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aZeegelar

#独游 因为之前说“如果我早出生十年说不定能在《独游》里混个配角当当”，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于是就有了这种东西，我也没想到能写到一万字……

无cp，非典型梦女（指梦的《星空倒影》的杰夫），本质上还是想和独游杰一起玩~

写得很随意很快乐也很不在意细节，如有bug请温柔指出

我起不出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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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法尔维大陆，神祇是残酷而仁爱的——你可能觉得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说法，但事实正是如此。

　　譬如，你时常可以在涉空者们嘴里听到“达瑞摩斯怎么不直接抢钱啊”“公司趁早倒闭算了”之类大不敬的话。你不能怪罪他们，我经常怀疑对神明的不敬是另一个位面的文化特色，毕竟他们自己都称呼自己为“玩家”，玩乐人生对他们来说才是头等大事。而且传说至高神在创世时特意取走了每个人灵魂中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会感到孤独，这种令人不安的做法蛮可以说上一句残酷了。不过这也正是祂仁爱的一面：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寻求他人的陪伴，对爱的渴求让我们成为不同与草木砖石的智慧生物。这份仁爱让我们不再离群索居，也在与彼此的相处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与希望。

　　而在陪伴的种种形式中，工会是涉空者往往会选择的一种。毕竟，如果有“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陪着你探索广袤的大陆，总归不会寂寞。

　　尤其是在这个工会的成员包括比起爱工会成员更爱金币的会长、近视一千二百度的精灵射手、偷窃技能修炼至登峰造极的亡灵法师、致力于挖陷阱控场的影贼等等的情况下，比起不会寂寞，倒不如说是不得安宁。物以类聚这一古老而富有哲理的词语在这群怪胎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然而我想告诉你：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也只停留在“想”的层面上就是了！

　　事实是，除了我以外这个工会里根本就没有第二个正常人！

　　我之前说过，最初，在我们拼拼凑凑的那二十个人之外，还有七个人也选择了我们除了名字长以外一无是处的工会，其中就包括一名三十九级的巡林者。

　　巡林者是游侠在三十五级后转职的选择之一。他们往往行迹神秘莫测，除了精巧的射击技术之外，还可以凭借自然女神奈彻尼娅的护佑使用自然属性的法术。我们的朋友弦歌雅意虽然转职成为了神射手，但巡林者同样是个不错的选择；而我曾经以为美丽动人的精灵游侠雁阵会选择成为一名巡林者，但她对于动物的狂热喜爱让她成为了一名驯兽师……嗯……还是不要让我回忆起那段转职经历比较好……

　　而我们的这位工会成员算是个标准的巡林者：作为一个安静内敛的精灵少女，很多时候我甚至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与巡林者善于伏击的特性相应的，深色的护具和黑色长发一样增强了隐蔽性，让她能够潜伏在暗处进行远程攻击而不被发现；不过这也意味着她的近身搏斗能力较为薄弱，如果暴露在对手面前要解决对方也会变得棘手，精灵的敏捷在某些时刻也不像侏儒矮人那样灵活的身段实用。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三只二十五级野狗追着咬的巡林者尖叫着，我早提醒过她蹲在树丛里不靠谱了，“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我体测最讨厌跑八百了……”

　　“你打它啊！这狗才几级！”妃茵大小姐在解决了一只猛兽的间隙喊道，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在她眼里，这三只野狗大概就是三堆奔跑的银币铜币吧。

　　“一只是二十五级，三只可是七十五级……”谁教她这么算数的？“而且，我怕狗——”

　　“我真服了，你怎么做的新手任务……”

　　不一会儿，巡林者的生命值就不幸归零了。见此情景，我默默闭上眼睛，为我这不太熟悉的同伴祈祷，愿自然女神给予你的灵魂永恒的安宁……

　　……至少，教教你别看都不看就把法术扔到身后，容易误伤来帮忙的队友……

　　好疼啊……

　　当然，涉空者的生命不会因为肉体的损毁而结束，不过三分钟，巡林者的灵魂就从他们口中所说的“复活点”中回归了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若无其事地喝下生命药剂补充白白消耗的一百多点生命值。

　　说到为什么会选我们一穷二白的工会这个问题，巡林者给出的解释是：她之前是个始终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的游侠（“找不到队友所以一直单机玩”)；转职后出于对国际公平正义的维护以及对一切形式强权政治的反对，她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工会（“好多大工会要么剥削新人，要么捞不到一点好处，我才不上这个当”）；然而后来她为了响应时代号召，赓续初心使命，又一次来到了工会招募成员的布告板前（“但是没工会好多副本我都下不了，卡在三十九级好久了，材料也凑不齐”），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加入了我们工会。

　　不过，我总感觉让她在布告板上“当机立断”“不假思索”地签下名字的原因不止如此……

　　哦对了，我是不是没告诉你们该怎么称呼她？真不好意思，因为现在的境况实在有些尴尬，让我忘了这事，而且这个角度我确实不太容易看到顶在涉空者头顶的名字——并不比我矮多少的精灵少女两只手正像鹰爪一样死死箍住我的肩膀，而我们脑袋之间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如果我趁机使用头锤的话，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拜托你千万别说我不懂怜香惜玉，或者不解风情什么的，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就会明白了。这个纤细少女此时的眼神与其说是脉脉柔情，不如说是野兽想把猎物吞吃入肚的神情。我在被盯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作为战武士的本能反应被激起了也很正常吧。

　　话又扯远了，总之，我们这位矜持温柔神秘文静的巡林者有个和她十分相称的名字：

　　“基德中校什么时候才能娶我”

　　由于这个充满涉空者特色的名字过于冗长，并且需要因为克服羞耻心作出不小的努力才能不失偏颇地叫出这个名字，还是让我叫她巡林者吧。

　　我不知道这位和我姓氏相同的中校是谁，能够享有一位精灵少女如此热烈的追求。在我印象里，基德虽然不算一个罕见的姓氏，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有着“中校”的军衔。我也曾因为人类篆刻在天性里的八卦之心想问她这位中校到底是谁，然而巡林者总是在露出如此可怖神情的片刻后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并和我保持着标准的文明社交距离，以至于我都不好意思就这个露骨奔放的名字问下去了。

　　有一次，我听见她红着脸小声喊“代到了！”。

　　我不明白这三个字组合起来有什么含义，但是妃茵曾经对她这种行为做出了简明扼要的评价：

　　“变态。”

　　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继续和她保持文明社交距离吧……

　　“有没有人要去提特洛城啊？”完成任务，众人准备各回各家的路上，巡林者犹疑地开口问，“我要去做生活职业任务……”

　　“啥任务啊，你不是作家吗，难道不是坐在家里写写字就行？”弦歌雅意好奇问道。他对生活职业的解读实在是肤浅得令人发指，一个作家怎么能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要四处采风，领略当地风土人情……

　　“给编辑送礼，这样他就能给我出版更高级的技能书，正好刚才我把最后一样‘窖藏三年的野生葡萄酒’刷出来了……”

　　……这真是个充满现实主义讽刺艺术色彩的生活职业啊。

　　“真不巧啊，我也准备练习武器制造，恐怕和你不是一路噢。”武器制造师长弓射日摸了摸脑袋，有些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我们打算去约会……”盾牌一样厚实的镜片都挡不住弦歌雅意的红脸，他和雁阵相顾无言的肉麻眼神让我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创伤，连忙看了看生命槽有没有掉血。

　　“我……”来人，赶紧把这头爱逞英雄又路痴的蠢牛牵走吧。有他在，你能迷路到温斯顿王国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妃茵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

　　“我又没课，而且最近刚考完试，当然要好好玩一把了！”

　　“我可没这闲工夫……而且熬夜对皮肤不好，回头再护理可是很烧钱的。”

　　意识到无人回应的巡林者蔫了下去，看上去颇为无助地环视我们一圈。“所以真的没人去？那我又要一个人跑图跑半天了……”

　　“我陪你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有些于心不忍，一方面因为我不忍心看同一个工会的伙伴这样失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不着调的哀嚎实在不堪入耳。再说了，也许这次同行后我就能明白巡林者难以琢磨的举动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了——我说过，八卦是我本性的一部分，不然你以为我在当城门卫兵的时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消息的？

　　“真的吗？谢谢你，杰夫！”果然，听了我说的话的精灵少女停止了嚎叫，转而拉起我的手，用熟悉的狂热眼神看着我，“你真是个好人，在这冰冷无情的世界里，只有你的援手还有一丝温暖……”

　　经过简单的商讨，我们决定步行前往目的地。尽管马车耗时更少也更省力，但既然没有人赶时间，我们大可以步行前往提特洛，省下坐马车的几个银币，要是沿途遇到一些有价值的材料还能小赚一笔——在这个问题上，我身边的精灵展现出了不亚于人类市侩天性的吝啬。

　　刚开始，腼腆的巡林者只是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然而随着路程的推进，我的公会同伴也逐渐变得熟络起来，展现出契合公会名称的一面，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在职业训练场（用涉空者的话来说是“大学”）的奇闻异事。这让我陷入了十足的窘境，因为对于法尔维大陆之外的世界，我几乎一无所知，担心暴露我的不同的同时也因此羞愧，因为我只能用几句含糊的话来回应她的热情。

　　于是，在她控诉完“食堂阿姨给我打个土豆丝都得抖两下”的间隙，我尝试把话题引到别的领域：

　　“其实我一直想问……”我指了指她头上显示名字的那一块区域，“这人到底是谁啊？还没见你和谁一起呢。”

　　“啊？”

　　我的猜测好像哪里有问题，不然她应该多少会表现出带怀春少女的羞涩，最起码不应该是震惊和憋笑的样子。

　　“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像小弦子和雁阵那样的关系吧……”

　　年轻精灵的嘴角疯狂抽动，好像我问了个天大的蠢问题似的。

　　“呃……这么想过？”

　　果不其然，我话都没说完，平日在战斗中无声无息的巡林者终于爆发出一阵超响的笑声，久到我感觉气温凭空上升了好几度，忍不住抗议了一句“有这么好笑吗？”然而正不顾形象大笑的巡林者八成是听不见我的抗议，要么就是听见了但决定不加理会。

　　因为她真的笑了非——常——久！

　　“……怎么可能，男人有什么好的！俗话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我们的提特洛之旅真是不虚此行。以前在我印象里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静的巡林者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又发挥起她深藏不露的表演天赋，情绪饱满、抑扬顿挫地发表了一连串激烈言论。我从没听过她口中的这段“俗话”，只能推测这是在另一个位面中常见的俗语。不过鉴于我在学习炼金术的过程中接触过关于世界构成的“四元素”学说，这或许也是一种关于生命起源的说法，至少两者就形式上听起来有些相近。

　　我不记得“人体炼成”章节里有这种说法，但真理有时并不一定要依仗权威。教科书上还说神射手是“以高深精妙的射术进行远程打击”呢，然而在我给弦歌雅意做出眼镜前，他最能被称作高深精妙的是和野兽近身搏斗。

　　总之我恍然大悟：“你喜欢女人。”

　　“倒也不是啦。立体的我都没兴趣，男人还是纸的好。”

　　“哦……”

　　虽然还是不太能理解，不过至少在我们意义不明的交谈过程中，提特洛坚实的城门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按照魔法地图上的指示，我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这座城里最大的出版社——赫诺尔出版社。

　　巡林者大喇喇地推开编辑室的门时，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正在里面来回踱步。房间内整齐划一的摆设和精心修剪到同一形状的盆栽都表示这里曾经是个整洁的地方，然而这个男人——我猜他就是我们要找的编辑——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把这里搞的一团糟。

　　“里贝拉老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辅导，我这次来是想聊《女武神的赞歌》的事……”

　　巡林者一边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礼品放在里贝拉的桌子上。而我一开始被这个烦躁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稍后看向巡林者的方向时发现那一堆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收起来，又藏到了哪里去。

　　“噢，我记得你，孩子，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作家，我很看好你……”里贝拉暂时停下了动作，擦了擦汗，“不过我现在有要事要处理。路易斯新作的手稿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他可是我们出版社的当红作家。你知道，就算他能凭记忆再写一遍，也写不出来一模一样的了。”

　　“所以你要我们帮忙找？好吧，好吧，”巡林者泄气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在这儿？”

　　显然，找到手稿对里贝拉来说是头等大事，以至于他对巡林者冒犯的语气无动于衷。“不，我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有找到。我想它可能被放在隔壁的储物间了，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谓的“储物间”实际上是一间比编辑办公室还要脏乱差十倍的——我很想说垃圾堆——杂物间。巡林者摸索着点亮灯后，我看到有几只老鼠惊惶溜进了隐蔽的阴暗处，空气中还有一股尘土和腐朽的味道挥之不去。要我们在这堆垃圾里找到几页手稿（如果它们在这里还能完整地保存下来），几乎不亚于在彗星海里扔一根绣花针叫我们捞起来。

　　出于绅士风范和某种良性的种族主义情结，我主动提出为精灵射手代劳找我们需要的东西。不过巡林者摆摆手谢过了我的好意，说“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而我在二十分钟无果的搜寻后也非常庆幸她没有采纳我的提议……

　　“不对，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搞！”

　　巡林者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时不忘报复性地踢了一脚身边叮当作响的破烂。

　　“怎么了？”

　　“你想啊，这又不是解密游戏，要把每个角落都摸一遍，再说解密游戏还有提示呢。”巡林者一边和我解释，一边在空中比划着，“而且你看这个任务的描述是‘前往储物间寻找手稿，然后去办公室把结果告知里贝拉’。如果能在这里找到为什么不直接说把手稿交给他，对吧？”

　　原来如此！

　　按照她说的，我又确认了一遍笔记本上的文字，赞同地点点头——不愧是作家的生活任务，居然还有文字游戏——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去看我们苦苦找寻的那几页纸是不是在柜子底下。

　　“所以我们别在这待着了。这嗅觉系统做的也太逼真了，我鼻炎都给我熏通气了……”

　　是啊，我的盔甲都落灰落得像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然而在办公室等待我们的不是年长的里贝拉，而是一个年轻俊美的长发男人。和这个世界的原生者一样，他头顶也有用以表明身份的名字：“新人作家普瓦洛”。

　　“嘿，你知道里贝拉先生去哪里了吗？我本想来和他说些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就算他在这，可能也没心情坐下来和你商量事，”我向他解释道，“他把路易斯的手稿弄丢了，恨不得把整个出版社都翻个底朝天呢。”

　　“路易斯！”普瓦洛原本友善的语气多了几分尖锐，但随即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是啊，那可是他们最喜欢的路易斯。有他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像法尔维大陆上的每一个原生者一样，普瓦洛是个热情又诚实人，热衷于和别人倾诉内心：“其实，这次我来就是想向里贝拉先生告辞。我决定不再与赫诺尔出版社合作了。在这里我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却找不到知己；而在其他地方有真正欣赏我的才华的人……更何况他们愿意给出的条件也很丰厚，光稿费就是现在的三倍……”

　　“但是你签过合同吧？”身为同行的巡林者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只是因为跳槽解约的话，可是要赔不少钱呢。”

　　俊俏的新人作家顿时小脸煞白一片，有些慌乱地掏出一纸合同。依照这份合同，普瓦洛两年之内的所有作品都只能由赫诺尔出版社出版，如果他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中断协议，就要支付一笔数量相当可观的违约金。我友好地帮他计算了一下，随后看到普瓦洛肉眼可见地陷入了绝望。

　　“这……”普瓦洛欲言又止。

　　“黑心协议啊……”巡林者连连咋舌。但她的评价有失偏颇，毕竟无论违约金的约定有多高，只要是合同双方平等协商的结果，就是合法、有效的，因此按照德兰麦亚的律法来看，这份合同完全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我委婉地指明了这一点，普瓦洛此时的神情已经蛮可以说上一句“万念俱灰”了。

　　正当我寻思是不是应该找些话安慰他时，巡林者拽了拽我的衣服，适时地展现了精灵不近人情的一面：“咱们走吧。估计他这儿也没什么有用信息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的目的也很明确。走出赫诺尔出版社的大门后，巡林者带着我直奔着普瓦洛打算跳槽的那个出版社去。那是家不错的出版社，虽然不像赫诺尔的家族出版社那样兴旺发达，但是足够有活力，足够有希望。

　　当然了，我只是个出版业的门外汉，这些溢美之词主要出自于罗尔先生。

　　“唉，毕竟路易斯是社长的长子，也是提特洛的文学明星，听说就连温斯顿王储都喜欢他的文章。普瓦洛受到那种对待也很正常……”

　　炽热狂欢出版社的社长罗尔是个性格温吞的人，即使自己看中的好苗子囿于签约合同没法跳槽，他也只是叹了口气，一幅有点为难的样子。

　　“其实他能不能来倒是其次，我相信以他的能力总是会发光发热的。只是……最近有些关于路易斯的传闻，你们听说了吗？哦，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们，有些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判断得好。”

　　每当有人说话戛然而止，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时，我就忍不住腹诽：那你不能直接把传闻告诉我们再让我们判断吗？为什么还要让人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浪费时间呢？

　　“增加沉没成本吧。到时候要是你不想玩了，就会想到在游戏里浪费的这些时间。这都是不可收回的成本。”

　　巡林者分析得煞有介事。然而就算她如此洞彻事理，我们也不得不接连拜访一位年长的智者，两位文艺青年，三位爱聊八卦的大婶，和四位喜欢凑热闹的小孩，搜集到了不少鉴于有用和没用之间的情报：路易斯并不介意吃菠萝披萨；而且他在德兰麦亚文学届颇具盛名，少有批评的声音，最初是他把普瓦洛引荐到赫诺尔出版社的；末世君王达伦第尔和他的军队降临法尔维的当天，路易斯似乎有什么异常举动；赫诺尔社长在外地有个情人，据说她同时和四个人保持着亲密关系……

　　说实话，我看不出这和我们当下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但这些确实是能搜索到的全部信息了。

　　“我懂了，”巡林者定定站住，摆出了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我全都明白了！”

　　以下是她的判断：

　　“其实凯瑟萝茜妮的四个秘密情人中，有一个就是路易斯。而她其实也是达伦第尔的爪牙，企图利用路易斯的声誉，从文学届开始渗透这个世界。这邪门的饮食习惯就是路易斯的心智被污染的证据，肯定是末世帝国的邪恶风俗，披萨当然要吃海鲜的！”

　　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听得我目瞪口呆：“这会不会太……混乱了？而且这和我们的事有什么关系？”

　　“哼哼，只要我们以此为理由检举他们出版社，普瓦洛就能顺理成章跳槽去炽热狂欢了……”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感叹德兰麦亚缜密周到的法规条例还是巡林者过于发散的联想思维了。不过法官会接受“菠萝披萨是末世帝国的象征”这种说法吗？

　　法官接不接受不知道，但我想普瓦洛并不认同巡林者极具创造性的推理，因为他对此完全不管不问。不过我们的辛苦付出多少也给了他灵感：

　　“我之前看过路易斯新书的原稿——说实话，他的写作风格实验性质很强，但这也同样是他的缺陷，新作尤其放大了这一点。”

　　“实验性质很强？”

　　“就是让人看不懂。”巡林者给出了简洁易懂的解释。

　　“要是我写一本批评他的新书，赫诺尔肯定不会让我砸了他们的招牌，但是按照合同，如果他们不出版我的作品，那我就能中断后续签约……哦？你说里贝拉先生找不到手稿是我的问题？我不清楚啊，我看完以后就把手稿还给路易斯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干的啊！”巡林者似乎有点崩溃了。

　　“不过这主意有点缺德吧，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在我们走街串巷的过程中，我了解到路易斯是为平易近人、备受喜爱的小伙子。我觉得这样对待一位风评不错的好人还是有点过分了。

　　“别担心，路易斯是个十足的好人。上次我流落街头，身上连买个硬面包的铜子都没有，就是他帮了我……”我敢用我所有的金币打赌，下次这家伙流落街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帮他。

　　噢，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会流落街头了……

　　丢下这个落井下石的白眼狼不管，我和巡林者去找了那位一直只存在于外界赞誉和讨论的当红作家，路易斯·弗拉维尔·德·赫诺尔，期望能在他那找到里贝拉先生苦苦寻求的手稿。

　　在见到路易斯的那一刻，你就能知道巡林者充满阴谋论的推理有多离谱了：在他身上你根本找不到能被称得上“阴暗”的地方，更别说末世帝国的污染了。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最阳光可靠的邻家大哥哥，会带着温和的笑容来帮助你。想到普瓦洛的馊主意，想到那里面还有我的一份力，我就不由得感到愧疚。

　　“手稿吗？确实是在我这里。当时我觉得还有些地方要修改，就把手稿先留下了。没想到给这么多人添了麻烦，真是抱歉……你们要去找里贝拉先生吗？那就拜托你们把这份手稿还给他吧，刚刚我又有了新的灵感。”

　　之后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告知里贝拉先生再从他那里获取报酬，这没什么好说的。结束这个任务后，巡林者问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嗯……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打算采购一些炼金术的原料，回去做实验用。”

　　在走访调查的过程中，我注意到提特洛的店铺里有不少物美价廉的好东西。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我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慧眼识珠，，但其实是因为这些东西实在太过普通、太不起眼了：如果你不是炼金术士，只是一个武器制造商或者药剂师什么的，会专门去商店里采购大把鸡毛和陈年的积灰吗？但对我来说，花上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省去枯燥繁琐的机械工作是相当值得的。

　　“对哦，你是公会唯一的炼金术士。那我和你一起吧，看看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以后还得指望你做的魔晶啥的呢。”

　　巡林者半是认真半是调笑地说，和我在提特洛城里搜刮了一些价格低廉的炼金实验原料。在此期间，她还触发了一个“意外事件”：帮助腼腆的情侣写含情脉脉的情书。由此，我获得了一张纯银对戒的设计图，这是一件对战斗加成极少的饰品，但人们额外赋予的意义让它在拍卖市场上能卖出将近三枚金币的好价格，获得的利润也十分可观，如果不是打造戒指的过程过于冗长且无趣，我说不定早就靠这门手艺致富了；至于巡林者则获得了新的职业技能，可以在武器或其他装备的文字描述上额外加入“振奋效果”的描述，使持有者获得一定百分比的攻击力加成。

　　不过比起职业技能的精进，她似乎对那位大字不识的青年更感兴趣：

　　“妈呀，这游戏这么多帅哥NPC，这是怎样的制作团队啊……”

　　我忍不住拿她打趣：“不是吧，你这就看上人家了？”

　　“别瞎说！你可别诋毁我高大的形象，”我能说在她把自然法术一股脑砸我身上的时候这“高大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吗？“……他顶多只能算是红杏出墙寻求刺激的对象，就跟路易斯普瓦洛差不多吧。我心里爱的只有一个……”

　　我头一次见有人把滥情说的如此正气凛然。

　　“所以你喜欢的是？”既然她又说起了这个，现在可没有能妨碍我打听八卦的东西了，“也是他们那样的，呃……NPC？”

　　NPC是涉空者们对大路上的原生者的称谓，虽然有些古怪，但也好掌握。有时为了不显得我太过异常，我也会模仿涉空者的口吻，但毕竟我和他们成长的环境有本质上的区别，大多数时候我不会这么做，只是通过弱化我的存在避开一些棘手的话题。

　　然而今天我确实很好奇：哪怕我曾经是原生者的一员，也觉得这样高调地在名字里表露心意实在是件让人羞怯的事，更别说平时看起来羞涩腼腆的巡林者了。也可能游戏人间的涉空者对这种事有不一样的看法吧，但在我的认知里，他们中很少会有人对原生者抱有这样的感情。长弓落日甚至批判过沉迷女色的牛百万：“网恋害人啊，知不知道……”

　　“嗯哼，差不多吧。”

　　“那就是还有差咯。”

　　“……你真想知道？”

　　巡林者做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眼神却来回飘忽不定。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关心同伴，同时又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他人隐私的人，对于先前那个只起了个头的话题自然是想了解得再多一点。于是我点点头，而巡林者在低价购入一捆草药后长舒了一口气。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一切，都要从一次堵车说起……”

　　不得不说，巡林者的语言表达能力真不怎么样。我不得不从众多涉空者常用表达和极为情绪化的表述中拼凑出她的故事：她是一个市民文学爱好者（“就是一个看网文的啦。”），曾经看过一部小说，并近乎狂热地钦慕其中的某个角色，也就是被她挂在名字里的中校。而在“遥远大陆”中（涉空者们经常会这样称呼这个世界，但他们每次降临到这个位面时看起来都很轻松啊？我以为这两个位面之间只有动动手指头的距离），恰好就有这么一个同名同姓的角色。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她从日落西山的黄昏降到了太阳落山之后，城内本就不多的涉空者几乎也都没了踪影。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遇到同好了呢，唉，”巡林者摇摇头，看起来即将要给自己漫长的讲述一个结尾，“不过你这外貌设置的也太像了！”

　　“哈……”我含糊地回应道。

　　还好，她并没有要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总之就是这样了。先说好，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你敢笑，我就揍你。”

　　我连忙摆手说不。巡林者说这话时格外严肃，至少打人的架势是认真的。

　　“不过真的会有人这么说吗？”巡林者对我的疑问只做了个“当然”的表情以作回应，“那也太差劲了。”

　　“杰夫啊，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巡林者抱起手臂，故作老成地说。虽然很想反驳她，但鉴于这个相貌年轻的精灵少女的实际年龄可能比我奶奶的奶奶还大，我知趣地闭上了嘴。

　　“说实话我都习惯了——正经人谁对虚拟人物怎么真情实感呢，二十年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

　　“那又怎么了？”

　　听着她自嘲的语气，我忍不住这么说。也许是因为我很少在其他涉空者身上看到这种认真的态度吧。他们总是有一套自己的准则，看重类似于“现实”的部分，对其他则往往是一副轻慢的态度。我无意去责备他们，因为另一个位面的风俗塑造了他们生活的态度，但也正是因此，我觉得巡林者的这份有些奇特的感情史格外可爱。

　　“就算你喜欢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心里的爱也是真实的。你刚刚和我说起这些事时，不也是感到满足和幸福吗？既然这样，就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们也许懂世俗的世界，但是他们不懂你，你从他们身上又能得到什么？感情是达瑞摩斯赠予我们的宝物，应该把它送给值得去爱的人，而不是分给根本不在乎它的人。”

　　也许是为了报复她刚才对我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子吧，我说这话时多少也有些故作深沉。然而巡林者听完这番说教完全没有不满的样子，眼睛反而还亮了起来。

　　“没想到杰夫你还是个哲学家啊，说的我都感动了……”

　　巡林者的语气格外浮夸，但从中我能感受到由衷的喜悦，在今天短暂的相处中我明白了，其实她只是用轻浮的态度来保护真实的感受不被侵害。不管怎么说，这让我脸上燃起一阵掺杂着羞怯和自满的热度，毕竟虽然我刚才贸然发表了长篇大论，可实际上，目前我的实际经验完全为零，对异性的感情远没有我面对一件趁手的武器或是炼金术成品的激动来的多。我也诚实地坦白了这件事，巡林者则愉悦地称赞说我有演说家的天赋。

　　“不过居然真的能听到杰夫里茨·基德对我说这种话。妈呀，多年网恋终奔现，梦女翻身把歌唱啊……”

　　……虽然不太懂，但这应该确实是在高兴吧！

　　“哎，现在也好晚了……”巡林者说着，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就先下线了。杰夫你也别玩太晚了，早点睡。晚安！”

　　我向她挥手告别，直到已经有些困倦的精灵少女消失在我眼前。我知道她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面了。虽然暗夜的使者才刚刚降临法尔维的土地，但在涉空者的世界里，现在也许已经是午夜了吧。不知道我只凭着一时激情说出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所帮助呢？她在入睡前，内心会因此愉快一些吗？

　　后来，就在那件改变了一切的巨大变故发生之后，我也曾偶然间回想起这一天，巡林者天马行空的遐思，和她有点独特但又真诚的感情。是啊，就算所有人都说这些东西是假的，但是既然你的感受，你的爱是真的，他人口中的“现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现在我只是在提特洛城里找了个安静的酒馆，在夜色和麦酒的微醺中欣赏着这座城市。

　　多么可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