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鼠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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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光]缚妖之咒(36)—抉择

鬼切离开源氏宅邸之后直奔土御门,踏进晴明的庭院时却发现有熟人先他一步来此——酒吞童子看见鬼切也是有些意外,鬼王的目光随即落到了鬼切身后,却没有发现源赖光的踪影,有些好奇地开口问他:“源赖光呢?他没和你一起?”

鬼切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看了看酒吞童子,又看了看倚在院中樱花树干上的茨木童子,后者扬了扬下巴,开口道:“还是先说说你吧,怎么会这么晚突然独自跑来找晴明?”

鬼切将自己发现的源氏动向如数告知,酒吞童子听罢点了点头:“我们也正是因此而来的。源氏最近在大江山的动作十分可疑,现在听你这么说,倒是落实了本大爷的猜测。”

“不仅如此,源氏的目标恐怕不止大江山和鬼域一处。”晴明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用折扇一下下敲着自己的手心,“根据在外修行的白狼她们和其他地方妖怪传回来的消息,源氏最近在荒川、黑夜山、七角山和逢魔之原都有活动。若如你所述,源赖光想要施行逆转之术将妖鬼送回阴界,那么这几处妖怪居住的地方他恐怕也不会放过。”

“哼,狂妄的人类。”茨木童子冷哼一声,在右侧鬼手中凝出一团紫焰又捏散,“挚友绝不会被人类打败,他休想对大江山再做什么手脚。”

酒吞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抵在自己下巴上思索着,开口说道:“即便源氏有些实力,可同时进军五处地点未免也太过自大了吧?而且这五处地点……大岳丸当初留下的血祭法阵不是已经被你们解除了吗?”

晴明点了点头肯定了酒吞童子的话:“的确如此,若非提前解除了五处法阵,京都决战之时我们也不可能成功。可源氏此次的动向的确太可疑了,纵使法阵已经解除,我还是觉得这地点的重合并不是巧合。”

“晴明,你对逆转之术了解多少?”酒吞童子想了想再次发问,“逆转之术需要血祭吗?”

“惭愧,虽然当初黑晴明使用过这个术,但因为失忆的缘故,我现在对这个术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按理来说应当并不需要血祭,但我实在是记不清了。然而黑晴明又下落不明……”说到这里晴明叹了口气,“不过我们恐怕没有时间等找到黑晴明再做应对了,需要早做准备才行。若以这五处地点画下法阵,那阵眼应当还是在京都,源氏在各处的动作甚至很可能是障眼法,施术者最终是要在京都启动这个法阵的。”

“啧,源赖光为了施术莫非连京都的安危也不顾了吗?”酒吞童子嗤笑道,“口口声声说为了守护京都,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真是可笑。”

“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蹊跷。”晴明眉头紧皱,将手中折扇张开又合拢,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歹源氏也是长久以来守护京都的阴阳师大家族之一,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狂。这样吧,明日我亲自去向源赖光问个清楚,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晴明唤了个小纸人将酒吞和茨木带去后院的房间暂住,又看了看站在庭院里的鬼切,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今晚宿在我这里吗?还是要回源氏?”

鬼切垂着眼帘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晴明大人,京都一直有传言说您是半妖……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令晴明很意外,他轻轻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头:“是的。”但他随即补上一句,“不过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要守护京都。”

“守护京都……”鬼切低声重复着晴明的话,看上去并没有显得开心一些,他再次向晴明发问,“源赖光也说自己是为了守护京都,他说妖鬼原本不属于阳界,进行逆转之术才是顺应阴阳平衡……他是不是在说谎?”

“妖鬼的确原本在阴界活动。”晴明叹了口气,肯定了源赖光所说内容的其中一部分,“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妖怪来到了阳界,虽然有一部分妖怪与人类冲突,可是也有一部分妖怪逐渐融入了这世间的生活,甚至还有一些原本就是在这世间出生而后才化为妖怪的。我认为人类与妖怪之间应该是有共存之道的,源赖光的手段,我无法认同。”

鬼切看起来仍然闷闷不乐,他抿着嘴唇,几次三番看起来想要问什么却又忍住了,晴明见他神色有异开口询问,鬼切才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您觉得那些视人类为食粮的妖怪,也能与人类共生吗?”

晴明没有立刻回答,只觉得自己当年被鬼童丸打伤的地方仿佛又隐约痛了起来。他思索了许久,鬼切也没有说话,这寂静的庭院中只能听见夜风拂过院中那棵樱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也不知道。”晴明最终答道,“对有的妖怪来说,也许要他们停止杀戮是违背本性的吧……我能做到的,大概也只能是尽力阻止这种事的发生。这也正是阴阳师的职责所在——平息混乱,但不是一味退治妖鬼。”

见鬼切仍是眉头紧皱,晴明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今夜已深,不如你在我这里住一晚,明日我去拜访源赖光,你我同去,一起听听他到底是什么打算,如何?”

鬼切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如今十分混乱,源赖光的话和晴明的话在他脑子里打架,他暂时实在是不知谁说的才是正确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向晴明道了谢,随纸人去了客房住下,却是一夜无眠。


次日两人来到源氏府邸,源赖光看了看坐在旁边瞪着自己的鬼切,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晴明,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很忙,有话直说吧,[大阴阳师]。”

“您为何坚持要对鬼域实施逆转之术?之前在对抗海国的战役中,明明有很多妖族与我们联手,共同守护了京都的安全。”晴明也是有些焦急,他省去了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即便是亲眼见证了这些,您还是觉得人鬼共生是不可能达到的吗?”

“晴明,话不能只说一半。”源赖光冷冷地说道,“土蜘蛛趁虚而入的事你忘记了?守护京都……呵呵。”说到这里源赖光冷笑了一声,“若是早些让妖鬼们都滚回阴界,恐怕根本就不会有海国入侵一事,还用轮到妖怪来‘守护京都’?”

“混乱的源头并不是妖怪的存在本身,你为何一定要对所有妖怪赶尽杀绝?”一向平和的晴明的话中已经带上了怒意,他盯着源赖光质问道,“这么多年来被你杀掉的妖怪还不足以平息你的仇恨吗?”

“仇恨?呵……”源赖光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目标早已与仇恨无关。晴明,将妖怪送回阴界才是顺应了阴阳平衡的法则,你心里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拒绝承认这现实。你自己是半妖,便天真地妄想所有妖怪都能与人类和平共处?混乱的源头……我此刻所做的正是要解决这根源!”

“阴阳两界的失衡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够恢复,通过逆转之术将妖怪直接送回阴界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就像鬼域一样,那里缺乏食物和水,妖怪们难以生存甚至要互相吞噬。”说到这里晴明顿了顿,毫不意外地看到源赖光那勾起的嘴角所传递的嘲讽之意,“我明白,你不在意妖怪的死活;可是这种条件下能够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极为凶残的恶鬼,对人界岂不是更大的威胁?”

源赖光语气极为敷衍地“哦”了一声,反问道:“那[大阴阳师]对于恢复两界平衡有何高见?还是你那套说辞?沟通理解,从长计议?”

见晴明没有否认,源赖光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如今大江山只余半壁,人界与鬼疆接壤,恶鬼随时可能大规模进犯京都,你现在还要从长计议?为何不去先与鬼域的恶鬼商量一下?”

“你若只担心鬼域,为何又要在七角山等地遍布人手?”晴明身体微微前倾,死盯着源赖光的双眼问道,“大岳丸的血祭法阵是吸取灵力用的,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真的只满足于将妖鬼送回阴界吗?还是想要将京都周边所有妖怪都借机除尽?”

源赖光却干笑了一声:“呵,我若说是……要反过来利用这法阵,将从阴界汲取而来导致两界失衡的力量返还回去,你会相信吗?”

“这样做会极大地弱化京都结界的力量,我不信你会愿意冒这个险。”晴明暗自思索着源赖光的话,法阵的确可以这样使用,可是这个解释虽然说得通,但以源赖光之前的行事作风来看,自己实在是不敢相信他真的肯这样做。

源赖光仿佛早就知道晴明会这样回答,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看,作为同样都是为了‘守护京都’而生的阴阳师,你我之间都不能互相信任,又凭什么要我去信任妖怪呢?”他打断了想要辩解的晴明,再次说道:“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不会停止我的计划。晴明,妖怪和人类的利益根本就是冲突的,你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站在中间摇摆不定吗?”

“送客。”

有仆从进来将欲言又止的晴明请了出去,源赖光的目光落到了刚刚全程旁听了自己与晴明对话的鬼切身上:“你呢?你也不肯信我?”

“我看不透你。”鬼切没有像今天刚刚到来时看起来那样冲动,然而看似冷静的神色中仍然透着不悦。

源赖光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他平静地再次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鬼切沉默了半晌。源赖光与晴明各执一词,孰是孰非,他分辨不出,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心中已有了决定。最终鬼切注视着源赖光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我要阻止你。”

源赖光轻轻笑了笑,看着鬼切淡淡地问道:“怎么阻止?鬼切,你要再次杀掉我源氏的阴阳师吗?”

“我不会那样做,但也不会放任你肆意妄为。”鬼切盯着源赖光,手搭在了刀柄上,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你想强行留下我吗?”

源赖光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早说过,你去留自便。”

源赖光注视着鬼切站直身体向外走去,继续说道:“不过……你若真的再做出那种恶鬼行径,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鬼切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常态。他没有回头,大步踏出源氏家主的房门,消失了。

[光切光]缚妖之咒(35)—善恶

鬼切对于自己昨晚离开了居酒屋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太记得清了,也不知道昨夜源赖光究竟去了哪里。一想到自己可能错过了难得的杀他的机会,鬼切就感到十分懊恼。

鬼切匆忙离开了住所去打探源赖光的动静,却得知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源氏的人退掉了客栈的房间,雇了船已经出海了。

喝酒真是误事!

源赖光出海前往了杏原西南方的岛屿调查妖气的来源,发现了海国入侵的意图之后他没有返回杏原,而是选了个更靠近京都的港口就近靠了岸,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准备下一步的对策。

鬼切在杏原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源氏的人回来,去港口打听才知道源赖光出海之后根本就没回杏原,只得踏上了返程。

此后,根据从大江山周边小妖那得到的情报,鬼切得知源氏在筹备一个庞大周密的计划,而在那新建造的据点黄泉之塔中,鬼切与酒吞和茨木发现了源赖光计划对鬼域施行逆转之术。三妖合作破坏了黄泉之塔后,鬼切一直继续调查着源赖光的去向,但才查到他的行踪不久,海国的妖浪就已淹到了大江山脚下……

源赖光未曾想到,他年少时曾斩钉截铁说过定不会折在自己手中的那把利刃,居然真的就那样断了。

鬼切,以你的觉悟,应该要成为更锋利的刀。这里并非你最光辉的战场,我决不允许你在此折断。


恩情,仇怨,过往种种,沉重如山。该如何负担,又如何报偿?

身躯,鬼手,名字,都不属于自己。在海国的妖浪中,鬼切回顾自己的一生,还是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受到血契的牵扯,他的灵魂无法前往彼世,而在这阳界又因本体刀破碎缺乏依托,只能徘徊在两界的狭缝之中,这也正给了他静下心来思考的时间。

我是利刃,还是妖怪?我究竟该为何而战?

他是怨灵所化的妖气凝聚,最初的血肉和意识来自人类,重伤濒死之下与刀融合,又混入了刀的灵识。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向鬼王询问“名字”的时候,对方的回答——“酒吞童子就是本大爷,伊吹神子也是本大爷,本大爷就是本大爷。”

原来,我就是我,竟然真的如此简单。

想守护这世间的和平,这颗心从未改变过,不过之前走过的道路被那耀眼的光芒遮蔽,成了盲从;如今,他要寻得自己想走的路。

在重铸了他的烈焰中,他坚定了自己的心。

“我是斩断你如恶鬼般妄念的那一把——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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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都各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下,海国入侵的危机总算是被解决了,然而源赖光总觉得这件事并非表象看起来那样简单。

在山海之战中发现的异状实在是不能掉以轻心,海鸣的那种操控他人精神的手段,看起来真是太熟悉了。先前巫女大蛇在京都作乱时,就有许多妖怪被那条蛇的邪念所支配,丧失了自我意识只能发狂;而后来在巫女的幻境中,源赖光更是亲身体会到了邪神摆布他人灵魂的手段。甚至这次京都决战之前,源博雅去黑夜山解除大岳丸布下的血祭之阵时,那结界解除之后却反而再次唤起了巫女大蛇。

这种种迹象,令源赖光十分忧心,总是直觉认为此事与那自从逃脱封印之后就再无动静的八岐大蛇有关。

而且,铃鹿山藏在远海之中,究竟为何会突然灵力枯竭?海妖原本计划的这种吸收京都灵力输送给铃鹿山的做法,与长久以来京都人类向蛇神祭祀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大岳丸如此大费周章地在京都周边五处地点进行血祭布下这吸收力量的法阵,可在决战之时,海鸣却又突然说出即便吸取京都的灵力也无法让铃鹿山恢复的话。那牺牲了无数生命所布下的大阵,真的就这样白费了吗?

而今海国的事虽然已告一段落,可是源赖光实在是放心不下。如果海国入侵的幕后黑手真的是那条蛇,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真的只是为了满足他玩弄人类的恶趣味?

无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条蛇都太喜欢隐藏在幕后操纵着事态发展了,若想斩草除根必须得想个办法引他现身才行……


“源赖光!”

眼下源氏宅邸里能这样毫无礼数对家主大人直呼其名的,大概只有一人。那黑发的少年武士此刻执刀站在源赖光面前,正是重铸之后尚未完全恢复身形的鬼切。

源赖光早已习惯他的无礼,甚至没有抬眼,目光依然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文书,开口问道:“什么事?”

“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鬼域最近并无异动,然而你派去大江山监视的阴阳师一直没有撤回来,甚至近来还在加派人手过去。到底是何目的?”

鬼切一边发问一边死盯着源赖光,想从他脸上觅得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然而源赖光却神色不改,语气淡然地说道:“土蜘蛛的残党虽然被放逐到了鬼域,但妖鬼惯于出尔反尔,它们的承诺不可尽信。我多派些人以防万一,有什么不对吗?”

在海国入侵京都决战之时,曾经被源氏退治过的土蜘蛛残党趁着京都防卫空虚再次掠食人类抢夺牲畜。这事件虽然已经被鬼切解决,但是他却阻止了源赖光想要对土蜘蛛斩尽杀绝的做法,将未曾伤人的土蜘蛛放逐到了鬼域。然而那些土蜘蛛已经以妖灵与源氏定下了契约,又被拔除了妖力,应当是万万不敢再踏足人界的。源赖光说自己此举是为了防备土蜘蛛,这解释实在太过勉强。

“你又想骗我!”鬼切啪地一声将一个信封拍在了源赖光面前的桌案上,“若不是我看过这封密信,还真要信了你的鬼话!”

“没想到吧,你教给我的解读密文的方法,到头来却搬起石头砸了你自己的脚!”鬼切愤恨地冲源赖光喊道,“你根本就是还想进攻大江山,进而肃清整个鬼域!”

“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鬼域实施逆转之术的计划对不对?那些被你放回去的土蜘蛛身上带有追踪法术,反倒成了你探查鬼域情况的最佳眼线。”鬼切怒视着源赖光,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利用的?你一定要把妖怪都杀光才肯罢休吗?!”

源赖光没有否认鬼切的话,他拈起了那封信,却没有拆开看,只是淡淡地说道:“鬼切,你觉得晴明所说的‘人鬼共生’是可以达到的吗?”

还没等鬼切回答,源赖光紧接着又开了口:“人鬼冲突,只是因为‘缺乏理解’?呵呵。”源赖光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妖鬼本来并不属于阳界?”1

“京都实际上是被四方妖魔包围之地,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但妖鬼原本生活在阴界,这数百年来因为阴阳失衡,妖鬼不断侵扰阳界,人类不得不被迫让出领土,才形成了这样一种看上去‘共生’的局面。妖鬼对这个人世来说本来就是入侵者,凭什么要人类与它们在此共生?”源赖光与鬼切对视,坚定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动摇,“对鬼域实施逆转之朮,让鬼族回到属于他们的阴界,才正是顺应了阴阳平衡的世间法则。”

“这只不过是你掩饰自己野心的借口,我不会相信你的。”鬼切瞪着源赖光,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此刻充满警惕与怀疑,他的手甚至已经搭在了剑柄上,防备着源赖光以免他突然玩什么花样偷袭自己。

然而源赖光根本没动,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微笑:“那你信谁?晴明吗?京都早有传言说他是白狐之子,半妖身份,这你也有所耳闻,我总不至于在这十几年来能让整个京都的人都一直替我撒谎。”源赖光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中仿佛带着蛊惑的魔力,“他是半妖,才会妄想要‘人鬼共生’,这是他的私心。而你我都清楚,对于妖怪来说人类是多么脆弱,在多少妖怪眼中人类根本就是食物。”源赖光冷笑着,再次补充道:“你一个人,杀得了几个妖怪?能守得住这整个世间?”

源赖光双手撑在桌案上,凑近了鬼切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死掉的人类,他们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源赖光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继续说着,“也对,眼不见心不烦。你想要的,其实只不过是你眼前的‘和平’罢了。”

“不是!我……”鬼切嘴唇颤抖着,他觉得源赖光说得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哽住。

“你与晴明一样伪善,你们都一味只追求解决眼下的混乱,却无视掉了问题的根源。”源赖光摇了摇头,嗤笑道,“枉我还曾希望你能理解我,能与我共同守护人世的和平……呵呵,我真是高看了你。”

“胡说!”鬼切气得握刀的手张开又攥紧,源赖光却退了回去,不再看鬼切,他一边批阅文书一边说道:“你不信我没关系,你愿意相信晴明大可以去问他,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晴明不记得了,他那黑暗的半身总该知道这件事。”

鬼切攥紧了拳头瞪着源赖光,指甲都抠进了自己的手心,然而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怒气冲冲地消失在了源赖光的房门外。

源赖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捏起那封密信看也不看直接凑到蜡烛上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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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官方现有剧情里对阳界阴界和人妖关系的说法其实并不明确,只是提到过人类的世界是阳界,鬼怪的世界是阴界,荒也说过献祭巫女,之后阳界繁荣阴界衰退。总之我这就算是扩展+私设吧。

[光切光]缚妖之咒—番外三·浮生若梦

预警:

这篇是切光车。切光,切光,鬼切X源赖光。

算是缚妖之咒这篇的番外吧,就放在合集里了。但是单独看也行,跳过不看。。。额。。。或许会有一点点影响剧情?比如源赖光的转变过程可能会显得有些。。突兀?但有这段好像也还是转变突兀,总之影响也不算太大。

反正都不影响剧情了只开车,如果觉得人物和正剧里那篇相比有点OOC的话,也请别太在意。

一如既往废话多而油门少的开车风格,于是请。

写完一看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啊打情骂俏。。。诶。。。

============正文=====================================

为了调查大妖怪不知火的传闻,源赖光带着下属来到了杏原,而一直想要杀了源赖光复仇的鬼切也追踪他来到了此地。

杏原本就繁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最近又有许多阴阳师都被不知火的传闻吸引而来。源赖光带着部下每天四处走访调查,为避免被认出,鬼切幻化成了个普通人类一直跟踪着他,数日来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眼看今天仍是无功而返,郁闷不已的鬼切踏入了居酒屋,希冀喝酒能让自己暂时忘却痛苦。

踏出酒馆时鬼切的脚步已经踉跄,他醉眼迷蒙不辨方向地走在这杏原街头,迷茫地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是随意地走着。全世界仿佛都在摇晃,街头的灯火摇曳,将身边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脸庞映得忽明忽暗,鬼切突然发现那些人一个个的居然都长着源赖光的脸?

混蛋!又在拿什么咒术来迷惑自己吗?!鬼切抽刀在手,逼近每一个“源赖光”揪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几乎要把刀捅下去,却发现那些人都不是他。该死的源赖光,鬼鬼祟祟究竟躲在哪儿?

“源赖光!出来!!和我决一死战!!!”鬼切站在路中央愤怒地大吼着,将周边小贩的摊子错认成了禁锢阴阳术的法阵,挥刀砍了个稀巴烂。

周围人被这持刀行凶的醉汉吓得半死纷纷逃开,却有一人不仅不逃反而迎上前去。那人一袭白衣在这夜间显得分外惹眼,腰间虽然也挂着武士刀,却根本没有抽出来与鬼切对打的意思。他从视觉死角绕到了鬼切身后,一手攥住了鬼切挥刀乱砍的手腕,另一只手在鬼切转头望向身后之时一指点在了他额头。

中了咒术的鬼切立刻便昏睡了过去倒了下来。源赖光捡起从他手中滑落的刀收回鞘中,又摸出钱来给了那遭了无妄之灾的小贩,不再理会惊魂未定的人群的窃窃私语,将昏睡着的鬼切半扛半抱在肩头便离开了。


源赖光没有回自己住的客栈,而是带着鬼切来到了浮世澡堂,包了一个单间。

今夜源赖光本来是独自去调查杏原海边出现的可疑妖气,却在返回的途中撞见了撒酒疯的鬼切。虽然鬼切为了躲避自己的眼目收敛妖气幻化成了普通人类的样子,却忘记了将腰间的刀也换个模样。那三把刀对别人来说不算惹眼,看在源赖光眼里可是再熟悉不过。

鬼切怎么会跟到海边来?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吧?源赖光思索着,施术轻易破去了鬼切的障眼法,让他现出了真容。

白发红角的妖怪衣襟半开躺在地上,全身的皮肤都因醉酒而泛着粉色,裸露的胸膛上缠着的绷带隐约可见血迹,看来最近他过得并不好。

鬼切闭着眼睛,在昏睡中仍然喃喃自语:“源赖光……杀……杀了你……”

你喝了多少啊?醉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毫无教养。源赖光皱着眉盯着鬼切嫌弃地摇头,是血契将你引来的?有趣。

源赖光嘴角轻轻上扬,他站在水边伸出一只脚探到鬼切身下,轻轻一勾直接将鬼切掀翻丢进了浴池里。鬼切被水激醒,狼狈地从水中爬起,茫然地四下张望,目光落到源赖光身上时立刻就燃起了愤怒。他伸手去抓腰间的刀柄,却发现自己的武器被源赖光收缴了丢在远处。他向源赖光扑过去,却被源赖光一次次踹回水里。反复几次之后鬼切气恼地站在池中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源赖光:“源赖光!你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哦?我现在哪里不堂堂正正了?”源赖光抱着手站在水边好整以暇地噙着笑看着鬼切,“我偷袭你了吗?”

“你!”鬼切被这话噎住,瞪着源赖光仿佛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你把刀还我!”

“我也没用刀啊。”源赖光继续调笑他,“这很公平不是吗?”

鬼切不再与他争辩,再一次向他冲过去,在源赖光又要故技重施时,鬼切一把抓住了源赖光的脚腕狠狠地将他拖入了水中。

发狂的妖怪力气十分强大,鬼切单膝跪在源赖光身上抬脚踩住他左手,自己的左手攥住源赖光的右腕防止他去抽刀,用右手死死地掐住了源赖光的脖子将他牢牢按在了水底。

源赖光挣扎得很剧烈,浴池的水并不太深,眼看着水面近在咫尺,但他挣脱不开鬼切的钳制,又无法念咒,只能在水中呛咳,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浮上水面破裂开来。鬼切的膝盖死死抵在他胸口,仿佛要把他肺脏内所有残余的空气都挤压出去。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身体也逐渐无力,就在源赖光想动用血契拼死一搏时,他突然感到自己颈间的禁锢一松,鬼切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出了水面。

源赖光趴在池边咳了好久才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能够说话,这过程中鬼切就站在池中一言不发地冷眼盯着他,却也没有继续攻击。

源赖光因刚刚的窒息而双眼充血,整个眼球看上去都是鲜艳的红色,看上去十分可怕。他与鬼切同样血红的妖瞳对视着,费力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放手?”

“武士不该是这个死法。”鬼切冷冷地说道,“我要堂堂正正地战胜你,让你死在我刀下。”

“就只是这样?”源赖光一边咳着一边笑,他凑近了鬼切,刀灵害怕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本能地向后躲了躲,却被源赖光伸手揽住了脖子拉了过来。

源赖光盯着鬼切的眼睛,语气中难掩笑意:“你下不去手,对不对?”

“我杀了你!”被这话激到的鬼切猛地将源赖光仰面按在了池边的地上,源赖光的后脑都因这突然袭击在地板上撞出了咚的一声,但他大笑着干脆放弃了反抗,放松了身体躺在那里,任由鬼切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源赖光微微扬了扬下巴,喉结处的皮肤在刀尖上蹭出了一丝伤口,微微渗出血迹。他张开双臂躺在那,下半身还泡在水里,脸上是他一如既往的掌控一切般的笑容。他望着鬼切语气淡然地开口说道:“刺下来,你就大功告成了。”

鬼切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源赖光,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失去了往日的稳定。刀尖随着这颤动在源赖光脖子上划破了更多肌肤,血液汇聚成珠从颈侧滑落,与刚刚两人搏斗时溅得满地都是的水融在了一起,在地面上化开。微弱的血腥味浮散在这并不太大浴室之中,刺激着妖怪嗜血的本能,令鬼切躁动不已。

源赖光却又带着笑意说了一句:“喂,给个痛快,难道你想靠这伤口让我流血而死吗?”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回荡在这室内,震得源赖光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是鬼切将刀丢到了一旁落地的声音。

刀灵扑到了源赖光身上,仿佛疯狂地啃噬一般吻上了他的嘴唇。源赖光笑了笑,与鬼切激烈地回吻。两人一边吻着一边互相撕扯掉了那早已被水浸透的衣服,他们对彼此的身体早已十分熟悉,然而这次的爱抚却因这复杂的爱恨而显得异常激烈。

鬼切双手按住源赖光的肩膀,低下头从他嘴唇向下经过脖颈又吮咬到胸口,留下一路深浅不一的红痕。那两粒乳珠被吮得通红,又被鬼切的犬齿咬破,微微渗出血来。源赖光被咬得又痛又爽,却也不甘示弱,他被鬼切大力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妖怪那双红色的鬼角又随着他的动作在眼前晃来晃去差点要戳瞎自己,恨得他气不打一处来,用还能活动的双手抓住了那鬼角,指甲在上面使劲挠了几下。触觉极为敏感的鬼角遭到这袭击让刀灵立刻全身绷紧,源赖光本来想笑,但鬼切因鬼角被抓突然控制不好嘴里的力道,反射性地将这一口咬得又深又狠,在源赖光胸口留下一圈牙印。

自作孽的源赖光实在是痛得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大声呵斥他:“轻一点!你是狗吗?!”

“整个京都不是都知道我是你养的狗吗?”鬼切抬起头来盯着他,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源氏猎犬”这个蔑称,鬼切以前从未真正觉得对自己是一种侮辱。除了主人之外,他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恰恰相反,他甚至觉得这种称呼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他对主人忠诚的一种肯定和赞美。然而这如信仰般坚定的爱的起源却是欺骗,一想到这点鬼切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他咬上了源赖光的脖子,用犬齿叼住他颈侧的动脉,感受着血液在齿下的搏动。

咬下去,撕裂动脉,看他的血液喷出来,这个念头诱惑着鬼切。就像自己从前在山间杀掉的鹿一样,咬断他的脖子,吸吮那血液,吞噬他的肉体,这才是属于妖怪的本能不是吗?然而源赖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呵呵,我可没有这么不听话的狗。”源赖光说着,在鬼切的耳尖上狠狠咬了一口,“你比狗差远了!”

“哦?是吗?”鬼切冷笑着,手向下摸去握住了源赖光的下体,“狗会做这个吗?”他一边套弄一边用妖怪尖锐的指爪刮擦着柱身顶端,这强烈的刺激让源赖光惊呼了一声,鬼切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对着狗也会硬吗?嗯?主人?”最后两个字鬼切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昔日被叫过无数次的称呼如今说出来却饱含讽刺,鬼切手上忍不住用了些力气,源赖光被他捏得屈起双腿蜷着身子想要躲避,却被鬼切拖回水里。

鬼切双手一边一个抓住源赖光的脚踝将他双腿拉开迫使他将腰部抬起,源赖光不得不用手撑着池底才能将头露出水面。鬼切俯下身子凑近盯着源赖光,鬼角撞痛了源赖光的额头,他还能感到在水下,鬼切的分身已经抵在了他那隐秘的入口处。

“妖怪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种连狗都不如的存在?”鬼切注视着源赖光的双眼这样问着,脸上的神色已经说不清是愤怒、嘲讽、悲哀亦或其他,“要不要尝尝被低贱的妖怪干是什么滋味儿,嗯?源赖光大人?”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十分缓慢,但却动作坚定地将自己钉进了源赖光的身体里。

看鬼切凶狠的样子源赖光本以为自己接下来会很痛,然而事实上并不。虽然没有做什么准备工作,仅有水做润滑也相当不够,但鬼切虽然话说得狠,身体动作却并不猛烈,他缓慢地进入,给了源赖光适应的时间。这么多年下来,不伤害自己大概已经成了鬼切深入骨髓的本能了吧,源赖光这样想着。他微微垂下眼帘,深呼吸着放松自己的身体,迎接着鬼切接下来的动作。

源赖光的后背抵在池边,被水池边缘镶嵌的卵石硌得生疼,他抬起胳膊抱住了鬼切,双腿将他勾住,将自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鬼切身上。下体相连的地方接受着对方一次次的冲击,池水随着这律动形成了波浪,在池边有节奏地拍击着。碍于池水的深度,源赖光无法放手,只能仰着头喘息着,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再一次暴露在鬼切面前,那之前被刀尖割破的伤口被水浸湿,微微渗出血来。鬼切舔舐着这血液,又再次与源赖光接吻,将他情动之下的呻吟堵在嘴里化作了闷哼。

两人全身湿透,早已分不清是汗还是水。源赖光在性事中的顺从让鬼切的报复心态褪去了一些,他厌恶自己这软弱的想法,抽离了源赖光的身体,后者对这突如其来的空虚感到有些迷茫,不明所以地看着鬼切。鬼切将自己昔日的主人翻了个身按在池边,再次挺身进入,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源赖光叫出了声。

“听听你自己的叫声吧。被你最厌恶的恶鬼压在身下,还叫出了这种声音,不觉得羞耻吗?”鬼切一边撞击着源赖光的身体,一边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着。

源赖光大口喘息着,却还是笑了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已经……不能算是……妖怪了,别再……自欺欺人……啊!”

鬼切被源赖光这话再次激怒,狠狠地抽送了几下让他难以继续开口嘲讽,源赖光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他跪在池子里趴在池边,双膝随着鬼切猛烈的动作被池底摩擦得有些疼,然而这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性事的快感逐渐涌上来,源赖光眉头紧皱看似痛苦,那放肆的叫声却将肉体的欢愉说了个明白,他双手抠着水池边铺着的木质地板,在被水浸透的木头上留下了几道发白的抓痕。

源赖光的白发被水打湿汇聚成绺在背上蜿蜒,如同奔流的江河,肩胛骨的阴影半掩在头发的遮挡下,仿佛两座山峰,身上多年征战留下的伤疤形状不一,似丛林,似云雾,这种种合在一起在源赖光背上绘成了一幅独特的画卷,显出了一种异样的情色。没有人比鬼切更熟悉源赖光的背影了,这十数年间鬼切一直跟在源赖光身后几乎日日不离,并肩作战之时他们互相将后背交给对方,这交付生死的信任而今被谎言所扭曲,鬼切只觉得心底有一丝悲哀,让他恨不得想将这背影彻底撕碎。

鬼切按住了源赖光的双手,俯下身子用舌尖着舔舐源赖光的耳孔,引得身下人的身体一阵颤栗。鬼切低声地问了一句:“源赖光,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然而鬼切压根没指望对方回答,他在问出这话的同时猛烈地撞击了几次,之后狠狠地咬在了源赖光的脖子上,在源赖光身体绷紧的瞬间射在了他的身体里。

源赖光也泄了身,白色的液体在水中漾开,很快便被稀释了。源赖光没有动,仍然保持着趴在池边的姿势喘息着,鬼切伏在他背上,用自己的脸颊贴着源赖光的。两人双手交叠着,都没有说话,这气氛乍一看去倒仿佛真的是一对相拥着的爱侣。

“你是我最得意的刀。”是源赖光先开口打破了这难得的沉默,然而“回来吧”这三个字梗在他喉咙里,犹豫着想说出来,却难以启齿。

鬼切没有给他这个迟疑的机会,他冷漠地支起身子推开了源赖光,不再看他而是爬上岸去抓自己的衣服和武器,只丢给他一句话:“我不是任何人的刀。”

鬼切捡起自己的刀,转身时发现源赖光也从水池中爬了上来,此刻不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他打量着源赖光水光淋漓的身体,那上面遍布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双膝已经磨破了皮,胸口处被咬伤的地方甚至已经由红肿转变成了微微的青紫,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凄惨。

两人就站在那里对视着,场面一时显得有些尴尬。鬼切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刀:“怎么?找死?”

源赖光再一次揽住了鬼切的脖子吻了他,对源赖光的复杂情感让鬼切垂下眼帘并没有积极地回应这个吻,他站在那里听凭源赖光吮着他的唇,但随即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糟糕,又被他骗了!——这是鬼切昏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

源赖光搂住鬼切将他小心地放倒在地上,以血契为他恢复。自从鬼切叛离之后,每次见面他都会把自己搞得比上一次看起来状态更差,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妖怪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粗放?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源赖光咬破自己的舌尖,以指沾血再次点上了鬼切的左眼,却在中途停下了动作。他思考了许久,最终只封印了鬼切今夜一晚的记忆。

世人皆为咒所缚,爱是咒,恨亦是咒,若是这意志能将你磨砺为至强之刃……也罢。

愿你的心一往无前,刀刃永远锋利。


源赖光要了一间客房将鬼切丢在了那里,施了术掩盖了他的妖相,又将鬼切的衣物交人清洗,命他们洗好之后再送回。而他自己只披着一件澡堂的浴衣拎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什么痕迹也没给鬼切留下。

次日鬼切醒来时只恍惚觉得昨夜好像做了个梦,但又不记得了。自己怎么会来这里住下的?是喝醉之后还残留有一些理智吗?根本记不清了……不过没搞出什么乱子就好,杏原的阴阳师这么多,没被人识破真是好运气。

源赖光……自己追踪了他多日也没找到杀他的机会,昨夜不小心喝醉,也不知道是否错过了杀他的时机。想到这里鬼切十分懊恼,他匆忙离开了住所去打探源赖光的动静,却得知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源氏的人退掉了客栈的房间,找了船已经出海了。

喝酒真是误事!


海面上,年轻的源氏阴阳师总是忍不住把目光瞟向站在船头的家主大人,几次三番之后源赖光注意到了下属的目光,微微挑眉征询地看着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不是。”那年轻人连忙摇头,“赖光大人,您脖子上……受伤了,是昨夜调查时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妖怪吗?”

源赖光伸出手指摩挲着自己颈间伤口上的血痂,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被条疯狗咬了几口罢了。”

-END-

[光切光]缚妖之咒(33)—离岛(下)

那老渔夫说的倒是没错,这妖气虽然弥漫整个海面,但源头的方向在西南,的确不是离岛的方向。只是无论这妖怪是不是不知火,妖气中的恨意都昭示着危险。然而今夜已经太晚,此刻没有船可以出海调查,还是明日继续吧。

返回住所的路上,那老者的话让源赖光陷入了深思:阴阳平衡是世间的法则,这一点的确是所有阴阳师的共识。可是如今阴阳平衡已经被打破,若要守护京都实在非得靠武力不可。但一味只靠武力又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四方妖魔都在觊觎人类的生活,纵是源氏武力雄厚,也总有人力所不能及之处。若想恢复两界平衡,彻底斩除妖鬼侵扰隐患的话,是否该考虑寻觅其他的道路?有什么方法能把妖鬼们彻底送回属于他们的阴界?

源赖光想到,黑晴明曾经对京都施行了阴阳逆转之术,虽然他的所作所为最终成了八岐大蛇逃脱封印的垫脚石,可这个法术若是换个使用方式的话……

“源赖光!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还没等源赖光思考出个结果,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通往海边的路上乱喊乱叫。那人满面通红,两眼发直,显然是醉得不轻,他瞪大双眼盯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几乎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叫成了“源赖光”,却又发现自己认错,将目标转向下一个“源赖光”……

虽然幻化成了平民的样子,可对方身上带着的那三把刀源赖光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其中那把黑柄金月的武士刀在十数年间源赖光可几乎是整天带在身上日日不离的。

源赖光有些无奈地摇头,他叹了口气,快步上前从视线死角绕到鬼切身后攥住了他挥刀乱砍的手腕。鬼切直愣愣地转过头看究竟是谁敢来招惹自己,却被源赖光一指点在额头,中了术昏睡了过去。

源赖光丢了几个钱给被砍坏摊子的小贩平息了这街头短暂的混乱,将昏睡着的鬼切扛在肩头便离开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源赖光一言不发地看着昏睡中的鬼切,思虑良久。

世人皆为咒所缚。爱是咒,恨亦是咒,若是这意志能将你磨砺为至强之刃……也罢。

鬼切是在浮世澡堂的客房里醒来的。他迷茫地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昨夜好像做了个梦,但又不记得了。

自己在居酒屋喝醉了之后,是怎么来到这里住下的?幸好,自己大概是理智还在,没有搞出什么乱子。鬼切扶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回忆着前一晚发生的事……

自打被从黄泉之境救出之后,鬼切就在追踪着源赖光想要找机会复仇,一直跟踪到了杏原。茨木童子为了寻找让酒吞童子恢复记忆的线索也来到了这里,还把酒吞也连哄带骗地拐来了。然而酒吞根本不知道茨木此行的目的,任由茨木每天跑来跑去调查有关不知火的传说,自己倒是流连于杏原的大小商铺,将这里售卖的美酒几乎尝了个遍。昨夜茨木说要去调查一家妖怪开的店铺,酒吞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与他约好在居酒屋见面。而正是在那里,酒吞遇到了追踪了源赖光许久,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因而郁闷不已想来买醉的鬼切。

“啧,好久不见,你小子怎么搞成了这样?”酒吞皱着眉打量着鬼切,虽然两人此刻都幻化成了普通人类的样子,但酒吞还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鬼切的妖气比起上次见面虚弱了很多,似乎受伤不轻。

“我没事。”鬼切摇了摇头不想多提自己的事,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你怎么会在这儿?茨木童子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他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到处乱跑,连找本大爷喝酒都不那么积极了。”酒吞招呼老板拿了酒来,邀鬼切共饮,“你呢?你来杏原做什么?”

“源赖光……”光是提到这个名字鬼切就忍不住咬牙,“他也在这里。”鬼切没有多解释什么,他无处发泄这连日来的憋闷,倒满了一杯酒仰头便灌了下去,希望这酒液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却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诶,慢点儿喝。”酒吞一脸嫌弃地拍着鬼切的后背,皱着眉思考着鬼切说这话的意思,“你想杀他?在这儿动手可不是个好选择,最近杏原城里到处都是阴阳师,太危险了。”

鬼切咳得说不出话,只好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又咳了几声,呼吸才总算平顺了不少,这才开口道:“我知道……咳咳……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然而不杀了他始终难解自己心头之恨,可是杀了他……鬼切想到自己上次与源赖光相遇落败时那内心的犹豫。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真的只是要源赖光死掉这么简单吗?自己并非没见过恶鬼食人,对人类而言,源赖光的所作所为甚至是值得赞颂的,可是大江山的无辜鬼众又因他挑起的战争而丧命,自己也成了他的帮凶。

自从左眼的封印破除之后,鬼切就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谁?十多年前在大江山若不是源赖光施术将他与刀相融,他恐怕早已死去。自己如今这个样子,还能算是妖怪吗?妖鬼瘴气甚至反而会通过本体刀伤到他。可若说自己是刀灵的话,那为了主人的信念而战斩杀妖鬼为何又令他如此痛苦?

茫然中,鬼切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酒吞,像是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是什么?又为了什么而存在?”

“哈?你才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了?”酒吞被这个问题搞得一头雾水,他端起自己的酒盏嗅了嗅,这酒……也没那么烈啊?

没有等到答案,鬼切坐在那里看着酒盏发呆。刚才那一碗酒下肚,一开始虽然觉得辛辣难忍,现在却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思考的速度延缓了,有些事情好像也不太记得清了……

“酒治百病”——以前酒吞童子似乎这样说过,那是不是只要自己再喝一些,就能治好这些痛苦?

鬼切歪着头盯着那酒瓶看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举到自己嘴边,却被酒吞按住了:“喂,不能喝就别喝了。”

“我没事。”鬼切摇了摇头推开了酒吞的手,再次将杯中酒饮了下去。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边残留的酒液,又续上一杯,两眼发愣地看着自己在碗中的倒影。酒水中映衬出来的是他这次幻化出的那张平平无奇的人类脸庞,这陌生的样貌荡漾在酒盏里,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这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鬼切盯着那倒影低声念叨着,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你就是你自己啊!这有什么好问的。”酒吞随口答了一句。他皱着眉盯着鬼切的脸看,确定对方还不是醉到神志不清说胡话,嫌弃地撇了撇嘴:“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自己?”这个回答对鬼切来说等于没有回答,他抓住了酒吞的衣服,盯着他的眼睛执着地追问:“那你说,我是利刃,还是妖怪?”

“既是利刃,也是妖怪。”酒吞总算难得正经地回答了他一次,随即便又嫌弃了起来,“啧,这种事这么难理解吗?值得你愁成这样?”

“可是,如果我是那把刀的话,刀又怎能弑主呢?源赖光还曾救了我……”

鬼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酒吞打断了,昔日的鬼王如今醉生梦死,却在此刻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与鬼切对视着:“无论你们之间有怎样的过往,你都有追逐自由的权利。你不是任何人的刀,你为你自己而战。”

鬼切松开了抓着酒吞衣服的手,呆愣地坐在那里小声重复着酒吞的话。酒吞却只觉得头痛,这小子也太死脑筋了,根本说不通啊。

“喂,别纠结了,看你这样子只会把事情越想越复杂。”酒吞为自己倒了一盏酒,一边喝一边劝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那个人类骗了你,你想杀了他,不就是这样吗?”

“杀了他?对,我要杀了他。”鬼切重复着这句话,他仰头又喝下了一杯酒,将酒碗重重地搁在桌上,像是在给自己坚定信心一样说道:“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犹豫了。”

“挚友果然准时!”茨木单手掀开门帘大步跨进居酒屋径直向酒吞走来,看见坐在酒吞旁边的人之后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辨认出了那妖气,“鬼切?你怎么在这里?”

“偶遇。”醉意逐渐涌了上来,鬼切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他打了个酒嗝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将位子让给了茨木童子便向外走,“不打扰了。”

“等等。”茨木将他带来的酒放在桌上,伸手拉住了鬼切,“你去哪儿?”

鬼切抬眼看了看他,目光有些发愣:“不去哪儿……嗝儿……就,随便走走。”鬼切心里明白,即便是茨木找了晴明将他从黄泉之境救出,但血契未解,他还是不太信任自己。反正只要自己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

“现在杏原到处都是阴阳师,我刚刚在那家妖怪开的店里还遇见了一个,看起来他是乔装打扮之后去打探不知火的消息的。”茨木皱着眉头盯着鬼切看,“那家伙好像是源氏的人,你小心被他们认出来。”

听到源氏两个字鬼切的意识就清醒了一些,他迫切地问道:“源氏的人……那你见到源赖光了吗?”

“没有。”茨木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哼,那家伙会愿意为了踏入妖怪的店铺而伪装吗?他没对那店主不利我都已经感到很意外了!”

鬼切思索着:这几天源赖光都在带着下属四处调查不知火,今天居然不在吗?他去了哪里?若是他落了单的话,正是杀他的好时机!想到这里鬼切抬脚就往外走,酒吞在后面叫他:“喂!你真没事吗?别冲动啊!”

鬼切摆了摆手表示没事,消失在了居酒屋门外。

“他喝了多少?”看见酒吞还是忧心忡忡地望着鬼切离开的方向,茨木坐在他旁边问了一句。

“三杯。”酒吞捏着鬼切用过的酒盏亮给茨木看。

“那还担心什么!大江山的妖怪在挚友的带领下不是酒量一个比一个好?三杯连润喉咙都算不上。”茨木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拔掉酒瓶塞子为酒吞童子和自己倒酒,“来,挚友,这是从那家妖怪开的店铺里买到的,你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也是,这瓶酒淡的很,没什么味道。”酒吞嫌弃地将刚才的酒瓶推到一旁,端起了酒盏闻了闻茨木带来的新酒。酒香驱散了他这短暂的疑虑,酒吞的心思很快就被茨木说的关于不知火的消息吸引过去了。

[光切光]缚妖之咒(33)—离岛(上)

京都附近到处都出现了阴界裂缝,妖鬼作乱越发频繁,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大阴阳师]晴明似乎正是这乱象的幕后黑手。

根据探查到的情报,源赖光只觉得心下一凉。他知道现在住在土御门外庭院里那个失了忆的晴明并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那么情报中所说的那个晴明,恐怕只能是他当初分离出去的黑暗半身。然而那半身本应该是和那条大蛇一起被封印着的,如此看来,只怕大蛇也并没有真正被封印住。

天真的晴明,连他那分离出去的半身都同样愚蠢。那[黑晴明]被八岐大蛇所蒙骗,在京都制造的种种混乱不过是为他人作嫁。京都的阴阳师们拼了性命虽然是解决了那蛇神的虚假造物,却没能阻止真正的八岐大蛇逃脱封印。

屋漏偏逢连夜雨,京都的事情已经让源赖光感到焦头烂额,他紧接着却又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将鬼切从黄泉之境的结界中带走了。

根据部下报告,封印鬼切的结界上残留的妖气似乎是来自大江山一族。源赖光去查看过,确定那妖气与先前鬼切带回来的那条鬼手上的妖气如出一辙,如此看来鬼切是被茨木童子带走的?居然和斩断手臂的仇敌结成了盟友吗?可是那最深处的封印看上去却又明明是被阴阳师解开的,有能力解开这封印的阴阳师在整个京都城里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而其中会这么容易就与妖怪合作的……

源赖光忍不住咬了咬牙在心中暗骂:安倍晴明,你在黑夜山施术的时候是把脑子也分离出去了一半吗?

不过鬼切加入了大江山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源赖光记得当年与鬼切初遇时,鬼切曾经提到过自己认识酒吞童子。现在既然他和茨木童子在一起,那么鬼切要接近酒吞童子恐怕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那便让他再放纵一阵子吧。

源赖光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注意力转回到一份新送来的情报上——那是一份关于杏原城出现大妖怪[不知火]的消息……

源赖光带着下属来到了杏原,调查大妖怪不知火的传闻。出乎意料的是,他通过血契感应到鬼切的位置距离自己并不远。鬼切一直在跟踪着自己。还是想复仇吗?但迟迟不动手,是终于学会沉住气了?以他那个急躁的性子能忍得下来也真是不容易了。

源赖光在心中暗自发笑,此后一连数日他都表现得仿佛根本不知道鬼切同样也来到了这杏原城一样,不动声色按部就班地调查着不知火的相关线索。今晚本来是要去调查一家妖怪开的店,然而在杏原调查的这几天源赖光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最近杏原城里鱼龙混杂,不仅许多阴阳师因为不知火的传说而来到此地,甚至有妖怪也幻化成人类混了进来,虽然他们隐藏得很好,但源赖光还是感觉到其中有几股妖气即便是在压抑之下也难以掩盖那妖怪本体的强大,这令他十分忧心。而且眼下不止杏原城中有妖气,杏原沿海一带似乎出现了更值得注意的可疑妖气。于是源赖光派了部下去继续调查不知火,自己却是前往了海边进行调查。

传说中昔年不知火出现的离岛如今已是荒无人烟的废墟,这几日没有月亮,那岛黑色的影子与同样漆黑的海面融为一体,与灯火通明的杏原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源赖光走在海岸附近细细查探,只觉得隐约有妖气饱含恨意与怨念,夹杂在翻滚的瘴雾之中在海面上弥散开来。

这会是不知火即将出现的预兆吗?如此强烈的恨意,那传说中由人化为妖怪的歌姬,如今莫非是要来向杏原复仇?源赖光忧心于这妖怪的棘手,却发现这海边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那是一位渔夫打扮的老人,他挽着裤脚呆呆地站在水边望着漆黑的海面,任由海浪冲刷着自己的双脚,嘴里还在低声地念叨着什么,听起来似乎是一首和歌。

“老人家,这里不安全,您还是早些回家吧。”源赖光走上前去劝说那老渔夫,却发现对方看上去很正常,并不是被妖气迷惑住的样子。

那老人看了源赖光一眼,目光落到了他衣服上的源氏家纹上:“哦,源氏的阴阳师吗?最近来到这杏原城里的阴阳师可真是不少。”这老者神情淡然,倒不像是杏原城里的普通人见到源氏阴阳师时或多或少总会露出些许对京都望族的崇敬。老者看了看源赖光手里捏着刚刚探查妖气时用的符咒,开口又问了一句:“年轻人,你也是来寻找不知火的?”

“正是。”源赖光点了点头,“传闻那是个很强大的妖怪,我担心它对人类不利,因此来调查。”源赖光打量着这老人,随着那老者的目光一齐望向海面,追问了一句:“您知道什么有关不知火的事情吗?”

“对人类不利?”听到这话那老者略显诧异,他摇了摇头,“年轻人,提到妖怪你就只能想到他们会危害人间吗?”

“……”源赖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对这老渔夫感到有些好奇,挑了挑眉,一边说着一边更仔细地观察着这位老人,“您好像并不害怕妖怪?”源赖光看出了这老人身具灵力,虽然不是很强大,但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了。

“传闻不知火是由人化妖,而她曾经身处的离岛又因一场大火而毁,无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而今这海面上的妖气可是充满了怨念。”源赖光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这老人,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几天查探到的情报,一边说着一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老人家,您能感觉得到妖气吧?我猜,这恐怕就是那不知火要回来报复杏原城的征兆。”

老者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那不是她。”

“您这么肯定?”源赖光站在老者身边,目光在这漆黑的海面和老人身上往返几次,“据我所知,数十年前就曾有京都的阴阳师前来此地调查不知火,然而音讯全无,说不定是被那不知火杀死了。”

老者面色不悦地看了源赖光一眼,源赖光却又继续说道:“这种威胁到了人间安全的妖怪,我源氏必要将其肃清。”

“肃清?”听了这话老者不屑地笑了笑:“呵呵,听闻如今源氏一族武力强盛,不仅四处退治妖鬼,据说还攻下了那百鬼横行的大江山。我本以为源氏不至于如此穷兵黩武,如今看见你,我倒是有些信了这消息。”说到这里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可惜……阴阳术原本是守护阴阳平衡之术,却被用于了杀戮。”

“这种观念听上去倒有些熟悉,与贺茂家的主张很是相似……可惜贺茂家原本是兴盛之族,如今却气数已衰。他们口中的守护,看起来并没有发挥什么效果。”源赖光冷笑道,“守护阴阳平衡……呵呵,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弱者掩饰自己自己无能的借口罢了,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真正守护世间。”

“过刚则易折,难以长久。”老者将目光转回海面,“妖怪也与人类一样,只是这世间万千生灵中的一种罢了。阴阳平衡才是世间的法则,对妖鬼不问缘由只想着肃清,未免太过傲慢了。”

“傲慢?呵呵,您似乎对不知火很了解,如此笃定她无害?”源赖光冷笑了一声,“妖怪生来强大,即便是她当年没有害人之心,这么多年过去怎知其心念不会改变?”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开口:“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杏原于她已经没有意义……她不恨这里。”

“自由?曾经有人束缚过不知火吗?”听到这话源赖光有些诧异,这可是个新线索。莫非那贺茂家的阴阳师曾经将不知火收做式神?可若是如此,为何他没有返回京都向家族复命,而是杳无音信了呢?

“不,没有人能束缚她,她不属于任何人。”老者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充满了自嘲,他低声说着,那话语与其说是讲给源赖光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您见过她?”源赖光对这老者的身份的猜测在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太确定,“您能详细说一说有关不知火的事吗?”

老者摇了摇头:“我不了解不知火,我只认识阿离……”

阿离,这正是传闻中那由人化妖的歌姬的名字。然而老渔夫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向杏原城内走去,将仍想继续追问的源赖光抛在了身后,态度摆明了是拒绝沟通。

源赖光独自站在海边,皱着眉头思索着那老者最后留下的几句话——“年轻人,你已被执念所蒙蔽。好好看一看吧,这海上妖气的源头并不在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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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我想给源赖光一个转变的契机,但感觉这章关于贺茂义心和源赖光的对话这情节还是处理得不太好。 我想了两个礼拜也没想出更好的故事,就很尴尬。。我尽力了,抱歉。

[光切光]缚妖之咒(32)—动摇

为了把源赖光从京都引出来,鬼切开始四处破坏分散在外的源氏据点,而且故意留下了极为明显的自己妖气的痕迹。他将源氏据点里关押着的妖怪们都放了出来,那些被救出的同族们向他道谢,让他心里勉强能好过了一点,然而一想到那些逝去的生命永远无法挽回,鬼切便觉得自己救再多的同族也不够。

尽管鬼切如此肆意妄为,源赖光倒是很沉得住气,一连数月过去都没有露面。鬼切返回了自己捣毁过的源氏据点想守株待兔,但始终没有等到源赖光出现。鬼切有些不耐烦,想换个地方再碰碰运气,却在途中遇到了一群妖怪正在袭击人类村庄。

鬼切想也不想拔刀便冲了过去,将几名正在攻击人类的妖怪逼退。他握着刀挡在妖群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咬牙切齿地说道:“滚!离开这里!”

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鬼切心里冒了出来:它们都该死,这些袭击人类的妖怪都该杀掉。

鬼切拼命地抑制住自己这个念头,他实在不愿意再背负更多的屠戮“同族”的罪孽了。可他越是想甩开这念头,它反而在心中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你不也是妖怪吗?为什么帮着人类?!”被他拦住的妖怪们愤愤地喊道:“人类杀了我们多少同类?你现在居然要帮着他们?!”

鬼切握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只是再一次咬着牙重复了一遍:“滚!不准再来!不然就杀了你们!”

见鬼切如此不识相,这群妖怪仗着己方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有的妖怪绕开了鬼切继续去抓村子里被吓得四散逃窜的牲畜或是去追赶逃走的人类,有些妖怪却把目标转移到了鬼切身上开始攻击他。混战之下分身乏术的鬼切挂了彩,见了血的他实在难以继续抑制心头的杀意,刀锋红芒闪过,离他最近的几个妖怪在这瞬息间已是四分五裂。

谁知鬼血中竟有瘴毒,鬼切虽躲过泼洒而来的黑血,斩裂妖群的本命刀却被毒血侵蚀。本体受创令鬼切浑身如灼烧般剧痛,而这瘴毒很快又夺去了他的视力,让他只能凭听觉洞悉敌人方位。包围他的妖怪本已有些被吓退,见他动作变得迟缓便又不要命似的扑了上来。

然而痛楚却更加激发了鬼切的战意,战意高涨的他在这盲视的状态下仅凭一己之力将敌人血洗。恶战过后,鬼切伏在地上喘息着,周围安静得很,恶鬼们应该是都被自己杀掉了吧?这里总算安全了?

风中传来了微弱的孩童哭声,鬼切忍着痛站起,跌跌撞撞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鬼切只觉得自己眼中的笹龙胆在不断颤动着,一阵暖流随着这颤动传过,之后自己竟然能够模糊地能看到些什么了……体内这血契居然可以抵御瘴毒吗?

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鬼切找到了一个藏在柴禾堆中的孩子。那孩子看见鬼切的妖相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鬼切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收敛了妖气,强忍着内心的反感将自己幻化成了在源氏时的武士模样,总算哄得这孩子不算太怕他了。

孩子很小,连话都说太不明白,家里也没有别人。鬼切担心那些妖怪们去而复返,将这样幼小的孩子丢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想了想,留在了村子里守着,直到后来村民们见事态平息陆续返回。

孩子的双亲出门劳作,将孩子托给邻居帮忙照看,然而妖怪们突然袭击村庄,邻居被妖鬼所伤与孩子失散。孩子的母亲得知村庄遇袭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回来,现在看到孩子安好,激动得一边哭泣一边向鬼切道谢。孩子的父亲也是连连感谢,他见到鬼切衣服上的源氏家纹,更是对源氏长久以来退治妖鬼保护村子平安的行为大加赞赏。

“哎……”孩子的父亲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若不是附近的源氏据点前些日子被不知哪儿来的恶鬼给破坏了,那些妖怪们也不敢跑到咱们这儿来撒野。”他想了想又问了鬼切一句:“武士大人,您是来调查据点遇袭这件事的吗?源氏这次来了多少人?那些妖怪们不会再来了吧?”

鬼切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搪塞了几句,趁着那人家要给他拿谢礼的空档落荒而逃了。


想要守护同族,却又对妖怪伤害人类无法置之不理,这看似自相矛盾的行为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鬼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非常乱,他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脚步和内心一样迷茫。

鬼切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先前被他破坏的源氏据点附近。

一个十分熟悉的白色身影撞进了他的视野,让鬼切瞬间把一切想法都抛在了脑后,心头只剩下了熊熊燃烧着的愤怒。

“源赖光!!”

鬼切话不多说上去便砍,然而这饱含愤怒的一刀却被源赖光挡住了。鬼切挥刀的力度之大,刀剑相击甚至将源赖光握刀的手都震得麻痹了一瞬,金属碰撞的声音也令他耳朵里嗡了一声。而鬼切却也不好过,他的本体刀之前受到瘴毒侵蚀出现了微小的裂痕,在这重击之下痛得他自己身体也是一僵,但这痛楚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战意,让他不要命似地接连挥刀向源赖光砍去。

源赖光还不将这被愤怒所支配的刀放在眼里。在怒意的驱使下,鬼切的每一招都几乎拼尽全力,动作大开大合,刀刀都将招式用老,力竭之处便缺乏转圜余地。这种打法看在源赖光眼里实在是显得破绽百出,他甚至一边打一边皱起了眉头,阴沉下了脸,怀疑自己教了鬼切这么多年的东西他是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像被狗吃了一样忘了个干净?

鬼切却将源赖光的表情解读成了自己快要成功的信号。源赖光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他便毫不犹豫地上了套,刀锋直奔源赖光的脖颈而去……

“若不是源氏长久以来的保护,咱们哪儿有这安稳日子过啊?”——鬼切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父亲说的话。

杀了源赖光,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这念头冒出的刹那,鬼切的刀势便慢了下来。源赖光本以为鬼切是看破了自己的花招没有上钩,心情反倒好转了几分,可接下来他便发现鬼切出招实在是变得过于犹豫不决了。他本已舒展开的眉毛再一次拧在了一起,越看鬼切打得不成样子便越觉得生气。眼见这样继续下去这战局似乎也没有扭转的趋势,源赖光便不再拖延,干净利落地几次变招之后将鬼切的刀击落,刀刃横在了鬼切脖子上,又施术将他束缚住。

这败局令鬼切万念俱灰,他那原本如烈火般高涨的怒意都仿佛熄灭了。他盯着源赖光,绝望地说道:“杀了我吧。”

源赖光一言不发严肃地看了他半天,轻轻地摇了摇头:“鬼切。对现在的你来说,死亡并不是荣耀,你其实是在逃避。”

随从捡回了鬼切的本体刀将其奉到源赖光手中,他仔细打量着这把刀和上面因被鬼血瘴毒所侵蚀而产生的微小缺口,微微眯了眯眼睛,再一次开口:“是什么动摇了你的心,让你的刀变得如此迟钝了?以至于现在挥刀时这般迟疑?”

源赖光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鬼切,伸手捏住鬼切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来,盯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然而那双血红的妖瞳中只能读到无尽的恨意。

源赖光松开了手,将鬼切的本体刀还入鞘中。他在鬼切面前站定,后者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源赖光到底想干什么。

“不能继续放纵你了。”

当源赖光单手结印将竖起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嘴唇上开始念咒的时候,鬼切猛然明白了源赖光的意图。他拼命地挣扎起来,大声地叫喊着:“不!!放开我!!源赖光!!!你休想再控制我!!!”

然而在咒术的压制下,鬼切的挣扎显得无力而徒劳。很快,他便丧失了意识。

“你还很需要磨砺。”望着面前昏迷的鬼切,源赖光冷冷地说道,“待你醒来,将仍是我源氏最强的利刃。”


源赖光将鬼切封印在了黄泉之境,以那里结界的力量净化刀身上的瘴毒。同时他开始纠集人手在京都周边各处修建新的据点,对鬼域和其他妖怪出没的区域进行调查。

在调查中源赖光逐渐发现,由于这数百年来人类向蛇神献祭,所谓的“神明”其实是汲取了阴界的力量输送给了阳界,因此阳界不断繁荣,阴界却不断衰退。阴阳两界的失衡让原本生活在阴界的鬼怪们生存变得困难,它们开始入侵阳界,妖鬼侵扰人类的事情越来越多,人类便更为频繁地向邪神献祭,靠神明“赐予”的力量压制妖鬼,形成了一种表面上的和平。然而现在自己终结了源氏向邪神的祭祀,并且封印了那条蛇,眼下这脆弱的和平已经是岌岌可危,人鬼之战一触即发。

既然如此,现下若想守护京都,必须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行。而大江山的另一侧就是恶鬼聚集之地,如今鬼王的妖火已经变弱,若想肃清那里的妖鬼,此刻实在是机不可失。

自从接任了族长之位,源赖光就开始着手大量地制造妖怪兵器,建立兵器军团以备人鬼之战。然而源赖光派去追杀酒吞童子的妖刀姬却一直没有回来。在大江山附近监视的源氏阴阳师曾经传信回来说见到过她,可是之后她便不知所踪了。虽然新制造的妖怪兵器——鬼兵部足以对抗寻常恶鬼,但它们完全无法和鬼切或者妖刀姬相比。

而净化鬼切的过程又比预想中要麻烦。鬼切的妖气过于强盛,压倒了净化的力量。他虽被封印着,但散发出的妖力引来了不少想要分食他的魔物,这些魔物在黄泉之境聚集并且四处作乱,已经影响到了附近的秩序。

“你还真是恨我啊……”

黄泉之境最深处,源赖光独自站在被封印的鬼切面前,看着意识不清的他低声自言自语着:“恨就恨吧。毕竟想要到达到我的目标,终究还是要舍弃不必要的爱恨才行……”

源赖光垂下眼帘,再次施术加强了封印。

“我还需要你。”源赖光凑近了鬼切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轻轻地说道。

然而刀灵虽然与源赖光对视,但并没有真正看着他。鬼切已经迷失在自己过往的记忆中。

[光切光]缚妖之咒(31)—最后的献祭

鬼王首级丢失,大江山妖火重燃,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源赖光猜测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让那酒吞童子又活过来了。

会是那在罗生门出现的妖怪干的吗?源赖光思索着:那妖怪被鬼切斩下了一臂,想来受伤不轻,复活酒吞童子只怕更是费去了他不少妖力;而且情报上说,大江山的鬼王妖火虽然重燃了,火势却比之前小了很多,这样看来酒吞童子即使是复活了,现下应该也很虚弱。既然如此……

“妖刀姬。”源赖光唤来了妖刀姬,以鬼切带来的茨木鬼手所遗留下来的一点儿妖气为引,向她下了命令:“找到妖气的主人,酒吞童子此刻应该会和他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了酒吞童子,将他的首级带回来见我。”

目送着少女拖着赤色长刀离开,源赖光心里暗自斟酌,或许自己不该让妖刀姬去执行这个任务,然而鬼切已经背叛,现在自己其他的式神只怕难以对抗两名大妖联手。而源氏刚刚经历过动荡,现有人手也是不足以派更多人出去追查酒吞童子的下落。但是这件事不可拖延,时间越久,酒吞童子恢复强盛的可能性就越大,源氏暂时可经不起再来一次对大江山的退治了。

至于自己,多年隐忍终于成功得到了族长的位置,此刻该是发挥这权力作用的时候了。


再一次,源赖光去见了神乐。这几年过去,原本爱哭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成了意志坚定的少女,更为难得的是,她能够理解源赖光终结祭祀的理想并且甘愿为此牺牲自己。神乐这坚强的意志反而让源赖光感到愧疚,但他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最终他硬下心肠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口询问神乐是否还有什么心愿。

“嗯……虽然还是很想见到博雅哥哥,但他如果知道了你要做的事,一定不会同意的。”神乐坐在走廊边上,双脚垂下交替荡着,抬头望着院子里的那株樱花树,“要说心愿的话……本来想做一个樱花手环托你交给博雅哥哥,算是留个念想……可惜这个季节樱花已经凋谢了。哎……”神乐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源赖光坐在她身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同沉默了下去。

“源赖光。”神乐突然开口叫他,源赖光连忙抬眼看着神乐等她继续。

“停止祭祀之后,京都真的会变好吗?”神乐偏过头看着他,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问了一个与自身无关的平常问题。

源赖光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神乐,我也不知道。传说中,天命不可知、不可改。可究竟是人类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造就了人类,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我只是希望人类能够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不再被鬼神所操控罢了。”

源赖光顿了顿,再次说道:“「为了荣誉、胜利,和人类的明日」,听起来好像很空洞。”说到这里源赖光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将尽毕生努力向着此目标行进。终结献祭……也许只是人类掌握自身命运这条路其中的一环而已。”

“这么久了,你的话还是很难懂。”神乐撇了撇嘴,用手拄着自己的下巴望着源赖光,“不过,既然你说希望大家都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我想好了,我的心愿就是:请你告诉博雅哥哥,就说神乐希望他不用再伪装,能够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源博雅’吗?源赖光眉头轻蹙,思量着神乐的这句话。

其实,博雅遍寻神乐无果,在几年前就已经离开源氏出走了。热爱弓道的博雅原本就对阴阳术不算太上心,脱离源氏,或许才是更有利于他追求本心的选择。不过源赖光没有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神乐,他轻轻点了点头:“我一定转达。”

“那我就没什么心愿了……”神乐抿了抿嘴唇,握紧了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说道,“到了那边……就又可以见到小雪姐姐了,还有其他的巫女姐姐们一起陪我作伴……”话说到一半神乐那坚定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声音也变小了,“可是……我还是有点儿怕疼。”

听到这话源赖光只能沉默,几次呼吸之后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对不起。”

“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不用道歉啦~”神乐笑了起来,冲源赖光摆摆手表示没事。

“对了,千代姐姐要我转告你一句话。”神乐望着源赖光,将巫女灵魂告知自己的话语复述出来:“她说:‘蛇神拥有支配魂魄的能力,请您务必小心。’”

支配魂魄的能力?听到这话源赖光的眉头再一次皱在了一起,他沉吟了片刻,问道:“千代……她还说什么了吗?”

神乐摇了摇头:“没有哦,就这一句。”

其实也有别的,别的巫女姐姐们骂你的时候她为你辩解来着。神乐在心里偷偷想着,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替我谢谢她。”源赖光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极为郑重地向神乐鞠了一躬。

“明日卯时出发。告辞了。”

—————游戏剧情有详细内容的我应该都会概述跳过,也许会显得缺乏过渡有些突兀?—————————

翌日,源赖光带队前往黑夜山的源氏禁地再一次举行了镇魔仪式,将神乐作为祭品巫女向蛇神献上。

然而这次献祭被[大阴阳师]晴明所阻挠。虽然同样想要终结祭祀,但得知真相的晴明实在无法接受活人献祭。他最终以自己的半身和一半的灵力与源赖光作为交换,封印了八岐大蛇,并且让神乐活了下来。

在这过程中神乐和晴明都失去了记忆。源赖光想了想,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悄悄退去,让晴明带走了神乐。

虽然只剩下了一半的灵魂,但和晴明在一起的话,至少神乐能够像一个普通女孩那样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吧。在返回京都的路上,源赖光暗自思索。既然邪神的事情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是时候去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光切光]缚妖之咒(30)—同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鬼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同族的血,而那些他曾经守护过的东西,都由他亲手破坏了。

大江山……那是自己不能逃避的地方。那些被自己伤害的同族……必须要去面对。

这鬼手似乎自己有意识,虽然被鬼切控制着,却还在隐约呼唤着自己原来的主人。循着鬼手的低语,鬼切再次来到了大江山。虽然他与茨木童子通过一场战斗解开了误会,并且与酒吞茨木二人结成了同盟,但在这过程中鬼切却发现了那融入血中的契约仍在己身。而这也说明,源赖光恐怕并没有死。

鬼切见到了复活后的酒吞童子,震惊之余心底里又有一丝庆幸,本以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已经无从弥补,幸好上天还给他留下了机会。

面对故人,鬼切内心复杂的情感翻腾不休,然而昔日的鬼王如今记忆十分混乱,他只记得鬼切这身妖气的味道,说他是源赖光身边那个家伙。鬼切想了想,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毕竟,他连拼死救他回来的茨木童子都不认得了,哪里还会记得多年前那个本就与他交集不多的小妖怪呢?

不过,喜欢喝酒这点,即便酒吞童子死过一次也未能改变。夜色下,酒吞坐在山崖边迎着风对月独酌,茨木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举杯邀他对饮。酒吞皱眉看了看眼前这个一直声称是自己“挚友”的人,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干脆地与他碰了杯。

酒吞注意到了站在远处树木阴影下踌躇的鬼切,招手叫他过来:“别再胡思乱想了。来,一起喝一杯。”

“挚友!”茨木叫了酒吞一声,语气中明显是拒绝的意味——心有余悸的他并不想让鬼切靠近酒吞童子。

“怎么?”酒吞有些不满地扫了茨木一眼,“既然是朋友,就不该猜忌。”他转头继续招呼鬼切:“过来啊!还傻站着干什么?”

最终鬼切极为拘谨地坐在了茨木童子旁边。纵是茨木以自己隔开了酒吞和鬼切,他也仍是一脸紧张地盯着鬼切,甚至忘记了添酒,举着个空酒盏就往自己嘴边送。

“喂,茨木童子,你傻了吗?”酒吞冷眼看着这两人,伸手从茨木手里拿走空酒盏,倒了一杯又塞回他手里,又将另一盏塞给鬼切。

然而在场的三人除了鬼王之外,另外两个根本没心思喝酒。茨木盯着鬼切,那双金色的鬼瞳在黑夜中闪烁着,目光中充满了警惕。鬼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举起酒盏凑到自己嘴边,却只将口唇沾湿,犹豫着又放下了。

朋友……这两个字令鬼切感到无比的愧疚,这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根本咽不下这口酒。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与茨木对视,和对方同时开了口:

——“怎么能把鬼手还给你?” ——“你的血契怎么才能解除?”

茨木总算肯交流,这让鬼切松了口气。他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我也不知道。那个契约好像很难解开,大概除了杀掉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吧。”

“哼,等到挚友再恢复一些,早晚会杀了他的。”茨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注意到鬼切歉疚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的断臂处,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断了便断了,这点伤痛吾还不放在眼里。”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茨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酒吞一眼。若是自己双手俱全,没有损失那么多妖力的话,复活后的挚友是不是就能够记得自己了?

“鬼王大人!!!”突然有一团黑影冲着三人飞也似地狂奔过来。鬼切吃了一惊,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戒备,手也搭在了刀柄上,而对方在这瞬息之间却已冲到了面前。那是一只巨大的绿色山蛙,因冲到这崖边速度太快有些刹车不及,被骑在他头上的山兔狠狠地揪着头顶的花草,疼得直咧嘴,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鬼王大人!听说您没事了?!”山兔又惊又喜地围着酒吞跳了两圈,“我和孟婆酱之前回来找了好几次都找不到您!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山兔说着说着甚至激动地哭了起来。

“哈?”酒吞对这话却感到十分迷惑:“本大爷能有什么事?”

“可是大江山退治那时,您明明被那阴阳师……”山兔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鬼切,用手指着他,小手都因激动和害怕而颤抖:“你你你……你那三把刀!你是那个源氏阴阳师旁边的武士!!我认得你的刀!!别以为你现在换了个样子过来就能骗到我!!”

山兔一边大叫着一边害怕地往后缩,却又硬撑起起勇气站住了:“你!你不要过来!”她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大纸扇,“鬼王大人快走!这次换我来保护您!!”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全身都抖个不停,看得出来实在是怕极了。

鬼切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像对茨木童子时那样,再解释一遍吗?可是解释又有什么用呢?能够复活的只有酒吞童子一个,那些死去的同族就算他再解释多少遍也已经回不来了。

大江山已不再是自己的归宿。鬼切最终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山下走去。

“小兔子别闹。”酒吞童子一边按住山兔,一边冲着鬼切喊着,“喂!你去哪儿?”

“我想到了一些找回你记忆的线索,去查探一下。”鬼切这样回答,他没有回头,而是又连忙补上了一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他加快脚步走得十分匆忙,甚至没有敢再听酒吞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


该如何让酒吞恢复记忆,鬼切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但若是把鬼手还给茨木童子,至少他们的情况会好一些吧?鬼切看得出来,酒吞童子因为这次死亡元气大伤,而茨木童子的妖气比起在罗生门遇见的那晚也弱了太多。

可是该如何才能还回去?鬼切仔细回想着自己杀回源氏去复仇那晚所发生的事:那鬼手沾上了自己的血液,虽然阴差阳错让自己活了下来,然而他自认没有那个本事能制住茨木童子的鬼手。自己的血中一直留有源赖光的血契,想来这事情的关键只怕还是在源赖光身上。既然如此,还是该去京都打探一下消息才行。

鬼切偷偷潜回了京都,毫不费力地就从街头巷尾得到了那早已传得尽人皆知的消息:源氏内部最近发生了剧变,有恶鬼袭击了源氏本丸,族长和一众长老不幸战死,而源赖光,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

该死的,那天发现源赖光的尸体不见了的时候就该猜到这是他以傀儡设计的一场局,可怜自己居然还曾经为他的“死”而痛苦过!

可是眼下源氏戒备森严,甚至整个京都城都因源氏遇袭而加强了防御,再想潜入杀死源赖光已经不可能。鬼切虽是怒火攻心,却仍是不得不暂时放弃找源赖光的麻烦,而且为了避免被这些四处巡查的阴阳师认出抓到,他只得暂时离开了京都。

[光切光]缚妖之咒(29)—过往

血泊中的鬼切突然睁开了眼睛。

源赖光的尸体不见了,有别人来过吗?鬼切循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望去,发现那条茨木童子的鬼手竟然与自己的血液融合了,此刻正握着刀停留在自己身侧。

没想到自己居然活了下来?

然而源赖光死了,复仇之后的空虚感令鬼切迷茫。活下来了,又该做什么?

鬼切的目光落在了那条已经可以被自己所控制鬼手上。那日他护送鬼王首级回京,行至罗生门时已是深夜,在那里他遇见了一名绝美的女子。鬼切认出了那女子是妖鬼所化,挥刀斩下了对方的一条手臂,然而那鬼手断面释放出的大量瘴气却冲破了他左眼的封印,让他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京都往西的丹波山,是人鬼两界交汇之地,其间瘴气弥漫,恶鬼丛生,人与鬼日夜厮杀,众妖鬼互相吞噬,征战永无止尽。

那伊吹山的神子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时候,所见即是这样一幅景象。

神子初到鬼域之时,只见众妖互噬,弱肉强食。神子神勇,虽无人可挡,时间久了却觉得若鬼道只是厮杀也颇是无趣。

六道众生,万物生灵都不过是这三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妖怪亦然。如今的鬼族散乱无章,群魔无首,一旦松懈,就会被其他的种族欺凌,玩弄,甚至屠戮。必须有一个强者来引领他们。

后来神子与山岳神大战一场,于这丹波山上得鬼道,以力服众,统领万鬼,是为后世人皆闻之色变的丹波山鬼王——酒吞童子。

鬼王统治丹波山之后,将此地改名为大江山,这里原本分散的妖鬼逐渐聚集在了一起,渐渐有了“同族”之念,妖鬼的生活方式也逐渐发生着改变……


这人鬼交汇之地的瘴气浓郁,弥漫山野,多年来人鬼征战,死去生灵的怨念化为妖气,盘旋不去,积少成多,逐渐凝聚成形。

纵使化妖,亦是未开心智,但凭本能行事。无分人鬼牲畜草木精灵,只要进入自己能力范围内,皆被它吞噬融合。

鬼王统领大江山鬼众修建山道机关,来到此处,听得一众小妖怪描述此地瘴气诡异,似有生命,人畜妖鬼有进无出。这挑起了鬼王的兴趣,他决定进去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行至密林深处,瘴气愈发浓厚,酒吞童子发现这诡异的瘴气居然在吞噬着自己的散发的妖力。幸亏是鬼王妖力深厚并不畏此,若是换做寻常小妖,只怕早已化为枯骨。

小小伎俩,不足为惧。

鬼王拿出念珠,诵起经文,无形之经化为细细金丝发散开来,将这漫山遍野的瘴气笼罩其中,又如同牢笼一般逐步收紧。瘴气挣不脱这牢笼,被迫凝聚在一起,化作一个被金丝紧紧缚住的黑发红角少年倒在地上。

“就是你在这乱杀?”酒吞微微挑眉,向地上的少年质问道。

然而少年并不回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酒吞,一双红色眸子古井无波,面上表情也是无悲无喜,既没有被打败的愤恨,也没有畏惧,与其说是平静,更像是婴儿一般懵懂。

“喂,本大爷问你话呢。不会说话吗?”

少年仍是不答,目光反而转向了酒吞手中的念珠,盯着那念珠的目光里倒是露出了几分好奇。

哑巴?酒吞这样想着,在少年身旁蹲了下来,伸出指爪去戳了戳少年的脑袋,“喂,能不能听懂本大爷说话?为什么要在这里乱杀?”

“乱……杀?”就在酒吞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少年终于开了口,“什么……意思?”

“原来你会说话。”少年的这个问题令酒吞有些意外,“这里曾经来往的活物都被你吃掉了吧?见东西就杀,这不是乱杀吗?”

“你不会吃我吗?”少年望着酒吞,略微挣扎了一下。他吞噬的怨念中包含着生灵临死前的挣扎与不甘,这突然让他也萌生了一种“不想死”的念头。然而他并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只是本能地想躲开面前这个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吃你?”这个质问令酒吞有些诧异,“你很好吃吗?啧,瘴气所化,怕是连血肉都没有吧,本大爷才不吃这种东西。”

“我有血肉。”少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酒吞愣了愣,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有趣的小子,你是生怕本大爷不肯吃你吗?”

本以为瘴气化妖并无实体,如此看来这少年吞噬的恐怕不止是灵魂怨念,也融合了血肉之躯。眼前这幅形貌,大约也是被吞噬掉的血肉融合而成。

少年不明白酒吞为何而笑,依然懵懂地追问:“只有有血肉的才能吃吗?可我不止能吃掉血肉,还能吃掉他们的想法。他们‘不想死’,‘杀’,‘痛苦’,‘想家’……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酒吞突然感到有些头痛,他的人生经历里从作为神子为人讲经度化到做了鬼王行事随心所欲,可谓是丰富多彩,却唯独没有教过小孩儿。

酒吞懒得再理会少年的追问,将他拎起来扛在肩头大步走出林子嚷道:“星熊!这里已经没问题了,叫他们来干活!!”


鬼王从山腰密林捡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却又把他丢在鬼王座附近不管,自己只顾着喝酒赏月或者是和循着妖火来挑战的妖怪打架,最多只是在少年又想要吃掉小妖怪的时候制止他。   次数多了,少年似乎有些不悦,他质问鬼王为何一再阻止他进食。

“同族”是什么?

少年并不能理解鬼王的回答。

“你是妖,她也是妖。”鬼王坐在酒葫芦化作的王座上,晃了晃手中的酒碗,指向差点被少年吞噬而吓得浑身僵硬的山兔,“这就叫‘同族’。”

“可是大家不都是吃来吃去?”少年回想起从前的丹波山,人鬼厮杀,恶鬼互噬,他自己也正是因此诞生的,实在是想不明白吃“同族”有哪里不对。

“你不吃同族也活得下去。”鬼王从自己的食物里随手撕了一条鹿腿丢给少年,“吃这个。”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鹿腿,又看了看一旁因山兔受惊而滚落在地的萝卜,再次发出了疑问:“鹿,萝卜,可以吃?‘同族’不能吃?‘同族’和鹿有什么不一样?”

“哈~”鬼王轻笑了一声,“倒也没什么不一样,这世间的规矩本就是弱肉强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若是你认可这一点,那就记着,你还打不过本大爷,那就得听我的。”

少年皱起了眉头,完全被鬼王的话搞糊涂了。

“别想了小子。你现在可想不明白这些。”鬼王一口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同族相噬的生活你已经过了这么久,不如试试守护同族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再做选择。”    鹿血的气味吸引着少年,他低下头舔了舔那血液,不再去想其他,将自己交给了鬼族嗜血的本能。 


少年听从了鬼王的命令,不再以同族为食。

在鬼王的统治下,山中生活平静无波,较之从前丹波山的景象已是天翻地覆。

少年偶尔会去找鬼王约战,自然是未尝一胜。鬼王在打架这方面倒是好耐心,虽是陪他玩玩儿,但不曾敷衍,偶尔还会指点一二。

日子久了,那些原本畏惧他的小妖怪逐渐也放松了下来,慢慢与他有了些接触,甚至在受到恶鬼追杀时找他求助。

“守护同族”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鬼王曾经问过少年的名字,但少年答不出来。他是山间瘴气所化,本无名姓。

“名字,很重要吗?”少年这样问过鬼王。

“啧。。。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鬼王思索了一下答道,“酒吞童子就是本大爷,伊吹神子也是本大爷,本大爷就是本大爷。”

少年再一次被鬼王的话弄糊涂了,满脸写着“不懂”。

鬼王曾经想过取个名字给他,可鬼王虽曾为那伊吹山的神子,在为人取名这件事情上却很缺乏天分,满脑子想的都是诸如“一太郎、二太郎”之类的名字,怎么都不满意,后来索性也不想了,整天就是‘小子,小子’的叫着。1

“名字还是等你将来脑子更好使一些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取吧。”醉生梦死的鬼王随口丢下一句,便又寻人打架去了。


斗转星移,时光变迁,随着妖力的增强,妖怪少年的外貌也逐渐变作了青年。

大江山的环境逐渐安宁,山脉周围渐渐有了更多的人类活动。他偶尔会在山中遇到人类,甚至被其他小妖怪们拉着去人类的村庄偷偷玩耍。在他眼中,世界变得更有趣了些。人类的生活方式,行为和情感,观察这些,都带给了他十分新奇的感受。

大多数人类在他幻化后并不能分辨出他是妖鬼,他甚至像保护那些被恶鬼追杀的小妖怪一样,曾经救下过人类。

对方很震惊于一个看似普通的青年竟能有如此力量,随即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并没有说破。就这样,他有了人类“朋友”。

然世事无常,人间并非处处是乐土。

当他见到“朋友”那被恶鬼吞噬的残躯之时,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悲伤”和“愤怒”,也终于理解到了一些鬼王口中“守护”的意义。

他四处寻觅那噬人的恶鬼,却一无所获。

是夜,当他望见那被怪物围攻的人类时,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光切光]缚妖之咒——番外二·血之诱惑

预警:

这篇是切光车。切光,切光,鬼切X源赖光。

算是缚妖之咒这篇的番外吧,就放在合集里了。但是单独看也行,跳过不看也不会影响剧情。

反正都不影响剧情了只开车,如果觉得人物和正剧里那篇相比有点OOC的话,也请别太在意。

吃切光的人真的比吃光切的少了好多,可我觉得他俩在心理和阅历方面虽然是源赖光更成熟,但在床上倒也没必要非得执着于体位。

一如既往废话多而油门少的开车风格,于是请。

============正文=====================================

源氏征讨大江山,鏖战了数日之久,如今鬼王已死,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连日来无法好好休息的源赖光已是十分疲惫,鬼切护送主人回帐之后又返回战场,指挥善后和搜寻溃逃的妖怪,忙活了大半天。当他带着盛有鬼王首级的铁匣再次回到了源赖光帐中时,已经是深夜了。

源赖光看上去睡得很熟。鬼切小心翼翼地将铁匣放在桌案上,生怕弄出响动惊醒了主人。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坐在源赖光身边,凑近了主人的脸观察着他的睡颜。这些日子里源赖光过得并不舒服,长时间缺乏睡眠令他双眼下显出了浓重的青黑色,面容也很憔悴,多日疲于战斗的他嘴唇干裂,露出几道深红色的裂口,看来是甚至没有怎么喝水滋润过就睡去了。

鬼切仔细地看着源赖光,没有注意到自己与主人的脸越凑越近,他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又被其中夹杂的微弱血腥味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在源赖光嘴唇上舔了一下。

主人的血的味道一直对他有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鬼切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一直没有敢向主人说出口,害怕主人会因此厌恶和抗拒他。大约是因为自己是刀灵的缘故吧,鬼切这样想着,毕竟杀戮是兵器天生的宿命,一把刀自来便是渴望着鲜血的。也正因如此,他害怕自己会压抑不住本能而伤害到主人,无论是对招切磋亦或是平日相处时,他总是显得谨小慎微,甚至在主人因他在对招中过分迟疑而责罚他之后,也没能有效改变。

舔了一下之后,鬼切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大胆的行为,他为自己的僭越感到愧疚,惴惴不安地看着源赖光,发现主人似乎没有察觉仍在熟睡。鬼切犹豫了一会儿,壮起胆子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再一次掠过了源赖光的唇。

鬼切品尝着这极其微薄的一点儿血液,他感觉不到血液的腥咸,反而觉得似乎有了一丝甜美从舌尖上漾开。这甜味从舌上蹿入脑中,仿佛激活了他头脑中的某个开关,鬼切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对血的渴望冲击着自己的理智,让他忍不住想对主人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

就在鬼切再一次想去吮主人的唇时,却发现源赖光睁开了双眼,躺在那里没有起身,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鬼切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源赖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刚刚的行为,主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会责怪自己吗?

其实在鬼切踏入帐中的那刻,源赖光就已经醒了,但知道是他,源赖光便没有睁眼想继续睡下去。本以为刀灵做完事之后会像往常一样只是守在自己身边,却未曾想到,他居然做出了这样有趣的事。

“想亲我不用这么偷摸。”源赖光笑着,揽住鬼切的脖颈将他拉近自己,手掌按在他后脑上给了刀灵一个货真价实的亲吻。这个吻不同于刚刚鬼切偷来的那样轻描淡写,鬼切尝到了主人口中的味道,源赖光的舌头被鬼切尖锐的犬齿划伤,有更多的血从伤口渗了出来在两人唇齿之间涂开,这血液的味道刺激得鬼切浑身燥热,他甚至觉得自己左眼上的契约都在微微发烫。

源赖光被鬼切大力按在了睡榻上,后者金色的瞳孔微微泛红,目光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透着几许狂乱。源赖光注意到鬼切的不太正常,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已能感受到刀灵的小腹贴在了自己身上,而某一处的硬度和热度都让他无法忽略。

这是怎么了?是大江山的妖鬼瘴气影响了他?源赖光微微皱眉,仔细观察着鬼切的动静,暗中屈起手指结印做好了施术压制他的准备,却发现鬼切并没有表露出太强的攻击性。这刀灵仿佛只是在凭本能行事,他如山林中的野兽一般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鼻尖碰触源赖光的,大力舔咬他主人的嘴唇,又偏过头用脸颊摩蹭他的颈部,就好像一只努力与主人亲近的大型犬一般,动作热烈却又充满爱意。

察觉到这一点的源赖光放松了下来,松开了手指转而抚上了刀灵的后背,他轻轻地拍着鬼切的背部,没有责备,而是默许了这无礼的行为。

得到了鼓励的鬼切变得更加兴奋,他扯开了源赖光的睡袍。连日的征战下来,纵是源赖光善战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主人的气息夹杂着血的味道冲击着鬼切敏感的嗅觉,他有些疯狂地舔着主人的身体,贪婪地嗅着那从伤处散出的气味,有些浅表伤痕上的血痂甚至都被他舔了下来,露出了下面还没长好的粉红色嫩肉。

源赖光被他舔得浑身发痒,尚未痊愈的伤处更是敏感,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然而躲开这一处,鬼切便另换一处。源赖光避无可避,又不想因此便责怪自己忠心的刀灵,最后只得是随他去了。

鬼切在源赖光身上留下了不少湿漉漉的痕迹,在源赖光又一次忍不住侧过身子想躲开时,鬼切突然抓住了他的肩头将他背对自己大力地按了下去。源赖光的脸埋入了枕头里,还没等他开口质问鬼切居然敢如此放肆,就感觉到到自己后颈上被牙齿咬住了,那尖锐的牙齿甚至微微刺破了他的皮肤,带来了微小的痛楚,而这细微的痛却如电流一般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在尾椎附近化作了片刻的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身体绷紧了一瞬。

鬼切无师自通地一手按着源赖光的肩头,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部迫使他将臀部抬起,拉下裤子将自己的下体抵在对方的双股之间便想进入,源赖光却挣脱了他的钳制,抓住了鬼切的手腕回身看着他,坚定地摇头。

“主人,求您……我想要您。”鬼切委屈地看着源赖光,握紧双拳跪在那里,看得出他忍得十分辛苦,但仍坚持着等待主人的允许。

“你太心急了,会弄伤我的。”源赖光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挥着鬼切去将治伤的药膏取来,自己又施了术让这帐中与外界隔绝。他从鬼切手中接过药瓶,行军在外不会准备那床笫之间所需要的物什,现下能找到的大概也就这东西还能凑合当做润滑的膏脂使用了。

源赖光跪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自己,张开双腿用另一只手蘸了药膏向自己身后探去,他一边将药膏涂抹在入口和内部,一边轻轻抽送着手指让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能够适应异物的入侵。药膏被体温化开,随着手指的进出被带出了一些,白色的液滴顺着源赖光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下,让这本就十分情色的场景变得更加淫靡。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鬼切已经按捺不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副随时想要扑上来的样子,喉咙里甚至都不自觉地发出了一种类似于野兽的低吼。

源赖光抬眼看了看鬼切,嘴角微微勾起,抬手将药瓶抛给他:“别光看着,你来!想要还得我自己送上门吗?”

鬼切欣喜地抓着药瓶学着主人的样子蘸了药膏以手指进入,只觉得主人的身体内部湿热而紧致,随着他的手指进出,那入口的软肉甚至会轻轻收紧,仿佛在依依不舍地挽留。源赖光伏下了身体,以额头抵在榻上,动了动身体将自己的臀部抬得更高方便鬼切的动作,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皮肤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潮。直到鬼切觉得自己实在快要忍不住了的时候,他听到了主人与平日不同的,略显沙哑又含着情欲的声音:“可以了。”

鬼切撞进来的瞬间源赖光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这家伙实在是太着急了,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这一下子也还是让自己有些难受。源赖光皱着眉头咬牙想让鬼切慢一点,但对方已经听不进去命令了。

鬼切双手紧紧地箍住了源赖光的腰,凭着本能激烈地动作着,源赖光有些受不住向前爬了一下想逃开,却被鬼切大力拽了回来。真是太放肆了,源赖光皱着眉这样想着,却没有制止鬼切的行为,而是放纵着刀灵由着他了。

鬼切一边在这身体上挞伐着,一边伸手握住了源赖光的下身,连同囊袋一起揉搓抚弄了起来,这前后夹击的快感让源赖光忍不住发出了呻吟,他以双肘拄地支撑自己,额头抵在自己的手上,一边叫着一边将腰部塌得更低,腿分得更开,随着鬼切的节奏一起摆动着身体,配合着让鬼切进入得更深,也让快感来得更加猛烈。源赖光的皮肤因为情事而泛起了红潮,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而在鬼切看来,主人全身都因这血液循环的加速而释放出了大量对他来说充满诱惑的气息。汗水在他们之间蒸腾出热气,让这并不算太大的营帐里温度升高了不少。鬼切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主人的味道,身体的动作变得更加猛烈。

源赖光却已不太能够适应这非人类的体力,两人身体相连的地方,那作为润滑的药膏本有着清凉镇痛的作用,此刻却已经被摩擦得滚烫,他有些分不清那火热的感觉究竟是来自于快感亦或是伤痛,只觉得腰间酸软非常,自己已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随着鬼切的动作而运动着。然而他并不讨厌这偶尔脱离掌控的放纵感,他声音嘶哑地叫着,一声接着一声,抛开了往日的矜持和那些束缚人的狗屁礼仪,纯粹只将自己交给了人类天性中属于兽欲的一面。

主人充满情欲的叫声于鬼切而言无疑是强心剂,他与主人交合着,却又俯身在他背上用力地舔吻和撕咬,甚至用指甲抓破了源赖光的肌肤。这微小的痛楚与性事的巨大快感相比之下已经算不上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反而让两人变得更加兴奋。源赖光不甘心单方面地被鬼切蹂躏,有些气不过地推开了他。源赖光翻过身来用双腿勾住鬼切,一边让他继续一边报复性地同样抓咬着鬼切,甚至在鬼切的肩头留下了一圈深深的齿痕。

这场激烈的性事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演变成了一种互相伤害,高潮来临时源赖光绷紧了身体,双腿紧紧地夹住了鬼切的腰,他双手搂着鬼切,指甲深深地抠进了鬼切背上的肉里。鬼切也同样紧紧抱着主人,原本金色的双眸早已变得通红,与他主人的倒是十分相似。

当两人从巅峰处共同落下时,这才发现他们互相都将对方的脖颈咬出了血,而且伤口还不算太浅。源赖光躺在那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鬼切却凑过来在他脖子上的伤处又舔了两口。源赖光笑着拍了拍鬼切的脸:“没教养。去拿绷带。”

在这次对大江山的战斗中,一直冲在最前线的鬼切其实受伤比源赖光更多,然而他身上的绷带已在这性事中变得极为散乱,虽然他自己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但源赖光还是注意到他有些伤口微微崩裂,血迹甚至隐约渗了出来。

源赖光帮鬼切更换了绷带,又使唤式神去弄来了热水,这里行军条件简陋不便沐浴,鬼切便用手巾沾了水仔细地清理着主人和自己的身体。源赖光虽是休息了半天,却并未完全回复精力,刚刚又与鬼切来了这么一场,实在是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享受着鬼切的服侍,那热乎乎的手巾擦在身上,让他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没多久便再次睡去了。


源赖光的身体状态需要调整,鬼切本想劝说主人多休息几日再返程,却被源赖光否定了。鬼王的头颅在此,为免夜长梦多,应当早些启程才行。鬼切见自己说服不了主人,又实在不想他过于劳累,便主动提出由自己带队护送鬼王首级先行返回京都。

源赖光同意了他的请求,然而当数日后他回到京都时,却得知鬼切带领的那支队伍在罗生门遭遇了恶鬼袭击,不仅鬼王的首级丢失了,甚至连去追击那恶鬼的鬼切也不知所踪。

血契的感应还在,鬼切应该没出什么大事。不过这么久的时间里杳无音信倒是头一次,实在是事有蹊跷。

源赖光暗自思索着,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源赖光的目光扫过了自己房间内空荡荡的刀架,他不信奉神明,但此刻却在心底里存有一丝侥幸,向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随便哪个神灵许愿,希望自己这预感是错误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绷带,那被鬼切咬伤的地方已经快要痊愈了,那天晚上发生的荒唐事是不是就像一场梦一样,随着这伤口痊愈,甚至不会在两人的生命中留下什么痕迹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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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的题外话:

写完回头看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源赖光张开了结界隔断了声音,但这帐子里其实还有。。。。 吞哥的脑袋。

再想想他山海之战复活的那段剧情里除了铃声之外还想起了车轮子啥的声音,所以他这个状态下应该还是听得见的吧? 对不起,吞哥,被迫听墙角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