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儿
我见到一只金鱼。
他的鳞片和皮肤都是浅浅的金色，像是画册上那些火红的金鱼褪色了那样，看上去有点失真。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金鱼。虽然有水波蓝莹莹的闪光落在他身上，也的确有水声被我听见，但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电脑模拟的效果。内嵌的玻璃水箱和墙壁的连接做得很好，很难找到接缝，但也许是因为那只是一块显示屏罢了。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见过真正的金鱼，在这个世界，想见到真正的动物总是很困难的，哪怕是金鱼这样顽强的生物。我就这样时不时地来看看他，渐渐地也喜欢上他傻乎乎却又有趣的样子了。而且，我敢肯定他待的地方就是水箱，种种迹象都表明里面摇曳的是绝对安全无害的天然液体。
有人说过，他的确不是金鱼，我肯定在哪里听过，但也从来没往心里去。后来这件事则由那个金色的小家伙亲自告诉我：灰白黑色的机械零件从他破裂的腹腔中漏出来，安静地散落在箱底的细沙和匍匐的水草上，后来那件报废的金色外皮也飘摇着落了下来，只能堪堪掩盖住大部分零件，却掩盖不住他是冒牌金鱼的事实。
作为一条机械金鱼，他装得已经不错了，有时我会在无所事事时这么想着，可能还会调出来手机里残存的几段视频，小小的显示屏中金色的金鱼正在水箱里发呆。我对机械制品没兴趣，现在的人不缺这个，可是我还是会梦到那个金色的影子。在最不需要逻辑与理性的梦境中，他真的只是一条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