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ferRubyCherry

=LRC 一个一般通过简中逃兵同人女的囤文处,现在开始试着搞一点点原创了。*注意:本站内文均加预警折叠,如果可以接受预警内容想要观看内文的话点击左侧黑色三角图标即可展开内文。

《鼠患》 原作:《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角色:艾黛尔贾特、修伯特 关系:CP

超级无敌短的皇女修伯特。 含可能引人不适的描写。 能接受的话点开左边黑三角即可阅读。

艾黛尔贾特因梦魇而草木皆兵,时常将皮肤上的微弱刺痛感触和被单的摩擦声错认为是老鼠窜上床铺。起初她都因恐惧——过往带来的恐惧远远大于厌恶——下床掀开枕头、被子与床单仔细查看,确信没有一点踪迹才安心躺回原处。她绝不去看黑漆漆的床下。加尔古·玛库士官学校的学生宿舍用床都是四只床脚立起而留出床底空间的设计,而巨大修道院内鼠患并未完全断绝,于是窸窸窣窣声响总会有,小鼠大鼠还会靠微微翘起一角的木板磨牙。怕自然还是怕,她本是打算拿几个箱子将床底完完全全堵上,让老鼠从暗处逃向明处,但后来还是克服恐惧的决心占上风,就把从仓库找来的箱子又放回原处去。艾黛尔贾特仍旧试图克服恐惧而不得,仿佛克服对老鼠的恐惧便证明她足以跨过某道其中铺有自己惨死的兄弟姐妹尸身的、巨大的鸿沟,心态上的反复像是积灰仓库中地面清晰的拖拽痕迹一般无法掩饰:只有时间能让灰尘的分布回归原样,而她不能。

纹章历史学选修课下课,汉尼曼叫住修伯特,拜托他帮忙去仓库里找积灰羊皮纸……想来也是林哈尔特一下课就脚底抹油跑去补眠,只有这时候他才跑得快:狡兔三窟,林哈尔特见缝插针睡觉应该有十二窟。选修该课的学生数量不多,近乎在最低开课人数边缘试探,除去自己所负责的学级学生熟面孔就更少,叫他去找也就不怎么奇怪。到了仓库修伯特着手办事,根据古芙朵拉文编号找对应的箱子,就着纸条上潦草字迹一一比对。找到箱子时他伸手要拿,尖锐的吱吱声响起,毛绒之物慌不择路,往最危险的地方钻。他的右手立刻攥紧,沾灰的毛皮与皮下的肉一同从指缝溢出来:为艾黛尔贾特存在的黑手套没有让自己干净的理由,这都是习惯。艾黛尔贾特的左小臂和小腿过去有被囚于地下室时地下室的大鼠留下的齿痕。艾黛尔贾特是人造的炎之纹章的容器。修伯特掌心中的毛绒之物在奋力挣扎后成为一滩死肉。 之后修伯特注意到几个扁平箱子附近的新鲜拖痕,应当是在不久之前留下,但显而易见拖痕处箱子仍在,看来是又把箱子放回原处。修伯特盯着箱子许久,想起艾黛尔贾特鲜少提及自己在菲尔帝亚过得如何……倒是有一次提到她偏爱没有床底的床,因为这种床不会因为她反复翻身而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士官学校学生宿舍的床与地面之间留有缝隙,大鼠小鼠便趁虚而入。

“但我已经克服。”艾黛尔贾特如是说。语言本身有魔力,仿佛说出“已经克服”便是真的已经克服,因此不需纠正。她未向修伯特提及所谓克服的具体细节,未提及在这类“小事”上她如何抱着在旁人眼中显得小题大做的古怪决绝。当她又因皮肤上无端的微弱刺痛感触和摩擦声难以入睡,一次又一次错认为是老鼠钻入被单之下时,她就向着那一方向翻身,自认是重重地压上去,要它无处可逃。实际上那儿除了因翻身而重叠的被子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柔软活物在布下隐约挣扎。这是微不足道的胜利,让她得以短暂地从被地下室的老鼠啃食小腿、小臂与脸颊的噩梦中脱身。这都只是暂时,她知道,修伯特也知道。

fin.

《蓝丝绒》 原作:《Palais de Reine》 角色:菲莉雅、狄克托 角色关系:CP(?)

palais de reine相关,cp是菲莉宰相。 大概是走宰相路线走了大半段但最后还是毒杀宰相这样的展开(关于这一点有明显暗示还请注意)。 对角色过去经历和习惯有微妙捏造。 ​​​​

阿斯特拉德远赴阿尔疆看望自己的伯父,在领地工作之余收集情报。狄克托默认其种种无害小动作,与此同时默认其对菲莉雅的明晃晃的好感。阿斯特拉德单纯好懂,要对谁好就会把喜欢光明正大地捧在手掌心,让情感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淌下来。于他人而言塔布伦德的宰相性情阴暗扭曲,他同意进行为期一年的王之试炼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想要观察天真无邪的公主的最后一番挣扎……阿斯特拉德进来,腰间配着剑而两手空空:是狄克托本人要他不要再带什么东西过来,否则他还要带上洛桑吉的特产过来,又或是带上来自邻国进口来的茶叶。身居高位就什么都不缺,隔壁的房间都要被没拆的礼物盒堆满。狄克托同他如此说过,鼻下两撇胡子轻轻地抖,他本人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因胡子的小细节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你笑什么。狄克托问了他后又觉得是白问,本来也知自己的养子是天生的乐天派,天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菲莉雅?菲莉雅。

还是那句话,阿斯特拉德的心意人尽皆知,相较之下裹了层蓝丝绒的装饰盒都显得隐晦异常。狄克托前些日子收到一份赠礼,而他在侍者报上赠者姓名前已先猜到答案。小小盒子表面的蓝丝绒有着和赠者所着长裙一样的色彩,表面正无声地泛着毛绒绒的光,似乎已变为活物,然而与赠者的裙摆相比还是少了点生机,不像丝绸的色彩那样灵动。狄克托过去与诸多政敌交锋,将其种种计谋看穿再寻最佳对策,就是把一个又一个锁上的匣子打开:他从不强行破坏了锁头,都是找别的出路,至少暂且保留盒子原貌。越好懂的人原貌越是完整,没有一点划痕。 菲莉雅采取怀柔政策一事在他意料之内,不过起初他未想到对方的怀柔政策将自己也包括在内。他本想对方若是把规则吃透,应先从易被安抚的几人开始下手——形成多数派,剩下的硬骨头不啃也罢,也能节省人力物力,而在仪式上率先提出意见的自己应该早早被划入“硬骨头”一边,这么一票不争取也罢。协会真实的意图尚不可知,不过相较之下争取协会的一票恐怕也比争取阿尔疆此处的一票更为容易……就当是公主为展现自己仁善博爱的一面,所以要面面俱到吧。哦,小盒子本来也没锁。盒内镶了银制装饰的高脚杯工艺精湛,也不知是出于哪位匠人之手,总之是值钱而不实用的物件。他不把高脚杯拿起,让它继续躺在盒中,心里想这公主的送礼似乎总要未完待续,送的高脚杯似乎是对应了上次送来的酒液澄澈的神秘的酒。她还觉得我会收下礼物,还会留着呢。但她也的确赌赢了。阿斯特拉德同他告别后他便去酒架上取东西,拿下细颈上系了浅色缎带的酒瓶。他没有开瓶的意思:酒精令人思维阻塞,而他也仅在不可推辞的宴席上喝上那么一点点。更不用说这类东西是毒药的好去处,酒水浓烈的气味适宜藏毒。不过他猜在公主眼中杯中只会有美酒或红茶。一张白纸一样的菲莉雅很脆弱,不需动用刀刃也能击溃。远在利博领主宅邸巴斯汀以精致餐刀切开蛋糕,用餐叉叉起柔软的一块塞入口中。他咀嚼得快,然而吞咽的动作并未持续很久,他的食道内像是生了什么硬块,让他呼吸困难。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身体下滑时后脑在餐椅扶手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倒下了。

利博领主巴斯汀毒发身亡的消息正在传至阿尔疆的路上。此时阿尔疆的地理位置成为劣势,尽管相较之下北方的曼海姆才算得上是地处偏远,然而面对黑贵族永远不能掉以轻心……哪怕他现在还未有什么大动作。早晨见了阿斯特拉德,下午的时候耶皮多特乘着马车到达阿尔疆——由他安排常驻于爱普旺塔尤的信使中途拦截传达消息,于是情报先一步到达。巴斯汀的死亡本身不让人稀奇,只是耶皮多特与狄克托先前以为利博的反叛者们会采取更粗暴的方式掀起革命。暴动最为常见,“所幸”菲莉雅派遣的骑士齐格蒙武力高强,上了年纪的英雄还是英雄,名声不减,把暴动的浪潮都镇压了下去,而此举或许也助长了巴斯汀对领地事务的不管不顾与骄奢淫逸。用安逸毁掉一个人倒也是个方法,但彼时狄克托依旧认为菲莉雅是在试图以亲近领主的方式拉票。耗时耗力。他眼前又出现那一块蓝丝绒,那块蓝丝绒不再是覆盖在盒上的薄薄一层,而是成为了窗帘一般的东西,就悬挂在正前方。但他也没有分神,眼前有一块蓝丝绒和认真分析耶皮多特告知的情报并不冲突。他继续与耶皮多特交谈,于是现在狄克托的会客室内有三人,有他自己,有耶皮多特,还有一个在会客厅角落静静站立的少女。当蓝丝绒在抖动时,浮在丝绒表面的那一点点亮光就一同颤抖。菲莉雅就是留着一头微微泛光的金色长发的。当狄克托抬眼去看,留下耶皮多特不会注意到的一瞥时,那一抹蓝色便消失了。宰相的宅邸并无任何关于亡灵或黑暗一族的传言,更何况他所见的是活人的幻影……不,兴许看见活人的幻影比看见亡者的幻影更糟糕。他感到额内神经跳动,牵连着眼眶边缘一起疼,便下意识捏捏鼻梁,期望这种疼痛能来得快取得也快。坐于他身侧的耶皮多特瞧见他罕有地表现出头疼模样,半带挖苦半带刺探地问不谙世事的公主是否派遣骑士送来什么赠礼。说到时日不多这一点耶皮多特与狄克托算同类人,不过身上软肋尚且不在同一处:因孤独而苦闷与因孤独而感到耻辱全然不同。

“那小丫头,看来是想讨好我呢。”

“哦?看来菲莉雅公主派骑士送上门的礼物很合你的心意。”

狄克托知晓耶皮多特是何等油盐不进的顽固者,自然也知晓但凡有一道细缝铠甲再厚也无用。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他从耶皮多特这么一句语气平缓的话能判断出菲莉雅这回拍马屁算是拍对了对方。若是执政官挑选的,那么席尔维斯特的确是有个适合从政的好儿子;若是她挑选的,那么菲莉雅很有可能是要将怀柔政策进行到底并且亲力亲为。说到最后对于公主是否送礼一事他语焉不详,而耶皮多特也不追问(耶皮多特是很喜欢占领对话的主导权,这么一问不过是潜意识里想要压一压宰相的风头)。米瑟莉那边也需耶皮多特手下的骑士多多关照,于是狄克托不再多说,更何况此类小小的带刺话语并非不能忍受,而他本也没有要说的意思。蓝丝绒做的窗帘又飘起来,窗帘后的金丝鸟笼倒地,只是飞出去的不是金丝雀而是蝴蝶。说来奇妙,若未系统学习来自协会的分类学知识,或许很有可能将蝶与蛾混淆,而他也无分辨的兴致。当这蓝丝绒的窗帘彻底落地时,金丝鸟笼与蝴蝶也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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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健在时菲莉雅已见过狄克托数次。这数次零星散布于十余年时光内,类似于一小撮盐粒掺进亮晶晶的碎宝石里。菲莉雅在一脑袋扎进王之试炼的事务中时才清楚理解以盐打比方的意义,主要还是因为盐本身普遍与特殊共同存在的特性。南方的海贼蠢蠢欲动,面对盐商运货的船只蠢蠢欲动,桑米利翁的海军势单力薄,苦于海贼的侵袭与掠夺。在让瓦特戴上一支小队同他一起奔赴桑米利翁的同时菲莉雅让温斐挑选合适的礼物后匀出一名骑士带礼物到桑米利翁去——这件事优先级高一些,以示安抚,之后无论支援成功与否都算是有个交代。送礼的时候也有意嘱咐了一句银制的东西就都不要考虑,免得触犯什么禁忌,但如此看来给他人送礼时关系还是隔了一层又一层,礼物可能经了两人或三人(其中不包括菲莉雅)的手。先说过去见狄克托的事情,先王同狄克托会面时,通常要让艾克蕾儿带着菲莉雅到庭院玩耍:说的都是政事。她恪守礼数,见到对方提裙行礼,而对方的回应相比他人来说更简单。点头回应,在这之后就像是没看见她,也不会有多余的寒暄。在被支开前仍有几分钟的时间,让菲莉雅得以仔细观察眼前人。男人着装整洁得体,同时无多余点缀:没有宝石或贵重的金属,这类“朴素”反倒要让人敬而远之……自然也和本人的气质有关。男人眉头紧锁,蓄着的胡须往左右两边撇开,将嘴角掩住些许。也无关紧要,因为他看上去就不是爱笑的人。

如此细致的感想是在菲莉雅十三岁时才有的,更之前的思虑还要比这单纯更多:难以亲近,但本来也不需要有什么交集。还是那句话,塔布伦德的公主不涉政。菲莉雅在参与试炼时倒是或多或少理解过去的自己为何下意识地多加留意偶有碰面的宰相,大抵是因为对方都不是被前呼后拥地送进来,对自己也不似旁人有多余的关照,这种不同确实足以吸引一个总被关在宫中孩子的注意力——好坏是另一回事,宫中也能听到种种传言,孩子也懵懵懂懂地全收入囊中。关乎宰相与王妃的所谓风流逸事始终存在,只是因先王仍在所以流言的传播有所收敛。说来奇妙,如此传言并未强烈改变这么一个人在菲莉雅心里的形象,也不知是因听了这些东西时年纪尚小还是因其他什么……指不定是因为并不在一个屋檐下住。然而庞大宫殿中又哪来的平民百姓才常见的屋檐?形象本身与本人是否吻合不得而知,无人会去问现今与宰相看上去算是政敌的菲莉雅对对方有何见解,其中是否有扭曲成分也只有当事人本人才知晓。先前的说来奇妙还未告一段落,奇妙之处还有真正让菲莉雅乱了阵脚的是真正参与执政本身而非狄克托本人(艾克蕾儿自然是不断敲响警钟),指不定也是受了先前印象的铺垫,才有了性质微妙的意料之中。至于到了逐渐脱离不谙世事阶段,选择性咀嚼关于狄克托的种种传言又是另一回事:这不再是说来奇妙,试图跟着有能力的政治家留下的脚印并不少见,只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罢了。

种种意料之中日后还有出现,譬如在离圣诞祭还有大半年时在塔布伦德被重新点燃四散开去的陈年传闻:关于宰相与先王王妃的部分是前情提要,之后的部分理所当然的是质疑菲莉雅的血统。只是直觉算不得证据,还需抓人抓个现行,要有书信为证就更好。好在花费心力布下的情报网终究有用,传播流言的主要人物被拿下,幕后黑手通过对方随身携带的信件也知道,自然要把主使请入洛桑吉。真相已经大白,似乎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菲莉雅却是在想男人时日不多是事实,而在过往留下的男人都是一人来一人去的印象的确完美延续至今,而她固然相信母亲的为人……宰相——狄克托这个人的确是太寂寞啦!要不然怎么会想到用污蔑自身的流言和用自己最厌恶的东西来达成目的呢?因为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能供他去伤害的人,于是他就只能想到伤害自己与逝者了。这般兜兜转转的思考回路仅存在于菲莉雅脑中,温斐与艾克蕾儿将她认定对方是寂寞之人的发言视作悲悯表现,也不知吃了一小记败仗的宰相本人作何感想。寂寞的人在这方面有的是性质纯粹的内里,无论是做出何等猜测都是会被藏在天花板的、蓝丝绒铺成的陷阱将一军了。清晰思虑是真的,感性认知也是真的,假意易挡真心难防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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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克托在圣诞祭到来之时重返洛桑吉,主要目的仍旧是实地考察。街道上热闹非凡,城市景象繁荣,当然也能说是“到了过节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热闹”,但若在此刻嘴硬反而会显得心虚,毕竟认可这一进步是一回事,承认对方有为王资格又是另一回事,这不冲突。年长政治家的舌战政敌就在心中进行,他又继续观察四周。食物香气浓郁,星形彩灯高挂,居民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许多高矮适宜的树木(据他所知洛桑吉附近没有大面积森林)进行装点,偶尔也能见到些许来自异国的旅者。倒是能从这些看出采取怀柔政策的公主菲莉雅有一定倾向,而这倾向或许是因领主们对她的回馈所产生……手臂忽然像是被谁猛地来了一记,要他马上转头。是莽撞的年轻骑士吗?看打扮是,看脸不是。年轻“骑士”面容清秀,一头金发向后挽起置于脑后,戴了系着雪白缎带的宽檐礼帽。变装也不好使,因为面容着实是眼熟得令人发指了。男人此刻足以想出若干种令年轻“骑士”困窘的方法,而眼前人也确实在努力假装的同时陷入慌乱。难得啊。狄克托又想到仪式上由他一手造成的“闹剧”,那时的年轻人好歹表现出些许镇定。到了这个时候年轻“骑士”自然还是演戏,说您或许是认错了人,自己是初来塔布伦德,算是有眼不识泰山——谎言是雪球,要越滚越大,这面容看上去又是像哪里的异国人呢?

雪球本身就易碎,只需再来一脚应当就会四分五裂,男人却收住,停下的脚步反而向前,靴子地面在石面路上摩挲。他把这雪球往前推了,要年轻“骑士”跟着自己走,好好欣赏洛桑吉的圣诞祭,省得这么一个年轻人又闯出什么乱子来。一个可以下的台阶,对方已经可以借此机会溜之大吉,然后披着伪装继续参与人生中第一个在王宫外的圣诞祭。能说的谎有许多,年轻“骑士”可以说自己的朋友就在附近只是不小心走散,也可以说怎能麻烦您(当然,也可以借着这句话制造所谓难以推辞的窘迫情形)。但是年轻“骑士”迈出一步,蓝灰色双眼闪亮闪亮,长长睫毛带点光芒如撒上蝶翼鳞粉:我的确对这儿不算熟悉,就麻烦您带路,看来我有很多东西能从您身上学到。这次还真是他赌输了。暗杀一事包括在阴谋诡计之内,也可现在安排,不过领地之间的纷争也有在圣诞祭暂且停歇一天的不成文规定,狄克托便当王之试炼也在今天暂停片刻。跟我来,年轻人。一前一后两句还真的都是实话:一边是少有出城机会的、乐于向能力优秀之人请教的初入政场者,一边是的确比身旁人年龄大得多、对洛桑吉也熟悉的年长者,称呼自然得当。不知真相者将一人视作年轻英俊的骑士,将另一人视作骑士的导师——对流言甘之若饴者是未必知晓当事人之一长相如何的。

在圣诞祭要放烟花,所谓“师徒”就在广场一角看。烟花升空时整片天空被照亮,接着就是明晃晃洒落人间。在这么一个时刻,无论是年轻“骑士”,还是其“导师”,都感受到了持久或短暂的幸福,因为人民此时此刻是幸福的。在光芒暗下去之前,二人很巧地一左一右地侧过来,最后就变成了四目相对。年轻一方不回避,大抵是有着某种决绝,而年长者本像是要被这视线灼伤至洞穿,但后来还是迎上去。年长者的双眼也是像某种宝石的,只不过终究要蒙尘或是有些许划痕。

年长者这么说:年轻人,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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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诞祭后的几日,狄克托收到来自公主菲莉雅的一份礼物。墨水瓶小巧且瓶身有雅致雕刻,其中墨水应当出自精巧匠人之手。深蓝色的墨水也的确能用,或许不必将它像是那瓶名酒一样放在高处。只是笔尖钝涩并不能单靠优良墨水改善,用久的钢笔的确有笔尖干涸得快的毛病。狄克托有轻舔笔尖润湿的老习惯。

墨水瓶翻倒时,在层叠的文件纸上沁出了一大片的蓝丝绒。

fin.

一些自认为有必要补充的地方

蓝丝绒:菲莉雅的长裙的颜色,把蓝色作为菲莉雅的代表色。之所以是丝绒是因为这种材料会给人高贵、神秘的感觉。

蝶与蛾:对于普通人来说,蛾与蝶的区别较困难,不能单靠颜色鲜艳与否分辨,不少蛾也有鲜艳的颜色。并且,在幼体时期,蛾与蝶的区别会更为困难。蛾与蝶翅膀上的鳞粉有可能有毒,毒性强弱因种类而异。

《piercing》

原作:《Hades》 角色:扎格列欧斯、墨纪拉 角色关系:CP

复健二度……… 把之前的扎墨扎补完了。 大概是打耳洞故事(?)有各种对过去的捏造。

扎格列欧斯同墨纪拉保持隐秘关系:此为希腊诸神中少有的所谓“地下情”。关系也有分分合合一说,然而说到底塔耳塔罗斯本来就是在冥界深深地底,因而各种感情倒也本来就是滚烫岩石表面淌过的热流。破镜要想重圆也得有高温相助。小小神成长,过往的幼稚退下一层皮,暂且把固执放一放,到了这个时候他模模糊糊地理解墨纪拉过去是如何看他的。神的日子是拉长着过,他就忘了墨纪拉应该比他更为年长。这么看来,对方称自己为“小小神”也没什么不可以,而放到现在他又能从这种称呼里品出一点独到的来。比蜜露更甜。如今想想先前自己这为破镜重圆做准备的示好十分笨拙,在冥王大殿休息室送出蜜露时语气生硬有如西西弗斯日复一日推动的大石头:没有谁会用生硬一词形容石头,但他会。他又想到墨纪拉蓝灰色的肌肤,上面没有哪怕一点浅浅的红色浮起来。当他在桌面之下交出违禁品时复仇女神其一仍神色冷淡,应当还是默认二人已经分道扬镳。这么一种色彩——蓝灰色——塔耳塔罗斯中只有这么一块色彩特异的、流动着别样光泽的石雕最终还是有所回应,脸色与行为似乎不相匹配。就当是最后一次迁就。复仇女神其一这么想后就能爽快做决定,于是她摘下一只骷髅耳环,放入小小神的手掌心中……他马上将手掌心蜷紧了。现在,小小神自己倒是对三分钟热度的恶劣之处有了切身体会。他要赶紧开溜:表面上是要留给对方一片清净,实则是怕年长一方很快会反悔,再把这宝贝临时收了回去。小小神不再脚底板上添火,而是要抹一层油,要比他某位奥林匹斯山上的亲戚跑得更快。后来这位亲戚把祝福送往冥界,要将信物交付,遇上一桩怪事。小小神脖子上多了条粗糙皮绳,只有上面的吊坠显得精致许多:一团火似的冥王之子是如何与骷髅头沾上边?而这骷髅头又不似冥王大殿门前的标记,没有含上一枚赠与死者的金币。然而奥林匹斯山的名信使有好多事要忙,很快又没影了。

以前的水仙花平原和现在的一样热,珀耳塞福涅不在后火焰烧得比以往更快。热得很,一缕一缕热气从开裂的地缝向上冒。覆了一层火焰的双脚在这上面走也不显得特别,因为这火焰被更灼热的部分给遮掩。连扎格列欧斯本人都觉得烫脚。先前他用一记穿刺同墨纪拉告别,而墨纪拉有力的挥鞭要在他赤裸胸膛上留下几道鲜红印记。新鲜伤口仅于此时此刻存在,当扎格列欧斯从冥河河水中趟过去,又回到那个大殿里时,身上就一点伤也没有。滴在复仇女神大殿中央的血倒还能多留一会儿:发黑发红的印迹有一连串,会在复仇女神其一战败前存在,而她又的的确确曾因这些小小细节而稍稍失神。她认定自己有恶劣、残酷嗜好的二妹不同,可她不得不承认那鲜血独一无二。人自然也是独一无二。到这么一个时候,她倒是想起来过去一个让对方见了血的小事。那时的扎格列欧斯还有管理档案室的权限,但在不少时候都是啪嗒啪嗒跟在她身后。她倒是想不出有什么能跟的,复仇女神的神殿里除了雕像便是高大石柱与寥寥几件刑具,比至少拥有几盆花花草草与一个失去了冥后的后花园更加无趣。当然,那时起扎格列欧斯就与父亲不怎么对付,倒也算是有个理由,不过这来往又过分频繁一些。彼时墨纪拉已具备冥界神明专业工作素养,试图将工作与私事分开——未果,头顶赤红桂冠的扎格列欧斯想让自己的外表有点新花样,要效仿墨纪拉给自己也穿耳洞,但是不得要领。耳洞本身不稀奇,神都会为自己做点装点,弄的方法本身也简单,拿一粒硬实的珠子在耳垂上碾似乎就可以……当然也能用细细的银钉直接穿透。其实他不怕痛,说到底就是有点小心思……墨纪拉哪能看不出来?所以说了是“未果”,还是答应。扎格列欧斯的房间里有张简易躺椅,他就照年长一方指示侧躺上去。这时倒是真显得比平常乖巧得多。扎格列欧斯从下往上看墨纪拉,眨巴眨巴眼,也不知对方什么时候要开始。这耳垂小又薄,墨纪拉以指甲尖轻掐两下,引得扎格列欧斯夸张地叫了两声:“痛!”墨纪拉知道这就是演戏,却还是要说“之后要比这更痛一些的”。但她说了谎,她还没把那银钉拿出来,而是用食指轻轻抚摸耳廓上,让扎格列欧斯觉得痒而脊背打颤,却又被她腾出的另一手摁住腰侧,让他的身体不要弹起来。“别动。”扎格列欧斯时而闭眼,时而悄悄睁眼:一点点,眯成一条细缝,偷偷地看,生怕这位复仇女神一位的接班人拿出的是什么恐怖的大家伙。不过墨纪拉到这个时候就比他所预想的要更爽快,他就觉得左耳耳垂一痛,有些火辣辣的。墨纪拉以拇指蘸取草药碎屑在小小圆洞上粗暴地擦了两三下。这举动实则是多余,因为在这儿谁都不会真的死掉,但对扎格列欧斯而言,这与倪克斯对他的关心完全不同。于是他还会多嘴问一句:“我要是从冥河河底爬上来,这个窟窿会合上吗?”

“记得在耳洞里塞上东西,要不然就会长回去。”

“我知道了,墨纪,但是我没有能放进耳洞里的东西。往里面塞颗石榴籽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倒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顺遂扎格列欧斯的心意。墨纪拉想他向来丢三落四冒冒失失,就将加了银珠子做堵头的小东西给他:在冥界不是稀奇玩意,丢了也不可惜,又不显眼,不至于被哈迪斯看得一清二楚。手艺高超的匠人生前在凡间勤勤恳恳做工,死后也抽出部分时间为冥界提供种种器具与讨神明欢心的饰物。倒也不算很多,但她也的确有些古怪的耳饰,而她又清楚那些东西相较于不加额外装饰的银珠子会更合扎格列欧斯的口味……嵌了碎牙的耳坠啦(显然这装饰会让哈迪斯想起那些被打入地底碎成许多块的泰坦残骸),效仿着海怪眼珠子做的不对称耳钉啦(显然这装饰会让哈迪斯想起他吵闹的兄弟)。就这样吧。她也不去管扎格列欧斯的不满:他要是愿意把腮帮子鼓得跟石榴一样大,那就由他去。

扎格列欧斯那时起就精力旺盛,接着又拿着剑不知跑哪里去了。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收起银钉,注意到先前穿刺时些许血液留在手指上。她别过脸去舔一舔,倒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味。可她确实记住这样的味道了。所以到了后来两人各往前迈一步,对方送了蜜露,她送出一只骷髅头耳环的时候,她会完整地想起这件事。鬼知道扎格列欧斯那家伙会不会记得呢!其实这不是很重要,但她确实对于扎格列欧斯没有“重蹈覆辙”感到意外。无论他记得与否,他似乎都应当提出一些任性的、幼稚的要求,这才像他。但他没有,之后再在塔耳塔罗斯的最后一道难关前拦住他时,她确实看见在这布着细密汗珠的胸膛上有骷髅头耳环在泛光。她是不会问的,而她自认还是留给对方一些宽容:她什么都不说,也不说那根手搓的皮绳是多么的粗糙。长剑捅穿她的腹部,长矛刺穿她的心脏,也不知是这宽容让自己败下阵来,还是对方的成长让自己败下阵来了。

后来墨纪拉想,倒也是时候把另一只耳环也给扎格列欧斯了。

fin.

《粮食向写手问卷》

来玩玩M老师出的粮食向问卷。其实感觉每一题都很有趣不过这个问卷做起来的量比我想象中大得多(……)首先先之后可能选一些我喜欢的延展开玩玩。

首先做的是1、2、3、4、7、9、10。

涉及作品: 《废墟图书馆》 《Hades》 《不知耻的紫烟》 《逆转裁判》 《大逆转裁判》

1.某角色与TA的一件物品的故事。 吉娜·雷斯特雷德继续明知故犯,被格雷·格森抓住衣领半拉半推带入苏格兰场。单人审讯室也用以处理小偷小摸案件,面对惯犯照规定来说应当要走流程做笔录没收赃物:但这儿暂且没有照规定来办事。男人要她掏衣兜,少女不情不愿掏衣兜,先掏出一把木柄包了一层银边的小刀,被男人拿去。男人盯着她而不放松,鼻下两大撇灰色的胡子似乎还要一抖一抖。少女发觉自己又被识破,不得不再掏另一个兜,把深棕色的皮夹子掏出来,丢在桌上。男人打开皮夹一看:空空如也,想也知道都是拿去买吃的了。还有吗?没有了,这下是真的没有了。男人又无奈又气,要少女把头顶帽子摘下来,少女压压帽檐以示抗议,说这也是隐私的一部分。男人让她摘,她偏不,最后也就在狭窄室内来一回闪转腾挪,刑警成功令小偷小摸惯犯少女摘帽。帽里有两样东西——确切地说是一件东西和一只小鸟。小鸟可不能算是东西。小鸟啁啾,帽子内侧别了黄铜制的胸针。她说:那个洗衣妇说捡到我的时候,篮子里什么都没有,也就衣服上别了这玩意。说到这里,她的脸都涨红了。这一回的气不打一处来和之前的还不大一样。刑警签了单子,让她也签名,让她先在牢房里老老实实待几天,小鸟便由他暂且保管。若干天后吉娜·雷斯特雷德出来,格雷·格森倒没食言,把毛茸茸鸟儿还给她,再给一袋磨好的食料,便又继续吧唧吧唧地咀嚼炸鱼与薯条,赶往白教堂那边的第一案发现场了。

2.在原作背景下不太熟的角色A与角色B的故事。 (美贯和心音好了。虽然也不是没有过辩护与被辩护的关系但是可能相对没那么熟悉?总之女孩子好好……)

在希月心音面前魔术师似乎不需花费更多的心思察言观色:观众的情绪显而易见。这倒也不是都要归功于对方胸前挂着的特别挂饰,主要还是她本人——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想必和她玩抽鬼牌的游戏应当也能赢得很轻松。成步堂美贯年纪轻轻,但见过的牌局已有很多,只是过去都在幕后悄悄地说,现在则是要在舞台上边演边观察。如此看来,或许变魔术比过去猜人手中有什么牌要更难一点。不过她还是有给希月心音表演过一些关于扑克牌的魔术……倒不是最简单的“你要的是不是这张牌”,那种是很容易被拆穿的,而或真敷的魔术师不能将自己魔术的秘密吐露,于是最后她还是更愿意表演那类需要胆大心细的魔术:从手中不翼而飞的牌最后会在自己的观众手掌心出现,比起魔术还更像是魔法。后来希月心音缠着她,让她也教教自己这样的戏法,说是之后要拿去给“某个人”露一手,让她也吃个哑巴亏。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某个人是谁”,成步堂美贯就手把手地教,却发现作为观众时显得格外喜人的捧场表现放在魔术师身上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到了把戏就要成功的关头心音总会有要得逞似的笑。如果看你表演的人眼神像鹰一样好使,那你这样就真的是大事不妙。美贯耸耸肩,看心音双眼眼珠滴溜溜地转,大概确实是想到“某个人的眼神真的像鹰一样好使”了。

3.三个角色共同的故事。 (拐杖三人一台戏) 尼莫道:干咱这行的都得有一身好行头,这会大伙儿又是要参加拍卖会,不穿得光鲜点怎么行呀!巴达心中想“您只是策划人而不直接出面,怎么也要来买衣服”,不过考虑到服装费用均由尼莫报销,他便什么都没说。事实上先前他婉言谢绝,表示自己这身西装足以应付那类场合,不过尼莫本人就是喜好热闹和使唤人的,还是强拉硬拽着他让他再选一套——这深蓝色带竖状暗纹的不错,据说这布料还是从狮子大开口的黑云会嘴里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可真的是能做到轻薄又保暖,而且大斧头劈了都不会烂。巴达摇头摇头。尼莫转而问他要不要换领带,然后指着架上一排按颜色深浅及花色排序的领带问他要哪条。巴达先前从没见过还有人带印花的红领带,还是摇了摇头婉言谢绝。但领带夹可以换。巴达面对穿衣镜轻轻取下耳饰放入衣服侧袋,耳洞内里愈合得好,光滑。玛蒂娜留了很长的头发,所以其他人几乎不知道她过去也打过耳洞,不过后来“疏于管理”,又完满地长回去。没有谁的人生能如此完满。最后尼莫啪嗒啪嗒地翻专卖店店员递过来的购物目录:完全义体人可以直接调取电子资料,但他更爱高调行事,还要叫玛蒂娜自己过来看。她本人远离服装店内中心的漩涡,在角落提着公文包无所适从。尼莫给她挑礼服,选了深蓝色的,还要加一顶带半边面纱的丝绸礼帽。玛蒂娜从店员手中接过叠好的衣服与礼帽,第一时间摸着标签计算价格。哪怕经过她手的账目有那么多,她对大额的金钱仍没有具体概念,还是往日常零碎的东西里折算:这应该抵得了几百份的鸡肉贝果,能喂饱不知多少个公文包。

4.某角色故地重游。 (席菈E梦回撒丁岛,接受了老板的命令追击里苏特的if) 在攀上礁石时,席菈E磨破手掌心,但没有费很大力气就爬上有着尖尖脑袋的礁石最顶端。膝盖不慎破皮,但也没什么大碍,她本身并不害怕疼痛与流血。这是她第二次来撒丁岛,上次来还是因为迪亚波罗让她追击里苏特·涅罗。巫毒之子本身就适用于追踪敌人,而执念越是强的人越是有迹可循:强烈的痛苦不需耳朵贴地也能感受到,时至今日她还能将自铁打的心开出的缝隙中淌出的、滚烫的文字复述。只是痛苦本身不能重现,也不需重现,而她现在也没有这种打算。她在礁石上蹲坐,含了盐分与细沙的风灌入她的鼻腔,让她产生自己的鼻黏膜又要破损的错觉。她记得从身体内部开始出血的感受,铁钉可能会刺穿她的鼻翼,舌头也可能会把她的舌头直接割下来。那就是和海风的腥味截然不同的、更为温热而新鲜的腥味。追击本身持续不了多久,失血过多令她险些在海滩边昏厥。高大的男人浑身与海滩的色彩近乎融在一起,若是拖延到天黑恐怕真的很很难再看清他了。她记得最终涌入自己鼻腔的是细沙与微弱的腐臭味:新鲜的腥味已经开始变质,她感受到鼻孔附近的沙子变得愈发湿润……

席菈E听到几声脆响。以铁制成的坚固的塑像不会简单地被子弹击倒,沙滩上玩耍的孩童用脚连续踩破好几个气球。当时的失血过多让她产生古怪幻觉,在黄昏下一张金属色的扑克边缘像是在燃烧,橙黄色的边缘贴着男人灰白色的皮肤,在脖颈的某一处用力地刺下去。有人的血温热,有人的血冰冷,有人的血滚烫,把浅色的沙子烧成了殷红色。

7.某角色与非人类生物的故事。 (虽然zag小时候杜莎可能还没来但我随心所欲捏造一下) 年幼的扎格列欧斯假寐,看似已然入睡实则两手正准备伸出柔软被单。塔纳托斯与墨纪拉睡下,各有各的姿势,墨纪拉还紧抓自己手里的皮鞭。他小心翼翼抬抬腿,把自己先前大大咧咧搭在塔纳托斯身上的一条腿挪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谁能想到这游戏会这么好玩呢?棋盘就是用皱巴巴的纸做的,棋子是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早已冷却了的小小石头。阿喀琉斯教给他武艺,也把自己生前于人间习得的些许把戏告诉他:过去他也是和别人玩的,棋盘还更简陋,用尖锐的石头在泥土上画方格,便能开始玩耍了。扎格列欧斯精力分外旺盛,现在要下床夜游去,只是掀被子像是一点又一点揭开一层极薄的金箔,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小孩的些许把戏无从躲过他者注视的目光,他未想到仅有一颗头颅悬浮的蛇发女妖就在这儿。蛇继续叼着柔软的羽毛掸子,只是耷拉着脑袋,正歇息,只有蛇发女妖自己的那双眼闪闪发光。她说话时声音低,有那么一点像她那些不友善的亲戚们会发出的嘶嘶声,但又不太像:“哦,哦,王子……您,您该休息了。”小小的扎格列欧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能扛,还是有些许顾虑,不知是否会被打小报告,便鼓着腮帮子又回床上去,看似乖巧实则在另作打算。蛇发女妖性情单纯,看不出他的心中那点小九九,脑袋上的条条蛇发现在都显得温顺无害,还要帮王子掖被角:“晚安,晚安!”

9.某角色青少年时期的故事。 (第一人称警告。虽然题目是青少年时期的故事,但这里写的是现在的伊莎多拉回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故事。)

其实衫以前很怕耗子的——不止一种耗子,两种耗子他都怕。他很胆小,但以前我们都不得不摸着黑回家……我说“你都那么怕,就别走在前面啦”,他偏不,要我在他身后,自己就紧抓着从路边捡的一截铁管往前走。夜太黑,我什么都看不清,但我知道衫整个人都抖得厉害。然后我听到柔软的“啪叽”一声,总觉得衫大约真的踩中了一只跑到路中间而没躲过我们的鞋底的耗子。我正要笑他,却见衫一边拿着电筒往脚底扫一边低声说:不是耗子,不是……他抬起鞋底时,我听到了黏糊糊的声音。衫踩碎了一截肠子。自电筒放射出去的光束越到远处光亮就越暗,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满是孔洞的器官满地都是,血流了一地,有几根针头弯了的针管从中间裂开。我知道自己先前踩到的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是结成一缕又一缕的头发。我们在那个夜晚遇到了两种衫都害怕的耗子。衫握紧了手里的铁管,把电筒给了我,在迎上前去时哆哆嗦嗦地念着我的名字,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我听不清。他太害怕啦。但其实我很清楚,他再怎么怕都不会畏缩着逃之夭夭。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么一个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的他时,那时的我想的竟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嘲笑他了”。

我们一起把想把我们的心掏出来拿去卖掉的耗子揍了一顿。后来怎样了呢?没怎样,只是很多年以后,当衫为了他的那两个自己事务所的、死在图书馆的孩子对着我下跪时,我不知为何这么想:“过去我已经发过誓,我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嘲笑他了。”

10.某角色不喜欢的东西的故事。 (捏造成分大量,含捏造伊鲁索和E的姐姐有情感关系的部分。) 男人捻了把盐,在表面有少许褐色斑点的苹果表面抹一抹,搓一搓。他削苹果惯用小刀,削苹果时大拇指的一截抵着塑料刀柄推:看起来每次只推一点,但削得很快。削完后苹果皮是完整的一整条,鲜艳的红缎带落下来一样垒成一摞。喀喀喀,苹果切成几块,放进碗里。二人座的沙发没被修补,像两个破了皮的膝盖并在一起。女孩以古怪姿势蜷在沙发上,又有一腿垂下来。她一脚又一脚地踢掉到地上的装披萨的纸盒子。在先前几天里女孩把自己肺里的空气都挤干,已经拉扯着嗓子质问过他为什么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姐姐——他的未婚妻。男人重复说是命令,重复说“我和她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我只能这样了”。现在,男人把苹果放桌上,也没说什么,只是叫她不要再踢这纸盒子。苹果也可以吃。男人姑且扎好了头发,然而一眼便能看除他已有一段时间没刮胡子。女孩幽幽地盯着他看,赤裸的一只脚在摊开的披萨纸盒里又踩又碾:番茄酱挤多了。我最讨厌苹果和番茄。但是她把苹果吃下去,汁液与被咀嚼得极碎的果肉顺着食道向下。她嘴里的伤口在火烧火燎一样的疼,喉咙也还是很干。

《太阳、月亮和他的两枚膝盖》 原作:《废墟图书馆》 角色:衫、伊莎多拉 角色关系:CP

复健,整点衫和伊莎多拉cp相关。有一小部分是之前填的粮食向问卷里的内容(少量第一人称)。 起因之一:伊莎多拉书页里的“我们还能算是朋友吗”(大意)这句话。 ​​​​

月亮不够滚烫,相比起太阳率先冻成冰冷的石头。如若太阳懂得动起身子在云层里滚上几次,把厚厚的云层裹在自己身上,兴许不会这么快被冻得硬邦邦:多么不懂变通、不懂能屈能伸为何物的太阳啊。气若游丝的月亮和浑身龟裂的太阳相加起来总计两枚,而一人最多也就只有两个膝盖:两个膝盖对应一人份的一次下跪。之所以说到太阳和月亮,是因为Zwei六科的办公室采光很差——不过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也没所谓采光的说法就是……太阳光照不进来。茱莉亚先前说办公室内少点生气,想要搬点不那么大的盆栽来养(钱是她自己出)。在伊莎多拉发表意见之前沃尔特已经表示办公室里不该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盆栽一事也就作罢。然而此事与现在一人面对另一人的下跪的情形好像也没什么关联,月亮俯瞰的也该是人间而不是太阳,不如说这二者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一个人也会在下跪的时候发觉天顶好似又到更高更高的地方去,与之对应的另一人则是发现地陷愈演愈烈。

沟壑更加的深了。这是伊莎多拉头一回以以自上而下的视角看衫,而她依稀记得过往自己因女性天然在青春期生理上的早熟而沾沾自喜(这一点表现在了她的个头拔高得更早),然而在随后的几年里衫迅速地弯道超车:大约也不算是弯道超车,应该算是两车还尚且在中期直道上就已经直接赶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个头与胆量大小无关,那时的她依旧有理由相信若是前往所谓的试胆大会,衫必然还是会吓得两腿哆嗦。自然,那类仅在某些巢存在的特色庆典活动于他们而言遥不可及,对他们而言每日都是试胆。这不新鲜。她的视线向下时,意识到对方沉重地低头时所见应当是自己的鞋尖。每日有上百人涌入Zwei协会办事大厅,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第一时间内就按规章流程办事,剩余三分之二的人要么在办事大厅重复求人,要么到自己所能到达的Zwei下属各科北方或南方分部的办公室……在私密的空间中以泪洗面的人会更多。她本认定自己比茱莉亚更早习惯这一切,至少现在茱莉亚看上去更为局促不安:先看看衫,再看看她,又不时地以一些委婉的言语劝她开一个先例,然后她重复先前的话,用上开一道缝根本容不了成千上百号人的说法。其中夸张成分占多少不得而知,不过六科本身也就是Zwei中的第六块踏板了,我只是说不清楚分流到我们这里的、有求于协会的人有多少罢了。

终究也只是开脱。伊莎多拉还是低头:深色的发,不是纯粹的黑,或许兄弟二人是各从父母那儿分走不同的部分。事实上她的大脑还在飞快地转,那些零散的情报等着她把最后的拼图放上去: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她等待着来自上级的资料更新,期望最坏的可能性不要发生,这样她便能够满足对方的要求,而不用继续扮演照章办事而以冷脸待人的“公职人员”……这真能说得上是“扮演”吗?她的视线停留在对方脑袋顶的发旋上,这是在好几年前她才会注意到的地方。这么一看,他的的确确是一点都没变的:其实也都是借口,她敢说自己很清楚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因此对于对方直接前来请求协会的帮助一举并不意外。她攥着科室所用的通讯设备等待震动,手心的汗几近沁入在塑料外壳表面不平的纹路。图书馆的异样显而易见,在报告中出现的次数可以说是在稳步增长,因此她可以说是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协会总有必须出手的时候,这样她便有协助的理由。然而凡事都有万一,她最怕的就是这么一个万一。

在过去人生中出现过的诸多变数让伊莎多拉对承担风险一事表现出更为谨慎的态度,这也让她在Zwei六科情报组得以扎稳脚跟……当来自上级的指示到达时局面就能得以化解,而自己到那时就可以表现出一切尽在自己意料之中一般的态度。但他下跪了,并且现在不会起身。“这还算得上是扮演吗?这莫非已经是自己的本性了吗?”本该用更妥当的言辞来解决问题,或许会有更好的方法,说不定稍显激进的先斩后奏都会更好。伊莎多拉耳内的嗡鸣从一声增至两三声,所幸她现在已经保持紧皱眉头的表情从而不会露出一点破绽。她本是这么想的:现在消息传来也是不能改变这么一个事实。我对他紧逼,做出所有事情都要按流程来的模样,而他也觉得我不愿看在交情与事务所年轻的后辈们在图书馆丧命是因协会私下委托的份上直接帮忙。这关系肯定是会改变——早就改变了。

然而似乎到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如她所想图书馆事件级别上升的消息传来,权限得以下放,而她也能在不违反科室规章制度的前提下加派人手乃至同衫一起前往。她照先前所想要扮演出既有些许严肃又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在对方的神情放松下去却又忘了起身的时候感到自己没有余力。有什么扮演的必要?她是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一切都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中毫无芥蒂:衫并不介意这样一次因协会的规定与冗长办事流程产生的冲突。她忽然感到十分悲哀。相比较而言,数次想着“我们还能算是朋友吗”的自己心里那些千千万万个的奇形怪状的缠结确实不能被他人瞧见正形。这些缠结在推挤着她心头的几块肉。硌得慌,又有点疼。

她是想要无视这样的感触,可这一切也由不得她。当衫慢慢地起身(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膝盖肯定是很痛的),双眼直视着她表示歉意与感谢时,她在一瞬间内竟是想要回避这样的目光。这太刺眼了。月亮反射的是太阳不知多少分之一的光,本身也不是将光吸收。她再度意识到自己无法像对方一般坦诚,也不具备那种让那种面向亲近之人的善意肆意流淌的勇气。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对此她再清楚不过。伊莎多拉终究无从招架率直的、深色的日光,最后还是选择到了月亮另一侧无人知晓的阴面……不过太阳对此并不介意,太阳也都知道了。

其实衫以前很怕耗子的——不止一种耗子,两种耗子他都怕。他很胆小,但以前我们都不得不摸着黑回家……我说“你都那么怕,就别走在前面啦”,他偏不,要我在他身后,自己就紧抓着从路边捡的一截铁管往前走。夜太黑,我什么都看不清,但我知道衫整个人都抖得厉害。然后我听到柔软的“啪叽”一声,总觉得衫大约真的踩中了一只跑到路中间而没躲过我们的鞋底的耗子。我正要笑他,却见衫一边拿着电筒往脚底扫一边低声说:不是耗子,不是……他抬起鞋底时,我听到了黏糊糊的声音。衫踩碎了一截肠子。自电筒放射出去的光束越到远处光亮就越暗,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满是孔洞的器官满地都是,血流了一地,有几根针头弯了的针管从中间裂开。我知道自己先前踩到的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是结成一缕又一缕的头发。我们在那个夜晚遇到了两种衫都害怕的耗子。衫握紧了手里的铁管,把电筒给了我,在迎上前去时哆哆嗦嗦地念着我的名字,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我听不清。他太害怕啦。但其实我很清楚,他再怎么怕都不会畏缩着逃之夭夭。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么一个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的他时,那时的我想的竟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嘲笑他了”。

我们一起把想把我们的心掏出来拿去卖掉的耗子揍了一顿。后来怎样了呢?没怎样,只是很多年以后,当衫为了他的那两个自己事务所的、死在图书馆的孩子对着我下跪时,我不知为何这么想:“过去我已经发过誓,我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嘲笑他了。”

fin.

《那就吃完可丽饼再走吧》 原作:《废墟图书馆》 角色:衫、巴达 角色关系:CB

因为今天看到月计表示衫和巴达是兄弟的那条推被月计杀后的紧急做饭。 大约是在过去衫和巴达分道扬镳后某次见面的故事。 捏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请随意地看。

茱莉亚、伊莎多拉和衫去买可丽饼。事务所刚发了工钱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有剩余。茱莉亚一边哼歌一边用手指摩擦硬币边缘:先前一小叠纸钞的边缘露在外头,被伊莎多拉伸手折了几下塞回去。“那么不小心,小心又被人偷了去。”伊莎多拉都把钱放在制服外套的内侧口袋,也不嫌麻烦,走路的时候也要稍作确认。先前衫倒是和她说这样反而是欲盖弥彰了,伊莎多拉便说“这、这我怎么能没想到呢?反正就算他们知道在这儿,他们也拿不着”。衫叹气。俩女孩去买速溶咖啡去,他在可丽饼小摊前等。做可丽饼的妇女指甲缝发白,手背上像被涂了两三笔。她熟练地在铁盘上添很薄的面糊,没过一会儿再用砌墙刮刀似的东西在饼皮下轻轻刮两下,确认这饼皮差不多好了,才在上面挤人造奶油和铺水果切片。料很足,要从摊平的圆圆饼皮上满出来,不过她很快就用刮刀托着饼,让它顺利地滑进纸袋里:“小伙子,你可要拿好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手里拿了三份。他想,本来自己应该要个塑料袋,但是恰巧就没了,那也得想个办法拿着。他先撤到一旁去,让后面等着的人能往前去。衫和纸袋做斗争,思前想后得出一个结论,把自己的那份快些吃完,之后就能一手拿一个。

衫以生死时速吃可丽饼,来不及品尝其中草莓切片的酸甜滋味。他特地让摊主多加奶油(这是惯例),因为他喜欢吃甜的。吃咸味可丽饼的人确实少,但也不是没有。这时他注意到摊主正盯着他看:“呀,这不是小衫嘛!个头比以前高多啦,我都一下没认出你来。”衫倒是一直记得摊主长什么样,也记得以前自己小的时候拿到钱就会过来买可丽饼,一份甜的一份咸的。那时摊主脸上的皱纹要更少,通常还会把自己的孩子带过来,说是放家里也不放心,不如让她一起出来,刚好也可以让她学学怎么做。不过这次摊主倒是没把孩子带出来,衫还在想那孩子现在肯定也长个了。他还没说话,摊主还和他搭话,笑道“你要是点的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我肯定一下就认出你来啦”。听到这里衫是下意识地视线一避,让自己尽力不要皱眉头,而摊主还要问“这次你怎么没有和你的弟弟一起来”。那时他还没学会成人式叹气,也不会在面对他人问话时虚晃一句就不再说,想的是沉默也是回答,就不吭气。他也不知茱莉亚和伊莎多拉是到哪儿去买咖啡,若是知道,他还能寻个借口走开。后来摊主暂且没说这个,而是问衫先前是不是也和那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来过。他说是,但那几次似乎不是您在,都是您的丈夫看着摊位。妇女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悲痛,但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忙活着给后面排队的人做饼皮。

那样的一瞬间被衫捕捉到,他是真的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当然不是故意,但并不是说不是故意的就没有错了。他没再问孩子的事情。在这么一条街道上是不会有安静的时候的,他不说话时更能发现有更多的人有话要说:行人走路,到了拥挤的地方就是摩肩接踵,赔本赚吆喝的小店前堵得不行。有人叫卖,有人叫骂,边走边聊的也有。本来他觉得吵,但又忽的有种肩头一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熟悉,让他不得不转过头去。他这下就看到熟悉的面容:男子同他长相相似,只是头发梳得更为整齐,又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男子面色苍白,脸颊上有一两滴深红,很快又被他自己用戴了黑手套的右手手背给抹去了:一面墙,刚刷好,那一点新鲜的痕迹也不见了。衫刚好咽下倒数两三口(他真的在数)可丽饼,雪白奶油在嘴角,他捻了摊主给的纸巾用力擦。吃多奶油的后果就是容易渴,他觉得喉咙拔干,如果这里有个什么半自动水龙头,他肯定会走过去弄点水来喝。男子以前是爱吃咸味可丽饼,切好的几片鸭胸肉和生菜叠着放上去,再挤些酱。衫想:他是不喜欢那个酱的,每次都不要。他下意识摸摸衣兜,差点就要说来一份,但是在这之前男子对他示意摇头,说自己已经吃饱,并不需要。摊主这时又惊又喜,说“小巴啊,好久没见你,你这打扮真不错”。男子叫巴达,现在仍保持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还是一面不动的、没有装饰的墙。他和摊主还是有交谈,只是说自己不记得对方,并且不需要点单,只是要在这里等人。巴达站到另一边,同衫分开,但其实这儿没人在排队。摊主停下手中的火,暂且关了火,说是这摊后面又热又冷的。她就着后面敞着的水管洗手,两只手都开裂了。衫一时间没能绷住,压低了声音叫对面男子的名字:“巴达!”

对方倒是看过来了。可是难道只有打碎一面墙这样的方法才能让一面墙“开口”吗?衫无奈地叹口气,说“她先前很关照我们的”。“抱歉,我确实不记得。”巴达语气平稳,间隙空出时间用来拉起西服衣袖随意地看表,银色的表链闪闪发光。若放在旁人眼中,巴达的收尾人之路的确可以算是在曲折前进,至少拐杖事务所的评级显然已经又上一层楼,相较于还在一个小事务所内打拼的衫而言还真是更成功……一种从收入来说的客观表述,至少据衫所知拐杖事务所对有能力的人不吝啬,并且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拖欠薪水的状况,更不用说会为有特殊情况的收尾人提供免费的生命保险——这真是了解得不少了。那是当然,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弟弟啊。但别的不说,后面这点倒也让衫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事务所背后干过多少通过耍阴招让人家财散尽甚至出人命的缺德事,至少这一点能为自己弟弟的安全提供一点保障。事实上没有哪间事务所真能做到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协会直属的事务所也并非如此,这一点他自己也十分清楚,然而他始终觉得不一样。欺骗是不对的。不过说到底,直接剥夺他人的性命也不像话,这又不是谁说得更加正大光明,谁就更有理的事情,无非是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但这孩子怎么偏偏要走到那条路上去呢?要说一点不甘心和担忧都没有那完全是瞎说。

……算了,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呢,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把巴达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看到对方那本没什么波动的脸上都多了约百分之一的不自在才把视线收回去。他问巴达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看上去又瘦了,脸色又很差。他又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里去,然而事实上现在他的弟弟赚得要比他多,而他也察觉到对方正微微皱眉。他把手又放回原处,但又觉得不自在:“过段时间要降温,你要多穿点。”这么说完以后,他才觉得不对。现在又不是以前,收尾人都要穿特制的衣服,或是做肉体强化手术的。在他们以前都还是流着鼻涕到处走的小孩子的时候,确实得想方设法把自己裹成个球,才不至于冻僵。说到到处走,他就想到以前父母不在后为了让自己和弟弟吃上一顿饭,就不得不去割别人的衣兜弄点钱来……那些人本来日子也很不好过。这类事情让他感觉心头难受极了,他暂时不再想。“注意身体。”他说。唉,这话真的太苍白了。

巴达听他说,也没回应,衫便觉得自己还是对着一面熟悉又陌生的墙说话,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墙面后的心脏大病初愈,只是刚好不在淌血而已。巴达不打算同他解释自己前段时间遭遇的变故和入职的缘由。不是没兴趣,只是没必要,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他倒是不理解收尾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靠着不干净的活赚钱,最多也就只有有赚多赚少的区别。不过他也清楚若真的让衫知晓先前自己确实是整个心脏开了个大洞,他相信对方会马上变得脸色青白,换到以前可能就会揽着他不撒手了。但这都过去了,至少自己痊愈了,并且现在在自己身体内部跳动的心脏比起以前更为强健,就算自己是签了不平等劳务合同,被拐杖事务所套牢了又怎样?至少自己活了下来,还能获得稳定的收入。当然,还是那句话,要真的让衫知道这些合同里的事情,知道自己是看出了这么些情况还要往坑里跳,巴达有理由相信他真的会直接闯到事务所去质问的。总而言之,他至少还记得衫是怎么努力支着打颤的腿(他以前真的胆小)显现出长兄的样子来好好照顾身体不怎么好的自己——在他眼里这同尼莫花了大笔钱让他活下来有着共通之处,所以他确实还是想告诉衫(之后他们便不会再有意往来,产生交集了)一句“本来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衫大概是不会听的,他总会觉得会有更好、更……不能说更正确,应该说是“更正直”的选择。

这可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没有共同话题可以讲。巴达听到不远处有声音,知晓是某两位姑娘就要走来:她们是记得自己的脸的,因为在更之前就有一次更为让人尴尬的经历。他更情愿在这么一些人的脑海里只是会留下“一个痛恨自己弟弟不学好的苦大仇深的哥哥”和“一个有着逆反心理不听人劝始终要往火坑里跳的弟弟”这样的印象,而不是更为复杂的、包含了过去现在和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的将来的印象。难以解释。他马上走开,但或许先前说的等人也不完全是假话。事实上他确实在进行某项委托,而刚才某间咖啡店门前终于不再人挤人,让他看见了自己要寻找的目标。他不过是将两个目的都打成。衫很快就看不见巴达在哪儿,而伊莎多拉和茱莉亚正拎着提绳,里面刚好兜着装在纸杯里的咖啡。她们走过来,说今天买一赠一,好多人在排队,她们买了两杯刚好多了一杯。都是直觉,她们都说今天总觉得还能在这儿再遇到一个熟人。茱莉亚问衫“你的弟弟最近怎么样了,他还好吗”,奇妙的刺痛感又忽然出现,让衫猝不及防。当然,刺痛感消失得非常快,本身也不难忍受,只是有许多话兜兜转转到嘴边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有一句“还行”。方才他把可丽饼的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现在可算是能一手拿一份可丽饼,稳稳地递过去。伊莎多拉接过时才发现纸上有奶油,一时间不知怎么拿,衫这才想到先前不是真的把可丽饼吃完了,剩下的那么两三口就因为他自己一时间没控制好手里的力道,使劲捏了一把……这不都浪费了吗。

伊莎多拉试图腾出一只手,摸摸口袋找到湿纸巾,颤颤巍巍地递给衫,让他自己把包装纸撕开。她知道衫不擅长说谎,而且她也想不出除了他的弟弟以外还有谁能让他再露出那种表情了。“你啊,你啊。”她摇摇头,两根双马尾晃来晃去,“衣服也沾到了。你要是自己擦不到,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搭把手。但我要先吃一口可丽饼。”

“那就吃完可丽饼再走吧。”

衫不着痕迹地拿下黏在纸杯塑料盖上的砂糖包与炼乳球,全都加入了咖啡之中。在他的朋友们吃完可丽饼之前,他不会离开。但是咖啡仍然还是太苦了。

fin.

可以随便看看的部分

关于兄弟 因为两人的肤色差(巴达的肤色比衫更苍白)加上巴达心脏做过手术的设定,擅自捏了一下巴达身体可能没有衫好的设定。 ↑这是其中一部分,主要还是凹了兄弟在成长过程中有了不同的人生观念最后分道扬镳的部分……其实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从街灯的剧情看衫确实是很重感情很直率的人,这一点感觉上和巴达比较不一样,而且两人在完全不同(不仅是不在一个事务所,事务所的处境也完全不一样)的事务所工作这一点也很耐人寻味。

关于摊主 不幸的普通人,类似那样的悲剧大约每天都在都市上演。区别在于衫或许很难对这样的悲剧视而不见。至于巴达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的不记得都是可以的,我没有明确凹这个部分。

关于茱莉亚、伊莎多拉、衫和巴达 前面三位是在一个事务所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在衫到Zwei6科的时候她们也提到过了衫的弟弟(而衫则表示自己的弟弟不提也罢)擅自凹了他们可能见过的设定。

关于口味 咸口和甜口,兄弟之间的差异应该不只是口味上的差别而已,这个完全就是我擅自捏的请不要当真……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划线)但是我觉得衫是甘党还蛮可爱(划线)

《女巫的劳务合同集点卡》

原作:《废墟图书馆》 角色:尼莫、巴达、玛蒂娜 角色关系:巴达×玛蒂娜 CP向

拐杖事务所的日常故事,有各种捏造。捏造了尼莫把巴达和玛蒂娜收入事务所的过程还有两位角色的过去,有各种脑补和妄想。

有明显的巴达×玛蒂娜要素。

拐,好可爱,suki…… 能接受的话点击预警左边黑色三角即可展开内文。

糖之所以是糖是因为要有甜味,没甜味的就算不上:哪怕裹了层雪白的糖粉也不是。你看这七彩色的小球亮晶晶,又能吃,只是没甜味,所以这就不是糖……这么一堆车轱辘话来回说无非就一个意思:百分之九十的相像也不管用。既然这都不是糖——我是只为糖付钱的,又不是为能吃的长得像玻璃球球的零食付钱的,合同也是这么一回事,百分之十的不相同才最要紧,所以我不该付这笔钱。事实上完全义体人已有许多年未尝糖滋味(况且这电子屏幕上正笑眯眯得亮堂堂的完全义体人究竟瞧不瞧得上这种糖也未可知),这么多句话无非是为玩文字游戏的合同契约做铺张:“您可以看看。”完全义体人的好秘书之一自公文包夹层中抽出一沓合同,过长的衣袖暂时向小臂往大臂的方向耷拉下去,露出白蜡烛似的手指。她蓄着极长黑发,双眼恰好被两边长发遮眼,脸色与文书纸页一样煞白:不祥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要是不祥。然而新世纪早就到来,再也没什么所谓的女巫狩猎……女巫是不存在的。她迅速地挑拣出盖了章的那份,放在桌上时不忘将一道褶皱按平。只要仔仔细细地一行又一行地看,就能从冗长的文字中找到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夹在恰到好处的中间第九节,第九节标题为“其他”。

预兆得以应验。每有半句话过去,周遭气温仿佛下降零点七度,女性说话语速偏慢,如今正轻声念出其中不易被人察觉的内容,“我们已经明确指出……当用户签署该合同,即授予拐杖事务所对其上传至公共服务器的数据进行修改、传播的权力……若用户将数据交予第三方,则需向拐杖事务所支付额外的……”方头尼莫身着西装,金属义体漆黑双手外再包一层黑手套:这大约就是所谓的黑心包黑心。橙色像素点组成恒定不变的笑脸:他对来人气势汹汹而来现在又哭丧着脸感到无比满意。完全义体人的表情大多只有几种,相比起未做义体手术的人而言变化显得单调,然而其他地方仍有细节可供追寻。方头尼莫的另一好部下就站在他旁边,眼角余光可见对方双手相叠,正稳稳放于文明杖的杖头之上。看得出自家老板是胜券在握了,甚至都不需出多少收网的气力,只需等对方举出迟来的白旗就好。然后他就要“顺水推舟”卖个什么人情……不过这水的流向可是他自己变的。不过也的的确确是对方没看出来:大不了可以不签。都市中事务所有那么多,完全没有所谓的市场垄断。游戏规则就是如此,不爽不要玩嘛。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自家老板要用哪张表情说这句话,大约是蓝色像素点的“遗憾”模样了。

来人骂骂咧咧地在协议书上又签一次名,在支票上又签一次名。方头尼莫说:您慢走,有什么事欢迎下次再来。玛蒂娜低声说对方恐怕下次不会再来,方头尼莫明朗表示“都市那么大,还有别人来;他自己事儿多,之后迟早会来”,不过过了一会儿又作补充:咱可真没搞垄断哈,做公证的事务所不止咱,搞委托外包的也不止咱。阿巴,你说是不是?被叫做阿巴的、先前都是双手背在后头警戒着的男子在照着自家老板的意思操作机器,让机器开始磨豆。说老实话完全义体人喝不了咖啡,起初他说过一两次,不过豆子是自家老板出钱买的,他想放着一杯咖啡放到冷冰冰也是他的自由就是,至少他和玛蒂娜在对方的允许下也能喝上一杯。在冬天喝上一杯热咖啡是好的。过去尼莫问他喝没喝过咖啡,他不知对方具体用意(那时的他还不知自家老板的具体本性),只是老老实实说喝过。对方说喝的是什么样的,哪一家的,他就说后巷很多店都卖那种用纸杯装的外带咖啡,之前在一家事务所做事时那事务所门口有台咖啡的自动贩卖机。听他这么一说后,对方即刻痛心疾首(大约就是露出大于号小于号两眼挤一块的那一个表情吧!),说阿巴啊你可太可怜了。我觉得还好。这句话也是老老实实的。然后尼莫确实给他露了一手……手冲咖啡确实很好喝,确实让他对自己过去喝的咖啡稍有怀疑,不过也就这一次,后面自然都是这阿巴——巴达自己泡了。自家老板能找到千万种理由不再动手,因此不论是机器、滤纸还是手冲壶,后来都同他更为“亲近”一些。

金钱的气味令人身心愉悦,没有嗅觉的完全义体人也能感受到这独一无二的气味。他们的老板心情正好,大约想着捞上一笔后之后也该开瓶香槟庆祝庆祝。办公室里当然没有香槟。玛蒂娜知晓自家老板正高兴着,默认自己的下属能有那么一点忙里偷闲的时候。但大约也就十分钟,毕竟在他眼里时间就是金钱,更何况不是完全义体人的下属可是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的。这一点她没什么能说的,因为她想自家老板把钱拿去为自己的机体增加续航时间正是想把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用完。玛蒂娜的手现在要先翻衣服口袋,再缩回长长的衣袖里去:那让她感到有安全感。她记得三明治店的积分卡就在里面……拿出来,看一看,红色的爱心盖章有八个,今天她回家路上还会再去店里一趟。不过这样,就不知道这满十个章免费赠送对应价位三明治的奖励要在今天换还是明天换。公寓里其实也有冰箱,里面放满速食意大利面、一大壶泡好的茶和一罐开封后还没吃完的番茄肉酱。她想因为临期商品打折力度厉害就冲动购买的确不可取,因为到现在那罐酱也没吃完,离过期只有七天……哦,今天恰巧也是拐杖事务所升级为“都市之星”的第七天,她想起自己购买的原因。老板给他们都发了额外的工钱,她寄了一部分回家,另一部分拿去做采购。公寓里有食材、纸笔(在把算明白的账上传入系统之前,她习惯用笔先写写画画)和几个新的存储器。先前她打算养点什么,好让公寓里不显得沉闷。吊兰或者绿萝都可以,好养活的。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把自己和家里人先顾好再说。这时她想或许巴达就适合在公寓里养点什么,她记得巢里有人养那种毛色发亮的大型犬,叫起来中气十足。其实她还是有些怕狗的,不过巴达看上去也确实适合。但他大概也没时间遛狗吧。

她闻到了咖啡的香气。倒咖啡、送咖啡是一门艺术。三杯咖啡倒好,巴达送过来,先给尼莫再给玛蒂娜最后是自己。玛蒂娜说了谢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喝,感到全身很暖和。她尽力不去在意自家老板,因为他先前吃了亏,效仿喝咖啡的模样、把杯子端得稍稍高一点就会被热腾腾的雾气把电子屏幕——自己那张脸弄得雾蒙蒙,于是后来对方就改换了更不像是会把咖啡喝下去的姿势:拿着咖啡杯,手却是往右边去的,看上去咖啡杯便更像是个摆设。巴达倒是不止一次小心翼翼表示这样容易洒,不过大约对方也是觉得那样也不至于撒到自己那昂贵的西装上才满不在乎,所以他这么说也只是意思意思。现在巴达可以喝自己弄好的咖啡,边喝边听自家老板继续滔滔不绝。在重要合同(特指涉及大笔款项与人身财产安全的)的拟定大部分由玛蒂娜操刀,剩余的关键部分一般由老板加以小小的改动。到了合同拟定好,印出来好几份备用的时候,尼莫也会抓了一张给巴达看,让他看看这写得怎么样。哪有自家人不知自家人手段的道理,巴达翻开两三遍后指出其中一处说“您又要给人下套”,语气毫无波动但也没有很想笑。尼莫笑得开心,用力拍拍巴达肩膀,说“不愧是我看重的聪明的阿巴,你要是拉了玛蒂娜跳槽到别家事务所去,那我这脑袋恐怕要愁成废铁一坨了”。

我们哪能跳槽到别的事务所去呢?那种合同都签了,要真的跑路恐怕把自己的所有家产(连同着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肉)卖了也还不起。玛蒂娜究竟是为何而被拐杖事务所完完全全套牢他并没从本人口中得知详细情况,他只知玛蒂娜是上过大学的,读会计学,拿过奖学金。不用多想也知道学费贵得不像样,家里一定花了不少钱。然后方头尼莫从天而降(铁块要是从天上掉下来就要砸死人了),问高材生是否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然后她大约就签了。如果要说他们两人都没看出劳务合同里的把戏那肯定是骗人,事实上尼莫当时拿出合同时可是光明正大地表示“咱事务所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嘛,所以肯定得想办法留住——签和不签都是你的自由嘛!选择权在你们手上”。入职一年内每月奖金扣除一半,用于偿还借款,如在合同有效期内擅自离职则需支付……零的个数很多。然而公证事务所的确相对安全稳定,薪资也可观,好说歹说熬过第一年就能把奖金都拿到。事实上方头尼莫玩的是先斩后奏:巴达过去在别的事务所当收尾人,完成委托途中受重伤,身上被捅许多刀,心脏上再被狠狠扎上一刀。浑身是血死到临头,也得保住装有某公司奇点技术一部分信息的宝贵存储器。这委托还是拐杖事务所转包给他当时所在的事务所的。同先前的套路一样,方头尼莫又一次从天而降,一身西装清洁溜溜,一滴血也没沾上,拐杖轻轻点地不紧不慢,夸赞巴达兢兢业业勇气可嘉,然后问他要不要活,想不想换一颗心脏,“咱有钱的,要不你到咱事务所,可比在这儿活受罪强多了”。说是想不想,其实答案就一种,他也就只能试图点头,然后感觉眼前一黑。

尼莫效率高,看他答应,呜啦呜啦鸣笛声马上响起,急救队来了,当场把人抬入架起手术台的无菌医疗车里。他可是有备而来呢!待巴达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果真是尼莫,还是笑眯眯,问他身体感觉怎么样,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在跳。那时的巴达确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吓得不轻(过去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吓人),就说确实在跳,也很稳定。即便知道对方别有意图,他还是要表示感谢。尼莫哈哈哈大笑,说这样的老实人在都市里很少见啦……话锋一转,问他有没有考虑一下签合同的事情,说也不是那么急,只要手能动,签合同是很简单的事。巴达脸色一下就变,不知对方有意提自己还能动的手是什么意思。“哎呀,没事,没事!咱就是……你看,你这手,不是没受什么伤,还挺好的嘛,咱很欣赏你这样把心里想的东西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当时的尼莫还没有带文明杖来,所以就是耸肩摊手,动作与表情和话语似乎都不对应,体现出奇妙的错位感。巴达还没完全缓过神来,说出院后我可以去您的事务所详谈。尼莫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好好好。巴达并不打算当善于携带大笔款项或贵重财物跑路的人,退一万步说,至少对方救了自己一条命。哪怕不是无偿的,那也算是吧。

这些事他后来跟玛蒂娜说过(包括这么一点好说歹说也是存在过的感激),说完后玛蒂娜看他。虽说看不清她双眼,但感觉到她的惊讶在缓慢地溢出来。怎么了?巴达咬一口甜甜圈,粗糙的砂糖粒磨得人上颚都有点疼。玛蒂娜本来说话就慢,加上欲言又止,就足以把尴尬的沉默拉长至若干世纪之后……历史是螺旋,指不定会拉长到人类又开始相信女巫存在的时代——她罕有地笑了笑,说没想到自己会听到最后的那部分。再拉长一些,到人们又一次表示不可能有女巫存在的时候,玛蒂娜说“巴达……你的确是特别的”。他不知晓对方有何用意,只得假装甜甜圈表面的砂糖撒了自己一身,他必须转身去处理。玛蒂娜似乎要与家人通电话,说要早点走,没来得及等他“磨磨蹭蹭”打理好西装,而是吞吞吐吐地表示这三明治的集点卡已经都集满,下次拿过去就能直接换一个三明治。你拿去换了吧。

fin.

《我们的内脏重几斤》 原作:《废墟图书馆》 角色:阿洛科、达罗克 角色关系:CP

图书馆相关,有明显的阿洛科×达罗克×阿洛科要素。虽然按照角色英文名Alloc、Dalloc的相近程度,有二人是兄妹/姐弟的猜测,但本文不以该猜测为背景进行展开。这里擅自捏造阿洛科比达罗克年长。 在某个if时间线里发生。有各种捏造脑补,大概是关于完全义体人做委托时的所见所闻所感和(划线)阿洛科大意了没有闪(划线)的故事。有对完全义体人情感表达的猜测。 标题虽然叫这个但是没有出现真正的内脏。 (划线)主要想看义体人维修+之前约稿约了抱抱所以想写抱抱(划线)

达罗克要为自己换一双新腿——更轻的同时更结实。义体人仍需穿鞋,以雪白防水布包住外部的短靴包裹合金制的银灰色脚掌。她拍拍自己的小腿肚(现在当然已经没有结实或软绵绵的肉),确认它的响声足够清脆:工坊的人看上去确实靠谱,没有拿什么废铜烂铁安在她身上。她能听到双倍的叮当作响:因为她的手自然也早就换成合金做的,在键盘上来回噼噼啪啪敲着的双手也没套上手套。以前的她个头自然不只一米三九。她体质不算那么好,但总体仍算健康,没有天生缺陷,仰赖后巷邻居的互帮互助、运气与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活过后巷孩子最难熬过的八九岁——这个年龄的孩子可能会被23号巷的屠夫绑去做成料理,或是被清道夫收做自家的小孩。她得以活到在成年门槛边缘做试探的年龄,然后经过多方面考虑后决定以后要做完全义体人。

当她有这么一个打算时,周围的人(大概就三两个)都劝她好好考虑:想好了,这一过程完全不可逆,没有后悔的余地。有那么多强化肉体的技术可以选择,大可不必变成完全义体人嘛。她本以为自己志不在当武力派收尾人的意向已经很明显,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不会锻炼自己的身手。只是部分人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头上:她自己对自己身为人类最开始具有的面容没有什么执着。工坊的匠人将上皮组织与肌肉精细剥离,种种器官也完好保存。完整的轻薄面皮在医用托盘上摊开,之后应当变为某些活体强化技术的原料之一。巧手人对眼球后方的复杂神经进行抽丝剥茧似的处理,让她的睁眼不是睁眼而是开启监控摄像头。白色天花板铁色地面。墙。复杂的手术器械。各式各样的电子元件。他们说:现在的技术足以让你柔软脆弱满是回沟的大脑变成一块表面光滑的芯片。这我早就知道。不过下意识的动作一时间很难改掉,她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感到有明显凹凸不平。事实证明完全义体化并没有某些人所说的那么可怖与反人类,但这也没有给自己带来预期中的那么多欢喜与便利。当时她差点就把对方叫住,让对方称一称自己那原来的脑袋重几斤。连着血、肉、过去所用的面皮——社会身份的一大部分象征,这么一些东西会有几斤。大约也不是很重。

而等到她真觉得这身体用起来确实很顺手时,已经又多了很多足够让她烦心的事情。通常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只不过大家都缺钱——也不完全是,大约就是在对钱的需求里又多扎了几根粗一点的针,让人活得不太自在。而你要是想把针拔掉,那你应该就赚不到多少钱,于是部分人学会在伤口不感染的前提下和这么几根针共存。她也学会,不过大概针也不可能插进铁块里。她没有安装完全抑制情感与欲望的模块,不过她确实能感受到在完全义体化后自己某些时候会陷入古怪的静如死水的状态。她没有想再吃什么东西了,不管是面包烤得酥脆的火腿嘭嘭三明治还是什么深夜打折的大铁锅炖菜然后就会产生隐约的对某种刺激的渴望:通常不是对某种具体需求的渴望,更抽象。

她在灰色地带试探,巢中居民晚上在某酒吧观赏后巷人民生活悲惨光景,为豪华俱乐部献上会费,而她很乐意通过信息网络稍做手脚,让被无止境的停电闹得鸡飞狗跳的酒吧老板为她的匿名户头打上一笔合适的款项。她为自己(与事务所)准备若干个匿名户头,以供她将钱来回地折腾来折腾去(这是所谓的狡兔十三窟)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最终大概就能算是所谓从某亲戚那里搞来的零花钱——当然没有这样的亲戚,要真有这样的亲戚也就不用这样来钱。完全义体人在物理层面上没脸没皮,心理层面上在生活的压力下变得脸皮愈发的厚(当然还是有点原则的,不耍小花招),大体上也只会在心里暗念“我如果不是出身在后巷,应该也能像某些人一样找份体面的工作”。然而暗念后也只是想想“哪里有什么如果,这又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事”。

她私下找活干(上网的好处在这里),再靠事务所的委托挣了一些……跳槽。一开始她不在视线事务所,等她到那儿报道的时候波诺和阿洛科就在。波诺看她刚来业务就已经熟练,就让她参与到管理账户的事情里,一来二去就熟了。前些日子波诺弄来个皮包公司的壳,说是以后要把钱倒腾干净就投到那公司里去。一开始她没细看,后来才注意到那是个什么园艺公司,这家伙可能有个搞园艺的梦吧。可事实上也只有色彩级别的收尾人才有谈“金盆洗手”的权利,其他的收尾人就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然而又是悖论,既然都到这个级别,金盆洗手与否过的日子可能也没什么差别。她问波诺为什么给公司起的是这么一个名头(与此同时发现他应该是找了个毫不知情的冤大头来做法人),波诺就列举了园艺公司买东西那么频繁:用的水多,沙子也多,也要雇佣人,有多的款项进来大多数时候不太会被银行紧抓着不放……除非是一笔巨款,诸如一笔两亿安的巨款,不过这样的委托应当只有都市之星级别的事务所才能接到就是。波诺脾性急躁,与此同时对钱的事情保持谨慎态度,同阿洛科似乎有点反着来(后者平日冷静温和,不过只要掉进钱眼里就一点都收不回来)。如此一说,她对自己与阿洛科熟识的契机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没有一个明确的节点,没有确切的事件作为标志。哈出的一片白雾在覆盖在玻璃上,戴了皮手套去擦会吱吱响。在湿润的白雾里能看到在远方隐隐闪烁的三色光点,只是这般体验很早就离她而去。

她听到列车把铁轨挤压的声响,若是WARP列车,应该就不会有任何声音。据W公司所言,在他们那神秘的奇点技术的帮助之下,列车足以挤入异次元的狭缝,在狭缝中时间流速产生变化,因此两点之间不管距离有多远都能在十秒之内到达目的地。不过既然横竖都是十秒之内都能到达,这样的列车为什么又分头等舱和经济舱?她、波诺和阿洛科从没坐过WARP列车,因为哪怕是坐经济舱一次都要花掉他们不知几次委托才能赚回来的钱。在这普通的城际列车停下时,她跳到车上去:阿洛科到J巢做委托,她会到那附近和对方碰头。

即便过了高峰期,车上人还是很多,到不同地方办事的上班族一个挤着一个,穿着款式大同小异的西服,领带的颜色也出奇的相似。在义体手术的帮助下达罗克成功摆脱视力上的些许缺陷,她只能通过弄脏监控摄像头的镜片来模拟过去自己看到的世界。不过那完全没什么必要。半透明的浮窗抖动,告知她气温湿度与气味种类,她猜测在自己身旁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上班族很有可能在吃午饭的时候吃坏了肚子。呃。她想,或许完全义体人好也是好在这儿吧。她的个子很小,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忽然变蓝的心情显示屏:抖动的曲线将一个简单的表情符号夹在中间了。当列车因为到了另一条轨道而摇晃时,有人抓住了她悬挂在脑后的电线,让她一个后仰差点摔倒。不过铁做的脚掌踩在别人的脚趾上倒是挺不错,她感到自己的一点点报复心得到了满足。这同是否具备真实的触感没有关系。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挂在城际列车车厢天花板上的塑料扶手在轻轻的摇晃,顺势拉住扶手的人也在摇晃。达罗克向上仰视时觉得自己是在黑白油漆刷出的丛林里,只有自己不一样。确实,在那么多那么多的上班族里,穿着那种缝了彩色布条装饰的休闲服饰的自己是比较显眼:这只是单纯说外表,绝没有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在里面。然而这些人确实看起来太像,就像是从同一台打印机里出来的一样。要真有人告诉她其实这26个翼里有哪家的奇点技术是人类打印机,她也不会很惊讶。真奇妙,你看到很多人为了改变生活,想要从后巷走出去。能到巢中安居乐业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可能做到这一点……不做收尾人的、不混帮派的、有幸突破重围有了学习机会,最终简历被各大公司收罗去的人在开始工作后似乎都一下子不见了。从模具中抠出来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她不是可怜他们,因为他们也会可怜她,觉得有上顿没下顿的收尾人很可怜,哪怕是直属于协会的收尾人,也免不了被协会压榨的命运。但是有什么区别呢?被翼所管理的公司压榨和被协会压榨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为生活所迫,都是要想着“这至少比在郊区每天换个庇护处强多了”——这倒也不是在讲什么大道理,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再用“可怜”这个词了。我和“可怜”这一词犯冲。若不是要保持客观的观测状态,就应当将它从我的数据库里删除。她这么想着,又因为车厢的摇晃一前一后地晃。不是说质量越大惯性才越大吗?她真的觉得自己足够轻。车厢再度稳定下来,她开始找地面在哪里。“但我为什么要找地面在哪里?”

有人伸出双手,自她的腋下(完全义体人也可以沿用这个说法)穿过,轻松地将她抱起来。换在平常她会下意识踢腿一下,不过考虑到车厢内的人挤人,她便放弃。会这么做的也就只有一人,沿着先前缺乏节点与预兆的话题继续说。她的监控摄像头其一吱呀吱呀地转转,对准来人身上那标志性的三色灯。来人的三色灯光芒稍稍闪烁,姑且算是在眨眼,然后小声补充一句“你看上去站不太稳,而且你已经踩在那位先生的脚上相当一段时间”。那人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因为他在人与人相夹形成的三明治中心呼呼大睡。“那你应该给我发条消息,然后我就会把脚抬起来。”达罗克倒也没多说别的,也就顺着阿洛科的意思,由着他把自己“腾”地一下再捞起来,带到一边去:应当是确实有什么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做。这么一看,这列车还不错,至少天花板离他的脑袋顶还有段距离。阿洛科确实太高了。在这一过程中没有人注意他们。都市人已经活得够累,或者说这么一两个古怪的完全义体人已经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兴趣。魔幻的现实比钢铁脑袋反常得多,他们已经适应了前者,因此对后者感到不足为奇。

达罗克任由着阿洛科把她这样捞起来腾出位置,她允许对方站在自己的身后并使用那两根垂下来的电线。总而言之,不能用发消息解决的事情必然是类似这样的,于是她让阿洛科赶快把数据穿过来。电线接入对方位于后脑的接口,她回忆起自己好奇过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提过完全义体人会对这类行为有奇妙的体验,如果折算成过去还有味觉感官的体验来说应该就像是往嘴里倒了一把跳跳糖。诸多图像与视频这样的数据开始进入她的“脑海”之中。她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仔细看编号05的那段视频。好,我知道了。于是别着白色蝴蝶结的完全义体人很快起跳,跃入数据的汪洋大海之中。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体验,她在数据库内潜水时时常“耳边”会有阿洛科的声音——确切的说是消息气泡穿过海平面,引导她将历史日期变更。她按照对方的指示继续看冗长的监控片段,在五秒之前的部分降低音量,然后听到一声巨响。调低音量后仍是那么响亮。从监控画面看是荷官围住一个疑似出千、放大画面后隐约能看见手指缝里有东西的人。然后火从赌桌边开始烧起来。没烧很久,一会儿便灭,好像也没人受伤。赌徒们都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又围在桌面。这回赌徒们不是隔岸观火,是刚被火燎了一下,但现在又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达罗克说赌徒确实都是就盯着眼前这么一盘“棋”,也不管之后的事情。阿洛科实际的身体同她贴得近,但在虚拟的空间中离她似有多条自己脑后电线那么长的距离。当她发出消息时,这一段距离似乎就被话语给切割掉一部分:距离变短。“这好像不是赌场本部发送给你的东西。他们想让你专心查出肇事者的身份,但是还是有所隐瞒。”

“所以有蹊跷。在确认他们的防火墙有漏洞后,我拷贝了管理人的密钥,然后调取了监控录像。他们暂时没有发现。”

“嗯……”

“在当天晚上应该在监控室上班的两位员工没有到场,因为没有他们的打卡记录。也正是因此,那个监控摄像没有关闭。次日,也没有打卡记录。”

“在某片翼之下工作的话连辞职都是有很大风险的事情。普通的员工并不会有平安无事地人间蒸发的手段。怎么看都是……”

“这一点J公司自己应该也清楚,他们应该也调查到这里了。事实上不止J公司,最近其他翼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相关的人口失踪委托数量在小幅度地增加。如果以这个点为中心,那几片翼都被这片扇形囊括。”

“这些翼并没有因为这些失踪直接委托事务所的意思,但会因为肇事者惹怒了赌场的金主直接委托事务所。”

“因为失踪的并不是高层,都是普通的员工。”

“你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些吗?”当她把电线从对方后脑的插孔拔出来时,仍要发这条消息。这类事情在他们的生活中常见,追着一条线索跑到最后发现绳子是系在轻飘飘的东西上。她知晓巢中人并非翼的羽,而是易碎的、随时可被抛弃的卵,而其他人连卵都不是。她会说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因为他们也不会在意他的,谁都已经没有余力去关注他人的死,除非那根绳系在一叠钞票上。阿洛科说:这些是和委托本身无关的、只是在完成委托的途中顺便去追查的事情,因为如果这些人的死是和具体的某一家公司有关,那就有赚上一笔的机会。但其实没有,根据观测结果来看,最有可能的是扭曲现象导致了这些人的失踪。说到这里他没继续说下去。这是反常的,因为阿洛科很少将与切身利益无关的事情特地拿出来说。可以顺嘴一提,但不会特地提起。

“你似乎不太在意这是一条卖不出去的情报。”

“我们收集到的卖不出去的情报太多了,大量信息里只有几条可以组合成他人感兴趣的情报。”

“确实是这样。但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这就是你让我早点来列车上碰头的理由吗?我有点意外。”

“……”

“对完全义体人来说,基本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所以我很好奇——”

“该下车了,达罗克。”

“下车也不妨碍你回答我,可以边走边发。”

“从车站到地下通道那段的网络并不好。”

“你可以直接开口说。”

阿洛科和达罗克下了列车。他们会找一个地方对自己身体的部件进行检查与维护: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做这样的事情。达罗克给波诺发消息,问他是否要来,如果要来就再多排一个号,波诺说自己过二十分钟后就会到。本来也不用那么急就是。他们在工坊内的等候室排号,同时也能继续工作,想要忙里偷闲也能直接拖拽个连连看一类的程式来玩——要是这样那得把加快计算的模块暂停一下,不如看影片。但看影片终究也是把已有数据再重新读取一遍。这么一看,为信息处理而做成的完全义体最大的优点与最大的缺点是一样的:在面对任何种类的信息时都无法做到什么都不想,只有在面对人时才能。所以她会更愿意与自己熟识的对象交谈,这时就确实可以暂时做到“什么都不想”。若阿洛科没有把那问题回答,她应该就要继续掉入脑内虚拟机继续急速演算的大漩涡。她又突然觉得或许以退为进也不是不行,自己问他当时是怎么想到把自己抱起来的,为什么不直接拉电线,她想把电线拉起都会比直接抱起不引人注目(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人注意这些事)。如此一来她就这么问对方,说你可以从刚才的问题和这个问题里挑一个回答。你必须回答,但你有选择的余地,这样就显得有余地一点。完全义体人在未安装抑制情感欲望的模块时理应还会有抽象的情感感受,只是表达的途径被切断:情绪感受被削弱时,能用的词汇也变得贫瘠。这一点达罗克知晓,因为她的电子屏上图标只有那几种,如果要给所有的情感分门别类,再大的内存也不够用。

比她年长的男人同她一样完全义体,红黄绿三色灯下的部分被黑色胶布一般的东西缠绕,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现在若是靠近他身边也许能感受到隐约的热风,因为没有写好的代码可以供他套用,他必须现写一套,而计算量也大得出奇。达罗克知道微弱的热风均匀地在吹,因为感受器告诉她自己身体右侧的气温正在产生波动。她等到了男人的答案,是“因为你看上去似乎被那些人卡在中间,而根据计算电线的长度也不够,或许你的计算出了差错”。她说:我明白了,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她把记录进行重看,猜测对方大体上应该有一半是实话一般是谎言,而她也料到对方会挑选这么一个更好回答的问题去回答。

一次失败的尝试,或许不论是她自己还是阿洛科本人都无从知道这么两种“冲动”是怎么来的。对话倒是能保存下来,日后她有机会重看,让她继续猜测那次男人让她早些到列车上的原因。但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了……这不甘心又是大小为多少,要占多少的内存,分辨率是多少?她的思考同自己的身体具有一致性。当叫到阿洛科的名字时,他就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站起来,要到对应的隔间去。她左腿踢右腿踢,大抵也是着了那“冲动”的道,到了隔间的门口去。完全义体人所用的“诊疗”隔间没有门,为的是移动设备方便,也是觉得完全义体人也没什么隐私部位,没必要花那个钱。这么一个时候阿洛科是不知她在这儿的,因为电源正关闭,工坊的工匠事先让他脱下衣物,进行机体“腹腔”部位的检查。继续用“冲动”这个词,或许是因先前说的那盆血淋淋的连带皮肤肌肉与筋膜的东西,还有象征社会身份之一的那脸皮,她倒是会猜对方是否在做完完全义体手术的时候也在好奇那么一堆之后会折算为抵扣做手术花费的东西值多少钱。钱的事情他必然在意,那么其他的呢?金属闭合仓开启,其中有精细的各色电线与亮晶晶的固定螺丝。除尘机开起来时嗡嗡地响。在过去,戴了乳胶手套的手是在温度更高的体内取出脏器,再放入容器中。他是否在意自己失去了所谓的社会身份的一部分?是否在意自己柔软的器官被坚硬的起搏器代替——之所以有后者,因为后者也是很难说清楚的部分。说白了都只是一滩血肉,活还是活着的,但那“不自在”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也说不清楚,她知道不管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只是一堆肉块,不管这些东西到底重几斤,很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终究消退,尽管那都是一些在她人生中退居到若干位以后的东西。但没了就是没了。

她所确信的是在男人机体的电源还未打开之前,在自己面前的仍旧只是被做出了其他造型的钢铁。只有在三色灯亮起来的时候,那才会是他……或者说,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她的电线接到他的后脑去,那样他便什么时候都是“醒着的”。她的监控摄像头对着沉默的三盏灯,等着灯亮起来,亮起来的时候她就会说“波诺已经到了,就在等候室,因为下一个就是我,所以我在门口直接等了”。

fin.

一些如果能看看会比较好?的部分

关于来自J巢/公司的委托: 和原作剧情里艾玛、诺亚的部分有做微妙的对应(他们的剧情提到了J巢的赌场和相关的工作还有没有注意监控的部分疏忽被追责,是从这里进行衍生猜想的)。所以在这里其实阿洛科额外调查到的事情与扭曲现象有关。

关于完全义体人的情感表达: 从钢铁兄弟的剧情看,就算变成完全义体人还是会有冲动的(比如想念以前吃的东西的味道,还是想吃饭菜),根据这一点进行了自己的猜想。视线事务所的各位义体应该比钢铁兄弟的品质更好,因为波诺本人看起来是情感表达很充足(?)的类型,我擅自认定他们三个人都是没有安装抑制情感欲望模块的完全义体人,阿洛科和达罗克只是性格比较冷静一类。由于对于人类来说精神状态和生理心理两方面因素有关,所以我擅自猜测完全义体人就算不安装模块,情感上的感受也会被削弱,这种感受的被削弱也会导致表达能力的缺失。

关于为什么非得是“我们的内脏重几斤”: 因为好奇对于选择完全义体的人来说,这么一些血肉究竟算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复杂的感受。所以文里穿插的“在事件调查中出现了不会让自己挣到钱但是让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部分”。

关于阿洛科为什么让达罗克早些到列车上: 数据的传输使用这种物理(指直接连线)而不是网络传输自然更安全,但是事实也证明他所想让对方看的并非是与委托直接相关的部分。他自己没有明说,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很难表达“某种情感上的脆弱和冲动”。虽然已经习惯于搜罗大量信息、贩卖情报与杀人,但是或许也不是完全对某些事情习以为常。一方面是情感的表达被钝化,另一方面是这还是很“难以启齿”的东西。

《完全义体人结婚时一定会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吗》 原作:《废墟图书馆》 角色:阿洛科、达罗克 角色关系:CP

是以视线事务所为中心展开的以前发生的故事。

关于角色的出身与过去经历都是捏造,有很多我的妄想。 有一部分第一人称叙述,剩下部分为第三人称叙述。

本文有明显的阿洛科×达罗克×阿洛科要素,请注意。

虽然按照角色英文名Alloc、Dalloc的相近程度,有二人是兄妹/姐弟的猜测,但本文不以该猜测为背景进行展开。

虽然标题有结婚二字但内容和结婚一点关系都没有,纯属诈欺。

↑总之很雷,确信能接受可以↓

“同阿洛科第一次见面时,我正在应试村为考取收尾人执照做准备。不要指望秩序混乱的应试村能有多好的条件。我和他在排队的间隙中打招呼、交换姓名,并就着义体替换和活体手术的事情聊到队伍变得很短的时候。我们的共通之处在于有了收入后就要为自己更换上便于情报收集的义体:现在是信息的时代,到处都是可供人收集的情报,即便是谎言与骗局也有价值。不过我们在这里没有很多交集,因为五天后他就从应试村消失了。绝大多数收尾人都要考取执照并通过入职考试才能真正开始接受委托,他后来也还是成为了收尾人(否则我们不可能在同一间事务所碰面),我并不清楚他是到了另一个应试村去,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总而言之,我对阿洛科的观测应该从我们第二次见面开始算:我刚加入视线事务所,波诺是大概一个月后来报道的,而阿洛科加入事务所应该有相当一段时间了。那时我仅仅是将眼部替换成了监控器,下颚部分的结构还保留着。据工坊里的义体设计师所说,纳米级的反应通路会通到我眼球内部的某一结构,我可以随时查看监控器中的画面。两个监控器确实有加装旋转的功能,但是这还不够。那时的我没有钱替换上更多的义体,就算我把全身的器官都变卖,也只能为全身换上一套廉价的义体,并且剩下的钱根本不够我定期更换脑内的电解液。然而在那时,阿洛科的装束和现在已经很接近:他所用的长棍有着单簧管的造型,身上穿的衣服相比起其他人也更体面一些。不过他从没有老老实实地把西装外套穿上,几乎都是直接披着,两只好歹是熨平了、没有褶皱的衣袖耷拉在外头。也不只是外观,他已经进行了一定强度的手术,脸上缠满黑色的绷带……显然,他和我一样优先选择对眼部进行义体更换。相比起言语上的套近乎,这让我感到更亲切。”

“信号灯模样的义体对准我了,于是我的监控器也对准他。以前我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巢里的人管这叫做异色瞳,把这当成一种时髦,但是在巢以外的地方所谓‘时髦’只会带来灾难。这为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现在没有关系,我不过是让我的监控器镜头加上了不同颜色的滤片罢了。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怀念我原来的那两只眼睛,而是因为这些滤片有别的用处。这些滤片的颜色和我原来那两只眼睛的颜色也没有任何关联,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把滤片换成红色、黄色和绿色——可惜我还没有第三个摄像头。

阿洛科要与我握手。我本来觉得这类徒增仪式感的动作没有必要,不过与事务所成员保持良好关系也很重要,所以我伸出了手。我马上就发现这只黑手套下的手还没有更换成义体。我很久没有碰过别人的手了,因为这很危险: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手里藏了什么牌。据称在J公司的巢中,有人会在里面的赌场出老千,若是被发现了,那些荷官能用手里的彩色筹码把他们的掌心直接摁出一个孔洞……我是怎么知道这是一只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的手的?因为我当时下意识捏了一把。”

“还是那句话,我很久没有握过别人的手了。”


安装生理状态表征显示屏是达罗克自己的主意,与其他人无关。其中的理由显而易见,因为这能清楚地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表示出来:要什么有什么,比言语描述清晰得多。她同工坊主联系——大多数立志于让自己完全义体化的都市人往往会在同一间工坊进行改造,因为每间工坊所用的技术都不一样。专利泄露是小事,工坊之间的技术竞争是小事,最可怕的是某些时候会出现“排异”的现象,同早些年移植器官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一样致命。工坊主同顾客间仅有一手交钱一手动手术的关系,并无其他,所以她没有料想到工坊主会“大发慈悲”地告知她今日做义体替换手术买一送一,买一生理状态表征显示屏送一心理状态表征显示屏。

做还是要做的,免费的东西也是好的,只是顺手一安,没有问题。两个显示屏将她原先面部的下半部分彻底替代,现在至少她的整个头部算是接近完全义体化了,也没有出现任何身体不适,一切都正常。不过手术恢复期不是假期,工作还是如山倒:在网络上进行的情报工作不需出门,况且通过特殊的端口连接还能和在其他地方的事务所同事实时交流……不工作就没有收入,收尾人没有假期。达罗克猫在事务所角落,把几个纸箱摞好后将模拟装置放在上头,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操作。波诺在14号巷完成对某俱乐部安保系统的数据分析,正要回来,她眼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挪动:再怎么性子急的收尾人也不会轻易选择乘坐WARP列车,乘坐一次经济舱也要花上大笔大笔的钱,大约那些处理过都市之星级别委托的事务所才会豪爽地选择头等舱。先前她和波诺闲聊,然后听波诺对都市的严苛税收骂骂咧咧。又来啦,你别急。这样一看,她反倒觉得波诺比她还有小孩脾性,不过这话是不会当着本人的面说的。她叹了口气,呲溜呲溜的电子音冒出来,最后将沿街的大部分监控摄像内容给替换成了十分钟前的街景:“十分钟够了吗?”

肯定够。波诺把通话切断,她耸耸肩,拔掉垂在脑后的两根数据线,打算稍作休息:义体人当然也要休息,不能让数据成天在脑袋里流,那样处理器就要每天维护。达罗克把设备关闭,啪嗒啪嗒地从椅子上下去,打算去找先前有人放在书柜旁的折叠床——不但可以躺下,靠近头部的位置还有充电口。她躺下去,为这折叠床没有咯吱咯吱地叫感到快活。你看,我就说这合金材料很轻吧。但就是脑袋还不太舒服,在创口完全恢复之前还不能植入金属填充物,她的脑袋下半部分现在缠着的就都是白色的绷带。绷带没什么不好,义体人不会觉得不透气,但是绷带好像同蝴蝶结缠在一起了。

在门被推开之前,她就知道是谁要进来。安装在身体上的监控摄像头同事务所附近安装的那些互通数据,虽说脑内处理器没在做什么复杂计算但至少也能看见影像。像素点拼成的电子鸟儿在她的脑袋里迅速地掠过,这应当是都市与后巷中最为干净的几只鸟,只是你摸不着它们。她倒是也想过指不定自己对义体的执着是因想同某些污浊划清界限,但她更情愿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装傻,假装没看见被鞋底磨得都要打滑的地面上有红黄绿三色光线在流动,问对方怎么就回来,实际上她已经看到对方披着下摆带血的外套往回赶了。

“……你早就看到了不是吗。”阿洛科搭着长棍,把上面的血擦干净。达罗克脑袋顶上加装粉色滤片的镜头吱吱地动,对着手套分析:上面也是血。波诺加装的长管机械臂好用,还能分析物体结构,应该还能透过手套看里面。她看阿洛科把手套脱了下来,倒是愣了一下:“你把手也换了。”这里的句号并没用错,要想用声音骗人并不难,不过是把上扬的部分往下一压……这和用木片压舌头的感觉是一样的:后巷有那种赤脚医生,知道小孩喉咙不舒服就是拿长木片压小孩舌头,看喉咙里面肿没肿。后来清道夫把人带走。奇怪,义体人怎么还会被木片压舌头,还会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欲呕感?这时她才注意到脱手套脱到一半的阿洛科注视她,三色灯光在她的镜头前忽闪忽灭再扫视,若不是因为和对方熟识,她会把这当作是什么审视的目光。

“你怎么了?”

“怎么了?”

“你正皱着一张脸。屏幕上的图标是这么显示的。”

显然,达罗克不用等到手术恢复期完全结束就能意识到在都市从来没有真正免费的东西,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工坊的主人应该是要为新产品做测试,需要得到自己的反馈,才会“免费”给她加装这个东西。是的,主人应该暂时赔本,但自己也已经因此支付出不小的费用:把情绪上的弱点暴露在外面。诚然一些异体人会用或大或小的显示屏用以表示情绪,主要也是用来充当先前肉身拥有的“脸”……但有的人不就没有?波诺没有,阿洛科没有,同事务所其他的收尾人没有,至于其他有这么一个电子屏来显示表情的异体人是谁都不关她的事。她这才想起有个开关可以关,于是她摸了摸碳基合金做的颈部连接器,找到开关,很快就把显示屏关闭了。你看,没有哪张脸是皱着的。

“既然装了新东西,不用也很浪费。只要增加了新设备,无论你是否使用,都需要定期维护。不便宜。”

“……你又掉钱眼子里去了,阿洛科。这是免费送的,买一赠一,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说法,我可以选择拆掉它。”

“唔。”

三色的光芒没有再继续闪烁,她倒是感受到对方靠近自己时有意将亮度减弱。这时对方稍微推了推自己的肩膀,要自己起来。要干什么呢?噢,电流的波动声,绷带和蝴蝶结还缠在一起,得把脑袋后面那两根数据线先从插口上拔下来。这时她想起来阿洛科现在还是脸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着黑色胶布似的东西。她没想过胶布后面是什么,那也不重要,这大概能说明他在处理这种东西上经验丰富,不过等到整个身体康复完全后,她就再也不需要类似这样的东西。同样都是白布条似的东西,蝴蝶结留在脑后就是装饰,这个就是累赘。公平吗?倒也很公平。事实证明优秀的义体很有可能会比一只没有经过其他手段强化的手要更好用,在技术革新的年代她不对什么“手工的温度”抱有执着,蝴蝶结的缎带也确实被捋得很顺,表面应该比他的西装外套更平滑,不会有一点折痕。但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曾经我轻轻捏过的那只手不再了。当然,现在这只手仍属于同一人……

还是那句话,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她并不是要走回那所谓的怀念过往的玻璃罩里,她觉得那些一味反对置换义体技术,坚称人类人形必须保留的人简直是愚不可及。且不说什么人模人样之类的话,你要如何让这些人模人样的人吃下原料为人肉的三明治?但是,但是,她确实有一点点的懊恼,毕竟她的全面观测不是从第二次开始的,得从更久以后才能开始算起。到了现在,她才能算是拥有了相对完全的设备,能把影像、声音、被量化的触感记录下,也有响应器替自己分析周遭的气味。只有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她才有机会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场景。不过这么一想,他那时又是去了哪儿,然后稍微领先了几步?

阿洛科问她需不需要先继续充能,她的镜头开始转动,转着转着对准对方的面孔。她想到先前对方就是躺在这个折叠床上,在关机后进行充能。他休息时总会把单簧管护在怀中,也因为他自身的其他负重,这折叠床就时不时地叽叽叫。软布礼帽、红黄绿三色信号灯与垂落下的、眼镜链似的电线。熟悉的亲切感再次产生了,正如先前他们同样都率先对眼睛进行了义体替换一般,他们同样保留了“某些部分”,作为过去的标记,即便他们没有人愿意再回到过往的生活里去。她要如何确认这样一种亲切感是从哪儿来的呢?

所幸她的摄影设备可以放大许多细节,所以她能找到在对方颈后的插口。她忽的起身,抓着自己的数据线,摁入了插口里。不用担心会发生卡壳,在放大的过程中,她已经确认型号是完全匹配的。这真的是很“巧”的事情了。数据的交换在进行,而监控器也因为她贴近对方而记录下摇晃的、模糊不清的影像:没有洗净血滴的西服衣领、缠绕整齐的黑色胶布和微微颤抖的细长电线。感应器做出响应,将额外气体分子的气味也一同记录,压力大小也不能遗漏。于是,之后要把现场还原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信号灯的光芒切换显得紊乱了一点,这让她感到一点隐秘的满足,让她很乐意把颈部连接器旁边的开关打开,让对方看见显示屏上的笑脸。哪来的皱起来的脸呢?分明是笑着的。

fin.

关于为什么标题有结婚但是内文和结婚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故事的事

对不起,明明标题有结婚但是根本没有和结婚有关系的内容。但是我这个标题是问句而已所以不算诈欺……吧?起这个标题的原因是在想当一个人的义体化程度很高的时候会产生哪些变化,会对这个人的行为产生哪些影响。主要想说的就是情感的表达方式多种多样,换算到完全异体人的头上,大约放在哪儿乃至不用戒指来倾诉爱意应该也无所谓吧,对于回忆的看法也很有可能和那种通过外骨骼/纹身对身体进行强化,而大致上保留了人类原始感官的人们不太一样。

……当然,这只是我的我流见解,一切以月计为准!主要是想写赛博打啵(这是打啵吗)。

《滚烫》 原作:《Hades》 人物:扎格列欧斯、哈迪斯、墨纪拉 角色关系:冥界亲子+扎墨扎CP向

是冥界王子和冥王的亲子关系修复相关。有一点剧透内容,请谨慎。 然后有一定量的扎墨扎cp的私货。 ​​​​ 如果可以接受预警内容想要观看内文的话点击左侧黑色三角图标即可展开内文。

鲜红的血滚烫,但血池冰凉。若非先前有幸成功逃出冥界到达凡间,冥界的王子会认为这血红的池子底部是世上最寒冷的地方。那时他错以为冥界最底层才是寒气的来源:流经水仙花平原的火焰河流直冒热气,即便双脚有火焰包裹也要被烫伤,可流至塔耳塔洛斯的河水就显得又黏稠又冰冷。每每他从血池子中出来,留了一串浅红色的脚印,就得迎接来自冥王的视线。好吧,这么一看,其实冷的不是那些深红色的河水。要是先前身上的河水还没干,现在可就要被这冷冷的视线给弄得像是在身上加了一层薄薄的冰。他想到德墨忒尔赐予自己的祝福,从晶莹石块中射出的冷冻射线从自己身上擦过都没那么冷。

嘲笑的声音不为大殿升温或降温,刻耳柏洛斯在专心致志地舔软垫上的浅浅一块橙黄色的印渍。蜜露很美味。冥界的王子先前将在塔耳塔洛斯与冥界更上层搜刮来的蜜露赠与大殿中的其他人,唯有冥王——他的父亲拒绝。那可就又是不高不低的嘲笑了。如此一来,冥界的王子便庆幸自己先前让承包商给休息室修了一个隐藏的、和大殿连通的入口,这让他能悄悄进入休息室,而不需从父亲眼皮子底下过。橄榄绿色的帘子边缘缀着银色的桂枝,冥界的王子掀了帘子钻入休息室。红宝石与绿宝石短暂闪现又消失,也就只有在和残魂商人对上眼时才有点狡黠的光:他可是不会在父亲面前这样,就算要对上眼,那也得是带点不屑才更像话。

扎格列欧斯进休息室,大厨正吭哧吭哧切洋葱。暗灵失去嗅觉,因而能迅速地均匀切片再倒入袋中。新鲜的洋葱从厄瑞玻斯来,但现在的他尚且还没机会一探厄瑞玻斯的究竟,所以还未回想起洋葱呛人的滋味。他进入休息室就像是要避难,而复仇女神其一正坐在圆桌边上,单边蝙蝠翅膀轻轻扇动,好似有意要把带微弱血腥味的风带到某人鼻子边上,以此作为自己被杀而落入冥河中的小小报复。墨纪拉把蜜露倒入杯中:杯子只有一个,不过桌边座椅有两个,先前在这儿的暗灵很快就离席。扎格列欧斯眨巴眨巴眼,见自己先前赠送的“冥界违禁品”现在竟正大光明地摆在桌上,就感觉很不可思议。墨纪拉抿一口,再看他,说要是有想要的东西当然要靠自己去争取,于是他就一点也不介意地伸手去拿杯子,也是抿一口了。不好意思喝多,毕竟送了人的东西,哪好意思全是自己喝了?但是这甜蜜滋味的确很好,喝下去身体也暖洋洋,那种先前被冥河河水泡得浑身发冷的感觉都会消失不见。在休息室内,冥界的王子感到更为自在,而在大殿中央他便觉得快要窒息。他坐在圆桌前,上半身看上去坐直了,下半身确实两只脚不安分地轻轻跺,仿佛脚底的火苗已经被冥河河水熄灭了(怎么可能熄灭呢?)。墨纪拉察觉到动静,要抽出鞭子来,他就停下。扎格列欧斯,伴着一次次闯出冥界变得愈发强大,但从诸多细枝末节上依旧能看出那小小神的内核。

幼稚。她发出嗤笑,鞭子还是握在手里,然而她默许了扎格列欧斯时不时悄悄尝一口蜜露再咂吧咂吧嘴的行为,就当是因专心保养鞭子而没看见。反正越界的行为早就有过,也就不差这么一点,而她也不得不承认观察这样的他也很有意思:你看,先前都没法进入塔耳塔洛斯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扎格列欧斯现在竟是能让复仇女神时不时得在听冥王训话后再来休息室歇歇脚。当然,这也不是扎格列欧斯的本意,他仍是一点都不习惯这么一种要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生活状态——确实只是工作需要,可就是不舒服,他更希望在冲出塔耳塔洛斯时遇到的是阿勒克图或提西福涅,这样他就真的能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墨纪拉总是很快就能进入状态,而他还没习惯,在战斗时甚至偶尔会恍惚一小阵,直到自己胸前多了一道血痕才回过神。好吧,新伤盖过旧伤了。现在他其实也在走神,所以墨纪拉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应,仍像孩子似的埋头猛啜蜜露。墨纪拉用鞭子用得好,啪地一抽一甩就像是紧攥住他的手腕不撒手,他这才发现自己都不知喝了多少,就剩了杯底一点,墨纪拉索性把那杯子拿来一饮而尽。小小神,同复活女神战斗游刃有余,能战胜骸骨九头蛇与至福乐土竞技场上的两名战士最终能打败自己的父亲,但还是要看着玻璃杯边缘愣一下,想自己先前刚刚这边缘自己还碰过:小小神脸红是从眼眶开始先红的,就像一颗浑圆的石榴不是“嘭”地一下就变红了。

墨纪拉说:你又是从隐藏的入口进来。扎格列欧斯无奈耸肩,说应付自己的父亲着实麻烦。但他也知道这么下去确实也不是办法,毕竟每每要见母亲都得过父亲这一关,现在不见日后也要见。但是躲一时总有用,比起和自己那石块一样的父亲交谈他更乐意去帮大厨切洋葱或者帮残魂商人收拾货架。墨纪拉时常说他还是小孩子脾性,这一点同先前一样,不过也不是说一点长进都没有:把任性收敛一些,坦诚就显得闪闪发光了,而且扎格列欧斯确实靠自己又重启了进入行政管理大厅的权限,尽管动机还不甚明确。她也问对方是否就是要看冥王怒火攻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扎格列欧斯仔仔细细思考一番,又觉得不是。同复仇女神的破镜重圆让扎格列欧斯将坦率一课重新学习:“呃……也,不是?当我第一次打败他,我确实感觉很有成就感,就像是我的反抗有了用。但我不是为了他生气而高兴,就算他高兴,我也要高兴的——我也不是说要他夸奖我。我不在乎。”

“嗯哼。你到地表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都是徒劳,因为我注定会回到冥界。”

“他没说谎,所以你又回来了,然后还会一次又一次地逃出冥界。作为下属我不会对自己的上级多加评论,但你和他的确很像。”

“你是要说我和他一样顽固吗?”

“是一样固执。固执和顽固不一样,扎格。”

复仇女神的体温相比起冥界的王子要更低,当他们的双膝在桌下相抵或是在床上相贴的时候就更为明显。同样是潜藏于薄薄一层皮肉下的骨骼,他的便更温热,一半的凡人红血在相较于她更为发白的皮肤下汩汩地流。墨纪拉亲吻他,说是亲吻但更像是在唇上留下小小的口子。流一点血。“我这是被咬了一口。”扎格列欧斯这么想,但还是下意识地舔一舔:这比河水更有味道,难怪墨纪对此更中意。

他扭头就走,假装自己对突然的亲吻仍能从容应对。他不睡觉,不休息,进了练习场地和骨头打招呼。骨头让他快快拿起兵器,他手中的瓦拉塔变了形态。永恒之矛依旧永恒,只是永恒的是来自冥王的惩戒:哈迪斯形态。他自然不会把瓦拉塔刺入自己的体内,他要是真这么做,那他真就是个疯子。不过他也确实对这神罚带来的感受很是好奇:什么感觉?被这长矛留下烙印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但要这么问骨头的话,就显得自己性情恶劣了。来自冥王,来自哈迪斯的神罚……看看俄耳浦斯和西西弗斯,他们现在都是受着惩罚。在扎格列欧斯眼中,这些惩罚还是太重了。阿喀琉斯,他的恩师不是受了惩罚,而是受自己父亲的任命在大殿工作,在他年纪小的时候教他练剑,但也因此不能离开这大殿。凡人怕死,凡人有执念,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挥舞瓦拉塔,一记横扫击垮石柱:他早早告别骨头,在塔耳塔洛斯猛打猛砸。碎了的金色靴状装饰中有金币掉出,亮晶晶的表面映出他的脸与那柄瓦拉塔。

这次是谁在复仇女神的神殿中央等待?扎格列欧斯仍旧没猜对。不是说不出他的名字的提西福涅,还是墨纪拉。墨纪拉抬眼看小小神,发现他正悄悄用大拇指搽一把嘴唇上的伤口。暂且留他一点面子。在公事公办前,他们还是会简单地交谈上几句:“先前你换上埃癸斯,但现在你带了瓦拉塔来。”她也知晓这双叉戟先前是谁用的武器,只是不知道它怎么就成为了冥界王子武器储备中的一员。“你的父亲用过它。”

“我知道。”扎格列欧斯握紧瓦拉塔,他也的的确确感到这有着别种形态的瓦拉塔让他的掌心更为灼热。若不是因为知晓父亲实则是受了命运的安排才成了冥界的主人,他会以为这瓦拉塔是要带他走自己父亲走过的老路。我像他吗?我应该只有一只眼和他像。瓦拉塔击碎暗灵的身躯,扎格列欧斯同深紫色的、针刺似的光芒擦肩而过。然而瓦拉塔确实在手中轻轻产生共振,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要微微颤抖。不得不承认,瓦拉塔用起来的确顺手,这瓦拉塔似乎就是要与他的手臂相连接。他跳跃后再俯身,长矛刺穿复仇女神的心脏:回家再见吧。神落入冥河也很快,所以墨纪拉来不及说出完整的感受。感受有那么多,总是说不完的:你很强,而这样的威压与杀意与你避而不谈的父亲像极了。然而你与你的父亲表达爱意的方式大不相同——我们谁都不会提起珀耳塞福涅。

当然,哈迪斯是哈迪斯,扎格列欧斯是扎格列欧斯,这一点冥王本人自己也知道。他目前还是面对自己孩子的成长咬紧牙关死不松口,把这些都当作无意义的执拗,认可也得留到很久很久以后。先前这让他头疼的孩子手持埃癸斯冲向地表,他就想起自己那位“放浪不羁”的兄弟,让他恨不得要直接用火焰烧穿盾牌上猛兽的獠牙。那现在呢?现在,自己的孩子是手持过去自己所用的兵器上前来,而这兵器上现在是覆盖着一层黑夜似的紫黑色。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感到自己手中的双叉戟开始剧烈颤动。若他是喊出自己孩子的名,喝止他,与此同时两柄双叉戟又因横扫撞击在一起,他便更是能感受到双重的震动,近乎要让他的掌心麻痹了。如此强壮的冥王是这样,他的儿子也更是如此,扎格列欧斯甚至以为这么一柄瓦拉塔就要脱离他的手掌心,手掌心沁出的汗就像是血一般凝在瓦拉塔与他的掌心之间。

更滚烫的、半人半神会有的鲜血已经让雪融化,而神则不是如此。他们的共通之处在于赤裸的双脚都是先陷入雪中再飞快地脱离开去,仿佛没有一人觉得冰冷,而炙热的光束自扎格列欧斯的脖颈旁擦过,要让他的发丝都被烤焦:阿波罗所驾的太阳战车应当比这更烫。神明间的亲缘关系足以缠绕成一团乱线,其中一头不知要延伸到哪儿去,而从小到大都远离奥林匹斯山的冥王王子自然只有模糊的感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有一部分与自己的父亲相近一般,他的父亲身上也有某一部分要同地表的奥林匹斯山相连。他所厌恶的那些存在于自己父亲身上的品质同样存在于自己的身上。若他不对此坦诚,无论他多少次用言语否认,它也仍是存在。这绝不是单纯仅存于皮肉上的印记,而哪怕仅是皮肉上的烙印,就算是用利刃将其剜去,当他从冥河血池中爬出时,那印记也会再生长出来。如此一来,扎格列欧斯知晓了那“神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同他的父亲都已经被惩罚。他想起过去自己如何逃避与任性地对待自己与墨纪拉之间的感情,到了现在自己才回身去追赶,于是还是得以弥补。而他的父亲失去了珀耳塞福涅——

他会展现出同自己父亲截然不同的莽撞的冲劲,最终将珀耳塞福涅带回冥界。而最为重要的是,他会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出坦诚:我并非是为了你而带着母亲回来。是我的母亲愿意回来,而我也希望能和母亲相聚……刻耳柏洛斯也很想念她。你的失而复得只是结果之一。这话要是放在其他的父子身上,那父亲很有可能大发雷霆,然而哈迪斯要沉默片刻才会开口,目前为止也还很难直面他这数次闯出冥界只是为了见母亲一面(说上短暂几句话)的孩子。这会是伤人的坦诚,也是他料得到的结果,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有裂痕,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修复得了的。火焰烧了皮肉,但常青的叶片又盖上去,好像就要把疤痕给弥补。是了,扎格列欧斯的另一只眼同他的母亲一般,有青翠的绿色。日后,当冥王哈迪斯在庭院里同珀耳塞福涅交谈,听她直截了当地说“工作、婚姻与和孩子之间的关系需要靠你自己去平衡”时,他想:扎格列欧斯的的确确像极了珀耳塞福涅。这太像了。他必须承认自己先前并未做过什么父亲应该做的事,也的的确确时他自己在阻止自己当一位出色的父亲。他是这么想,但若不是扎格列欧斯直接说出,他应当还能把这些想法隐藏到更深的地底。

结冻的冰面之下冰绿色的水流尚未到汹涌至湍流的地步,但终究有了先前从未有过的细流。冥王为王子的坦率表示感谢,而他自己也是把真心短暂地曝露在外。于是他说:拿去吧,这是我不要的东西。好吧,到了这么一个时候,冥王对于坦率一课的学习,还只是踏出了第一步。扎格列欧斯稳稳地拿住父亲一手交予他的印记,印记底座圆圆,如骷髅口中含着的金币。冥王的印记好像还烫手,边缘要把他的掌心都烧化。然而这印记并非从一具骷髅的口中得来:灰色的印记来自他的父亲。冥界的标志向上延伸两道分支,与波塞冬——他父亲的兄弟的三叉戟作出明显区分。他的父亲也确实做出了些许改变,不过扎格列欧斯依旧没能将这样的气氛维持好:“父亲,之后我在检查冥界的安保工作时,能带着这个你给的护身符到冥河神庙去吗?”随你吧!他的父亲一手握拳猛击长桌一下,突兀的响声让静静舔着仙馔密酒的刻耳柏洛斯也要猛地抬头。密酒把垫子弄湿了。借着这么一个机会,扎格列欧斯赶紧撤退,从休息室的正门进去了。

在墨纪拉回来之前,他会在休息室的圆桌前坐下,把手放在桌面之下,反反复复地将掌心摊开,再将根根手指紧紧地攥上。对于塔耳塔洛斯那石门后究竟是哪位复仇女神在等他,他总是能正确地选出错误答案,但现在他很是自信:墨纪猜不出我手心的东西会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墨纪拉进门,盯着本月最佳员工的海报看了一会儿(本月是她上榜)。她见扎格列欧斯坐在座位上,迫不及待地让她猜他手里的东西是谁送给他的:现在又是变成一副小小孩的模样了。对,不是小小神,是小小孩。墨纪拉见扎格列欧斯直接把石榴花别于耳后,也不知他是否因为兴冲冲而忘了这件事。还有谁能让他这样隐秘地感到快乐呢?她笑了起来:说吧,哈迪斯大人把什么东西给你了?

扎格列欧斯努了努嘴耸了耸肩,把手掌摊平。滚烫的、冥王的印记就在他的掌心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