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鼠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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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切光]缚妖之咒(28)—退治(下)

酒吞童子的血液溅入了鬼切的左眼,他突然觉得这断头的场面似曾相识。不仅如此,透过眼中的血雾看去,那遍地的妖怪尸骸,在鬼切眼中慢慢变成了……他自己?

源赖光揪着那头颅的红发将它高高举起,大声喊着:“酒吞童子首级在此!!”

施了咒术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空,源氏的阵营中爆发出了狂热的呐喊,妖怪们对这惊变显得猝不及防,被士气高涨的人类杀得节节败退,很快便四处逃散了。

源赖光蹲下来跪在鬼切身旁,施术为他恢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的鬼切抬手扶住了主人,轻轻摇头:“我已经好多了。您还有伤,又多日未曾休息,还请注意身体。”

源赖光轻轻点了点头。数日鏖战之下,他的确已快到极限,全凭意志硬撑。如今鬼王已死,总算是为京都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原本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疲惫感便加倍地涌出,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能躺下睡一觉。

鬼切护送完源赖光回去休息,又折返回了刚刚的战场指挥善后。他站在这硝烟尚未散去的原野上皱着眉头望着四处散落的尸体,又仔细打量着鬼王的身躯,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何处。最终他不再继续乱想,将鬼王的头颅盛入铁匣封好,带回了源赖光的帐中。

源赖光的身体状态需要调整,便暂时没有急于动身,只是派了鬼切带队领着一部分人护送鬼王头颅先行返回京都。然而数日后当源赖光回到京都时,却得知那支队伍在罗生门遭遇了恶鬼袭击,不仅鬼王的首级丢失了,甚至连去追击那恶鬼的鬼切也不知所踪。

血契的感应还在,鬼切应该没出什么大事。不过这么久的时间里杳无音信倒是头一次,实在是事有蹊跷。

源赖光向皇室献上了其他的妖怪头颅以表功绩,虽然也获得了丰厚的封赏,但缺少了鬼王的首级,族中便有流言说源赖光其实并未真正杀死那酒吞童子,而是串通手下编造了退治成功的谎言欺骗世人。族长以此为由将源赖光软禁在了本家内,派人日夜监视,又将他的部下分散开来交给自己的几名心腹手下管理。本以为此举会招致源赖光的反抗,也正好有借口收拾他,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源赖光对此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欣然接受了族长的安排,整日呆在自己的庭院内安心养伤,看看书写写字,过得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从在外的源氏据点传来了消息:鬼切斩下了那夺走鬼王首级的妖怪的手臂,即将返回源氏向自己的主人献上那鬼手。


是夜,鬼切出现在了源氏本家宅邸。

守卫的武士们早已得到了族长的命令,假借源赖光之名传令鬼切直接将鬼手带去本家内庭,意图阻止他与自己的主人汇合。然而一向对源赖光言听计从的鬼切这次却丝毫没有理会这虚假的命令,而是狞笑着直接拔出了刀。

当鬼切站在源赖光面前时,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守备武士和阴阳师们的血,血色浓重甚至将他的衣衫浸透。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铁锈味,是了,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属于鬼族的嗜血本能。他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刀灵,而是妖怪啊!

鬼切此刻已不再是往日那清冷寡言的武士模样,他生出了利爪尖耳,妖相毕露,黑色的头发化为银白,衬得头上两支昂扬的血色鬼角红得耀眼,原本金色的眸子变得鲜红,菱形的瞳孔里透出的是彻骨的恨意。

源赖光看见他这样子却没有显得太意外,他只是挑了挑眉,下一秒便将面前的桌案掀飞挡住了鬼切全力劈过来的一刀。桌案被瞬间斩为两半,然而这片刻的延迟却没能让源赖光有多少缓冲之机,他虽然抽刀出鞘,但在那两片桌案刚刚落地之时,鬼切的第二刀已刺入了源赖光的胸膛。

痛!

本以为大仇得报的鬼切低头看去,发现源赖光的刀刃也同时刺入了自己的胸口。这种伤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他却不至于,然而鲜血自伤处不断涌出,将他原本就染满血迹的衣衫浸得更湿。鬼切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流失,突然意识到这和他以往受伤时完全不同!

“咳…哈哈哈,愚蠢!你眼睛里的契约不过是封印记忆的。真正的契约在你体内,是我的血。”源赖光的口角溢出鲜血,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我死了,你也不能独活。”源赖光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狰狞地笑着,与鬼切疯狂的样子如出一辙。

“那又如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切放声大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刀猛地向前一送,直接将源赖光捅了个对穿。

“一起死吧!!”

鬼切不记得自己究竟挥了多少刀,当他回过神来时,源赖光的尸体已经被他砍得七零八落了。

“真是一把好刀啊。”——这便是那男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鬼切无法自抑地大笑,他感到嘲讽、悲痛、以及遗憾,种种复杂的情感混在一起几乎将他淹没,却唯独却没有复仇成功的喜悦。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休,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真是一把好刀啊。”源赖光低声自言自语了这样一句,收了依附在替身傀儡上的窥视法术,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面前。

今夜,他以自己的血在替身傀儡上下咒,将鬼切引走,利用他除掉了这宅院内保守派长老们的势力。而刚刚他收到传信,自己的那些被分散出去的部下们也已夺取了所在之处的控制权。事到如今,挡在他面前的只剩下这群已无实权的老不死们了。1

家老义平对于本该被软禁的源赖光突然出现在内庭感到十分惊讶,但随即便趾高气昂地怒斥:“源赖光?你竟敢擅闯内庭!我警告你,你还不是长老!”

看见源赖光,族长也是一惊,他虽然惊讶却还算是冷静。他皱起了眉头,板起脸说道:“源赖光?很好,你既然来了,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敬蛇神,还暗中制造妖怪兵器,这是要把整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哦,那么你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价值?”源赖光的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冷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除了向邪神摇尾乞怜之外,你们现在还会做什么?”

义门一边以眼神示意源赖光不要再乱说话激怒族长,一边为他求情:“族长大人,请息怒。源赖光制造兵器,也是为了源氏的荣耀……”

义平却打断了他的话:“荣耀?哈哈……看看他造的那些兵器吧,那还是人类驾驭的阴阳术吗?就连他这个人,说不定都已经变成妖怪了。”

“我会以自己的力量来对抗邪神,终结百年的祭祀。”源赖光丝毫没有在意义平对自己的诋毁,他冷冷地开了口,坚决的话语回荡在这室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家族,无论何时,这都是我的回答。”

“源赖光,你……”为他求情的义门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吹胡子瞪眼地摇头,一副感慨源赖光“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

“事到如今,你们的时代也该结束了。”源赖光冷漠地说着,缓缓抽刀出鞘,“战斗吧,这对你们来说好歹能算是一个体面的结局。我自认对此还算仁慈。”

战斗的过程和结果并无悬念。

义门惊恐地瞪着源赖光,看着他握着刀走向自己,大喊道:“你说过的!!只要我支持你就行!!!”

“的确,我要你支持我。作为交换,我也并没有向族长揭露你做过的那些丑事。”源赖光语气平静地说着,“不过因你的贪念而死的那些女孩们的命债,也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一边说着,源赖光一边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族长的尸体,“其实即便我将那些事告诉族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他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当守旧的陈规阻碍了发展,就需要有人来进行变革。”

源赖光举起了刀。

“源氏将会往新的道路前行。”


将内庭善后之事交给手下处理,源赖光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由于血契链接的存在,鬼切虽然受伤,但这伤并不会令他真正死去。源赖光本想在鬼切虚弱之际再次封印他的记忆,踏进房门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倒在地上的鬼切不见了。不仅如此,他带来的那条妖怪的手臂也不翼而飞了。

源赖光皱着眉头仔细地辨认着地上血迹的形状,看得出有一片空白之处正是因那鬼手阻隔了血液的流淌而形成。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源赖光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儿,他隐约预感到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果不其然,不久后,留守大江山监视的源氏阴阳师传回了消息:那峡谷中的鬼王妖火,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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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此处剧情灵感来自NGA,非原创。 原贴链接:https://bbs.nga.cn/read.php?tid=19357605&topid=378665217&page=5#pid378665217Anchor

[光切光]缚妖之咒(27)—退治(上)

对于源赖光最后的话,晴明不置可否,但显然他暂时并不想放弃源赖光这样一个难得的盟友,二人总算是在表面上达成了一致。

晴明走后,源赖光暗自思索。虽然名为平安京,但这片土地多年来的确并不能算是那么的“平安”。晴明提到的京都本身是群魔环伺之地的这个传说,在源氏的秘密典籍中也能寻得一丝痕迹。而族长也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过向蛇神献祭带来的不仅是家族的繁荣与希望,甚至是京都乃至整个国家的兴盛。如此看来,神乐恐怕正是因为她卓越的资质而被看中,准备用她作为换取这强大力量的代价。

这种摇尾乞怜的祭祀居然可以被叫做“镇神仪式”,真是可笑至极。这种被邪神钳制的屈辱历史,一定要将其终结。只是,该如何才能做到?即便[大阴阳师]晴明现在算是自己的盟友,但很显然他并不了解源氏祭祀的真相。若是他知道了又会如何呢?直接阻止献祭?与整个源氏乃至皇室作对?这太不明智了。更何况……

源赖光突然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参加本家祭祀时,在复兴之塔里感受到的那股来自虚空中的强大威压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脑中的声音。那显现在族人面前的巨蛇,真的是[神明]吗?又或者说,[神明]其实从未真正现身过?

这样一个完全未知的对手,究竟该如何击败?[神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每次去黑夜山祭祀,那巨蛇似乎只有在源氏族人献上祭品召唤它时才会出现,它难道真的只想要巫女?若真是如此,那利用祭品的话……

转眼又是一年的樱花季,源赖光来见神乐。这片樱树林的春花开得十分繁茂,神乐个子太矮够不着开花的枝条,便求源赖光为她摘来。源赖光坐在女孩身旁,看着她用缀满樱花的枝条编手环,那是一种看上去不算复杂但又很独特的编织方法,半成品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然而只编了不到一半,神乐就将手环丢掉了。

“嗯?怎么了?”源赖光诧异地看着神乐,将手环捡起递给她,“怎么不编了?”

“我想见博雅哥哥……”神乐小声地嘟囔着,一脸委屈。她从源赖光手里接过了樱花手环,但并没有继续编下去,“我好想哥哥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源赖光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揉了揉神乐的头顶:“暂时还不行。你的修行十分重要,本家很需要你,甚至……”源赖光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不仅博雅,源氏、乃至整个人类的未来,可能都会因你而改变。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见他。”

神乐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她看着源赖光,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你说的话好难懂哦。反正就是不行,对吧?”看到源赖光点头肯定,神乐撇了撇嘴,“你是坏蛋,和族长一样,都是坏蛋。”

源赖光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吧,我是坏蛋。不过刚才摘樱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神乐皱了皱鼻子,冲源赖光做了个鬼脸,闭上嘴没有再反驳他,而是继续慢慢地编着手环。

“源赖光,[神隐]是什么?”神乐编着手环,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疑问。

听到这话源赖光皱了皱眉:“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词?”

“巫女姐姐们说。她们说,[神隐]很疼。”神乐停下了编手环的动作,一边回忆一边说,“可是我去问族长,他却说[神隐]是我努力修行之后被神明选中,被神明带走去过超脱俗世的生活。”

“被神明带走之后是不是就再也没法见到家人了?我还想见哥哥,也很怕疼。”神乐偏过头看着源赖光,“所以[神隐]究竟是什么?”

源赖光沉默了许久,斟酌着词句,语速缓慢地开口说道:“我所知道的[神隐],和族长说的一样。不过巫女才是亲身经历过[神隐]的人,她们和你说的,应该是她们对这件事的认知。也许[神隐]的真相,需要把这二者结合起来看才行。”

“那就是说,[神隐]之后真的没法再见到家人,而且也很疼?”神乐瞪圆了眼睛,“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巫女姐姐们去[神隐]呢?听起来好可怕。”

“为了家族的繁荣和希望,为了守护京都,[神隐]是一种必须的牺牲。”源赖光移开了目光没有与神乐对视,而是微微垂下眼帘注视着虚空,“不过……神乐,或许你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我?”神乐惊讶而又迷惑,“我怎么改变?”

源赖光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你还太小了,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还是别想太多了,该好好修习,乖乖去上日课才对。”源赖光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神乐的额头,“下次要是再逃课乱跑,我可不会再帮你掩饰了。”

神乐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以后不会啦。你可别告诉小雪姐姐啊,不然她又要念叨我。”

源赖光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神乐,望向这寂静的树林。

那些死去巫女的灵魂,应该就在神乐身边陪伴着她吧?这数百年来的牺牲,也该到了终结的时候了。源氏的荣光,绝不该是这种向邪神讨来的「庇护」,人类应当凌驾于鬼神之上,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京都往西的丹波山,是人鬼两界交汇之地,多年来此处杀伐不休,征战永无止尽。传说中,有一名叫酒吞童子的妖怪统领了这山中的恶鬼,将丹波山改名为大江山,自己成为了这山中的鬼王。长久以来,时常会有妖怪自这山中出现,侵扰京都和周边郡县,百姓深受其害叫苦不迭。源赖光在追击土蜘蛛残党时发现山脉的另一侧妖气浓郁,不知还有多少凶恶的妖魔时刻觊觎着京都,然而寻常人类和阴阳师却难以跨越大江山峡谷中的妖火,这传说中属于鬼王的火焰成了庇护这些恶鬼的天然屏障。

当源赖光提出要肃清大江山的时候,族中那些家老们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假惺惺地称赞源赖光是族中最出色的阴阳师,却又反复提及他数年前退治大江山妖怪失败的经历,甚至预言他会死在大江山鬼王的手中。族长也不愿意将自己手下的武士和阴阳师派给源赖光驱使,劝他慎重考虑之后再行事。

源赖光当时没有再坚持,而是私下去拜访了族中几位颇有势力的长老,将多年来自己查到的这些长老们勾结山贼买卖人口的证据、与右大臣私下勾结损害了左大臣利益的证据,和假借退治妖鬼之名买卖弱小妖怪欺骗皇室等等的罪证拿给了他们看。

源赖光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喝着茶水,对面的人却已是冷汗淋漓。

“支持我,就这么简单。”

数日后,源赖光重提了讨伐大江山的计划,又表明愿意只带着他自己的部下前去。出乎族长意料,前些日子里还持反对态度的家老们之中有一部分松了口,不仅转了口风支持起了源赖光,甚至还表示愿意为源赖光讨伐大江山的行动提供一些资助。

族长推脱不过,只得应允。


不同于数年前只遇到了一些不入流的弱小妖怪的那次,源氏这次征讨大江山,尽管做了万全准备,仍鏖战了数日之久,如今正是决战之时。

大江山前的恶鬼之原瘴气弥漫,连日的激战下来这鬼原战场上尸横遍野,鬼切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冲杀在战场最前线,血色身影闪耀之处,恶鬼皆被瞬间斩于刀下。源赖光却已十分疲惫,多日无法好好休息的他双眼下是浓浓的黛色,但他仍然身先士卒地活跃于战场,将一个又一个的妖怪送上黄泉。

有一股冲天的瘴气在战场上尤为显眼,那为首的妖怪体格高大身形健美,却不像传说中那样青面獠牙面貌狰狞,甚至不像普通鬼族一样生有长角,看起来反倒是更像个人类,除了那头发之外。那赤色的头发随着他四溢的妖力张扬着,仿佛是一团嚣张的火焰——源赖光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大江山鬼王的真容。

鬼王的到来改变了妖怪们各自为战的混乱场面,他指挥善于近战的妖怪去与武士搏斗,在战场上形成防线,又要能够飞行的亦或是善于使用妖术进行远距离进攻的鬼族越过防线直接去攻击后方的阴阳师们,这样暂时止住了劣势。而他自己在观察了战局之后,并没有将目光放在最显眼的正在大杀四方的鬼切身上,而是锁定了战场的实际指挥者——源赖光。

酒葫芦高悬于空中,狂气四溢,寥寥几次攻击就将源赖光的护盾打碎,源赖光召唤了为此刻准备的几名妖怪兵器挡在自己身前合力攻向酒吞童子,这些式神却都被鬼王一招击飞。鬼切护主心切拼命赶来,将鬼王对源赖光的致命一击以己身悉数挡下。

浓烈的妖气贯穿了鬼切的身体,甚至连他的左眼也一同被炸开。鬼切忍着剧痛拖住鬼王的手臂,正欲还击的鬼王却突然楞了楞:“你是……!”

源赖光那双红得仿佛燃烧起来的双眸自鬼切身后露出,刀锋闪过,这瞬息的失误让鬼王丢了性命。

[光切光]缚妖之咒(26)—晴明

自从在本丸见过神乐之后,源赖光便派人暗中去打探。神乐和博雅虽然是旁支的孩子,但从小就被送来本家修习,不过这种情况也属正常,倒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然而后来神乐直接失踪了,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博雅焦躁万分,几乎是荒废了自己的课业整日寻找胞妹,却一无所获。

源赖光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按下这消息不再提起。只是他时常会与神乐见面,给她带去一些零食和玩具等,却又在神乐问起博雅相关的事情时,顾左右而言他。

在多次的接触中,源赖光逐渐发现神乐不仅天生灵力充沛,而且似乎是拥有可以和魂魄直接对话的特殊能力。这种强大的通灵能力十分罕见,纵是源赖光天生具有[灵视],也无法做到像神乐这样能够与灵魂直接交流。恐怕这也正是她被族长看中的原因。然而源氏豢养的巫女众多,资质出众者也不是少数,若是为了祭祀蛇神祈求家族繁荣何必一定要牺牲旁支的孩子?况且按神乐的天赋,她明明可以成为十分杰出的阴阳师,比起作为祭品使用,培养她成为阴阳师难道不是族中更强大的助力吗?

对这个问题源赖光百思不得其解,却在一次与[大阴阳师]晴明的交谈中寻到了蛛丝马迹。

“赖光大人战功累累,晋升为皇室阴阳师不久便退治了土蜘蛛,解决了困扰京都数月以来的凶案,真是令人钦佩。阴阳头对您的能力赞不绝口,我亦是十分向往,此次冒昧前来,实在是叨扰了。”晴明与源赖光端坐于室内,寒暄客套着。晴明似乎是不想让旁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源赖光便屏退了仆从,只留下鬼切在一旁沏茶。

“您太客气了。本来该是我主动前去拜访向您讨教的,然而最近事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惭愧。”源赖光礼节性地微笑,“不知晴明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晴明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鬼切身上:“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那位源氏守护神——鬼切大人?听说鬼切大人在此次退治土蜘蛛的事件中崭露锋芒,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过奖了。鬼切是我最信任的人,战斗时他可守护我的背后。晴明大人不妨有话直说吧。”源赖光随着晴明的目光同样看了看鬼切,后者将茶杯放在两人面前,为主人和客人斟满了杯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晴明笑了笑:“抱歉,是我多虑了。”晴明没有动那冒着热气的茶杯,坐正了身子表情有些严肃地开了口,“嗯……不知赖光大人此次退治土蜘蛛是否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比如……鬼域?”

“土蜘蛛的残党的确越过了大江山,逃入了那传说中恶鬼横行的鬼族之疆。不过,受到大江山峡谷中妖火的阻碍,调查难以继续,目前对于鬼域内的情况我仍是一无所知。”源赖光回忆着当时自己与鬼切追查的情景,微微皱紧了眉头。“晴明大人是知道些什么吗?”

“对于鬼域我也并不了解,然而纵观这数百年来的历史,我却产生了一个疑问:长久以来京都已经设立了四门八方结界的阵法,而且一代代的阴阳师们一直在不断地加固着这些守护封印,可为何京都仍然总有妖鬼横行,甚至这人鬼冲突的矛盾情况不减反增呢?”

“另外,虽说大江山是人鬼两界交汇之处,长年战乱不休,可威胁京都的妖鬼却也不是都来自于西面。我曾听说过一个传闻:京都本身便是群魔环伺之地,皇室为了镇压作乱的妖鬼,时常会举行秘密的祭祀,而承担这祭祀责任的,正是源氏。”说到这里晴明停顿了片刻,缓了缓语气才又接着说道,“我无意打探皇室和源氏的秘密,只是想请问一下,赖光大人对此事了解多少?”

“此事您该去问族长才是。”源赖光自嘲地笑了笑,“晴明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虽然我在阴阳寮中取得了一些功绩,但族中很多人并不认可我。皇室祭祀这样重要的事,我了解的恐怕并不比您多多少。”

“您太谦虚了,您的能力整个京都城内有目共睹,源氏年轻一代的阴阳师中也有许多人以赖光大人为榜样。”晴明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在来找您之前,我的确曾经去拜访过源氏家主,但是……他并不认可我的理念。”说到这里晴明下意识地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掌,“他没有否认祭祀仪式的存在。但我认为与其凭借祭祀的力量强行镇压妖鬼,不如双方互相试着交流与理解,恢复阴阳两界的平衡达到共生,和平年代自然也便到来了。然而对于我这个想法,家主大人并不认同。”

“您认为人类与妖怪可以互相理解,和平共处?”听到这话源赖光的眉毛挑了起来,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有露出嘲讽的表情,“您是忘了多年前那场几乎毁了整个京都的大火吗?”

“那正是缺乏理解导致的。”提到那场劫难,晴明的脸色也是黯然,“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逐渐改变这种情况,而不是用强硬手段让误会和仇恨进一步加深。”

源赖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勾起嘴角:“族长没有认同您,您来找我,是觉得我会认同您的理念吗?”

“年少时,我曾随师父一起来过源氏拜访,修习阴阳术,期间有幸得到过源氏家主的指点,他的话我至今仍然记得。”晴明的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缚妖之咒一为名,二为形,两者皆得即可结下契约,天地间妖精鬼怪,皆可收为式神——这是契约咒术理论的基础。彼时我曾经问过源氏家主,若妖不愿被缚,又该如何?”

“阴阳师与式神,是支配与服从的关系。妖自愿与否,无需考虑。”源赖光笑了笑,突然开口这样说道。

晴明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源赖光:“您这个回答,倒是和当年家主大人的答案如出一辙。”

“这本就是源氏阴阳师的共识。”源赖光的笑容中略略带上了一点儿嘲笑的意味,“晴明大人莫非要与妖怪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之后才能订下契约吗?”

晴明叹了口气:“赖光大人说笑了。虽不至于那样麻烦,但我的确认为契约应当是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信任与约定,而非强迫。”

“您认为我与您的想法一致?”源赖光半眯起了眼睛,讪讪地笑了笑,“我也是源氏的一员呢。”

晴明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鬼切身上:“可是您与鬼切大人之间的关系,倒更像是印证了我的看法。”

“我确实是自愿追随主人的。”听了这话鬼切看了看晴明认真地答道。他又望向源赖光,却发现主人的脸色并不算太好看。

“鬼切是刀灵,他与那些妖鬼不同。”源赖光冷冷地开口说道,“而人与鬼,是绝对不会相互理解的。我劝您还是趁早放弃这种幻想,想要守卫京都,只能靠力量。”

“原来您也是认可祭祀的吗?”晴明眉头紧皱,用折扇敲击手掌的节奏不自觉地加快了,“可是压制的力量越大,反噬来得也就越猛烈,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无法继续压制,京都将走向毁灭!我们为何不在事情还可以挽回之前就做出改变呢?”

“[大阴阳师],您是先有了强大的力量才能控制自己的式神,现在却被它们在这力量压制下显出的平和表象迷惑了。”源赖光的语速也是有些提高,“大多数人类都很脆弱,面对妖鬼根本无力自保。妖怪一旦发起狂来,会有多少人丢掉性命?共生?呵呵……”源赖光冷笑着,“只有死掉的妖怪才能保证永远不会伤害人类。”

“没想到,您对待妖鬼的态度居然比家主还激进。”晴明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期望能与您一起改变这件事,如今看来倒是我找错人了。”

“我在源氏人微言轻,本来也无法插手皇室祭祀如此重要的事。”源赖光思索了片刻开口问晴明,“为了这件事您居然会想到找到我来商量,莫非是笃定了祭祀仪式会出问题?”

晴明沉默了半晌,直到两人面前的茶杯都已不再冒出白色的热气,这才开了口:“我曾得知一个预言:「京都终将走向毁灭」。我认为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迟早会真的给京都带来灾难。”

“哦?[大阴阳师]居然如此相信预言吗?您既然相信预言,却又想改变它?”源赖光这次倒是没有继续嘲讽,表情显得有些肃穆,“若是命运可以预言,便已经注定无可更改,反抗岂不也是徒劳?”

“天命并不为人所知,我只能遵从本心行事,做出的选择究竟是顺从还是反抗命运,我无法判断。”晴明盯着源赖光,语气中透出坚决,“即便这选择本身也可能是命运的一部分,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京都。”

“您的决心我十分钦佩。”源赖光轻轻点了点头,“不惜一切也要守护京都,这也是我的理想。只不过……”说到这里源赖光顿了顿,“既然这祭祀仪式是皇室默许的,凭你我现在的力量要作出改变未免太困难了。想要终止祭祀,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这么说您是认可我的理念了?”晴明左手握住了敲击在手心里的折扇,看起来显得有些意外。

源赖光轻轻摇了摇头:“人鬼共生?并不。”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既然祭祀仪式可能会给京都带来灾难,我觉得尝试一些其他的方式来守护京都也并非不可。至少在终结祭祀这件事上,我与您的目标并无冲突。”

晴明长吁了一口气,表情微微放松了下来,甚至略带笑意:“我也没指望立刻便能说服您,但您愿意沟通,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今后的协作,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那是自然。”源赖光礼节性的微笑着,“只不过我与晴明大人的行事作风大有不同,若是将来有些事情您不太看得惯,也请尽量不要妨碍我。”

[光切光]缚妖之咒—番外一·鬼混

预警:

这篇是光切车。光切,光切,源赖光X鬼切。

算是缚妖之咒这篇的番外吧,就放在合集里了。但是单独看也行,跳过不看也不会影响剧情。

切光车以后会开的,但不是这次。

反正都不影响剧情了只开车,有些逻辑就。。。别太深究。比如这个时间线上源赖光是不是该把本体刀给鬼切自己了,鬼切为啥还是那么憨憨,又或者他俩为啥突然就有闲心开车之类的问题。(因为我脑子里冒出了引擎!虽然动力不太大,但好歹是辆车。)

于是看着玩儿吧。

============正文=====================================

“啊,源赖光!又要出去鬼混?今晚可是家族的庆典,族长约了京中最负盛名的歌姬来助兴……”

然而源赖光根本没有理会家老的斥责,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对说话人甚至压根没有侧目。

“可恶啊,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被轻蔑的家老咬牙切齿地念叨着,目光又落在了紧跟在源赖光身后出去的鬼切身上,“那个奇怪的黑衣武士也是只不知礼数的恶犬……但能力倒是无话可说。”

源赖光主从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老者才终于将贪妒嫉恨的目光收回,冷哼了一声悻悻地说道:“有能力的恶犬,才是最可怕的。养这样一条狗,迟早要反过来咬到主人。”

身边的仆从赔着笑脸应和着,老者又骂了几句,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这才动身离开前往庆典现场。


长久以来,源赖光性格桀骜不驯,后来又不服族规,拒绝参加本家祭祀,族中不少保守派的家老们都看他相当不顺眼,整日排挤他。此次源赖光刚刚在外退治妖鬼归来不久,虽恰逢族中庆典,但他也实在不想去应酬那些老家伙们做表面功夫。正好朝中朋友说多日不见要为他接风洗尘,邀他去游廊玩乐,便一口应了。

谁知这宴请却并不单纯,那家风俗场所遇到了些与妖鬼有关的棘手事,又不想张扬,这才通过朋友辗转找到了源赖光头上。

源赖光备好了符文和咒具,在店内留宿了数日。他整日里与寻常客人一般起居无异,只不过常会在店内四处闲逛调查,不知是不是那作祟的邪魅察觉到了危险躲了起来,这几天日子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店内的游女见他相貌英俊,对待她们也是温和有礼,与其他客人大不相同,逐渐与他熟悉了些,便有大胆的女子暗中向他示好,却被他婉言回绝了:“我是受人之托来此,现下事情尚未解决,实在不适合分心。”

在他这里碰壁,那女子也不羞恼,甚至打趣地问那在他身边几乎整日形影不离的青年随从可有婚配。

听到这话源赖光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源赖光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到了鬼切身上,嘴里却还是在和那女子交谈:“纵使你有多少真心,只怕对他也是白费。”

鬼切立在一旁,只觉得这二人的谈话令他丝毫摸不着头脑。

见他一脸疑惑,那女子却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问源赖光:“这位……莫非还是童子?”

源赖光一时语塞,鬼切却开口问道:“童子?什么意思?”

源赖光立刻打断了他的追问:“你不需要懂这个。”

鬼切愣了愣,他看了看主人,点头称是。

那女子的眼珠转了转,目光在源赖光和鬼切二人之间来回几次,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


数日间,源赖光已在庭院各处设下了警戒妖气的符咒,然而今夜仍是毫无动静。

入夜后庭院内人来人往,喧闹而嘈杂,源赖光却独自留在自己的房间内,没有借机去参与这属于夜晚的奢靡生活。鬼切冷着脸守在门外,偶有醉醺醺的客人路过,看见这样一桩门神都不自觉地绕了路,让这不算太偏僻的房间附近倒是难得的清静。

闲暇无事的源赖光又一次将守护刀抽出,在灯火下轻轻擦拭。这次退治时被斩杀的妖鬼瘴气曾缠绕在刀身上,当时虽已净化过,可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正好现在时间充裕,源赖光的手指缓慢地抚过刀身,仔细查看着爱刀是否受到了损伤,却突然听到门外的鬼切压抑着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哼声。

“鬼切?”源赖光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房门立刻便被拉开了。鬼切站在门外,手已经按上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主人,有何吩咐?”

“没事。”源赖光仔细看了看鬼切,烛火的映衬下,总觉得他的脸似乎有些泛红。

“不必守着了,进来。”源赖光说完这句,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手中的刀上。他继续检查着刀身,却发现来到自己身旁的鬼切的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着,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源赖光眉头紧皱,示意鬼切坐下,将手搭在他背上。

鬼切却不知所措地摇头,他只觉得似乎有一种难耐的痒从自己的骨头缝里慢慢渗出,在全身蔓延开来。

“有些……难受。”鬼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感觉,勉强这样回答,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人。也许主人会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莫非真的是因为本体刀受到了妖鬼瘴气侵蚀导致他受了伤?源赖光这样想着,这室内的光线不算太明亮,他便微微释放了一点灵力更仔细地查探着鬼切的本体刀。受到灵力的影响,刀身颤动着发出了响亮的嗡鸣,鬼切的身体也是猛地一震,他双手用力撑在地上,这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去。

源赖光注意到了鬼切与这刀的共鸣,挑了挑眉,收敛了灵力扶住鬼切:“你感觉如何?”

鬼切实在是不会描述这感受。他只觉得这和斩杀妖鬼时,那种血液流过刀身带给他的快感有些相似,而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在战场上越杀越兴奋,每次杀得兴起时他甚至都有些停不下来。

于是鬼切思考了半天,老老实实地答道:“感觉……想杀……想战斗。”

这个回答令源赖光迷惑不解。他没有在刀上查到瘴气残留,也没发现刀身受损,可是鬼切的反应却又如此明显。源赖光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这次他没有释放灵力,而是又一次单纯只用手指轻轻抚过刀身。

果然,鬼切又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源赖光:“主人?”

原来这把刀不止会因灵力而与自己产生共鸣,甚至对于本体刀的碰触,刀灵也能感同身受?

风月场所的房间内,灯火是一种暧昧的昏暗。在这烛光下,鬼切的脖颈从衣服中露出,姿态如鹤一般优雅。他颈部的皮肤在黑色武士服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又被这烛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刀灵睁大双眼望着自己,目光一如山中初见时纯粹。

看到这景象,源赖光的目光暗了一暗,他喉结轻动,微微咳嗽了一声以转移注意力掩盖自己的尴尬。

他想告诉鬼切不必担心,鬼切却抢先开了口:“您生病了?”一边说着,鬼切一边极为自然地像之前多次做过的那样,将手背贴上了源赖光的额头,“是这些天没有睡好受了风寒吗?”

刀灵皱着眉仔细体会着主人的体温,源赖光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鬼切拉到自己身前。

这里虽然修建得精美雅致,但并不是什么清静地方,源赖光多少总会听到一些男男女女做那档子事的声音,纵是他洁身自好,这些天里也的确听得有些上火。而眼前这刀灵却又毫不自知地在这撩拨他。

源赖光眯起眼睛,左手还抓着鬼切的右腕,右臂已将鬼切圈在自己怀中。

“主人?”这从未有过的姿势让鬼切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不明白主人要做什么,只得茫然地叫了一声。

源赖光并非毫不知事,但面对这刀灵却突然失去了说甜言蜜语的能力,他憋了半天,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想不想知道今天那女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鬼切用力地点了点头:“请您教我!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源赖光盯着那双望着自己充满了崇敬的眼睛,低下头去,吻在了刀灵眼角的泪痣上。

鬼切的鼻尖蹭到了主人的脸颊,主人炽热的呼吸喷在了自己的耳朵上,一阵酥麻从耳畔如电流般四散开来,令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轻轻颤了颤。发现了这一点的源赖光偏过头去,在鬼切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后者便下意识地也伸手抱住了他,手指用力之大甚至将他的衣服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鬼切觉得自己有些僭越,连忙松开了手向主人道歉。源赖光却笑了笑,让他不要胡思乱想,遵从身体的本能即可。源赖光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耳畔的脖颈处又轻轻地咬了咬,鬼切这次有些迟疑,但抱住了主人的手没有再放开。

源赖光伸手扯开了鬼切系腰带的绳子,将手从他的衣襟探进去,上下抚摸着这具身体。他的手拂过刀灵结实的胸膛和柔韧紧实的腰际,摸到了他多次随自己征战留下的伤痕,源赖光如同摩挲着那把爱刀一样一寸寸地感受着鬼切的肌肤,很快,刀灵胸前的两点便硬挺了起来,但鬼切自己却软倒在了源赖光的怀中。

源赖光顺势将他放倒在榻榻米上,将他的衣服扯开,让这具身体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他带着笑意看着鬼切已然泛红的脸颊,又伸出手去将他的裤子向下拽了拽。

鬼切从有记忆开始,生活起居的礼仪都是由主人教导,这其中也包括穿衣梳洗。因此他并不以在主人面前袒露身体为耻,只是对自己下体的变化感到有些陌生。源赖光伸手将鬼切已然半勃的分身握在手中,仅仅套弄了几下,它便迅速地挺立了起来。

从前不是没有体会过主人掌心的温度和那长年握刀的手指上的薄茧所带来的触感,然而鬼切从未想过自己身上还能有带来如此异样感觉的部位。这感受十分陌生,他不习惯,却并不觉得讨厌,他有些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望着源赖光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乞求的神色,却本能挺腰地把自己送向源赖光手中,想要索取更多。

他的主人慷慨地赐予了他想要的,却在他濒临高潮之前停了下来。鬼切迷茫地望着源赖光,这就是主人想要教给自己的东西?他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源赖光没有说话,而是将他的双腿分开,用手指缓慢地开拓着他后面的入口。

被侵入的异样感让鬼切的身体一瞬间绷紧。源赖光停住了动作,俯下身吻了吻鬼切的唇,轻声道:“放松些,不要紧张。”

是了,主人是自己最信赖的人,他必然不会伤害自己。鬼切这样想着,爱慕地望着主人的面庞,尽管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源赖光的表情被垂下的头发遮挡住了看不清楚,但鬼切就是知道,主人也正同样注视着自己。他安心地放松了下来,听凭主人动作着,只见源赖光也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同样昂扬着的下体。

原来主人也会和自己一样么?鬼切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去同样握住了源赖光的柱身,学着主人刚刚的动作笨拙地上下摸了摸。

源赖光先是一惊,接着却笑了出来:“这个你可以以后再学。”

源赖光抓住鬼切的手按在了他身体侧面,俯下身再次吻了吻鬼切,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他。

这感觉比先前更加令鬼切不适应,但出于对主人的信赖,他仍是努力地打开了身体方便主人进入,并且在得到主人称赞他乖顺的话语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源赖光的动作由慢至快,鬼切陷于跌宕起伏的情潮中,恍惚间觉得这像是一场与主人的比试。两人身体之间的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切磋时刀刃的激烈碰撞,快感如火花随着碰撞接连迸出,主人或是绵密和缓或是急如骤雨般的攻势都让他难以招架。刀剑之间的共鸣带来的是深入他灵魂的颤动,鬼切沉醉于这共鸣之中无法自拔,直到手中剑被主人最后一招挑飞,脱手而出……

回过神来的鬼切微微张着嘴巴,显得有些呆愣。他回味着刚刚的感觉,那起因不明的痒在刚刚达到了顶峰,随着他绷紧了全身又松弛,那痒也如潮水一般褪去了。他刚才是不是忍不住发出了叫喊?主人会嫌自己吵吗?

源赖光却不知道鬼切这些心思,他从衣物里翻找出布巾清理着两人的身体,鬼切顺从地躺在那里,像那把刀一样,在他手下被细细擦拭着。

“还难受吗?”源赖光一边擦着一边问道。

鬼切摇了摇头,他坐起来想从源赖光手里拿过布巾自己来擦,却被主人拦住了。源赖光找了个纸人,唤了式神去找人要了水来,将两人彻底清洗了一番。

“教你的,学会了吗?”源赖光将鬼切揽入怀中,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在他耳边问了这么一句。

鬼切点了点头。说来奇怪,明明没有改变什么,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以前通常都是主人自己休息,由他在外守夜,可这次主人却坚持要他陪着一起躺下。

被主人这样搂着的感觉……有些陌生,但能亲近主人却又令他从心底感到欣喜。

主人刚才说过,今天可以不用考虑礼仪,那么……鬼切想了想,伸出手去也同样抱住了主人。这样应该不会被责罚吧?

源赖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数日后,解决了怨灵事件的源赖光带着鬼切回到了源氏大宅,碰巧又遇见了那天的长老。老头子骂他在花街鬼混了半个多月才回来,实在是丢尽了源氏的颜面。源赖光根本懒得理,又一次无视了他径自返回自己的院落,留下对方在背后不停地骂骂咧咧。

“主人,什么叫做‘鬼混’?”鬼切不解地问道。他经常听见家老们拿这个词数落源赖光,那语气一听就不是好话,然而主人又不准他去报复,次数多了鬼切也是有些淡定了。可是这个词他到现在也不懂什么意思,这次又听见,便向主人提出了疑问。

源赖光沉吟了一下,笑着看了看鬼切,一本正经地说道:“与鬼切混在一起,就叫做‘鬼混’。”1

鬼切变得更加疑惑:“那您岂不是每天都在‘鬼混’?”

源赖光十分愉快地点头:“没错!我以后还会继续整天‘鬼混’的!”

“可是,他们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骂您。”鬼切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问道:“我是不是不该与您混在一起?这样您就不会挨骂了。”

源赖光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住鬼切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两人的脸挨得非常近,鬼切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磨后槽牙的声音。

“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只需要听我的。在乎那些老不死的看法做什么?嗯?”源赖光最后一个字已经明显带上了质问的语气,他实在是不好解释这个词,又不想告诉鬼切自己在骗他,然而这刀灵的天真的确让自己好气又好笑。

“是,主人。”鬼切顺从地点头。

源赖光还算满意地笑了笑,他与鬼切对视了几秒,将这一点儿怒气通过一个吻化解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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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别谈日语,我打开在线翻译然后发现根本不知道鬼混这个词到底咋翻译的!所有的翻译结果怎么都感觉不太对头,而且根本扯不到鬼那个字的发音上。

[光切光]缚妖之咒(25)-神乐

源赖光私下与店老板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狠狠地敲了他一笔钱拿出来安葬女孩的遗骸,又旁敲侧击地问了老板一些与源氏族人往来的问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之后,这才回到了阔别多日的源氏本家宅邸。

源氏的大宅里依旧压抑,源赖光实在是有些厌烦了整日里要和长老们维持表面的客套。听说最近宅院北方的那株十月樱开了今年的第二次花,忙里偷闲的源赖光决定带着鬼切去赏樱。

秋季的樱花比不上春日里那样繁茂,但也是难得的盛景,秋日的微风偶而吹落几片白色的花瓣,将澄澈的蓝天衬得更加通透。源赖光坐在回廊下小酌,鬼切守在他身边,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然而这宁静却被突然闯入的女孩打破了……

“神乐小姐!快回来!”

源赖光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巫女服的女孩正追着前面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童跑,女童本来跑得不快,要被巫女追上,然而后者追过来突然看见了源赖光愣了一下,连忙站定行礼:“赖光大人。”

源赖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还礼。那名叫神乐的女童发现巫女似乎有些畏惧源赖光,便却趁机躲到了源赖光身后,搞得巫女抓她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焦急地跺脚:“快过来!神乐小姐!别闹了!”

鬼切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毫无礼数地接近源赖光,然而对方只是个无害的孩子,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拔刀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只得站在一旁看着神乐从源赖光身后探出头来,犹豫着要不要将女孩抓住交还给巫女。

“我要回家!我要博雅哥哥!”神乐大声喊着,哭了起来,“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回家……呜呜呜……为什么哥哥不来看我……”

博雅?听到这个名字源赖光心头微微一动,那不是自己分家的弟弟吗?应该是叫博雅没记错吧?这个叫神乐的女孩是他的妹妹?想到这里源赖光转过身去,双手从腋下将神乐抱起放在了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当年看见她时还是个连走路都不太利索的幼儿,如今的确是不太认得出了。

“你叫神乐?是博雅的妹妹?”源赖光抬眼看了看那巫女,后者又想来抓神乐,伸了伸手却又缩回去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源赖光将目光从巫女身上移回到神乐脸上,眉毛轻轻皱了皱。这里是源氏本丸,旁支的孩子按理说就算是被送来本家修习,也不会乱跑到这里来,更何况这么幼小的孩子怎么不仅没人看护,反而和本家的巫女混在一起?

“我在这里修习……”神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可是,可是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呜呜呜……族长是个坏蛋……我不想修习了,我要哥哥……”

“族长让你在这里修习?”听到这话源赖光十分诧异,若是培养阴阳师的话,族中在他处设有学堂供本家和分家中有才能的孩子学习,也从不会限制这些孩子的自由。可她说自己是在这里修习,而且看起来又不被允许与家人见面,再加上这个看起来与她熟识的巫女……

族长是疯了吗?从别处寻觅的女孩做祭品巫女还嫌不够?现在连源氏旁支的孩子也难逃厄运?

源赖光想问得更详细些,但神乐一直在哭,源赖光想哄她开心,却发现自己来赏樱并没有带什么甜食之类的零嘴,将佐酒的烤鱼拿来给她也不爱吃,最后只得折了个纸鹤施了术让它动起来拿给神乐玩,这才好歹是让她暂时止住了哭泣,但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好玩儿?”源赖光用手帕帮神乐擦干净了眼泪,和蔼地微笑着看着她。

神乐盯着在自己手心里扇动翅膀的纸鹤,摇了摇头,有些赌气地嘟囔着:“比笨蛋哥哥雕的金鱼好,金鱼不会动……不来看我……坏蛋哥哥。”

“也许他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呢?”源赖光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神乐带在身上的金鱼玩偶,“这就是你哥哥雕给你的金鱼吧?如此精致的木雕,我能感觉到这上面倾注了雕刻者的心血,博雅一定很爱你。”

“你认识博雅哥哥?”听到博雅的名字,神乐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源赖光。

“嗯。”源赖光点了点头,“我叫源赖光,算起来是博雅也是你的兄长。我以前见过几次博雅,也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太小了,只怕不记得我。”源赖光微微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那次博雅好像是爬树去摘樱花,结果跳下来的时候族长恰巧经过附近,差点被他砸到……时间太久了,你大概不记得这件事了吧。”

“记得!”出乎意料,神乐倒是十分肯定,“族长当时就把哥哥教训了一通,他的仆从也跟他一样爱教训人,后来哥哥又挨了罚……”说到这里神乐显得气呼呼的,“过了好久哥哥都不太敢再带我爬树,真讨厌。”

“你认识博雅哥哥,那你能不能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接我?”神乐突然抓住了源赖光的衣服,期待地盯着他看,“或者……至少让他来看看我……”神乐的鼻子一皱又抽泣了起来,“他怎么一直不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神乐小姐,别哭了……博雅大人一定也很思念您。”那名巫女来到了神乐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慰着,“但是您的修行十分重要,是不能轻易和家人见面的。”

“真的吗?小雪姐姐?哥哥不是不要我了?”神乐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望着巫女。

“是的,源氏的巫女修行一向严格。博雅若是偷偷与你见面,只怕还要受罚。”站在一旁的源赖光突然插了一句,“族长要你在本丸修习,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不如安下心来努力修行,将来有朝一日与他再见面时,说不定变得更厉害的神乐能给他个意外惊喜呢?”源赖光微笑着说道,“神乐不能总是当一个只能被哥哥保护的小女孩呀,要是神乐变得更强了,就可以保护博雅了,那些讨厌的人就没办法再欺负你们了呢,你说是吧?”

“嗯!”听到这话的神乐使劲儿点了点头,表情终于振奋了起来,只是小脸上风干的泪痕让她看起来像个花脸猫。

那名叫小雪的巫女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源赖光,向他微微鞠躬行礼,低声哄着神乐离开了。

临走时神乐冲着源赖光挥了挥手说:“你要是再见到博雅哥哥,请帮我告诉他,我会努力变厉害的!让他等着我啊!”

源赖光没说话,只是抱着手微笑着点了点头。在目送小雪领着神乐离开后,他的表情立刻就冷了下来。

族长究竟在搞什么?

[光切光]缚妖之咒(24)-生死(下)

女孩仍然愤恨非常拒绝交流,源赖光低声念起咒文,女孩只觉得捆缚着自己的锁链仿佛燃烧了起来,纵是怨灵之身,她的灵魂也感到无比的痛苦。最终她败下阵来,无力又悲伤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这是源赖光从前去退治鸩的那次遇到的父母双亡的女孩,数年过去她形貌已改,而且源赖光也早已淡忘了她的样子,因此并未认出。自从那次退治过后,村民们起先是对她恶语相向,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地欺凌,远房亲戚假借照管她的名义侵吞了财产,又将她卖给了寻觅巫女人选的源氏武士。本以为成为巫女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谁知源氏却只在寻来的众多女童中挑选了寥寥几人,剩下的女孩又被转手卖往他处。而她被送到这游廊,后来又被客人凌虐致死,那人害怕事情败露,将尸体绑上了石头偷偷沉入水中。仇恨和怨念令她化为恶灵徘徊不去,那些分食了她血肉的锦鲤被她的妖气沾染,也变得极富攻击性。上一个被她诱骗踏入池中的客人若不是身上戴了个家传的护身符,差点儿就要被这些鲤鱼啃噬殆尽。

“什么名门望族……都该去死!”女孩的面容变得十分狰狞,原本柔美的声音化作了尖厉的鬼啸,“你们犯下的罪孽,终会遭到报应!我诅咒你们!我诅咒这人世!都该毁灭!”

原来族中还有人在做贩卖人口这种勾当。源赖光思索着,突然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大江山差点丢掉性命那次,那些山贼除了买卖妖怪之外也同样贩卖妇女和儿童,如此看来那次出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发现了族内有人勾结山贼买卖妖怪,还有可能是对方害怕贩卖人口的事情败露,所以要杀掉了自己灭口。这次倒要谢谢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自己有了新的线索。

源赖光看着化作厉鬼的女孩,思索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眼帘,低声诵起了超度和净化的咒文。随着他的念诵,漆黑的夜色中突然现出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鬼使大人。”源赖光略略颔首以示尊敬,“这个亡魂,请您们带她去冥府吧。”

“她刚死时候我们就来接引过了,可是没用啊,她的仇恨太重,怨念未消,这样我们是无法把她带回冥界的。”鬼使黑扛着镰刀抱着手,上下打量着女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你想超度她,可她也得自己愿意放下执念才行。她这样子根本无法好好交流啊……”

“休想!我要你们都去死!!去死!!”女孩虽然被束缚着,却仍是无比愤怒,她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血红的双眼死盯着源赖光,恨不得用目光就能杀了他。

“放下仇恨吧,我会安葬你的尸骸。”源赖光面无表情地与女孩对视,冷冷地开口,“你今生已了,人世已与你无关。要么跟着鬼使去冥界,要么我现在彻底除掉你。选吧。”

“喂,也不必这么绝吧?”鬼使黑在一旁插了一句,但他话没说完就被鬼使白拦住了。

“还是我来劝劝她吧。”鬼使白轻声地安慰着女孩,后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还能见到爹娘?”女孩的声音颤抖,伴随着问话的是鬼魂脸上流下的两行血色泪水。

鬼使白点了点头:“是的,他们还没有转生,不过也快了。如果你再不跟我们走,恐怕真的就无法再见了。”

女孩最终同意了去冥界,却仍是愤恨地瞪了一眼源赖光:“源氏的阴阳师……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

“我从未期待。”源赖光冷漠地回敬了一句,撤去了束缚女孩的法术。鬼切右手搭在刀柄上挡在主人身前,警惕地盯着女孩,生怕她会反悔又做出什么对源赖光不利的事来。

正要带女孩离开的鬼使黑看了一眼鬼切和源赖光,突然开口说道:“违背阴阳之理的做法,当心会被审判下地狱的啊。”

“哦?”本打算与鬼使分道扬镳的源赖光冷笑了一声,“冥界的审判者什么时候变成鬼使大人了?”

鬼使白拉住了还想说话的鬼使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源赖光:“您的功过自有阎魔大人评判,我们确实不该多言。”

“说的是。那就等我死了之后再说吧。”源赖光牵动了一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甚至连礼节性微笑都算不上的表情,非常轻微地低了低头算作行礼:“告辞了。”


鬼使三人的灵体消失在了夜色中,源赖光也带着鬼切往回走。鬼切走在源赖光背后,突然开口有些犹豫地叫道:“主人……”

“嗯?”源赖光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不……没什么……”听到主人回应,鬼切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又沉默了下去。

源赖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如此吞吞吐吐?有事瞒我?”

鬼切连忙摇头:“没有,主人。我只是在想…他们刚刚说的……”说到这里鬼切停顿了片刻。听到这问话源赖光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索着鬼切问话的意图,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搪塞时,鬼切就又接着问道:“您……也会死吗?”

源赖光长吐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当然会,有生就有死。即便我没有死在战场上,人类的寿命也很短暂。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你应该不是今天才明白这件事吧?”

“以前并没有仔细想过。”鬼切垂下眼帘,眉头紧皱,情绪显得很低落。主人高洁、正直、强大,是指引他生命航向的灯塔。在这耀眼的光芒下,鬼切下意识里几乎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自己的神明其实也是个人类这件事。

源赖光轻笑了一声,仔细打量着鬼切的神色。看得出,自己的式神好像非常难过,他却没有出言安慰,而是问道:“既然你现在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不妨再想想,有朝一日我死了之后,你要怎么做?”

“我……”鬼切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主人之后的事,若生命中的那盏引路明灯熄灭,自己的结局只能是迷失在黑暗中。光是假想这件事都令他十分痛苦,他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只觉得想斩断些什么东西来发泄,却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惹怒了自己。

“喂,你不是想杀了冥界的鬼使吧?”看见鬼切这样的反应,源赖光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鬼切的脸,“冷静点,我还没死呢。再说了,就算杀了鬼使,死者也从来是无法复活的。”

鬼切的手总算是从刀柄上移开了,但他的表情却仍然没有放松下来,他与源赖光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不想您死。”

“生死也是阴阳之理,这是无法抗拒的。”源赖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太依赖我了,鬼切。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如果我不在,我希望你能学会自己思考。”源赖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是说……你其实会像一把普通的刀一样,我死了就再换个主人,继续为他而战吗?”

“我只有您一个主人。”鬼切盯着源赖光的双眼,以近乎立誓般的语气和神情严肃地说出了这句话。

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源赖光这样想着。他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算是对鬼切刚刚又一次表现出对自己的认可的欣慰。他伸出右手从鬼切的脸颊向后摸去,轻轻地抚了抚刀灵的后颈,让鬼切的情绪略微平稳一些才再次开了口:“我一直教导你为了源氏的荣耀、为了守护世间的和平而战,现在你倒是可以再好好想想,如果没有我,你自己会为了什么而挥刀。毕竟,总有一天,你是要靠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的。”

“主人的意志就是我的正义。”鬼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这样回答。

“你会永远践行[我]的意志?甚至是在我死去之后?”源赖光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这样一句,并且把“我”字咬得很重。

鬼切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他还是无法细想失去主人这件事,但他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主人所希望的答案。

源赖光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只是又拍了拍鬼切的肩膀,丢下一句:“这个问题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便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入了那一片喧闹的灯火中。

[光切光]缚妖之咒(23)-生死(上)

OOC预警:

我在2020.4.9看见了新的鬼王之宴剧情整理,发现关于我目前在写的这个故事,一部分想法和官方现有剧情设定是方向一致的,但官方一样突然就搞了一个“天人”和其他“高维度世界”出来这种操作是我始料不及的。如果说“天人”这俩字勉强之前剧情还提过一丁点儿的话,新次元这个我实在是料不到。

官方需要开辟新世界给游戏续命,可我没空一直跟着官方剧情永远走下去,毕竟游戏不一定哪天凉,但我不能一直不写完,我还有别的事要搞。

而这个故事的大概走向和结局我已经想好了雏形,并不打算做太大的改动了。

因此我写的这篇东西,贴近官方剧情的时间线会截止到阴阳之守大岳丸自爆那里。之后写出来的剧情纯属自我放飞脑洞,我就不打算继续往官方剧情路线上靠了,如果官方后续再出的剧情把这时间线之前的故事补上我也没办法。

总之就是我后面剧情如果显得很OOC了也请不要太怪我。平行世界勿深究,各位喜欢的看着玩儿就好,感谢阅读。

我会坚持写完它。

===============本章正文===================================

幸好提前张开了结界,不然这场战斗下来,源赖光只怕要没有完整的房子住。

源赖光撤了法术,要鬼切将飞镖碎片收拾起来交给自己销毁。鬼切依言照做,却在将碎片交给源赖光时有些愣神。

“主人,我也会……断掉吗?”鬼切突然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令源赖光很是意外,他抬眼盯着鬼切,发现鬼切的目光从飞镖碎片移向了自己腰间那把黑柄金月的武士刀——鬼切的本体刀。

本想施术掩盖飞镖上锻造妖怪痕迹的源赖光暂停了动作,沉默了半晌。鬼切甚至已经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惹恼了主人时,才听到源赖光低声开口:“鬼切,你怕死吗?”

鬼切坚决地摇头。主人一直教导他在战场上要不念生死,一往无前,他可不想令主人失望。

源赖光露出了笑容,但鬼切觉得主人这笑容很奇怪,总感觉像是蕴含着悲伤。

“倒也不必这样急于否认。六道众生,万千生灵,本能都是怕死的。”源赖光没有看着鬼切,他盯着面前的飞镖碎片,目光却又好像聚焦在了虚空中,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看着什么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只不过……有些时候,即便明知会死,却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当年那场席卷京都的大火……有许多阴阳师和武士们为保卫京都而牺牲了。在强大的妖面前,人类显得太脆弱了。可哪怕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为了守护人间却仍是义无反顾。”源赖光说得很慢,沉重的语气中透着坚定,“武士道即求死之道,欲死者必生,欲生者必死。武者的归宿即是在最荣耀的战争中鏖战至死,于片刻光辉达到巅峰,而后陨落。为了心中的信念,死亡便不再可怕。他们的死是荣耀而光辉的,躯体虽然死去,而这份意志将继续传承,如樱花一般生生不息,凋零过后总有再次盛开之时。”

“鬼切,你不仅仅是源氏的守护刀,凭你的觉悟,将来会成为守护这人世和平的利刃。”源赖光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然而这个笑容被隐藏在了头发遮挡的阴影中,“你现在与其说是‘不怕死亡’,其实是‘不懂死亡’。不过能问出这问题,至少说明你的心已经在成长了,就为了这信念继续磨砺自己吧。”

鬼切听得似懂非懂,但他能够感受到主人话语中的严肃与凝重。他端坐在源赖光身旁,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主人。”


自此往后,源赖光更加主动地接下退治妖鬼的任务,多年来他不仅靠肃清妖怪积累了不少功勋,还经常会暗中藏下一些妖怪,继续研制和改进妖怪兵器。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源赖光通常会试探清楚这些兵器的战力之后就有意让它们在与妖怪的战斗中毁掉。

源赖光再也没去参加过本家祭祀。在朝中他结交朋友,积累人脉;在退治妖鬼时,他身先士卒,与下属共同作战,逐渐吸引了一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家老们看到了他不再遮掩的野心,渐生恐惧,在族长面前对源赖光百般诋毁,族长纵是仍有爱才之心,却也明白了这柄双刃剑已经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对源赖光的厌恶也是与日俱增。

这一日,源赖光退治妖鬼归来,朝中好友多日不见,为他接风洗尘,邀他去游廊玩乐。觥筹交错之间,这位邀他前来的好友——藤原左大臣的长孙突然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那个……赖光兄,你是闻名京都的阴阳师,那么对驱鬼之事应当很了解吧?”1

正欣赏歌姬表演的源赖光收回了目光看了藤原小公子一眼:“你撞鬼了?可我未见你身上有怨气缠绕,为何有此一问?”

“诶,倒也不是我……”藤原公子藉着饮宴中欢声笑语的掩盖,凑近源赖光低声将事情道出。

风俗场所本就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命运孤苦的游女怨灵聚集于此,化作邪魅作祟本也不算意外。只不过这次的怨灵有些棘手,几次请来僧侣念经超度也是无用,有一次甚至差点死了一个客人。这家店的老板与藤原公子颇有些交情,不想将此事张扬出去,求他帮忙,这才辗转找到了源赖光头上。

“哎……我也知道,这种事找你实在是大材小用,可别人我又不太信任,只得麻烦赖光兄。你的恩情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藤原公子苦着脸笑道,“再这么闹下去,真出了人命事情可就更难收拾了。”

“太客气了,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如此见外。”源赖光礼貌地微笑着,“听你描述这怨灵倒确实有几分凶恶,我也不好夸口一定能除去,但定当尽力一试。”


源赖光备好了符文和咒具,在店内留宿了数日,他整日里与寻常客人一般起居无异,只不过闲暇时会在店内四处闲逛。不知是不是恶灵察觉到了危险躲了起来,这些天过得倒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入夜后,这庭院内又充满了纸醉金迷的气息,源赖光却没有进屋,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院内水池中的桥上,倚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掰着手里的饭团喂金鱼。夜色里,漆黑的水面倒映着屋檐下悬挂的灯火,每次源赖光丢些鱼食下去,这一池的光芒便被争抢的锦鲤打碎,漾起一圈圈令人眼花的波纹。

“大人为何不进去?”桥的另一侧走来了一名少女,虽然妆容成熟,但仍看得出她脸上稚嫩的痕迹。

“大人是觉得在这喂鱼比看表演更有趣吗?”少女走近了源赖光,轻轻从他手中拿走了剩下的鱼食,她的指尖轻柔而又缓慢地擦过源赖光的手心,少女肌肤柔嫩的触感蹭得人手心发痒,在离开后仍残留在意识里。她微微低头,却又含羞带怯地抬眼看着源赖光:“大人是不是觉得姐妹们怠慢了您?让大人坏了兴致可是罪过,不如让我陪您在这庭院中走一走,欣赏一下月色?”

“好啊,有美人相陪,这月色更是别有一番韵味。”源赖光温柔地笑着,牵起了女孩的手。两人在桥上慢慢走着,讨论着和歌与舞蹈,直到路线蜿蜒到了僻静的角落,女孩似乎是还不太习惯穿厚底的木屐,一脚踩歪失去平衡倒在源赖光怀里,可她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倚在源赖光身上,带着微笑抬头与他对视。源赖光也同样意义不明地微笑着,抓住了女孩摸向自己脸的右手:“你的鞋子掉了,我去帮你捡回来?”

“那就多谢大人了。”女孩坐到了水池边的围栏上,抬起没穿鞋的那只脚,和服下露出了半截纤细柔美的小腿。她似乎是扭到了脚,轻轻按揉着脚踝,更多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在衣服下时隐时现。

那木屐滚落到了水里,幸而是池边水浅,距离岸边也不远,只需要稍稍探身便可捞到。源赖光挽起袖子将手伸入水中,拎起了那只鞋子,摸出布巾简单擦干净之后转回到女孩身边。

“我帮你穿上?”源赖光蹲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女孩。女孩的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然而这表情只有一瞬,她便恢复了笑容,将脚伸了出去,

“您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嗯,我也觉得我是。”源赖光轻轻抬起女孩的脚,为她穿上了木屐。

伴着女孩的惊呼,阴阳术化作的锁链从那只鞋子上四面射出,瞬间就将女孩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女孩大声叫着,扭动着身体惊恐地看着源赖光。

“演戏就到此为止吧。”源赖光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我刚刚捡鞋子时没被拖进水里,你是不是很惊讶?”源赖光冷笑着,单手结印施术,女孩身上的锁链分出了一条射入了水中,不多时将一具几乎化为白骨的尸体拖上岸来。

“这才是你的本体吧。”源赖光冷眼看着那具尸体,“死后化为恶灵,又想诱骗活人下水,然后淹死他们吸取力量?”

“这锁链……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女孩突然凄厉地高声尖叫了起来,她的双眼变得血红,身上怨气浓烈,捆住她的锁链都被这瞬间增长的力量震荡得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

“源氏的阴阳师!我要杀了你!!!”女孩拼命挣扎着,几乎要挣脱术法的束缚。鬼切突然现形护在主人面前,却被源赖光单手按在肩头,只得停下了要拔刀的手。

这种程度的怨灵对于源赖光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他施术继续压制着暴怒的怨灵,直到女孩无力挣扎显得略微平静了一点儿,这才开口问道:“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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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我起名废。 大江山之战平安奇谭第三章里提到过源氏站左大臣,因此设为源赖光与左大臣家中的人交好,然而左大臣在游戏设定里暂时没有名字。 《阴阳师》原著中提到左大臣的名字是藤原实赖,我百度了一下,历史上这个人当左大臣的时间源赖光也就刚出生。于是只用个名字,魔改了,请勿深究。

[光切光]缚妖之咒(22)-妖怪兵器

自从成功做出鬼切后,源赖光就在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术制造更多类似的兵器出来。毕竟就算鬼切再强大,终究也只是一把利刃,不管是用来复兴家族或是反抗邪神的钳制,这力量都太薄弱了。

然而若是完全按照制造鬼切的方式来制造新的兵器,恐怕也有不妥。

任何一个生灵都具有四种不同性质的魂,这四魂分别为荒魂,和魂,幸魂和奇魂。当初那把守护刀只有灵性而迟迟不能化形,正是因为灵力尚浅,魂魄并不完整;而那山中遇见的妖怪有着完整的灵魂,将这灵魂与刀的灵识相融,这才成就了如今的鬼切。只是他虽与刀成为了一体,却仍保留有完整的自我意志,若不是那个无名之妖容易哄骗,被源赖光封印了记忆,只怕他还要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妖怪而与源赖光处处作对。1

妖刀姬也是同样。被用作实验品的人类少女有着完整的灵魂,虽然在炼造过程中,这灵魂似乎受到了损伤,而且与那把长刀的妖性融合得不是太好,但她残存的自我意志仍然是个不能忽视的隐患。甚至时至今日,她的契约法术仍然偶有松动的迹象。

如此看来,使用具有完整灵魂的妖怪来锻造兵器虽然是个可行的思路,但它们的自我意志越强,想要控制起来就越困难。这样的兵器数量少的时候或许还压制得住,可若是想同时控制许多个,几乎是不可能的。

四魂中,荒魂司勇,和魂掌亲,幸魂主爱,奇魂统智,四魂各司所能,共同组成了完整的灵魂。目前看来,使用完整的灵魂制造兵器会存在隐患,可若是只使用其中一部分的灵魂来锻造兵器呢?源赖光想到,自己当初向蛇神索求的力量似乎轻易便可撕裂魂魄,也正因如此,族人直接使用蛇神力量制造出的式神都是灵魂不完整的残缺生物。然而如今想来,若是对这力量加以改进,很容易便可去除那些不必要的记忆和自我意志等,只保留妖力和一些接受命令的基本意识,以此再来制造兵器,是否会容易控制得多?2

如今正好有机会一试。

源赖光将那只幼年的鸩置于法阵中央,受到咒术的封印和压制,她一直处于一种类似于昏迷的状态。此刻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微睁,羽毛凌乱,只有身体微微的起伏是还活着的证明。

门外突然有动静,源赖光抬眼看去,发现是鬼切在门口向屋内张望。源赖光挑了挑眉毛,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着自己的刀灵,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主人,这妖怪危险,还请让我守在您身边。”发觉主人注意到了自己,鬼切干脆抬脚迈进了屋内。他右手搭在刀柄上,目光紧盯着鸩,蓄势待发如一把拉满的弓。

然而源赖光这次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鬼切,这次不是寻常的术,留在这里只会损害到你的灵力。”源赖光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制止了想坚持的鬼切,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宝刀,不该在这种不必要的情况下受到损伤。我有能力应付她,出去吧。”

源赖光的语气平和,但措辞明显已是命令。

鬼切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坚持。

“主人,如果有什么状况,请务必及时召唤我。”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源赖光,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源赖光紧盯着鬼切离开的背影,确定他远离了房间不会看到屋内的景象,这才开始施术。

要鬼切守在外面并不是因为法术对他有损,而是不想让这制造妖怪兵器的相似场景勾起他的回忆罢了。尽管鬼切当年说想要“和平”,然而源赖光觉得,鬼切恐怕是没能真正意识到追求“和平”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若是此时让他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东西来,终究是个麻烦。


鬼切守在房子外面,他几乎是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着,时刻注意着那间屋子的动静,生怕主人遇到危险。

房门拉开,源赖光走了出来,一个白发的女孩跟在他身后,正是那只鸩。只是她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双眼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如人偶一般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主人,您将她收做式神了?”鬼切打量着鸩,看见主人没有危险,他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源赖光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

“鬼切,你来与她打一场。”源赖光退了几步,站到了院子角落,将空地让给两名式神,“别大意,我给她下的命令可是‘杀了你’。”

鬼切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源赖光,却见后者的脸上是一种自信而又骄傲的笑容。他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双眼亮了起来,同样还以微笑:“必不会让您失望!”


鬼切拔刀冲向鸩,女孩虽然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动作却毫不呆滞,她双腿向地上猛地一蹬便腾空飞了起来,刚好避过鬼切那泛着红芒的刀影。与此同时,有四道蓝色影子划着诡异的弧线从四个不同方向齐齐射向了鬼切,速度之快,比起鬼切迅捷的身法也并不逊色。

鬼切挥刀将这几道影子格开,这才看清那是四枚四角形的飞镖。和当时鸩的毒羽一样,这飞镖上泛着一种蓝绿色光芒,只怕还是有毒。

鸩在空中灵活地飞行,躲避着鬼切的攻势,然而那四枚飞镖却仿佛可随她的意志操控,一击不中之后立即返回,改变路线之后从各种角度接连不断地攻击鬼切。鬼切一边追砍鸩一边还要格挡不断射来的飞镖,倒是越打越兴奋,他的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咧开,露出了一种略显疯狂的笑容。

平时与主人切磋时,一方面是刀术确实不够纯熟,另一方面他也总是怕自己会伤到主人,因此出招总是有些踌躇。这次他不再束手束脚,靠着本能作战发挥了自己真正的力量。鬼切将手中的刀舞成了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红芒,只见红蓝两色的光影接连碰撞,二人的身形在瞬息间便已变换攻防多次。

这已不是属于人类能力范畴之内的战斗,这种强大的能力是多少人类武士毕生修行也无法得到的,果然只有利用妖鬼的力量才能真正地遏制妖鬼。源赖光站在一旁抱着手冷眼观察着这场对战,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就在鬼切享受着战斗的畅快感时,鸩的动作却突然慢下来了。鬼切抓住这破绽运足了力气挥刀砍去——清脆的响声过后,四枚飞镖全部碎裂,落在了地上。

刚刚鸩将四枚飞镖全部召回挡在自己面前想拦住鬼切的攻击,然而却敌不过他这一斩之力。

鸩的身形也同飞镖一起自空中跌落,在尚未落地之时便迅速地变得透明,她最终落在地上之时已然消失不见,仿佛是微风拂过地面,只略略扬起了一点尘土。

“做得好!鬼切!”

鬼切呆愣地看着地面上碎裂的飞镖,耳边突然传来了主人大声的赞叹。他没有搞清楚状况,转过身去有些茫然地望着源赖光:“主人,这是……?她死了吗?”

源赖光点了点头。他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赞许地看着鬼切。

源赖光来到鬼切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地面上的飞镖微微扬了扬下巴:“这是我用鸩和这几枚飞镖锻造而成的妖怪兵器,你觉得她战力如何?”

鬼切却连忙道歉:“对不起,主人。是我下手太没有分寸了,就这样毁坏了您的心血。”

源赖光轻笑了一声:“不必道歉,这本来就是个实验品而已。飞镖的材质很普通,她露出破绽应该也是因为本体已出现了裂痕。”源赖光俯身用袖子隔在手里捡起了其中一枚飞镖拿给鬼切看:“果然,你看这断口并不整齐。之前你砍了许多次,它早就不行了。”

鬼切松了一口气,他将飞镖从源赖光手里小心翼翼地拿走:“主人小心,这飞镖是有毒的吧。下次您说一声我自己捡来看就好。”

源赖光笑了笑,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她战力如何?若是这飞镖没有碎裂,你有几成胜算?”

鬼切思索了一小会儿,答道:“一开始接触时觉得她的攻击路线很混乱,后来我发现还是有规律可寻,而她似乎并不懂得随时变换。若继续打下去,再有二十招应当可分胜负。”

“很好。”源赖光又一次称赞了他,“能较为准确地评估自己和对手的实力,鬼切,你的进步很大,当真没有让我失望。”

得到主人称赞的鬼切满心愉悦,源赖光见他笑的得意,忍不住拿话敲打他:“你虽能胜过她,却也不可自傲。她是在凭着本能战斗,而你,我可是教了你这么久,输了才说不过去吧?”

“是,主人!”鬼切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继续磨练自己的。”他想了想,又问道:“主人,您制造这样的兵器是为了让我练习吗?”

源赖光沉默了一会儿,极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我有其他的目的,不过暂时你不必知道。而且我以妖怪炼造兵器的事,你切记不要说出去。”

见源赖光神色凝重,鬼切也严肃了起来,他重重地点头:“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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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本来想用三魂七魄的说法,后来感觉这设定太中国化了,于是百度了一下。日本神道教的类似学说是“一灵四魂”,于是我借鉴了一下,魔改了,请勿深究。

2.设定取自八岐大蛇技能一:魂魄碎裂。

[光切光]缚妖之咒(21)-教化

这章写得太粉红色恋爱场景了对不起,但我实在改不动了,凑合看吧。。。


没能得逞,始作俑者虽是心有不甘,但族长既已发了话,旁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鬼切看着来人走掉,仍是恨得牙痒,源赖光却把他叫了回来。    源赖光在纸上画着咒法术式,要鬼切为他研墨。鬼切跪坐在主人身旁,心思却不安分。他还没有消气,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众人离开的方向。当他又一次忍不住把目光移过去时,只听源赖光开口道:“怎么?还没看够?真想换主人了不成?”    听到这话鬼切连忙把目光收回,一个劲儿地否认加道歉,表情甚至有些惊慌。看他这样子惶恐,源赖光却笑了出来。

发现主人并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鬼切总算松了口气。可他还是有些不开心,他观察着源赖光的神色,看了半天确定自己的主人心情尚好,才犹豫着问出了自己的疑虑:“您为何……要那样说?”    “嗯?哪样?”源赖光抬头看了一眼鬼切,他的思维还沉浸在对术式的推算里,对鬼切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您说,我是属于整个家族的,是我选择了您……那些话。”光是复述这些话就让鬼切感到十分不安,他又焦躁了起来,手里的墨块都快被他捏碎了。

源赖光笑着放下了笔,突然想逗一逗自己天真的刀灵。他带着笑意看着鬼切问道:“刚刚可是你说的,要做你的主人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那岂不就是能者居之吗?你从化形之后就一直只跟着我,也没见过别人有多强是不是?你只是没见过更强者而已,若是有人能超过我,按理来说你该另做选择才是。”

“不!”鬼切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他焦急地向主人表明自己的忠诚:“我只有您一个主人!请不要把我交出去!”

源赖光愣了一下,而后笑容中带上了一种被认可的欣慰,但同时也对鬼切的天真感到有些无奈。他忍着笑意,然而微微上挑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喜悦:“鬼切,你真的以为我会把你交给别人?”

“可是您说……”鬼切也不愿意相信主人会就那样轻易将自己交出去,但那些话还是令他感到非常焦虑。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本体刀的确是我源氏一族倾力打造,本不属于我个人。而且……”说到这里源赖光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武器库挑选刀剑的情景。他将那柄从不离身的守护刀从鞘中抽出,单手举到鬼切面前,“当年也的确是你选择了我,就像这样。”源赖光说着,将另一只手搭在刀身上,闭上眼睛释放出自己的灵力与刀进行感应。

刀身颤动起来,发出了响亮的嗡鸣,与此同时鬼切的身体也是猛烈地颤抖了起来。他为自己不自主的反应惊叫出声,源赖光睁开眼伸手扶住了鬼切,收敛了自己的灵力,对方这才略微平静了下来。

“主人,这是……?”鬼切不解地看着源赖光和自己的本体刀,不明白自己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当时就是这样,挑来挑去都觉得不满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源赖光笑笑,还刀入鞘,“我是闭着眼睛靠着这感应摸到的这把刀。”

“这刀在别人手里是不听话的凶器,在我手里倒是契合得很。所以我认为,是刀也选中了我。”源赖光轻轻摩挲着刀柄上的弯月,带着笑意注视着鬼切:“这把刀若是继续丢在武器库里,也不知还要尘封多久。如今既已化形,我自认做得还算不错。想来……”源赖光伸手轻轻点了点鬼切的左眼,“守护神应该不会觉得自己选错了人吧?”

“主人……”鬼切明白了源赖光的意思,他终于放下了内心的疑虑,全心地信赖着主人,却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这种感情。最终他只是用喜悦的目光望着主人,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两个字。

看到鬼切不再纠结于此事,源赖光笑了笑,随即却转了话锋:“不过,守护神大人……”这个称呼叫出来不仅鬼切因为不习惯被主人这样尊称而窘迫得不行,连源赖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源赖光冲窗外微微扬了扬下巴:“族里看我不顺眼的人多得是,你想去把他们都杀了吗?”

“我……我想保护主人。”鬼切一想到那些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主人拦着他,真想一刀一个全砍了。

“你杀了他们,就是保护我了?”源赖光虽然笑着,却还是轻轻摇头,“你是我的刀,若是你杀了他们,在旁人看来无异于是我在屠戮族人。鬼切,你别忘了,我也是源氏的一员,振兴家族是我的信念。虽然腐朽之处需要革新,但现在还为时尚早。而且有些事情,不是非得靠刀剑来解决,甚至用刀剑解决的结果可能并不好。更何况……”说到这里源赖光停顿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鬼切:“你刚刚很有把握胜过那几人?”

还没等鬼切回答,源赖光又加了一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

本来想点头肯定,期盼主人赞赏的鬼切在听到这句之后愣住了。他回顾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这才反应过来那几人其实已经隐隐形成了五芒星的阵型将他包围,压制的术法若是启动,他拼死一搏或有生机,然而只怕有些人免不了要血溅当场。

想到这里鬼切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儿,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不杀人而破阵的方法,只得悻悻地摇了摇头。

源赖光轻叹了一口气:“鬼切,你是源氏的守护神,不是见人就杀的妖怪。若你只是一把无意识的刀,只知杀戮也便罢了;可如今你已化形,比起寻常刀剑多了自我意志,这是难得的机缘,可你行事却还是如此莽撞不计后果,太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地了。若不是我拦了一下他们没敢直接施术,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鬼切听懂了主人话中的责备之意,羞愧地低下头,整个身子甚至都缩了起来,一个劲儿地道歉。

源赖光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他与鬼切那愧疚却又含着委屈的目光对视着,有些无奈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能认可我,愿意站出来保护我,我很开心。”

听到主人这样说,鬼切的表情立刻舒展了一些,可他还是目光有些瑟缩地望向主人:“那……那您不生气了?”

真是太好哄了,简直像只记吃不记打的小狗,主人稍稍摆出好脸色便会摇着尾巴凑上来。源赖光这样想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鬼切的额头:“生气倒是没有,不过你记得下次出手之前多观察一下形势,不要直愣愣地闯上去。总是如此冲动,看来还得多练字。”

听到“练字”两个字的瞬间,鬼切的脸就垮掉了。他连连保证今后不会再如此冲动,想求主人开恩少让他写字,源赖光却不为所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和那些老家伙们翻脸,如今这么一闹,他们肯定要对我严加防备。”源赖光将注意力又转回到了面前的术法推算上,一边上下打量着纸上的法阵一边说着,“你打乱了我的安排,不该罚吗?”

眼见逃避无望的鬼切不敢再说话,拘谨地跪坐在主人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源赖光写完了最后几笔。他将纸张双手举起展开,从整体上又看了几遍,开口打破了这沉默:“有时候发生计划之外的变数也不是坏事,只不过有些事情,要加快些才行了。”

源赖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鬼切,后者仍然显得有些紧张,也不敢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纸上的法阵,又望回主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好了,放松些,真的没怪你。”源赖光无奈地摇头轻轻笑了下,拍了拍鬼切的肩膀以示安抚,“去,按我教你的方法,把院子里四个方向的符咒都启动。做完之后守在外面,不要进来。”

“是,主人。”得到主人安慰的鬼切立刻显得心情好了起来,低头行礼之后便起身退出了房门。没有被主人责怪,他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得轻快了许多。

源赖光目送鬼切离开房间去院子里启动符咒,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转回了面前的法阵上。

[光切光]缚妖之咒(20)-逼迫

那年幼的鸩提到过的以津真天一族让源赖光有些担忧。第二天他又去找了村长,将村民集中起来仔细盘问,这才知道是那死去的老人将鸩的毒羽错认成了是属于以津真天的羽毛,而后这个消息被传了出去,有些村民就动起了歪脑筋。

和鸩一样,以津真天也是一种外形酷似鸟类的妖怪,身上长满了羽毛。但和鸩不同,以津真天的羽毛不仅没有毒,而且每隔一年它们的身上都会有一根羽毛可以转变成黄金。

死在山里那几人,正是想去捕捉以津真天寻找黄金羽的。而那包着毒羽的布包,也是有人从女孩家里偷出来,妄想等它放的时间久一些自己变成黄金。谁知羽毛并未变成金子,偷东西的人自己倒先把性命和布包一起丢在了野外。

源赖光本来是怕山中还有妖怪会在自己离开后伺机报复,不过以津真天因为会长出黄金羽的缘故经常被人类追逐捕杀,它们往往是主动避开人类,而且居无定所。如此看来,鸩既已除掉,村民也已知晓利害,大概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谨慎起见,源赖光还是在村子周边各处布下了一些防御符咒,之后便返回了京都。


源赖光将那只被封印的幼年鸩偷偷藏了起来,只将其余的鸩的尸体带去了阴阳寮复命。他这次几乎算是只身前去除妖,族内其实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都觉得他恐怕又要战败而归,或者妖怪凶猛可能干脆回不来,谁知事情居然就这样顺利解决了。

然而胜利带来的并不是友善而是猜忌。当初源赖光私自将妖刀姬收作式神时已经有很多人眼红,但她毕竟失控过,有些人虽是嫉妒却也要想想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压制住那把妖刀。如今源赖光只带了两名式神便顺利除掉了恶鬼,众人纷纷猜测这守护刀灵的能力只怕还在妖刀姬之上,而且看起来他对自己的主人十分驯服,是问谁不想拥有这样一个强大而又忠诚的式神呢?有人甚至撺掇族长想要逼迫源赖光将鬼切交出来,理由是守护刀本是家族倾力打造,不属于源赖光个人,鬼切作为刀灵,自然也应当归整个家族所有,不可仅作为源赖光一人的式神。

听到这话源赖光冷笑了一声,可他还没有开口,鬼切倒是主动站到了主人前面,挡在了他与源氏一众长老之间。

“主人说,我的本体刀,当初是被丢在武器库不见天日的。”鬼切环视着众人,冷冷地开了口,“是你们自己无能,连把刀都握不住,如今却妄想来控制我?”鬼切的右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锐利如刀锋的目光将在场众人逐个扫视过去,许多人与他对视一眼便不敢再看,畏缩地移开了目光。

“想做我的主人,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鬼切平日里看这些家老们排挤源赖光就已十分愤恨,这次新仇旧怨累积之下他更是愤怒。杀气从他身上散出,让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终于想起了当初那把守护刀是如何的难以掌控才会一直无人敢用。

几名阴阳师对视了一眼,又望向几位长老,见后者并没有要他们停止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准备施术压制鬼切,却见源赖光走到了鬼切身侧。这些阴阳师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了族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源赖光单手搭在了鬼切的肩头,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让刀灵略微平静一下,随后面向族长低头鞠了一躬。“您说得有道理。守护刀是源氏重宝,自然是属于整个家族的,我也只是借用而已。”

听到这话鬼切猛地转头瞪大了眼睛死盯着源赖光,不明白主人为何要这样说。难道他真的要把自己交出去?

族长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但源赖光又开了口:“鬼切是这把刀所化而成,他是源氏的守护神,为源氏的荣耀而战是他的使命。而我,作为源氏的一员,只不过是凑巧被守护神选中来达成这使命的途径罢了。”

鬼切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解地望着源赖光,想不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总算是学会了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出声反驳,于是鬼切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主人继续发挥。

“良禽择木而栖。守护神有自己的意志,会主动选择愿意与谁共同作战,这也正是他远远超越那些平凡兵器和普通式神之处。可若是枉顾了‘神明’的意志,强行结下契约,是否对‘神明’不敬?”源赖光不紧不慢地说着,特意将[神明]二字咬得很重。

“诚然,我无德无能,只怕配不上这把宝刀。族中比我优秀的阴阳师大有人在,不知哪位有意与我比试一番,让守护神看到更强者的存在,届时他自然会重新认主,如此也不必担忧强行结下契约会造成反噬。各位意下如何?”源赖光瞥了一眼那几名想施术压制鬼切的阴阳师,又将目光转向了长老们,最后落到族长身上。他与族长对视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微微低头做出一副谦恭的姿态:“若是要与长辈动手的话,只能先说声失礼了。”

与源赖光斗法?笑话!若是放在几年前或许还有人敢试一试,如今雏鹰的羽翼已悄然丰满,能在切磋中有把握赢过源赖光的人,在族中已经找不出来了。何况他与那刀灵的契约未解,鬼切在旁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放任主人遇到危机还袖手旁观的样子。那守护刀当年还仅仅只是一把刀时就极难掌控,现在化形之后若是再发起狂来,天知道做源赖光的对手会遭遇到什么不测。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族长轻咳了几声,他看了看身边的几位长老,又看了看带来的那几名阴阳师,觉得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为好:“赖光啊,你实在太谦虚了,你是族中的天才,守护神选中你也是理所应当。你也是源氏的一份子,只要是为了家族,凡事都好商量。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一把年纪了,挥不动刀了,振兴家族的事还是要靠年轻人。赖光,既然守护神选中了你,你可千万不能忘记自己的职责啊。”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家族,这责任从未敢忘。”源赖光看了看在场众人,面色十分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因此事心生愤恨。他低声但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辜负您和众位长老的信任,不会辜负守护神的选择。言语无用,我今后的所作所为,还请诸位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