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awberry Fields

Pairing:花流,仙流,仙花

Rating:等着瞧

一:Nowhere to Run

二:The Happening

三:Wishin' and Hopin'

Pairing: 花流

Rating: Explicit

流川枫在一个阴郁的傍晚抵达新住所,下过雨的地面还是潮湿的,满天乌云的边缘透出些许紫色的霞光。满头白发的房东太太出来给他开门,见到出落成这样的一个小伙子喜上眉梢,握着他的双臂语调轻快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他估摸着是夸奖他的,于是低声说了谢谢。给他的卧室空间宽大,坐在床沿,正对着窗户外面城市建筑高低错落的轮廓,一时间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的头脑一向轻盈空旷,轻盈到能够飘到海对岸来。只是现在,望向静静立在墙角的大箱子,他意识到他带来的行李比计划中的更多。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完美的谢幕。就在刚刚过去的夏天,他作为王牌带领湘北篮球队捧起了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尽管他是对此感到最少喜悦的人:赛后他用毛巾盖住头悄悄离开,把球场留给欢声沸腾的队员们和在记者面前大肆炫耀神勇发挥的队长。独自坐在更衣室板凳上,垂着头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但没过多久,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臭狐狸你藏起来干什么?”湘北的队长樱木花道毫不客气地走到他面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他那红色的寸头早已成为高中篮球界的一道招牌风景,“最光荣的时刻你居然不来一起庆祝,懂不懂什么叫集体荣誉感呐?难道你不高兴吗?” 等不到回应,樱木的脾气又要发作,作势就要去扯流川的毛巾:“怎么回事,冠军狐狸变得更傻了!” “我要去美国了。” 流川自己拉下毛巾,抬起头说。看着樱木一瞬僵硬的表情,他继续用平板的语调说:“你知道安西教练在尝试帮我们俩联系学校、寄申请材料......然后有所高中愿意接收我进校队,就是这样。” 樱木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地消化信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嗯......在我们来打全国大赛之前。我不想让这事影响大家的发挥,所以一直没有说。” 他真难忘记当时樱木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好哇,”他慢慢地说,语气竟然冷得吓人,“你现在可快活了,人生夙愿得以实现了,是不是?证明本天才永远赶不上你了,湘北篮球队的胜利也不重要了,是不是?” “大白痴,”流川的情绪也开始上涌,脱口而出,“你就只有这么点自尊,但凡我有一点成绩都能惹到你?我以后想去哪都要先跟你报告不成?” “是,你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了!”樱木叫喊起来,“让你现在这么得意,本天才希望你到了那个美国,被很多厉害的球员打到满地找牙,夹着狐狸尾巴灰溜溜地逃跑!” 流川直接去拽樱木的衣领,樱木已经举起了防卫的拳头,这时陆续回到更衣室的队员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以为正副队长的恩怨已经算是过去时了,没想到却在皆大欢喜的关头大打出手,赶忙跑上来把两人拉开。一片混乱中流川仍然直视樱木的双眼,那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把彼此都烧焦。 之后他们几乎没怎么交换过对话,半个月过后流川就坐上了国际航班。他花费了大部分的人生期待这一天的到来,然而当它真正降临,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情却让他期盼的未来有些不一样了。他怎么可能扔掉这些记忆的行囊呢?球场上对练时挥洒的汗水,比赛开始前全队围成一圈振奋士气时的心跳,更衣室里汗湿的身体彼此吸引时的吐息,他要如何假装这一切都可以抛还给那个相隔几千公里的大白痴?

队友们团团围住来自日本的转校生。不算是出于恶意,准确说来,就像野外的一个动物群落碰上一只罕见的小兽想加入它们捕猎的行列,难免先要共同评估一下它作为新同伴的资格,带着一点好奇、一点困惑和一点警觉。好奇的成分可能更多,尤其当这只小兽有着黑亮如墨的毛皮时,此时他臂弯里捞着一颗篮球,英俊而沉默地站在视线汇集的地方。 “枫?是maple的意思?”有人在问,“妈呀,北边那些加拿大人会爱死你的。” 一个大块头首先走上来和他握手。“我得说,见到像你这样高大的亚洲人的机会可不多,”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另一个用发带箍起卷发的家伙拍了拍他的护腕。“致敬乔丹?我喜欢,老兄,”说话的时候他挤了挤眼睛,“不过要注意点,你得表现得配得起它。” 流川握手,击掌,偶尔低声说“Thank you”。等教练吹响训练的哨声,他主动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做好了准备不再做球队中的高个子,但站在球场上他还是发现这比想象中的更困难。混乱的跑动间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穿着同色球衣的卷毛仔喊出:“Hey!” 对方利落地把球传给了别人。“不好意思咯,”他喊回来,“你这指令太难懂了!” 流川觉得自己仿佛是茫茫荒野中的探险者,终于找到预期中的路标,左顾右盼却不见前路。但是探险者的热血正是为蛮荒而沸腾的。他穿梭在这些操着异国语言的伙伴中间,像在寻找一把钥匙让他真正进入这支队伍的内在。与他们一同训练比赛本就对体力要求极高,接收和传递话语更是要求他时刻全神贯注,不容大脑有一丝懈怠思考的机会。他把自己锻炼成一台超速运转以至通红发烫的机器。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好得惊人,沾上床就能安睡到天亮,现在更是不能浪费一秒休息时间。但在某一个晚上,他没有得到一个黑甜的觉。 梦里只有他和樱木两个人,赤裸地坐在虚空的中央。英文书上讲过一个短语叫“birthday suit”,意指裸体是人出生时的状态,此时他们正像两个巨大的婴孩,意识懵懂而飘忽,只有那火红的头顶是他熟悉的。肌肤相贴的温热是他唯一清晰感知的东西,在被薄雾包裹般的凉意里,他本能地寻求更多的肌肤接触,攀向对方的身体。樱木的肢体与他交缠,他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为一体,他的大脑被一种纯净而强烈的快乐冲击,以至于辨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醒来之后流川觉得困惑,并且在生理层面上兴奋。腿间的异样等上一阵子会自行消除,但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需要这种渴望,何况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需要他全神贯注于篮球。然而那种快乐的感觉还停驻在胸中,经过血液循环扩散到四肢,令他的手脚都觉得温暖。他抱着腿坐在床上,把脸埋进臂弯里,第一次开始想念和那些人一起在湘北度过的时光。 除了家人以外,安西教练和学长学姐们都有写信来关怀他的训练生活,附上自家的电话号码。流川的空闲时间和词汇量都不多,因此尽量言简意赅地回复每封信,并花了几天时间把电话打到每一家。 和教练通话的次数多一些,老爹笑呵呵地问他,我们这里还有人摩拳擦掌等着去美国呢,流川同学没有什么给他的寄语吗。流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没有吧......他自己会解决自己的事情的。教练仍然笑呵呵,可是你不是才告诉过我,在美国球队里学会沟通很重要吗?

圣诞节前夜宫城开着车载着泽北来找他。根据泽北一不小心透露,他们此行的次要目的是关怀学弟,主要目的是完成一趟州际自驾旅行以庆祝两人拿到驾照,大概是吃准了以流川的个性不会被这话冒犯,加之两人增肌成果斐然,插着兜往那辆租来的老式轿车两边一靠还能唬下人,应付任何冲突的信心也大增。两人兴高采烈地把流川架进了附近的酒吧,室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但是三人的脸骗不过年龄检查,还是只得各自捧一杯苏打水喝。 不过宫城的兴致很快恢复了。“我之前和老大通电话的时候约好了,”他神神秘秘地说,像掏出一份圣诞惊喜,“我到流川这里来,老大回神奈川去把篮球部的人都叫来聚餐,待会我们打长途电话过去,就算是湘北篮球部到齐了!” “可恶!”泽北叫起来,“为什么我的学长过节的时候总不提前叫上我!” “这就是读到高二就走人的后果。” 宫城拨号码的时候流川安静地等在电话机旁边。卷发的学长举着听筒凝神等跨洋长途接通,随后整张脸亮起来,眉飞色舞地朝听筒里灌进了一大段问候。泽北的嘴撅得圆圆的,带着点羡慕的神色看他。 “哎呀哎呀,流川,赤木老大在叫你呢,”宫城拖长了调子说,“听说你不爱联系湘北老同学啊,人家可都惦记着你咧。来,到你了,”对着流川勾勾手。 “笨蛋。”流川小声说。 宫城没听懂,把听筒塞进了流川手里。流川觉得耳边的嘈杂降低了些许,一系列熟悉的声音流入他头脑中,就好像他们的神情也历历在目一般:首先是赤木和木暮家长式的关怀,彩子和晴子俏皮的祝福语,然后安田小小声地插进一句“祝流川同学在美国顺利”;接着在冬季选拔赛前就退了部的几位同级叽叽喳喳祝他节日快乐,后面还排着一班后辈,为能够重新和王牌学长说上话而兴奋。 对面的听筒似乎是在餐桌周围传递了一圈,结果传到这时停滞了。电话那头连汤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都能隐约听见,好像流川就坐在那桌边,看着赤木学长拿着听筒有点摸不清状况,转而去捶他那即将卸任队长的后辈:“怎么哑巴了?好歹你俩也在一起打了三年球,都当队长的人了,还要怄气不说话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筒好像是被换了只手拿着。流川听到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声音支吾了半天,最后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狐狸......” 流川手中的听筒贴着耳侧,神色安静而柔和。 但是樱木的两片唇开始颤抖,几次试图开口都只能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在被拉到像永恒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听筒被他挫败地“哐啷”一声掼到了桌面上。混乱中它被捡起,木暮学长用抱歉的语调笑着说:“哈哈,我们湘北招牌的意气之争呢......” 流川将话筒往宫城手里一递,走开了去喝苏打水。宫城和对面又多聊了几句,之后泽北冲上来施展抢断技巧给众人送去一句“爱来自山王”,被宫城以再多嘴就付不起电话费为由抢了回来,最后总算是挂断了。 三个人走到门口拿上外套和围巾。宫城拉起oversize大衣的拉链,说:“流川。今天聊得不开心吗?” 流川把毛线帽套上头顶,周围一圈头毛立刻塌了下来。 宫城刻意停下脚步,让泽北一个人蹦蹦跳跳踩着雪堆往前走。“你知道吗,”他靠在湿冷的电线杆旁边开口,“我不知道其他人觉得怎样......但是当我毕业的时候,我觉得接下来一年时间应该足够你俩把窗户纸捅破了。一起当队长,一起计划来美国,诸如此类......看来进展不像我想的那么顺利,可能因为你早了半年过来,哈哈。” 流川抬着下巴,像是在看树枝间与积雪相辉映的彩灯。宫城以为他在走神,但是一分钟后他说:“我觉得他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没等他就一个人先走了。” “如果花道真的对你生气,按他的脾气早就骂开了,还需要纠结怎么开口吗?” 流川现在正研究陷进雪里的靴子尖。宫城继续说:“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你们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对方有多特别了,只是因为谁都不敢踏出那一步才会闹得尴尬。这很有风险,分离的时间一久你们可能真的会变成陌路人;但是这个时候,你们离走到一起真的只差一步了。所以要自己想清楚啊,流川,也许只是一句话的事,但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回到家流川啪嗒啪嗒地跑上台阶,推开房门,坐下来写一封收信人名字还从未出现过的信。 他说,来吧,樱木。这会比你想象的更辛苦,但你会知道这正是你渴望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的脚步追上来。

新年过后流川就是成年人了,春季到来,他甚至有了作为校队首发出场的机会。队友们现在看他的眼神有了很多切实的分量,在他贡献精彩进球后的击掌也格外响亮。除去日常比赛之外他还要准备迎接大学校队的选拔,一时间什么杂念都抛到了脑后。 某一天他们赢下了一场扎实的比赛。对手是同城颇有名气的篮球强校,一开场就威压逼人,上半场行将结束前教练把流川派上了场,靠着迅捷灵敏和绝佳的爆发力他帮助队伍锁定胜利。赛后的更衣室气氛热烈,队友们互相搂抱欢呼的时候,流川拨开了准备勾住他肩膀的手臂,换好衣服独自离开了场馆。 天气晴朗,半空中有云絮飘动,流川刚激烈运动过又被凉风一吹,疲倦感抑制不住地向大脑袭来。脚步一虚,撞上了某个路人的肩膀。那人似乎用手臂扶了他一把,他下意识地撩开被风吹乱搭在眼前的头发,却听见一声熟悉的惊呼:“......狐狸?!” 流川抬起眼,这误撞上的路人不是樱木花道又是谁?面前的人那头红发现在稍稍留长一些了,经风一吹自然地散开,依然穿着套头背心和短裤,用一种惊奇夹杂着慌乱的神情看着他。他相信自己此时的表情也完全一样,为了克制体内从未有过的震颤,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别的事。你们以前面对面的时候是怎样的?去年全国大赛决赛结束的哨声吹响时,你们走向对方,像约定好一样酣畅淋漓地击了掌,那是两年前你们击败山王时的情景复现。那么现在呢? 没有迟疑,他们向对方迈出一步,自然地揽住对方然后将嘴唇贴在了一起。 这就好像按下了引爆炸药堆的按钮:下一秒两个人就紧紧攀住对方的身体,抢着把自己的唇压进对方的脸,恨不得把彼此揉在一起。由于急不可耐地相互推挤两人都没法站稳,跌跌撞撞差点又绊倒赶路的行人。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用老大不赞成的口吻说:“先生们,就不能找间房吗?” 流川这才转而握住樱木的手,把他往家的方向带。他喘着气问:“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个城市?” “还不是怪你,”樱木就算喘气也要恶狠狠地说,“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要不是本天才刚去报到就打听到我们两所学校要打比赛,你这孱弱的狐狸就永远孤孤单单呆着吧!” “白痴,我有自己的训练日程,跟不上的话就回去吧。” “晚了,是你把我叫来的。”樱木转头飞速啄了一下流川的脸。

他们手牵手先去了超市。因为很清楚想要实现什么,所以准备流程也够明确。回到公寓,房东太太今天去探亲不会回来,但还是要探头看一眼确认一下。之后两个人像疯了一样撒丫子奔上楼梯,流川的手抖得连钥匙都差点掏不出来。进房之后樱木马上把流川压在门板上,像吮食花蜜一样亲他的嘴唇,把它们咬成和花瓣一样艳丽的颜色。流川毫不客气地将手伸到两人的夹缝里,握住樱木的裤裆挑拨性地撸动。樱木骂了一句,拽着流川衬衫的领口问:“想好了没,认真的?” “废话真多,”流川说,“我要你。” 然后樱木就抱着他摔进了床铺,蹬掉了鞋子,流川顺手扯掉了他的短裤,把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包解放出来。樱木解流川的扣子半天解不清楚,干脆转头去扒掉他的裤子,然后像兴奋的大只动物一样拱向他的胯,掰开两条腿把亲吻印遍大腿根内侧。流川以前还不知道这种快乐会使人想要尖叫,尽管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的是一些飘忽而破碎的叹息。他的腰开始难耐地蹭动,用力推樱木的肩膀催他干正经事。 第一次就和樱木这样的床伴做到底可能是个冒险的选择,流川看着红发男孩比做功课还认真地用买回的凡士林涂满每一根手指时有一瞬这么想,接着在他战战兢兢伸出一根指头往臀缝里摸索时干脆翻了个白眼。“白痴,”他的口气凶了一点,“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结果樱木的脸居然涨得跟苹果一样红,这个咋咋唬唬的大白痴怎么总在要紧的时候害羞?流川撑起上半身,很轻很轻地吻上樱木发烫的脸颊,让他的紧张一点一点平复下去。他自己的紧张却一点一点升起来:樱木正在侵入他最私密的地方,很怪异,更多手指加进来的时候甚至有点疼。再接下去不知道要弄到什么地步,但他发现自己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像接受了与强手一对一的邀请那样。 樱木现在发现用三根手指进出流川的后穴很好玩,流出的液体与融化的凡士林混在一起,在腿根糊成了一片。但当他用滑腻腻的手指捏住套子时就发现麻烦了,乳胶薄膜固执地不肯包裹住他的分身,急得他满头大汗。终于戴好套的时候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满足笑容,脑袋压下来,身躯的阴影覆盖了流川的视野:“狐狸,我开始了哦?” 但是被顶进来的时候流川还是疼得晕眩,眼前止不住地模糊发黑,还有点想吐。樱木注意到他的双眼失焦,宽大的手掌笨拙地抚摸被汗打湿的黑发,然后滑到他的脸侧,像把他的下巴托在手心里一样。“嘿......嘿......呼吸......”他轻声地呼唤。流川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气,意识随着感官回温,目光缓缓聚焦到那一片火红的短发上,樱木的五官轮廓在游移的瞳孔中逐渐清晰。他想起来他认识这个人很久了。这个人刚把自己埋进了他的身体。 有一阵子他们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对方,像是陷入了一瞬平和的永恒。性原来是这样神奇的东西?排除了一切嘈杂的话语,使一切不言自明。他们都不是擅于操控词汇的人,偏偏相识的大多时间都被言不及义的表达所占据,为了维持安全的距离刻意要构起一道语言的障壁,直到被提醒都还在掩藏内心真实的悸动。然而肌肤相亲的时刻,这些影影绰绰的障碍都灰飞烟灭了:身体将情与欲悉数坦诚地摊开,在心脏的共振中听得见,在肉体的搏动中感应得到。 樱木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顶弄;他紧绷的肌肉显示他在费劲忍耐,但有限的成人知识告诉他一味蛮干是会被伴侣鄙视的行为,天才绝对不会那样对待狐狸。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流川身体的反应,努力思考什么速度最契合他俩的律动,往哪里用力可以逼出流川低沉而漂亮的呻吟。毫不意外,学得实在太快了——流川在汹涌的快感中起伏时有一秒这么想,接着生理性的泪水开始无法抑制地溢出,手指胡乱挣扎中扯住了樱木的发梢,真是全都乱套了——色块在他的眼前分离暗淡,随着樱木的加速撞击世界震荡的幅度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壮丽的礼炮在他脑海中一齐鸣发,就像跨年夜里他去看的那样。喘着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小腹上射了一滩。 情欲纾解后没有什么能阻挡睡眠的本能向流川袭来,但他强撑着眼皮,看到樱木还神色局促地插在他身体里。于是他捏捏樱木的手臂,侧身躺下来让樱木可以从背后抱住他。啊,这家伙的脸又开始发烫了,可是被他用下巴顶住肩窝磨蹭的感觉真舒服;他握住流川的大腿抬起来,好从背后进入捣弄。流川此时已经意识飘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樱木停止了耸动,把射完的阴茎拔出来,反正那时候他肯定是睡得没有声息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坠,窗外的云彩被染成淡粉紫的颜色。流川无意识地伸展了一下身体,传来“哎呀”一声,他转头发现樱木还像只大勺子一样从背后包裹着他。他把身体翻转过来,望着樱木亮晶晶的眼睛,伸出手去把樱木的一双大手握在掌中。那种自心底涌出的明澈而满足的感受,难以付诸言语,肉体的极致接触过后交流已不需要任何伪饰。 “你不回住的地方吗?”流川眨着还有点困乏的眼睛问。 “干嘛要早早回去,”樱木用手指轻轻挠流川的掌心,“我好想你,现在开始我要天天和你待在一起。” 然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因为他看见流川笑了。不是冒险者独身挑战陌生大陆的微笑,而是找到最想并肩同行的对手与伴侣时,自然而舒心的微笑。他倾身像小鸟一样去啄樱木的嘴唇。 坚实而新鲜的爱意正从体内破土抽枝,在北美的春夜里迎风招展。

Pairing: 藤牧,仙牧,神福

Rating: Explicit

世人皆知,凡是踌躇满志地踏进社交圈的淑女都不能容忍自己的高光场合出现差错,因此清田信菜在这个普通的夏日下午感觉心脏像要跳出胸腔一样砰砰作响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她对着镜子把身上的白色紧身裙反复扯平,又拿起发梳不厌其烦地整理精心卷过的发型,试图压下额前那几根发胶也奈何不了的碎发;平日里她尽可以让它们散乱飞舞,但今天不行。从前都是她跟在前辈们身后出去会客,但今天这一次,她终于有资格作为东道主协助她敬爱的牧前辈操办派对了。牧前辈出道数年便已成为人气女星,在社交圈内也颇有地位,前些日子更是与一家名企的年轻继承人订了婚。受这等人物教导提携,饶是清田这样自信张扬的女孩心里也难免有所计较,不能容忍这一天发生什么意外的差错。

更衣室的另一角,神宗子正撩开波波头的一侧挂耳坠,身上那件淡金色鱼尾裙衬出她颀长的身材。作为牧的得力助手,她自然接过了帮牧打造人才的担子,当然也包括亲手打扮清田。经过清田身后的时候,她握住她的小朋友拿梳子的手腕:“不用再梳了,你的发型不是已经很完美了吗?你看,这头发都没有之前卷了。” 清田忽然转身,两只手紧紧环抱住神的脖颈,低头把半边脸颊贴上神平坦而柔软的胸脯。 神任她抱了一阵,抬起手勾住清田头顶系着大蝴蝶结的紫色发带,响亮地弹了一下。清田”嗷”的一声跳开,揉着额头抱怨:“神姐姐你怎么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神笑得眉毛弯弯:“现在还紧张吗?” “呀不要乱说!”清田大咧咧竖起拇指指向自己:“我不是海南大的超级新生吗,怎么会怕这点小场面!” “这就对了,”神眨眨纤长的睫毛,“过来,让我给你补点粉。”

打扮停当之后,神领着清田穿过宽大的宴会厅,时间还早,到场的宾客尚不多,三三两两聚在吧台附近或华美的室内喷泉旁,摇晃着手里的高脚玻璃杯闲闲地交谈。阳光从整面的玻璃幕墙倾下,越发衬出主人家的气派。她们要绕到喷泉的另一侧,从旋转楼梯上到二楼的看台。那里陈设着几套桌椅,但唯有一张圆桌被若干盛装的人簇拥着——准确地说,他们簇拥的是一个端坐的黑色背影。 清田看着神向前快走几步靠近那桌低语了两句,然后那背影便侧过身来面向她。尽管被小巧的黑礼帽下一块蛛网纱掩住半边脸,但牧绅一轮廓分明的脸任何时候都不会叫人认错,一双深邃的眼从面纱底下含着笑意亮亮地盯住她。 牧起身,身上的黑色绸裙发出摩擦的窸窣声;清田忍不住要腹诽这件礼服未免承受了过多的张力,巧克力色的肉体似乎要从丝绸的每条边缘往外溢出,但这样丰沛成熟的肉体正是她那天然引人注目的魅力不可缺少的部分。她也是众多为这种魅力而崇拜着牧前辈的同性或异性中的一员。当牧伸出一只戴着丝绒手套的手,在众人注视下将她的手牵在掌中时,她简直感觉到飘飘然了。 “你今天漂亮极了,清田,”牧温润的嗓音响起,接着转向同伴们,“这是清田信菜,各位之前见过吗?是我在海南大的后辈。” 清田扬起一张小脸,露出标准的得体微笑,同牧的嘉宾们依次寒暄,沐浴着对方的称美之词。过程中牧一直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自觉将腰板又挺直几分。正在这时,楼下大厅的入口处远远传来一阵骚动。 “是湘北会社的人来了。”一直倚着栏杆观察下面大厅动向的神开口。 牧沉吟片刻,在清田肩头拍了拍。“去招待一下新客人吧,可以做到吗?” “交给我吧!”清田响亮地回答。

牧示意神下楼去照应清田,然后三言两语打发了桌边的同伴,现在她终于可以享受片刻闹中取静的休息时间了。她啜了一小口香槟,无意识地用酒杯底敲击着桌沿,偶尔一回神才意识到有个人无声无息地在身边坐下了。她转过头,见这人穿了一套撒着亮粉的浅蓝色坎普风西装,正悠闲自得地翘起一双长腿。他那总是漫不经心的笑脸就和额前高高竖起的朝天刘海一样具有辨识度。 仙道彰感知到牧灼灼的眼神,依然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朝她举了举手中的玻璃杯。 “喝什么呢?——大家都巴不得早点喝个大醉,你却偏偏捧着杯柠檬水。给你点杯龙舌兰日出如何?”牧说。 “柠檬水有柠檬水的好处,清爽,醒神,”仙道回答,“不过若是牧小姐命令我陪饮的话,我当然乐意从命。”说着他以绅士的姿态伸出手,牧会意,把一只手递给他,果然得到他隔着丝绒手套落下的一个吻。 “那倒是罢了,”牧淡淡地道,“陪我出去走走?” 她站起来挽住仙道架起的手臂,两人并肩往二楼连通的室外露台走去。立在花架的阴凉下欣赏后花园的景致时,仙道得了她的允许,一只手虚虚揽住她的后腰开始轻吻她。他在接吻的间隙问牧,他量身定制的礼服她穿着是否满意。牧也就顺着他的话头问他陵南旗下的服装品牌运营的状况,近期是否要开大秀云云。仙道的回答无甚新奇,却转而提起他最近钟爱的一位模特。“她姓福田,”他说,“人挺羞涩的,话也不多,但是登上T台时的光芒叫人难以逼视。本来她不爱来这种场合抛头露面,这次却偏要跟着我来。” 牧回想了一下,把仙道提及的名字同宾客中一个生着厚唇、神情忧郁的高挑女人对上了号。“我希望她不是你的下一个猎艳对象。”她说。 “哦呵呵呵......不是的,男人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 这我倒是知道,牧想着。一面仙道却又转开了话题:“不过今天的派对上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新面孔啊。刚才湘北一行人进来,引起的震动可不小呢。” “你说赤木她们?我记得她还是和我同期出道的,能力不错但团队不怎么样,算起来成员也换过两波了,不过似乎最近确实有点起色。既然你这么说,待会我会仔细考察她们。” “别的不敢说......”仙道刻意靠过来,做出附耳低语的姿态,“那新来的一对红黑姐妹花,可是不容小视的。”

另一方面,清田发现自己的社交个人秀进行得并不太如意。应付牧前辈的演艺圈熟人对她而言不是难事,偏偏这次湘北带了两个讨厌的新人。她记得那个樱木是出了名的行为无状,去人家做客不是撞翻了酒杯就是踩坏了裙子,这次更直接对着她口出不逊,叫她“海南大的野猴子小妹”。她一时气血上涌呛声回去,还是神拉住她示意不要冲动,这才避免了伤及和气。至于那个流川倒是没对她讲话,事实上她几乎没和任何人讲过话;但她那张脸刚一出现便成了在场大部分男女目光的焦点,即使清田设法挑起话头想赢回些注意力也无法改变。 现在她靠在餐点台旁边稍作休息,气鼓鼓地往嘴里塞一块芝士蛋糕。这时她看见一位侍应生在人丛间左顾右盼,一看到她便往这边走来,低声问道:“清田小姐,翔阳那边的宾客到了。他们提出想在预定的演出之前献上一场特别节目,要答应他们吗?” 清田没料到这样奇怪的请求。她也跟着开始左顾右盼,可是大厅内没有牧前辈的身影,刚才还陪在她左右的神姐姐一晃神也不见了,她必须自己做决定。她对翔阳这个名号还有几分耳熟,应该是好几次听牧前辈在谈话中提及?不过那几次话题似乎都很快被岔开了。照这样说,那翔阳的人应该和牧前辈算是旧识了,特别节目什么的,大概也是特意为牧前辈准备的惊喜吧!这样一盘算,她于是告诉侍应生欢迎翔阳宾客登台表演。 过了一阵侍应生站到舞台前方,用勺子当当地敲玻璃杯的边缘,大厅内的众人逐渐都住了声往这边看过来,乐池内的伴奏乐队也停止了演奏。吊灯暂时熄灭,舞台灯依次亮起,从两端幕布背后步出四个昂首阔步的高壮汉子,上身光裸,下身穿着薄而紧的黑皮裤,颈上一律系着黑色皮圈。一时宾客间开始窃窃私语,不确定主人家是否在展示一些新鲜趣味。也有见多识广的人惊讶出声:“这不是翔阳剧团的活招牌......跑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魅惑的电子乐声流入观众的耳朵,台上四人随着灯光移动变换着舞步,动作主要起到一个炫耀肌肉的作用。但突然之间他们又恭顺地在地上伏成一排,臀部高高翘起。随后人们才见识到真正的主角出场:舞台灯快速闪动,一个相对纤细的人影自舞台侧后方登场,等他大跨步走向前方大家才看清,那是个身着晚礼服的美少年,短发利落,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只见他一手执了根缀着流苏的黑色皮鞭,从容地在空中挽了几下,接着清脆而狠辣地抽在每一名伴舞的屁股上。 此时一般观者惊叫议论且不提,牧绅一本人刚与仙道厮磨完毕,听见响动就从露台回到会厅看看发生了什么。不知幸还是不幸,她入场的时机刚好赶上把美少年调教裸男的精彩场景收入眼底。仙道眼看着她的脸色为之一变,双手也用力握住了二楼看台的栏杆,心里便有了数。 “你也会主动邀请藤真吗?”他试探着一问。 牧起先有点不想回答的神色,然而还是苦笑着开口:“邀约倒是一直给她送,她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这下算是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了。”她的贝齿不自觉咬着下唇,仙道难得见这样八风不动的女人露出青涩的神情,倒有些玩味的兴趣。 舞台上的怪异秀还在继续。藤真继续肆意地役使着四名伴舞:她的笑容天真甜美,她的身姿轻盈柔韧,她的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鞭挞着向她朝拜的壮汉们。在配乐的间奏她献上一段激情四射的滑步领舞,舞动间随手解下西装外套向后背一甩,博得台下不少女孩的喝彩声。两名舞者将她举过肩头,另有一名戴黑框眼镜的接过她手中的外套,细致地替她披在肩上,而她一甩鞭便用皮质流苏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以一副柔弱的姿态依靠在她腿旁。音乐渐强,项圈收紧,眼镜男的面色开始发白,藤真反而显得更加快意,借着手上使力将头往后仰去,和着配乐中的女声一起吟唱:“I feel love......I feel love......” 另一名梳着朝天发的舞者口衔一枝红玫瑰靠近,藤真取过那支花,又将皮鞭塞进那张嘴里。朝天发乖巧地俯下身,让藤真得以将她那双漆皮高跟鞋搁在他背上。那支花在她指间打了几个转,最终笔直指向二楼看台。众人的视线随之抬升,自然也就看到了凭栏站立的牧。藤真嫣然一笑,手腕一转,玫瑰花转着圈滴溜溜地向上飞去,落在栏杆边缘;仙道眼疾手快抓住花茎,然后方才会过意来,做了个夸张的献花动作。玫瑰被递到牧的手中,人群里这才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附带着某些博闻强记的好事者对派对主人与表演者关系的议论。牧只作未闻,看着翔阳的舞者们退场,自己提起裙摆一径下楼去了。剩下仙道还在原地笑眯眯地嚼着插在杯边的柠檬片。

牧让仆人带路到翔阳宾客所在的更衣室,五个人占了两间房,其中一间由四个壮汉分享。她礼貌地在另一间门上轻叩两下,里头传来一声清亮的“进来”,推开门只见藤真一人正对镜在补唇妆。她只当是伴舞来找她,回头一望却赫然发现是手拿那支玫瑰的牧绅一。她的整个面部表情都开始震动,嘴唇颤了半天才长长地叫出一声:“牧——!” 牧款款地走近,藤真起身,双手在背后撑住梳妆台,牧只是侧过头在她脸颊上轻轻留下一个吻面礼。而藤真扳过牧的脸,对准她的红唇就开始激情深吻,舌尖灵活地撬开两排牙齿。牧一个重心不稳踩到了裙摆,上身往旁边一歪差点摔倒,幸好及时靠住了椅子的扶手。低着头用手背擦了一下被蹭开的口红,她问:“柑橘味的?” 藤真状似随意地用手指扒拉着发梢,略有些自得地笑:“怎么样?还是你以前最喜欢的那款。” 她扑闪的大眼睛逐渐向牧凑近,视线像是要黏在她身上一样:“这不是你所想念的吗?女人的亲密接触,女人的支配与臣服......还是说男人的豢养已经使你转了性?” 牧取下小礼帽,不慌不忙地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翘起一边腿。“我想你可能搞错了,藤真,”她说,“我不是能被豢养的人。也没有人能强迫我改变,那只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 “你自己的选择?”藤真抱起臂,两弯眉毛高高扬起,“你是想要告诉我,我爱的女人只是个会为一枚订婚戒指投入富少怀抱的、利欲熏心的货色吗,牧绅一?” “这对我的事业规划有好处。而且说实话,我的交往还是相当自由的。” “是吧?难怪我看到你和那个仙道好得如胶似漆,”藤真按着牧的椅背,一副怒目审视的姿态,“从什么时候起你想要回归异性恋的生活方式,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吗?你告诉我,是我的爱对你来说还不够多,还是你觉得我一介剧场小演员配不上影坛新星?” 她这般质问着,过往的回忆淅淅沥沥流入脑海。在女校的时候她藤真健司就和牧被并称为神奈川的双花,同学间背后也会猜测她们是否互有敌意。啊,她们哪会知道......那时候她会挽着牧的手臂,走过教学楼间紫藤花架覆盖的长廊,挤在无人教室的后排座位上拥吻......只有她们两个人。那也正是她开始发掘自己欲望的时期,昏暗的房间里,她在牧早熟的身体上实践新习得的技术,而牧每次都满怀爱意地接纳她留下的痕迹。后来......后来牧去了海南大被星探关注,出演邀约纷至沓来。她离那个世界越来越远,而她的报复是将曾经在那个人身上试验的爱的调教变成受人瞩目的拿手好戏,展望着有一日以精湛的表演重新征服对方。 她不知道牧也在回忆着同样的内容。藤真生气时鼓起的小脸还是这么可爱,牧这样想着,用丝绒包裹的手指沿着藤真脸颊的轮廓描绘。这么单纯,热忱,百折不挠,就像个倔强的小孩,抓不到想要的玩具绝不放手。她太渴望纯粹到不掺一点杂质的爱,而自己的感情恐怕永远无法达到那样的纯与烈......她本来是想冷酷一点应对藤真的事情的,但是现在她又心软了。她尽量温柔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本就两种都喜欢。” 藤真一下听懂了,脸涨得通红,撅起的嘴唇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过了漫长的一刻,她忽然直起身来,换了一种威严的口气:“跪下。” 牧从善如流地从扶手椅滑下来,跪在自己的裙摆上。 然而“啪”的一响,牧感到臀尖传来的熟悉的疼痛;原来藤真已经把皮鞭拿回了手里,一双美目圆睁:“怎么,谁教你穿着衣服服侍主人的?” 还能有谁比牧更熟悉游戏规则呢。她把手伸到背后拉下拉链,绸裙落在地上变成一摊,身上剩下一套黑色蕾丝内衣。藤真向后坐到沙发上,翘翘脚尖,牧自动调转了跪伏的方向将臀部送到藤真眼皮底下。皮鞋尖挑起内裤的边缘向下拉到大腿上,又是“啪啪”几声,皮鞭在丰美的蜜色小丘上留下几道交叉的浅印。然后藤真俯下身,灵活的舌头像蛇一样游近小丘之间的洞穴,牧的腿根开始打抖。藤真很满意:几年过去,她掌控对方的技巧依旧纯熟。 她想玩得更多样一点,舔得牧的穴略微湿润了就拿起桌上那枝玫瑰(幸好之前剔除了刺和叶),先是用花瓣在阴蒂位置附近轻轻瘙痒,看到牧抖的幅度大了些,于是把茎端往穴口里塞去。牧被捅得有些痛,咬住嘴唇的时候又有些无语,心想这么细的东西除了磨折外还能有什么用处......还好藤真玩了一阵兴致就过了,终于把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揉捏抠挖,牧也放心地随着快感摇晃起来。她咽下一阵在这种时刻习惯发出的呻吟,然后淋湿了藤真的指节。 见主人不再发出指令,牧缓缓地直起身提上内裤,几步走到褪下的礼服前把它重新套上身。拉起拉链再扯平裙摆,梳理几下散乱垂下的头发,回头看见藤真坐在原位愣愣地望着她,眼神里几乎还含着一些空泛的希望。“傻姑娘......”她叹气道,戴上礼帽,走到藤真身边弯下腰捧住她的脸,在额顶留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藤真仍然又愣了半晌,直到花形来敲门请她出来。她整理了一下领巾,高高抬起下巴摆出惯常的气势,领着壮汉团回到派对区域。远远地她就听到沸腾的人声,在人堆后面定睛一看,此时主宰舞台的是湘北女团,正伴着重节奏的音乐劲歌热舞。客人们纷纷鼓掌叫好,即使举着酒杯的也不禁跟着节奏摇摆,不难发现这样强大的感染力主要由台前的两位新秀提供:黑发女孩的华丽舞步本就引人倾慕,而红发的那个看似动作粗蛮却自有一种野性的魅力,尤其擅长与观众互动,激发出愈发热烈的喝彩。她不由得把视线转向二楼,果然牧还在原来的位置扶着栏杆,就好像她从没离开过一样。但此时她脸上明显呈现出兴致盎然的专注神情,双眼仔细赏鉴着湘北的一举一动,偶尔还向着身边的同伴点评两句。 藤真觉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发抖,在失去更多自控之前她迅速闪避到大厅的圆柱背后。她咬住下唇,不让喉管里的悲鸣从口中逸出,但是两行温热的眼泪还是从她冰凉的脸上流下。伴舞们正惊异地看着她,她抬不起手去擦泪,于是眼泪便一直一直往下淌。 突然她意识到在场的还有另一双眼睛,抬起头,那个发型翘得令人讨厌的仙道赫然正斜靠在对面角落里。见那双湿润的眼正盯着自己,仙道扬起眉毛露出无辜的表情,把手中那杯龙舌兰日出一举:“俗话说酒能消愁。应该会有用的,你说是吧?”

派对结束了。最后的客人已经离开,仆人们收拾杯盘的声音响成一片。牧提着一双高跟鞋,一路揉着膝盖走回自家的起居室。一进去她就看见清田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手里,神抱着她的背试图稍作安抚。她笑着叹口气,往旁边的位置一坐,一边把脚搁在茶几上按摩,一边说:“怎么了?今天不是挺顺利的吗?” 清田抬起脸,两只眼睛被揉得红肿了一片。“对不起牧前辈,我......”她吸了吸鼻子,“我发现我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讨人喜欢!论唱歌跳舞我肯定比不上那个湘北的流川枫,而且她还比我好看......我也完全没有牧前辈待人接物的本事,还犯了错误让那种荒唐的人登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她的脑袋又低下去了,连头顶的紫色蝴蝶结也耷拉着。 真是个孩子呢,牧抿着嘴打量自己喜爱的后辈,听到清田对藤真的形容又让她忍俊不禁。“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说,“湘北受欢迎是不假,可是你得到的称赞也丝毫不弱于她们啊。翔阳的事情就更加不是问题了,他们准备的节目让我很开心呢。” “真的吗?”清田吸鼻子的声音小了一点,“前辈看得很开心?” “当然,”牧伸出手揉揉清田的头发,“这是你的派对,你安排的东西我都乐意看。好了,去换件衣服,把脸擦一擦。” 清田现在不怎么哭了,起身走向更衣室。等起居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神才随意地问道:“前辈和藤真小姐谈得似乎很愉快?一直在笑呢。” 牧瞟她一眼,她圆圆的小鹿眼真诚地眨了眨。”你呢?偷偷溜去找福田约会的感觉也挺不错吧。” 神的脸微微红起来,牧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着吸了口然后缓缓吐出一团雾,像在排解事后的空虚。

Pairing: 花流

Rating: Mature

像是在梦游一般,樱木花道一脚轻一脚重地往球场外走去。他歪歪斜斜地扑到了洗手池边上,将脑袋伸到了水龙头底下,让强劲的水柱从额头冲击而下。两分钟之后他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些了,关掉了龙头,双手撑住水池边缘,死命抵抗着流进眼眶的水珠直视面前的镜框。不消多说,他看起来一团糟:凌乱的红发失去了发胶的支撑,被打湿在脑门上黏成一绺一绺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身上的白色T恤经过这一晚早就吸水到饱和,胸口附近的位置留下了个淡色的鞋印。两小时前他在瓢泼大雨之中走进体育馆,坐在篮球部室里悄悄把眼泪融进湿衣服里;然后好巧不巧碰上了那家伙(那家伙!),顺理成章地大吵一架,扭打到头脑发昏大汗淋漓。接着又拿冷水冲了脑袋。他低头看变得透明的衣料下属于自己的身体,这么大,这么突兀,简直是不知好歹地占据着篮球部的空间。有一瞬间他又感觉眼睛一酸,但是这两天他已经透支了示弱的次数,而且这时候他毕竟感到很疲倦了。他抹了一把脸,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

“你要上哪去?” 樱木停住脚步回头。流川枫将收拾好的背包甩过肩膀,投来冷淡的眼神。即便到了这时候,明明他浑身被汗湿透脸上也挂了彩,落在樱木眼里依然是清爽利落的姿态,叫他心头又开始窝火。 “当然是回家啊,”樱木说,随即恶狠狠吼道:“你个臭狐狸,干嘛要缠着本天才不放,是还没被揍够吗!本天才去哪里干你什么事!” “行啊,我也可以不管你,”流川轻蔑地说,“让你这个点淋着雨跑去车站,然后发现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只好窝在地板上过夜。白痴才不会担心什么着凉的问题,是吧?” 樱木噎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深夜的去向确实成个问题。但他还要硬一下脖子:“我,呃,本天才也可以就歇在体育馆,反正狐狸进篮球部之前这里就是天才的地盘了,哈哈!狐狸要回自己的窝就回吧,窝里肯定都是狐狸的臭味!” 流川背在身后的手摸出一把长柄雨伞来,樱木看在眼里感觉像下腹吃了一拳,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即将无力招架这只狐狸的阴招。 流川淡淡地说:“我家里有客房,来不来随你。” 于是樱木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前所未见的窘境:他撑着那把宽足以容下两个人的长柄雨伞,流川在旁边推着他的粉红自行车。从来打架只有结仇的份,更别提身旁这个人不久前用三言两语就轻易地击倒了他的自责与自尊。但在他们这里,那些挥拳与恶语相向都像雨水一样,沿着伞骨流淌滴走了。最后站在原地的还是原本面目的两个人,漫漫长夜里独留的两个人,一同走一段回家的路。

流川家的独栋房屋底层窗户亮起微黄的灯光。流川枫把湿淋淋的雨伞和自行车都留在门廊里,把另一个湿淋淋的家伙拉进屋。客厅桌上还搁着早上的便条,写着父母外出的消息。樱木还不知道,紧张兮兮地僵在玄关处拿眼神偷偷扫视屋内的情况,流川开始不耐烦,连拖带拽地把他领上二楼,楼梯上留下一串流着泥水的脚印。“去洗个澡,把你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来。”他说,反手就把樱木推进了浴室然后拉上门。 樱木愣一愣神,世界瞬时安静下来。淅淅沥沥的风雨声被隔绝在玻璃窗外,潮湿的水气还停留在他的衣料和皮肤表面。他从头上扯下T恤,又麻利地蹬掉了鞋和裤。浴室里干燥清新的空气温和地包裹着他,使他一整天躁动的神经暂时安定下来,眼神从浅灰色的地砖游移到原木色装点象牙色的盥洗台。上方赫然又是一面镜子,顶部一排灯泡打出强烈的光线,让他的存在无所遁形。那只红头凶兽仍然从镜子里怒视着他,额前纠结成一团的毛发奇异地向前凸起,像一只尖角,与这温馨的家居氛围极不协调,像是从异次元凭空穿越来的生物。耳边一声巨响,他看到镜面裂出蛛网一样的纹路,野兽用独角在中心凿出了一个大洞。它狂暴地向前冲去,冲出四面墙壁,冲进全国大赛预选赛的体育馆,冲过脚伤的赤木与筋疲力竭的流川——一头将篮球顶到了海南队员手里。 樱木惊恐地大叫起来,定睛一看发现根本无事发生,镜子完好无损,只有他撑在盥洗台边缘的两只大手不住地发抖。他努力抬起手臂在置物架上胡乱摸索着,手指触到光滑的金属。他把那把剪发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揪住额前曾经总是骄傲挺立的那一撮头发,火急火燎地剪下去。但是他的手指太笨拙,一剪刀下去只有少少几绺火红的发丝落在排水口附近,再一刀又是几绺。他咬咬牙准备再来,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白痴,洗澡的时候乱叫个什么?” 流川脱了上衣只套着短裤,抱着一叠睡衣站在门口,但等他看清樱木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之后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比平日里就白净的皮肤还白。他飞快地扔掉睡衣,跨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攥住樱木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接去争抢樱木手里的剪刀,由于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并没有费多大劲。他把剪刀扔到一边,接着往樱木脸上狠狠来了一拳,本来已淤青的皮肤现在又红肿起来。 “你这个混蛋!”他冲樱木厉声吼道,就像吼着要他灌篮那时一样,“为什么要做蠢事!不是说了比赛输赢根本跟你没关系吗!” 樱木莫名其妙,本能地架起手臂反抗:“我做什么事了我!你个臭狐狸血口喷人!” “你拿尖锐的东西对着你自己!” “那是剪刀!我要剪头发!”樱木的大脑跟上以后动作也变灵光了些,一拳打在流川腹部,“本天才输了场球想换个发型都不行吗!” 流川反射性地捂住腹部,因为视线下移而终于意识到樱木现在一丝不挂。他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一红,随即死命地把樱木往淋浴间里推。 樱木“啊”的一声抗议着后背撞上了玻璃隔挡的痛,立马不留情地推搡回去,两人互相角力的过程中还是踉跄着退进了淋浴间。但是互殴的阀门一旦被开启就难以再关上,流川把樱木推往最内侧墙角时顺手打开了淋浴龙头,一簇簇强劲的水柱从花洒里当头浇下,把两人的视线模糊成一片。这种时候人的动作很容易失控,于是樱木把流川的双手别在背后,流川脚步一滑背就贴上了玻璃,而樱木的脸直愣愣地撞过来。两张嘴唇自动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都糊涂了,没有人此前计划过或者现在愿意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得到的柔软而热烈的触感非常对,对得让人不由自主索求更多。 他们贴着玻璃亲了半晌,最后是流川突兀地决定抽离。他退后留出一臂的距离,樱木隔着水雾无法辨认他脸上的表情。流川取过一条白色浴巾包住滴水的头发,只说了一句“你先洗”,就径直离开把门再次带上了。

樱木默不作声地冲着澡,默不作声地擦干身体并捡起流川留下的睡衣穿上。他一向就容易闯祸,昨天比赛时更是闯了个大祸,然而那些似乎都没有刚才在这间浴室里做出的事情要命。当然冒犯的对象是臭狐狸,一般来说他无论看到臭狐狸以何种形式吃瘪都该是欢欣鼓舞的,这时却只感到大不自在,紧接着是搅得胃都开始翻滚的惶恐,大概是担心狐狸怒火攻心大半夜一脚把他踢出家门,可能还有些什么别的。 总之他把衣服拉平整,深吸一口气,转动浴室的门把手。结果他半个身子刚从门里探出来,就看见流川披着浴巾沉着脸站在门边,一瞥见樱木立马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出来,往斜对面一间房里一推。樱木一个不稳往前扑,被一张柔软的床承接住了,他咒骂着爬坐起来的时候流川已经进浴室甩上了门。然后他意识到这不是客房:虽然以有人居住的标准来看过于空了一点,但是墙上的乔丹海报,空荡的书柜里摆放的奖杯和中学篮球队合照,显然和扔在墙根的那个背包属于同一个人。樱木试着想象了一秒钟狐狸躺在自己的位置环视房间的情景,下一秒立刻警觉住脑并猛地跳下了床。衣柜旁摆着一面穿衣镜,他向前走了两步,看见镜中自己半干的红发七倒八歪,唯独额前露出一块可笑的空缺。这时浴室里的记忆,混合着那一片刻的冲动和渴望才缓慢地回流到他的大脑中。 他呆呆站在那里,流川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进来,自顾自拉开抽屉找出一件T恤套上。 樱木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表达冲动缠绕着他的舌头,想拽着流川的衣角道歉,想激烈摇晃着他质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只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真的想把头发剪掉。”然后再想不出该作什么解释。 流川侧过头瞟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浴室里翻找着什么。然后他走回来,右手举起一把电动推子。 樱木叫起来:“搞什么?我才不要臭狐狸来给我剃头!狐狸连自己的毛都不会剪吧,长得把眼睛都挡住了!” “某个白痴刚才还想把自己剪成个狗啃头。” “你说谁是狗!” 但是流川没兴趣继续吵嘴,他把转椅拖到穿衣镜前面来,抬抬下巴示意樱木坐上去。樱木也难得有一回从善如流,镜面里映出流川把浴巾围在他肩膀周围,弯下身去插上电源线,然后那个黑发的漂亮脑袋从他背后升起,向镜中投射的视线与他交错。 推子发出低沉的蜂鸣,首先在樱木脑门的侧边着陆并稳定向后推去,总是神气地膨胀着的发丝像杂草一样纷纷落在浴巾上再滑到地上。樱木看着原本的一部分自我被割除,心里有一点不知所措的留恋和迷惘,就好像拔起一簇杂草时背后又有另一簇疯狂生长。他望着镜子,背后的流川垂着眉目专注于工作,手法有条不紊,处理完两侧再从被剪出了一个缺口的额发下手。樱木突然意识到,流川完全不会缺少学习的机会。也许他在周末的上午练完球回到家,就能看到妈妈在炉前做早餐,而爸爸在楼上浴室里用推子理发,或许还会絮絮叨叨地给站在一旁的他讲解步骤,毕竟谁知道这孩子哪一天会用得上呢......他不乐意再多想,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流川已经推平了他的头顶。 地板上零零散散地堆积着一些红发,更多的还在随着流川沿着后脑勺的轮廓修剪而掉落。樱木打量着自己变得光洁的额头,似乎整张脸确实明亮了几分不再那么煞气逼人,凶兽交出了自己的利角和顽劣。一只手正抚摸着他短短的红色发茬,为大致削平的头发修整细微的不平整处。 推子震动的声音消失了。流川放下它,歪着头望向镜中,樱木捕捉到一丝安静欣赏着自己工作成果的完满情绪,就像小孩看着自己捏出的橡皮泥玩偶一样。他用一双手掌轻轻地摩挲樱木的头顶,接着向两侧滑动,滑落到樱木的下颌旁,形成一个捧住他脑袋的姿势。随后他像是终于思虑成熟一般,低头在樱木的耳廓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纯洁的吻。 樱木心头一震,随后醒悟过来:流川根本就是在跟他讲和。他用他关于“体贴”的全部知识偿还在浴室里发生的全部意外,也是暗示他把双唇相触的错失轻轻揭过,这样明日一早樱木从他家走路时他们又是一双不和谐的队友,干干净净互不相欠。 樱木觉得内心有一座火山正怒吼着向外喷吐炽红的岩浆,猛兽的野性又开始绕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要像争输球的责任一样争回来。 “你这个狡猾的臭狐狸!”他大喊着从椅子上挣起来,不管掉落的浴巾把散发撒在身上,迈出两步用手臂把转过身的流川拦在怀里,就去寻他的嘴唇。流川全身一僵,先是拼命拿肘子顶他试图后撤,被樱木的嘴唇毫无章法地磨了几回之后反而开始凶狠地报复回来,连舌头牙齿都一齐用上,让樱木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樱木一条腿挤进流川的胯间,激烈地吻回去。 臭狐狸。臭狐狸。我讨厌你。我要一辈子讨厌你。我很抱歉。是你邀请我的。别想甩掉我,别想假装无事发生。 两个人纠缠的双腿碰到床脚失去平衡,接连着倒了下去。午夜的雨还在不休不止地下着。樱木哆哆嗦嗦地去扯流川的短裤:他知道有两根坚硬的东西刚才已经相互碰触了。他索性直接从裤腰伸进去,抓住要害的位置就开始撸动。流川的脸在他下方,被他作弄得咬牙切齿把半边脸埋进床垫,眼里冒出一点火光。他回报樱木以相同的抚慰,身体不断渴求着更多的肌肤摩擦。他低低地一波一波地喘起来,接着忽然在樱木的手心里释放了,而樱木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甚至愈加兴奋了。流川的眉蹙起来,将自己挪到了樱木的身体上方,一边亲他的脖颈一边使力用臀瓣之间去磨他的那根。樱木隔着布料感受流川最私密位置的形状,忍受下腹的神经如同过电一般甜蜜的折磨,最后忍不住大叫起来然后射在裤裆里。 晕晕乎乎之中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糟了,又要去洗一趟澡,顺带还毁了狐狸的一条裤子。流川本人闭着眼睛毫无声息的躺在旁边,过了足够久的时间,以至于樱木都当他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准备起身,他突兀地哼了一声。 “你去哪里?” 樱木还没来得及回答,流川自顾自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往哪儿乱跑,白痴,”他下床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你就睡在这里,我去客房睡。” 樱木躺在原来的位置,无法动弹。卧室的灯“啪”地一声被关掉了,接着他听到流川踩着拖鞋吱哑着经过走廊下楼梯,一路上不停地啪嗒啪嗒关灯。他整个人掉进黑暗里,房间的陈设显现出鬼魅一样深灰色的轮廓。风雨的声音离他远去,他仿佛是孤身随着一艘船舱飘荡,他被留下了。

阳光照到樱木的眼帘上把他唤醒,坐起身后他扶着酸痛的头颈,消化了一阵子自己所处的环境、来到这里的原因和之后发生的事情。恍然中他走出卧房,四处寻找流川的身影,没有人。然后他在楼下客厅里打转,试图找到流川留给他的什么信息,没有。臭狐狸——看来什么都不能妨碍他早晨起床去练球。他捧着焕然一新的脑袋,久久坐在流川家的客厅里。 最后他还是去把自己重新洗干净了。昨天浸湿的T恤和牛仔裤被挂在晾衣架上风干,但是他赌气不穿属于自己的衣服;他抽出流川平时训练穿的一件黑色背心和短裤,往自己身上一套。让臭狐狸头疼去吧。 旷课已成定局,所以他先去吃了两碗拉面,再慢悠悠地沿着昨天的路程返回湘北高中。来到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偌大的空间里昨晚被他踩出的泥鞋印和水痕还清晰可见。他打来一桶水浸湿拖把,认真地把鞋印一个一个清理干净。雨水留下的印记,也被水冲去。

Pairing: 流花/花流

Rating: General

流川家的书柜顶上放着一架地球仪。它被男主人厚实的大掌托着拿下来,端到矮矮的茶几边放下,展示给这家幼小的孩子看。 “小枫,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地球。” 名叫枫的孩子有着蓬松的黑发和一丝杂质也无的黑眼睛。睫毛轻颤两下,圆溜溜的眼珠打量着眼前圆滚滚的球体。小小的手掌伸出,试探着落在球体的表面,正好盖住一整片澳大利亚。半蹲在另一边的母亲握住孩子的手臂鼓励他用力,球体被推动着旋转,大片的蓝和小片的绿在凝望的眼中划过。

“绿色代表的是陆地,就像我们家门口草地的颜色。蓝色代表的是海洋,就像我们在神奈川的沙滩上看到的海水的颜色。你能找到日本在哪里吗?” 枫纤细的手指点在大洋之侧的一串岛屿上。 “对啦,真棒。”父亲的手指落在枫的旁边,“爸爸过几天要坐飞机,去海洋另一端的地方——”手指从上方越过那片蓝色,降落在宽阔的绿地中间,“美国,爸爸在那里有工作要做。”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他的大脑还远不足以消化“工作”这个概念,但是爸爸都这么说了,一定是很要紧的事。 “妈妈下周也会很忙,小枫自己在家要乖乖的,好不好?” “好。”枫小声说。 接下来家长缺席的日子里,偌大的家中白日时光由幼童和请来的家政阿姨共享。阿姨做家务之余也想带一下孩子,尤其面对这样一个雪白文静如玩偶的孩子情难自禁。然而孩子的个性也彻彻底底像个玩偶,沉默得令人惊异,让他服从“吃饭”之类的指令不需要多费力,却绝没有回应逗弄的兴趣。如果说男孩有什么喜欢玩的游戏,那可能是捉迷藏:他可以挤进家里任何一个角落自然入睡,楼梯底下,衣柜里,直到阿姨清扫时发现然后把他训斥一番再推出去。当房屋的边边角角都被他探索了个遍之后,他终于感到无聊,这才乖乖爬回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孩子的目光在室内漫游,逐渐聚焦到摆放在面前的蓝绿色球体。 他想起父母告诉他的话,于是世界以这样的雏形在枫的脑海中慢慢复现。一块又一块大草地被虚实的线切割开来,漂浮在蓝蓝的海水之上。他用一根手指触摸日本群岛,试图标示小得看不见的自己;然后加上一根指头交错移动起来,假装在地球表面行走,他惊异地发现自己成了这小世界上的巨人,眨眼之间便能从日本渡过大洋,到达爸爸现在身处的美国。连那样强壮高大的爸爸都需要飞机才能做到!一瞬间他的小脑袋仿佛得到了启示,站起身来,现在他的双眼正从渺远的太空中俯视着这小小的星球。他张开柔软的手臂,稳稳地将它盛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太重了,用力也没法举起来,但男孩脸上绽开了微笑:他独自拥有了世界。

等到流川枫可以轻易举起一架地球仪的时候,他已经不会这样做了。蓝绿色的球体静静栖息在书柜顶层,有的球却可以被一只手托在掌心,可以被用力砸向地面再弹回手里,可以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然后落进筐里。它是如此自然地围绕他公转的一颗天体,被他牵引着在一方塑胶地面上共舞,由它的轨迹织出贴身携带的宇宙。 一开始他只是如呼吸一样自然地享受这份乐趣,接着他开始索求更多,他想成为这项运动中的最强者。然后他发现在初中完成这个目标真是容易,容易得令人倦怠,倦怠是由于没有同伴或对手能跟上他的脚步。身体全速运球冲向篮下,灵魂却在一瞬间飘出了体外,从体育馆的天花板上探出一双幽幽的眼,用仿佛跨越几个光年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赛场,那里只剩下一个奔跑的渺小身影和一颗篮球。 篮球都不能吸引他的时候,至少他还可以睡觉。 “流川同学!”老师用书脊当当地敲着讲台,喝道,“怎么又睡着了!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走神!”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托起脸望向窗外刺眼的日光。神奈川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蹬着自行车呼啸着驶过海边的马路。海边的天空惊人地宽阔,偶尔有薄絮一样的云随风迅速的飘移,把人的视线引向那最高远的光与热的原点。他的思想又不住地出窍往半空中飘去,与此同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缩小,缩成海水与沙滩交界处的一个黑点。 流川将赤裸的双脚淹没在浅浪中,抬眼望向海与天的交界。现在他知道了日本面对着的是太平洋,向前出发跨越小半个地球,就能到达北美的海岸。美国——这令人心醉的名字,挥挥手就给十四岁的少年送来生命里最重要的乐趣:篮球和流行音乐。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真希望自己的灵也能够运行在水面之上,好让洋流和海风带他踏上那片机遇与挑战如万花筒般铺开的土地——而不是困在这孤单的海滨。 无聊的时候就躺下来,他窝在沙堆中间很快就轻轻打起了呼噜。 回家以后他终于对父母说出去美国打球的愿望。父母一向是支持他自由发展的,但是也告诉他美国的高中是秋季开学,所以他还得先在日本升入高中。他点了点头:反正他总会需要一个练球和睡觉的地方。 四月份的天气和暖,流川走在湘北高中教学楼的台阶上。风轻柔地拂过发梢,这时候适合去天台打个盹。

夏天结束时,去美国的计划很久没有再被提起。流川仍然在太平洋的这一端,参加日本青年队的集训。此时他已经见识过足够多的“最强者”,足够激发出他在家乡的土地上埋头苦练的斗志,所以即便在高强度训练的休息间隙,他也会独自出门慢跑。依然沿着蜿蜒的海滩,依然是宽阔的海和天,一路上总有翱翔的海鸥快意地鸣叫,然后一个猛子向海面俯冲。 转过一个小海湾之后,他就看见了樱木花道。那人坐在沙滩中间,罕见地在读着什么东西,火红的脑袋在日光下格外亮眼。 有多久没见面了?那个红发白痴在他的记忆里退场的时候正躺在一架担架上,接着他们疲惫不堪地迎战爱和并理所应当地落败,然后他就来了这里。他是在集训行将结束的时候才知道樱木休养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全国大赛的激情退潮后,似乎有一块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滩涂露出了水面,把他们变回篮球之外的陌路人。于是当他逐渐接近樱木的时候,他的口齿一时失去了对挑起话头的敏锐度。 流川干脆径直跑到樱木面前,把自己的训练服展示给他看。 “混蛋啊啊啊!”樱木这个炮仗果然一点就着,流川觉得他没有照往常一样冲过来决斗只是因为复健师的禁令多少约束着他,只能扯着嗓子叫喊,“是因为本天才受伤你才被选中的吧!”然后看着流川独自跑远,而他必须转头去和身体的脆弱做斗争。 第二天流川在相同的时间沿着相同的路线跑来,这次樱木不在,像是错过了一站重要的风景。第三天他还是来,远远地就望见樱木在冲上岸的一波波细浪中百无聊赖地来回走动,偶尔抬起手向着海面做出一个投篮的动作。他一愣,不由得停住了脚,而樱木大概是闲逛得烦了,猛一跺脚,转头回沙滩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流川站在那里思考了半晌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不太习惯费力用脑的感觉,所以略花了一些时间。最后他,颇为别扭地,在距离樱木两米的地方坐了下来。 樱木半闭的眼睛翕动了一下,辨认出了他所熟悉的那一头黑发。顿时红色从他的脖颈往上蔓延,但他到底是掌握了自制这项技能,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然后赌气翻了个身。流川通过余光看他,两分钟过后,随着一声拖长的呻吟,他变回了仰躺的姿势并用双手捂住脸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总是你这只臭狐狸!你不是应该跟那什么泽北一样,去那大老远的美国吗!” “白痴。”流川回归最自然的对话模式,“我要先成为日本第一。” 樱木嘴里啧啧作响,忽然将上半身扭向流川,用手指点着他说:“想得美,等本天才归队了,一定变得比大猩猩还厉害,到时候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可恶,为什么我还不能出院,不然我怎么来得及打败你.......”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视线也从流川脸上挪开了。 远处的风传送来掠过树林的一阵沙沙声,像是慢速黑白影片里的背景杂音。 他们之间几乎从未有过这般风平浪静的时刻。从初见面起他们就像两只懵懂的小兽,无来由地互相缠斗、撕咬,无法抑制将爪子挥向对方的欲望,张口便发出凶恶的吠叫。这就是幼年野兽的游戏,从创口中收获乐趣与生存技能,野性的力量由此酝酿。在它们正式开始狩猎领地的生涯之前,童年的玩伴是它们最早的战友、猎物和天敌。然而尽管从没有放弃过这种依靠兽类本能的交流方式,湘北高中篮球队却用一种人类的游戏驯服了他们。篮球替代了他们在“大白痴”和“臭狐狸”之外需要向对方表达的一切:争胜的决心,协力的意志,永不退却的毅力,一往无前的激情。直到对决山王的最后关头,把球与胜利一并交托给对方的时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原来彼此已经成为人类伙伴了啊。而人类懂得如何妥当地表露情感。此时回想起来,掌心相击时的风声和心跳声已经比拳头砸在彼此身上的触感更为刻骨铭心。 一瞬间的福至心灵,让两人鼓起勇气转头平视对方。少年的变化就像春日树枝的抽芽一样迅速,只是总倔强地惦念着记忆中的刺头,不肯承认已被潜意识捕捉到的好感。樱木可能是第一次从心底承认他的队友有着真正迷人的外表。而流川的思绪飘飘忽忽,落在眼前明晃晃的一片红毛上:比分别的时候长了一截,看上去毛茸茸的,似乎手感会很好。他这么想着,然后倾着身体伸直了手臂摸了上去,确认了预感。 红毛的红色又一路涨到了脸上来,带着一股暴怒的气势往对面身上扑去,结果太久没打过架了,真正把流川压在身下的时候肌肉记忆没跟上,又有点手足无措。流川看准时机,在樱木反应过来之前把脸往前一送,嘴唇准确地印上了樱木的。 “混蛋——!”樱木大叫出声,首先如他所料本能地一拳打在了他的颧骨上让他倒回地面,但是马上弯下身用双手狠狠捧住他的脸,接着对着他的嘴唇施以报复,吮吸、啃咬,无恶不作——兽性的欲望又暂时统御了他们。流川的呼吸不停地被侵占,那些快乐的气泡从喉咙眼涌出又被压回胸口,一时感觉自己被快乐撑得满满的。他在樱木身体下方左右扭动,试图把他摔下身去,但是手在胡乱挣扎中触碰到了他背后的胶布,于是只好象征性地用拳头敲击他的腰际。 太阳往地平线的方向移动,给海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最后樱木喘着气爬下来,背对着流川坐着,苦恼地用一只手捋着乱糟糟的头毛。流川被亲得两颊发热,坐起身来同样喘着气,度过缠绵后的沉默。他还是试探着张开手指,交错移动着模拟行走的姿态,一路去碰触樱木撑在体侧的手。对方迟疑了一阵,然后竟然堪称温顺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狐狸,”樱木说,“......你觉得我还能当个天才篮球手吗?” “你可以。你是篮球天才,”流川听着自己的声音出奇平和地说,“湘北的赛场上不能没有你......我也一样。” 樱木扭捏地转过头来,呲牙咧嘴笑得很丑。 “那美国呢?”他问。 流川嗤笑了一声。“还等着你呢,”他说,“白痴。” 他缓慢地站起身来。海风从他的身边掠过,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但是他不再用全部热切的希望寻求飞翔——总有一天他会的,他的目光灼灼张望着远隔重洋的新世界。不过在当下,他从坚实地站立在这海岸边的少年的双腿汲取力量,它们将载着他向前奔跑。而这次他不再感到孤身一人,因为他知道他红发的同伴总会追赶上来;或许还要过些时日,但他做得到。他们有共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