。她怎么可能违拗她的丈夫?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帮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毁气氛的我呢?我实实在在地意识到我在这个永恒弥散着男权统治的农村里是处于一种怎样的脆弱与无助的地位。显然,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与我同情共感。没有任何人和我说一句你没有错,是他们不对。最了不起的不过是:唉,我知道,农村就这样,你将就将就吧。

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所谓的家人所谓的亲情就是放屁。不错,供我吃供我穿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懂得感激?然而仅仅止步于此吗?自以为是地说,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通过提醒、纠正来逐渐使他们意识到所谓的不证自明并不天然合理。然而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时刻都在暴躁地跳脚的无知愤青,就是个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年轻,然后明目张胆地无视我的愤怒与失望。

我爸看到我在打字,问我是不是在写刚才那件事。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指着他和我妈,说是的,写的就是你们。他和我妈笑笑,开始聊生意上的事。

我的愤怒最终还是沦为一场笑话。

我也不愿意跟祥林嫂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诉苦和抱怨,使别人对我的同情消耗殆尽。但事实上只有愤怒,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剖开伤口,自己去嗅闻脓血,我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当然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在乎是不是会被别人说我偏激,是不是过于浮躁而缺乏更深层次的探讨——生活中朴素的触目惊心恰恰是深思的不可或缺的底蕴(may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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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329】

这部片子带有一些轻喜剧色彩,而本质又是一个掺了蜜的苦涩的故事。

喜剧效果主要由儿子———一个青春期的中二少年来承担。而儿子的视角其实也代表着观众的视角。观众正是透过儿子的眼睛来观察阿杰、三莲和宋正远的故事,对这三个人也从一开始不理解,甚至是厌恶,到最后包容和原谅。而片子处理手法的巧妙也就在于站在一个中立的角度,不去偏袒任何一方,一方面避免了社会各方因此而引发的口舌之争,另一方面也暗含着对社会的期许。

而对于探讨的同妻主题,本片采用了一种非常带有人文关怀的、温和的态度,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来分别叙述不同角色的苦衷,试图让各方来达到一种和解。而最终也的确如此,本片呈现了理想化的结局——母亲原谅了同性恋的儿子,妻子原谅了“小王”,儿子原谅了“继母”和自己的妈妈。其实说原谅还不太准确,但确实是收起了身上的刺,来拥抱立场各异的对方。这或许也代表了导演对社会未来发展趋势的判断,乐观地认为社会会给同性恋带来包容。

现实中同妻问题也是一个未解的难题。女性在婚姻中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而婚姻变动的代价也常常由女性来承担。而男性一方也并非是毫无苦衷。这显然是一个结构性问题。每个人都在婚姻中挣扎,或许婚姻制度随其他制度安排而解体才是最终的结局。

再谈一谈影片中塑造的各类人物。三莲一登场,观众就会立刻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她嘴里念叨着“我为你牺牲这么多”等等完全就是我妈的原话,而那个儿子,也正是青春期的自己的写照。导演非常细腻地再现了中国式家庭,准确地把握住了日常生活的脉络。

最后谈一谈片子给人的视觉感受。到处都是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刺眼的暖色调,或许暗示着婚姻本应带来幸福,却只带来压抑和痛苦。但是也可以理解中片子中的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来让自己过得更幸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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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420】

摘要:在影片《阮玲玉》中,导演以纪录片的拍摄方式力图真实再现上世纪初著名影星阮玲玉一生的跌宕起伏与情感纠葛。而该片不仅仅是一部表达对传奇女性的缅怀与思考的传记片,更是导演关锦鹏对于叙事技巧和表现手法的一次大胆创新与重要突破。在故事的逐步展开与推进中,除了演员自身的表演,导演与其他各演员的讨论,黑白影像资料以及访谈实录,都共同参与了在色彩与黑白、翻拍与原片的交织中一步步地完成对阮玲玉这个形象的解读与构建的过程。

关键词:叙事手法 色彩调度 人物塑造 主题解读

一. 引言

阮玲玉是中国早期电影界的知名女演员,自16岁投身影坛到25岁自杀,在短短九年的艺术生涯中塑造了众多经典角色,从女学生、妓女、女工到尼姑、乞丐,涉及领域极为宽广。并且在其电影生涯的后期积极支持并参与左翼电影的拍摄,享有较高声誉。与此同时,阮玲玉在电影中的表演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和诱惑力,以其精湛的演技和动人的眼神获得众多观众的喜爱。但她与张达民、唐季珊、蔡楚生三人的感情关系又使她备受流言纷扰。最终,她在留下“人言可畏”的遗言后毅然自杀。影片《阮玲玉》由关锦鹏执导,张曼玉饰演阮玲玉。导演对于该片采用了不同寻常的叙事手法与拍摄技巧,使其别具风味。其中,叙事方式与影片色彩的应用被巧妙结合。与此同时,演员表演细腻真切,张曼玉将“用脸表演”发挥到了极致,在影片中的一颦一笑都极为生动恰切地还原了阮玲玉的姿态与风度。另一方面,电影的服装、道具和反复出现的主题曲都极为逼真地还原了上个世纪初的老上海风貌。

二. 色彩的调度

  1. 彩色与黑白在交织中推进叙事

传统的经典写实主义往往将自己隐藏在镜头之后,《阮玲玉》凸显了多个不同角度的叙事者的叙事线索,并且通过叙事者与戏中人的交错串联起阮玲玉的一生。影片对于阮玲玉的展现分为几个维度——阮玲玉的生平资料、阮玲玉的原片、相关人员访谈记录、演员表演的阮玲玉生平际遇以及张曼玉等剧组人员的片场纪实。除去演员的表演部分,其他部分均为黑白影像。黑白通常被认为是真实的一手材料——老纪录片的象征,导演以此方式来表明旁观者——无论是导演自己,还是演员、阮玲玉的好友与旧识,对于阮玲玉的冷静和克制。在黑白部分中随处可见的摄影器材和剧组人员更是鲜明地体现这一点。他们都是故事的陈述者和评论者,而非故事中真真切切的人。此时的阮玲玉只是一个被观察、被研究、被揣摩的对象。导演与其他叙事者立足于客观的立场,把她放在手术台上切割,从而更好地探寻她生命的机理与脉络,试图真实地还原她的生命历程。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张曼玉与其他演员在表演阮玲玉的故事的过程中使用了张扬的彩色。导演试图以浓烈的色彩塑造画面的现实感,并让观众身临其境。众所周知,只有现实才会具有色彩,黑白只存在于作为档案的影像中。于是导演用此方法在电影的世界中构建出他心中的真实的阮玲玉。明明是假想出来的故事却是真实的彩色,而真正的现实反而成了朦朦胧胧而遥不可及的黑白。彩色与黑白的交织,正是剧组所处的时代与阮玲玉所处的时代的交织,这就构成《阮玲玉》独特的叙事结构。通过九十年代的诸位的叙述串起了阮玲玉的一生中的各个节点,随后再有演员亲自演绎。该片通过双重的叙事线索展现出两个时空的紧密联结。阮玲玉的形象一方面被叙事者客观描述,另一方面被表演者主观演绎,双管齐下,在似假而真的错乱中逐渐丰满而立体。与此相对应,蒙太奇与色彩的调度巧妙结合。彩色镜头与黑白镜头的衔接让观众在不同时空线索中往返跳跃,而《阮玲玉》的叙事者本身就是镜头面前的表演者。

  1. 演员与角色在色彩变换中融为一体

如果说影片的前半部分还是讲故事的人与故事中的人在相互交替,那么到了影片的后半部分,尤其是最后十分钟,这种演员与角色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观众已经分辨不清最后在哀叹“人言可畏”的到底是张曼玉还是阮玲玉了。张曼玉本身身形窈窕,风姿绰约,再加上多情的眼眸,便与阮玲玉有七分相像。影片的开头,她还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对于阮玲玉分析评价,但是随着影片的逐步推进,她的神态开始与戏中人愈发相似。在黑白与色彩的穿插交错中,镜头前喜怒嗔痴的到底是何人已经不再重要。叙事者与戏中人真正地达到共情。与此同时,在影片的高潮——阮玲玉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黑白与色彩的界限彻底消失,影片对于阮玲玉的诠释也终于推向了一个极致。明明站在阮玲玉遗体前哀悼唏嘘的众人是被导演的摄像机拍摄的演员,却都染上了本该是属于戏中人的色彩。明明停止呼吸的是阮玲玉,可是在我们面前面容沉静、屏住呼吸的却是张曼玉。最为传神的是影片最后部分的一个长镜头,导演在最后喊“cut”的时候,先给了张曼玉一个面部特写镜头,她微微蹙眉,随后一拉,她缓缓挺起上半身,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其神情与走向终结的阮玲玉别无二致。最后一拉,终于露出了摄像机。这一完整过程都适用的是彩色镜头。这是否象征着在故事的推演中,演员已经与阮玲玉的人生彻底融为一体?

  1. 主题是如何在色彩中被升华的

阮玲玉在其艺术生涯中,经历了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事变,并成为左翼电影运动的积极参与者。上世纪三十年代左翼电影运动是在日军侵华的背景之下,由联华等电影公司发起,倡导真实反映人民生活现实和愿望,以群众作为艺术创作的出发点,通过电影来把握时代脉搏。阮玲玉在这种氛围中被鼓舞,也投身于这项运动,改变戏路与表演风格,并塑造出一系列贴和劳苦大众的经典角色而阮玲玉的精神气质被关锦鹏牢牢把握,并将其作为自己影片主题的思考。《阮玲玉》作为一部传记电影,拍到最后,已经无法分清叙述的是阮玲玉的故事,还是张曼玉的故事,抑或是中国女性的故事。张曼玉对于阮玲玉这一角色的反思已经带有自我的感情,例如她对于“人言可畏”这一舆论暴力的深深共鸣,与潜意识中的反抗。而能将影片主题升华到女性意识的觉醒这一高度的是代表性情节是阮玲玉在临死前参加联华的酒会。她亲吻了在场很多人的脸颊,并高举酒杯,假装在对女同学们演讲,“各位女同学,我们女人站起来了,从五千多年的男人社会站起来了。”并笑着感谢吴永刚教会她反抗。“反抗”是阮玲玉在扮演一个被流氓骚扰的妓女时吴永刚告诉她的。张曼玉的这段彩色镜头与阮玲玉原本的黑白镜头可谓极为相似。从另一角度来看,通过情节在黑白与色彩中交互的复现暗示着电影本身的主角和戏中戏的主角的命运的重合。阮玲玉在成名早期演的多是风流妓女或高贵妇人一类的角色,而在参加左翼电影运动后逐渐转型。在这一过程中,她对于自身命运的意识也逐渐觉醒。她努力摆脱懦弱而不求上进的张达民,委身于权势熏天的唐季珊,最后又遇到了倜傥多才的蔡楚生,于是人们总是争论她到底爱的是哪一个。在《阮玲玉》中,张曼玉饰演的阮玲玉服下了过量安眠药,声声悲戚地追问,“季珊,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需要明白的是,她不是真的需要唐季珊的爱。当她第一次在舞会上听说张织云从辉煌的演员变为唐的情妇时,略带不屑地一昂头,潇洒自在地转身进入舞池与女伴共舞。而最后自己也重蹈覆辙。于是她质问唐季珊,“上一个是张织云,这一个是我,下一个又会是谁?”她不甘于自己的价值仅仅局限在成为男人的玩物罢了,并控诉着权势之流根本不尊重女性,不重视女性自身的价值。而更可悲的是,众人给她泼上了通奸罪的污水,丝毫没有惦念她通过作品创造出的形象。她终于对这个世界死了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永远的告别。而这一蕴含着女性崛起意味的心路历程全部由彩色镜头表现。其中的内在意涵在于从黑白的资料中很难推断出阮玲玉当时真正的心境,所以这一切只能由创作者等个人发挥。张曼玉所塑造的角色形象从某种角度来看都是导演与演员对于阮玲玉的个人猜想与表达。此时的彩色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凸显现实感,而是创作者个人情绪的宣泄。关锦鹏赋予了阮玲玉时代新女性的象征意义,张曼玉又将它逐步具象地充实,隐秘地赞美了她竭力反抗社会束缚在她身上的重重枷锁,又对她最终无力摆脱舆论的喧嚣而深表叹惋。

三. 结语

身处现代的我们很难想象阮玲玉的所思所想究竟是怎样的,甚至对于这个人也不甚熟知。我们仅仅能借助《阮玲玉》这一电影完成对这个曾经璀璨一时的女性的想象。导演在为观众造梦的同时,将自己的情感通过独具一格的叙事手法隐藏在摄像机背后。关锦鹏通过黑白与彩色、翻拍与原片的交互错杂来表现阮玲玉在与命运抗争中的挣扎与苦痛。“演员应该是疯子,我就是一个。”这是阮玲玉的宣言,也是张曼玉的独白。到了影片最后,客观的黑白终于融入了主观的彩色,在满眼的哀伤而炫目中,我们终于相信,张曼玉就是阮玲玉,阮玲玉也是张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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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730】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这篇书评决不是正经的读书报告之类的,仅仅是个人阅读后生发的一点有点长的鸡零狗碎。写作和引用的格式不甚规范,只求自己能懂就行。

之前一直不太愿意读这种经典,说直白点就是觉得有些太“入门”了。事实上这确实全都是我自己的自大在作祟。掩卷后只能愧叹于自己的无知。读这本书的直接原因在于前两天友邻说以后出版社都不让出奥威尔的书了,心下一惊,虽然《1984》有了,但这本一直没收,于是借此正好把这本小书读了。

这本书承接《1984》的反乌托邦隐喻,具有强烈的讽刺和批判色彩。奥威尔的写作初衷在书后的乌克兰文版序言中提到,是为了打破当时西方对苏联极权的幻想,重振社会主义运动。本书以“苏联神话”作为诸多意象的基石,并可以从中略微窥探出奥威尔对未来的洞见。

在讨论《动物农场》前想先说说《1984》,毕竟奥威尔在这两本书中所体现的思想是如此的一致。此前有友邻和我讨论奥威尔在《1984》中到底暗讽的是谁。他认为奥威尔实际上是针对西方资本主义政府,后来资本主义政府为了黑他,说他其实指的是社会主义政府,虽然他本人是个共产党员。我读这本书比较早,大概在初中的时候,很多细节记不得了,所以也不敢保证这位友邻说的是对是错,但明确的是奥威尔所反对的不局限于某一意识形态,而是极权主义。读罢《动物农场》后我终于去查找《1984》的创作背景,而奥威尔本人在那篇序言中也对此进行披露。这两本书的写作时间与背景具有相似性,在此暂且把一些时间线上的史实罗列一下。

奥威尔于1936-1937年参与西班牙内战。值得一提的是,高中历史教材(人教版选修四还是选修三来着记不太清了)对此的评价是一场社会主义和法西斯势力的战争,最终人民政府因法西斯势力相互勾结而失败。但奥威尔本人记述了社会主义阵营内部共产党是如何对其他党派进行搜捕,而使他本人被迫回国的事实(上海译文出版社,第139页)。这次经历成为他写作《动物农场》和《1984》的重要契机。而苏联国内的大清洗与这次内乱几乎同时发生,这使得奥威尔更加认清极权主义对社会主义的消极影响。于是,于1943年奥威尔开始写作《动物农场》,1945年开始写作《1984》。

从中可以看出,之前友邻与我的讨论实在是过于粗浅,将奥威尔对极权主义和反乌托邦的构建置于异常简单的意识形态纷争中,恐怕奥威尔本人都会被气活。

于是带着这样的理解开始分析奥威尔在本书中展现的远见卓识。

首先以动物革命爆发的整个历程进行梳理。我不敢说自己对它的理解有多么深刻,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尝试去分析。革命以一头老猪在临死前号召农场中所有动物起义反抗人类暴政作为引子,随后经历了起义成功、组织生产、抗击外敌、内部镇压、与人类建立友好关系的不同阶段。在这一过程中,猪一跃成为领导阶级,发号施令。而在革命前期,尚且有由各个动物组成的碰头会,在革命后期,碰头会被取消,其他动物只需服从领袖猪的号令,并且政见相异者被驱逐或屠杀。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历程与苏联革命的历史事实惊人地相似。在老猪最初发起起义号召时,我毕竟还站在人类的立场,觉得略有些可笑和荒谬。但后来革命最终爆发时,我开始认同动物自治的想法,承认动物们朴素愿望的合理性。但后来当猪作为领导阶级,开始享有诸多特权,并对农场建设提出诸多方案时,我逐渐感到不安。这似乎已经逐渐偏离民主自由的初衷,但我又无法否认,猪的确比其他动物聪明,他们的确能够站出来成为领导。但我又回过神来,我凭什么要为领导着想,难道其他动物就活该被领导奴役吗?而且他们真的聪明到哪里去吗?好吧,暂且撇开这个不谈,因为这很容易落入另一个命题——精英政治的合法性。继续讨论革命是如何推进。在清除异己后,由于领导阶级的腐败,农场很难真正实现自给自足,于是猪们开始筹划和人类进行商务往来,尽管这已经违背最初的戒律。革命最终以人猪和谐共处的局面收场。

在这一革命历程中,我很难不去站在人类的立场对动物们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觉得他们失去人类的帮助后必将一事无成。但事实是,革命初期的确展现了动物进行良好自治的可能性。每个动物都认为自己成为了农场的主人,并乐于为此努力。而最终的后果又令人深思:究竟是作为领导阶级的猪具有腐败的特性,还是这种管理体制必然导致腐败?而我暗自庆幸的是,幸好最终年迈的忠臣没有被打倒,不然就太狗血也太可怕了。

由此引出下一个部分——对奥威尔在书中塑造的诸多角色进行探讨。其一,首先要谈一谈猪。猪之所以成为领导阶级,一方面是老猪作为革命先辈,其后辈有着天然的政治优势。另一方面是相较于其他动物的明显智力优势。于是猪在紧张的革命进程中迅速攫取领导权,而其他动物在头晕目眩中没有丝毫异议。此后领袖猪开始产生分化,一个倡导“有组织的民主”,一个主张独裁。尽管前者似乎更温情脉脉,但这两者本质上是一丘之貉。实话说,这两头猪都令我作呕。但后者尤甚,他简直就是斯大林。一切的腐败都在他的粉饰下具有了合理性,无论是被逐一打破和篡改的革命口号,还是和人类勾结的政治阴谋,都显示出这头猪早已成为油滑奸诈的职业政客,而不是理想主义的革命领袖。韦伯曾经说过“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肝”,喟叹于世上再无以政治作为天职的领袖。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猪可以心安理得地领导别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践踏最初的誓言?我甚至料想,韦伯设想的卡里斯马式权威大约最终都是这样的结局,从来没有突破现代性困境的真正路径。其二,老驴本杰明是历经沧桑的旁观者,这让我有些想起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描绘的贵族阶级,尽管他并不是。而老驴对猪的独裁不置可否。他虽然能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但一直选择沉默地服从,在消极中反抗。他从不具备“革命先进性”,他在乎的只有自身安危。这样说其实也不准确,我很难以一句话概括他,暂时可以用家里不问世事的老一辈人来简单比拟。然而这种做法也实在是太肤浅了,还是各位自己读完再做评论了。其三是老马拳击手。他是革命最忠诚的部下。他一遍一遍地用政治口号自我洗脑。事后想想,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以预防心中理想世界的崩塌。这又让我不由联想到费斯汀格的认知失调论。如果老马真正能从这种洗脑中获得慰藉那也便算了,悲哀的是他在没有价值后被他一直信仰的领袖猪送去了屠宰场。其他的角色还有很多,比如狗、母鸡、绵羊等等,他们在书中的角色大抵是服务于领袖猪政治手段的开展。

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未扣题。以上都是奥威尔在书中展现的反乌托邦隐喻,而其与现实的关系则令人咋舌。但这种关系说出来又开始没意思了,总要有一种半遮半掩的朦胧感才好。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写这么长我也累了,而且笔力有限。但不写又不扣题。好吧,啰啰嗦嗦这么多还是要稍微写一写。

其实在上文的叙述中已经或多或少地穿插着反乌托邦隐喻和现实的关系了。极权主义在普通动物的无知无觉中潜滋暗长,领袖们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当他们回过味来时已经无法回头。这和那句有名的“当他们射杀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有点像。奥威尔已经明确提出这是对苏联模式的讽刺,但让人心惊的是它和历史和现实曾经发生的事的关联。我们无法得知,是否是这种意识形态特别适合极权主义生长的土壤,还是特定的历史环境是极权主义诞生的根源。或许其他意识形态中的极权也不在少数,《使女的故事》已经给我们答案。但事实上,这与某一意识形态的关联仅仅是表象,需要探讨的是其产生的综合因素。我又忍不住想起托克维尔对民主和自由的探讨,或许只有长期于日常生活中践行民主、锻炼民主能力的社区才有可能避免。

好吧,最终还是虎头蛇尾了。我实在累了。最后一句,如果这本书真的被禁掉,那我也没什么好再期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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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707】

今天逛超市的时候正好看见有卖卫生棉条的,一看价钱,七支装大流量的三十块钱。有点贵,但幸好是我妈付钱,顺手就把它丢进购物车里。

回家之后,洗干净手,撕开包装,发现所谓的“卫生棉条”竟然实际上是塑料导管——棉条裹在塑料的里面。内外导管连接在一起,个头还不小。我一掂量,着实有些心慌。很难想象这么大一只塑料管能插进阴道里。

然后对着说明书仔仔细细读了五分钟。翻来覆去把图和文字看了好几遍。上面还写着有可能会感染ISS——一种金葡萄球菌感染病,甚至会危及生命。尽管上面写着,“一推一拉,so easy”,但是还是怕得很。

磨蹭半天,最终还是拿出一支。第一步倒不难,只是把内外导管分离。第二步才是真的难为人——“将外导管斜向上45度角插入阴道”。我原先从未碰过阴道。或者说尿道、阴道、肛门的位置我只是隐约感知到,但实际上从未真正具体地了解他们分别在什么地方。虽然总是嘴上张扬着“性解放”,但真正触摸自己的阴道还是充满耻感的一件事。就好比之前在“解放女性身体”的话题下看到不少提名按摩棒的,我固然知道它的好处,但实际操作仍然是遥远而神秘的陌生体验。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源自羞耻还是畏惧,但结果总是相似的——我根本放不开。

拉开导管后,就是关键性的插入过程了。虽然很怕,但买都买了,一支还不便宜,用它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光是找阴道入口就花了不少功夫。虽然我不确定它到底在哪里,但凭直觉还是找到一个入口,事实证明这也的确是。于是我小心地、缓慢地将外导管推入阴道。我感受到其中迟缓的阻力,似乎导管陷入了一团干涩的泥泞。我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把它推入了正确的入口。我拔出来观察了一下,发现导管下半部分确实沾了一圈的血迹。位置倒没错,但出于卫生的考虑,这支显然已经不能再用。权当是试水,浪费一支可以容忍。

于是我又拆了一支。摆弄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一下内导管,把棉条推了一截出来。我安慰自己:不碍事,没沾着灰,还能用。于是镇定自若地又把棉条塞回去。毕竟一支真的不便宜。

然后又要重复一遍插入的过程。这次一鼓作气,但始终还很艰涩。倒没费太大力气,却也不很顺畅。没事,我暗想,总能插进去的。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用大拇指和中指捏着外导管的把柄,缓缓地插入。我仿佛是在混沌中前行,看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我费了不少功夫,估计得有五分钟之后了,终于隐约感觉到内外导管的连接处已经抵到阴道口了。我卸了力气,低头瞄了一眼,发现外导管居然又被弹出来了一截。于是又用力插进去。这样反反复复了几次,才终于确保它确实插进去了。 下一步是将内导管推入,然后就可以将棉条插入阴道内吸收经血了。现在需要用食指推入内导管,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于是我用一只手扶住导管,另一只手用力推入。还是推得不甚顺畅。我换了个姿势,从坐在马桶上换成了一只腿翘在马桶盖上。推入的过程没有什么异物感,所以我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将导管推到了什么位置。于是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意外地发现现在只有棉线的边缘露在外面。

我大喜过望,终于到最后一步了。现在只需将外导管拔出,就算大功告成了。拔出和插入相比实在简单。于是现在真的只有一根棉线露出来。又担心会漏,我又垫了一片护垫。

棉条现在正插着我的阴道里,但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站起身,隐约感到阴道口有些微的异物感,但可以忍受。原先使用卫生巾的时候,厚厚的一片卫生棉垫在阴道底下,闷热难耐。如果出血量大的话,整个下体都是让人不适的湿漉漉的感觉。但是卫生棉条真的清爽极了。可能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尿尿的时候怎么处理卫生棉条了,尽管我猜想应该不需要将它取出来,毕竟尿道口和阴道口还是不在一个位置的。

使用卫生棉条还是需要追溯到“解放女性身体的发明”这个话题。当时有个人提出要用水洗卫生巾代替普通卫生巾。我是先看到别的友邻转发,然后评论提到不应以环保绑架那些没有条件使用水洗卫生巾的女性,才意识到有这么回事。但毕竟只要真正便利女性,就不应对此横加道德上的职责。水洗卫生巾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很难想象女性每天在经期工作或上学一天后还需要将好几片浸满血迹、散发腥气的卫生巾背回家再用手洗。要知道每天洗内裤的时候我都心不甘情不愿,更何况血乎乎的卫生巾了。于是有人提出月亮杯、卫生棉条可以替代普通卫生巾,或许还会优于水洗卫生巾。后半句是不是我自己臆想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这确实激起了我的兴趣。月亮杯我见过图片,看起来分量也不小,索性选择了听上去还娇小一点的“卫生棉条”。并且有人说,用卫生棉条即使是游泳也没在怕的。

以上就是我第一次使用卫生棉条的来龙去脉。

实际上还有最后一步,即使用完成后拔出棉条。据说在这一步中也会有女性感到不适。目前还没到这一步,但想必应该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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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于20190103】 正好最近学校里诺如病毒肆虐,就想到我们高中有一年学生感染诺如病毒的事情。

我们高中分为A、B两个学部,每个学部各有文理两个实验班,差不多一共一百五十来个人,我就是那一百五十分之一。四个实验班在三楼,其余两个学部的18个普通班分别在一楼、二楼和四楼、五楼。实验班的任课老师和实验班在一个楼层,所以实验班的学生请教问题、课代表收发作业等等都发生且仅仅发生在三楼,也就意味着三楼和其他楼层基本处于隔绝状态。

高二那年忘了具体是什么时间,应该在冬天哪次月考之后,或者哪次考试之前?忽然听人说五楼的22班有一个女生吐了,又传出来确诊为诺如,而且整个班都被隔离了,不让学生来上学。接着听说五楼的女厕所被封了,似乎后来整个五楼也被封了。我的记忆早已模糊,当时也实在和五楼的人没什么接触,只记得班里很多人围着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打探情况,听他们眉飞色舞地描述五楼的“恐怖”情景,并配合地惊呼,尽管谁也不知道诺如到底是什么。想必很多人和我一样,在听到病情的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一直呆在三楼。是的,尽管没有人说出来,但我们这些天真而不通事理的学生都心知肚明三楼的人不会得诺如。

后来高三暑假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的家长问我妈我要不要去市里找市五所的老师补课,说一起补课的还有另一个实验班的几个学生。到了那里发现还有几个是五楼的学生。我们都住在逼仄狭小的如家快捷酒店,呆在简陋的自习室,吃着重盐重油的盒饭,在那里整整呆了28天!在那一段枯燥无味的日子里,我顺理成章地和22班的一个同学结成好朋友。她是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美女,我们每次上课都坐在一起。有一次课间正好聊到她们班当时遭遇的诺如。我问她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撇了一下嘴,说最开始吐的那个是她同寝室的女生,好几个月都不洗澡,特别邋遢,然后才搞的好多人被传染,整个班都不能来上学。我也跟着皱眉,说哎呀,怎么会这样。

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诺如是什么,它只存在于学校后来印发的粉色宣传单上,以及校医的卫生知识宣讲中。但我们知道,只有不干净、邋遢的人才会得诺如。他们会呕吐,会腹泻,会散发不好的气味。(于是又会禁不住想什么样的人才会不干净、邋遢)但如果我们自己染上诺如,那不能怪自己,只能怪他们把病毒传播。

实际上,诺如病毒是和病毒性感冒一样的自限性疾病,即疾病在发生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能自动停止,并逐渐恢复痊愈,靠自身免疫就可痊愈。按理来说并不可怕,但它的临床症状注定让它和不洁净、低级相联系(是的,我想到了道格拉斯的洁净与危险)。甚至会想,第一个得诺如的必定不是无辜的,是ta自己“不干净”。就这样,至少在我年少时的记忆中,诺如病患已经与污名绑定。

学校这次对诺如的污名有增无减,甚至伴随举报病人的阴影。

早上听姐妹说他们宿舍楼有人吐了,于是有个人在群里说,希望吐的同学主动报告给楼长,不然他会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敲门问,看到底是谁吐了。

晚上考试之前,教学楼一楼的厕所又被封了,估计是又有人吐了。考试的时候,正在奋笔疾书,突然几个看上去像是校医的人走进考场,隐约听见他们问“吐了没”,听到“没吐”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全班说“没事没事,回去记得勤洗手就行,一定要勤洗手!”。他们问话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了笔,直楞楞地盯着校医,还有人抻着脖子想要看到底是谁吐了。我恍惚地想着,不会我们考场有人得诺如了吧,那我怎么办啊。就算听到校医说没问题,我还是忍不住屏起呼吸。似乎这样就能减少病毒的吸入。

我后来忍不住唾弃我自己,这样做太可耻了。但尽管现在我已经明确地知道,这个病没什么,病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我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去避免和病人接触。就好比听到朋友说ta今天感冒,就算面上不表现出来,我还是会忍不住稍稍离ta远一点,避免吸入ta的病毒。这样真的不好。在线上我积极安慰病人,说没事的,这个不严重,马上你就能回来考试学习。然而我也真的做不到当旁边有人吐的时候去选择递纸巾而不是选择逃离。

这样说听起来有点圣母的感觉,毕竟保命要紧。等下,感觉自己偷换了概念,似乎从对他人的污名转向对自己安全的考察。嗨,算了,本来写这篇日记的目的就是想提醒自己,得诺如的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医学人类学也蛮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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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红是个女孩,其她的身份信息不可考。

在好久以前的一天下午,李小红和往常一样,把瑜伽垫拖到客厅准备锻炼。李小红做到一半的时候,她爸爸也进了客厅,横躺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李小红并没有在意,她继续跟着博主做着动作。直到最后一个动作——高抬腿。李小红在瑜伽垫上也开始快速弹跳。忘了说了,李小红在家没有穿胸罩的习惯,即使是在做运动的时候——她嫌麻烦,她只是穿这一件普通的毛衣。高抬腿动作导致她的胸部开始剧烈抖动。李小红无意识地向她爸爸那边一瞥,正发现她爸爸在目不转睛地,或许也是若无其事地盯着她弹动的胸部。李小红并不知道她爸爸有没有发现自己注意到他的事实,过了几秒,她爸爸仍然是那般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眼神。

在那一瞬间,李小红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高抬腿一共要做半分钟,她还剩十来秒,但她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她关掉手机,卷起瑜伽垫,头也不敢回地立刻躲进自己的卧室。她什么也没敢想,因为想太多反而显得自己很恶心,她只好麻木地上网开始冲浪。过了半个小时就开晚饭了,李小红和她的家人,包括她爸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用饭。只是后来李小红再也没有去客厅锻炼过了,也再也没有做过那套动作。她开始每天十一点,等到所有人都睡了,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默默地做一套安全的、只需要在垫子上完成的动作。

李小红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妈妈,因为她知道她妈妈一定会责备她为什么在家不穿胸罩,并告诉她都是她一个人在瞎想。李小红怀疑是不是自己不穿胸罩的问题。但是不穿胸罩有错吗?她弟弟洗完澡只穿一条内裤在家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人说过什么。她还在英国街上看到过不少的女人没穿胸罩呢。说到这个,李小红就想起有一次,她住在外婆家,洗完内裤后拿到阳台去晒,结果外婆把她的内裤从衣架上扯下来,重新挂到阳台栏杆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告诫她女孩的内裤不能光明正大地晒在阳台。李小红也常常怀疑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为什么会以为自己的爸爸盯着自己的胸部。也许他就是正好抬了一下眼呢?但是她实在忘不了那个眼神,那个平平淡淡、若无其事、但真真切切的眼神。每当她有什么事情要跟她爸爸说的时候,只要她抬起头看她爸爸,她就会想起那个似是而非的眼神。那个眼神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在李小红的脑海中。那个带着血丝的、看不出什么感情的眼睛。李小红不敢往下想,因为越想越恶心,还因为再往下想,她就该怀疑她爸爸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只不过她自己没察觉罢了。

为了家庭生活的和谐,李小红决定告诉自己,这真的不过是个偶然的误会。自己之所以会那么想是因为社会新闻看多了。而且就算不是误会,害,一个眼神,就盯了自己的胸一会,没什么。的确,这个男人在扮演父亲的角色上没什么可以指摘的。他洗碗做饭做家务,前两天还给李小红拿了个快递,甚至还帮李小红和她弟弟洗过内裤。你理应感恩,正如她妈妈一直教训她那样,李小红也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当然,李小红的想法并不总是这么正面和积极。李小红在初中以前就识破了家庭和婚姻的虚假幻象。她有一次用她爸爸的手机搜东西,正好看见好几个同城交友软件。是好几个。刚巧,那时还有个陌生女子发来的消息弹出来。时间久远,李小红已经忘了那则消息到底是什么了,也许所谓的消息也不过是她的幻想。但那几个软件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尽管她妈妈一再自豪地宣扬她爸爸从不吃喝嫖赌一心为家。而李小红的妈妈也不无辜。李小红亲眼见她妈妈和一个头像为男的一个人在微信上聊天。当然,或许李小红的父母对彼此都绝对忠贞无二,这些都不过是李小红一个人的捕风捉影。只不过李小红从那以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相信她父母之间还存在着浪漫爱。李小红曾一度非常想问她妈妈:你有多久没有有过性生活了?只不过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恶毒,有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李小红也没有问出来。算了,也无所谓了,至少她爸爸和她妈妈看起来真的相敬如宾。今年情人节的时候她爸爸还送了她妈妈一捧逼真的假花,把她妈妈感动了好久天。李小红有时候相信这些,有时候又不相信这些,有时候觉得家庭还算是个避风港,又有时候觉得不过是一小撮普普通通的、具有各式各样极为普遍的缺点的人被迫捆绑在一起,在长年累月不得不痛苦地忍受着对方中生活。

总而言之,家里的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循规蹈矩,只有李小红一个人仿佛是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刺头。最后,就算以上发生的所有事确实为假,都是她一个人没事做在瞎想,但李小红也确实,至少在那一天,感到很害怕和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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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蹲在地学楼的厕所里,肛门坠痛,头晕,脚软。而且因为前列腺素的分泌导致肠胃不适,一直在犯恶心。姨妈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痛经会吐的准备,中午早上都没吃,以防反胃的时候搞得太狼狈。结果真要吐的时候只能吐出来酸水,又有点不太尽兴。我也不敢吐的太大声,总怕隔壁坑位的人误会成诺如。我又努力尝试了一会,发现没什么用,只好擦擦嘴漱漱口擤擤鼻涕走回教室。

一个上午我都痛得浑身冒冷汗,四肢酸软无力。我清晰地感受到小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自己的痛苦,趴在桌子上打算睡一觉,结果都被生生疼醒。肠胃也受到痛经的影响,哪怕嗓子干得冒烟也喝不进水,更不要提吃什么东西。我根本写不进去论文,看不进去文献,只能快速浏览一些无关痛痒的网页,然而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一无法逃避的痛苦所垄断。在每月都要持续的3-5个小时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必须意识清醒地承受一次又一次规律性的疼痛。

我高中的时候就曾经问我妈为什么不给我吃止痛药。她告诉我吃这个会有耐药性,吃多了不好。我信以为真。于是我像她一样,每次痛经都生生熬过去。原来每次我来痛经的时候我妈都会给我熬生姜红糖水,把灌满热水的热水袋给我来捂小腹。我也不知道红糖热水是不是有效,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妈还在一旁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劲,咬咬牙也就捱过去,说不定还真要归功于它们。但上了大学之后我只能一个人面对痛经。我实在痛得受不了。凌晨三点我被疼醒,去了趟厕所换掉湿漉漉的内裤,回来躺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任何一个姿势都缓解不了我的痛苦。我使劲按住自己的肚子,妄图以压力盖过疼痛,但于事无补。我只好屈腿坐了起来,又困又累,全身唯一的知觉就在于那个发出放射性疼痛的小腹。坐了十五分钟,我感觉似乎好点,于是躺下,结果又痛了起来,甚至反胃得想吐。我只好又坐起来。由此反反复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实在力竭,什么也不管就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我后来又和我妈提起止痛药的事,她大怒,表示明确反对。她坚信我之所以这么痛是因为上学不好好注意身体导致血气太虚,还特意给我寄了两大包山楂红枣。山楂泡水喝了,红枣干嚼着吃了,但是显然没什么用。我索性什么都不做了,痛经来了就准备好去厕所吐,吐完才有可能把疼劲挨过去,虽然当天的一上午都可能蹉跎过去。

但我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显然对缓解疼痛一点用都没有。每次痛的时候我都真切地想把自己的肚子挖一个洞,切掉子宫切掉卵巢,但除了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什么都没做。并且每个月我都要像祥林嫂一样唧唧歪歪地抱怨自己的痛苦,明知道可以吃药解决但就是磨磨蹭蹭没去买药。

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吃布洛芬呢?一方面有我妈的极力阻挠,另一方面我有些胆怯。我不知道布洛芬的用法用量,不知道能不能在药店买得到,也不知道是在来姨妈之前吃还是一个月都要天天吃(我把它和优思明一类的短效避孕药搞混了)。我总对自己说,下次就买,下次一定买。然而每次都这么疼过去,疼得心情抑郁。

我又去了一趟厕所,蹲了一会坑,感觉这个月的痛经终于熬完了。总之今天和姐妹看完电影我就要去南门外的药店买布洛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