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岩氏十久

calm,fitter,healthier and more productive a pig in a cage on antibiotics.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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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潮湿阴冷。绿色灯光照在油腻的地面上,排气扇嗡嗡转动着,扇叶的阴影掠过地面再掠过墙面再掠过巴度的脸。 他在抽烟。 海涅躺在他身边,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这个地下室碰面,等到连静默地待在一起也开始变得无聊的时候,就离开这里,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巴度是个杀手。至于海涅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他也从来不问。 某天,完成某个任务后,巴度将尸体处理完毕,送上公司的运尸车,目送喷着尾气的大卡车远去,然后回到屋里洗了个手,退出房子,好好地锁上了门,再把钥匙扔在地上。 钥匙掉在门垫上,悄声无息。 杀人的报酬会转到他的账户上,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他接下来没什么好做的事,于是他开始走,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大街上也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一群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的行人。 他走着走着,很快就对一成不变的大街感到厌烦。于是他转身绕进了巷子里,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一言不发地走着,也很快就腻了。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巷子两旁的管道和排气扇,有一条防火梯在他面前。要么就爬上去吧,对地面感到厌烦了就往墙上走。但是防火梯两旁有着铁丝网,要是他翻墙翻上去,他身上的西装就没救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间里,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 巴度看过去,海涅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那里。浑身脏兮兮的,脸和头发却很干净。他盯着巴度,像是观察他观察了很久。 没干什么,我在想要不要往墙上走。 人怎么能够往墙上走。 不试试怎么知道。 巴度开始踩着管道往上走,皮鞋被磨出了划痕,他站在排气扇上面,准备翻过铁丝网,结果楼上有一扇窗打开了,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盯着站在他家窗外的巴度和巷子里抬起头看着他们的海涅,愣了几秒,开始大喊,“出错了!出现错误了!!” 巴度举起枪把嚷嚷着的人杀了,但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盯着在墙沿站着的巴度,一直喊着出现错误。但还没等巴度做什么,海涅就把那些人都解决了。 海涅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再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要继续爬吗? 巴度盯着他看了会儿,跳了下来。 不了,你叫什么名字? 海涅·拉姆修泰纳。

巴度绕出了巷子,跟海涅在大街上走着。街上的行人都垂着头,对他们的存在毫无兴趣。巴度看着脏兮兮的海涅,“你有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吗?” “什么话。”海涅兴致缺缺地说道。 “海涅,你叫海涅是吧?我在这儿那么久第一次遇到告诉我名字的人。你跟他们不一样。海涅,你难道不觉得不对劲吗?他们刚刚说的是‘出现错误了’,而不是‘有小偷’或者是‘杀人了’。我说,这地方真的不太对劲吧,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妈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巴度盯着街道上的石板,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 “我想洗澡,然后睡觉。你有可以让我睡觉的地方吗?”海涅打断了巴度的话,打了个哈欠。 巴度愣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 有。他说道。你可以来我家睡觉。

巴度是个很怪异的杀手。 他戴着墨镜,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睛。他穿着西装皮鞋,衣柜里也只有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套装。他成天叼着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户口里的钱日复一日地堆积起来,但他从来没有花过一笔钱。 海涅的奇怪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只是突然出现,他从不讨论自己的事,巴度也从不过问他的事,然后他就这么跟着巴度去完成各种任务。杀人像是一种跟日常没有区别的工作,没引起这座城市的任何注意。他处理目标的手法相当干脆利落,省了巴度不少时间,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收益。 他和海涅的穿着明显异于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人,却像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一样,所有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巴度并不尝试去理解这些事。他在白天戴着墨镜,晚上也戴着墨镜。他的右眼受过伤,但这不是他戴墨镜的原因。他只是不想看,不想看得太清晰。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完全是怪异的,唯独只有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某次他们在完成任务时,目标开始反抗,在挣扎过程中,目标把巴度的墨镜打翻了。巴度不愿让人看到他的眼睛,见过他眼睛的人几乎都被他杀了。 海涅叉着手靠墙站着,看着巴度把目标折磨致死。这个现场相当糟糕,血喷得到处都是,但他们不会花时间处理,他们要回家吃饭。 巴度回到家就摘下了墨镜,在海涅面前露出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和右眼上狰狞的疤痕。海涅是唯一一个见了巴度的眼睛还好好活着的人。因为海涅是他在这个怪异的世界里唯一能够交流的存在,他把巴度往独自发疯的边缘拉扯出来。 他们吃饭,睡觉,但大多数时间不说话。他们不愿意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巴度觉得自己像是在念台词。 海涅在巴度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但巴度决定用那堆积攒至今仍未花出去的钱给海涅买个睡觉的地方。他们在街上走着,看着贴在电线杆上和墙上的小广告。那些小标签像是掉落在墙上的落叶,零零星星又凌乱地分布着,写着几室几厅几平方米租金多少有意者联系。 海涅完全没在看那些广告,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跟在巴度身边走着,仿佛现在并不是在为他挑住所。巴度从这条巷子走到那条巷子,出售广告、标签纸、几室几厅、几平方米没完没了地在他脑子里转悠。 他开始忘记自己想要找什么。他为什么在这里没完没了地看这些小纸片?他在找什么呢?巴度停下脚步,点燃了烟,抬起头想要问海涅自己在找什么,突然看到了一扇门。 那扇门破旧不堪,只是空气中的颤动就能让这扇门抖下一大堆因年岁已久而碎裂开来的油漆粉末。门上的标签贴了好几层,像是落叶堆积处。在其上贴着一张绿色的标签纸。 巴度摘下那张标签纸,是一间地下室的出租广告。

他们就这么租下了那间地下室。那间地下室的地面、墙上、水龙头悬挂着的水滴以及地上浑浊的积水都反射着绿色的光,跟那张标签纸的绿色如出一辙。 巴度觉得他非租不可。他觉得这也许是某种暗示,也许这是这个无趣又机械的世界中的唯一安全出口。对了,那绿色就是安全出口标牌的光。 但他们每天都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就这么坐着。海涅不知从哪个巷口找到一张被遗弃但完好的沙发椅搬到地下室里,他们就这么静默地坐着,听见时间无声流逝。 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有发生。巴度盯着地下室墙上挂着的镜子,镜子里反射着绿色的光。他们活像是等待戈多的戈戈和狄狄,做着无意义的事,处在停滞不前的时空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不会发生。巴度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但海涅就这么默许着他发疯。 也许现在往墙上走真的可以站在天花板上。巴度突然说道。但他为什么突然会说这句话?他有什么必要说这句话吗?难不成他真的疯了不成。 海涅躺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行啊,那你往墙上走。 巴度盯着海涅。这一切怪异得他想抓着头发大喊,像蒙克的呐喊一样,扭曲地大喊大叫。但他什么都叫不出来,他只是默默地盯着海涅,眼神游离,嘴巴微张,迟缓地呼吸着,像个白痴。 海涅看着他的样子,坐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他说,你在想什么? 巴度张了张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非真实的。但一切又都是真实的,站在我面前的你也是真实的,因为我能够感知到这一切。但这太怪了,我们的行为并不由我们控制,我们的一切都仿佛是被他人安排好的,它是既定的、在某个轨道上向前行驶的列车,不偏不倚,它只会随着某种东西的安排随心所欲地往下走,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某种我们无法触及的东西,不会有任何突发情况。” “那我们来做爱吧。”海涅说道。 巴度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头,“做爱?” “对,做爱。做爱时,你的心脏会剧烈跳动,感知力会在人体允许的最高范围内变得灵敏,你会感知到仅来自我给予你的感觉。这跟周围的环境无关,能让你感觉到纯粹的真实感。”海涅描述完一切,然后抓着巴度的衣领开始亲吻着他。 海涅的亲吻毫无章法,啃咬着巴度仍未反应过来而微张着的嘴唇。这种混乱和毫无章法的亲吻跟巴度一贯以来感知到的那种死板又规律的日常生活有着很大的区别,让他突然从那种什么都不存在的混沌状态里清醒过来。 他搂吻着海涅,像是坠入温暖的水池里,大脑开始炸开绚烂的烟花,周围的环境如同荡开波纹的水面一样模糊不清,绿色的光和阴影糅合在一起,呼吸声和唇齿交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地板像是棉花一样包围着他们。

景象消失,第四道墙被撕开。 巴度意识到了你的存在。海涅站在他身边,并不是很在意现在发生的一切。巴度吹着口哨,他从未如此快活,他勾着海涅的肩膀笑着,“天啊,太快乐了,我要说话,说一大堆话。” 他们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们要创造自己的世界,他们要逃离,打破一切竖立在他们面前的墙。 一切都不受控制,而你暴露在他们的眼中。

END.

解释: 这篇文其实借用了黑客帝国的一些设定。其实巴度和海涅所处的世界就是代码运行的世界,巴度和海涅是异化的代码,也就是病毒。地下室是后门程序。两个变异的代码融合以后就把整个系统都炸了,直接开始创造自己的世界。你是看客,也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人,你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他们逃离你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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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胞胎尼特族的日常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他们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地消磨时间,区别只在于选择在家消磨时间或者外出消磨时间。 今天只剩下小松和空松在家。 入冬后空气很冷,他们选择躺在楼下的被炉里消磨时间。空松躺在地上,下半身都钻进了被炉里,举着杂志翻看着。小松则坐着,边吃橘子边看电视。 空松刚翻过一页杂志,就感觉到有小松的脚尖顶了顶他的胯下位置。他动也不动地说了句“干什么”,又翻了一页杂志。 电视机里综艺节目人们的笑声嘈杂地传来,小松托着脸笑了笑,往嘴里塞了一个橘子,藏在被炉里的脚的动作没停,“想做。” “……冷,不想动。”空松翻了个身,背对着小松躲开了他的挑逗,继续看着杂志。 小松干脆用脚踹了踹他的屁股,“真没办法啊,哥哥我来铺被子吧。” 空松坐起身来,看着笑嘻嘻的小松皱了皱眉合上了杂志放在一边,“你铺被子是理所当然的吧,待会儿可是我的屁股遭殃啊。” “你怎么就对我这么不客气啊。”小松看着他,好笑地说道。 空松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有什么必要对你客气吗?待会儿他们要回来了,要做快点做。” 小松很喜欢空松的一点就在于他总是对着自己露出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却又很听话。于是他笑着站起身来走上了二楼,“哎呀,要是有钱订房就可以做个爽了。可惜我前段时间买了点东西,身上没钱了。空松你身上有钱吗?” “想都别想。”空松跟着小松进了房间,关上门叉着手站在门边看着小松铺被子,一副绝不插手的样子。 小松从壁橱里拿出被子,随意地扔在地上拍了拍,然后坐上去对空松招了招手。 “过来。”小松笑嘻嘻地对空松说道。 空松沉默了几秒,看着乱糟糟的被褥,“这就铺好了吗?” “你是豌豆公主吗?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吧,反正待会儿也整齐不到哪儿去。” “躺在上面屁股遭殃的可是我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老是强调是你的屁股遭殃,你也很爽吧。” 小松看着走过来的空松,再次拍了拍身边的被子,“快过来吧,这么冷的天气正适合做运动哦,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空松对小松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还是走了过去,刚坐下就被小松钻进衣服里的手刺激得叽哇乱叫,“喂冷死了!小松,手伸出去!” “不碰你还怎么做爱啊任性boy。忍忍,很快就热起来了。”小松轻笑着边揉捏着空松的乳头,边亲吻着他,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正被空松的体温烘热。 空松被小松自然而然地推倒在被褥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脱下来了,屁股晾在冷冰冰的空气中。他盯着把润滑剂倒在手上的小松,又开始抗议,“好冷啊,把被子盖上啊小松。” “把被子盖上什么都看不清怎么给你扩张啊?” “差不多就行了吧。”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小松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靠在空松身上给自己戴避孕套,温热的喘息在空松耳边响着,暧昧粘腻的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空松红着耳朵侧过头躲过小松的呼吸声,听到他哥笑了笑,“什么啊,做了那么多次还害羞吗?” “贴得太近了,耳朵痒。”空松感觉到小松沾满了润滑剂的手指探了进来,冰冷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唔嗯……好冷。” “很快就会热起来了。”小松用手肘抵住榻榻米,半压在空松身上。空松能够感觉到小松勃起的阴茎有意无意地蹭在自己裸露出来的肚皮上,让他也开始燥热起来。 空松扯着小松的衣领跟他接着吻,迎合着小松给他扩张的动作,双腿搭在小松身上,贴近着他,跟小松的阴茎互相摩擦着,“……快点。” “好好。”小松亲了亲空松的嘴巴,抽出了给他扩张的手。 空松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小松的手指抽出了自己的体内,随后一阵奇怪的震动声响起,他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听这个声响,“什么东西……?”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穴口被强烈震动着的粗长物体抵住了,物体的顶端瞬间没入他的身体好几厘米,他整个人被刺激得弹起来,“唔!!” “好像效果不错呢,不愧是我攒了不少钱买的玩具。”小松将额头抵在空松身上,手里的动作没停,被窝里一片黑暗,他看不清空松的表情,但是能够听见空松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他往下移了移,含住了空松勃起的阴茎,用舌尖触了触他的尿道口,随后感觉到空松随着他的动作绷紧了身体,发出了近似啜泣的悲鸣声。空松的手开始探进闷热的被窝里推着小松的头,想要把他推开,却又像是在迎合他的动作。 小松扶着空松的阴茎,一边舔着他勃发的青筋和系带,一边摁大了性玩具的震动力度。身下的身体开始反抗起来,企图逃开这种过度直接的快感。小松用手臂压住空松不断挣扎的大腿,一边舔着空松最为敏感的地方。他现在大概已经流出了眼泪,一直在摇头企图避开这种快感吧。 “啊啊!”空松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了,大脑一片空白地射了出来。他喘着气浑身瘫软下来,看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松。 在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那张与自己完全相似的脸上沾着自己的精液。小松抽过放在枕头旁边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卷成一团扔在一边,随后盯着他一脸的泪水笑了笑,帮他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哇,哭得好丑。” 空松注视着那张因为过于闷热而双颊潮红的脸。那张脸跟自己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此时此刻带着小松特有的笑容。 “……别拿你刚刚碰完唧唧的手碰我的脸。”虽然这么说着,但空松还是没有反抗小松的动作。他任由小松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听到小松咋咋呼呼地喊了句“哎?!那我要用刚舔了唧唧的嘴巴吻你。” 白痴。空松笑出了声,迎合着小松的亲吻,从喉咙里挤出细小而舒服的呻吟。他再次张开了大腿,任由小松扶着阴茎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六这个数字有很奇怪的特性,它可以拆分成两个奇数,也可以拆分成三个偶数。也就是说,六这个数字有种独特之处。它是一个很矛盾的数字,稳定却又不稳定,包含着所有对称关系,在黑白界限的边缘晃晃悠悠地鼎立着。 他们家有六胞胎。除了自身以外竟然还有五个长得跟自己完全一致的家伙,在正值怀疑一切、寻找个体独特性的青春期会产生存在主义危机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空松从来都不怎么有这种困扰。他是六胞胎里排行第二的家伙,虽然说排行第二,但也不过是比弟弟们早出生几秒罢了。但就是这几秒给了他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也许是位于连接一和三的位置,他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多么彰显自己的存在,与自己的兄弟们连接在一起是他降生时就分配给他的任务和使命。 只是比弟弟们早出生个几秒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但是有个比自己还不幸的家伙比自己早出生了几秒,成为了他们的大哥。但小松似乎并没有他的烦恼,在空松眼里看来,他压根没有考虑过如何在六这个数字里成为独特的存在,也没有思考过如何连接兄弟们,他只是怎么爽怎么来的欲望怪物,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但奇怪的是,只要小松在那里,空松就觉得六这个数字是坚不可摧的。 空松的存在危机不在于缺少独特性,而是在六这个数字中被独立出来。他害怕与兄弟们变得不同,于是在发现自己也许喜欢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哥哥时,他的危机产生了。

与自己相像的脸接吻一直是让人习惯不起来的一件事。空松与小松分开嘴唇,喘着气看着小松微皱眉头干着自己的样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空松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紧闭着嘴巴不想让呻吟声漏出来。他又开始感觉到一种怪异感攫住了他的脊椎,是悬在肌肤一厘米之外的刀,凉飕飕的,令人头皮发麻。但是小松抓着他的大腿,顶弄着自己体内的那一点所窜起来的快感又一点点地将这种异样感击退。 小松轻喘着气在空松的体内冲撞了会儿,随后感觉到了空松的异样,扒开了他挡住自己眼睛的手,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你又在纠结些没必要的事情吧?看着我。” 空松盯着小松的脸。 他喜欢自己的哥哥,并且跟自己的哥哥做爱,这种事,别说是从六这个数字里中被分割出来了,连带着小松也被他这种怪异的情感拖进了扭曲的深渊里。但是小松这家伙完全不受影响。 有什么关系嘛,别想那么多。小松说。出事了我跟你一起承担就好了,哎呀毕竟我也是大哥嘛。 他们刚开始做爱的时候,小松边脱他的裤子边说出这段话。虽然这很可能是小松精虫上脑而说出的漂亮话,可空松就是选择相信他。他在小松面前不需要伪装,而小松也不需要在他面前装作自己毫不在乎。明明是不稳定的关系,却又让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别想那么多了,快点发出声音让我射出来,”小松握着空松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浅浅地顶弄着他,“他们快回来了。” 空松盯着小松的脸。算了,他就是喜欢自己的哥哥,即使他跟自己长着一样的脸。没有办法。 “白痴小松。” “啊?” “你不是让我发出声音吗?” “让你发出声音不是让你骂我。” “哈哈,白痴。” 他们两个在卷成一团的棉被中笑着接吻做爱,然后相拥。 在六这个摇摇晃晃又坚不可摧的数字里,有着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关系。即使是独立出来的关系,也有彼此一起承担着被分离出来的可能性。 这就是一和二的关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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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从未送出去的临别情书。 这封情书并未被真正地书写出来,这只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记忆书写下的一封情书。 伏黑甚尔发现自己的最后一刻,因失血过多而模糊的思绪里,能想到的只有关于她的记忆。 伏黑甚尔有跌宕起伏的一生。在遇见她之前,大概是在深渊里从未见过光芒的状态,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拥有平和的生活。但那些往事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都不值得一提,他没有时间回想那些往事了。 他要想起来有关于她的事,写下这一封告别情书。

与她相遇是在冬天,告别也是在冬天。 伏黑甚尔并不对自己的降生感到庆幸。在离开了那个一直否定他的家族之后,他去过很多地方,做了很多工作,接过杀人委托。为了活下去,他做了很多事。 他发现伸出手触碰到的自由,仍是一片虚无。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还是活着。活着的理由也许是街角的那家拉面馆,他跟老板已经混得很熟了。又或者是上个月都在她家留宿的女人,她从不多问他的事。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值得,但也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东西。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伏黑甚尔想起也许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靠着桥梁盯着结冰的河面,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够结束一切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想要付诸行动,却听到了后面传来一声惊呼。下一秒他就被抱在了一个暖和的怀里。他回过头看,是一个女人。她戴着毛绒帽子,围着围巾,因为狂奔过来阻止他自杀,帽子都撞歪了。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瞪着眼睛看着伏黑甚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别跳!”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了,盯着伏黑甚尔,眼泪流了出来,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语无伦次,“别!” 这是他与她的初次相遇。 人与人的因缘际会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人可以成为你选择离开的原因,也可以成为你留下来的原因。 她是个在大冷天的想吃雪糕而出门的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走出来就只是为了买一袋子的雪糕。她吃着雪糕走回家的路上,就看到了站在桥边的伏黑甚尔。 雪糕在她赶过来阻止他的时候被她扔在了雪地里。零下摄氏度的冬天,雪糕并不会融化,但掉在被鞋印和轮胎碾得脏兮兮的雪地里,也不能吃了。 她哭得仿佛她才是被人阻止自杀的人。 伏黑甚尔意识到她大概误会自己想要自杀了,便跟她解释了会儿。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糊得满脸都是,很快就结成了冰。 伏黑甚尔盯着她的脸看会儿,走到她掉下来的装满雪糕的塑料袋旁边,弯下腰捡起袋子,走回去递给她。 她接了过去,从袋子里翻出了一个牛奶口味的雪糕递给了伏黑甚尔。随后他听见她哆哆嗦嗦地说了句,这个味道的很好吃,试试吧。 他们正站在桥中间,风最大的地方,没有人会特意呆在这里吃雪糕。她看起来就好像企图用一支雪糕来唤醒伏黑甚尔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捏着雪糕的包装袋的手举在他的面前,被冷风吹着,抖得厉害。 伏黑甚尔觉得他再不接过来她仿佛就要冻死在这里了。于是他接过了雪糕,“我真的没什么事,谢谢你。” “我陪你说说话吧,好吗?”她抬起手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脸,把脸缩进了围巾里,戴正了毛绒帽子,“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甚尔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迈开了步伐,“禅院甚尔。” 对了,他那时候还姓禅院。那时候的他也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女人的姓氏将来会改为自己的姓氏。他跟着她走,只是想看看今晚的经历能够到什么地步。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所以他做什么都不需要犹豫。 她带着伏黑甚尔去附近的公园坐着,公园里没有一个人,这种天气没有人会出来乱逛。伏黑甚尔在想,她也许会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扫掉了秋千上的积雪,坐在上面拆开了雪糕的包装袋开始吃了起来。 长久的沉默中,她看向伏黑甚尔,打破了寂静,“好吃吗?” 伏黑甚尔这才发现自己也拆开了包装袋吃起了雪糕,说实话,他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吃的,但他还是说了句“好吃”。 “我最喜欢在冬天吃雪糕了。吃完雪糕,就要打开取暖器,等待身体慢慢回温,暖得差不多了,再去泡个澡。泡澡呢,至少要泡半个小时,再铺好床睡觉。我最喜欢这样的冬天了。因为只有冬天才会让你切身感受到温暖的感觉有多珍贵。”她微笑着说道。 伏黑甚尔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她是个很会描述的人,你可以在她的描述中想象到很多平凡而美好的事物,因为她对未来有憧憬。但伏黑甚尔对未来从来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她的描述对他来说有一种魔力。那是他从未得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已经吃了雪糕,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她对他笑了笑,“我跟你保证,你睡醒之后会发现活着真好。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我刚刚并没有想要自杀,不过还是谢谢你。”伏黑甚尔被她的样子逗笑,勾了勾嘴角,“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正在找地方借宿一晚。” 她看起来有点惊讶,“你没有家吗?那来我家吧。”

即使相识的契机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他们相遇以后的发展却像普通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都并没有遇到什么戏剧性的事情。 这很难得,平淡的生活让他有种错觉,也许他人生中的坏事都过去了,此后他会像普通人一样,与她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人一起相伴到老死。 在结婚之前时,伏黑甚尔跟她大概讲述了下禅院家的事,他担心她也许会因此受到伤害。 但她只是笑了笑,“没什么所谓吧,到时候你再保护我就好了嘛,甚尔。” 她并没有什么警戒心。伏黑甚尔曾经说过她很多次,但她都并没有怎么听进去。她还有一个特质,认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想法。即使伏黑甚尔跟她解释了很多次,但她还是觉得她跟伏黑甚尔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伏黑甚尔就是准备要自杀的。 “因为你那时候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她笑着说道,“现在不会了,对吧?” 伏黑甚尔抬起手捏着她的脸,她哈哈大笑。 “好好听我讲话,我那时候真没打算自杀。” “嗯嗯。” “你还是不信。” “对。” 不信就不信吧,伏黑甚尔看着她笑得快乐的样子,心想随便吧,至少他现在很幸福。

与她相识结婚后,他尝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很快,她怀孕了。得知消息的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并未从家人身上感受到属于亲情的羁绊感,因此拥有自己的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开心的她,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哦,甚尔。”她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微笑着,“太好了。” 他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外出赚钱养家。他并没有太高的学历,先前也没有接触正常社会的机会,只能做一些零零散散的工作,都是些要求不高门槛很低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当下班回家的路上,夜间亮起的灯火从车窗外掠过,他会想起也有一盏这样的灯火在等着他回家。过往的阴影被他隔绝在身后,他已经不想再踏入那个非日常的世界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隆大,让本来没有实感的他逐渐意识到确实有个生命在诞生,与自己、与她的血脉相连。遇见她,与她一起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在这之上他不敢奢求更多。与他不同,这个孩子更像是上天的恩惠,于是他给他们的孩子取名为惠。 当她知道他的想法时,她看起来很开心,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他们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挑选着婴儿车、衣服和奶瓶。他一直很喜欢看她挑选这些物品的样子,专注又温柔,带着某种坚信,就像一开始他与她相遇、被她吸引的契机一般,她坚信、憧憬未来。她相信他们能够给惠幸福,让他们即将诞生的孩子在爱中长大,幸福地成长。

伏黑甚尔觉得也许这样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延续下去。但那些被他隔绝在后的生活一直在追赶他,提醒他是属于那边的人。禅院家的人曾找上门来,要求他重新回到禅院家,完成任务。但那时候是白天,他在工作,家里只有她和还在她肚子里的惠在。那天晚上他回到家,从她嘴里得知这件事之后,他从未感到如此愤怒,他想要回去把那个腐朽又傲慢的家族都尽数摧毁。 但她并没有被禅院家那群人吓到,反而是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们。她是个很坚强的人,隐藏在她柔和的笑容之后的是你见过最为坚强的灵魂,他知道这一点。她两三句话就阻止了他想要破坏禅院家的冲动。 她只是看着他笑着,像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他们说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现在我怀孕了,不能让你做那些危险的事,请他们离开。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找上门来,不如我们搬家吧,这里也住腻啦。我今天下午去问了一家搬家公司,费用也不算很贵哦,大件物品可以叫他们运,剩下的我们自己搬也行。” 于是伏黑甚尔也笑了笑,“好,我们搬家吧,我明后天请个假。” 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这是她教会他的一点。搬了家之后,他们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之前的事件仿佛只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沉了底之后就再也泛不起一点波澜。为了即将诞生的新生命,也为了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他依旧早出晚归。 有人在家里等着他,这是他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惠出生了,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红通通的,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个小猴子,他根本无法看出来惠像谁。但医生和护士说,这孩子很像他。他稍微有些失望,但她听到了却一副相当开心的样子。 行吧,她开心就好。伏黑甚尔抱着惠,盯着他的睡颜,再看着她的笑脸。 他从未如此幸福过。 这是属于他的家。他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家,彼此连接在一起,他人无法破坏这种羁绊。永远,永远都是专属于他的家人。

她很会做饭,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都出自于她的手。春季的山椒炒春野菜,夏季的炙烧鲣鱼,秋季的干贝鲜虾蒸松茸,冬季的筑前煮和寿喜烧。他吃着她做的菜肴,感觉四季的变幻。 小孩子的成长速度很快,有时候伏黑甚尔觉得自己赚来的钱很明显地成为了孩子成长的养分。有点成就感,又有些复杂。他看着惠一天天长大,他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喊妈妈,喊爸爸,这都是他跟她一起见证的过程。 惠喝着她的乳汁一天天长大,他看出来他的五官确实长得比较像自己,但也带有她的影子。 这种生活幸福得让他一直无法习惯,他曾经用很长的时间适应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生活,而现在他又要开始习惯有孩子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日子。他需要时间。她看出来了他与惠那种微妙的距离感,但很包容地给予了他适应的空间,温柔地引领着他靠近他们的孩子。 惠并不怎么喜欢出门,出门经常会哭闹,于是在休息日里,他们总是待在家里度过愉快又温馨的时间。他喜欢在不用去工作的时间跟她和孩子一起待在家里,在午后躺在一起睡午觉。 他睡不着,就会看着她的睡颜。她最近一直会感到疲倦,看起来有些憔悴。带孩子很麻烦,他看着她的样子总会觉得很心疼。但是他没有办法,无法全程陪在她身边替她负担,因为他需要出去工作,赚钱养家。 惠也睡不着,睁着眼睛伸出手要摸他妈妈的脸,被他阻止了。 他一把把惠抱起来,走到阳台,看着外面飘落的枯黄树叶,“别吵醒妈妈,让她睡个好觉吧。我们在这儿看会儿风景。”

他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他没想到他把咒术界非日常的生活隔离开来,跨过了那条线,到达了珍贵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却碰上了日常生活中的生老病死。 生老病死是人们永远跨越不去的痛苦,而他曾经并没有怎么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因为在咒术界非日常的生活中,正常死亡比起非正常死亡更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幸福。 突如其来的生老病死攫取了他的幸福。她生病了,他看着她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却毫无办法。她大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从未表现出绝望的样子,仍然微笑着跟他说话,仿佛告别前温和的叮嘱。 她说,记得要给惠喝牛奶,用温开水冲,不能太烫,给他喝牛奶前,把牛奶滴在手背上测温度。 惠体质有点弱,不要让他被冷风吹到,给他多穿点衣服,记得戴围巾和帽子。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我写了菜谱,放在家里,有空试着做做看。 不准再自杀了,要好好活着。她笑着说道,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握着她的手,揉着眉头笑了,“都说了,我没打算过自杀,好好听我说话。” “嗯,我相信你。”她对他露出了笑容。

送别。 一直在送别。 跟这个告别,跟那个告别。与他人相遇,再与他人分离。究竟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已经不太明白了。他以为他已经完全拥有珍贵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了,但也许他永远无法逃离他降生时的诅咒。不幸的人,给他人带来厄运的人,被上天诅咒的人。 她临走前的信任更像是一种诅咒,让他无法完全放弃,也无法从这种不幸和痛苦中脱离出来。他感到疲倦,即使看着与他相似、带有她影子的那张脸,他也无法振作起来。 一切都无所谓了。也许她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会感到生气吧,但这也无所谓了。 他想要为这种不幸做最后一次反抗,他想赌一次,要是赌赢了就相信她说的话吧,好好活着,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但是他再一次赌输了,这却让他如释重负。 临死前的思绪不断地飘动,他再次看到了她的脸,也看到了惠闹别扭时的表情。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模糊地想着。 啊,他的一生……至少他遇见了她,至少他曾经拥有过所爱之人。 至少他的一生,可以是写给她的一封情书。

END.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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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位于某个旧区某栋居民楼的二层,藏在居民楼的一家刺青店。刺青店只有一个员工兼老板,巴度。巴度自己设计的招牌挂在窗外,晚上会用白色灯光照亮,但也不算很明显,如果不抬头看基本不会被注意到。 刺青的生意一般不会太火热,在没有预约的晚上,巴度总会在店里用他高价收购的音响放音乐,看着天花板,边抽电子烟,边跟着音乐晃动着腿。巴度对这种没有太多干扰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但今晚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海涅有痛觉迟钝的体质。 痛觉迟钝,听起来像是好事。但如果时常发现自己被割伤或者不知道哪儿蹭伤了,满手的血也完全没有感觉,就并不是好事了。失去了对痛的感知,也意味着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力。 人们会产生各种情绪,是因为他们能够感知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海涅面对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认知。景象映入他的视网膜,但他却从未真正地位于场景之中。 即使被触摸,也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被割伤也没有什么感觉,血液流出来的时候,只有湿答答的感觉,就连血液的温度也不怎么能够感知得到。他看着那些摔倒了就会在地上哭的孩子,总会感到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实感,就连踩在地面上也觉得轻飘飘的。他想要产生感觉。怎样都行。 于是这天,海涅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缓过神就发现自己在不熟悉的地方待着。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某个老旧的小区,晚上并没有太多行人,他踩着没人清理的落叶,左顾右盼着,注意到了某个跟这个小区格格不入的招牌。 招牌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是刺青店。 他走上去,按了按门铃,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还有一声“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单个黑色眼罩的长发男子在门后露出脸,对他笑了笑,“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突然上门的客人有着很显眼的白发和非常漂亮的红色眼睛,耳朵打了一排耳洞,戴着攻击性很强的耳钉,穿着打扮都相当显眼。 但他本人好像没什么自觉,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想纹身。” “啊,请进来吧。”巴度让开了路让海涅进门。海涅走进了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因为有一只蓬松狗狗从屋子里狂奔出来蹲在他面前对他狂吐舌头。 巴度看着海涅站在原地低头盯着狗狗的样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客人过来,就没让它在房间里待着。您怕狗吗?我可以让它进去里面呆着。” “没关系,这样就好。”海涅摇了摇头。 巴度弯下腰抱起萨摩耶,嘿咻了一声,往屋里走去。小狗趴在他的肩头盯着海涅,晃动着耳朵。海涅盯着它搭在巴度身上毛茸茸的爪子好一会儿,转过身关上了门,跟着巴度走到沙发上坐下。 小狗一被巴度放下就跑到海涅身边用头蹭蹭他的手。海涅低头看着狗狗,它的毛看起来很蓬松柔软,触感应该也是如此,但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巴度将音响的声音调低了些,拿起桌上的平板和名片一起递给海涅,然后顺手摸了摸蹲在海涅脚边晃动着尾巴的狗狗,走到沙发旁边的单人椅上坐下,“您之前纹过身吗?想要纹什么样的刺青?” “没纹过。刺青是不是很痛?” “啊……很多人会问这个问题呢。哈哈,是有点,不过我到时候会下手轻点的。” “很痛是吗?那就纹全身吧。” “咦?” 巴度看着海涅,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但海涅似乎并没有听到,只是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平板,看着上面的展示图。 “全,全身吗?”巴度愣了会儿,明明是新手,一上来就要求纹全身,他开始怀疑这个客人是不是醉汉,“您有准备好要纹什么图吗?” 海涅抬起头看着巴度,思索了会儿,“没有。你能给我设计吗?” “可以,您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到时候让我越痛越好。” 巴度脸上的营业微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干笑了会儿,迟疑地张开了口,“呃,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沙发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平静,“我说,到时候给我纹身的时候,能有多痛就给我弄多痛。”

在强烈怀疑这个深夜造访的客人喝醉酒的情况下,巴度半信半疑地跟客人交换了社交帐号,结果立刻就收到了定金。 巴度抬起头看着立刻给他转钱的海涅,愣了几秒,“不好意思,客人,我想问一下您来之前有喝酒吗?” “喝酒?为什么要喝酒,我不喝酒。”海涅疑惑地歪了歪头,耳朵上垂下来的银色耳钉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没等巴度说话,海涅就站起了身,弯腰拍了拍跟着他站起来摇晃尾巴的小狗的头,“不用叫我客人,叫我海涅就行。那么你设计好图之后再告诉我吧,最好能让我越痛越好。时间再跟你预约,我先走了。” 巴度看着海涅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愣了几秒,再跟送海涅出门又狂奔回自己身边的狗狗对视几秒,蹲下来摸了摸狗狗的头,“那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对吧?”

第二次见面是在巴度给海涅设计完纹身图之后。巴度纠结了很久要给海涅这种类型的客人设计什么图案,海涅看起来很苍白,像是一张白纸,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用短讯跟他交流了几次,海涅都表示没什么意见。于是某次他开玩笑似的说了句,既然什么都行的话,那纹个hello kitty可以吗?结果他收到了海涅的回复,是一个无语的emoji,下一句是简短的回复——不行。 巴度看着聊天框里海涅发过来的表情哈哈大笑。跟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的是,海涅并不怎么难相处,甚至也是可以开玩笑的人。 他苦恼了几天,没日没夜地给海涅设计了刺青图,忐忑地发了过去,结果直接收到海涅的电话。 “什么时候有空?” “啊?” “我要纹身。” “哦,纹身啊。”巴度挠了挠头,弹了弹烟灰,“我最近没什么预约,明天也行。” “行,那我明天过去。” 海涅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巴度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吸了口烟,笑了笑,“我还以为要约我出去呢。” 但是这种轻松的心情在巴度看到海涅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后荡然无存了。巴度看着海涅身上那些隐约凸起来的狰狞疤痕,愣了几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图案转印在那些疤痕之上。 “我准备开始了,痛得受不了了就跟我说。” “啊。” 巴度开始割线,刺了一部分图案,用面纸摁了摁海涅伤口渗出来的血,再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海涅,“停一会儿吧,你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没关系。”海涅转过头看着巴度,“我没什么感觉。啊,不对,应该说现在终于有点感觉了。” 巴度皱了皱眉,“什么叫做没什么感觉,你都冒冷汗了。” “我感觉不到痛这种感觉。”海涅说道。

说实话,巴度不太明白感觉不到痛是什么感觉。但他不能只是看着海涅脸色都变得苍白、额头冒汗了,还不管不顾。这也算是他性格的一种特质,婆婆妈妈的。 于是他现在坐在海涅旁边抽着烟。纹身枪被他暂时关了放在桌上。海涅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一言不发。 “你不急吧?”巴度吸了口烟,看着海涅的侧脸说道,“待会儿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有。”海涅面无表情地回答。 巴度站起身,走到音响旁边挑选着唱片,“那挺好的。你喜欢哪种风格的音乐?” “随便。” 音乐在空间里流淌,巴度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走回海涅旁边坐下,弹了弹烟灰,笑了笑,“休息一会儿吧,就算你不痛我的手也酸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海涅奇怪地看了眼巴度,“什么?” 巴度指了指自己的眼罩,“你不觉得我脸上的这个有点奇怪吗?” “确实。” “其实我这只眼睛视力不太好,而且瞳孔颜色跟这边的不一样。”巴度摘下了眼罩,在海涅面前露出了自己另一边的异色瞳孔,“因为每次都会有人问,干脆就戴了个眼罩,还能营造怪胎的氛围,生人勿近。” 海涅看着巴度的异色瞳孔,巴度正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觉得那双眼睛很好看,也许是那种异样的美感给巴度带来了麻烦。 “我还以为是你中二才戴上的。”海涅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说道。 巴度笑了笑,戴上手套,重新打开了纹身机的开关,“哈?所以你对我的印象是中二患者吗。是因为每次都会被别人缠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嫌解释起来很麻烦,才戴上的。” 纹身针规则地刺进肌肤里的声音又开始传来,海涅听着与音乐一起响起的声音,巴度像是对待多年老友跟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的态度也让他感觉到很平静,“所以是怎么回事?” 巴度低着头仔细地顺着图案的线条移动着纹身机,低笑了声,“原因很挫来着,所以我一直尽可能地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别卖关子。” “打架留下的。” “哈?” “哈哈,很难以置信吧,但我也很难解释。” 他们在流淌着音乐的空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海涅的注意力从自己究竟有没有感觉到疼痛转移开来,巴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转悠着。等他回过神来,巴度已经往那些纹好的地方包裹着保鲜膜,一边叮嘱着他注意不要让刺青的地方碰到水,不要喝酒抽烟,早睡早起。 海涅很明显没把那些话听进去,随意地应了声,准备穿好衣服走人。 “话说回来,那只狗呢,怎么没看到。”海涅扣上衬衫纽扣,看了看周围。 巴度又重新点燃了根烟,叼着烟看着他穿衣服,“工作时间,我会让它在里面的房间待着。这是我家,也是我的工作室来着。” “下次把它放出来吧。”海涅套上外套,看着巴度,“那我走了。” 巴度叼着烟靠墙看着穿鞋的海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海涅。除了感觉不到痛以外,其他的感觉你能感觉到吗?” “也比较模糊。”海涅回过头看着巴度,“我走了,下次见。” “好,”巴度对他笑了笑,有着异色瞳孔的双眼弯成温和的弧度,“下次见。”

给海涅刺青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因为范围很大,图案之间都具有连贯性,纹样也比较复杂。在往海涅身上的各个区域纹上图案的过程中,他们总会继续着那种毫无营养又十分轻松的对话。 巴度并不会在海涅面前戴上眼罩。据他所说,偶尔也要解放一下右眼的恶魔之力。当然,这只是对海涅之前的说法做了个回应。实际上,总是戴着眼罩会对他左眼的视力造成比较大的负担。 海涅来了的时候,小狗也能够得到在工作时间出房门的特权。毛茸茸的小狗会躺在巴度腿边,在音乐和规律的机器运转声中睡着。 随着时间的推进,海涅犹如白纸一样的身体上渐渐布满了巴度给他刻上的图案,整个人有种张扬又诡异的美感。 最后的工程是往海涅的脸上刺青。巴度扶着海涅的脸,看着图案逐渐在海涅脸上浮现出来,而海涅依旧是一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些想法。 当刺青结束后,巴度将手套和纹身机都放在一边,看着海涅的脸,挑了挑眉,“完成了。觉得怎样?” 海涅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纹身,“……不怎么痛,还是没什么感觉。” “海涅,你知道吗?人的口腔神经是非常发达的,因此非常敏感。特别是舌头,大脑的12对脑神经中,有5对都与舌头相连。”巴度弯下腰,扶着海涅的脸,“你曾经试过跟别人接吻吗?” 海涅直直盯着巴度的眼睛,没有说话。巴度低下头亲吻着海涅。他的舌尖滑过了海涅尖利的齿列,勾着他的舌头吮吸着。不同于刺青过程中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痛感,快感强烈地冲击着海涅的大脑。 他们唇齿交缠,在巴度脚边睡着的小狗被他们的动作惊醒,看着相拥着接吻的两人,摇晃着尾巴。 巴度松开了海涅,看着微微喘息着的海涅,对他笑了笑,“怎么样,这下有什么感觉吗?” 海涅愣怔了几秒,还没回答,又被巴度再次吻住了。他为这种第一次感觉到的快感感到疑惑,又不由得沉浸其中,抬起手搂住了巴度的脖颈,忘我地跟巴度接着吻。 接完吻,巴度抵着海涅的额头看着他,“看,不需要痛也没问题吧。” 海涅沉默了会儿,这次由他抬起头主动与巴度亲吻着。 他说,“再来一次。”

END.

状态:已完结

又是一篇心血来潮补完结尾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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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先生……高杉先生他们还会来吗?” “他们会到的。再等等,等多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一定会带你们平安离开。” 银时听着桂和其他同伴们的低语,往地上手里抠了一小块土,放在掌心里推开,能够闻到一股铁锈味。感触到的泥土是潮湿的,泥土里混满了血,变成了厚重的黑色。 经过激烈的战斗后,敌人也显得疲惫不堪,他们脚步沉重地跨过尸山,拖出了战场上仍未死去的攘夷战士,用刀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从他们同伴的喉咙里喷洒出来的鲜血溅在了白色的荻花上,被血染成了红色的荻花随风摇曳着。 战场变得很寂静,只有将死之人的呻吟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战场上。他们用最后一口气发出痛苦和无助的叫喊声,然后渐渐地,那声音便微弱了下去,只剩下零星一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但那很快也被寂静吞噬了。 过了不知多久,被血浸染成黑色的大地尽头出现了一群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武士们。银时盯着举刀冲在最前方的高杉,在白色荻花的掩盖下站了起来。 他们被包围的局势因为鬼兵队的到来一下子发生了逆转。接下来就是新一轮的厮杀,惨叫,哀嚎和呻吟。刀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敌人和同伴们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在泥土上蜿蜒前行。 银时不断地挥舞着手里的刀,斩杀着敌人,眼角瞥到了浴血奋战的同伴们。他已经对夺取他人生命这一件事感到习以为常了,仿佛化成了死神本身。看着死在他刀下的敌人,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不断地斩杀,斩杀,直到握着刀柄的虎口阵痛,也从未停止动作。 战斗结束后,刀刃砍断敌人头颅的那种震动感还残留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现在,他坐在一边看着遍地的尸体不语。刀尖插在地上,刃上的血顺着刀刃流进泥土里。他离死亡太近了,他需要时间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爬出来。每当这种时候,除了那三个家伙,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而辰马并不在战场,他外出采购武器去了,桂在处理伤员的事宜,只剩下高杉走到他身边。 银时感觉到高杉正在走近他,他盯着地上由高杉投出来一小片的阴影,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高杉拍了一下。于是银时抬起头看着他。 高杉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一样。他将银时插进地上的武士刀拿了起来,递给银时,“走吗?” “嗯。”银时站起身,甩干净了刀上的血,收进了刀鞘里。 “喂!别走太远哦!”桂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们,朝他们喊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给伤员包扎伤口。

银时跟着高杉走着,他们跨过了一具具尸体。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远离战场中心,尸体密度便越来越少。周围几乎已经看不见任何人迹和尸体。中间,一条小河穿过,荻花的颜色像是没有被污染过一样雪白,大片大片的白色和黄色左右摇摆着。 没有有被遗弃的尸体,没有盘旋在半空中等着啄食腐尸的乌鸦,没有掉落在地上的头颅,没有残肢,没有逐渐凝固的血液。但残留在银时鼻间的血腥味一直挥之不去,就像战场上的冤魂紧随在他们身后。 高杉站在河边蹲下身子,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银时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高杉,低头探求着他的气息。 银时感觉到高杉的身上带着一些潮湿的气息,就像他闻到的、浸满血的泥土。高杉的黑色制服已经被血浸湿了,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才意识到,不管他们走哪儿,鼻间的血腥味总是挥之不去的原因,是他们的身上已经浸满了血。 高杉洗干净手后,没有将手上的水珠甩干,而是用着湿答答的手擦着银时脸上的血。但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银时脸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他手上的水并不足以将他脸上的污渍擦去,反而在银时的脸颊上抹开一道道血痕。 于是高杉干脆捧着银时的脸舔舐着他脸上的血污,而银时则一言不发地任由他亲吻自己的脸。 银时在解开高杉的衣服,手依旧在颤抖。浸满血的衣服重量,沉甸甸的。高杉躺在碎石地上,身后垫着被银时脱下来的衣物。银时再次凑上前去,亲吻着他,高杉迎合着他的吻,像是要撕裂他似的与他接吻。在银时顶进他体内的时候,他轻叹了一声,用腿勾住了银时的腰。 明明是平时见了面就要顶嘴的关系,但他们在做爱时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唯一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呻吟和隐忍的喘息声。 河水淌过岸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更为清晰的是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他们赤裸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流血。银时用舌头舔舐着高杉肩膀上的伤口,高杉抚摸着银时的背部,偶尔抬起身子舔去对方身上的血。就像是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舔舐着伤口,从亲吻处传来的刺痛感是存在的证明。

很多同伴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他们总能这么无畏地冲在战场前线。问出这些问题的人,有些因为胆怯而离开了战场,有些留了下来,也有很多人死了。但无畏这个判断本身就是错误的,他们当然也会害怕,因为他们也是人。 银时原以为自己是习惯战场的,毕竟他是与乌鸦一起啄食着尸体上的腐肉活下来的食尸鬼。不论是捡尸体身上的食物过活,还是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武士刀与他人对抗,他只需要考虑生存下去就好了,不需要考虑其他。 但攘夷战争并非只是与他自己的生存有关的战争。在这之上,还多了一层守护他人的意味。朝夕相处的伙伴,昨日仍一起碰杯欢笑,今日就有可能成为被掩埋的尸体。 银时并不习惯这些,大概永远都不会习惯。他夺走无数敌人的生命,但每当他看着同伴的尸体,他依旧感觉到他手中夺取的根本弥补不了他失去的空缺。随时会死和随时会失去的痛苦交替着冲击他的灵魂,即使在战场上他被诩为白夜叉,也有许多他保护不了的人。这种空洞感穿透了他的胸腔,让他不断机械地举起刀,再挥刀砍下。 高杉曾经中了几乎夺走他性命的埋伏,鬼兵队几乎三分之一覆没。银时以为他要失去他了,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从未如此恐惧,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令他颤栗的寒意穿过他的全身。 银时赶到后,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高杉的身影。见到他时,高杉的身上几乎被血污淹没,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与黑色制服融为一体。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冷静地指挥着剩下来的同伴互相救助。清点完现场同伴的尸体后,高杉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他将找到的同伴遗体都看了过去,每一具尸体都仔细地查看了很久,随后亲自用泥土盖上他们冰凉的身躯。 等待高杉掩埋完同伴们的尸体后,银时忍不住走上前去,扯着高杉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后面的森林里。正是在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一直很冷静的家伙正在不断地颤抖着。高杉站在树底下,反过来抓着银时的衣襟,他前一刻冷静的模样像是银时产生的幻觉。银时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襟,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高杉与他对视着,眼睛里盈满了痛苦和不甘。他不断重复地喊着银时的名字,就好像喊出他的名字能够给他某种凭依。 随后银时在那棵树下第一次抱了高杉。高杉没有推开他,而是紧紧地搂住他的后背,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在湍急水流表面的圆木一般。他的指甲紧紧地抓住他,在银时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那之后,他们便经常这样。做爱为他们的痛苦找了个宣泄口,恐惧随着快感逐渐消退。每次打完仗后,他们总会找个地方做爱。这种性爱并不温存,反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这是宣泄痛苦的一种方式,能够让他们确认对方的存在,确认自己的存在。 银时能够感觉到高杉跟他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采取同样的方式去应对这种不断失去而导致的痛苦。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他们太相似了,都是习惯自己闷不做声地扛起一切。见了面要吵架也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改不过来,盼着对方能够改过来。互相拥抱时,痛苦就成了两倍,痛了自己的痛,痛了对方的痛,再亲吻舔舐对方的伤口,这让他们都不至于感到太孤独。 高杉对他来说也是溺水之人的圆木,只要抱着他,就还能继续挣扎,继续活下去。

银时俯下身子,再次在高杉纤长的脖颈上留下了咬痕。高杉的脖颈线条很优美,穿和服时,在衣领处裸露出来的赤裸肌肤有种吸引力。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不管是做爱期间,还是开战前,银时都喜欢把高杉的衣领往下拉一些,在他的衣领遮掩不住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渗血的咬痕。 有时候银时还会当着众人的面,像是故意逗他似的,扯下他的衣领,立刻就低头张嘴咬下,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当着别人的面咬他的脖子时,高杉会踹开他。有时候高杉来不及躲开,银时得逞了,高杉就会抽出武士刀朝银时劈过去,又是新一轮的争吵打闹。 一开始其他人都会吓一跳,久而久之就不当回事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高杉一般都随他去。被半遮掩起来的齿痕就像是一种标记,上战场前做个标记,属于他的总会回来的。下了战场,他又用咬痕确认高杉仍在这里,仍属于他。 银时埋头在高杉的脖子上又啃又咬,再用舌头细细的舔弄。高杉揉了会儿银时的头发,平静地说道,“银时,冷静下来没有?” 银时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再颤抖了。他抓着高杉的大腿浅浅地顶弄着,“嗯。”

冷静下来的做爱绵长又悠久,高杉开始发出有浓厚鼻音的闷哼声。等到他们赶回去时,桂带着休整完的大部队已经走了许久了。汇合后,桂往他们的头上都敲了一个头栗。 “都跟你们说了,让你们别跑太远。”桂冷着脸盯着他们两个,“今晚你们两个守夜。” “咦,假发,不要吧,我想睡觉。”银时抓了抓头发,指着站在他身后、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高杉,“没办法啊,矮杉在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我找了他好久。” 高杉直接抬腿踢了一脚银时的膝弯。银时毫无防备地跪了下去,结果头上被桂敲出包的地方再次遭受一次肘击,疼得原地打滚。 高杉往在地上挣扎的银时再补了一脚,抓过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桂,这里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口音,桂朝高杉扔了瓶温好的酒,“给你们准备好的,别喝太多。” ……真险啊,差点要失去这群欢腾的白痴了。幸好赶上了。高杉绕过一地的伤员,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伤势。有些人哼哼唧唧地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有些人的伤势很轻,在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朝他和银时点头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等你们养好伤再一起喝酒吧。”银时懒洋洋地朝他们挥挥手示意。 高杉回过头看了眼银时跟他本人一样毫无干劲的天然卷发,“喂,没事就自己站起来走。” “不要,你背着我吧。” “去死。”

部队在破落荒废的寺庙里休整,等待辰马带着物资过来跟他们汇合。守夜的地方在寺庙的屋顶。 爬上去时,掉落的墙灰和瓦砖让银时和高杉以为这个破寺庙下一秒就要坍塌,结果并没有。 他们此时此刻拿着一瓶温好的酒,坐在屋顶,盯着圆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月光很亮,虫鸣声藏匿在草丛里发出悦耳的声响。他们难得没有吵架,只是普通地聊着天,说完一句,便抿一口酒,再递给对方。 温热的清酒渡进口腔,顺着食道滑下,胃部升起一阵暖意。银时擦了擦嘴,晃了晃酒瓶,感受了下剩下的酒液,再将酒瓶递给高杉,“就这么一点,不够喝啊。” “白痴,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咦,可以干什么吗?”银时低笑了声,突然开起黄腔,“虽然今天做了蛮多次,银桑我也还是可以继续啦……不过在这里做,感觉真的会塌哎。” “我是说守夜。”高杉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头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银时瞪着眼睛看着高杉将清酒喝得一滴不剩,“咦??喂喂喂喂喂!谁允许你喝光的!你是牛吗?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高杉将酒瓶放在了身边,擦了擦嘴,对银时挑衅似的挑眉笑了笑,“谢谢款待。” 银时盯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口气,向后仰躺了下去,将手垫在脑后,“算了算了。” 高杉再次低笑了声。等了一会儿,银时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有虫鸣声在清亮的月夜中回响着。 “喂,不准睡觉。”高杉侧头看了眼银时,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高杉咂了下舌,干脆转过头托着脸,盯着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他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些伤员,以及那些伤员和伙伴们对他和银时的道谢。 不知过去多久,身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银时调整了睡姿,单手搂住了他的腰,一手垫在脑后。高杉盯着银时依旧闭着的眼睛,骂了一声,“要是醒着就睁开眼睛跟我一起守夜。” 银时无视了高杉的低骂,依旧搂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张口说了句,“谢啦。” 高杉愣了一秒,转开头,“谢什么。换作是我,你也会赶到的吧。” “嗯嗯,要是高杉小朋友迷路了的话,银桑我也会找到你的。” “闭嘴吧。”高杉低下头低笑了声,“要睡就快点睡,醒了换我。” “嗯嗯。”银时随意地附和了几声,打了个哈欠,“晚安。”

在之后的日子里,即使分道扬镳,他们也会时不时地记起这一段对话。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心已经太痛,无法再面对过去的一切,便假装遗忘了所有的事。而另一个人,则铁了心似的,像要丢弃过去所有的一切往前走。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银时望着在他怀里消散的高杉时,又再一次、再一次地想起了这个夜晚,这一段对话。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在月光下,高杉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他这应该算是找到了迷路的高杉小朋友,完成了约定了吧。

END.

状态:已完结

注:心血来潮,把之前写了一半没写的文续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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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你面临的抉择也许会对结局产生重大影响,请慎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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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游戏,也许屏幕上面就会弹出这样的一个提示框。某些时刻你会感觉你现在面临的选择会决定你未来的道路,也就是俗话说的人生分岔路口。 夏油杰目前便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五条悟抱着少女的尸体,用着像是在问要不要去吃饭的表情问他,“要不要把他们都杀了?” 他看着抱着天内理子尸体的五条悟,围在他们身边的是疯狂的教徒。现在他的选择有两个,要么杀了这些教徒,要么放过这些教徒。 那些教徒在他们身边微笑着鼓掌,仿佛五条悟怀里抱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得到的宝物。按理说夏油杰会选择放过这些人,他们毕竟是普通人,不是咒术师,尚且算是弱者。但正是这些弱者为了自己想要的利益将其他弱者的生命就这么践踏致死了。不过咒术师为了保护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些弱者之间的互相残杀都不会得到平息。 很明显教徒们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他们的残暴感到骄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洋洋得意的笑脸,鼓掌庆贺着。夏油杰低头揉着眉头,感到这些声音十分刺耳,也许是教徒们鼓掌的声音太吵了,他想让他们安静点。 于是夏油杰抬起头对五条悟说道,“动手吧。” 鼓掌的声音很快就停下来了。天内理子的尸体靠着溅满血水的墙壁坐着,毫无生机的头颅低垂着,她身边是教徒零碎的肢体。夏油杰将身上的碎肉拍落,再看看头发都被血染红了的五条悟,“这下我们得准备逃跑路线了。” 他们杀人的消息传到咒术界上层的耳朵里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盘星教的设施,开始满世界找家入硝子。与此同时,家入硝子也在找着他们,因为担心他俩受伤,时刻准备着给他们治疗。 她站在原地看着浑身是血、朝她走来的两人,“……这不是你们的血吧?” “不是哦,我们杀了目标以外的一般群众。”夏油杰对硝子笑了笑,“应该很快就要被判定为犯罪者了,现在我们准备逃跑,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硝子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头,“搞什么啊你们,当逃犯也太麻烦了。” “我们这是要强制让你成为我们的共谋啦,强制。”五条悟无视了硝子的抗议,一把捞过硝子。 风声呼啦啦地吹过他们三个人的耳边,三人都在空中。夏油杰站在咒灵的背上,硝子被五条悟拎着,低头看着离她很远的地面,一言不发。五条悟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说身上被血浸湿的衣服黏黏腻腻得让人难受。 “……你们两个白痴,打算一直在空中飞吗?” “哈哈,先跑得越远越好嘛,硝子。” “放心啦,没人看得见你的内裤。……啊!我错了,别扯我头发,待会儿我分心掉下去就糟了,这是我刚学会的技能,我这可是新手上路啊。” “话说回来,悟,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呢?你把他干掉了吗?” “被他跑了。下次绝对不会让他跑了。” 硝子听着他俩漫不经心的对话,松开了抓着五条悟头发的手。她并不知道这两个问题儿童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们应该也不会有耐心跟她详细解释。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共犯,对硝子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相信着这两个白痴。不如说,就算他们打算径直往地狱深处走,她也可以没什么所谓地跟着他们走入地狱。毕竟这两人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她转头看了看夏油杰的侧脸,他的脸上也都是血污,看着前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再抬起头看看五条悟,也是一副与往常无异的脸。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硝子问。 五条悟笑了笑,“我们就当个反派吧!”

01

十年前,盘星教教徒被三个咒术高专的学生屠杀。那三个逃跑的高专学生都是实力过于强大的疯子,道德沦丧,没有原则,没有立场。 咒术高层也不是没有试着剿灭这三个大魔头,但是试图这么做的人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没人愿意承认咒术界已经被三个逃犯颠覆了权力架构,于是大家都在明面上装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同立场的人们都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他们笼络到自己的阵营里,但是他们发现这些都是徒劳。只要有人开出更加高昂更加诱人的条件,他们就会立刻转变立场,压根不会有任何坚持。 做恶人的原则之一,没有立场。 “没有立场也算是一种立场。”五条悟将腿搭在驾驶台上,转着嘴里的棒棒糖,“以我为主才算是真正的没有立场。” “悟,把脚放下来。”夏油杰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正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的硝子,“硝子,你觉得没有立场算不算是一种立场?” 硝子沉默了几秒,张开口说道,“麻烦你们两个白痴替我考虑一下,我压根不想听你们两个进行这种无聊辩论,也压根不想参与。” 五条悟晃了晃搭在驾驶台上的腿,“那换个话题吧。哎,我突然想到,南半球的新年是在夏天哦。” “啊是吗。把脚放下,悟。” 硝子直接无视了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拿起放在一边的文件翻看起来,将垂下来的头发拢在耳后,“这次又是什么人的委托。” “老一套,政客。” “杀人吗?还是解决咒灵。” 五条悟没有再仔细听硝子和夏油杰的对话。他打了个哈欠,看向窗外。现在他们正在等红绿灯,走在斑马线上的行人盯着他蒙着双眼的眼罩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五条悟举起手朝对方挥了挥手,扯下了自己的眼罩,用自己的蓝色眼睛朝对方抛了个媚眼,结果对方吓得开始小跑起来。 五条悟低笑着收回手按上车窗,转过身看着继续翻看着文件的硝子,“硝子,政客的钱最好赚了。你跟普通人说一句你的身上附有咒灵,普通人会回答‘啊?你他妈在放什么屁’,但是政客会回答,‘快帮我除掉!’” “别把所有人都当白痴啊你,虽然他们确实都是白痴。”硝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绿灯亮起,夏油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启动了车子,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开去。 “这次还是交给你去跟他们谈判了,杰。那种场面不适合我。”五条悟咬碎了的棒棒糖,将剩下的白色塑料棒递到硝子面前,眨了眨眼睛,“硝子,现在想抽烟吗?不要在车里抽烟哦,这个给你叼着过过瘾。” “无聊。”硝子无视了五条悟的幼稚行为,翻看完委托文件,放在一边,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动的冷雨,“啊——这鬼天气。好想去南半球度假。”

02

这次的委托并不是祓除咒灵,而是杀货真价实的人。不过这些年他们也非常熟练这项业务了,就像前面说的,他们道德沦丧,没有立场,没有原则。 夏油杰到了目的地,独自下车去见委托人。在确认完了工作内容和定金后,他就再次出现在了他刚刚进入大厦的出入口,手里拎着装满钱的箱子,往五条悟和硝子待机中的方向走。打开车门,五条悟和硝子就盯着他手里的手提箱看。 夏油杰将箱子放在中间打开。这政客还挺有意思,箱子内还装了个自动感应灯,打开箱子,灯也会自动点亮,营造出一种高调奢贵的氛围。黄色光芒照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也照在一摞摞的钞票上。 “不错。”五条悟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硝子也点了点头。 “完美。”夏油杰微笑着点了点头。 夏油杰将箱子合上,递给硝子,扣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当然,即使是反派也要记得开车系好安全带。 “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委托人还给我们增加了一个合作伙伴,说是以防万一。我想大概是防止我们中途变卦。”夏油杰将手肘靠在车窗上抵着脸,轻笑了声,“看来我们似乎信用不好。” “哈哈,是谁啊,就算我们要变卦,他挡得住我们吗?” “委托人没说。硝子,这次你也在附近待机就好,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你。” “行。” 结果第二天,夏油杰和五条悟看到他们的合作伙伴时,都愣怔了几秒。 伏黑甚尔站在大厦门口,与夏油杰和五条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打破了沉默,爽朗地笑了笑,举起手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 “初次什么见面啊初次,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五条悟凑上前去搭着伏黑甚尔的肩膀笑了笑,拉下眼罩,指了指额头上的疤痕,“哎呀,你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么重的伤就跑,现在还装不认识我,好狠的心啊。” 伏黑甚尔像哄骗在酒席上发酒疯的醉汉一样,亲和地拍了拍五条悟搭着他肩膀的手,富含嘲讽意味,“这位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 “哈哈,我没认错。要不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就免了吧,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别装了,你叫伏黑甚尔吧。我已经把你十年前的今天穿什么内裤都查清楚了。” “是这样吗?太热情了,五条悟先生。我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这不太对吧。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十年前你把我打了个半死。” “都说了是初次见面了,你这小鬼是听不懂人话吗?” 夏油杰旁观着两个人在言语上的推拉,揉了揉眉头,干脆开始观察大厦和附近的环境,打断了仍在互相试探的两人的对话,指了指大厦顶楼,“目标在顶楼,直接上去?” “行啊,速战速决。我找这家伙有事。”五条悟拉高眼罩,搂住了伏黑甚尔的腰,直接使用术式往顶楼移动。 伏黑甚尔跟着五条悟悬在空中,盯着下面犹如蝼蚁一样的人们和跟积木屋一样的高楼大厦,“……我说啊,有必要飞那么高吗?” “我这不是想看看伏黑甚尔先生被吓到的表情吗?”五条悟仔细看了看伏黑甚尔的表情,可惜地叹了口气,“你不恐高啊,真让我失望。” 伏黑甚尔朝他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解开术式的行为打断了。与其说五条悟解开了术式,不如说是五条悟松开了他,任由他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坠。没有了五条悟的支撑,伏黑甚尔开始往下急速坠落。他盯着越来越近的楼层,就算他是天与咒缚,这种高度掉下去也会摔成肉泥。 但下一秒他的腰又被五条悟搂住了。他再次跟着五条悟停在半空中,五条悟随即抬起手,头也不抬地往顶楼的某个位置使出了术式茈,整座大厦被轰出了一个洞。 “好了,解决了。”五条悟在伏黑甚尔身边欢快地说道,仿佛刚刚进行恐怖袭击的人不是他,“现在轮到解决我和你的事了。” 夏油杰站在咒灵的背上,在不远处看了看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大厦,再转头看看直接带着伏黑甚尔走人的五条悟,额头青筋暴起,“这混账东西……” 此时此刻他的手机响了。夏油杰看了眼来电显示,揉着太阳穴,接起了电话,“喂,硝子。啊,不是,没出事,就是悟那家伙……啊,对。我去接你吧,我们先走。”

03

伏黑甚尔以为五条悟会直接找个地方就这么把他扔下去,把他摔成烂泥。结果五条悟带着他到了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把他好好地放在了地面上,取下了眼罩,用那双有些过分引人注目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跑是不可能跑了,这混账东西一上来就把他在空中像个球似的抛来抛去,让他切实认识到了在这家伙面前跑不掉的事实。伏黑甚尔干脆坐了下来,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说吧,你想怎样?” “来打一架吧。”五条悟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你用什么咒具都行,我们来打一架吧。” 这家伙脑子多少有点毛病。伏黑甚尔得出了这个结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取出了十年前跟五条悟战斗时用的天逆鉾,对他咧嘴笑了笑,“行吧。” 五条悟选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是有原因的,造成多大的破坏也不会引来关注。刚刚他往那栋大厦轰出了个大洞应该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轰动了,看来拿完钱就得赶紧跑了。不如说,闹得这么大,他们很可能拿不到剩下的钱了。不过无所谓,五条悟只想跟眼前这个没什么变化的男人好好地打一架。 跟伏黑甚尔的战斗在某种程度上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但五条悟发现自己的期待大概要落空了,比如五条悟发现自己跟伏黑甚尔的战斗中依旧能够想东想西,像是男人的身材确实不错之类的想法。在伏黑甚尔朝他攻击的时候,五条悟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身上每一块的肌肉都在完美地互相协作。十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变了。就现在的自己来说,其实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眼前的男人。 “好吧,我不想打了。”五条悟松开了将伏黑甚尔压制在地面上的手,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有点无聊了。” 伏黑甚尔坐了起来,笑了几声,“可以啊。” 五条悟看着周围倒了一片的树林打了个哈欠,“我准备走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但他下一秒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回过头就被人揍了一拳。他看着伏黑甚尔手里的新咒具和他挥出的拳头,愣了几秒,笑了一声,“哈,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啊。”

04

夏油杰拿着手机,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尽可能平静地与通话人对话。 家入硝子站在房间的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这是一间非常廉价又不起眼的小酒店,酒店房间对出去的是一个正在作业的工地。没人知道他们会住在这种鬼地方。这附近甚至还在修污水管道,恶臭味和脏水在酒店门口蔓延开来。一整天,电钻声一刻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在她的大脑里横冲直撞。而此时此刻,夏油杰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着,揉着额头与委托人谈判着,他的声音让她的烦躁感稍微平息了些。 “……我们确实完成了您的委托。啊……不,您在委托我们的时候,也没有对解决目标的手法有任何特定的要求不是吗?所以……” “——所以说谁他妈让你们往楼上轰炮了!!是坦克吗!?!?” 家入硝子能够清楚地听见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她看着夏油杰微皱着眉头将手机拿远了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手机放回耳边,“不是的,不是坦克……” 家入硝子再次看向窗外,轻飘飘地说了句,“这次确实是我们这边不对,算了吧。” 夏油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对着手机那边说道,“啊……好吧,既然你们这么不满意,那么这笔交易就取消吧。不过定金我们是不会退回去的。嗯?善后?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请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就这样,再见。” 夏油杰挂了电话,再度抬起头与硝子对视着。他们沉默了会儿,夏油杰再次低下头,揉着太阳穴,沉重地长叹了口气,“唉——” “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硝子弯下腰,抓着夏油杰的脸左右看了看,仔细地看着他身上有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夏油杰任由家入硝子捏着自己的脸,“不,完好无损。不用担心。” 家入硝子松开了手,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叼起一根烟点燃,“好吧,那么问题来了,那家伙……” “我回来啦——!!”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踢开。 家入硝子将烟盒放回口袋里的手僵持在空中,夏油杰的表情也定格在了疲惫和些许烦躁的复杂情绪上。他们同时盯着踢开门的始作俑者,也就是五条悟,还有他手上拖着的那个看起来好像已经差不多挂了的东西。为什么说是东西,因为那东西已经血肉模糊,没个人形,左臂还以一个非常微妙地角度折了,森白的骨头从手肘出突了出来。 “硝子,给他治疗一下,他还有一口气。拜托你啦!” 五条悟语气轻快地说道。他浑身都被血污盖住,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就像是劣质丧尸片里用电锯硬生生砍了两千个丧尸的主角。 家入硝子的嘴动了动,嘴里叼着的烟掉下了一截烟灰。夏油杰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家入硝子便指了指五条悟拖着的那个东西,“那是什么。” “伏黑甚尔啊。”五条悟将伏黑甚尔拖进门里,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在硝子面前,反脚踹上了门,“对了,我打算把这家伙一起带走。” “……什么??”夏油杰紧皱着眉头问道,完全状况外,“你打算什么??” “我打算先洗个澡。硝子,麻烦你啦!”五条悟朝家入硝子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浴室。 家入硝子低下头看着她脚下的伏黑甚尔。确实如五条悟所说,伏黑甚尔还有一口气,甚至还没失去意识。他用涣散的眼睛盯着她,嘴里涌出了血,随后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05

五条悟洗完澡,打开门,热腾腾的水蒸气便从门口冒了出来。夏油杰走上前去,把他再次踹进了浴室,水汽随着合上的浴室门再次被隔绝在门后,一些争吵声和时不时传过来的破坏声传进了家入硝子的耳朵里。 无视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响,家入硝子专心地给躺在床上的男人治疗着。伏黑甚尔还是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素质好得让她出奇。根本不需要她费太多力气,只需要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外力治疗,伏黑甚尔的身体就开始以加了几倍的速度拼命地复原起来。 等浴室门打开时,家入硝子抬起头,看向身后两个遍体鳞伤的家伙,“现在轮到给你们疗伤?” “不,不用了。”夏油杰擦了擦肿起来的嘴角,走到她身边,“他的情况怎么样?” 家入硝子耸了耸肩,“很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应该要等几天才能醒过来。” 五条悟站在夏油杰身后,对着穿衣镜张开嘴检查着口腔里的伤口,随后左右摇了摇头,活动着右手的关节,也走近床边,看了会儿躺在床上的伏黑甚尔,再看向家入硝子,“这家伙是不是很神奇?” “是很神奇。”家入硝子点了点头。 “还很有用。”五条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笑了声,“噢对,还很有意思。” 夏油杰沉着脸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了会儿,“很有意思吗?拜某个白痴所赐,我们拿不到剩下的委托金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有大把钱不是吗。”五条悟看向夏油杰,嘻嘻哈哈地说道,“大不了我现在就回去让那家伙把钱给我们。” 夏油杰长叹了声,坐在床沿边,扶着头,“不,拜托你,别节外生枝了。” 五条悟笑了几声,随后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夏油杰的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已经塞爆了通知栏,而就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五条悟干脆帮他关了机,将手机扔回桌上,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反正闹这么大,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我们干脆去南半球度假吧。” “你也知道你闹得很大啊。”夏油杰嘲讽地说了声。 家入硝子抬起头,耳朵动了动。南半球度假,南半球!现在这鬼天气,萦绕在酒店里的下水道臭味,该死的电钻声和眼下这该死的情况,已经让她的疲惫感堆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她现在连开口骂五条悟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五条悟,但是,南半球——! 五条悟站起身,走到床头柜旁边,拿起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递到硝子嘴边,用打火机给她点燃,“嗯?怎么样?我们就带上这家伙,去南半球度假吧。” 硝子用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夹住了香烟,悠长地吸了一口,呼出了薄薄的烟雾,“好啊,去吧,南半球。” “哎?”夏油杰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家入硝子,“去南半球?现在?”

06

嗯,去南半球。 三个人,顺带着睁开眼睛就已经在飞机上的伏黑甚尔,抬起头,举起手,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大太阳。 五条悟穿着很有氛围感的沙滩裤,还带上了墨镜,无视着周围行人好奇的目光。 “咦?感觉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五条悟低下头,看向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也摘下了墨镜,将墨镜扔进包里,“嗯,感觉不太一样。” 夏油杰拿下了草帽,夹在腋下,“与其说感觉不太一样,不如说完全就是很普通。” 五条悟站在街上委屈地抿了抿嘴角,打量着周围只不过是季节不同、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景色,“哎?完全没有氛围!哎?南半球是这样的吗?哎?!” “……我说,我们现在是在哪儿?”伏黑甚尔无语地看了眼在繁华地段,一副热带风格穿束的三人,再看了看周围,“为什么我会跟你们在这里?” 五条悟看回伏黑甚尔,走过来亲昵地勾着他的肩膀,用人字拖踩了踩他的中老年人布鞋,“第一个问题,这里是澳大利亚。第二个问题,你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啦,多多指教。” 伏黑甚尔看着自己鞋子布面上的鞋印,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着五条悟扯起嘴角笑了笑,“谁决定的?” “我决定的。”五条悟愉快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伏黑甚尔拍开他的手,打算离开这三个疯子,主要是离开五条悟,离得越远越好。 伏黑甚尔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自己被发了疯的五条悟按在地上狂揍的阶段。他的手臂被这个带着疯狂笑意的家伙毫不留情、啪地一声折断了。没想到他以这种方式看到了自己的骨头。很普通的骨头,是白色的啊。在意识远去之前,他这么想着。 五条悟跟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服后领,把他扯回自己身边,“哎呀,往哪儿去?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路痴呢。” “回去。” “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没办法回去哦。” “我的钱呢?这么说起来,属于我的那份报酬呢?” “没有了,交易失败了。” “你说什么?”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很有默契地忽视了五条悟和伏黑甚尔那边,对着手机查询出来的结果研究着,抬起头招呼着在一边就付出劳动但未获取劳动报酬这个议题进行争论的两人,“喂,我们该去邦迪海滩那边,来错地方了。” 这就是不查旅游攻略就出行的后果。

07

在沙滩躺椅上悠闲地躺着,家入硝子愉快地喝了口饮料,戴上了太阳眼镜。虽然有些复杂,但是他们总算订好酒店,开始了他们愉快的南半球度假。 在此期间,伏黑甚尔一个劲儿地想离五条悟远点,但是不管跑到哪儿去都会被五条悟揪出来。 在警告完五条悟不准把伏黑甚尔再打得半死、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事生端之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开始撒手不管,表示不想参和进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里,完全不想理会他们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时间里干了些什么。 作为十年前那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夏油杰也搞不懂五条悟对伏黑甚尔的执念是哪儿来的。对他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所谓了,不如说他完全没有后悔当时的选择。没错啊,就该把那群人杀光的。当个反派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硝子从来没问过他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一直到现在,从未提出任何疑问,都一直待在他们身边,跟着他们一起打闹,就好像这是必需、必要且必然的事情。 果然还是硝子好。夏油杰这么想着,凑近硝子,喝了一口她手里拿着的饮料。 家入硝子看了眼一口就把自己的饮料喝光了半杯的夏油杰,后者还十分放肆地躺在了她的大腿上,用草帽遮住了自己的脸。家入硝子盯着手里的饮料,想了想,还是懒得跟夏油杰争论,将饮料放在了一边,放松地靠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用水枪滋着伏黑甚尔的五条悟,以及被滋了一脸水后、不断打量着周围的伏黑甚尔。 家入硝子平静地看着伏黑甚尔随手扛起一把沙滩椅,以及周围开始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和五条悟的当地人们,抬起腿动了动,让草帽滑下了夏油杰的脸,“喂,要出事了,快去阻止他们。” 夏油杰抬起头,看了眼就要闹起来的两人,低骂了声,站起身迅速跑了过去,“喂,你们两个!!!” 夺下了伏黑甚尔手上的沙滩椅,放好在一边,并且对周围的旅客抱歉地笑了笑,再指着五条悟警告了几句后,夏油杰再次走回了家入硝子的身边,躺了下来,用草帽盖住自己的脸,长叹了口气,“啊——累死了。” 家入硝子笑了几声,看着不远处的沙滩上再次勾住伏黑甚尔的脖子不让他走远、却被他拖了走了好几米的五条悟,“很累吗?我倒是挺开心的,南半球假日。” “是吗?你开心就好。”夏油杰也轻笑了声。 “当个反派真不错啊。” “确实。”

END.

状态:已完结

此系列共三篇。

前篇:《蛰伏》 中篇:《地府万事屋》 完结篇:《梦的完结》

此为完结篇。此文结合 BGM:MINMI-《Who's Theme》使用更佳。


展开阅读 此时此刻,银八跟他的学生高杉站在玄关里,衣衫不整,相对无言。 高杉领口的纽扣在他们刚进门的时候被银八扯掉了一颗,掉落的纽扣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在门后的墙角里停了下来,跟日积月累沉寂在角落的灰尘堆积在一起。 没人在乎那颗纽扣究竟哪儿去了。高杉瞪着低着头的银八,急促喘气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银八扶着额头沉默许久,抬起头对高杉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那什么,高杉同学,我感觉这样还是有些不太适合,要不你先回……” 高杉抓着银八的领带,凑上前去啃咬着他的嘴唇。 血腥味在他们的口腔里蔓延开来。高杉将银八用力地扯向自己,牙齿在他的嘴唇上撞出一个伤口,随后他持续用齿尖细细地、缓慢地研磨着那一处伤口。 银八举起手企图拉开距离,又被高杉暴躁地拉了回去。 “啊,好吧,好吧……”他放下手,搂着高杉的腰,将接吻的节奏从杂乱无章转至游刃有余的节奏中。在接吻的间隙中,他用舌尖推开高杉啃咬着他伤口的牙齿,“喂,别咬了,很痛啊。” “你他妈的……”高杉低骂了一声。他很不爽,相信银八也看得出来。 银八笑了笑,“喂喂喂,这位同学,我哪里惹到你了?” “哪里?”高杉恶狠狠地笑了笑,挑了挑眉,“你说呢?” 银八停下了接吻的动作,抬起头思索着,随后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举起手在他们极近的距离之间比划了下,随后视线停顿在自己双腿之间突起的部分,“你是说这个?所以老师我刚刚不是让你回家了吗……大人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 高杉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最好别装了,银时,趁我现在还没打算砍了你。”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高杉沉着脸瞪着银八,不,应该说是银时。他抬起手抓着银时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咧嘴笑了笑,“喂,无良教师,你最好给个合适的理由。”

银八像往常一样,叼着棒棒糖,手里拿着教科书,实际上书里夹着一本JUMP,带着宿醉的大脑昏昏沉沉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昨天他在西乡的人妖酒吧喝了个七荤八素,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早晨被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闹钟吵醒,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间的瓷砖地板上,浑身酸痛。 “唉……不会吧……”银八扶着地板,嘟嘟嚷嚷地站了起来。他站起身后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马桶,幸好是干干净净的,只是马桶边缘溅上了几滴应该打上马赛克的呕吐物。还好他昨晚在昏睡过去之前他按下了冲水键,否则有得他折腾的。 他看向镜子,镜子上的人看起来很憔悴,眼袋很深,挂在无神耸拉着的眼睛下面,下巴还有稀稀拉拉的胡茬,脸颊上还有瓷砖地板的印记。银八再次叹了口气,他走出卫生间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至少得把身上这套皱皱巴巴、还带着怪味的衣服换了,再去学校给那群小鬼上课。 洗完澡后,银八站在阳台靠着栏杆抽了支烟,企图让尼古丁使得自己的大脑变得清醒一些。烟雾随着稍微有些冷冽的风散开,银八低头盯着街道上行走的人,摁灭了烟。 总算让自己看起来有个人样了。银八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干笑了声,拿起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悠哉游哉地朝学校走去。 就像往常一样,等待上课铃响,推开教室门,随便讲点什么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的东西,等待下课铃响,回办公室,摸鱼,看JUMP,偶尔要处理那群小鬼闹出来的各种问题,等待下班,回家。就是这样,度过这样的每一天就可以了。今天也是跟往常一样,没有变化的一天。 等银八推开教室门时,他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看到那个家伙。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对方的视线也向他投了过来,紧紧地盯着他。 近三十年的岁月中,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男人,那个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记忆里的男人,如今用一个稚嫩的、甚至有些幼稚的中二形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哪里来的中二学生,那个与众不同的红色中二制服从哪儿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别开玩笑了。 银八只是愣了一秒,随后将视线从那个家伙的身上转开,保持着与往常一致的表情走到了讲台上,“呃……那什么,老师昨天喝多了,今天宿醉,头很痛,所以大家自习吧,再见。” “喂,垃圾老师,给我们上课啦上课!” 银八顿住了转身离开的脚步,转过头盯着义愤填膺的学生们,叹了一口气,微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我啊,一直相信大家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获取新的知识,我相信大家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么再见。” “……学校付给你薪水是干什么的啊啊啊啊你这个无良教师!!” 把众多抗议声关在门后,银八趿拉着教师拖鞋往办公室走去。他的舌头焦躁地搅动着嘴里的棒棒糖,甜腻的草莓味在他的嘴里融化开来。今天干些什么好呢,看JUMP吧,对,最新一期的JUMP他还没看完。 身后传来教室门被拉开的声音。银八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向后看去,看到那个新来的中二学生站在走廊中间,皱着眉头盯着他。 银八盯着他一会儿,拿着手里的书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歪头对他笑了笑,“这位同学,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呢。你是?” 中二小鬼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似的,随后又把嘴巴闭上,皱着眉头把临到嘴边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转而说了一句生硬的自我介绍,“……高杉晋助。” “上课时间不要站在走廊里,高杉同学。”银八对他扬了扬下巴,“回教室里去吧。” 说完,银八便准备转身走向办公室。 高杉皱了皱眉,“喂,银时……!” “啊?银时?”银八转过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皱着眉思索了会儿,对着高杉说道,“我是银八啦,你要叫我银八老师,高杉同学。快回去吧,老师要回办公室看JUMP了。” 没等高杉说什么,银八就径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办公室里几乎没有其他老师在,只有坂本辰马这个白痴在。 这家伙之前是怎样的家伙,现在就还是怎样的家伙。在银时第一次看见他时,记忆中那个白痴的脸完美地与面前这张带着傻气笑容的家伙重合起来。辰马是为数不多能让自己从漫长的时间跨度中感觉不到一丝违和感的人。 银时有着所有的记忆。 他记得所有人,所有事,但所有人都忘记了他。而唯一一个他确信与他一样、记得所有事情的人,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寻找着那家伙的身影,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明明是上辈子的事,应该与现在的他无关了,他该放弃了。他每天都这样提醒着自己。但每当他想放弃时,记忆中那个家伙的笑脸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三途川上的约定在他的耳边萦绕着。他每天都被过去的记忆困扰着,每天都被曾经作好的约定束缚着,于是他每天都用酒精浸泡自己的大脑,企图让自己从无法逃脱的过去的幻影中抽离出来。 而今天,他以为与往常一样的每一天,那家伙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变成了他的学生,一个中二病小鬼。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家伙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过去二十几年的痛苦就这么荒唐地消解了。他的学生?开什么玩笑,操。 银时将教科书和JUMP重重地扔在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揉了揉涨痛得直跳的太阳穴。他将桌上凌乱的文件和学生名册整理好,又随手扔在一边,抬起头看着正在打手游的辰马,将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咔咔响,“喂,辰马。新来的转校生你知道吗?我怎么不知道来了个新的转校生?喂,辰马,这个学校有新的转校生怎么也不用通知班主任?喂,辰马,我说,这个学校真的没有问题吗?啊?辰马?” “咦?你不知道吗?”辰马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着银时,“前段时间主任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过你那时候因为宿醉趴在桌子上来着,所以教导把资料放在你桌子上了。啊哈哈哈,你没有看到吗?” 银时愣了一秒,低骂了一声,将刚刚被自己整理成一叠扔在一边的文件拿了起来,焦躁地翻找着每一份文件,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高杉晋助的资料。 看着那份轻飘飘的学生资料,银时再次低骂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将资料收进了自己的抽屉中。 他盯着自己凌乱的办公桌,拿起教科书又放下,随后拿起JUMP,翻开几页,又扔回桌上,干脆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向一边,趴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银八,你又宿醉啦?哈哈哈哈,喝少点啦。”辰马瞥了一眼银时,又继续看着手机,“下次找我一起喝嘛。” 银时闭着眼睛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抽出塑料棒随手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鬼才找你一起喝。” “咦?好伤心啊。啊哈哈哈!”辰马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在他喋喋不休的背景音中,银时隐隐作痛的头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地沉入梦乡。

依旧是那艘船,那个人。 他坐在船的一侧,看着另一侧的人。船在河川上缓慢地驶向彼岸,水波轻柔地拍打在船身上,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着。远处的彼岸花和枯树下的老人渐渐变得几乎不可见,彼岸随着船的行驶越来越清晰可见,但他依旧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船驶向彼岸的时间太短暂了。相较于高杉在地府中漫长的等待,等待银时前来赴约的时间,一切都显得太短暂了。他还没看够,船就要靠岸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约定的言语在黑暗中清晰地响起,他朝虚空处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 银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棒棒糖塑料棒。 每次从梦中醒来时,他总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处于梦境与现实的巨大沟壑中,被过去和现在撕扯着。那个该死的、虚幻的笑容总将他扯进过去的记忆中,提醒银时面对没有他存在的现实,像是诅咒,过于残忍。 银时呆滞了几秒,猛地坐起身来,拉开抽屉,看到了和往期JUMP周刊一起放在里面的转学生资料。 啊,是真的啊。 银时盯着学生资料照片上的那张脸,想道。

一整天,银时维持着恍惚状态等待下班。他躲在校医室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梦境的碎片和宿醉后遗症混杂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什么也不想思考。等到最后一节下课铃响时,银时才回到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了另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准备回家。 经过教室时,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教室里面,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已经不见踪影,不知为何,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教室里剩下还未回家的学生注意到他站在教室门口,便走过来毫不客气地骂着他,严厉语气中隐藏不了语句里的关切。 “总之,少喝点啦!”带头的新八眼镜君说着,“告你玩忽职守哦,混账老师。” 银时用教科书一一敲过学生们的头,糊弄似的说道,“啊——好吧好吧,都早点回家吧。” 头疼稍微好了些。回家的路上,银时一直尝试清空大脑的思绪,看着推着单车玩闹着走远的学生,停在电线杆上的麻雀,以及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余晖。 这景色与他平时从学校一路走回家的景色并无不同。但今天确实与往常不同,出现了他从未预料到的变数。他迟早得整理这一切。他叹了口气,在口袋里掏出钥匙,从走廊里走进拐角处时,看到了蹲在自己家门前的高杉晋助。 高杉看见他出现的身影,便站了起来,扯起嘴角露出了挑衅般的笑容,“哦,你终于回来了啊,银八老师。” 银时愣怔在原地一会儿,随后朝自家门口走去,“呃,你是……高杉同学是吧,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事先调查过啊,银八老师。”高杉手插着兜,站在银时家门口等待他走近。 银时走近他,低着头沉默不语,将钥匙插进锁孔,正打算打开门时,突然就被高杉拽了过去,往他的脸上重重地揍了一拳。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没褪去,银时就听见高杉问了一句,“……喂,银时,你忘了我吗?” 一整天,在银时大脑中间紧绷着的那条线,随着这句话,啪的一声,断开了。 在反应过来时,银时已经抓着高杉的衣领,利用身高和年龄优势,把他压在家门旁边的墙壁上,恶狠狠地亲吻着他。已经分不清粗重的呼吸声是属于谁的,两人的体温上升,直到银时的手肘不经意间打落了插在锁孔上的钥匙,钥匙清脆地掉在地上,银时才缓过神来,他们这是站在他的家门口外面,而他穿着教师制服,正在把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家伙压在墙上狂吻。 要是被路过的人看见,他们都得完蛋。 银时松开了高杉,沉默不语地弯下腰捡起钥匙,随后用钥匙打开门,将还没缓过来的高杉拽进自己家里,反脚踹上了门。 门砰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 高杉扶着玄关的柜子,没再盯着银时,而是盯着地面,张着嘴巴急促地呼吸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混账东西……” 银时踹上门后,将钥匙轻巧地丢进大衣口袋里,凑上前去,抓过高杉继续刚刚在外面上演的戏码。但这次他选择慢慢来,他抓着高杉的衣领,用舌尖慢慢撬开对方有些抵抗的嘴唇,一寸寸地勾勒着他齿列的形状,勾着对方的舌尖,缓慢地、细细地缠在一起。残留在银时嘴里的草莓牛奶味随着唾液交换进高杉的口腔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们彼此贴近在一起的脸庞上。 高杉的身体随着银时的亲吻变得越来越无力,最后只能扒着银时的衣服,无力地靠在柜子上。 银时很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便松开了他,退开了一步,企图恢复自己的呼吸频率,整理目前的状况。 就在刚刚接触高杉的时间里,他很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找了他二十几年,他总以为高杉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存在着,但他从未找到他,甚至几乎都要放弃了。但他确实没想过会发生这种状况。 ……真是,开什么玩笑。银时苦笑了声。他需要时间整理这个状况。 但高杉才不管什么时间整理。他在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后,扯了扯凌乱的衣服,大张旗鼓地夺回了主动权,完全不给银时留一丝余地。 他就是这样的家伙。 于是无良教师坂田银时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思考,打算遵循自己的欲望。他心想,管他呢。

银时无视了高杉的疑问,强行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屋子里带。 高杉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沉着脸任由银时把他拽进房间里。 “趁现在走还来得及,高杉同学。”银时朝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盯着高杉解开领带,随手扔在了地上,开始抬起手解着衬衫的袖扣。 接下来要做什么,高杉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看到银时盯着他解开领带的动作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会。 “好了,乖孩子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银时将衬衫脱下,走向高杉,在极近的距离间盯着高杉看了许久,随后抬起手抚摸着他左眼的眼角,“终于找到你了。” 高杉紧皱着的眉头随着这句话舒展开,他叹了口气,凑上前,用舌尖舔了舔银时嘴唇上的伤口,哼笑了声,“是我找到你的吧,你这白痴。” 银时断断续续地跟高杉接着吻,单手揉搓着高杉柔软的头发,嘟囔道,“靠……真的有点下不了手……本来就很矮,这下更矮了。” “……啊?”高杉不爽地推开银时,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在看到银时有些纠结的表情后,高杉反应了过来,轻蔑地嗤笑了声,“白痴,我就是我,有什么好纠结的。” 高杉蹲了下身,解开了银时的裤子。意识到高杉即将要做什么的银时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哇,哇哦哦,哇哦哦哦……” “闭嘴。”高杉扶着银时勃起的性器,张开嘴巴含住了微微渗出液体的前端。 随着他的动作,银时放出了一声轻叹。他的手扶着高杉的脸,顺着高杉的下颚线向上抚摸,扣住了高杉的后脑勺,将自己的性器撞进了高杉的喉咙里。 高杉发出了闷哼声。银时抬起头,粗重地呼吸着,动作越来越快。高杉几乎要窒息,推搡着银时,但银时浑然不觉,随后被高杉使劲拍着他的大腿的动作唤回理智,退了出来。 高杉用衣袖捂住嘴巴,剧烈地呛咳着,干呕了一声。银时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他,“啊,一下子没控制住。” “你这个混账……”高杉皱着眉头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眼睛里都是生理性泪水。“好难吃。” 银时好笑地看着他,“喂,这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下次给你淋点蜂蜜,你试试会不会好吃点?” “不会有下次了。”高杉面无表情地回答。 银时拉起高杉的手,将他往床上带,随口附和着,“好好好,下次我会准备蜂蜜的。” 高杉坐在床上,还在低头用衣袖擦着嘴巴,就被银时抓住下巴吻住。银时勾住高杉的舌头,吻了一会儿,“好了好了,这下我跟你一样尝到这个恶心的味道了。靠,真的有点难吃。” 高杉嗤笑了声,看着银时走到床头柜翻找东西的样子,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喂,有没有别人来过这里。” “哈?你这是在吃醋吗?”银时拿出润滑油和套子,看了眼高杉,“喂,我可是一直在找你这家伙,哪来的时间跟别人上床。” “那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高杉平静地问道,“告诉我,银时。” 银时拿着东西回到了高杉的身边,抓起高杉的手臂,将他甩在床上,干脆利落地解开了少年的校服裤。 由于高杉与银时的年龄有着差不多十年的差距,银时感觉到要压制住此时此刻的高杉比他记忆中的要简单太多,这稍微让他有些不适应。 而这种不适应又让他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爽。是的,这种不爽从今天看到高杉的第一秒开始就一直存在。他的情感太复杂了,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感到如释重负,但又很不爽。 终于找到他了。 为什么现在才找到他? 银时往手上挤着润滑液,为高杉扩张着。高杉感觉到银时的动作变得有些粗暴,闷哼了一声,“喂,银时……” 银时为高杉扩张好后,给自己戴上了套,抓着少年显得有些纤细的腰,粗暴地进入了他。而这也与他记忆中的身体有些许的不同。 一切都变得与他的记忆不太相同。稍微变得有些纤细的、属于少年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隆起的肩胛骨,还有稍显青涩的反应,都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太相同。 而自己早就过了这段时期。 这一切的变化,他都不曾参与其中,也对此无能为力。 “想知道为什么吗,高杉?”银时搂着高杉,一下又一下地冲撞进高杉的体内,低头啃咬着他的后颈,听他发出隐忍的呻吟声,低声说道,“因为你和我的约定,是一种诅咒啊。” “我一直记得。记得你,记得所有的事,记得我们的约定。”银时舔舐着高杉身上被他咬得渗出血的伤口,“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不管我多么想见到你,不管我用尽什么方式,都找不到你。” 高杉紧咬着嘴唇,垂着头,盯着被自己抓皱的床单。但下一秒他就被银时抓着,翻过了身,直视着银时的脸。银时的脸上露出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见过的、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在等待你出现的时间里,我又想起你独自在地府等待我的那段时间,就变得更加痛苦了。因为你体会这种痛苦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 “这是个见到你才能解开的诅咒啊,高杉。” 高杉默默地盯着银时,即使银时并没有流泪,他依旧忍不住抬起手抚摸他的眼角。他有些艰难地转开视线,低声说道,“抱歉,我必须留在那里,帮夺衣婆处理完事务,因为是之前就跟他们约好了的,所以,我来晚了点……” “啊啊,我知道,你这家伙做事总有你的道理。”银时固定住高杉的脸,低下头亲了亲,“不过亲眼看到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一想到我们错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是会有些不爽,所以闹了点别扭,原谅我吧。”

衣物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没人记得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夕阳余晖从橙红色渐变成雾雾蒙蒙的浅紫色,穿过窗台,笼罩在房间里。因为银时住在二楼,街上行走着的路人的声音还能够清晰地传进他的房间里。 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中相拥,亲吻,听着路过的家庭主妇讨论商场正在举办的优惠活动。高杉坐在银时身上,银时感觉到高杉的手正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的,揉搓着他的头发。 “手感很好?”银时低笑了声,将头埋在高杉的颈窝里,“快被你摸秃了。” 光线越来越暗。银时看不见高杉的表情,但他确实听见高杉也笑了声。“你现在确实差不多要到秃头的年纪了。” “喂喂喂,不准这么说。”银时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着他,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有点太大了,“我还离秃头还远着呢。” 高杉又笑了声,还是仔细地、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银时任由他抚摸着自己卷翘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看到那些熟悉的家伙了吧?” “嗯。” “他们都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跟之前差不多。” “一样蠢。” “高杉同学,不要再傲娇了,否则我又要干你了。” 高杉无视了银时的威胁,继续慵懒地、一下又一下地卷着银时的头发。 “假发那家伙突然变成我的学生,我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家伙的脱线也是完全没有变过。不过,你看到辰马那家伙了吗?他是真的完——全——跟之前一模一样。” 高杉哼笑了声,“这样啊。”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夜晚已经彻底降临,街道上橙黄色的路灯在此时此刻亮起,从窗台投射进来。这时银时才看清了,高杉脸上的笑意。这个笑容与他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笑容重合了起来,弥补了梦境与现实的巨大沟壑,将过去与现实衔接了起来,所有的痛苦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都一并消散了。 银时没忍住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他本以为会遭到高杉的剧烈反抗,但高杉只是挑了挑眉,问了句,“又要做?”,便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但这触感和体温又是如此真实。银时进入高杉还很柔软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叹了口气,“太漫长了……高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高杉看着银时,笑了笑,“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找到你。”

END.

状态:已完结

此系列共三篇。

前篇:《蛰伏》 中篇:《地府万事屋》 完结篇:《梦的完结》

此为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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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府来了个奇怪的人。那人到了三途川,不过河,也不吵闹,只是坐在岸边望着来时的方向,但也不像是有所迷恋的样子。 “喂!那边那个新来的,别看了,你已经死了。过来把衣服脱了,挂这边的树枝上,我看看要安排你去哪儿。”夺衣婆朝着那人喊了一声。那人回头看了眼她,毫无反应,又重新看向来时的方向。 小逼崽子还挺拽。 夺衣婆骑着悬衣翁,拍了拍他光滑的头顶,“老头子,待会儿跑过去时表情凶狠一点,吓吓他,我要把他的衣服扒得一点也不剩。” “可。”悬衣翁简短地应道。 话音刚落,悬衣翁的嘴里就发出了怪异的声响,疾速朝那个人跑去。夺衣婆面目狰狞地朝越来越近的人伸长手,“把你的衣服拿来……!” 下一秒,夺衣婆就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回头一看,悬衣翁头朝下栽进了三途川里,咕咚咕咚地喝着河水。 “老头子!!”夺衣婆瞪大了眼睛,但她自己走不了路,没办法跑过去解救悬衣翁。于是她坐在地上瞪着始作俑者,头发都炸了开来,“你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 高杉晋助把无端靠近他的两人踢飞后,弯下腰冷静地观察着坐在地上的老婆子,“啊,你们就是夺衣婆和悬衣翁啊,看来我真是没救了。” “无理的家伙!下地狱!无间地狱!!”夺衣婆拍着地上的石子开始尖利地喊起来。 高杉晋助无视了开始发脾气的夺衣婆,看了眼在不远处的悬衣翁,“话说回来,后面那个老头没问题吗?他的腿在抽搐了。” “老头子——!!!”

悬衣翁被高杉晋助从三途川里拔了出来,安置在了夺衣婆身边。 夺衣婆重重地拍打着悬衣翁的脸,悬衣翁吐出了几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头子,你还好吗!”夺衣婆摇晃着悬衣翁的身子,但悬衣翁完全不回应她。她看着悬衣翁呆滞的眼神,顿时警铃大作,“糟了,来不及了。他喝了河水,已经失忆了!可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最近忙得要死,绩效赶不上会被阎王抓过去谈话的……” “你们喝了三途川河水也会失忆?”高杉晋助皱了皱眉。 “三途川是一视同仁的。”夺衣婆扔下呆滞的悬衣翁,回头看着高杉晋助,“实际上,之前这家伙之前已经发生过这种事了。喊着口渴想喝水,喝了三途川河水,结果就失忆了。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地府工作人员喝了三途川河水也会失忆的。” “……原来是这么发现的。”高杉晋助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夺衣婆从怀里掏出账本,开始翻找名字,“等等,我看看啊……今天这个时辰要过河的名单……啊,有了!” 夺衣婆抬起头指着他,怒目圆瞪,“高杉晋助!事情都是你导致的,现在你要负责在这儿顶替老头的工作,别想进入轮回了!” 高杉晋助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哼笑了声,“反正我要等一个家伙,在此之前帮帮你们也未尝不可。”

2

坂本辰马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昏黄色的天际辽阔且寂静,天际下是一望无际的江河。再往远处望去,是隐藏在薄雾里望不真切的、层层叠叠的山峦。江面平静,停着一艘小船,江水向外延伸开去。岸边是一簇簇妖冶的彼岸花,一颗枯树屹立在隆起的小山坡上。树枝上,一件破旧的衣服挂在其上,随风摇曳着。 坂本辰马干笑着挠了挠头。不妙吧,这景色完全不太妙啊。这地方看起来完全就是三途川吧,任谁看了都觉得这里像是三途川。他明明是在太空里,怎么到了三途川主题公园里了?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买过门票。 坂本辰马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开始回想自己昏睡过去之前遇到了什么事。 头疼欲裂,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没错了,他跟往常一样在宇宙里做生意,然后他被债主找上了门,然后,他在太空里走钢丝……然后……他掉了下来…… “咦,我是死了吗?啊哈哈哈?欸?我死了??”坂本辰马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是否变成了灵体状态,“不对吧,腿还在,唧唧也还在……不可能不可能,啊哈哈哈!” “对,没错,你死了。把衣服脱了,挂在那边的树枝上,我们会根据你生前的罪孽决定你的去处。” 坂本辰马看向在他面前的夺衣婆以及扛着她的悬衣翁,沉默了几秒,指着他们,皱着眉头地笑了笑,“啊,我明白了,这是COSPLAY吧,还蛮逼真的。大婶,虽然工作很重要啦,但衣服也要好好穿啊,这些破布披在身上,很容易着凉啦……还有大伯你也是的,虽然工作很重要,但不合理的要求要懂得拒绝啊,一直这么扛着大婶走来走去,一定很辛苦吧……” 夺衣婆和悬衣翁眼含热泪,“真是个好小子……才不对!!怎么看你都已经死了吧,快点接受现实,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夺衣婆和悬衣翁本尊。把衣服脱了给我们,赶紧去投胎。” “啊哈哈哈!你们都差点把我骗到了,那么主题公园的出口在哪儿?我想回家了!” “才不是主题公园,你差不多够了吧,给我接受现实啊!你是笨蛋吗?” “没错,这家伙就是个笨蛋。” 熟悉的声音传来。坂本辰马愣怔了一秒,看向声音的来源。他的昔日好友高杉晋助靠在树下,拿着烟杆吸了口烟呼出,对他笑了笑,“辰马,好久不见。”

“你并不在本子上,还没到死的日子。辰马,你又干了什么蠢事,到这儿来了?”高杉晋助翻了翻本子,塞回自己怀里,吸了口烟呼出。 坂本辰马坐在高杉晋助身边,抬头看了会儿他抽烟的样子,挠了挠头,“……嘿,看来我真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来了地府,还看到高杉了。” “哈,那么你就当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吧。”高杉晋助垂下眼睛笑了笑。 坂本辰马看着不远处的夺衣婆和悬衣翁,眼睛从鼻梁上的墨镜上方望过去,干笑了几声,“没有墨镜挡住感觉更恐怖了,跟传说中的一样。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托梦给我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吗?” “我现在在帮地府工作,顺便等某个家伙。”高杉晋助叉着手,望着地府的入口。 坂本辰马了然地点了点头,“啊,我明白了。攘夷时期你们两个就这样,闹了别扭就要我当传话人。” “并没有。”高杉晋助呼出口烟,被发丝遮掩住的眼睛看不清楚眼神,“也没有什么要你传达的话。” 坂本辰马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好了好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跟他说,‘你在地府过得很好,还跟夺衣婆悬衣翁组成了地府无敌万事屋三人组,所以让他好好活着,你会在这里等他的’对吧?好好好,我会好好传达的。” 高杉晋助毫不犹豫地抬起腿往坂本辰马的屁股踹了一脚,“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不懂人话。” “啊!”坂本辰马面朝下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土。他摸着自己的屁股站起身,呸了几声,委屈巴巴地拍着身上的尘土,“什么嘛!那就不要托梦给我啊,自己去找他说啊。” 高杉晋助无言地看着坂本辰马好一会儿,“这里真的是三途川,白痴。懂了的话就快滚。” 坂本辰马抓了抓头发,“我当然要回去了,不过在回去之前我有些话得跟你说。既然你能够变成地府万事屋的老板……” “并没有。” “那么你应该也能托个梦给那家伙吧。他好像很想你,每次喝醉酒之后就会说很寂寞很想找小姐之类的话,你偶尔就去见见他吧。”坂本辰马回头看着高杉晋助,叉起腰哈哈大笑着,“毕竟那家伙好像很怕鬼的样子,感觉变成鬼的你去见他会很有意思,啊哈哈哈!高杉,你觉得怎么样?” 高杉晋助沉默了会儿,举高烟杆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呼出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把坂本辰马踹出三途川,“滚吧。”

3

夜晚的酒馆总能听到匪夷所思的话。因为人们在白天的理智会随着夜色的降临一并清空,成为被本能和酒精掌控的动物。醉汉们喝完酒后在酒桌上说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坂田银时面无表情地听着坂本辰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在地府见到了高杉、而高杉那家伙还在地府跟夺衣婆悬衣翁组成了地府万事屋三人组的情景。他抬起手喊了声,“喂,老板,这边来一瓶酒!最便宜的那种就行了,砸别人头上可以直接把人砸死的那种!” “等等等等,金时!别冲动嘛!”坂本辰马抓着坂田银时举高的手按下,干笑了几声,“哎呀,我真的没开玩笑,我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回来的。” “你这家伙干脆别回来了不是也挺好的吗?”坂田银时喝了口酒,低头用手撑着额头,打了声酒嗝,“你要编也编得好一点……跟夺衣婆悬衣翁组成地府万事屋三人组?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是鬼灯的冷彻吗!” “说起来,三途川河口看起来倒是挺冷清的。我没有看到地府的居民,可能坐船渡河就可以彻底到那边的世界了。” “你就彻底给我到那边的世界去吧。老板,来一瓶酒!!” “哎呀哎呀,金时!”坂本辰马抓着坂田银时的手,像一摊烂泥趴在桌上,“冷静点嘛,金时!我也是因为这次差点死了才能见到他的。高杉那家伙无论如何都要我给你传话,我这次回来江户,也只是想跟你说完这一句话而已,你就听我说完这句话吧。” 坂田银时沉默了半天,举起酒杯喝了口,半睁着醉眼看着坂本辰马,“……所以?他让你说什么?” “他说:他在地府边工作边等你,让你好好活到死的那一天,他会过来迎接你的。”坂本辰马仰头笑了笑,抓了抓头发,“哎呀,不过我知道金时你没了高杉之后一直都觉得很寂寞,所以拜托他偶尔过来看你一眼,是亡灵状态也没什么关系……啊哈哈哈!怎样?很不错吧!” 坂田银时抓着仍在傻笑着的坂本辰马往桌上一砸,坂本辰马顿时脑壳起了个包,昏睡了过去。坂田银时打着酒嗝,在坂本辰马身上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某个号码拨了过去,“……喂喂?陆奥吗?你们的笨蛋船长喝太多了,你们过来接他吧。我喝太多了,没力气,呕……对了,你过来的时候顺便把酒钱结一下,我走了,嗝。” 坂田银时把手机塞回了打着呼噜的坂本辰马身上,举高手对老板说了声会有人来结账,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馆。 出门没走几步路,坂田银时就扶着电线杆哇啦啦地吐了出来。呕吐物的酸臭味扑面而来,浸泡了太多酒精的大脑识别不了地平线,周围的景象都东倒西歪,线条抖得厉害。头疼欲裂,大概都是塞满了辰马那家伙说的疯话的缘故……他妈的,辰马这个白痴。 坂田银时扶着电线杆缓了会儿,又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除了自己的呕吐声,还能听到太阳穴血管的跳动声。……不用托梦,他也知道高杉那个白痴一定在地府等着自己,毕竟他们都约好了。 只是他偶尔会想起来,这个破坏欲极强的中二白痴已经不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这件事会让他偶尔、也只是偶尔而已,会让他感到有些寂寞,心脏也只是偶尔感到会刺痛而已。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明白,直到高杉晋助死在他怀里,他们也什么都没有说开。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明明爱他爱得快死了,临死也嘴硬的家伙。不对,已经死了。 坂田银时扶着电线杆,看着地上的呕吐物,笑了几声,擦了擦嘴,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万事屋走去,“好吧……迎接我是吗?在那之前就洗干净屁股等着我吧,高杉。”

4

高杉晋助一直在地府做着引领亡者的工作。一开始只是闲着没事干,后来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他逐渐明白了坂田银时在歌舞伎町成立万事屋的想法。到这儿来的亡灵多少都带有遗憾。他尽可能地帮助其中一部分人完成心愿,将他们送往河的彼岸。他也送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有一部分人并不认识他,又有一部分他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喊得出他的名字。 曾经有个戴墨镜的家伙看到他的样子就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啊啊……跟银桑说的一样!穿着跟三途川毫不相符的和服,抽着装逼的烟管,刘海遮住左眼的中二病美……咦!怎么是男的,我还以为是美女!可恶,银桑又骗我了!” 高杉晋助转头对夺衣婆说了句,“婆婆,送去无间地狱。” “啊,等等等等!我是银桑的酒友,跟他一起喝酒的时候经常听到他提起你!银桑说如果是我先见到你的话,就让我给你托个话!”墨镜立刻举高手求饶起来,“话说不用我脱衣服吗?直接就送去地狱吗?没得商量吗?虽然我一辈子都是MADAO,但也还是干过不少好事的……” 高杉晋助沉默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我,我想见阿初最后一面!”墨镜急切地喊了出来,随后迟疑地笑了笑,“呃,那个,烟管同学,银桑让我跟你说的话是……‘洗干净屁股等着他’。”

5

账本上显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高杉晋助一直在等。他盯着地府的入口,一个矮小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他走过去,呼出口烟,低头看着老头,嗤笑了声,“好久不见了,银时。” 衰老后的坂田银时缩水了不少,反应了好几秒,抬起头看着他,“哈?辰马那家伙说的竟然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白痴的嘴里竟然可以说出靠谱的话……” 坂田银时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和颤巍巍的双腿,嘟嘟囔囔,“这不对吧,下地府以后我就应该立刻恢复年轻帅气的模样吧,作者怎么搞的?” “现在是你比较矮了,银时。怎么办呢,你都老成这样了,我也不好跟你再比一场了,怎么看都是我赢定了。” “如果你没死的话,你一定比现在的我还矮,矮杉。”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到三途川边,夺衣婆和悬衣翁在树底下站着,远远地看着他们。 “没想到你真的跟夺衣婆和悬衣翁组成地府万事屋三人组了啊!”坂田银时瞥了眼远处的夺衣婆和悬衣翁,皱着眉头指着高杉晋助狂笑,“这种题材会被JUMP编辑立刻否决的啦笨蛋!哈哈哈哈!咳咳!” “臭老头,悠着点,地府没办法让你再死一次了。”高杉晋助向远处的夺衣婆悬衣翁挥了挥手,站在树下的夺衣婆悬衣翁看见了他的动作,朝他点了点头。 坂田银时看到那边点头回应,再看向江面朝他们驶来的无人小船,愣了下,“哎哎,怎么了吗?这是要干什么?” “行使内部工作人员的权力。”高杉晋助一手拿着烟管,一手拎起坂田银时扔上船,“上船吧。” 坂田银时被毫不留情地扔上了船,脸跟船板打了个照面。船在水面左右晃了晃,坂田银时趴在船上缓了会儿才坐起身来,回头看着轻快地踩着船沿进来的高杉晋助,“高杉,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能对我温柔一些吗?” 高杉晋助充耳不闻。他靠坐在边舷上,看着江外的景色。小船向河川远处驶去,岸边的彼岸花和枯树下的两个老人都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在薄雾中。 “打架是打不成了……一起喝酒的心愿倒是可以满足你。”高杉晋助看着远处笑了笑,“不过喝的是忘川水,碗放在你手边了,想喝的时候就舀一碗喝了,我会送你最后一程。” 坂田银时也靠着船边坐着,盯着默默抽烟的高杉晋助,两人沉默了许久,只有船划过水面的细微声响。 坂田银时低下头轻笑了几声,“高杉,你明明走得比我早,没想到某天还可以看到老去的我,是不是感觉很寂寞啊?老去的我跟你印象中的我完全不符吧。这些岁月留在我身上的痕迹,也代表着你不在我身边的时间。很寂寞吧?你可是完全不参与在这段时间内。” “还行,不管是什么模样的你,都是一副蠢样。”高杉晋助看着远处笑了笑,呼出口烟。 坂田银时拿起放在手边的瓷碗,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别嘴硬了,要是你不觉得寂寞,那就别移开视线,直视我。你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所以我一直非常痛快地活着,度过了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但我光是看到现在我跟你的区别,就想把地府拆了。你什么都没变,一如既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间在你身上留不下一点痕迹,别开玩笑了,我这边可是一直在想着你的事。” “要我直接忘了这些事,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才不会喝这玩意儿。”坂田银时掏了掏耳朵,把碗往后一扔。瓷碗砸在水面上,咚地一声,再细细地沉了下去。 高杉晋助看着沉下去的碗,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再归于平静。 “高杉,你在这儿等我,是为了什么?”坂田银时直直地望进高杉晋助的眼睛里,“其实事到如今,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快死了吧,别扭的家伙。” 高杉晋助沉默了许久。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岁月在银时脸上留下这么多痕迹,那其中并没有一丝他的影子,胸口就像是开了个洞,空荡荡的。漫长的等待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再见他一面罢了。 他直视着坂田银时。老去的坂田银时矮小,瘦弱,但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带着温和的笑意。 “现在轮到你对我笑一笑了。”坂田银时微笑着说道,“喝酒的事就轮到下辈子吧,我是不会忘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 高杉晋助看着坂田银时和他身后越来越近的彼岸,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银时,与他记忆中的银时毫无差别。 高杉晋助朝他笑了笑,“我会去找你。约好了,银时。”

END.

状态:已完结

此系列共三篇。

前篇:《蛰伏》 中篇:《地府万事屋》 完结篇:《梦的完结》

此为前篇。


展开阅读 01

“一桥派的人已经派出人手去暗杀将军了。据情报所言,留在江户的德川将军只是影武者替身,幕府分了三条路线把将军送到京都,一周后出发。不过我们无法确定哪条路线的将军是本尊。” 高杉晋助默默地听着武市变平太的讲解,抽了口烟呼出,“神威在哪儿?” “说是去忙他们自己的事儿了,但通讯信号还是一直都在的,”武市变平太指了指舰船上的屏幕,“随时可以联系上。” “分辨不出哪个是本尊也无所谓,有三条路线的话就兵分三路把他们全都杀光。”高杉晋助笑了笑,“通知神威,准备出发。” “是。” 高杉晋助靠在桌边,将抽完的烟草敲落在烟灰缸里,拿出烟草包,打算再卷一些烟草重新点燃。大概是他的脸色太过于糟糕,来岛又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被他看在了眼里。 “晋助大人……要不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又子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高杉晋助简短地回了句“没事”,继续卷着烟草。又子看了一会儿不为所动的高杉晋助,再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河上万齐和武市变平太。 万齐无奈地接过又子的话茬,“晋助,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你就听又子的话,去睡会儿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处理。” “万一有什么场合需要您出面,我也有办法解决,只需要……”武市拿出自己常用的高杉晋助变声器举在自己面前,“用这个就行了。” 万齐和又子默契地在武市说出经典台词前将他踹翻在地,开始揍他。高杉晋助点燃了烟草,抽着烟看了会儿万齐和又子狂踹着武市的混乱场面,离开了房间,举高手挥了挥,“……那就交给你们了。” 嘈杂声被高杉晋助留在了身后。 飞船里通往他房间的那条走廊很安静,像是隔绝一切事物的玻璃罩子,万籁俱寂。他走进房间躺下,将灯关了,在宇宙中浮游。但他并没有睡着,耳边静得出奇,思绪却异常清醒。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觉了,眼睛酸涩得几乎要裂开。但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那些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一刻都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消失过。只要他活着,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呼吸的每一刻,都在提醒他事犹未了。 回到房间躺下,积攒已久的疲惫感变成噪点在黑暗中跳动着,击打着他的太阳穴。涨痛感混杂着思绪,延伸到摸不着的黑暗中,牵引回来一股细不可闻的声音。 高杉晋助闭上眼睛,仔细辨认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他倾听了一会儿在大脑中回响的声音,在入睡前,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是松下私塾窗外的虫鸣声。

02

坂田银时看了半天站在他面前的高杉晋助,指了指他的脸,“喂,这个,怎么回事。” 高杉晋助随着他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脸,刺痛感从指尖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哦,这个,没什么。” 桂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站在高杉身边一本正经地解释,“高杉这家伙因为天天逃课惹事,被他爹挂在树上揍了一顿。”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高杉晋助拿起木刀指着坂田银时,“比起这个,银时,再跟我比一次。” 银时抠了抠鼻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才不要。” 他推开了高杉晋助指在他面前的木刀,在众人的注视下,打了个呵欠,摸着后脑勺的头发,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银时第一次拒绝高杉的比试邀请。按理说,银时这么懒惰的家伙早就该想方设法地逃避比试了,但他一次也没拒绝过高杉晋助。倒不如说银时那家伙到现在才没兴趣比试就已经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了。 高杉晋助看着银时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正在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打算离开时,吉田松阳从旁边走了出来,对着他和桂眯着眼睛笑了笑,“你们偶尔要不要试试在这里听课呢?” 高杉晋助像往常一般,拖到夕阳时分才回了家,果不其然挨了一顿揍。他轻车熟路地被父亲挂在树上,开始垂着头数着墙上的藤蔓绿叶,尝试转移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的注意力。数到二十时,他听到了熟悉的懒洋洋的声调在墙下喊着他的名字,“喂,矮杉。” “啊?”高杉晋助抬起头,刚想骂人,却疑惑地发现桂和银时都站在外面的小道上,“你们两个笨蛋怎么在这儿?” 高杉晋助皱了皱眉头,再看向银时,咬牙切齿,“话说,你刚刚叫谁……” 桂叉着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银时,虽然高杉是矮了点,但他会生气的,别这么叫他。” “你这家伙说的话最让人生气吧。” 银时看了看周围,弯腰捡了颗石子,轻快地爬上了墙。他抬起手一扔,随着石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挂着高杉晋助的绳子也一并断开。 高杉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银时会把绳子割断似的,好好地跳在了地上。银时坐在墙上,失望地叹了口气,“哎,你怎么没摔地上啊?我还很期待来着。” “啊?你想打架吗?”高杉晋助抬起头看着坐在墙檐上的银时,他卷翘的白发边沿被红色夕阳照得通透,像是被镶上了金边。 “走吗?”银时指了指外面,是松下私塾的方向。 高杉晋助愣了几秒,看了看不远处传出争吵声的家,再低头看了看依旧捆在自己身上的粗绳,笑了笑,“我身上的绳子没解开,怎么爬出去啊,白痴。” “啊,这是要阿银我背你吗?高杉同学好爱撒娇啊。” “你给我滚下来,卷毛白痴。”

03

两个小鬼要从没人注意的庭院里翻墙爬出来其实费不了多少功夫。但坂田银时给高杉晋助解开绳子后,高杉晋助第一时间就是抓着银时的头发给他一个头锤,两人在庭院里无声扭打了一会儿。 站在墙外望风的桂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同伴出来,也爬上了墙。他扶着屋檐,看到银时和高杉扭打在一起的场景,压低声音问道,“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快出来啊!” 无暇回应的坂田银时咬牙切齿地用手肘压着高杉晋助的脖子,“喂,你怎么回事!我可是过来帮你的,你就这么对恩人的吗?” 高杉晋助瞪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谁要被你这家伙……” “都怪你没管教好他,晋助才会这么不成器!等等,外面怎么好像有动静?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屋内的争吵声突然停止,只剩下女人的啜泣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停了下来,盯着传来脚步声的宅院。 桂看到远处的宅邸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朝他们走来,趴在屋檐上急得满头大汗,“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他们要出来了,快过来啊!” 坂田银时先一步跳上了屋檐,对高杉晋助伸出了手晃了晃,“快点!” 高杉晋助抓着银时的手翻过了墙,在听到父亲在身后指着他们三个人咒骂的时候跳下了屋檐。他们三个人一路大笑着朝松下私塾的方向跑去,直到耳朵里完全听不见大人们的咒骂声和惊呼声才停下了脚步,喘着气,慢慢地走着。 夕阳落下,月光洒在被微风吹动的草丛上,银时朝半人高的草丛伸出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走着。 桂在银时身边,一本正经地走着。 高杉晋助在离银时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慢慢地走着,一路低头踢着小石子,开始心想松阳会不会把他赶回家去,结果到了松下私塾才发现松阳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等着他们。 “这么快又见面了。”松阳抬起手摸了摸高杉的头发,看着站在一旁的桂和银时,“快来吃饭吧。” 高杉晋助对松阳仿佛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的态度感到奇怪,便看向桂和银时。 银时面无表情地抠了抠鼻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今天我们私塾要第一次举办合宿活动,有什么问题吗?” 桂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是我帮你报名的。参加合宿活动可以提高团队精神,培养协作能力,体验集体生活的乐趣,也不失为增长感情的一个好机会。” “桂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新奇。因为老师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这种活动,所以就立刻答应了。”松阳拍了拍手,笑得十分开心,“我准备了很多吃的,吃完晚饭还有西瓜。夏天果然还是要吃西瓜呢。” “松阳,我可以现在就吃西瓜吗?” “不可以,银时,要先吃饭。” 高杉晋助愣在原地,看着银时和松阳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进私塾,再看向站在一边等他的桂,顿了几秒,瘪了瘪嘴,“……多管闲事。” 桂看着一脸别扭的高杉,“高杉,开心的时候要笑出来。” “啰嗦。”

04

夏夜,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坐在木廊上,吃着被水浸泡得冷冰冰的西瓜,看着庭院外面被微风吹动的草丛。 虫鸣声隐蔽在夏夜草丛里,一阵阵地传来。 “不过合宿,具体说来要干些什么呢?”松阳咬了口西瓜,笑眯眯地说道。 高杉晋助抬起头看向松阳,“老师也不知道吗?” 松阳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哦,因为老师也没参加过合宿。” “既然合宿是假发提出来的,那就由假发想吧。”银时埋头啃着西瓜,头也不抬地说道。 桂皱了皱眉头,“不是假发,是桂!不过,我听说合宿的人们通常会在睡觉前围在一起讲故事。” “什么故事?” “鬼故事。” 银时大口啃西瓜的动作顿了顿,顿时沉默不语起来。高杉注意到银时的异常,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松阳倒是很起劲,捶了捶手,恍然大悟,“对了,夏天讲鬼故事可以降温呢!” “哼哼,为了这次合宿,我可是准备了很多鬼故事。”桂自豪地抬起头。 “……可是今晚也不热啊!这里晚上的温度不是很低吗?”银时放下西瓜,情绪莫名地高涨,“哎?你们不觉得很冷吗?我可是冷得瑟瑟发抖啊,刚刚阿银我都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了!话说这么冷的天吃什么西瓜啊,不应该把暖炉拿出来吗?把暖炉拿出来吧,松阳!” 松阳歪了歪头,抬起手探了探空气的温度,“不冷啊,我觉得今晚有点热。” 桂也皱着眉头探了探空气的温度,“我也觉得不冷啊。银时,你是不是西瓜吃太多了,想拉肚子的话,厕所在外面,出去左转。” “……白痴,我比你更清楚厕所的位置在哪儿!”银时朝着桂叽哇乱叫。 高杉晋助看着银时站起来极力为自己的观点辩护的样子,愣了几秒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对着银时咧嘴笑了笑,“我觉得今天好热啊,松阳老师,你可以给我们讲鬼故事降温吗?” 银时举着手愣在原地,瞪着得意的高杉晋助,额头冒起青筋。

05

庭院外的虫鸣声吵得高杉晋助睡不着。 为了让晚风吹进屋内,房间面朝庭院的拉门打开了。月光洒进屋内,照着他们三个人的被褥。桂早就睡着了,听了一大堆鬼故事的他完全没有被影响到,也没有被虫鸣声吵到,该说是神经大条吗? 高杉晋助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并不怎么害怕那些灵异故事,但就是睡不着。他翻了个身,结果正好对上了银时的视线。 银时缩在被窝里,背对着庭院,瞪大着眼睛,紧盯着他。 高杉愣了一秒,“干什么。” “高杉,”银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想去上厕所。” 高杉晋助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没有啊。” “哎,骗人吧。你明明吃了那么多西瓜,难道不会尿急吗?你应该很想上厕所但是不敢去吧?真没办法啊,我就大发慈悲陪你去吧。”银时掀开了被窝,坐起身,面无表情地对高杉晋助伸出手,“走吧。快点。” 高杉晋助沉默了会儿,冷笑了声,翻过身背对着银时,“……西瓜吃多了的人是你。我不需要。” 银时压低了声音,“咦,机会难得,你真的不需要吗?!” 他盯着银时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印在了门上,哼笑了声,“嗯,真的不需要。” 银时烦躁地咂了下嘴,开始抖腿。高杉晋助翻了个身,看着银时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挑了挑眉,“很想去厕所吗?求我。” 银时愣了一秒,“……啊?你在说什么啊高杉,不应该是你求我陪你去吗?” 高杉晋助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入睡。 银时抖腿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等了一会儿,高杉感觉到某个身影接近了他,将手放在了他的被子上晃了晃,声音颤抖,“讲真的快点陪我去吧,我觉得我快憋不住了。” 高杉晋助坐起身,盯着银时的脸,沉默了几秒,“……别尿在这里,走吧。”

06

今晚的月光很亮。 高杉一路陪着银时走到厕所,看着银时一脸痛苦的样子让他的心情很不错。也许是他的心情不错都表现在了脸上,银时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脸上的笑容,使得他因为憋尿而痛苦的表情参杂了些许不爽。 “不要太得意了,高杉。”银时指着他放了句狠话,配着他怪异的走路姿势,毫无威慑力。 高杉晋助冷笑了声,还没来得及回应,银时就看到了在走廊尽头的厕所,一路急奔过去,边跑还边回头指着他说道,“你一定要在外面站着等我啊!我会喊你的名字检查你还在不在的,不准跑啊你这家伙!一定要在外面等我,谁跑谁是小狗……” “烦不烦啊白痴!快滚进去!”高杉不耐烦地咂了下舌,等银时关上门后,走到厕所门外叉手站着。微风一阵阵地吹来,反倒勾起了他的睡意。他边点着头边等着银时上完厕所,结果时不时地听到银时在喊他的名字。 “高杉。” “干什么。” “……高杉!” “干什么?!” “高杉!!!” “吵死人了,闭嘴!!” 高杉晋助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转过头看向厕所的方向,决定在里面的家伙要是再喊一声,他就直接回房间睡觉。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银时从里面快速地向他走过来,贴在他的身边,“好了,我们回房间睡觉吧。” “走快点,我要回去睡觉。”高杉晋助烦躁地迈开脚步,任由银时缩在他旁边,抓着他的手臂四处张望。他瞥了眼极度警惕四周的银时,没忍住嗤笑了声,“……没想到你这么怕鬼。” “啊?你说谁怕了?”银时顿时站直了身子,干笑了声,还是没撒开手,“我这是觉得冷,都说了今天很冷了不是吗?” 抵挡不住的睡意涌了上来,高杉晋助实在是懒得戳穿银时的谎言。总算走回了房间,高杉晋助直接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去睡觉,结果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感觉到银时在他背后窸窸窣窣地干着什么。 高杉睁开眼睛,翻过身,皱着眉头看着银时把被窝挪到自己的被窝旁边,“……你在干什么啊?” “就,有点冷啊,不是吗?”银时对他咧嘴干笑了声。 高杉晋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算了,随便你,我要睡了。” 耳边的动静响了一会儿才停下,高杉晋助闭着眼睛松了口气,他总算可以睡觉了。但过没一会儿,他又听到银时在他耳边不屈不挠地喊着他的名字,“高杉,高杉……” 高杉晋助闭着眼睛,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动,“……干什么!” “我白天睡太多,现在睡不着了,要不我们来聊天吧?”银时侧身躺着,看着高杉晋助的侧脸,“你觉得……” “……闭上嘴睡觉。”高杉晋助甚至懒得睁开眼睛,伸出手精准地捂住了银时的嘴巴,过了一会儿,开始平稳地呼吸起来。 银时睁着眼睛,感觉到捂着他嘴巴的手松开了力气,虚虚地掩着他的脸。他沉默地看了会儿高杉晋助平静的睡颜,张开了口,“喂,高杉。” 无人应答。 “高杉?” 依旧是一阵沉默。 “高杉,矮杉,豆丁……” 银时仔细地看着高杉的反应。高杉依旧在平稳地呼吸着,像是已经完全入睡了一般。银时再次喊了几声他的名字,高杉还是没什么反应。 “好吧,高杉,你不再理我,我可就要亲你了。”银时平静地说道,再仔细地观察着高杉晋助的反应。 高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于是银时握着高杉的手腕,轻轻地将嘴唇印在他的手心上,再伸出舌头细细地勾画着他掌心的纹路。 银时紧盯着高杉晋助,视线捕捉到了高杉晋助的眼睫毛突然颤了颤,愣了下,正想说话,突然听见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银时盯着房门,惊恐地看着从拉开的房门旁边慢慢探出身子来的黑影,吓得几乎无法呼吸,“……谁在那儿!” 松阳的脸在月光下完全显露了出来。虽然那张脸的表情是笑脸,却带了些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影,“银时,现在是好孩子该睡觉的时间了。” 银时迅速松开了高杉的手,拉高被子盖过自己的脸,发出了鼾声。 随后,他听见松阳走了进来,给踢了半张被子、从头到尾都在呼呼大睡的桂盖好了被子,也走到了高杉和银时的旁边,给他们盖好了被子。 “晚安,小武士们。” 银时听见松阳站在他和高杉身边笑着说道,随后脚步声渐远,房门再次被拉上。 银时在被窝里蒙着脸,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涨红了脸。 高杉晋助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耳朵发烫。 ……可恶,虫鸣声实在是太吵了。

07

“晋助大人睡得好吗?” “……太吵了。” 高杉晋助揉了揉眉头,眉眼间的疲惫并没有消散。他往烟杆里塞了卷烟草,划亮火柴点燃了烟。他举着烟杆吸了口烟,白色烟雾带了些许凉气和苦味,随着他的呼吸在体内绕了一圈,卷出积攒在体内的疲惫感。 多亏了睡前的幻听,让他想起了许多没有必要的事情。睁开眼睛后,他又再一次感觉到本应没有任何感觉的左眼在隐隐作痛。 在对着镜子缠着左眼的绷带时,高杉晋助又想起了银时的蠢样。他们两个对很多事情都是采取心照不宣的态度,那个虫鸣声一阵阵地传来的夏夜,手掌心的亲吻,萌发的情愫,直至今日,他们也从未摊开来说过。很多事情都变了样,在松下私塾的那个夏天已经回不去了。记忆里,银时的蠢样也被他对着松阳流泪的样子替代,烙印在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左眼中。 只是偶尔,在想起那些回忆时,对银时的憎恨和爱意就会一并向他涌来。憎恨是因为那些过往的回忆会动摇他的决心,爱意则是真正驱使他前进的动力。 只要想到自己没有解救到任何人,只让银时一个人背负起沉重的责任和代价,他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就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 他和银时已经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即使是被所有人憎恨,他也要去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事。失去理智也好,陷入疯狂也罢,他要把那些东西都破坏掉。 来岛又子担心地看着高杉晋助的样子,还没等她说什么,武市变平太就走了过来,站在高杉晋助身边,“晋助阁下,我们得知了坂田银时将在往西的那条路线里代替将军出行的消息。” 高杉晋助愣了几秒,闭上眼睛轻笑了声,“哈。那么,那条路线不用管了,安排多一些人手捣乱就行。” 是了,他忘记了,银时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不管在哪儿,都会看到他出现过的身影。那么干脆借着这一次机会,顺带见一见故人,做个了结。

08

在伊贺的护法佛像前,高杉晋助再次见到了银时。 高杉看着银时带着血的脸,那上面是极为认真的表情。在这个白色卷毛笨蛋决定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总会带着这样的一副表情。 他能看到银时眼中的痛楚,那痛楚与他的相同,因为在此时此刻,他们拔刀相向的人,是比把刀往自己身上捅还要痛的家伙。许多无法说出口的话与感情都化成刀刃,往对方的身上捅出伤口,但他们身上的痛楚大概抵不过灵魂的震颤。 太痛了,痛得他一瞬间几乎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 高杉晋助倒在了地上,血液从伤口中涌出,滴落在地上,沙石碾压着他强撑着的躯体,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觉到铁锈味。 在模糊的视线中,高杉看到了松阳站在了他的面前,亲切的笑容一如既往。高杉晋助挣扎着握起刀,跪坐在松阳面前笑了笑,“老师……你是要来骂我半途而废的吗?” “……已经不在了,那个人。能阻止我们的人,只剩我们自己了。” 松阳的身影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银时有些悲伤的眼神。高杉晋助愣怔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们很少这么直白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即使是攘夷时期,真实的情绪也常常隐藏在各种各样的争吵中。 银时的眼神带着悲伤,愤怒,不甘和恳切。 “要是不愿意服输的话,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拳头来制止你了!!” 拳头挥在他的脸上时,高杉晋助的大脑空白了一阵。这个人总能动摇他的决心。当银时遍体鳞伤地站在他面前也要阻止他时,高杉晋助就越发清楚地感觉到他当时谁也没有解救到的悔恨和痛楚,便越发无法放弃他要做的事。他在过去的同伴眼里,大概已经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混账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要选我们?银时……为什么!”高杉晋助喃喃着这句话,扶着地面,全身颤抖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到达了极限,全身散架似的疼,但即使连抬起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要站起来。他是不会放弃的,即使如此他也要复仇,向这个让他们彼此都如此痛苦不堪的世界复仇。 当他站起来时,他看到的是银时同样竭尽全力、颤抖着身子站起来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倒下的……”银时半睁着眼睛,对他笑了笑,“因为我要守护松下私塾的高杉晋助……他的灵魂。” 高杉晋助愣了几秒,随后轻笑了声,“哈,原来我还没有被开除宗门啊……” 那一瞬间,所有被封锁起来的、属于松下私塾的高杉晋助的记忆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他看见了三个小鬼跟在老师身后的身影,互相打闹、互相欢笑,斩不断的羁绊紧紧地缠绕在他们身上。 那些记忆唤醒了被他压抑至今的情感。 高杉晋助醒了过来,从那些将他重重压住的悔恨、痛楚、无力感和自责感中清醒了过来。随着他身上的泥土抖落,他抛弃一切、独自蛰伏于深处的孤独感也随之消散。远处,春雷滚动。

END.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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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接到电话时,他是诧异的。 熟悉的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尴尬,不知所措。在混乱嘈杂的声音中,他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个字眼,“……喝太多……您的手机……能不能过来接他……”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11点,就快到12点了。不,他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一个电话出门,他明天还要上班…… 迟疑了几秒,他叹了口气,“好吧,你们的地址在哪儿?”

搭的士过来花了不少的钱。 难以置信,他居然为了一个客人,而且是还没做到生意的、不知道能否成功做到生意的客人,在接近零点的时分,花了将近一百的车费,来到了一间他从未来过、也未曾想要来过的酒吧。 为什么会找到他的电话?不应该找其他人吗?在这种时候,就应该打电话给恋人、朋友、亲戚之类的人,再不济,是同事也好。 而他们算是什么关系?他甚至想不到任何词语来描述他们的关系。大概算是无限近似于无的关系。

他是一名销售人员。而销售人员的销售手段不外乎是——找客人,创建关系,了解需求,卖产品。但找客源是件难题。有时候,他会收到一份公司提供的电话册。那些信息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他也从未过问。他就拿着这么一份来历不明的电话册,一天到晚打成百上千个电话。许多时候,电话接通后的十秒内,他就能听见电话断线的声音。这是常态。而有时候,他甚至会受到谩骂和诅咒。所以在打电话的时候,他大多是抱着一种麻木的心态,拨通对方的电话。然后等待断线、拒绝、甚至是辱骂。 那天,他像往常一般打通了名册上的一个电话。在电话接通后,他快速地复述了一遍他每天都会重复成百上千次的话术,然后等待对方挂断电话。但他等了许久,那边只是传来了漫长又令人尴尬的停顿,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驶过车辆的声音。 “您好?”他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嗯,你继续说,我在听。”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既低沉又沙哑,让他不由得愣怔了下。 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呃,您是对我们公司的产品有兴趣吗?”他第一反应是这么说的。随后他暗自懊恼,不,他不应该这么说的,应该有更好的回答方式。现在他的问话听起来既底气不足,又毫无准备,像是认定对方不会买他的账。 但对方仍然没有挂断他的电话,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语调回答他,“不,因为我等的公交车还没到,所以……你继续说吧。” 他彻底愣怔住了,在脑海里搜索如何应对这样的回复才是恰当的。沉默了好几秒后,他抬头看了眼周围都在埋头工作的同事,再看了眼电话上的那串号码,笑了笑,“说实话,你这么一说,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呵呵。”对方也轻声笑了起来,语气依旧平静,“就像你们平时做的那样,给我推销你们的产品……之类的?” “噢,是。没错。”他笑着低头在电话册上圈出了他的电话和信息,“那么,您最近有打算……” “啊,抱歉,我的公交车到了。”话筒的另一方突然传来了十分靠近的声音,像是用手机贴近嘴边说话的距离,“抱歉,不能再听你说话了,有机会下次聊吧,再见。” 他听见了公交车驶近并且停下的声音。他并没有在骗他。 “噢……好吧,再见。”他有些尴尬地说道。话音刚落,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熟悉的嘟嘟声,盯着电话册上刚刚被他用红笔圈起来的电话号码与信息,愣怔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拨打下一个电话。

无法达标。打出去的电话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今天开早会的时候,他被主管单独拎出来批了一顿,整个组里,他的成绩是最糟糕的。也许他不适合当销售?他站着任由主管批评,虽然没有把内容听进去,但在听见类似问句的语调时,就糊弄似的回一句‘是’、‘好的’、‘嗯’。也许就是他这种面对什么都是糊弄过去的态度,使得他无法成为一个能够拿出漂亮成绩的销售。 回到工位上,他盯着那本电话册开始发呆。他应该接着没打过的电话往下打,但他鬼使神差地翻到了被他用红笔圈出来的电话号码,他甚至用标签纸在这一页做了记号。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个可发展客户,至少他愿意听自己说话,这就是发展客户关系的第一步。 他迟疑了几秒,拨通了名册上的号码,然后等待着对方接听。对方会接听吗?被拉入黑名单也是有可能的。但电话正在接通中,证明应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他坐直了身体,微微向前倾,将话筒贴近耳朵,“您好,我是上次跟您打过电话的……” “啊,我知道。”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继续跟我推销你们的产品吗?” 他顿了顿,“是的,没错……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你们一天规定要打很多个电话? -嗯。没达标不能下班。 -真糟糕。 -工作就是这样,没办法。 -那么我算是一个可发展客户,所以你才会一直给我打电话,对吗?

对,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是可发展客户,所以他才会每天给他打电话,甚至加他的微信。加对方的微信也只是为了更加方便地把公司产品的相关资讯发给他,仅此而已。 但他不能这么回答,这样就会流失一位珍贵的客源,他得让客人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于是他回答:不,我是觉得你很有意思。说实话,第一次打电话给你时,你的回复让我惊呆了。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客人。 什么回复?对方很快发来了这么一条信息。 他笑了笑:就是……因为公交车还没来,所以让我继续讲的那句。 对方很快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过来。

“……怎么还没来……哎!别……” 刚推门进酒吧,他就看到了不安分地趴在吧台上的男人,以及将手放在男人的手上,想要阻止他继续喝酒的酒保。 大概就是他了。毕竟酒吧里看起来也没有其他比他更醉的人了,大概。他朝吧台径直走去,引起了酒保的注意。 “啊,就是你了吧!”酒保松了一口气,一边对着他笑了笑,一边把酒杯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帮大忙了,他今天喝了太多酒了,平时也没见他这样……” 他低头看了眼趴在吧台上的男人。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微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弯了弯眼睛,“你好。” 他与他对视了会儿,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了酒保。他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找到我?” “为什么是指……”酒保看起来有些疑惑,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啊,不好意思,因为他太醉了,所以我就看了他的手机。然后看到通话记录最多的人是你的手机,就……” 他愣了愣,再次低头看向趴在吧台的男人。男人已经没有盯着他看了,而是将脸埋在了手臂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好吧,我现在带他走。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弯下身子,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还能站起来吗?把手给我。” 男人扶着吧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弯腰让对方的手臂勾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抓着男人的腰侧,站稳后看着酒保,“不好意思,请问他结账了吗?” “结了。”酒保点了点头,从吧台后走出来,“我给你们开门吧。”

门外冷冽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昏黄色的路灯洒在地面和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上,给车顶和地面镶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周围并没有一个人,深夜的街道很是安静。 他看了眼靠在他身上的男人,男人垂着头,闭着眼睛,轻缓的呼吸声很熟悉,就像是他那次在电话里听到的长久沉默中缓缓传来的呼吸声。 “喂,醒醒。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他动了动肩膀,企图把男人颠醒。 男人睁开了眼睛,盯着路面,反应了好几秒,“啊,地址……” “没错,你家的地址。”他抓着男人的手,以免男人滑下去,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快点说,我明天还得上班。” “地址吗,地址啊……在哪儿呢?地址……”男人垂头低笑着,不断重复毫无意义的语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用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很是突兀。他盯着路边停靠的车辆,开始思考着今天晚上自己的反常行为。 他不应该来的。太麻烦了。明天还得上班,太累了。干脆请年假吧。不对,他竟然想要为了一个几乎没什么关系的男人就要浪费掉半天的年假?这太反常了。他是怎么了? 他陷入了沉思当中,在街边站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和脸颊慢慢变得冰冷。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变得安静了下来。 沉默中,他听见男人模糊不清的问句,“公交车怎么还没来呢……” 他愣了下,叹了口气,在打车软件中输入了自己家里的地址。

车里温暖的空气与街道的温度截然不同。他把男人塞进了车里,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眼盯着后视镜的师傅,尴尬地笑了笑,“啊,抱歉师傅。不会吐在你车里的。他就是有一点点醉,而已……” 话题中心的男人只是沉默地靠在椅背上,什么都没说,像是睡着了一般。 师傅发动了车子。车辆驶在寂静的马路上。深夜的马路与白天的马路截然不同,昏黄色路灯快速掠过窗口,到处都笼罩在橙黄色的光线中,像是蒙上了一层滤镜。行人道上的景观树干上围绕着一圈圈的LED小灯泡,变换着彩色灯光。若有人在,便很热闹。只是深夜的街道,没有一个人,这热闹的灯光,反而显得很是孤独。 他平时极少在这个时间出来,日常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白天从家里出来,夜晚从公司回家。周末便窝在家里,用短暂的休息时间缓解自己的疲惫感,但怎么休息都无法缓解自己的疲惫感。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过度使用而磨损严重的齿轮,半吊子地运作着,咣咣当当,即将要从中脱落,提心吊胆。不管滴多少机油,都无法与整个系统嵌合。 而他从车内向外看,盯着寂静的街道,身边坐着一个醉酒的男人,竟然获得了消失已久的平静感。那种平静与安定,就像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闻到了不知从哪家窗口飘来的烟火气息。 请假吧。随便编个理由就行。需要休息也不是什么应该被怪罪的事。他想。

在扶着男人进电梯,按下楼层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的男人动了动,微微站直了身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初次见面。” 他愣了下,“……你酒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他发现他的节奏跟别人很不同。就像最初接起电话时那段长时间的沉默,此时此刻才说“初次见面”,未免有些让人不知所措。这也让他意识到,即使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就好像一直按着自己的步伐,沉稳且缓慢地在这个世界走着,搅乱别人的节奏,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是好。 “嗯,刚刚在车里睡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了一点。”男人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抱歉……这是哪里?” “我家。问不出你的地址,就带你回我家了。” 电梯门打开了。他扶着男人走出了电梯,走向自己所住的单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给你找什么酒店合适,抱歉,凑合过一晚应该还是可以的……” 男人沉默地跟着他进了门,看他按下了玄关墙壁上的开关,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他弯腰换着鞋,拿出一双拖鞋放在男人旁边的地面上,“换上吧。” 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看他从他身侧伸出去关上门的手,笑了笑,“啊。这下……不买你们公司的产品都不行了吧。” 他愣在原地,看着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随后低下头皱着眉头跟着笑了几声,什么也没说。

酒醒后的男人又给了他另一种印象。在进了他家里之后,就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电话中的他,微信中的他,喝醉了的他,酒醒后的他,都有很不同的气质。 他倒了杯水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渴了就喝吧。抱歉,家里没有多余的床……” “我在沙发上睡就好,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男人拿起他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打扰你休息了,真的很抱歉。” 他知道了。那种不同的气质是距离感。但确实,他们几乎没什么关系。把几乎没什么关系的人带到家里,也是很奇怪的事。估计对方也在用刚刚清醒的大脑思考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站起身,与对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用平静而礼貌的语调回答对方,笑了笑,“没关系,毕竟接到了电话,也没办法放着不管。那我就先去睡了。” 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电话……” “嗯,酒保用你的手机打了电话给我。说你喝醉了,让我去接你……”他抬起手挠了挠头。奇怪,明明丢脸的不是他,为什么反倒是他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了。 “为什么?” “他说,看了你的手机,通话记录最多的人是我。很奇怪吧,他应该也没想到,每天给你打电话的家伙是个推销员……”他干笑了声。 男人一直没有回应他,像是静止了一般。 他盯着一直不出声的男人,不知道对方是酒还没醒透,还是感到太丢脸,所以不知道如何反应是好。他叹了口气,“那么,我去睡了。”

他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客厅外面的沙发睡了一个陌生人,还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过于莫名其妙,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依旧十分清醒。于是他打算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喝点水再回到房间尝试入睡。 但当他打开房门时,他发现对方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在浓郁的黑暗中,他手机荧屏的光十分显眼。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走上前去,担心地问道。 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中,他看见对方抬起头看向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随之传进他的耳朵里,“……我在看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他疑惑地重复道。 “嗯。”对方点了点头。 长久的沉默后,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地响起,“我也……太孤独吧。哈哈。” 干涩的笑声尴尬地荡开来。 好孤独。好寂寞。一个人太孤独了。好痛苦。好想死。好想去死。 心脏随着一句句清晰的语句剧烈地疼痛起来,强烈的孤独感同样包围着他。 啊,原来如此。原来他也感到孤独,所以才会如此啊。 他弯下腰,将对方抱在自己的怀里。对方愣了下,抬起手,同样紧紧地抱着他。 他们拥抱着,亲吻着,抚摸着对方。 原来人类的体温可以如此温暖。

END.

结合自己的经历和前些天的突发奇想写出来的一篇东西。 曾经真的接到过一个推销员的电话,而我当时在等公交车,我当时的反应就是跟这篇随笔里的男人一样的反应。结果那个推销员真的被我唬住了,笑了几声,也不推销产品了,直接开始跟我聊起天来。后面我们还真加了微信,但是后来也没怎么联系了。 我想人会在某一刻稍微偏离与世界运作的方向,然后在那一刻,就会遇到同样感受到孤独的人,然后产生交集,再分开。是很短暂又很特别的关系。 大概是这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