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岩氏十久

calm,fitter,healthier and more productive a pig in a cage on antibiotics.

状态:已完结

注:古代设定,五条家家主x禅院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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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六年后。 禅院家道场,铮亮的木地板上倒映着两个站着一动不动的身影。禅院真希缓缓吐着气,举着竹刀直视着距离她约莫两步外的五条悟。五条悟握着的竹刀在她眼前微微晃动。刹那间,在她眼前左右晃动的刀尖突然向前突刺,禅院真希握住竹刀准备格挡,手中的竹刀就被卷起,随后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禅院真希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刀,笑了一声,“可恶,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五条悟收起竹刀对禅院真希眨着眼睛,“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少给我装傻充楞。”禅院真希懒得看五条悟,解开臂绳缠在手上,“下次把甚尔打败给我看看。”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这个嘛……可能有点难。” 禅院真希凑近五条悟咧嘴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悟,我知道很难。但我想看到我的得意门生把那个怪物打败,所以做给我看。” “哈哈……我会尽力。”五条悟揉了揉发疼的肩膀,跟在禅院真希身后走出了道场。 禅院真希嘲讽似的嗤笑了声,“不是要你尽力,是要你做到,臭小鬼。” 她突然顿住脚步,看着也跟着她停下的五条悟,“话说回来,你啊……是不是长太快了?” 五条悟看着禅院真希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阳光透过树影在五条悟的身上落下光斑和阴影。禅院真希上下打量着一脸无辜的五条悟,再抬起头将视线固定在五条悟的头顶上,“……你都比我高多少了,你这身高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身高吗?” “我吃得多。”五条悟对禅院真希露出灿烂的笑容。 禅院真希继续打量着五条悟,“而且你看起来都快赶上我的年纪了,没人会相信你才十四岁。” “按人的年龄算应该是二十岁。” “什么?我没听清。” “真希的意思是说我年少老成吗?谢谢真希。”五条悟对真希鞠了一躬。 “我是在说你的外观看起来老成,不是气质老成,你这个臭小鬼。”禅院真希咬着牙齿猛地往弯着腰的五条悟头上重重地挥了一巴掌,“外面的人成天拿这事儿胡说八道,气死我了。” 五条悟直起身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说什么了?” 禅院真希看着远处叉着手愤愤地说道,“说什么禅院家家主的养子一头白发,瞳色怪异,成长速度也异于常人,年仅十四岁就跟成年男子身形无异,怕不是禅院家家主跟女妖的私生子……之类的话。”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五条悟,“喂,你该不会真是甚尔跟妖怪的私生子吧?” 五条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随后清了清嗓,“……咳咳,不是。” “你们两个不会有事瞒着我吧?”禅院真希狐疑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笑,“怎么会呢?” 禅院真希默默地盯了会儿五条悟,随后转开视线继续向禅院家的正宅走去,“……算了。过几天我又要出门解决宫里那群混账东西派的任务了,他不干的活儿就得我来干。” “所以,等那个混账东西回来,给我打败他,替我出口恶气。好吗,悟?”禅院真希再次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好的。”五条悟乖巧地点了点头。 禅院真希满意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乱五条悟的头发,“很好,就是要这样。”

在第一次遭受五条家的行刺后,五条悟每天都在学习咒术、体术、剑术的行程中度过。禅院甚尔果真跟他那天所说的一样,不管五条悟遇到什么危险,全数交给五条悟自己解决。而他自己要么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酒玩乐,要么就往外跑,顶多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借着指导的名义把五条悟打得趴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都城里有禅院真希和五条悟顾着禅院家的事务,禅院甚尔在外面游荡的时间越来越长。作为禅院家家主,他愣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天天在外面云游,回来的日子也不定,常常毫无预警地回来,也经常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五条悟并不知道禅院甚尔什么时候会出现,他算了算时间,禅院甚尔这次离开的时间大概有两年半了。 打败甚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这次等到甚尔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他真的可以赢一次。 五条悟本来是这么想的。 禅院真希离开都城执行宫中派下来的任务的半个月后,禅院甚尔突然回到了家。彼时五条悟正准备吹灭蜡烛入睡,突然感受到了他异常熟悉的气息,他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直直盯着门,然后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 禅院甚尔站在门口看了看房间内四散堆积起来的书籍,再看向站起身直盯着他看的五条悟,“……喂,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现在是我的了。” “……谁决定的?” “我。”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跟禅院甚尔对视了会儿,突然三步作两步地跑到禅院甚尔身边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禅院甚尔向后晃了晃,放下行李,抱住了五条悟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很重啊小鬼……话说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我的成长速度跟人类不一样,现在相当于你们的二十岁。” “哈,还能这样?”禅院甚尔挑了挑眉,“行了,快给我下来。” 五条悟从禅院甚尔身上下来,笑着拉上了禅院甚尔身后的门。禅院甚尔绕着地上四处乱放的书籍走着,看了看房间后面的庭院,依旧是杂草丛生的样子。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吹灭了蜡烛,钻进被窝里笑着说道,“你的房间除了多了这些书,其他的东西我都没碰过,都保持着你走之前的原样。”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走到五条悟身边躺下,“为什么不回你的房间?” “这里有你的味道啊。”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你应该不是狗吧?喂,你现在长得太大只了,太挤了,给我变回猫。”禅院甚尔抬起手推开五条悟凑过来的脸。 五条悟缠在禅院甚尔身上,将脸埋在禅院甚尔的后颈上,声音带着笑意,“不要。” 禅院甚尔懒得跟五条悟较劲儿,闭上了眼睛,“明天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哪儿都不去。”五条悟低笑着说道。 “你大可以试试看。”禅院甚尔平静地说道,“现在闭嘴,我要睡了。” “甚尔,明天跟我去道场比试一下剑术吧。” “……行。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第二天清晨,禅院甚尔先行起身更衣。禅院家的下人看到突然回来的家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的神情。对于禅院甚尔这种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禅院家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到相当习惯了。 等到五条悟到了道场,禅院甚尔已经换好剑道服,别着竹刀坐在那儿等着他了。 五条悟走到道场的武器架子上拿起平时用的竹刀,“干嘛不叫醒我?” 禅院甚尔瞥了眼斜照入木窗投射在地板上的刺眼阳光,再看向五条悟,“想看看你究竟能让我等多久。” “抱歉,你回来了,我就难得睡了个好觉。”五条悟毫无愧疚感地对禅院甚尔笑了笑,随后走到禅院甚尔面前坐下,“那现在开始?” “开始。” 两人比试前互相行礼,禅院甚尔和五条悟朝对方微微低了低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五条悟从左侧抽出竹刀朝禅院甚尔用横一文字切了过去,但禅院甚尔挡住了,并且往五条悟的左臂用力抽了一刀。 “居合?干得不错。”禅院甚尔看着倒在地上无声翻滚的五条悟,微笑着说道。 五条悟捂着被禅院甚尔的竹刀抽到的左臂哼哼唧唧着,隔着一层衣物都能感到被抽到的地方肿了起来,“可恶……” “居合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但你想干什么我都知道。”禅院甚尔在五条悟身边蹲下,饶有趣味地看着疼得浑身冒冷汗的五条悟,“话说回来,你的切磋是在行礼的时候用居合斩砍向对手?” 五条悟对禅院甚尔咧嘴笑了笑,“是啊,跟你学的。” “总之,你这次干得不错。在这等着。”禅院甚尔站起身,向外走去。 五条悟呈大字形地躺在地上看着禅院甚尔走出道场的背影,“去哪儿?” “拿点东西。”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转头百无聊赖地将手垫在后脑勺后,翘着腿看着天花板。 等了一会儿,禅院甚尔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用黑色绒布包着的东西。 五条悟坐起身来,好奇地看着禅院甚尔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禅院甚尔从黑色绒布中拿出短刀,短刀的刀刃反射出凛冽的冷光,“天逆鉾。” 五条悟盯着禅院甚尔手里的短刀沉默许久,“……等等,天逆鉾?” “千真万确。”禅院甚尔笑了笑。 “虽然我一直都不掺合你的事,但鉴于你这次干得不错……有用的话就拿去用吧,小鬼。”禅院甚尔再次用黑色绒布将短刀包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特级咒具,递给五条悟,“啊,我这可不是送你,要是有任何一点损坏我就会杀了你。” 五条悟愣怔了会儿,接过短刀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 “喂,拿着我的东西去哪儿?” “去见圣上。对了甚尔,今天我会晚回来,等我。”五条悟背对着朝禅院甚尔挥了挥手。

仁安天皇沉默地看着五条悟手里的特级咒具,“……是时候了?” “殿下,都城外的局势已经相当混乱,民众跟官府冲突不断,藤原氏病重,朝内人心惶惶。现在我们手中有特级咒具天逆鉾,现在正是破而后立之时。” 仁安天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悟,藤原氏仍有五条家和加茂家相助,天逆鉾只有一把。虽然这些年有劳你拉拢朝中大臣,但一旦开战,寻常武士跟五条家和加茂家的咒术师、以及咒术府其他术师对战,恐怕胜算不大。” “五条家的话,请殿下放心。”五条悟朝仁安天皇行了个礼,“我会解决的。”

澄澈的秋夜中残月异常明亮,刚从花楼回来的五条家家主听着寂静中的虫鸣声,若有所思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一名男子正背对着他翻阅着案上放着的书籍。五条家家主沉默地反推上门,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男子。 “父亲。”五条悟对他笑着微微低了低头。 五条家家主今天一直觉得惴惴不安,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直到他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五条悟,他才知道,这种焦躁是一种预感,而非幻觉。 “不用那么紧张。我此次上门来叨扰,是有事相求。希望您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五条悟像是在自家一般放松地坐在了五条家家主平时坐的位置上,指了指五条家家主为客人准备的用绫绵包成的蒲团座垫,“请坐吧。” 五条家家主站在门边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在五条悟面前坐下,“什么事。” 五条家家主只在六年前的宫中见过五条悟一面。五条悟的脸酷似他的母亲,因此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当时他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少年,因为他不知道他跟已经被自己赶回黑寒山上的猫妖所生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内,只觉得惊愕。 现在,在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他看清了,五条悟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不断向外延伸的天空一般,怪异又绮丽。 五条悟用那双怪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五条家家主,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局势动荡,藤原氏已经式微,您应该很清楚。我要把藤原氏杀了。” 五条家家主沉默不语。 “如果您不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只好在杀死藤原氏之前先把你杀了,然后把五条家夺过来,之后再杀了藤原氏。”五条悟笑着对五条家家主眨了眨眼睛,“您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为什么这么多年您派了那么多刺客想把我杀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件事。因为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觉醒了六眼,又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我既能看到你、也知道你要做什么。” 五条悟勾着嘴角说道,“如果我把你杀了,表明身份,同时我又继承了六眼的术式,您认为……五条家里唯术式至上的术师们会选择为您复仇,还是选择让我当下一任家主?”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五条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您选择帮助我,我会带领五条家成为最受朝廷器重的御三家,咒术官的位置也永远只会是五条家的。您知道,仁安天皇相当器重我,而藤原氏并不最为器重你。我相信您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五条家家主沉默许久,冷笑了一声,“你这么做就不怕禅院家那个小鬼有所怨言?” 五条悟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对外宣称你是五条家的人,跟禅院家没关系。同时,你也要从禅院家搬出来,回到五条家,跟禅院家的那个小鬼断绝来往,否则我信不过你。”五条家家主神色严厉地说道。 五条悟闻言,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当然,我会对外宣称我是五条家的人,但我跟禅院家的关系恐怕不是你能够左右的。” “那么,非常遗憾。”五条家家主平静地说道。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没得选。对现在的我而言,要杀了你简直轻而易举,父亲。”五条悟失笑出声,“要么选择和我合作,要么选择被我杀死。所以,快点选吧,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五 庆观八年十月,五条家家主五条悟联合朝中大臣发动政变夺权。十一月,藤原氏一族被尽数诛杀,仁安天皇当政,发布诏书,改年号为天宁,大赦天下。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五条悟从宫中出来,到城西一家酒肆买酒。他戴着斗笠,并没有乘坐牛车,也没有带随从,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 到了酒肆,五条悟对酒馆老板说了句打一壶酒,随后就被酒肆里另一侧方向传来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您听说了吗?现任五条家的家主之前竟然是禅院家家主的养子……” “什么?” “而且听在禅院家工作的下人说,两人关系不一般,每天晚上都共处一室,一直到天明呢。” “什么!” 听着酒肆里的人开始兴致勃勃地分析禅院家家主和现任五条家家主的爱恨纠葛,五条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倒酒的酒肆老板将酒勺放下,将装满酒的酒瓶递给了五条悟,“给您。” “啊,有劳了。”五条悟将钱放在老板的手上,瞥了一眼还聚在一起激烈谈论他和禅院甚尔关系的人们,笑了笑,“还想多听会儿呢。” “如今盛世太平,大家都闲着没事儿干。天天就说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酒肆老板摇头笑了笑。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一定。” 跟酒肆老板道完别后,五条悟拎着酒走回了禅院家宅邸。

等到入夜,禅院甚尔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五条悟。 向着庭院的门开着,庭院外,夜间才开始下的雪纷纷扬扬地飘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房间中间放着一个木制圆火盆,五条悟围着火盆坐着,身边摆了个托盘,上面立着几个细瓶口酒壶和两个空酒杯,还有一个盛着烤鱼的碟子。 “你回来了。”五条悟对禅院甚尔笑了笑,开始往空酒杯里倒酒。 禅院甚尔在火盆旁边盘腿坐下,接过五条悟递给他的酒杯,仰头喝下温酒,看着五条悟挑了挑眉,“五条家家主不回五条家宅邸住,怎么还天天往我这儿跑呢?” “不是说过吗?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哪儿都不去。”说完,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出声,“你说起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今天去买酒的时候,听到了一些相当有意思的传闻。” 禅院甚尔自酌了一杯酒,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五条悟开口,就盯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的五条悟皱了皱眉,“什么传闻?” “关于我跟你的关系,我听过许多传闻。有人说我是你跟花楼女子的私生子,也有人说我是你跟女妖的私生子,甚至有人说我是你所养的娈童。但今天听到的传闻是最离奇、但又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 禅院甚尔顿了几秒,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是什么?” “我是五条家家主的私生子,而你,禅院甚尔,因为向来和五条家家主合不来,就把我抢走养大,待自己养的五条家私生子长大后报复五条家。” “哈。”禅院甚尔嘲讽似的笑了声,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不屑的样子,勾着嘴角继续说道,“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五条家家主的私生子和禅院家家主暗生情愫,两人结为连理。现在,私生子正式成为了五条家的家主,但依旧不愿回到五条家宅邸,每天晚上仍在禅院家家主的房间过夜。” 禅院甚尔的酒杯停顿在空中几秒,随后再次不屑地笑了声,“……除了最开头私生子的猜测和最后你赖在这儿不肯走的部分,哪里接近事实了。” 五条悟喝了一杯酒,微笑着看着禅院甚尔,“哪部分不接近事实?” 禅院甚尔默默地看了会儿五条悟带着笑意的眼睛,转开视线仰头喝了杯酒,“不过是无稽之谈。” “我倒不觉得。”五条悟看向庭院,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听到现在,最接近事实的一个传闻。”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禅院甚尔也转头看着庭院,雪愈积愈高,堆积着雪花的树枝承受不住重量,清脆地断开掉在了地上。 “那个树枝掉落的地方,好像是我当年掉下来的地方。”五条悟低笑了声,喝了口酒,“如果我当时没有被你找到,现在的我也不会存在。” “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跟我无关。”禅院甚尔平静地说道。 五条悟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从我与你相遇之时算起,我度过的每一刻里都有你的存在,即使你离开我身边也一样。” 禅院甚尔听着五条悟的话语,并不说话,一直安静地自酌自饮。 “现如今我完成了我想要做到的事,也是因为你教会我许多东西,教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去寻找想要做的事。”五条悟平静地说道,“你是我的挚友,我的至亲,我的老师,是我至今无法打败的人,也是我最特别的存在。” 五条悟顿了顿,看向禅院甚尔笑了笑,“你是我的。” 禅院甚尔沉默了会儿,低头轻笑了声,“……怎么,你现在是要让传闻变成事实吗?” “嗯哼。”五条悟眯着眼睛看着禅院甚尔笑了笑,“而且我接下来要吻你。” “如果我说不呢?” “我也会这么做。这也是你教我的。” 禅院甚尔一言不发地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光,看着五条悟笑了笑,“我有教你这种东西?” “嗯,是你教我的。”五条悟站起身来,走到禅院甚尔面前坐下,微笑着看着他,“不管你说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我都会做我想要做的事。” “所以,我要吻你了。你要如何回应,就交给你来决定。” 五条悟抬起手抚上禅院甚尔的脸颊,笑着靠近禅院甚尔,轻吻了下禅院甚尔紧闭着的嘴唇。 禅院甚尔沉默地与五条悟近距离地对视了会儿,“我就知道,我捡回了一个麻烦。” 庭院外的雪依旧往下飘扬着,雪夜是寂静的,没有风声,静得只能听到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五条悟笑了笑,突然凑上前抓着禅院甚尔的头发吻着他,唇齿交缠,掠夺着他带有酒香的津液。他将禅院甚尔压在榻榻米上亲吻着他,不小心绊倒了还留有少量清酒的酒壶,酒液洒在了榻榻米上,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五条悟松开禅院甚尔,抵着禅院甚尔的额头,带着笑意盯着他直看。禅院甚尔将抓着五条悟衣襟的手松开,放在了自己的头侧,微微抬起头闻了闻空气中的酒香,“……可惜了。” “不可惜。”五条悟再次低着头亲吻着禅院甚尔,但这次并不急切,只是温吞地与他接着吻,时不时轻啄一下他的嘴唇。 就这么抱着禅院甚尔亲了他好一会儿,五条悟低笑着问道,“冷吗?用不用拉上门。” 禅院甚尔看着五条悟的眼睛,“不用。”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多年密不可分的陪伴,就连亲吻也只像是亲昵的延伸。 直到五条悟解开了禅院甚尔的衣带,裸露在空气中而变得冰冷的手指碰到了禅院甚尔滚烫的身体。禅院甚尔闷哼了一声,突然接触到五条悟冰冷的手指让他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他们这才意识到这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彼此的模样。 五条悟本来打算继续向上抚摸的手顿住了,冰冷的手渐渐被禅院甚尔的体温烘热。两人相视着,突然笑出了声。 禅院甚尔闭着眼睛笑道,“这太奇怪了,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想过很多次了,所以……”五条悟继续用已经变得温暖起来的手抚摸着禅院甚尔的腰间,低笑着说道。 “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一直这么看我的?” “嗯,你是我的。”五条悟吻了吻禅院甚尔,将脸埋在了禅院甚尔的脖颈上,闻着他熟悉的气味,进入了禅院甚尔的体内。 他们在寂静的雪夜里做爱。就像不想破坏这片寂静一般,他们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连动作都很轻缓。禅院甚尔的呼吸声听起来很近,就在五条悟的耳边,时不时地会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低沉的闷哼,隐忍,但更为撩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五条悟的理性。 于是五条悟抱起禅院甚尔走到了铺好的被褥上,在那里更为用力而激烈地抱住了他。不知到何时,禅院甚尔隐忍的闷哼变成沙哑的叫喊,屋内火盆里的炭火也早已熄灭,未合上的门吹进冷风,五条悟低头吻了吻禅院甚尔的后颈,起身合上了门,随后走回趴着的禅院甚尔身边再次进入了他。 “唔……”禅院甚尔随着五条悟的动作发出一声叹息,沙哑着声音说道,“喂,好了吧?” “不够啊。”五条悟低笑了声,咬了咬禅院甚尔的后背。 禅院甚尔头抵着枕头闷哼着,“……做完这次,我要睡了。” “好吧。”五条悟吻了吻禅院甚尔身上被他咬出来的齿痕,握着禅院甚尔的腰冲撞着,最后解放了出来。 五条悟抱着禅院甚尔盖上了被子,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互相拥抱着,在寂静的雪夜里安然入睡。

六 天宁元年一月,仁安天皇从藤原氏手中夺回政权后不久,决定出京巡视,勘察民情。咒术府最高级术师的咒术官五条悟也陪同一道出行。 “……啊,好烦。我还想在你身边待久一点。” 刚从朝中回到禅院家的五条悟一脸不悦地跟禅院甚尔说明了自己要陪同天皇一起出京巡视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彻底越过了那一条界限后,五条悟每天晚上都缠着禅院甚尔不放,还真的将传闻变成了事实。但还不到一个月,五条悟就要先行离开京城,最快也得花上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禅院甚尔哼笑了声,“所以我才不愿意进宫干那些差事,太麻烦了。” 五条悟低笑了声,突然想起了仁安天皇嘱咐他转告甚尔的话,“啊,对了。殿下说你回京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你,让你有空进宫去看看他。” “知道了。”禅院甚尔背对着五条悟挥了挥手,随意地应了声。 五条悟看他收拾东西的背影,顿了顿,“……你要走了?” “还在考虑。”禅院甚尔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五条悟走上前抱住了禅院甚尔,将下巴压在弯腰收拾行囊的禅院甚尔头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哼哼唧唧地说道,“不要走嘛。甚尔,在这里等我回来。或者,你跟我一起去吗?” “不。”禅院甚尔忽略了挂在他身上的人形沙袋,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五条悟被禅院甚尔拖来拖去,挂在禅院甚尔身上嘀咕着,“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嘛……这么多年了,我在这儿等你等了那么多次,你总该等我一回了吧……” 五条悟注意到禅院甚尔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一亮,感觉到有希望,便乘胜追击,开始低头蹭着禅院甚尔的肩膀,“真希也在这里,你也该陪陪她了。好吗,甚尔?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禅院甚尔转过身,揉了揉五条悟的头,“行,也该是我等你一次了。” 五条悟用力地抱住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任由五条悟抱了会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我不会等太久。让我等得不耐烦了我会先走的。” 五条悟用脸蹭蹭禅院甚尔的脸,“我会尽快回来。”

五天后,仁安天皇出京巡视。 在仁安天皇出京巡视的期间,加茂宪伦在京城内打开百鬼夜行,两面宿傩出现,死伤惨重。禅院家家主禅院甚尔与两面宿傩对决,召唤出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与两面宿傩同归于尽。 等到五条悟赶回都城时,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弥漫着浓烟,惨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存活下来的术师们疲惫地解决着大量出现的咒灵,五条悟在其中找到了浑身是血的禅院真希,彼时她正不断地挥砍斩杀从各个方向涌来的咒灵。 五条悟干脆利落地用咒术祓除了周遭不断涌现的咒灵,走到禅院真希面前,发现她的右眼负了伤,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他人呢?”五条悟站在禅院真希面前,问道。 禅院真希木然地从怀中掏出一缕头发,“只剩下这个。” 五条悟盯着禅院真希满是血污的手心里的发丝看了一会儿,接过来收进怀里,“……加茂宪伦在哪儿?” 禅院真希指了指宫殿的方向。 “这里继续拜托你们了,我很快回来。”五条悟垂下眼睛说了句,然后朝宫中的方向赶去。 五条悟在正殿找到了坐在王位上的加茂宪伦。只见到他的第一眼,五条悟便二话不说地使用了术式茈。周围的建筑全都应声倒塌,一片狼藉。 废墟的尽头,加茂宪伦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五条悟走上前去踩着加茂宪伦的伤口,“怎么,还没死吗?” 加茂宪伦看着五条悟笑了笑,“……你杀不死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五条悟用力踩着加茂宪伦的伤口,加茂宪伦呕出一大口血,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五条悟的鞋子,但五条悟依旧无动于衷地碾着加茂宪伦的伤口。 加茂宪伦的脸色惨白,看着俯视着他的五条悟笑了笑,“……你现在很痛苦,我看得出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加茂宪伦。 “我略有耳闻,你跟禅院家家主禅院甚尔的事……他对你来说一定很特别。”加茂宪伦咳了咳,笑着继续说道,“可惜我能看到,你们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生,一个人死,要么是他,要么是你。永远都只会是这样。” 五条悟松开了脚,在加茂宪伦头侧甩了甩从鞋上不断往下滴着的血,然后踩在了他头侧的地上。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讲废话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五条悟平静地看着加茂宪伦说道。 “我说过了,你杀不死我。”加茂宪伦笑了笑,“真无趣,像你这么强大的人也在这种混乱中追求秩序,明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五条悟漠然地将眼前仍在说话的人用术式炸成碎块,然后往宫外赶去,与禅院真希和其他术师汇合,将百鬼夜行的咒灵尽数消灭。 在解决完咒灵后,五条悟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京城的灾后重建工作。加茂宪伦给京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人员伤亡数量巨大,在混乱中被破坏需要修缮或重建的建筑也数不胜数。 仁安天皇在事态平息后回到了京城,在得知了禅院甚尔牺牲的事情后,他沉默了会儿,“……他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看到过他呢。” 一个月后,五条悟终于回到了禅院家宅邸。这次灾难中,禅院家宅邸有一半受到了损坏。但所幸的是,禅院甚尔的房间并不在那个范畴里,他房间一侧的庭院也没有受到破坏,一切都一如既往。 禅院真希受了重伤,在别处疗养。五条悟前去探望过她几次。她变得相当寡言,也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在五条悟第一次前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就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捂着被灼伤的脸,眼泪和哭声从指缝中流泄出来,“……我太弱了……我太弱了……我救不了他啊……悟……” 五条悟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揉了揉禅院真希的头发,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哭喊了一会儿,等她哭得累了昏睡过去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五条悟坐在木廊上,背靠着壁板看着庭院。现在已是初春,土壤和树枝的枝干里开始冒出绿芽。 他一直想着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庭院里从天色初亮坐到天色渐沉。 “……我后来去那家酒肆想买点酒喝,但发现已经买不到了。酒肆的老板被咒灵杀了,酒馆也变成了废墟。你说过很可惜,哈哈,现在是真的喝不到了。我本来是想让你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饮酒谈天的。我只是……想跟你再多待一会儿。”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对吗,甚尔?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啊,不是吗?”五条悟低头笑了笑。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让你离开,不让你在这儿等我,会不会有所不同。”五条悟手里握着用绸带细细地系好的一缕发丝说道,“不过我想,如果你要是知道了我一直在想这种无法改变的事,肯定会觉得我果然是个小鬼吧。” 五条悟站起身来,走到当初自己从墙沿上掉下来的地方,挖开了湿润的土壤,吻了吻手中的发丝,将禅院甚尔的头发放了进去,再用土壤埋好。 “下次我会先找到你。”


END.

状态:已完结

注:古代设定,五条家家主x禅院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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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正盛。 入夜也未见气温渐凉,即使将通往庭院一侧的木门拉开,房里的温度闷热得让人烦躁不已。 禅院甚尔身上穿着宽松单薄的单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他翻了几次身,最终紧皱着眉坐起身来,拉开纱縠制成的帐幔,用手舀起放在被褥旁降温的水盆里的清水扑在脸上。 他本就被夏夜暑气折腾得睡不着,用清水降温后更是睡意全无。 禅院甚尔干脆将身上被汗浸湿的单衣解开,起身到铺着木板的外廊坐下,靠着廊柱,静静地感受微风拂过能够听见虫鸣的庭院。庭院并不大,是仅与他的房间相连的小院,用石墙与外面隔开。庭院里杂草丛生,因为禅院甚尔从不打理这里,一向只是任由它们自由生长。 禅院甚尔坐在木廊上看着花草随微风摇动的景象。突然,一只幼小的白猫跳上了庭院的墙沿盯着禅院甚尔直看,它身后的夜空挂着银色下弦月,而禅院甚尔觉得它的眼睛甚至比月光还要皎洁。 站在墙沿上的幼猫身影晃了晃,掉进了庭院中的草丛里,草丛沙沙作响。禅院甚尔走下木廊,踩着木屐上前,用手扒开半人高的草丛,看着倒在草丛里的猫咪。幼猫奄奄一息,肚子上的柔毛随着肚子急促起伏着。禅院甚尔沉默了会儿,将微弱地呼吸着的猫咪抱在怀里,用手臂托着猫,另一只手的袖子盖在猫的身上,回到了室内。 他用坐垫为猫临时做了个窝放在墙角,自己则脱了单衣走回围帐前拉开纱幔,躺进床铺里,侧身看着大开的木门外的庭院景色,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天色微亮,曙光越过墙沿直直照在禅院甚尔的脸上。但禅院甚尔并不是被光照醒的,而是热醒的。 他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胸前躲避清晨光线的大约八九岁大的小孩。小孩有着一头蓬松的白色卷发,轻柔的呼吸喷在自己身上。 禅院甚尔微微抬起头,看向墙角的坐垫,上面空空如也。他再次躺下,低头看着小孩,喊了声,“喂。” 小孩抬起头,睁着蓝色的大眼睛与禅院甚尔对视着。 “很热,离远点。”禅院甚尔指了指小孩身后,被褥还有许多空余的位置。 小孩盯着禅院甚尔看了会儿,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往禅院甚尔怀里钻,鼻尖蹭了蹭禅院甚尔的胸膛,随后又轻柔而平缓地呼吸起来。 禅院甚尔盯着小孩的睡脸,抬起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完全越过墙沿。 捡回了一个麻烦。他心想道。

上篇

在捡起那只掉落在他庭院里的猫的那一瞬间,禅院甚尔就知道自己也许做了一个会影响他未来的选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禅院家的宅邸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孩,没人敢上前问这小孩是打哪儿来的。毕竟禅院甚尔是家主,他做什么都没有人敢有异议。下人按照禅院甚尔的吩咐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找来了一套衣服。为孩子换上衣物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孩那双极为怪异又极为漂亮的蓝色眼睛。 “下去吧,准备把早膳拿过来。” “是。” 仆人退出了房间,留下禅院甚尔和变成人类孩子模样的半妖对视着。 “你是从高野开始跟着我的。”禅院甚尔甚至没有疑问,只是平静地陈述。 “嗯。” “你跟了我一路,但我进城之后就没感觉到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迷路了。” “哈,为什么跟着我?” “想来看看,”小孩正视着禅院甚尔的眼睛,“想了解人。” 禅院甚尔弯下腰将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看着小孩说道,“这里也许并不是让你了解人的好地方,小鬼。”

贞元十三年,崇德天皇驾崩,年仅六岁的仁安天皇继位。外戚藤原氏摄政当道,权侵朝野。朝廷中政治暗斗不断,腐败之风盛行。百姓课税繁重,各地大旱,地震频繁,瘟疫横行,民生艰辛。京城内的繁荣景象与城外路边的枯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此背景下,六道的分界变得愈来愈模糊,妖魔鬼怪在人间横行。为了在混乱中谋求秩序,朝廷甚至设立了咒术府以守卫在京城居住的天皇及权贵的安危。拥有家传术式的咒术师御三家分别为禅院家、五条家以及加茂家,三家各自制衡。 由于仁安天皇的权力被藤原氏架空,咒术府的术师也无一例外地想要依附藤原氏家族。术师们以攀上藤原氏家族、当上官品从四位之下的咒术官作为仕途的最终目标。御三家中的五条家与加茂家经常为此明争暗斗,而禅院家则作壁上观。 身为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甚尔对朝廷中明里暗里的政治斗争完全没有兴趣。他态度散漫,实力却极为强劲。即使有人想要推翻禅院家,也会忌惮于他的实力而不敢贸然出手。 禅院家没有与藤原氏家族结成紧密的政治联盟,而禅院甚尔本人却深得年幼的仁安天皇的喜爱。就在他没有云游四方、待在京城的期间,仁安天皇就会时不时会召见他,请求他进殿跟自己说说外面的奇闻异事。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捧着案桌的仆人跪在地上,将装满饭菜的案桌分别摆在禅院甚尔和小孩的面前,又关上了门。 装着食物的案桌摆在小孩面前,小孩并没有开始吃饭,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禅院甚尔看。 “你叫什么名字?”禅院甚尔拿起筷子,夹了口小菜问道。 “五条悟。” 禅院甚尔听到这个姓氏愣了一下,“五条……?你跟五条家有什么关系吗?” “嗯……可以说有一点关系。”五条悟点了点头。 禅院甚尔思索了会儿,“……跟五条家有关系?我可不想跟五条家的人扯上关系啊。” “那我跟五条家没关系。”五条悟坦然地说道。 禅院甚尔愣了下,哼笑了声。他抬起眼睛瞥了眼仍然没有进食的五条悟,“你会用餐具吗?” 五条悟默默摇头。 禅院甚尔继续自顾自地用筷子夹了一块香鱼,合着一口米饭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再看向五条悟。五条悟已经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姿势捧起碗往嘴里大口大口地扒着饭了。 用膳期间,仁安天皇的口谕来了。 禅院甚尔送走了传谕的使者,回到案桌前继续用餐。五条悟瞥了眼离开的使者,再看看继续吃着饭的禅院甚尔,“那是谁?” “是为圣上传话的人。”禅院甚尔头也不抬地回答。随后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五条悟,笑了笑,“……你想了解人,是吗?”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感觉也许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是干脆利落地回答,“是。” “那就快吃吧,我带你去看当今最尊贵的人。”

进了宫,五条悟跟在禅院甚尔身边,左右环顾宫内的一切,宫中的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十分新奇。但禅院甚尔把他带进宫内,什么也没说。直到五条悟看到一位穿着华丽、与他年岁相符的男孩,他隐约感觉到了禅院甚尔的态度有所变化。 “甚尔!”年仅八岁的仁安天皇跑上前来抱住了禅院甚尔。 “殿下,龙体安康。” “快别说这些了,这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按理说,圣上再怎么亲近臣子,这样的行为也是有失妥当的。但殿内的其他随从似乎都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并未做出任何制止的行为。 “殿下,”禅院甚尔蹲下来对仁安天皇笑了笑,“您看,我带了一个人过来。” 禅院甚尔指了指在自己身后站着的五条悟。 仁安天皇瞪大了眼睛,“这是谁?” “是我的养子,名为悟。他与殿下年岁相仿,兴许和殿下合得来。”禅院甚尔眯着眼睛笑着。 这是他头一回听说他成了禅院甚尔的养子了。五条悟愣怔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没等五条悟反应过来,禅院甚尔继续笑着地说道,“这次旅途他跟我一同出行,他会给您讲解这次旅途中发生的趣事。我就不打扰了,请允许我在外面等候。” 这才是他带自己过来的目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对他笑了笑就往外走的禅院甚尔,再回过头看着抓着他的手往里走的小男孩。 “你的眼睛真漂亮。你是叫做悟吗?之前从没看过你。”仁安天皇盘腿而坐,握着五条悟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五条悟在思考要编什么故事。 他身上一半流着人类的血脉,一半流着妖怪的血脉。母亲是黑寒山上的猫妖,而父亲他从未见过面。自出生起,他就一直待在黑寒山上,如字面意思一般,那是一年四季不见天日、气温刺骨般寒冷的荒芜之地。他的母亲并不怎么理会他,态度冷漠得犹如他们只是陌生人而非母子,跟五条悟的对话从未超过十句话。关于他的身世,她仅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是京城里五条家的家主,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名字便抛弃了他们。她作为母亲唯一一句告诫五条悟的话语,就是远离人类。 但也许是身上一半作为人类的血脉作祟,五条悟在四五年后就跟母亲提出想要下山的意愿。他的母亲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仅说了一句“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便放任他下山了。 他开始在山下游荡,化为猫的形态,终日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走了很久,却发现这片土地怎么走都没有尽头。大地干旱得出现龟状裂痕,田里种不出庄稼,甚至连野草都长不出来。活物没有可以吃的食物,荒野里经常可以看到饿死的尸殍。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五条悟昏昏沉沉地在干涸的大地上走着,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把他抱了起来,将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 “小猫……你走了多远?方圆百里一处水源也没有,人类都死得差不多了,你竟然还没死。”男人抚摸着他的头,低语道,“你能撑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 五条悟在男人轻柔的抚摸中闭上了眼睛。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黑夜。男人点燃了篝火,烤着肉,食物的香气钻进五条悟的鼻子。五条悟醒了,微弱地叫着。男人看向他,笑了笑,“啊,醒了?我这里也没剩多少水了,给你喝点吧。” 男人起身,倒了一些水在五条悟的嘴里,又给他喂了一些食物。久违的温暖侵袭了五条悟的全身,使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五条悟醒来,听见轻快的马蹄声隔着一层衣物传来,更加清晰的是男人沉稳的心跳声。他从男人的衣襟处探出头,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男人单手松开抓着缰绳的手,将小猫探出来的头塞回自己怀里。 “好好待着,掉下去了我可不会回去找你。”男人说道。 五条悟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又睡了过去。 他跟着男人奔波了几日,终于到了一个名为高野的县城里。高野仍有水源,一条细小的河流穿过这个规模不大的县城,那是高野的人们赖以生存的命脉。 男人将五条悟安置在那里,补充完粮食和备用水之后,就离开了。 但五条悟并没有待在高野,而是一路上嗅着男人残存下来的味道,一直跟着他来到了京城。到了京城内,五条悟才发现这里并不像城外,城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人们的生活富足,也没有荒野里随处可见的尸体。 由于城内实在是太多人了,许多气味混在一起,五条悟失去了男人的踪迹。在城内乱晃了许多天,五条悟才重新嗅到了微弱的气味,随后便跳上了禅院家的墙沿,再一次因为疲惫和饥饿晕倒在男人面前。

他跟禅院甚尔一同出行?难道是指自己在他衣襟里待着的那几天吗?但他根本就没有探出头来,什么也没看见。就算他从高野开始跟了他一路,也只是闻着禅院甚尔的味道远远地跟着,并不知道禅院甚尔在这一路上碰见了什么事。根本就编不出什么像样的故事。 随便把搞不清状况的自己扔下跑哪儿去了?五条悟看了看门外,完全没有找到禅院甚尔的身影。 久久没等到五条悟开口,仁安天皇也并不感到被冒犯。他悄悄地凑近五条悟,微笑着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必害怕。你是甚尔带过来的人,我信任你。你可以畅所欲言。” 五条悟看着仁安天皇的笑容,愣了下,还没等他说什么,仁安天皇便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大声说道,“快过来!我给你看看我养的金丝雀。” 五条悟沉默地看了看站在墙角边没有任何反应的侍从,跟着仁安天皇走到窗边。窗边挂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鸟笼,一只金丝雀在里面安静地站着,时不时转头梳理着羽毛。 “我就跟这只金丝雀一般被囚禁在这里。”仁安天皇用手指放在鸟笼边,逗弄着金丝雀,再次不动声色地用只有他俩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只有通过甚尔跟我讲述他旅途上的见闻,我才能了解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请你告诉我这一路上,你都看到了什么吧。”仁安天皇背对着侍从直直看着五条悟,完全看不出一开始他表现出来的孩童的天真模样。 他俩拎着鸟笼走回中间坐下,五条悟开始跟他讲述着他下山后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仁安天皇全程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之前听了甚尔跟我说的一些见闻,我也大致清楚外面的情况。现在这个国家正在受难,而我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我没有实权。”仁安天皇看着笼里的金丝雀轻声说道,凑近笼子啧啧逗弄着它,“总有一天我会将权力夺回,自己亲自出去看看。在此之前,我需要有人告诉我这外面的情况。” 仁安天皇抬起头对五条悟笑了笑,抱住了五条悟,哈哈大笑着说道,“悟,以后多来这里陪我玩吧。” 五条悟看着站在墙角盯着他们的侍从,露出了个笑容。 熟悉的气味飘来,混着一股甜香。 五条悟看向门口,禅院甚尔站在门边,衣衫略显凌乱,露出了慵懒的微笑。 “不早了,臣便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悟,走了。”禅院甚尔走上前向仁安天皇行了个礼,与他道别后,带着五条悟离开了皇宫。

五条悟像来时一般跟在禅院甚尔身边走着,“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了解人类的第一步。”禅院甚尔勾着嘴角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不错。 禅院甚尔身上时不时飘来的陌生香气让五条悟感到十分在意。 “你身上的甜香是什么味道?”五条悟问道。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啊。这是宫女身上的胭脂味。” 五条悟这才完全把禅院甚尔带他进宫见仁安天皇的目的理清了。他抬头看着禅院甚尔的侧脸,“所以你是把麻烦事扔给我,自己找女人去了?” “没错。”禅院甚尔相当干脆地承认了。 五条悟黑着脸走着。 “所以,见到了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人之后,你对人类的理解增进了多少?”禅院甚尔问道。 “没多少。”五条悟如实回答,“最为尊贵的人好像也不怎么自由。” 禅院甚尔笑了笑,抬起手搓了搓五条悟的头发,“说到点上了,小鬼。” 这是相遇之后禅院甚尔第一次揉他的头。五条悟瞥了眼禅院甚尔,“……你说我是你的养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在这里待着,总要给你个身份。但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跟我无关。”禅院甚尔事不关己地说道。 “都宣称我是你的养子了,我做什么还与你无关吗?”五条悟盯着禅院甚尔说道。 “很简单,”禅院甚尔笑着看着五条悟,“如果你惹了麻烦,我会直接把你杀了。” “啊,是吗?”五条悟笑了笑。 “是的。”禅院甚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两人无言地回到了禅院家的宅邸,在踏入大门前,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说道,“下次也带我一起出去吧,没看过的东西我编不出来。” “行。”禅院甚尔干脆地回答了。

二 入夜,周围寂静得只能听见蝉鸣声。五条悟吹灭了烛台上的火,一缕轻烟在黑暗中消散。他走出房间外左右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长廊,站在长廊中间嗅了嗅空气,跟着熟悉的气味走着,在一扇合上的门前停住,伸出手拉开门,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躺在被褥上的禅院甚尔。 “滚回去。” 五条悟置若罔闻地走进房间将背后的门拉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围帐旁边拉开钻了进去。 “……热死了。不是给你准备了房间吗?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禅院甚尔侧过身子瞥了眼将枕头放在自己旁边的五条悟,“喂,别躺下来。” 五条悟充耳不闻,躺了下去。 禅院甚尔翻了个身面对着五条悟,抓着五条悟的衣领向外扯开,“小鬼,没听到吗?” 今晚通往庭院的门依旧大开着,月光直直照射在五条悟佯装无辜盯着禅院甚尔的大眼睛上。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与五条悟对视着,“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回去。” 五条悟伸出手抓着禅院甚尔的衣襟,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整个人紧紧贴在禅院甚尔身上,怎么扯也扯不开。 禅院甚尔无声地与缠人的小鬼较了会儿劲儿,随后坐起身,往五条悟头上揍了一拳。 五条悟松开手捂着头顶在床上滚来滚去,“……好痛。” 禅院甚尔松了松衣襟,又热得一身汗。他拉开帐幔,走到放有凉水的铜制面盆前往脸上泼了泼水降温。他沉着脸,带着一脸未擦干的水珠,走回帐幔里,不语地看着变成白猫蜷缩在自己枕头旁边的五条悟。 他捏着白猫的后颈走到门边,拉开门,将白猫放在外面的走廊上,再关上门。结果不一会儿,又是门打开再合上的声响,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小鬼温热的身躯又再一次贴在自己的背后。 禅院甚尔黑着脸回过头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变成猫睡在你旁边。” “为什么非得来我这儿睡?” “因为闻着你的味道睡觉很舒服。” 禅院甚尔沉默地盯着五条悟的脸,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变成猫,躺那儿,别贴着我。” 五条悟乖巧地变成了一只猫,到了禅院甚尔指定的位置,蜷缩成一团盯着他,晃了晃尾巴。 禅院甚尔皱着眉再次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禅院甚尔的怀里又躺着变回人类模样的五条悟。就像第一天那样,五条悟脸贴在他的胸前睡着,全身随着平缓的呼吸起伏。 这之后的每天晚上,五条悟仍然会跑到禅院甚尔的房间睡觉,久而久之,禅院甚尔就由着他去了。 也许这是幼猫的本能行为。禅院甚尔心想。但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料到五条悟的这种行为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之后,在禅院家里对于五条悟的猜测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禅院甚尔的私生子,但他与禅院甚尔却完全长得不像。更有甚者猜测五条悟是禅院甚尔养在家里的娈童,因为五条悟长得十分漂亮。没人能够确定五条悟是什么身份,因为禅院甚尔从不跟他们解释任何事情。人们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五条悟与禅院甚尔的关系并不一般。 谣言中心的两人却不甚在意。拜谣言所赐,五条悟在禅院家里想干什么都畅通无阻。为了让自己更加习惯人类的生活,五条悟经常跑到书房里看书,也常常跟在禅院家里的仆人身后观察他们,时间长了他甚至比作为家主的禅院甚尔更加熟悉禅院家宅邸里的佣人们。 最近他在书房里看书,跟禅院家的佣人们聊天,总归了解了一些京城里的事。佣人们说禅院甚尔是咒术府里的特级术师,而术师专门为人们解决一些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五条悟从未见过作为术师的禅院甚尔干过什么正事儿。 禅院甚尔刚从花楼喝了酒回来,手上还提了一壶酒,身上弥漫着浓郁的酒气和甜香。五条悟看他又开始喝酒,问道,“你是术师吗?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是啊。”禅院甚尔抬起眼睛看着五条悟,“为什么这么问?” 五条悟看他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在禅院甚尔身边坐下,“我感觉你好像相当不务正业啊。” 禅院甚尔笑了笑,“想让我工作可不便宜,得花很多钱才行,小鬼。” “其他人也这样吗?” “什么?” “要很多钱。” “其他人要的不一定是钱。人类的规矩是这样的,你付出了代价,才能得到相应的东西。相应的,你想让别人给你工作,就得给别人一些回报。” “但有的人要的不是钱,要的是权,要的是某些契机,一些能够获得更好的东西的机会。所以他们会自己去寻找这些机会,不需要钱,他们也会找上门为人解决问题,也轮不到我出场,我也乐得清闲。你懂我意思吗?小鬼。” 说完,禅院甚尔对五条悟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 那副笑容仿佛就是在嘲讽他看不透这些东西。五条悟确实想不通,他根本没接触过人类,也不了解人类。他想要快点赶上这个看起来离自己很远的人类,又明白自己短时间内做不到。于是他默默地看着独自酌酒的禅院甚尔一会儿,变成了猫,跳到禅院甚尔的腿上咬了他一口,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到了炎热的夏季,宫中几乎每天都有娱乐活动和祭典。夏日祭是祈求风调雨顺的祭典,而国家长期大旱,瘟疫横行,宫中希望举办最为隆重的一次祭典来求雨降灾。这次的祭典就连禅院甚尔也推托不了。 清晨醒来,五条悟就听见禅院甚尔坐起身来,抓着头发烦躁地嘟囔着,“啊,麻烦死了……就是今天了。” 禅院甚尔拉开围帐,骂骂咧咧地开始穿上与往常不同的繁重衣物。五条悟站在他身边看着,“去哪儿?” “进宫。”禅院甚尔头也不回地回答。 随后,他顿了顿,又回头看着五条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明白了。”五条悟没等他说话,就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打开门。禅院甚尔笑了笑,吩咐走进来的佣人给五条悟准备参加祭典的衣物。 两人穿好繁琐的衣物,坐上了牛车,开始往宫里去。 “……待会儿会在宫内先行举办祭祀活动,等到晚上,神舆会从宫内出发,到京城内游行一圈。”禅院甚尔在牛车内为五条悟讲解着祭典的内容,随后掀开车子的布帘往外看,“现在民众已经开始准备祭典的东西了。” 五条悟也探头往外看,街上熙熙攘攘,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吆喝着行人让道,抬着各种新奇的东西。 禅院甚尔放下布帘,靠着车子皱着眉头闭目养神,咂了下舌,“……啧,麻烦。” “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你看起来却好像并不怎么开心?”五条悟问道。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禅院甚尔闭着眼睛回答,“啊,你也许会看见五条家的人,他们可不会错过这些。” 很快,五条悟就明白禅院甚尔意指为何了。到了清凉殿,他们从牛车上下来,走到了举办祭祀的正殿,在炎炎烈日下等待祭祀开始。随后便是漫长的祭祀过程,而他们穿着厚重的衣物,一直等到余晖笼罩在橙红色的晚霞上,才能够自由行动。 五条悟热得双颊通红,抬头看着脸色已经沉得像锅底一般黑的禅院甚尔,张了张嘴,“……甚尔,我想喝水。” 禅院甚尔指了指给参加祭典的官员贵族们提供水和食物的侧殿,那里挤满了人,“去那儿。” 五条悟挤了过去,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进着。人们注意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有着白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孩在他们之间走动着,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不容易喝到了水,五条悟挤出人群,走向禅院甚尔,发现他周围聚集了一些人与他有说有笑着,而禅院甚尔一开始阴沉的脸色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刻意的笑容。 “这是……?”站在禅院甚尔身边的人们看到走过来的五条悟,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禅院甚尔抬起手揉着五条悟的头发,“我的养子,悟。” 五条悟不语地站在禅院甚尔身边。 “噢……公子长得真别致啊。”其中一个人举起扇子捂着嘴笑着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禅院甚尔笑了笑。 说出这句话的人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慌张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剩下的人也陆续向禅院甚尔道别离开。 禅院甚尔松开了放在五条悟头上的手,轻笑了声,“……哈,果然带你来是对的。” 五条悟知道自己又被禅院甚尔当作麻烦事的挡箭牌了。他瘪着嘴转开脸看向别处,注意到一个从未见过又莫名有些熟悉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禅院甚尔明显也注意到了,又换上了虚假的笑容,向对方行了个礼,“五条大人。” 五条?听到禅院甚尔对对方的称呼,五条悟愣了下,便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对方也朝禅院甚尔行了个礼,然后看向五条悟,“刚刚在侧殿看到这位少年,觉得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位故人,没想到这位是禅院大人您的……” “养子,名为悟。”禅院甚尔笑着说道。 “噢,悟啊。”五条家主愣了一下,缓慢地点了点头,“……好名字。” “禅院大人,您是在哪儿碰到这位少年的?” “为何五条大人对我的养子如此感兴趣?” 五条悟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隐约感觉到了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也许是母亲跟自己提到过的生父。突然,五条悟感觉到禅院甚尔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希望大人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您大概是了解我的性子的。”禅院甚尔勾着嘴角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五条家主愣了下,随后笑了笑,“这是自然。那我先行告退,去向陛下请安。” “大人慢走。”禅院甚尔朝五条家主行了个礼。 五条悟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的脸,“我母亲说过,我的父亲是五条家的家主,是刚刚那个人吗?” “是的。”禅院甚尔说完,低头看向五条悟,“那家伙大概是招惹你母亲后又抛弃她了。想要复仇吗?” “我跟五条家没关系。”五条悟说道。 “很好。”禅院甚尔哼笑了声,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我们趁机溜走吧。” 五条悟再次回头看了眼自己血缘意义上的父亲,注意到他带着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谄媚笑容走到了正殿上。正殿上坐着仁安天皇和其他他没见过的一些人,而他的父亲并没有走到仁安天皇面前请安,而是在另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人面前跪下。 “那是谁?”五条悟问道。 禅院甚尔回头看了看,“藤原氏,当今最有权势的人。这就是找机会,小鬼。” 五条悟再次看了眼正殿的方向和周围聚在一起闲聊着的贵族们,随后转头跟着禅院甚尔走出了宫殿。

他们坐着牛车从宫殿出来,路上经过朱雀大道。夜色降临,街上挂着的红色灯笼照亮了整条大街,透过布帘都能感受到外面热闹的气氛。五条悟再次掀开布帘,看到外面有带着奇异面具的人在街边跳舞唱歌,人们围在一边合着节拍鼓掌,十分快活。但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二人一路上都默默无言,回到了禅院家宅邸。 禅院甚尔一回到家便换上了平时轻便的衣物,坐在庭院的长廊上,对着月亮酌酒自饮。远处的祭典音乐声还遥遥地传来,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的侧脸,想问为何城外没有祭典,但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就是木门被急速推开,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的声音。 “你这混蛋——” 禅院甚尔和五条悟一起回头,看向站在门边,急促喘息着的女性。 禅院甚尔看清来者后,难得开心地笑了笑,“是真希啊。你回来了。” 禅院真希喘着气走到禅院甚尔身边坐下,拿起酒壶对嘴仰头喝下,“……累死我了。拜托你,不要每次都把麻烦事推给我好不好?” “刚回来?” “是啊。” “赶着祭典前回来了?” “当然了。可恶,这可是祭典啊!”禅院真希捶了捶地面,悲愤地大喊,“拜谁所赐,我才要去干那些本人不愿意去干的差事儿啊?!” 五条悟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两人。 “话说回来……”禅院真希拿着酒壶看向五条悟,“这是谁啊?” 禅院甚尔看着禅院真希,指了指五条悟,“我的养子,悟。” 禅院甚尔转头看着五条悟,再指了指禅院真希,“我的妹妹,真希。” 禅院真希和五条悟面面相觑,禅院甚尔则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喝了口酒。 “……养子?你八成又惹了什么事儿吧。”禅院真希冷笑了声,“哪个女人生下来的?” 禅院甚尔耸了耸肩,“不知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明天就走,这里就拜托你了。” “喂,我才刚回来啊!!” “祭典要结束了。” “可恶啊——!!” 禅院真希站起身向外跑去。 五条悟听着禅院真希渐远的脚步声,愣怔了一会儿,看向禅院甚尔,“明天?” “嗯。我们明天就走。”禅院甚尔勾着嘴角说道。

三 灰沉沉的天际压着远处的平野,细小的房屋错落着,像是掉落在大地上的积木。禅院甚尔和五条悟骑着马朝村庄的方向走去。这是他们在外游走,隔了许多天之后才看到的村庄,但他们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被人们抛弃的村落。 随着距离拉近,村庄的景色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村子里空无一人,破旧的房屋都大门紧闭着,但一切都有着人在这里生活而留存下来的痕迹,路上甚至还有正在晾晒的稻谷和挂在木架上风干的鱼干。 禅院甚尔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出奇。他们下了马,缓慢地在村子里前进着。突然拐角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咆哮,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一只正伏在其上啃咬着尸体的虎妖。 “玉犬。”禅院甚尔低声说道。 犬类咬着牙低吼的声音传来。五条悟看向突然在禅院甚尔身后出现的两只一黑一白约莫两人高的巨犬,它们冲上前与虎妖搏斗着,张开嘴咬住了虎妖的脖子和大腿,温热的鲜血从中喷涌出来,渗入乡间小路的泥土里。 玉犬消失了,只余一具残缺的人类尸体以及已经渐渐没有温度的虎妖尸体。又是漫长的寂静。渐渐地,木门打开的吱呀声断断续续地响起,随后是人们的窃窃私语和啜泣声。 一个年长的老者走到禅院甚尔面前,低下头,深深地弯下了腰,颤颤巍巍地说道,“谢谢……谢谢恩人。”

这里是踊泉村,位于京西地区。踊泉村已经存在了好几个朝代,一向水土肥沃,粮食丰足,村民们的生活都十分舒适自得。但近些年的气象异常,京城周边的地区严重干旱,这里也毫无例外地受到旱灾的影响。没有充足的水源,也就没有充足的食物。更为糟糕的是,由于旱灾的影响,山上饥肠辘辘的妖怪和动物也开始下山,在人类活动的地方寻找食物了。 “这只虎妖……时不时就会来村子里劫掠一番。”村长看着不远处村民将被啃食得体无完肤的村民埋葬起来的场景,摇着头叹了口气,“我们毫无办法,只能躲起来等待灾祸降临。” “都多亏了大人仗义出手,将贻害村子的恶妖清除。此等恩情无以回报。”村长再次朝禅院甚尔弯下腰。 “不必,只需让我们借住一晚即可。”禅院甚尔看了看周围带着疲倦神情的村民,几乎都是些瘦弱的老人,其中也有成年男性和妇女,就是不见小孩,“为何村里的孩子这么少?” “说来也是怪事。村里的孩子总会在夜里消失,不见踪影。”村长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是被虎妖在夜里叼走了吧。” “原来如此。”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一个拿着装有稻谷的簸箕已然怀孕的女人,她正用怯懦的眼神打量着禅院甚尔,随后又转身快速地离开了。 禅院甚尔看向村长,露出了微笑,“不知村里可否借我和犬子借宿一晚?” “当然了。”村长笑了笑,“如大人所见,现在的踊泉村实在是破旧不堪。如果大人不嫌弃,可来寒舍暂住。”

晚餐是几根野菜,几颗米粒沉底的米汤和盐腌鱼。村长看着面前摆出来的饭菜,窘迫地搓了搓手指,“希望大人不嫌弃,村里剩下的食物实在是……” “没关系,这就足够了。”禅院甚尔笑了笑,看向进了村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五条悟,“悟,吃吧。” 五条悟沉默地捧起有着缺口的碗,喝了口米汤。 饭后,两人跟村长道谢后,提出想要在村内散散步,村长欣然同意了。推却了村长想要为两人带路的意愿后,他们在村里昏暗的小道上走着。 “甚尔,这里不对劲。”五条悟开口道。 “我知道。”禅院甚尔应了声。 他们默默地走着,身后一直传来细碎的声音。村庄的尽头是庄稼地,干蔫的作物在月光的照耀下垂着头,田地上闪耀着一片片银色的光芒。 禅院甚尔走上前,蹲下身抹了下地上的银色晶体,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再站起身看向身后,“您出来吧。” 从暗处走出来的是他们在白天里看到的那个怀孕的女人。女人垂着头走到禅院甚尔,突然跪下,“请大人……请大人救救我们村子。” 禅院甚尔将女人扶了起来,低声说道,“请说吧,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女人的头发凌乱,“他在夜里把我们的孩子劫走。” 女人向两人讲述完她在夜里所见情景,尔后捂着脸哭泣着。禅院甚尔和五条悟将女人送回了她所居住的房屋,回到了村长的房屋。进了门,村长正在为他们铺好被褥,站起身对他俩笑了笑,“大人们回来了?” “嗯。”禅院甚尔走到屋内拉开木门,走到后廊上探出头看了看屋后的空地,再走近屋内拉上门,对着村长笑着说道,“屋后还有一片空地?” “是的。”村长和善地笑了笑,“本来在那儿种些蔬菜,后来就荒废了。” 禅院甚尔背靠着木门坐下,看着村长笑着,“那里都有什么?” “大人意指什么?”村长问道。 屋内,火钵上煮着茶,白色雾气从壶口冒出,在空中消散。 五条悟站在禅院甚尔身边,盯着朝他和禅院甚尔微笑着的村长看。实际上,他从进村子之后就一直看着这个人。 因为屋里站满了人。准确来说,因为在村长的身边站满了许多孩子,他们张着嘴,从空洞的眼窝中流下血泪,呜呜地哭着。 “不全是被虎妖叼走的吧?”禅院甚尔笑了笑,“后面埋了多少孩子?” 村长愣了下,随后微笑着说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都在你身边站着呢。哭声实在是太吵了啊,想让人不注意都难。”禅院甚尔咧嘴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但我这都是为了踊泉村,为了求雨消灾。你一个外来人懂什么?”村长拿起放在一旁的柴刀说道。 禅院甚尔嗤笑了声,“求雨消灾?” “踊泉村的传统已经延续了许久,从第一代村长就开始流传下来。如果遇到天灾人祸,就要向神明祈求庇佑,献上祭品。我也不想这么做……” “你们第一代的村长奸杀了村里的女童,美曰其名祈求神明庇佑。你知道吗,村长?”禅院甚尔看着在站在角落里衣不蔽体的女孩。女孩的鼻子被割断,眼睛被戳烂,嘴里不断呢喃着话语,大腿上流下可怖的暗红色血迹。 村长情绪激动地大喊,“村里出现怪象,田里出现了白色的粉末,庄稼根本长不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怪事!这一定是上天降下的祸灾,因为我们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献上祭品!” 村长握着柴刀慢慢走向禅院甚尔,脸上带着痴狂的笑容,“一定是,一定是还不够多,所以才没有下雨,庄稼才长不起来……正好,你们来了,还来了一个孩子……村里已经没有孩子了……” “哈,你还想着碰我身边的这个小鬼?”禅院甚尔抓了抓头发,看了眼五条悟,再好笑地看向村长,“该说你是愚蠢还是……” “甚尔!”五条悟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竖线,呲牙对拿着柴刀朝禅院甚尔扑来的村长举起冒出尖利指甲的手。 “没事,没事。”禅院甚尔站起身安抚着五条悟,侧身上前挡住了村长举着刀劈下来的手臂,抓住村长的头抬起膝盖猛地一顶,老者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零碎的牙齿掉落在一边,捂着脸哀嚎着。 禅院甚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柴刀看了看,“就是这个?拿这个杀了你们?” 孩子们哭泣着。 禅院甚尔蹲下身,捂着老者发出呜咽声的嘴巴,举起刀朝村长的脖子划了一刀。鲜血泼洒在墙上,孩子们的哭声渐渐消散。 禅院甚尔放下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的老人,扔下柴刀站起身,“啊……终于安静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了村长家里的惨状。鲜血泼满了半间屋子,火钵上的铁壶烧了一夜,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怀孕的女人在门前跪下,放声大哭着。在她不成句的哭喊中,人们半信半疑地挖开了村长屋后的空地,发现了五十一具化为白骨的孩童尸骸。

平野上有零星孤坟。几处隆起来的土块,土块前插着一根破旧的木板。 禅院甚尔在孤坟前停下,将马缰绳缠在木板上,掏出在他怀里待着的白猫,“晚上在这里休息。” 白猫化成了人形,看了看周围,再看向已经在点燃柴火的禅院甚尔,“这里?” 禅院甚尔站起身抚摸着喘着粗气的马儿,从马背挂着的行李中拿出粮草给马喂食,“宁可夜宿坟地,不能夜宿庙宇。” “为什么?” “防人。” 禅院甚尔在空地上坐下,开始烤着从村长家里搜刮出来的食物。五条悟在他身边坐下,沉默地看着摇曳的火光。 “为什么刚刚那个人要杀了那些孩子?”五条悟抬起头看着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的眼中反射着篝火的微光,平静地说道,“悟,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角度和自身利益出发来讲述事实,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愿意维护任何他们觉得最为重要的事物,而真相就是他们所讲述的事。” “还记得那个老家伙说的怪象吗?地里长了白色粉末,庄稼长不起来。”禅院甚尔嗤笑了声,翻了翻篝火,“那个村子的名字叫做踊泉村。人们会在那个地方定居,是因为那里有泉水。因此人们为之取名为踊泉。那片地方的地底下有流动的水脉,而近期大旱,地下的水分蒸发,盐分就留在了地表上。” “小鬼,你去过海边吗?那里的人们都是将海水晒干取盐的。”禅院甚尔拿起烤好的马铃薯,分给五条悟,“但那个村长没见过,因此他感到恐惧。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他做了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但即使如此,这就是他做这件事的本意吗?又或者,这也许是他的本意,但之后他又杀了那么多孩子,依旧是为了这个动机吗?” “每个人看到的真相都会有所不同。对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去做出选择。所以,不要问我,你要自己去看。”

平野上的夜晚并不像在城内般炎热,即使是夏季,入了夜之后也有些寒冷。两人吃完食物,在平野上躺下,看着漫天的澄澈星空。禅院甚尔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准备闭上眼睛休息,冷不防地感觉到五条悟在他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将额头抵在他的背上。 五条悟想到了这次出行看到的各种场面,流离失所的民众、被丢弃的荒村、下山吃人的虎妖,再想起在京城内居住的那段时间。 他抓着禅院甚尔的衣服说道,“他们并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对吗?” “谁?”禅院甚尔皱着眉回过头看着五条悟。 “京城的那些人。” 禅院甚尔愣了下,“大概吧。” “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了。”五条悟说道。 禅院甚尔笑了笑,“你要干什么?”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我要改变他们。” 禅院甚尔对五条悟带有一丝稚气的发言有了点兴趣,便笑了声,“哈,怎么做?” “换了最关键的那个人。” 禅院甚尔闻言沉默许久,闭上眼睛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五条悟听着禅院甚尔带有笑意的声音,闭上眼睛抱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是吗?” “不过给我添麻烦我会直接杀了你。” “哈,还在说这种话?”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的背影,轻笑了声,闻着禅院甚尔的味道,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月后。 经过长时间的奔波,禅院甚尔和五条悟再次回到了京城。进了应天城门,禅院甚尔抓着疆绳,马儿慢悠悠地朝前走着,清晨的雾气笼罩着京城,马蹄清脆地踩在石板路上。 微风浮动,禅院甚尔突然拉住了疆绳,“哈……刚回来就给我们这么大的见面礼?” 突然从周围的竹林中窜出黑影,禅院甚尔唤出式神,旁观着玉犬啃咬着发出惨叫声的人。他看了看周围破碎的尸块,走到一个倒在地上还在微弱呼吸着的刺客面前低头看着他,“不会吧……就这么几个?这样就想杀了我和这家伙,五条家的这么看不起我吗?” “回去跟你主人说,让他少打这家伙的主意。”禅院甚尔指了指坐在马背上的五条悟,对着地上的刺客笑了笑,“滚吧。” 刺客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禅院甚尔走到五条悟身边,看着他说道,“我只会保护你这一次。在你完成你的伟大事业之前,你得先学会强大起来。成为最强的人,才不会被杀,小鬼。” 禅院甚尔坐上了马,握着疆绳甩了甩。清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冲散了身后的血腥味。


TBC.

状态:已完结

注:使用了五甚bot每日供梗环节22中的梗,分别是p1的“渴”;p2的“两人听过的慢歌”。 是《痂》的后续。


展开阅读 五条悟手抵着脸,低头看着摆满整张桌子的试卷习题,转了转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向后倒在地上,转头看着坐在窗台边的伏黑甚尔。 周末。 漂浮在蓝色天空中的巨大积雨云缓缓地在窗外飘过,阴影掠过屋内,午后阳光再次充斥满整个房间。 五条悟即将变成高三生,课业变得繁忙起来,他也要着手开始准备找辅导班的事宜了。这也意味着伏黑甚尔即将毕业,就要离开学校了。他曾经问过伏黑甚尔毕业之后的打算,伏黑甚尔只说他并不打算升学,要直接出去工作。毕竟他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这样的选择对于伏黑甚尔来说,大概是最为切实可行的做法。 但五条悟一直没来得及问,那个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没来得及问。忘记问。不想问。一再拖延,一再忽略,一再想起的问题。 “喂,甚尔。”五条悟对着伏黑甚尔喊了声。 伏黑甚尔转过头看着五条悟,背着光的脸有点看不清他的神情,“怎么。” “过来。” 伏黑甚尔走到躺在地上的五条悟身边蹲下,低头看着他,“干什么?” 五条悟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抬起头与伏黑甚尔断断续续地接着吻,随后亲了亲伏黑甚尔嘴角伤口留下来的疤痕,“想做。” “你的试卷呢?”伏黑甚尔挑了挑眉问道。 “不想写了。” 五条悟站起身将窗帘拉上,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伏黑甚尔走了过去,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坐在五条悟身上抱着他与他接吻。五条悟从枕头底下摸出润滑剂和安全套,捏着伏黑甚尔的臀瓣,沾满润滑剂的手指给他扩张着,轻喘着给自己带上套后进入了他的体内。 伏黑甚尔在五条悟进入自己体内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叹息,温热的呼吸喷在五条悟的耳朵上。 五条悟并没有立刻动起来,只是静静地抱着伏黑甚尔,感受着被伏黑甚尔柔软的内壁包围着的感觉。初夏的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动透光的窗帘,在朦胧的光线中,云层再次掠过,房间里又陷入了浅灰色的阴影当中。 “好舒服。”五条悟笑着用鼻尖蹭了蹭伏黑甚尔的肩膀。伏黑甚尔低笑了声,五条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快点动吧,热死了。”伏黑甚尔捧起五条悟的脸亲吻着,将他的余裕赶跑,取而代之的是如洪水猛兽般的欲望侵袭而来。 五条悟将伏黑甚尔推在床上,双手勾住他的大腿冲刺着。借着如水波一般在房间里荡漾的朦胧光线,他看清了伏黑甚尔微张的嘴。于是五条悟低下身再次吻了吻伏黑甚尔嘴角的疤痕,听着他压抑的闷哼声。五条悟感觉到在自己脑子里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张了张嘴,未成形的音节又硬生生地吞回了胸腔里,只管沉默地沉溺进快感中。 他们一整个下午都在做爱,升高的体温蒸腾出一身的汗,连发尾都挂了汗珠,稍一动腰就往床单上滴。 “……不行了白痴,快渴死了。”伏黑甚尔闷哼了声,往前爬了爬,“去冰箱拿一瓶水给我。” 五条悟抽出伏黑甚尔的体内,翘着鸟走到冰箱拿出两瓶冰冻的矿泉水走回床边递给趴着的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接过矿泉水,翻过身坐直起来拧开瓶盖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五条悟站在床边,快速地将水喝光扔在地上,把还没喝完水的伏黑甚尔再次推倒在床上。 伏黑甚尔举着手不让还没盖好瓶盖的矿泉水撒出来,“喂,我还没喝完。” 五条悟抓起伏黑甚尔的大腿扶着翘着的鸟再次进入了他,“等不了了。” “他妈的,发情。”伏黑甚尔简短地做出评价,将瓶盖拧好后扔在一边,抬起手搂着五条悟的脖子闷哼着。 他们在这狭小的一居室里不知疲倦地做着爱,直到整个房间都沉入浓郁的黑暗中,最后瘫倒在一塌糊涂的床上,累到连手指都不想动,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伏黑甚尔趴在床上,腰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中间昏过去一次又被五条悟操醒过来。他趴了好一会儿,抬起脚踢了踢仰躺在床上装死的五条悟,“喂,肚子饿了。” “好累,不想动。”五条悟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伏黑甚尔继续趴了会儿,坐起身打开了灯,看了看掉落四周的安全套,感觉到体内有液体流出。其实他们做到一半就已经懒得带套了,现在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滑的液体除了有自己的精液以及他到最后不知道射出来的什么东西,多半都是五条悟的精液。 伏黑甚尔抬起手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梳,再次踹了五条悟一脚,“起来。”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坐了起来,看了眼周围的惨状,愣了一秒,随后笑出声来,“哇,今天我们可能要睡地板了。” “我肚子饿了,随便叫点东西吃。老子要去洗澡了。”伏黑甚尔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喂,就我一个人收拾啊?”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的背影说道。 伏黑甚尔从还没关上的浴室门里探出头来,对五条悟咧嘴笑了笑,“没错。” 五条悟看着关上的浴室门,轻笑了声,拿起手机打了个叫餐电话,再慢悠悠地把一塌糊涂的床单拆了,捡起四处掉落的安全套和纸巾扔进垃圾桶。 等伏黑甚尔从浴室里出来,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他了。洗衣机里正洗着五条悟拆下来的床单,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巾和安全套也已经完全不见踪影。 五条悟坐在饭桌前拆着刚拿到的外卖,看了眼站在浴室门口的伏黑甚尔,“不是说饿了?站那里干什么。” 伏黑甚尔走上前靠在五条悟的身上低头看着外卖,“叫了什么?” “炸猪排饭。” 两人迅速解决完特大份炸猪排饭,顿时觉得困意袭来。五条悟再次像下午写试卷写到一半放弃了的时候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不想洗澡了。” “赶紧滚过去洗。”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眼角都红了,“我想睡了。” 五条悟拖着脚步走进浴室,洗好澡出来看到侧身躺在地板上睡着的伏黑甚尔愣了一下。 “起码要垫着被子睡吧。”五条悟走上前好笑地拍了拍伏黑甚尔的脸,伏黑甚尔完全没有反应,发出规律性的呼吸声。 五条悟关了灯,拿出被子盖在伏黑甚尔身上,搂着他,听了会儿他熟睡的呼吸声。 “……你不会走吧?甚尔。”五条悟头抵着伏黑甚尔的肩膀说道,随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伏黑甚尔听见轻柔的音乐从门内流淌而出,还有五条悟断断续续地跟着一起音乐轻哼的声音。伏黑甚尔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打开了门,看到趴在桌上的五条悟转头看着他。 “哦?回来了?”五条悟看了眼伏黑甚尔手里拎着的袋子,“那是什么?” 伏黑甚尔将袋子放在饭桌上,“打工的地方送的。” 五条悟站起身走过来打开袋子,嗅了嗅里面的食物香气,“好香。” 矮桌上依旧是叠得高高的试卷和习题册,伏黑甚尔瞥了眼最上方正在播放音乐的手机,“怎么听起歌来了,你不是说明天有考试?” 五条悟坐在饭桌前正搓了搓手准备吃东西,听到伏黑甚尔的话瘪了瘪嘴,“学累了。” 伏黑甚尔走过来抢过五条悟手里的炸虾往嘴里塞,“行,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嚼着炸虾一脸无赖的模样,顿了几秒,从纸袋里拿出新的炸虾咬了一口,“……我最近可能会晚回家,要去辅导社试听课程。” “我最近这段时间也应该会晚回家。”伏黑甚尔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到流理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五条悟愣了下,“怎么?” “打工的地方最近比较忙。”伏黑甚尔边说边拿出衣服,走进浴室,“你就好好学习吧,学弟。” 五条悟沉着脸对关上的浴室门大喊,“喂!别这么叫我!” “哈哈。”笑声从浴室里传出来,随后响起花洒声。 五条悟收拾完吃完的东西,再次坐在矮桌前看着叠得高高的试卷和习题册,拿起笔静默地写着习题。时针一格一格地走过,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五条悟将写完的试卷放在一旁,将笔放下伸了个懒腰,手放在酸涩的脖子上转了转头,眼角瞥到头发还没干透的伏黑甚尔屈起腿,手肘抵着窗台看着窗外。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伏黑甚尔身边坐下,拍了拍伏黑甚尔的腿。 “又怎么了?”伏黑甚尔转过头看着五条悟。 “借我躺会儿。”五条悟笑眯眯地指了指伏黑甚尔屈起来的腿。 伏黑甚尔将腿放好,低头看了会儿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五条悟,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揉了揉五条悟蓬松的卷发,又看向了窗外。他感受到五条悟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肚子上,再一次哼唱着他进门前听到的旋律,“I wish you bluebirds in the spring…to give your heart a song to sing……” 声音透过衣物闷闷地传来,伏黑甚尔默默地听了会儿,直白地说道,“听不懂。” 五条悟哈哈笑了两声,“看吧,白痴,让你不好好学习。” 伏黑甚尔哼笑了声,什么也没说。五条悟搂着伏黑甚尔的腰,沉默了会儿,又继续哼着,“I wish you shelter from the storm, A cozy fire to keep you warm…But most of all, when snowflakes fall, I wish you love.”

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两人碰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伏黑甚尔从打工的地方回来打开家门,经常看到的是昏暗无人的房间。偶尔,灯光会从还没打开的门缝中透出来,伏黑甚尔总会站在门外看一会儿这束微弱的光线,随后打开门,看到抓着额前头发聚精会神地低头写着试题的五条悟。 五条悟忙着应付学业,伏黑甚尔则一边忙着打工,一边开始找工作,等待樱花盛放的季节。 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嫩绿枝桠从树枝上抽条出来,空气中带着初春的清香。伏黑甚尔再一次在夜晚打开了五条悟的家门,暖黄色的光线从里面流泄而出洒在他身上。五条悟用着他熟悉的姿势坐在矮桌前,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写着试题,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 “嗯哼。”伏黑甚尔应了声,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五条悟一直看着伏黑甚尔,视线跟随他转动,“吃了吗?” “吃了。”伏黑甚尔拿起换洗衣物准备走进浴室洗澡。 “下个星期就是毕业典礼了。”五条悟说道。 伏黑甚尔顿了顿,应了声,“嗯。” 五条悟紧盯着伏黑甚尔的侧脸,“你要走吗?” 伏黑甚尔抬起手抓了抓头发,“啊……可能吧。” “……操。”五条悟沉默许久,捂着眼睛笑了声,“找到工作了?” “嗯。” “他妈的人渣,到了时间就跑……”五条悟低着头笑了笑,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想问。” 伏黑甚尔站在浴室门口,转过头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五条悟,许久没说什么。 五条悟拿起桌上的笔按了按,一直没看伏黑甚尔,“行了,别看了,去洗你的澡吧。” 浴室关上门的声音许久后才响起,五条悟盯着桌上的试卷,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直到关灯睡觉的时间,两人都还是一直沉默着,没有跟对方说一句话。 第二天,五条悟跟没事人儿一样,与伏黑甚尔像往常一样相处。 离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个星期。7天,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忙着自己的事,忙着学业,忙着打工,忙这忙那。像往常一样,在深夜打开门,与听到声响后同时抬起头的对方打照面。像往常一样说着你好,回来了,吃了吗,我先睡了,晚安。然后在像往常一样的某一天,五条悟打开门,发现屋子里另一个人留下来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一切都完好如初。 “哈……妈的。”五条悟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颤抖的声音从指缝中遗漏而出。 就好像没有人来过,就像是他们共处的一年多时间只是一场短暂的午后雨,洒在地上,就瞬间被太阳蒸发升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潮湿的空气和被闷热气温烘得干渴的喉咙提醒着雨曾经来过。

END.

文中出现的歌是Nat King Cole的《I Wish You Love (2006 Digital Remaster)》

状态:已完结

注:使用了五甚bot每日供梗环节19中的梗,分别是p1的“痂”;p2的“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普通人设定,五甚都是学生。有微量夏硝。这一篇的5t5是偏DK时期的5t5。


展开阅读 落日橙红色的光辉铺满了整条街道。五条悟眯了眯眼睛,抬起手遮挡带有暖意的光线,定睛看了会儿在远处坡道上聚集在一起的一群学生,放下手,从校服裤里掏出耳机,边走边低头解开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距离越来越近,五条悟渐渐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你他妈敢碰我女朋友是吧?” “哈哈,我没地方住,就借住了一晚而已,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我操你妈……” “再说了,是她邀请我的。” 五条悟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位仁兄给人戴绿帽了还这么牛逼,结果还没投过去目光就被一个飞过来的人影砸倒在地上。 手里还没解开的耳机线往外飞了出去,在地上磨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五条悟的肋骨被砸得生疼,皱着眉头躺在地上哼唧了会儿才抬起身子低骂了句,“操……” “喂,你们人多势众不太好吧?而且还伤及无辜了。” 低沉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五条悟眼冒金星地看着靠在他身上的男生,还没反应过来,靠在他身上的男生就被另外一群人从他身上拽了起来,开始了混战现场。 五条悟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离自己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混战现场。他算是搞明白了,刚刚趴在他身上的大概就是往别人头上戴绿帽的仁兄。现在那位仁兄正挣脱了其他人的桎梏,张狂地笑着跳起来往人脸上砸拳头。 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张能够欺骗到纯真少女的脸。 五条悟把挂在肩上的书包放在一旁,站起身将掉落在地上的耳机捡起来塞进裤袋里,折起衣袖往混战现场走去,一把抓过刚刚把人往自己身上砸的家伙抬起拳头给了他一拳。 “……你他妈谁啊?!” 混战现场加入了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家伙,显得更加混乱了。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往手里抓着的人脸上再砸了几拳,松开已经鼻青脸肿连站都站不稳的家伙,抓过前来解救同伴的其他倒霉家伙如法炮制地给了几拳再松开手。 直到地上全都躺满了哼哼唧唧的人,五条悟才直起身子呼出口气,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书包背在肩上,眼角瞥见了坐在电线杆下对他咧嘴笑着的男生。 “哈,谢了。”男生对他笑了笑。 五条悟愣了下,眼睛仔细盯着男生嘴角结痂的伤痕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瘪了瘪嘴,“我没想帮你,是他们把我扯进来的。” “还是谢了。”男生站起身来,五条悟才发现对方穿着跟他同样的校服,但他印象中从没见过这个人。 “你几年级的?”男生拍了拍校服上的尘土,问道。 “高二。”五条悟回答。 男生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但声音里没有一丝真实的情绪,“噢,是学弟啊。” 五条悟嫌恶地皱了皱眉,准备转身就走。 “虽然没有兴趣跟男人自报家门,但我的名字是伏黑甚尔。谢了,学弟。”男生对他挥了挥手,随后跨过还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们身上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五条悟看了会儿伏黑甚尔把手插进裤袋里吹着口哨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转过身同样离开了现场。他从裤袋里掏出耳机线,缠成一团的白色耳机线上沾满了地上的尘土。五条悟边走边用手指擦去尘土,摸了摸耳机上的划痕,“操……倒霉。”

因为昨天的混战,五条悟早上醒来对着镜子一看,发现自己脸上挂了点彩。进了教室之后,前桌夏油杰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我就一天没跟你一起回家,你又到哪儿惹事去了?” “冤枉,这可不是我惹事,是麻烦找上门来了。”五条悟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将书包塞进课桌里,“昨天你和硝子怎么样了?” 夏油杰看了眼坐在教室前排的硝子,“就去吃了点东西。” 五条悟笑嘻嘻地凑近夏油杰,“那你们今天下午还打算去约会吗?” “不了,她跟歌姬学姐约好了要去逛街。”夏油杰将手肘搭在五条悟的课桌上,回头看着五条悟,“喂,别转移话题,你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五条悟趴在课桌上看着夏油杰,在上课铃响之前用两三句话就将昨天放学后发生的倒霉事儿给夏油杰讲了一遍。夏油杰听后笑了几声,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调侃的话,老师就从前门走了进来。 “行,今天放学之后让我看看案发现场。”夏油杰赶在老师发飙之前说完这句话就转回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五条悟笑着低头打开书包准备拿出课本,发现自己的书包上也有几处被磨破的地方,大概是因为昨天的飞来横祸摔在地上的时候被擦破的。 他妈的,倒霉。 五条悟维持着操蛋的心情上了一天的学。放学后,他带着夏油杰到了昨天的案发现场,结果还没走近,就发现昨天的涉案人员之一在昨天同样的地方又卷入了乱七八糟的事件。 又是伏黑甚尔。他正站在电线杆旁边,而他的前面站着一个女生,捂着脸低头啜泣着。 五条悟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我操……” 夏油杰一头雾水,“怎么了?” “这就是昨天砸我身上的飞来横祸。”五条悟指着伏黑甚尔说道。 夏油杰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会儿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伏黑甚尔,愣了下,“不会吧,是伏黑甚尔?” “你认识他?”五条悟疑惑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疑惑地看着五条悟,“你不知道?学校里没人不认识他吧……”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你就去找别的女人吧!”女生甩了伏黑甚尔一巴掌之后哭着大喊,随后擦着眼泪走开了。 “哇……”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发出了感叹声,这活得犹如晚间八点档一般的精彩人生就在他们面前上演了。 伏黑甚尔捂着自己被扇了一巴掌的左脸,抬起头,恰好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啊。” “啊操。”五条悟跟伏黑甚尔对上了视线,一脸黑线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伏黑甚尔。这下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伏黑甚尔正在五条悟面前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学弟。” 等到伏黑甚尔走近了,五条悟才发现昨天他在伏黑甚尔脸上看到的嘴角的伤口裂开了,就好像是被人撕开了刚结好的痂,正狰狞地露出伤口里的血肉。 刚刚那个女生打的巴掌威力有这么猛吗?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看着伏黑甚尔。 “能不能……让我借住一个晚上?”伏黑甚尔对着五条悟笑了笑,“我今晚没地方去了。” 夏油杰看了看五条悟,再看了看伏黑甚尔。 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嘴角渗出血液的伤口,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行吧。” 夏油杰愣怔在原地看着五条悟,“喂,悟……” “悟?”伏黑甚尔歪了歪头。 “五条悟。”五条悟说道,勾住完全一头雾水的夏油杰的肩膀自顾自的走着,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伏黑甚尔,“走吧,就只借你住一晚。”

结果夏油杰也留下来借宿了。 打开门,五条悟将钥匙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夏油杰弯腰换着鞋,伏黑甚尔站在两人身后往屋子里看了看,这是一居室单人公寓,进了门就对里面的设施一目了然。经过狭小的玄关后就是灶台,灶台的对面就是浴室,再往里就是一张床和一张矮桌。 “……你一个人住?”伏黑甚尔问道。 “嗯,我爸妈不住这里。”五条悟头也不回地回答。 伏黑甚尔发出感叹,“噢……有钱人家的少爷。” “你最好不要有偷东西的念头。想都不要想。”五条悟说道。 “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伏黑甚尔耸了耸肩。 五条悟换了鞋走进屋里,“被子可能不够。杰,你跟我一起睡。” 夏油杰跟在五条悟背后走进屋里,轻车熟路地将书包放在角落,应了一声,“行。” 伏黑甚尔笑了笑,“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不用被子,直接睡地板就行。” 五条悟直接无视了伏黑甚尔,打开了冰箱拿出里面的熟食,“喂,杰,打开热水器,你们先去洗澡吧。” 夏油杰应了声,再次轻车熟路地打开热水器,随后在矮桌前坐下,拿起上面放着的橘子剥了起来。 五条悟将分类好的食材拿了出来放在流理台上,看着伏黑甚尔,“需要我借你衣服穿吗?” 伏黑甚尔愣了下,微笑着说道,“可以吗?” “可以。” “那就麻烦你了。” 五条悟翻出一套黑色T恤和运动短裤递给伏黑甚尔。等到伏黑甚尔把浴室门关上,吃着橘子的夏油杰才看向五条悟,“……我说,你他妈在搞什么啊?” “啊?”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什么在搞什么?” “你们很熟吗?”夏油杰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不是说飞来横祸吗?有你这么把飞来横祸往家里接的吗?” 五条悟笑了笑,“也就让他住一个晚上,没什么关系吧。而且你不也在这儿吗?” “你这白痴……我就是因为你要把他往家里带才留下来的……!”夏油杰瞪着五条悟咬牙切齿地说道。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捧着脸,对着夏油杰眨巴眼睛,“哎呀,我好感动啊。” 夏油杰额角青筋暴起,正准备站起来给五条悟上一课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伏黑甚尔从里面走出来,发根滴着水,看着以对战姿势站着的两位学弟笑了笑,“我洗好了。” 晚饭是五条悟事先在冰箱冻好的熟食,热了就能吃。吃完饭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坐在矮桌前准备功课,一边写着习题,一边扯着有的没的,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而伏黑甚尔则一直坐在阳台旁边看着外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关灯睡觉了,伏黑甚尔也依旧一句话也没说。五条悟有种把一只不亲近人的野猫带回家的感觉,受伤的野猫从头到尾只管窝在角落里休息,完全不理会周遭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醒来,五条悟发现伏黑甚尔已经离开了。只有叠好了的被子留下了他留宿的痕迹,而他昨晚借给伏黑甚尔穿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折好了放在旁边。 夏油杰也醒了,打着哈欠把头发往后梳,看着叠好的被子说道,“……看来出乎意料地是个不错的家伙。”

五条悟稍微了解了一下伏黑甚尔在学校里留下的各种传闻,几乎都是跟爱恨纠葛有关的逸事。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因此被男人找上门来干架。同时招惹了好几个女人因此被好几个女人排队上门来质问最终得到好几个巴掌。还有传闻说他在校外被某个富婆包养,是个拥有专业水平的小白脸。 也难怪他碰见伏黑甚尔的几次,这家伙都被卷入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了。 五条悟自伏黑甚尔在他家留宿之后就没再见过伏黑甚尔,听说他也不常来学校,是个让老师异常头疼的问题学生。 简而言之,伏黑甚尔就是比五条悟还会惹事的家伙。 夏油杰最近跟硝子进展不错,两人经常放学后就腻腻歪歪地一起消失。作为两个人的好友,五条悟也乐得看见他俩现在这个样子,懒得凑上前当个电灯泡,毕竟夏油杰跟硝子在一起的过程也有够一波三折的。 于是五条悟又开始恢复了放学后一个人回家的常态。 这天他走出校门,眯了眯眼睛看着像是在地平线上燃烧着的余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耳机线。放在口袋里的耳机线又缠成了一团,他低头边走着,边解开耳机线,想起了第一次碰见伏黑甚尔的事,轻笑了声。 突然他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人群里围着的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吧……”五条悟愣怔在原地,看着人群中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被一个男人抓着衣领抵在墙上,周遭都是站着围观的人群。 “他妈的,偷了老子的钱就不敢回家了是吧?”中年男人抓着伏黑甚尔的衣领大喊,“老子的钱呢!” 伏黑甚尔沉默地看着揪住他衣领发狂的男人,男人身上的酒气直直往他脸上冲。 “不说话了?是不是要我再往你嘴巴上面割道口子你才会说话?”男人掐着伏黑甚尔嘴角的伤疤笑着说道,“妈的,跟你妈真是一模一样……” 五条悟推开旁观的人群抓住男人的手臂,“喂,放开!我报警了。” “报警?”男人喷着酒气,看向五条悟,“老子教训自己的儿子警察管得着吗?你他妈是谁啊?” 又是这句话。这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五条悟想了想,抬起手往醉眼朦胧的中年男子脸上重重地挥了一拳,抓起还愣怔在原地的伏黑甚尔拔腿就跑。 “操!!” 男人的怒吼在身后响起,奈何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子的体力完全比不过两个正值十七八岁的少年。五条悟和伏黑甚尔跑了好一会儿,就没听见身后的咒骂了。 五条悟停了下来,弯腰喘了好一会儿,看着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伏黑甚尔,“……刚刚干嘛不揍下去?” 伏黑甚尔看着他俩身后,没有任何人追上来,“不好动手。” “为什么?” “我确实拿了他的钱。” “拿了多少?” “好几万吧。”伏黑甚尔盯着五条悟咧嘴笑了笑。 五条悟噎了半天,“……操。” 伏黑甚尔摊开手耸了耸肩,相当坦荡,“没办法,吃饭住宿什么的都要花到钱不是吗,现在钱都被我花得差不多了。” 五条悟沉默了许久。 “你偷了你爸好几万。” “没错。” “我还揍了你爸一拳。” “谢了。” 五条悟跟伏黑甚尔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发出一阵爆笑。 五条悟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啊……真不愧是你,真是太人渣了。”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笑着说道,“谢谢夸奖。” “喂,今天晚上你有住的地方吗?”五条悟抬起手垫在后脑勺后,看着两个人被夕阳余晖拉长的影子,慢悠悠地走着。 “没有。” “去我那儿吧。”

伏黑甚尔嘴角的疤痕刚结好痂又裂开了。五条悟走到药店买了点药,拎着装着棉签和消毒酒精的袋子打开了家门。 第二次来到五条悟的家,伏黑甚尔已经感到相当熟悉了。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伏黑甚尔收拾好碗筷,五条悟进浴室洗澡。五条悟洗完澡后出来,就从衣柜里拿了身换洗衣物给伏黑甚尔。在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的时候,五条悟将棉签和消毒酒精拆开放在矮桌上,等待着伏黑甚尔从浴室里出来。 等伏黑甚尔擦着头发走出来,五条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坐下。伏黑甚尔坐在五条悟面前,抬起脸,任由五条悟抓着自己的下巴,然后用沾了酒精的棉签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酒精擦拭伤口的疼痛是非常让人忍受不了的,但是伏黑甚尔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嘴角狰狞的伤口,用棉签轻轻按压着,“喂,这个是你爸弄的?” “嗯。”伏黑甚尔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将伏黑甚尔的伤口清洗完毕,随后收拾着桌上的垃圾。伏黑甚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准备走到窗台旁边坐下看着窗外。 坐在矮桌旁的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喊了声,“喂。” 伏黑甚尔回过头看着五条悟,“嗯?” “睡觉吗?”五条悟问道。 “嗯。”伏黑甚尔点了点头。 “想睡地上还是睡床上。” “想躺床上。” 五条悟掀开被窝,躺了进去,拍了拍身边,“过来。” 伏黑甚尔迈出步子,走到床边坐下,面对着五条悟躺下,睁着眼睛看着他。 五条悟抬起手关了灯,透过从窗台传进来的模模糊糊的光线直直盯着伏黑甚尔的眼睛。 “在我这儿住吧。”五条悟说道。

放学铃声响了,五条悟逆着往外走的人群往楼上走,拐了个弯儿到了某间教室,站在后门往里看,一群女生围在一起,人群中间是他异常熟悉的背影。 五条悟额角冒着青筋地走进教室,手搭在伏黑甚尔的肩膀上,弯下腰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女生们眯着眼睛笑了笑,“不好意思学姐,这个人我要借走了。” “哦,你来了啊。”伏黑甚尔转头看了眼五条悟,回过头对女生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快。”五条悟不耐烦地应了声,随后又对女生们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伏黑甚尔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对女生们微笑着道别以后,跟着五条悟走出了教室。 “……别每次都要我上来找你。”五条悟沉着脸说道。 伏黑甚尔悠哉悠哉地跟在他身边走着,“你不上来我很难脱身啊。” 五条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伏黑甚尔瞥了眼五条悟的表情,笑着问道,“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拉面。” “那就在外面吃吧。”五条悟语气不善地说道,“回到家之后你先洗澡。” “行。”伏黑甚尔笑了笑。 五条悟看着身边的伏黑甚尔,“你最好别笑得这么开心。” 伏黑甚尔笑得更开心了。 “你他妈……” “算了,还是不吃拉面了。回去随便吃点东西吧,我想快点回家。” 五条悟看了眼目视前方的伏黑甚尔,大概明白对方在暗示什么。明明上一秒气得快死了,下一秒火气就降下来了。他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没出息地加快了,“行吧。”


END

状态:已完结

预警:有SM,有直哉路人的情节。直哉单箭头甚。


展开阅读 听说伏黑甚尔死了。 在禅院家的例行会议中,他的父亲在各项讨论事宜中穿插了这句话,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禅院直哉记得自己大概是嘲讽似的笑了一声,看了一圈毫无反应的人们,包括那位他一直很看不起的、甚尔的兄弟甚一。 “甚尔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啊,甚一。”禅院直哉笑了笑,“还真能苟活啊,弱者。” 还未等他说完,禅院甚一就朝他冲过来挥舞着拳头。禅院直哉轻松地往后跳,躲开了甚一的攻击,“哈,真弱。你看啊,甚一,你连这样都打不中我……” “行了。”禅院直毘人抬手制止了两人,“伏黑甚尔的儿子伏黑惠对禅院家是有价值的,找天把他带回来吧。这件事就讨论到这里,下一个议题是……” 原来他的儿子叫伏黑惠吗?禅院直哉手托着脸,用指头敲了敲榻榻米。 结束议事后,禅院直哉径直离开了本家宅邸。 他到了他常去的店里,坐在待客沙发上,翘着腿看着在他面前低头弯着腰的经理,“去把他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就跟在经理身后站在他的面前,低着头跟他打了声招呼,“禅院先生。” 禅院直哉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温顺地低着头的男人,撇了撇嘴,“算了,有没有新人?把新人叫出来看看。” 禅院直哉已经是这家店里的常客了。经理知道这位贵客的取向一向是有着黑色头发、精悍健壮的男人,便叫来了几个他认为也许会符合禅院直哉兴趣爱好的男人。 禅院直哉在经理挑出来的新人中间看了圈,视线固定在低着头的一个男人身上。 “喂,抬起头来。”禅院直哉说道。 男人抬起了头,上翘的眼尾有点像他,但眼神并不像那个人,正有些怯懦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算了,随便吧。禅院直哉挥了挥手,对经理说了句“就他了”。 他带着这个他并不知道叫什么、也没兴趣知道究竟叫什么的男人到了地下二层的房间。 打开门,禅院直哉就用下巴指了指房间中间的大床,“把衣服脱了,躺上去。” 男人沉默地将身上的衣服褪去,躺在了床上。禅院直哉走到一旁挑选着用具。 伏黑甚尔死了。 伏黑甚尔是怎么死的? 禅院直哉拿着挑选出来的用具走到床边,把东西扔在床上,将项圈的锁链绕在床头上,再给紧张得浑身僵硬的男人戴上项圈。 是被杀了吗?还是自杀了?哈。 禅院直哉给男人扣好手铐后,抬头看了眼男人透露出恐惧的眼睛,“别那么紧张,我都快硬不起来了。腿张开。” 男人把腿迈开仰躺在床上,感觉到脚踝也被扣上了镣铐,另一端固定在了床脚上。随后冰冷的润滑剂倒在了他的大腿中间,手指粗暴地插进他的后穴里搅动着。 粗大的性玩具塞进了他的后穴里,一上来就开到了最大档位。强烈的振动伴随着巨大的快感使男人瞬间缩成一团,但由于四肢被镣铐束缚住,男人只能暴露在近乎疼痛的快感中无法躲藏。锁链随着男人的动作绷直,体内的剧烈振动搅得男人从喉咙里滚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眼角流出泪水滑落到床单上。 坐在一旁的禅院直哉看到男人眼角滑落的泪水皱了皱眉头,听着男人的呜咽声低声说道,“操,搞什么,这么快就哭了?他才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禅院直哉第一次看到禅院甚尔是在本家的宅邸,那时候禅院直毘人大概是心血来潮,把本家和旁支的孩子们都召集起来到本家的宅邸进行集训。年幼的禅院直哉尚未到能够参加这种集训的年纪,便被安排在一边观察旁听。他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怪异的禅院甚尔。禅院直哉在这之前从未见过禅院甚尔,因为禅院甚尔没有咒力的原因,他很少出现在禅院家的任何聚会上。 在体术格斗的课程中,禅院甚尔的能力远超于同龄人之上,几乎无人能够与之匹敌。但在袚除咒灵的集训中,禅院甚尔一直很冷漠地站在一边,即使被咒灵攻击了也没有任何动作。 课间休息时,禅院直哉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聚集在禅院甚尔身边笑着,对话遥遥地传来。 “……为什么不袚除咒灵?” “做不到。” “因为什么?” “没有咒力。” “哈哈哈!真是毫无用处的垃圾。” 禅院直哉托着脸看着这一幕,盯着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任人嘲笑的禅院甚尔。弱者们聚集起来以示强大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院子里一群聚集起来的蚂蚁蚕食着坠落在地的蝴蝶的场景。蝴蝶艳丽而残缺的翅膀显得异常美丽,蠕动着贪婪进食的蚂蚁们丑陋无比而无自觉。 在这么无趣的场景中,禅院甚尔的目光突然穿过人群,直视着禅院直哉观察着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相当漂亮而又空洞的眼睛,禅院直哉想起了那颗他时常在午后时分趴在榻榻米上举起来对着阳光折射出光芒的、备受他喜爱的玻璃珠。 但很快地,禅院甚尔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人群外的虚空之处。 就是那一瞬间,禅院直哉对禅院甚尔有了极大的兴趣。他像是发现了又一个他想要放进盒子里的收藏品,一个新奇的玩具。他本以为禅院甚尔也只是一个他触手可及的玩具。当他带着兴奋的神情走入人群中朝禅院甚尔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时,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禅院甚尔低头看着抓住他的衣袖的禅院直哉,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禅院直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赶过来的仆人牵着他的手快步远离禅院甚尔的身边。 仆人侧头看着禅院直哉,用着略带责怪的语气对禅院直哉说着,“少爷,那是个被诅咒的人,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进了因为禅院直哉的到来静默了一瞬的人群中。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禅院直哉往回看,禅院甚尔早已移开了视线,那双眼睛复又盯着毫无意义的一处,没有任何反应。 一阵无由来的怒火攻上禅院直哉的心头,他甩开仆人的手,跑回禅院甚尔身边,抓着禅院甚尔的手,朝仆人喊着,“关你什么事?!” 人群的视线都聚集在禅院直哉的手上,面面相觑。仆人慌乱地走了回来,朝禅院直哉伸出手,“少爷,过来……” 禅院直哉瞪着仆人,“滚开!” “别碰我。” 禅院直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禅院甚尔。禅院甚尔挣脱开他的手,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离我远点。” 仆人迅速走上前带走还未反应过来的禅院直哉,“少爷,走吧。” 禅院直哉被仆人带回了房间,迟来的背叛感让他将房间里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他不断回想起禅院甚尔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暗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只不过是个残次品而已……有什么资格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愤怒让禅院直哉对新玩具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 由于初见时的不愉快,禅院直哉不允许自己再去接近禅院甚尔,但当他再一次看到禅院甚尔的时候,禅院直哉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着他的欲望。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视线放置在了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的禅院甚尔身上。日子只是一天天的过去,无趣的集训让人完全无法打起精神,每个人都如此平平无奇,只有禅院甚尔让人能够稍微提起一些兴趣。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在禅院甚尔并没有出现在集训中的时候,他便会偷偷溜走,绕着本家的宅邸走着,找遍每一个地方,最后发现在庭院的走廊坐着发呆的禅院甚尔。 添水敲打在石头上,禅院直哉躲在拐角处看着坐在长廊上面朝外的禅院甚尔。他看不清禅院甚尔的表情。他总是好奇着寡言少语也甚少表情的禅院甚尔在想着什么。脱离了吵闹的人群,在独处时,禅院甚尔看起来也像是并不存在于此。

深夜的月光很亮,透过窗直射入他的房间里,禅院直哉不知为何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便干脆走出了房间,在寂静的木廊上走着。他只是想去庭院看看今晚的月亮。还没到庭院他便听到了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一些细碎的笑声。 禅院直哉朝那个方向走去,没等他接近,他就注意到有几个黑影逃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是荒弃的仓库,沉重的木门散发着发霉的气味,在门外被一根铁棍固定住了。一切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禅院直哉推开了门,在看清楚门后面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几乎忘记呼吸。 月光随着被推开的木门照射进仓库里,灰尘闪着微光在空气中漂浮着。禅院甚尔站在数只咒灵中间,束手无策,淌着血的脸上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表情。 禅院直哉忘记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像是很久,但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门打开后,禅院甚尔看向站在门口的禅院直哉,迅速往仓库门口逃离。咒灵追着他出来,转身准备攻击站在一边的禅院直哉,禅院直哉轻松袚除了这些等级并不算高的咒灵,他走近倒在仓库外的碎石子地上喘着粗气的禅院甚尔身边,蹲下身低头看着禅院甚尔的眼睛。禅院甚尔躺在地上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燃烧着浓厚的恨意和恐惧,湿润的眼角微微反射着月亮的银色光辉。 禅院直哉从未在禅院甚尔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他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禅院甚尔存在于此的证明,便是他眼中生动的恨意。这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消灭咒灵的声音惊醒了一些人。人们赶过来,走近身负重伤的禅院甚尔身边。禅院直哉再一次被人从禅院甚尔身边拉开,他回头看着被人扶起来的禅院甚尔的身影,在大人们的围绕之下,甚尔的身影显得有些弱小。禅院直哉被下人们牵着手带离庭院,即使他一直回头看着禅院甚尔,他也渐渐地看不清禅院甚尔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大概一直固定在他身上。 那里面会是恨意吗?禅院直哉想着。 因为这次的恶性事件,集训提前结束了。始作俑者们并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处罚,禅院甚尔也离开了。但经过那天的事件后,禅院直哉总能想起禅院甚尔的那个眼神,像是濒临死亡的蝴蝶抬起破碎的翅膀尽全力发出的最后一次颤动,极致的美感让直哉为之震撼。 他感觉到那个眼神在他身上刻下了烙印。他时不时的就会回想起来那个眼神,内心深处像是被种下了一根刺,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发痒发疼,隐隐作痛。但他刻意地去忽视了这股骚动,将不适感融入到了呼吸中,便渐渐遗忘了禅院甚尔的事。

禅院直哉再次见到禅院甚尔是在四年后。 放学后回家,禅院直哉看到了与禅院直毘人跪坐着说话的禅院甚尔。他将书包扔在一旁,快速地跑到父亲身边坐下看着四年未见的禅院甚尔,四年前种下的刺随着呼吸开始疯狂彰显它的存在。禅院直哉盯着甚尔直直地看,与四年前的少年模样不同,禅院甚尔已经完全显现出成年人的体魄,宽阔的肩膀和暗色的和服很配,即使坐着,后背仍是挺得笔直的。 他的嘴角多了一道疤,是当初被关进仓库里留下的疤痕吗? 说不清哪里有所差别,禅院直哉只觉得眼前的禅院甚尔与他四年前看到的甚尔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禅院甚尔任由禅院直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转移到直哉身上。那并不是空洞无光的眼神,其中也没有憎恨、愤怒,只是与普通人的目光一样,平平无奇得让直哉感到无聊。但这种普通中又流露出一丝异样感,还未等直哉反应过来,禅院直毘人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甚尔君之后会成为你的老师,教你体术。直哉,好好向他学习。”禅院直毘人开口道。 老师?禅院直哉诧异地看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对着直哉勾起嘴角笑了笑,嘴角的暗红色疤痕随着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显眼,“多多关照了,小少爷。” 很奇怪,他竟然笑了。 在禅院直哉的记忆中,他从未看到甚尔笑过,这大概是第一次。比起之前的不可接近,现在的禅院甚尔就像是一颗被打磨得十分圆滑的石头,任水流在身上流过,不动声色。 是变得无趣了吗?禅院直哉以为自己会失望,会从此对禅院甚尔失去兴趣,但他并没有。他仍然在人群中寻找着禅院甚尔的身影,也许目的是想要找出他现在看到的人与他记忆中的那个禅院甚尔的共通之处。他猜测,在无人的地方,禅院甚尔就会显露出最难以捉摸的一面,也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 可不管是他主动接近禅院甚尔或者是躲在一旁观察着他,直哉发现笑容已经彻底取代了禅院甚尔之前的冷漠和疏离,就像是面具般紧紧地扣在了他的脸上。 行吧,无所谓。禅院直哉想着。不管是什么表情,甚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禅院甚尔在禅院直哉家住下了。不仅是周末的训练时间,禅院直哉几乎天天都往甚尔的身边跑。他对甚尔的在意就连直毘人都看出来了,警告他别跟甚尔离得太近,但他都置若罔闻。 他跑到甚尔的房间,只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发呆也感到异常快乐。 但每到深夜,甚尔都会准备出门,而且彻夜未归。禅院直哉跑上前问他去哪儿,得到的回答总是“小孩子别问那么多”附赠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某天他试着偷偷跟在禅院甚尔的身后看他每天晚上去哪儿,直到禅院甚尔的身影消失在灯红酒绿的街上,他才明白了禅院甚尔话里藏着的意味是什么。 当天晚上回到房间后,他开始回想起甚尔的身体。 甚尔经常会在训练中流了一身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他有时会脱下衣服,将垂在两边的和服袖子随意地在腰间打了一个结,露出犹如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身体,上面布满了各种伤痕。 是什么女人这么幸运能够触碰到甚尔的身体? 在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的同时,禅院直哉发现自己竟然硬了。对自己的堂兄弟起了生理反应,这并没有让他感到过分惊讶。他早就明白自己对于禅院甚尔的执着已经超越了所谓的“钦佩”或者“在意”,早已达到异常的范畴。 他开始想象甚尔压在女人身上的身体,在黑暗中散发着热气,背部的肌肉隆起,汗水顺着他的腰际滑下,他在女人的耳边低喘着,女人的手指从甚尔的下腹往上抚摸,抚摸着他下腹凸出来的青筋,抚摸着他在课上看到的、张牙舞爪地从甚尔的腰间斜斜地往腹股沟延伸的褐色疤痕。 女人的长发,鲜红的口红,甜腻的呻吟,搭在甚尔背上的纤纤细手,柔软的胸部,甚尔的低喘声和布满他全身的细小疤痕,从指尖感受到的粗糙触感…… 白色雾气从嘴里逃逸出来在黑暗中消散,快感在脑中炸开,一阵颤栗。 他想着他的堂兄弟自慰了。

女人是柔软的,柔软得像一朵云,撞进去像是撞进了棉花里,毫无实感。女人很香,将鼻子埋进女人的胸脯里,能够闻到淡淡的甜香,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股略苦的咸味。女人沾着口红的嘴唇看起来很艳丽,尝起来油腻得令他恶心。女人不擅长忍耐,很容易就发出近乎啜泣的呻吟。女人很脆弱,只要稍微用些力气,就会被损坏。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抱着在他身下喘息着的女人,女人的长发粘在汗湿了的后背上,这跟他想象中的画面重合了一瞬。也许甚尔也看过这样的画面。 下身感觉到的令他不适的湿滑触感和脑子里想象中的甚尔与其他女人交媾的画面冲击着禅院直哉的大脑,他射了出来,从女人身上离开,坐在床沿边点燃了根烟。 直哉吸了一口烟,淡薄的烟气从嘴里呼出,尼古丁充斥满整个肺部。 女人从床上起来趴在直哉身后拿过他的烟抽了一口,夹着烟的白皙手指放在直哉面前,“直哉,没想到你还会抽烟啊?” 女人胸前垂着的软肉贴在直哉后背上的触感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他皱着眉推开女人,“别贴着我,滚开。” “哈哈,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很无情呢。要走了?”女人躺在床上翘着脚笑了笑。 直哉站起身穿好制服拿起书包,“走了。” “好啊,明天学校见。”女人用夹着香烟的手对他挥了挥。 禅院直哉走回了禅院家。已经很晚了,下弦月挂在高空发出清冷的月光,夜空很澄澈,温度冷得有些刺骨。到了前院,他紧了紧被风吹动的衣衫,加快了脚步,走到家门口拉开门,看到正准备出门的甚尔。 禅院甚尔看见穿着制服刚踏进门的直哉,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笑容,“这么晚才回来?学业很忙吗?” 直哉看了眼甚尔没吹干的湿发,他大概又要出门找女人去了。直哉移开了视线,“不忙。甚尔,你又要出去了?” “啊。”甚尔随意地应了一声。 直哉撇了撇嘴,还没等他说什么,甚尔突然弯下腰凑近直哉看着他的脸,随后勾着嘴笑了,直起身揉了揉直哉的头,“嘴角有口红印,进门前擦干净吧。” 直哉愣了愣,涨红着脸抬起手使劲地擦着嘴巴。 甚尔径直走出了门,抬起手背对着直哉挥了挥,随后将手揣在和服袖子里踩着木屐出门了。木屐敲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 禅院直哉看着甚尔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藏匿在合上的大门后才转身进了屋。头发还残留着被甚尔的手揉过的触感,他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寝室将书包扔下,回想着甚尔的动作,将手伸进了裤子里,打了次飞机。 他用性爱和其他能够上瘾的事物来填满自己如无底洞般深不见底的欲望,但毫无用处。欲望映射着最隐晦且最见不得光的一面,因为得不到最渴求的东西而隐隐作痛,无时不刻彰显着它的存在。 他得不到。 成为禅院甚尔的学生四年,是他与日益张扬的欲望对抗的四年,也是他深切地体会到他得不到甚尔的四年。 一切都在改变,他变高了,几乎可以平视甚尔的脸,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他的手掌可以用力地紧握住甚尔的手,他长大了。 从始至终不变的是,甚尔依旧会在晚上外出的习惯,和他脸上佯装亲近但实则疏离的笑容。 他也从未有机会能够握住甚尔的手。

禅院直哉倒在地上喘着气,右臂被禅院甚尔用木刀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粘腻又冰冷地粘在身上,直哉抬起手将汗湿的刘海往上梳,才看到经过训练依旧跟没事人一样轻松地坐在他身边的禅院甚尔正低头看着他。 禅院直哉的手顿了下,动作僵硬地把手放在一边,“……怎么了吗?” 禅院甚尔指了指他的胸口,“衣服穿好点,看来玩得挺开啊?” 禅院直哉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由于训练的动作,和服的衣襟松开了些,露出了他昨天晚上跟另一个女人做爱时留下的痕迹。 禅院直哉再次躺下,并没有尝试掩饰这些痕迹,笑了一声,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讽刺的意味,“甚尔不也一样玩得很开?不是天天出去找女人吗?” “啊,被你发现了。”甚尔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这很正常。” 是啊,这他妈太正常了。禅院直哉笑了笑。 “确实,这很正常。毕竟也没什么像样的女人看得上你吧,哈哈。明明是禅院家的人,但什么能力都没有,就只能去那些地方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了,不是吗?”直哉看着天花板勾着嘴角说道。 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禅院甚尔的回答。于是他将视线转回甚尔的身上,发现对方根本并不在意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脸上的表情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这些都无所谓。”禅院甚尔微笑着说道。他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捡起放在一旁的木刀,“行了,躺够了就起来继续训练吧。” 禅院直哉站了起来,不甘地看着在他面前游刃有余的禅院甚尔。每当这种时候就是他感觉最无力的时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有行为,不管是挑衅,还是示好,都完全入不了这个人的眼。 “怎么,看起来斗志昂扬啊?”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朝直哉咧嘴笑了笑,“这回再试试看你能不能打到我吧。” 禅院直哉咬着牙举着木刀向站在他面前的甚尔跑去,但被轻松躲开了。即使在快要追赶到甚尔的时候,他倾尽全力举起木刀向禅院甚尔击去,也会被禅院甚尔强力的回击震到虎口发疼,连刀都握不住。 他妈的。他就连追上他都做不到。 他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次被打中的地方是左腹。他倒在榻榻米上,摩擦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太累了。 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么辛苦的事。 在全身的酸痛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甚尔走近了他,然后听到对方带着笑意地问道,“什么啊,疼到哭了?果然还是个小鬼。” “关你屁事。”他说。 日后,在某个像往常一样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禅院甚尔在禅院家里消失了,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他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对于禅院甚尔来说,这四年也许根本不值一提。 他再次被背叛了。

他来到了当初尾随在甚尔身后看着他消失在这条街道上的地方。 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里,这条繁华且糜烂的街道仍旧没有任何变化。这次他并没有在远处遥遥地看着,而是走进其中,在街道上漫步,冷眼旁观着这个由霓虹灯招牌组成的迷宫。穿着暴露的女人挽着喝得一身酒气的男人在他身边走过,街边站着一些噙着笑容派发名片的人,有的干脆站在店面门口揽客。 他只是走着。拒绝了好几个对他献媚的女人之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给他递了张名片,“先生,如果您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来试着了解一下?” 禅院直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搞明白了这是给男同性恋提供特殊服务的店面。他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名片好一会儿,抬起头对着男人眯起眼睛笑了笑,“在哪儿?” 禅院直哉跟在男人身后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隐秘的巷口找到了这家店。跟偏僻地方不同的是,这家店的外观看起来极其张扬,招牌立在路旁,蓝色的霓虹灯映在昏暗的水泥地上闪烁着。禅院直哉跟着男人走进了店内,发现里面几乎都是昏暗的蓝色光线。男人领着他到一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来了经理。 经理笑着对他弯了弯腰,“先生,您是第一次来?” “嗯。”禅院直哉兴致缺缺地回答。 “不知道您是想要什么类型的……?”经理试探性地问道。 禅院直哉看着经理脚下的地板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了一声,“……黑色头发,长度大概到耳边,身材壮实的男人。” 经理并没有预料到是这方面的具体类型。他想了想,对禅院直哉谄媚地笑着,“您稍等,我去看看。” 说完,经理就准备转身去仔细看看店里有没有符合禅院直哉标准的男人,但还没迈出两步路就被禅院直哉叫停了。 “等等,还有一个,要耐操。”禅院直哉微笑着说道。 经理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不一会儿经理带来了一个男人,男人长相平凡,但确实有着长度大概到耳边的头发,身材也很结实。 “……您看这个行吗?”经理对禅院直哉说道。 禅院直哉看了一眼男人便没有了兴趣,转头看向别处,他盯着墙上的蓝色光线沉默了会儿,从鼻子里哼出笑声,“行吧。无所谓了。” 男人带着他到了地下二层。他们经过长长的走廊,两边分别是一扇扇紧闭着的房间。禅院直哉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叫床声,但这里很安静,他们的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吸入声音,昏暗的蓝色光线中,禅院直哉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此时他注意到从身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可以与他脑海中那个浮现出一万次的身影重叠起来。于是他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脚步也不仅加快了些。 男人带他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打开门后,禅院甚尔注意到这个房间很大,左侧的墙上挂满了道具,靠近墙侧还有一些特别制造出来的情趣椅子等。房间右侧则放着一张大床,床上还垂着几根锁链。 男人在直哉身后关上了门,随后站在直哉面前温顺地低下了头,“主人,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我已经自己清理过了,您对我想做什么都行。” 禅院直哉看了眼房间的构造,低下头看着男人,笑着说道,“叫我直哉。转过身去,趴在床上,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男人乖巧地照做了,他趴在床上,将脸埋在了枕头上。禅院直哉快步走上前去,将男人的衣服撕碎,啃咬着他的后颈,掏出性器直接进入了男人的身体。 没有润滑剂的性交干涩得让禅院直哉疼得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是紧紧掐着身下男人的腰,不管不顾地冲撞着,直到温热的液体从交合处流出,他冲撞的动作才更加顺畅起来。 禅院直哉咬着男人的后颈,操着男人的力度重得连他都感觉到疼痛。男人在他身下忍不住闷哼了几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他的动作放肆地叫喊着。 今天他得知甚尔跟一个普通女性结了婚,两个人没有举办婚礼,只是普通地领了结婚证,然后去超市买了两大袋食材,带着笑容走回了家。 只是离开禅院家不到一年的时间,禅院甚尔就找了个女人结了婚。也许,在那些深夜出行的日子里,甚尔就已经在某个夜晚中找到了现在跟他结婚的这个女人,然后在这此后的每一天,都只是出去跟这个女人见面而已。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某一天里,在他沉溺在自己不可明说的阴暗欲望的每一天里,这样甜蜜的情愫在甚尔和那个女人的心中萌发,生根发芽,最终在今天修成正果。 禅院直哉回过神来,抽出已经释放完毕的性器,看着瘫软在他身下的男人惨状,血液和精液混在一起从男人血肉模糊的穴口中流出,男人喘息着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泪水和口水,但却对他露出了个笑容。 “……直哉操得我好爽。”男人露出了失神的笑容,说道,“请再给我多一点吧。” 禅院直哉只觉得他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感觉到荒唐,荒唐得让他想大笑,荒唐得让他想大哭。 但他却只是对着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他妈的给我看到你的脸吗?”

他不再挣扎,只是随着向前流动的时间,企图冲刷掉自己对于禅院甚尔的执念。他越来越频繁地出入那家在隐秘巷口的店,一次又一次地找着那个背影跟禅院甚尔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直到某一天,他收到了孔时雨的来信。 孔时雨仅在跟甚尔有关的事情上会联系他,毕竟禅院直哉也花费了不少财力和人脉才联系上了这位唯一跟离开禅院家后的甚尔有关的人。 来信只有寥寥几句话,提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和她的死讯。 禅院直哉盯着这封信发了会儿呆,在脑海中并没有搜寻出任何关于这个女人名字的记忆,随后他意识到这是跟甚尔有关的信息,那么只能是甚尔的妻子。 甚尔的妻子死了。 禅院直哉的第一反应是笑出了声。他将信件揉成一团扔在了一边,笑着想象现如今的禅院甚尔痛苦的模样。 几年过去了?四年过去了。四年可以说是很漫长,也可以说很短暂。那个女人作为禅院甚尔的妻子陪伴在禅院甚尔身边四年,就这么轻易地画上了休止符。 禅院直哉止不住自己的笑意,光是想象禅院甚尔那失去挚爱的女人的模样就快要让他勃起了。他笑着吩咐下属调查现在的禅院甚尔在做些什么,并给孔时雨转了一大笔钱。 根据孔时雨和属下的描述,禅院甚尔过得穷困潦倒,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大概不会如此窘迫,问题是那个女人跟他所生的孩子。那个女人留下了禅院甚尔和三岁的孩子,就这么死了。有孩子在,禅院甚尔就必须每日忙于奔波于照顾尚且年幼的孩子和生计之间。由于他在分家并没有去普通学校读书,没有学历的他只是一个社会边缘人,甚至连适合他的工作都不好找。 他同时打了好几份散工,还甚至去声色场所当了牛郎。 禅院直哉知道这些情报之后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把跟他汇报信息的属下赶了出去,当天晚上带着一袋钱到了禅院甚尔工作的牛郎店,将钱放在他的面前,翘着腿说道,“给你。” 几年没有见面,禅院甚尔的头发短了一些,身上不再穿着和服,取而代之的是简单的黑色紧身T恤和宽松运动裤。他的脸颊有些消瘦下去,但脸上依旧带着禅院直哉熟悉的笑容。在他成为甚尔的学生那四年里,他极其熟悉的散漫且疏离的笑容。 禅院甚尔看了眼桌上的袋子,再抬起眼看向禅院直哉,“这不是直哉吗?好久不见。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些钱给你,你现在不是缺钱吗?”禅院直哉勾着嘴角说道,“只要你跟我做,我就给你这么多钱,不是很划算吗?” 禅院甚尔拿起袋子打开看了眼里面的钱,扔回桌上,笑容不变,“……我是无所谓。不过我怎么才知道你有跟血亲乱伦的兴趣啊,直哉?而且还是个男人。你这个兴趣,禅院家的那群老家伙知道吗?” 禅院直哉笑着摇了摇头,“甚尔,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况且我是禅院直哉,干什么都行,不像你。老子的兴趣关那群老家伙屁事,他们想管也管不着。” 禅院直哉凑向前去,盯着完全不为所动的禅院甚尔,低声问道,“……所以,走吗?” “只能给你两个小时。”禅院甚尔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袋子,“因为两个小时后我要回家陪我的小鬼。” 他们离开了那家牛郎店,禅院直哉离开的时候还买了好几瓶价钱高昂的洋酒,洋酒全都完好地放在原处,以至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店长还叫住了他们,问他们是不是忘带了什么。 禅院直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些不需要了,你们随便给别的客人吧。” 店长困惑地应了声是,再看向准备跟禅院直哉一起离开店里的甚尔,“呃……甚尔君,你这是?” “外带。”禅院甚尔简洁明了地说道。 禅院直哉凑上前来对着店长笑了笑,“可以吧?” 店长愣了一秒,随后立刻换上了营业式的笑容,“当然没问题,欢迎客人下次再来。”

禅院直哉走在禅院甚尔的前面。 他带着他到了那家藏身在巷子里的店里,对着经理说了句“借用地下二层的房间”,就径直往地下二层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如死一般寂静的走廊上,直到尽头,禅院直哉打开门走了进去,禅院甚尔看了眼房间内的装饰布局,吹了声口哨。 禅院直哉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接脱掉上衣走到床边坐下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对着站在门边的禅院直哉笑了笑,“我说了,只有两个小时,要是你想干些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吧。” 直哉看着坐在床边赤裸着上身的禅院甚尔,想起了他第一次到这个房间跟那个他至今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妓做爱之后的感觉。他当时只觉得荒唐,而现如今,他竟然也觉得这一切很荒唐。 他此时什么也笑不出来。 心中压抑了十四年的刺变成了荆棘在此刻疯长,从心脏窜上他的喉咙,涌出他的嘴巴,将他整个人困在原地,最后将他裹住,紧紧地裹住他的眼睛,坠入黑暗。 禅院甚尔只是坐在床边旁观着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的禅院直哉,仿佛当下这个荒谬的场景与他无关。他只是在等,等两个小时的流逝。 禅院直哉看出了这丝抽离感。即使当下的场景如此荒唐,真正的禅院甚尔也不存在于此。 他迈开步伐,拿出了灌肠的工具,走到只是在等时间流逝的禅院甚尔面前,笑了笑,“知道这是什么吗?灌肠器。把自己洗干净点,我讨厌脏东西。” “没问题。”禅院甚尔接过工具,耸了耸肩,站起身准备走进旁边的浴室。 禅院直哉跟在禅院甚尔身后进了浴室,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研究灌肠器的禅院甚尔,“弄给我看。” 禅院甚尔仍然笑得出来。他摆弄着手里的药剂和注射器,抬起头对禅院直哉笑着说,“我实在不了解这些东西,你来吧。” 身体对于禅院甚尔来说,也许只是一种与灵魂没有联系的存在。即使躺在地板上,双腿打开,任由禅院直哉将冰冷的药剂注入自己的体内,甚至在禅院直哉面前排泄,他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任何松动,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羞耻或是愤怒的神情。他清理着自己的身体,随后站在禅院直哉的面前轻松地说道,“好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只是在等时间流逝。 这让缠绕在禅院直哉身上的荆棘越来越紧,荆棘刺入眼睛,疼痛混着血液流了下来。他开始不断逼迫自己回想起他在幼年见过的、那双他回想了千百万次的、禅院甚尔唯一一次流露真实情绪带有恨意的眼睛。 即使倍感空虚和荒唐,他仍然不可救药地勃起了。 禅院直哉从浴室的墙边离开,走到床边对站在他身后的禅院甚尔说道,“面对着我,躺在床上,让我看到你的脸。”

禅院甚尔的身体很敏感。 这一年里,他跟甚尔断断续续地维持着炮友的关系。在地下二层,做一次爱,两个小时,得到一袋子的钱。 不,现在应该说是伏黑甚尔了。在禅院直哉与他断了联系的一段短暂时间里,甚尔又找了个女人,入赘改了姓。但改了姓后,他仍然跟禅院直哉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按伏黑甚尔的话来说,赌博需要本金。 一开始,禅院直哉常常能够在两个小时结束后听到伏黑甚尔提醒他时间已经结束,他要回去陪他家里的小鬼。但久而久之,他在伏黑甚尔口中也很少听见这句话了。即使两个小时过去,伏黑甚尔也几乎不会提醒禅院直哉时间到了。 禅院直哉喜爱在伏黑甚尔身上留下痕迹,不管是吻痕还是伤痕,只要是自己给予这副躯体的,都让他备感美丽。 年少时他怎么追赶都握不住的那双手,此刻在他手中颤抖着。 他蒙着伏黑甚尔的眼睛,用锁链缠住他的双手,将他挂在墙上垂下来的锁扣上,使他维持着无法站立也无法跪着的姿势,整个人用靠着锁链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虽然这种东西只要伏黑甚尔想,他就可以挣脱,但他从来没有挣脱过,只是笑着配合禅院直哉的所作所为。 因为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天与咒缚给予了伏黑甚尔极强的适应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磨合,伏黑甚尔已经能够从这种疼痛中得到快感。这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他能够得到快感也能够得到金钱的游戏,对象是谁,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禅院直哉深知这一点。 荆棘只是不断地疯长,把禅院直哉淹没,淹没到最底层。隔着一层深不见底的黑暗,让他的灵魂为之战栗的快感通过两人的交合处传至他全身,伏黑甚尔的体内很温暖,温暖得缠在禅院直哉身上的荆棘会在他在伏黑甚尔体内解放出来的那一刻稍微打开,些微白色的光芒在他眼前炸开,随后又将他推入黑暗之中。 他用各种工具在伏黑甚尔身上留下痕迹,抽打着伏黑甚尔的乳头,看着他只是因为这样就能接近高潮的身体。他往伏黑甚尔的后穴里塞满各种性玩具,开到最大振动力度,用尿道棒插进伏黑甚尔勃起的阴茎里,前后刺激着他的前列腺。 伏黑甚尔会在他身下剧烈地颤抖着,会哑着声音叫喊着,会露出失神的神情,会爽到脚趾蜷缩起来,但他从未哭过。 他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不管经历了怎样的性爱过后,伏黑甚尔总能把这当做一场游戏,愉快地拿了赌博的本金就走。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在地下二层,做一次爱,两个小时,得到一袋子的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禅院直哉与伏黑甚尔失联了一个月。 最终他再次收到了孔时雨的来信,依旧是寥寥几句话,写着伏黑甚尔的名字和他的死讯。 如此突然又轻描淡写的离开方式,确实很符合伏黑甚尔一贯以来的风格。 但这次他竟然是先在禅院家听闻伏黑甚尔的死讯的,这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大笑起来。 他抬起头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将信件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缠在他身上的荆棘并没有随着伏黑甚尔的消失一起消失,那些痛楚和思念细长地随着他的呼吸颤抖着,残留在他的身上。 他应该是恨着他的。 他应当是恨着他的。


END

时间梳理: 本文设定爹咪14岁时被扔进咒灵堆,直哉8岁。 爹咪当直哉的老师时18-22岁,直哉12-16岁。 爹咪23岁离开禅院家,直哉17岁。 爹咪24岁结婚,直哉18岁。 爹咪25岁时,惠出生了。 惠妈在爹咪28岁时死了,惠3岁,直哉22岁。 爹咪30岁时,直哉24岁。

状态:已完结

注:使用了五甚bot每日供梗环节7中的梗,分别是p1的“吸血鬼x吸血鬼猎人”;p2的“第三次奇迹”;p3的“到头来却是喜剧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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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奇迹。

“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五条悟看着坐在窗边的伏黑甚尔,张开了手,“过来,抱抱。” 伏黑甚尔回过头瞥了眼五条悟,嗤笑了声,“傻逼。” 阳光从他刚刚直视着的地平线上升起,靛青色的天空边际染上了一丝橙黄色的光晖。 伏黑甚尔从窗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五条悟身边抱住了他。超大龄吸血鬼跳了起来,双腿挂在伏黑甚尔腰间,像个小孩似的死死地巴着他不放,笑嘻嘻地问道,“重不重?” “你试试?”伏黑甚尔托住五条悟的大腿,走到床边坐下。 五条悟将脸埋在伏黑甚尔的脖子里吸了口气,“唔……还有红酒的香味。” 昨天一大早起来两个人就往酒馆里跑,哐哐哐敲门,把还在二楼睡觉的老板吵醒,一进门就往酒保桌子上倒了一大堆金币,再往目瞪口呆的老板身上扔了一袋金币,把老板赶了出去,打开仓库狂喝,喝了一桌子的酒,放不下了就把空酒瓶扔在酒桌下,过道里滚满了空酒瓶。 伏黑甚尔喝了很多酒,在只有他俩的酒馆里举起酒瓶大笑着,喊了些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老板本来在外面哐哐哐敲着门大喊大叫,听到他喊的话之后瞬间静了下来。 他俩喝了很多酒之后,在酒馆里打了几次炮,红酒倒得到处都是。打开门后酒馆老板青着脸蹲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俩,颤抖着声音说,“别杀了我……” “杀了你干嘛?”五条悟扛着醉了的伏黑甚尔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借用了你的地方,记得好好洗洗。啊对了,这个给你,就当是补偿吧。” 酒馆老板看了眼扔在自己身上的又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抖着声音说,“不、不敢要……” “就收下吧,不好意思啦。”五条悟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扛着伏黑甚尔走远。 五条悟把醉得昏睡过去的伏黑甚尔扛回了旅馆,把人扔在床上,直接开始奸尸。奸到一半昏睡过去的伏黑甚尔醒了过来,此时五条悟正好捅到他的敏感点,伏黑甚尔先是哼了一声,随后抬起手搂住了五条悟的脖子,奸尸变成了通奸。 他们在旅馆里做爱做了一天,饿了就让旅馆的服务生端些食物上来,饿了就吃,吃完了继续做,两人从白天做到晚上,直到几个小时前才停止了跟野兽一般的交合,只是躺在床上不语地看着天花板。 就是今天了。 伏黑甚尔笑着揉了揉把脸埋在他脖颈上的五条悟的头,“要不要试着喝一次?” “喝个屁。能喝我早喝了,你们吸血鬼猎人的血喝起来简直就是酷刑。”五条悟抬起头在伏黑甚尔面前吐了吐舌头,“喝了舌头都会烂掉,走之前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伏黑甚尔笑了笑,“这一路上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吧,老子耳朵都起茧了。” 五条悟抵着伏黑甚尔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跟你说多少都说不够啊。” “得了,少扯这些。”伏黑甚尔推开五条悟,拿起床头柜的工具,“你给老子躺下,有什么话再到地狱说去吧。” 五条悟乖巧地在床上仰躺着,看着拿起木槌的伏黑甚尔,微笑着说道,“好啊,有什么话再到地狱说去吧。” 没有窗帘的遮挡,阳光洋洋洒洒地从窗台洒进房间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种朦胧而温暖的粉橙色光调中,伏黑甚尔背着光抬起手,将木槌刺入五条悟的胸口。 “嘿,这玩意儿往自己身上捅还是第一次呢。”五条悟看着直插在自己心口上的木槌,兴奋地说道。 伏黑甚尔哼笑了一声,“什么感觉?” “……很温暖,久违的感觉。”五条悟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伏黑甚尔的侧脸,“就仅次于你的体内了。” “闭嘴好好下地狱吧,混账。”伏黑甚尔看着在他眼前消散的尘埃,哼笑了声,“待会儿见。” 人们醒来,发现旅馆房间的床上多了一根插在床中央的木槌和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吞枪自尽的尸体。

第二次奇迹。

干了一票大的。 当五条悟从最后一个人的胸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时,他看到满身是血的伏黑甚尔朝他走来。 “拿到东西了?” “拿到了。” “那走吧。” 伏黑甚尔颠了颠手里的东西,无视了吸血鬼勾住他肩膀的手,新鲜血液从吸血鬼尖利的指甲往下滴在了他的身上。他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往厅堂外走着,“刚刚你有没有补充养分?” 五条悟在伏黑甚尔身边吊儿郎当地哼着不着调的歌,听清伏黑甚尔的问话后笑了笑,“当然了,不过都没什么好喝的,也就那样。” 走出被血浸透的城堡后,两人衣服都没换就赶到了雇主的地方,把用一个城堡的人命换来的东西扔在了雇主面前,得到了一大笔赏金。 走出门后两人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只要给足够的钱就没人问你身上的血究竟怎么回事。 洗掉了一身的血,换好衣服后,伏黑甚尔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看到躺在床上的五条悟,走到他旁边坐下。 沉默许久,五条悟先开口了,“甚尔,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 “让人不惜杀了这么多同胞也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真让我感兴趣。”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人类真有趣。” 伏黑甚尔嗤笑了声,“没准是他外祖母用过的贴身内衣,具有什么特殊意义。” “确实。人类确实会为了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闹个你死我活,哪怕只是贴身内衣。” 伏黑甚尔扔下毛巾大笑起来。五条悟坐起身,将脸靠在伏黑甚尔的肩膀上,勾着嘴角说道,“这家旅店前一条巷子的第三间酒馆里有好几个盯上我们的人,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伏黑甚尔应了声,兴致缺缺地打了声呵欠,“没一个有意思的。” “那咱们来定个有意思的约定吧。”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三年后我们回来这里,你把我杀了。” 伏黑甚尔冷笑了声,“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做?” 五条悟伸出舌头舔舐着从伏黑甚尔的发尾顺着脖颈往下滑的水珠,“……反正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由我自己选择我自己的结局,你觉得呢?你一开始也不是打算杀了我吗?” “确实,你说得很有道理。把你杀了,钱我独吞。”伏黑甚尔仰头靠在搂着他不断搞小动作的五条悟身上,“一大笔钱。” “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第一个奇迹。

世界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吸血鬼了。吸血鬼在一座城堡里,独自生活了将近一千年,从未离开过那座城堡。 深居简出的吸血鬼在城堡里沉睡的时候,城堡外出现了一个小王国。一千年以来,几代的国王都尝试派人前来讨伐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只吸血鬼,企图将城外这座巨大的城堡收入领地中,但都无人生还,杳无音讯。 这一次,国王派遣了上一代国王的私生子前往讨伐这只可恨的吸血鬼。国王钦定他为光荣的吸血鬼猎人,一年后到城堡内讨伐吸血鬼,为王国带来荣耀。虽然名义上是讨伐,但这只是个不受任何人待见的私生子,他只是想把私生子流放到城堡里,让他自取灭亡。 一年后,私生子带了工具,骑着一匹马,到了阴森的城堡外,将马绳解开,让马儿自己原路返回,而他则带着工具进了这座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仍能窥见旧时繁荣迹象的城堡里。 私生子往城堡深处走去,到了最为黑暗的地方。他点燃了蜡烛,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倒挂在穹型天花板上的吸血鬼,吸血鬼睁开了眼睛,眼睛在黑暗中发着青色的光芒。 “别误会,我不是来杀你的。”私生子坐在地板上,看清了堆积在他身边都是过去前来讨伐吸血鬼的人,那些人如今都已变成了皑皑白骨。 “哦?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吸血鬼稍微提起了一丝兴趣,他愿意听这个人类讲他的故事。 “我是伏黑甚尔,被当代国王派来讨伐你,不过实际上他只是想杀了我罢了。”伏黑甚尔耸了耸肩,失笑道,“很遗憾,我不打算按他的想法来做。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或者跟我一起出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吸血鬼站在了他的面前。 伏黑甚尔这才看清这个吸血鬼有着一双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眼睛,犹如琉璃般流动着蓝色的光彩。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光彩熠熠地看着自己。 “我接受你的后一个提议。你很有趣,是这无趣的一千年以来,我遇到的最有趣的人类。”吸血鬼笑了笑,朝他伸出手,“你可以叫我五条悟。” 吸血鬼伸开了自己的翅膀,巨大的翅膀在空旷的城堡里扇动着,灰尘和空气混在一起扑在吸血鬼猎人的脸上。他抱着前来讨伐他的吸血鬼猎人,飞往了不远处的王国。 那一个晚上,王国里惨叫声不绝于耳,火焰和鲜血很快蔓延至整个王国。 从此以后,人世间的最后一只吸血鬼和人间独一无二的吸血鬼猎人组成了最为臭名昭著的赏金猎人组合。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干。他们杀了很多人,也杀了许多前来挑衅他们的人。他们在不同的地方游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按吸血鬼的话来说,他这是补完自己一千年以来缺乏的运动量。 他们名声大噪,如日方升。 一切平安。


END

状态:已完结

注:相当粗略的短打。


展开阅读 睁开眼睛五条悟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隔音很差,可以听到隔壁邻居的小孩在屋子里咚咚咚乱跑的声音。墙上布满霉斑,玄关侧边的卫生间水龙头滴着水。嘀嗒,嘀嗒。 他坐起身来,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大腿,举起手在自己面前转了转,站起身跑到卫生间里看着里面的镜子,确定是自己的脸之后,松了口气。 自己在哪儿?他毫无头绪。 五条悟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走到玄关打算打开门走出去,听到隔壁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脚步声从里面传到玄关处,随后一阵开门的声音,男人和小孩的声音叽叽喳喳地传来。 五条悟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开门,站在门后听着隔壁邻居的谈话内容。 “惠,穿好鞋准备走了。” “甚尔,我们要去哪儿?” “……鞋穿好了吗?” “嗯。” “那快点过来。” 五条悟猛地打开门,站在过道上,瞪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伏黑父子二人。 伏黑甚尔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邻居。他的学生伏黑惠变成了小孩的模样,站在旁边,牵着伏黑甚尔的手,好奇地看着他。 “……操。”五条悟看着他们两人沉默许久,蹦出一句粗口。 伏黑甚尔的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耐烦,“请问有什么事?” 五条悟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会儿,问道,“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2005年。”伏黑甚尔皱着眉头回答,“你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五条悟呆站在原地看着转身离开的伏黑甚尔,伏黑惠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在过道上的五条悟,随后消失在拐角处。 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 五条悟进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大脑一片空白,他要找什么来着?钥匙,对了没错,是钥匙。他在鞋柜上面找到了一串钥匙,装进口袋里,猛地关上门,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愣了几秒,随后狂奔下楼,看了看四周,找到了远处的伏黑甚尔和伏黑惠的背影。 他冲上前去抓住伏黑甚尔的手,“等等,先别走。” 伏黑甚尔回过头,发现又是刚刚在走廊上表现异常的邻居。这下他懒得掩饰不耐烦的情绪了,“你他妈到底是谁?有什么事??” 五条悟看了眼站在甚尔身边抬起头看着他的伏黑惠。 他的脑海中闪过满是鲜血的画面,伏黑惠倒在地上,肠子都掉了出来,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其他人的尸体零零碎碎地洒在地上,浓厚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粘腻的鲜血都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最后坠入一片昏暗。 “喂。你是精神有问题吗??”伏黑甚尔看着又在他面前发起呆的邻居,疑惑地问道。 还来得及。 五条悟回过神来,看着伏黑甚尔,“我是五条悟。” “……五条悟?”伏黑甚尔愣了一下,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五条家的小鬼来这儿干什么?” “准确来说是十几年后的五条悟。一年后你会在咒术高专杀了我,但会被我杀了。然后你的孩子伏黑惠会成为我的学生,之后会发生很多事……”五条悟说着说着,想起了种种事情。他记起来了,在他闭上眼睛之前,他突然明白了,一切的源头就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一时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笑了一声,“五条家的小鬼疯了?” “……如果不在这里把一切改变的话,我们所有人,包括你的儿子,惠,都会死。”五条悟恍惚着说道,随后将视线固定在一直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的伏黑惠身上,“你打算带惠去哪儿?” “我带我儿子去哪儿还需要告诉你吗?”伏黑甚尔嗤笑了声,抽回了被五条悟紧紧抓住的手,“滚吧,小鬼,我们要走了。” 五条悟瞪着眼睛抓着伏黑甚尔,“不行,你们今天就留在家里吧,不要出去了。” “……我有什么必要听你的……” “我会给你证据。”五条悟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没错,我会给你证据的。” 伏黑甚尔无言地看着五条悟。 “拜托了,就今天一天。”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手略微颤抖起来,“……拜托你。” 伏黑甚尔捂着眼睛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直没说话的伏黑惠就拉了拉他的手,“甚尔,我们今天就不出去吧?” “对,听惠的吧。”五条悟蹲下身子揉了揉伏黑惠的头,“就听你的。” 伏黑甚尔低头看了眼伏黑惠,沉默了会儿,“……好。”

伏黑甚尔准备今天去禅院家,是商量惠的事。 惠已经能够看到那些东西,也被那些东西注意到了。但他对此毫无办法。 对于惠来说,最好的未来一定不是伏黑甚尔能够给的。他现在只能够尽自己所能地为惠争取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让他在一个连咒灵都解决不了的父亲身边待着。 但今天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疯子,那个疯子自称五条悟,嘴里念叨着不知所云的话,还让他们待在家里。 惠也这么说了。 行吧,那就再等一天。 再等一天,明天再去禅院家。 伏黑甚尔抱着已经熟睡过去的伏黑惠,看着斑驳的墙面。自从他的妻子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和惠住在这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居室里。房租很低,老旧,吵闹,但舒适。也许送走惠之后,他就可以再换一个更便宜的地方住。 一个人住,已经不需要什么了。 他看着墙面的霉斑发呆,挂在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地走动着。 房间的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黑影拎着一个东西,液体从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浓郁的味道冲击着伏黑甚尔的大脑,他瞪大了眼睛,坐起来将熟睡中的伏黑惠护在身后。 黑影动了动,随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地上。黑影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不动,沉默着。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动着。 伏黑甚尔站起身走上前,看着低着头的五条悟和他手里的东西,愣怔在原地,“……什么?” 五条悟抬起头来,身上满是鲜血,他的眼罩已经扔掉了,蓝色的眼睛和已经成了暗褐色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杀了我自己。” 他手里拎着的是一个头颅,一张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证据。我杀了这个世界存在着的五条悟。他还不够强,他会坏了所有事,我会顶替他活下去。我会找到那个家伙,然后把他杀了。”五条悟盯着地板冷静地说道,随后抬起眼睛看着伏黑甚尔,“你现在相信了吗?我说的所有话。” 伏黑甚尔沉默了许久,完全无法理解在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他呆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站起身,将手里的头颅扔在地上。头颅在地板上滚了滚,停了下来。 “你要帮我,甚尔。” 五条悟走近伏黑甚尔,抬起手抓着伏黑甚尔的领子,抓着他衣领的手用力到颤抖。血腥味迎面而来,伏黑甚尔看着眼前的五条悟,五条悟的表情看起来异常悲伤。 “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了。甚尔,你要帮我。”五条悟说道。


END

后续

伏黑甚尔清理着地板上的血迹,他已经换了好几桶水,桶里的清水变成混浊的红色,再到几乎看不出有什么颜色。 五条悟一直沉默地在墙角坐着,抱着那颗毫无生机的头颅,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掉下一些细小的血块在地上。 “你去洗澡吧,换身衣服。”伏黑甚尔说道。 于是五条悟站起身准备走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迈出两步路就走了回来。 “我没可以换的衣服,我连我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五条悟笑了笑,轻声说道。 伏黑甚尔取出自己的衣服借给他,低着声音说道,“门别锁,待会儿我会过去。” “惠呢?” “他在这里很安全。” 五条悟点了点头,抱着头颅走了出去,干了的血迹从他身上掉了一地。伏黑甚尔清理好房间后,走到伏黑惠身边,看着他的睡脸,伸出手摸了摸,轻声打开门走到隔壁房间。 伏黑甚尔从未在意过隔壁的邻居是谁,他伸手打开门锁走了进去。房间的布局跟他的家相似,但显得昏暗、逼仄、阴沉。 水声从玄关旁边的洗手间里传来,伏黑甚尔转头看了眼正对着浴室门的鞋柜,上面放了一串沾满血迹的钥匙。 他伸手敲了敲门。 浴室门打开了,五条悟看了他一眼,站在花洒下冲洗着全身的血迹。 伏黑甚尔靠在狭窄的浴室墙边,叉着手看着浴室镜子下的垃圾桶,沉默了会儿,“……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说了,他很弱,他还不够强。”五条悟抬起头闭着眼睛任由冷水冲刷着他的脸,“他不能保护到任何人,我只能把他杀了。” “……哈,真他妈的匪夷所思。”伏黑甚尔低着头揉了揉脸,自暴自弃地笑了一声,“我到现在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悟转身凑近伏黑甚尔,低头看着他,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在伏黑甚尔的脸上,“……你不用理解。你只要知道,我需要你帮我。” 伏黑甚尔盯着五条悟的眼睛看着,一言不发。从伏黑甚尔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了五条悟冰冷的脸上,这让他感到了温暖。五条悟急需这样的温度来制止那股从他身体内部感到的让他不断颤抖的寒意,于是他伸出手抱住了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他看着垃圾桶的那颗头颅,那张毫无生机的脸,跟现在正在吻着他、抚摸着他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在狭窄的浴室里做爱,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花洒里的冷水不间断地洒在瓷砖地面上。 垃圾桶里的头颅看着他们。 隔壁房间的孩子安然入睡。


END

状态:已完结

注:这是与《Goodbye, sputnik》相对应的一篇文。在《Goodbye, sputnik》中我对伏黑甚尔留白的部分做了个人补充。需注意的是,因为那篇文是在公式书出来前写的,因此有些细节会跟官方有出入。在这篇文里我是想尝试补充五条悟这个人物成长历程中留白的部分,想要探讨一下五条悟身上超越人却又无法逾越人类界限的部分,以及五条悟与伏黑甚尔一体两面的关系。掺杂了极多个人理解,相当放飞自我。本文存在五夏友情向描写。


展开阅读 降生: 人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变得强大的。 自五条悟睁开眼睛的一刻起,不计其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中。他人的存在、种种事物的性质,从他的生存开始,不断往后延伸开去的信息长河蜿蜒不绝地在他眼前流淌。但即使他拥有极强的天赋,也需要时间将心智磨合与之匹配。就像在残酷的大自然中经过万千年的进化将学会行走的时间压缩至最短的大象,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在母亲的帮助和催促下站立行走。 一个人能够获取的早期记忆最早也只能在三岁之前,五条悟的天赋使得他能够获取的最早期记忆是在他一岁时,与他刚学会行走的时间一致。但也再怎么因为他异常的天赋使得心智发育的行程加速提前,他仍然有一年的记忆空白期。从将他带大的佣人那里听说,他在一岁前曾没完没了地不分昼夜地哇哇大哭,一岁之后便不曾流过眼泪了。大概是在那一年的空白期里,从四面八方涌入大脑的信息被他还未具备处理能力的幼小身躯接收,无法表达出来的痛苦只能通过一刻不停的哭泣表达出来。 自他记事起,五条悟与本家里的佣人在一起的时间远超于他与父母的接触时间,他很少能够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他的双亲忙于奔波处理各种事务,日后他才知道那些事务中还包括处理企图将还未完全成长的他扼杀在仍然需要他人庇护的时期的各种诅咒师和暗杀者。 在为数不多的见到父母亲的机会里,五条悟对他们的记忆大多是不苟言笑的说教正论以及相应的严苛艰苦的训练。再怎么加速前进的步伐也赶不上至亲的期望,即使把眼睛闭上,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信息涌入他的知觉中,使他看到、听到、闻到、感知到。五条悟在小时候并没有太多表情,就连笑容都很难得,因为疲倦和不快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他对童年的记忆。 身体和心智无法跟上能力又无法拒绝接受信息的烦闷使得他常常躲进本家宅子的竹林里。竹林里有一潭湖水,湖岸边有避暑的宅邸,鲜少有人过去,宅邸的门口总是锁着的。五条悟并没有钥匙,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流水声和清风拂过竹叶沙沙响的声音,这是他为数不多感到清净的时刻。但在那里度过的时间总是很短,因为过不了一会儿,佣人就会找到他,将他带回道馆接受训练。 他总是在一刻不停地、不停地接受训练,学习,成长。五条悟曾经并不理解他的父母为什么要如此这么高强度地安排他的日常行程。拥有六眼是否就意味着必须一刻都不能松懈,必须这么疲惫地生存下去? 这究竟是上天的恩惠,还是诅咒? 顿悟的一刻是在他亲眼看到被杀害的双亲的尸体时到来的。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了平日里与他并无太多接触的父母为了保护尚未强大起来的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他的父母是与前来暗杀他的一众行刺者同归于尽的。被运送回来的父母亲身体是残缺的,母亲早已经失去了温度,身体缺了一大块的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看到他的脸之后露出了微笑,闭上了眼睛。印象中这是他的父亲第一次对他露出微笑。将他带大的佣人抱着他大哭,但他并没有哭,他只是盯着那两具他熟悉的但已经失去任何生机的尸体,脑子里回响着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那是在某次训练开始前,父亲对他说的话。那些话语一字一句地在他的脑中回响着,清晰且无可逃避。 父亲说:细小的杯皿无法容纳汹涌奔腾的大海。当洪水来临之时,杯皿会破碎,甚至殃及周遭的一切事物。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尝试去深刻地理解这番话语,只是疲于应付每一日重复而枯燥的训练。可是在此刻,在看到至亲之人因为他的弱小而丧命的这一刻,他才真正地顿悟了。 拥有六眼,这是上天赐予的恩惠。但如果被授予恩惠的个体无法承受这种恩惠,恩惠将会变为诅咒,诅咒这个被祝福的个体和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他的父母也许无法切身理解拥有特殊且沉重的六眼是什么感受,但他们知道要避免让这种福祉毁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在从未有人行走过的道路上摸着黑带领着他们的孩子往前走。他们已经在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范围的能力圈里给予他庇护了。然而现在,那两双牵着他督促他往前走的手已经不复存在了,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人消失了。他必须独自一人在这条从未有人行走过的道路上前行,避免他人与自身被这个能力毁灭。 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于是他最后一次在竹林的宅邸门口坐了十五分钟,与哭着的佣人微笑着道别,离开了本家。

最前方: 他的挚友,夏油杰,是在他独自前进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能够与之并行的人。 五条悟对夏油杰的第一个印象是刘海很怪,当时他好像还指着他的刘海笑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在cos谁,结果跟他打了一架。夏油杰很强,强得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战斗的乐趣,就在两人打得越来越起劲的时候,夜蛾正道出现了。 夜蛾正道把上课第一天就打架打得遍体鳞伤的两人扯开,一人一个拳头打到头顶出包。一直坐在旁边的家入硝子托着脸饶有兴趣地旁观他们打架,直到夜蛾正道让她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她的反转术式,她才微微皱了皱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现在不太熟练,搞不好会恶化也说不定。”家入硝子撸起袖子站在被罚着蹲在地上的他们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面面相觑,再看了看叉着手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的夜蛾正道,愣了一会儿,“咦?” “不会死就行,尽管拿他们做实验吧。”夜蛾正道沉着脸说道。 家入硝子应了声,朝五条悟先伸出了手。 五条悟叽里呱啦地喊起来,不安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再睁开,发现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他和夏油杰将视线聚集在家入硝子身上,再次同步地“咦”了一声。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五条悟对着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家入硝子转过身冷漠地帮夏油杰治疗,“就咻——然后啪的一声就做到了。” “咻——然后啪的一声是指什么?”五条悟问道。 “就是咻——然后啪的一声。”家入硝子答。 夏油杰甩了甩自己恢复如初的手,“好厉害。” 夜蛾正道看着三个小鬼蹲在地上开始讨论反转术式的样子,笑了笑,“看来你们三个可以成为好朋友。” 家入硝子闻言抬起头看了眼夜蛾正道,再低下头看着见面第一天就开始打架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五条悟则看着同样盯着他看的夏油杰一会儿,两人突然同时笑了。 五条悟抬起手勾着夏油杰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是的。” 作为咒术高专学生的几年,是五条悟为数不多感到快乐的时光。他有了可以将后背托付于他的伙伴,第一次知晓了同伴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同伴是可以共同承担一些东西的同行者,不是只能单方面保护或者被保护的对象。夏油杰很强,脑子也好,因此他不需要担心对方是否会因为他不够强大或对方太过于弱小而重现童年的悲剧。把事情交给夏油杰总不会出错。 在高专的三年目睹咒术师被杀害的众多事件,让五条悟开始思考这个天赋也许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恩惠,因为这给了他机会去实现他人也许做不到的事。祓除咒灵,保护他人,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是有限的。但他有了这个天赋,这将有限拓宽为接近几近无限的可能性。他依旧不太喜欢思考太复杂抽象的问题。动力和动机是什么,正当的行为是什么,他并不会想得太清楚。只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夏油杰有很多正论。保护弱小,解救众生,是咒术师的职责。但这真的是咒术师的职责吗?如果无法解救每一个人,是否意味着这就是个不合格的咒术师?规定职责和使命将可能性限定在了一个框架内,遵循框架做事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与其根据框架行事,还不如无视框架从自身出发,在实现自身可能性的道路上顺带完成解救他人的工作。也就是说,把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做到极致就行了。至于解救众生保护弱小,作为目标反而显得太过于空洞无力了。这听起来稍微有点个人主义,但确实有用。 夏油杰并不赞成他的观点,他也懒得听夏油杰唠叨他的正论。每当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总要无可避免地用吵架或者打架来收尾。家入硝子看多了他俩这种类似的争吵都觉得无趣起来,于是每次当他们因为这个要打起来的时候,她都会直接跑开,懒得再瞧他们一眼。 五条悟只想着强大起来,避免像小时候那样将沉重的天赋变成诅咒的事件。但他并未意识到只管前进而将众人抛在身后引起的后果。 星浆体事件使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与伏黑甚尔的死斗使他濒临死亡,在濒死的体验中,他蜕变了,看清了很多东西。死亡激发了他的潜能,他确实成为了最强,他感受到了。他像是来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之前,他能够清晰地看到与自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线和线后面的世界,但是囿于人体机能的限制,他始终无法跨越这条线。现在他解决了人体机能的问题,面对的是触手可及的可能性和无穷无尽的世界,他只想不断地去追寻实现这些未知,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在几近贪婪的探索里,他忽略很重要的东西。他意识不到一开始与他并行的人已经偏离了轨道,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的道路已经与他截然不同了。 他把他毕生仅此一个的挚友夏油杰杀了。 那一刻起他才明白,无人相伴同行的最前方是一片荒芜。

浮游: 狱门疆里一片黑暗,那曾是五条悟很渴求的、能够稍微屏蔽那么一些信息的黑暗。在这里,他无法准确感知物理时间的流逝。而心理上感知的时间,足够让他思考他的一生。 这是正确的退场时机吗?五条悟思考着。确实,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并不是他独自走在这条道路上,而是找到存在无限可能性的后来者们,用他的能力将他们推上前行的道路,总有一天,他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推他们一把,笑着跟在他们身后走着。他们大概会比自己走得更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比他拥有更多成长的可能性,而是因为他们的道路上,拥有众多同行者的可能性比他多太多了。一个人即使能够做到的事再多,也无力以一己之躯面对整个庞大的世界,这是他付出了巨大而沉重的代价之后学会的事情。 他的学生和朋友们,是否已经成长到能够接受他的退场,可以在没有他带领下的情况下,独自去面对一切困难呢?五条悟也并没有预料到他能够被封印在此,事态朝着他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着。当他看到了被咒灵侵占了身体的夏油杰并且被狱门疆封印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这大概已经是他以他的能力推动他人前进的终点了。他该将道路让开,把担子交给他一直以来跟在他身后走着的人们了。 也许这不是恰当的时机,五条悟已经预见了存在众多牺牲的可能性,稍有不慎,大概许多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失去生命。但他依旧选择相信危机的另一面——转危为安的可能性,毕竟那都是他亲自选择出来的并且发自内心相信着的人们。 选择和变动总是猝不及防地摆在你面前,如果将危险转化为机遇,就能转危为安,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 那么,这也许就是他的终点了。 他已经做了他能够做到的一切事情了。这就是他作为个体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情,那便是将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转交给后来者。 但是也许他在最后还能够再推他们一把,毕竟坐着等死也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无法自主脱离封印,那待在原地不走总行了吧?五条悟在狱门疆的内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成功地将狱门疆固定在外部的某一点上。他只能感知到封印着他的狱门疆确实在外界的物理空间上被固定住了,其他的一刻不停向他奔腾而来的消息则像隔了层雾一般模糊不清。五条悟意识到这也许是他久违的休息时间。想到这儿,五条悟闭上眼睛翘着腿打算在狱门疆里睡一觉。 模模糊糊地度过了一段似梦非醒的时间后,五条悟突然在黑暗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的,怎么又是你。啊,不过真是打了淋漓畅快的一架。” 五条悟睁开眼睛,注意到就在他不远处盘腿坐着的人。那个姿势他异常熟悉,因为那个人曾经常常在他家的客厅里,像此时此刻这样,盘腿坐在他身边。 伏黑甚尔再次以只有他能够看到的灵体状态出现在他的身边了。这不是幻觉。五条悟对着托着脸看着他的伏黑甚尔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伏黑甚尔语气平静地说道,经历了第二次这样的事件,对此他并没有太惊讶,“我刚刚可是莫名其妙地复活了,然后又死了一次。” 伏黑甚尔对于复活后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隐约中一种战斗本能控制了他的身体,使他不停地寻找强者与之厮杀着,直到他碰见了他的儿子,伏黑惠。强烈的熟悉感战胜了操控着他的战斗欲,他的灵魂为他们之间的血缘纽带颤动着。他清醒过来,灵魂告诉他,他的儿子伏黑惠已经好好地成长为一个强者了。在短暂的复活时间里,伏黑甚尔唯一清晰的记忆只有伏黑惠的脸。也许惠并没有认出他,不过那也没什么所谓了。 “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突然消失是成佛了。”五条悟笑着说道。 “成佛?”伏黑甚尔对五条悟的猜想并没有做太多的评价,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嘲讽意味不言而喻,“从你家里消失的那天开始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醒来了之后就只是一直在战斗,最后看到了惠,我就到这儿来了。” 这大概是五条悟第一次听到伏黑甚尔在他面前提起惠。他笑了笑,“感觉怎样?” “什么感觉怎样。” “惠。” 沉默在黑暗中延续着。就在五条悟以为伏黑甚尔大概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伏黑甚尔笑了声,“……我的儿子成长为好男人了。” “那都是因为我,”五条悟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他的老师。” “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伏黑甚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狱门疆内部。” “……狱门疆?”伏黑甚尔沉默了许久的时间,“怎么搞到的?” 五条悟耸了耸肩膀,“为了封印我。” 伏黑甚尔低着头思考了会儿。不知名的某一方把他召唤出来进行战斗,随后他在厮杀中遇到了他的儿子伏黑惠,他差点在战斗本能中杀了他的儿子,然后他自杀了。狱门疆外的乱斗和厮杀,以及被困在狱门疆内的五条悟。伏黑甚尔结合种种迹象,弄清楚了当下的情况后,笑出了声,“啊……我明白了。你遇到劲敌了吧?确实,要封印你只能用狱门疆了。真可惜我当时搞不到,否则我早就可以把你杀了。” “你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吗?”五条悟笑了笑说道。 伏黑甚尔应了声,“是啊,很遗憾我现在什么都碰不到,否则我也会把握一切机会把你杀了。不过,虽然现在我杀不了你,但看你被困在这里的样子也让我相当快乐。” “是的,我搞砸了。外面的人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包括惠。”五条悟躺下来轻笑了声,“可惜我只能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你少瞧不起惠,他可是我儿子。”伏黑甚尔指着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愣了下,随后笑了笑,“确实。你说得没错。他们都很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伏黑甚尔没有再说话。寂静的黑暗中,五条悟听不到任何声音,感知也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伏黑甚尔是跟之前在他的客厅那样坐着睡着了,还是再一次直接消失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伏黑甚尔的方向,注意到伏黑甚尔正托着脸看着他,“你不睡吗,像之前那样?” “过于无聊,反而睡不着了。”伏黑甚尔对着他打了个哈欠。 “是啊。”五条悟再次双手垫在脑后躺了下来,“干坐着等实在是太无聊了,让我来给你讲一些故事吧。” 没等伏黑甚尔回答,五条悟就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虽然狱门疆内部没有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微风,但这片寂静仍然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那片竹林。于是他从竹林讲到了自己的父母,再讲到高专和他的挚友,再到他的学生们,以及现在,他躺在这里,与身为鬼魂的伏黑甚尔说着话。 “所以说,我可没有这种能力,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死后会在我身边待着。难道说是地缚灵,或者说背后灵?”五条悟笑了笑。 伏黑甚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五条悟再次抬起头确认伏黑甚尔的存在,再次与伏黑甚尔紧盯着他的双眼对上了。 “怎么了?”五条悟挑了挑眉问道。 伏黑甚尔摇头低声笑了笑,“……真意外。” “哪些方面?” “各种方面。” 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唉,所以说你们根本就不懂,成为最强也有成为最强的烦恼。没办法啊,因为我最强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嘲讽他,而是沉默了许久,轻笑了声,“既然这么无聊,我也来讲一些事吧。” “之前惠的妈妈临走前还叮嘱我把惠照顾好,说实话,在那一刻,我觉得完蛋了。”伏黑甚尔微笑着说道,“我大概是做不到的,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能够把孩子照顾好。但是这样的我仍然有机会看到好好长大成人的惠一眼,我才意识我大概一刻都没有后悔过在这世界上走过这一遭,虽然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十分操蛋。” “说起来,这点确实要感谢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家的小鬼。”伏黑甚尔对着五条悟咧嘴笑了笑。 五条悟晃了晃翘着的腿,哼笑了一声,“真是意外,不用谢。” “至于恩惠和诅咒的问题,”伏黑甚尔想了想,“在世时,或者说,在死后莫名其妙出现在你家里的那段时间里,我都长久地处于一种极度愤怒和疲倦的状态,感到痛苦,感到不公。我曾短暂地体会过快乐,但那也转瞬即逝。我从一开始对附之于我身上的天与咒缚抱有疑问和愤怒,但到最后也只是随着命运的安排浮沉。在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命运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是荒诞而无法抗拒的。我死前想跟我厌恶的东西,即与你得到的恩惠、我得到的诅咒做一做抗争。得到的结果是,我死了。” 伏黑甚尔笑了几声,“然而在我死后,我还能看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孩子的脸。然后现在,我还在跟我最讨厌的、得到了上天眷顾的小鬼在一个狗屎地方讨论我的人生。我选择沉沦,你选择前进,但现在我们共同在这个狗屎地方开始思考命运的安排。所以,你能看清吗?小鬼。命运对待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诅咒还是恩惠,砸到你头上的事情就是没办法去问为什么。但是我依旧并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走这一遭,因为我看到了,看到存在于我的孩子身上的、无限的可能性。” 五条悟坐起身看着伏黑甚尔,笑着摇了摇头,“甚尔君,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实在是太低了。” “这么说吧,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五条悟指了指伏黑甚尔,再指了指自己,“虽然说你差点把我杀了,但是没有你,我大概是到达不了这个境界的。是你促就了我的蜕变,这是你的选择造成的结果。没有现在的我,就没有现在的惠,你也无法看到成长后的惠。去了禅院家的惠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并不见得。他在高专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就在前段时间,他还跟他的朋友们去外面吃了一顿大餐,虽然最后是惠被逼着出钱请客,但是他也吃得相当开心。到了禅院家的惠能这样吗?他能够拥有这么多值得信任的伙伴吗?” “你做出的所有选择导致了你看到的这个结果。换而言之,惠的可能性是你给予的。你做出的选择,影响了许多人,包括我在内。”五条悟笑了笑,“命运也许给了我们最初的安排,给予恩惠或是诅咒,但接下来的每一步,能够产生的结果都由你个人抉择。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跟你讨论这些东西,也是我的个人选择。因为我早就决定要把未来交给他们了。我做了我能够做到的所有事,这些都是我自己、我本人、本大爷选的,可不是命运决定的。” “甚尔君,你应该明白的吧。”五条悟对着伏黑甚尔微笑着。 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笑出了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之前在你家看的一部电影。说实话你的品味实在是太糟了,那可是你看的为数不多的好电影之一。” “我的电影品味可是最好的。”五条悟想起了经常在观影过程中睡着的伏黑甚尔,笑了笑,“什么电影?” “名字我忘了。灰袍巫师到了矮人的地下城堡里碰到了炎魔,被拖下深渊,把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让给了队里其他人。不过,与炎魔缠斗后,那个老头最后又活下来了,甚至还升级了装备。至于你,五条悟,”伏黑甚尔大笑着说道,“你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不是吗?” “我觉得还是有的,我相信他们。”五条悟笑了笑,抬起头思考了下,“啊,你说的是魔戒啊。你怎么还记得这些剧情?” “跟一个大男人在一起看电影除了注意电影还能注意什么?”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难道我要看着你吗?” “可是你就是经常看着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五条悟对着抬起手伸着懒腰的伏黑甚尔眯着眼睛笑了笑。 伏黑甚尔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放了下来,“我前面也说了,你的电影品味不是一般的糟糕,在你看烂得出奇的电影时,我当然只能看别的东西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五条悟又重新将双手叠在脑后躺了下去,盯着一片一片虚无的黑暗笑着说道,“啊……原来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 是啊,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剩下的就交给别人吧。与伏黑甚尔在狱门疆里,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即使他不知道伏黑甚尔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 就先这样吧。 漂浮着。


END

小彩蛋 因为狱门疆里实在太无聊,伏黑甚尔开始跟五条悟虚空赌马。 游戏规则是庄家伸出手,从大拇指到小拇指依次为一号到五号,在游戏开始前,伸出手的那一方会先在心里决定哪一匹马第一名。游戏开始后,选择方必须选出一匹马,看看能不能跟庄家心里定为第一名的那匹马对上号。 五条悟伸出左手,“行。一号到五号,你选吧。” 伏黑甚尔沉思了会儿,“三号。” “很遗憾,四号才是第一名。”五条悟收回手。 “你真的没有唬我吧?你真的没有改结果吗?我到现在都没有赢过一把。”伏黑甚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举高手以示无辜,“真没有,是你的赌运太差了。” “……可恶。”

标题注解: voyager-指五条悟和伏黑甚尔。 hello-两个人再见了又重逢。 浮游-漂浮不定的状态,与沉沦相对。沉沦后浮游,已达到与生存意志相统一的状态。浮游亦与“蜉蝣”同音。两个人都是蜉蝣,在昙花一现的生命中做到了最极致。

BGM: Chouchou的专辑《Hello, Astronau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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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已完结

预警:整点黄的。 是之前有在微博提过那么一嘴的爆炒爹咪饭。爹咪被压在换衣间里爆炒。大概不一定是咒术设定,也有可能是普通人设定(艹


展开阅读 “谢谢,今天也辛苦您了!” “没关系。” 伏黑甚尔与工作人员点头打着招呼,走进试衣间打算把拍摄时用的衣服换下来,结果刚打开门就被人拉了进去。 伏黑甚尔盯着压在自己身上用手捂住自己嘴巴的五条悟,抬起手把五条悟的手掰开并且用力捏着他的手腕,“……搞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哎等等,”五条悟举高被伏黑甚尔捏着的手,“我的手腕会碎掉的。” “老子连一成力气都没出。”伏黑甚尔紧了紧手,然后松开,笑着看着蹲在地上扶着手腕的五条悟,“这才是我的一成力气。” 五条悟摸了摸自己手腕,透过滑落至鼻梁的墨镜从下而上地看着伏黑甚尔,“……我好像听到骨裂的声音了。好痛。” 伏黑甚尔双手插进裤兜里,靠在镜子前看着五条悟,“所以说你怎么在这儿?小少爷。” “来看看你。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看你穿别的衣服嘛,”五条悟看着穿着黑色高领套头衫和米色无褶直筒长裤的伏黑甚尔,沉默了几秒,“……怎么这么普通的衣服穿你身上就这么不一样?” 五条悟站起身凑近伏黑甚尔,笑着低头看他,“太好看了。” 伏黑甚尔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耸了耸肩膀,“只要你付得起,要我穿什么都行。” 五条悟沉思了会儿,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忍不住笑出声,“……给钱就行?这话说得很危险啊,甚尔君,你根本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你想做些什么?”伏黑甚尔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那个嘛……到时候再说。”五条悟用额头抵着伏黑甚尔的额头,眨了眨眼睛,“现在我想在这里干你。” “……喂,这些衣服要还给他们的。” “没关系,我会尽量不弄脏。”五条悟笑着看着伏黑甚尔,“而且我会把它们都买下来,你穿起来很好看。” 虽然伏黑甚尔的道德感也不是很高,但是对在人来人往的工作场合干这事儿不太妥当的自觉还是有的。 “白痴。少他妈来这套,给老子……”伏黑甚尔皱着眉推开五条悟的脸,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工作人员的脚步声,闭嘴转头注意着外面的声响。 五条悟低笑着凑近伏黑甚尔,一言不发地将头埋在伏黑甚尔的肩膀上,手伸进伏黑甚尔衣服下摆抚摸着他的腰。 伏黑甚尔用力地抓住五条悟企图往下走的手。狭小的换衣间里挤进两个超过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已经相当困难了,这傻逼五条悟还想干什么? “……晚上聚餐……” “可以去我上次说的……” 外面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着。伏黑甚尔抬着头与五条悟暗暗较劲,地方太小,他也不能直接把五条悟踹开。他打算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五条悟顶开一些,结果刚抬起腿,就被五条悟的膝盖顶了进来。 “唔!”伏黑甚尔闷哼了声,压低声音说道,“五条悟,在我把你的手折断之前最好给老子滚开……” “好吧,那就亲一下算了。” 五条悟松开了手,搂着他的腰亲吻着他,顶在伏黑甚尔两腿间的膝盖不断地磨蹭着伏黑甚尔,酥麻感传至伏黑甚尔的腰际。 伏黑甚尔怒极反笑,打算用刚刚拍摄时换的靴子尽全力踩在五条悟的脚上。橡胶厚鞋底,踩中的话不死大概也能半残。残了走不了路大不了他扛着人回家。 刚抬起腿准备踩下去,五条悟就顺势捞起伏黑甚尔的大腿。伏黑甚尔失去平衡后立即用手扶着身后的镜子,另一只手抓住了五条悟的衣领,“你他妈……” 五条悟灵活地解开了伏黑甚尔的裤子,手钻进去握住了他的要害,低笑了声,“嗯?你这不是已经……硬了吗?” “你这么磨着我能不硬吗?” 伏黑甚尔拍开五条悟的手,抬起手肘抵住五条悟的脖子把他往前推压在墙上,想给他再来一个头槌,结果外面的工作员工注意到了里面的声响,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伏黑甚尔用手紧紧捂住五条悟的嘴巴,盯着五条悟,嘴里回应着外面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刚刚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没事,谢谢你。”伏黑甚尔看着五条悟眯起来的眼睛,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感觉到手心被人舔了一下。伏黑甚尔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就被五条悟勾住了脚失去平衡往后倒,然后被五条悟揽着腰翻了个身压在镜子前,整个人动弹不得。 “操你妈……”伏黑甚尔额头青筋冒起,转头瞪着靠在他肩上的五条悟。 这下声响比刚刚伏黑甚尔把五条悟推在墙上的声音还要大,外面的工作人员再次担心地敲了敲门,“先生,没事吗?” 五条悟轻笑了声,贴在伏黑甚尔耳边低声说道,“不回答她吗?” 伏黑甚尔压制着怒火低头看着五条悟往自己衣服里钻的手,装出歉意的声音回答着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没事,不好意思,刚刚踩到裤腿了,你忙你的,不必在意我。” 五条悟靠在他身上,手往下走,伸进了伏黑甚尔的裤子里握住了他的阴茎套弄着。快感一阵阵地窜上脑袋,伏黑甚尔闷哼了一声,咬着嘴唇头抵着镜子,感觉到五条悟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后颈上。 工作人员说了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我”便走开了。闲谈声再次传来,对方应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被发现就不仅仅是丢工作的问题了,而是极有可能被当作变态扔进警察厅里。伏黑甚尔克制着把五条悟暴揍一顿的欲望,咬着嘴唇不让声音漏出来。他听见细碎的声音响起,回头看到五条悟正把安全套包装咬在嘴里撕开。 ……真他妈的准备齐全啊。伏黑甚尔愣了下,看着对他眯着眼睛笑的五条悟,五条悟还从口袋里拿出了润滑剂在他面前晃了晃。这家伙就真的蓄意已久了? “我说,你就不能等人走远点?”伏黑甚尔皱着眉头说道。 五条悟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因为太有意思了。” 就在伏黑甚尔打算干脆就在这儿把人杀了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阵笑声打消了他的念头。 伏黑甚尔察觉到五条悟这个疯子确实是不打算停下来了。他将头抵在镜子前冷静了下来,镜子随着他的呼吸起了一层雾气。伏黑甚尔突然笑出了声,低声说道,“……喂,你知道待会儿从这里出去之后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嗯……这个嘛,”五条悟拉长了声音,轻笑了声,“大概会死得很惨?” 五条悟沾满润滑剂的手指挤进了伏黑甚尔的体内,冰冷的粘稠液体随着他扩张的动作融化在伏黑甚尔的肠道里,细小的滋滋水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五条悟将额头抵在伏黑甚尔微微颤抖的肩膀处,抽出手指,慢慢地进入了伏黑甚尔的体内,带着笑意轻声说道,“……要忍住声音哦,甚尔君。” “操,你他妈真的死定了,唔……”伏黑甚尔咬紧嘴唇,全身紧绷着,感觉到汗水从后背渗出。外面的声响和这个几乎让人无法动弹的局促空间让他的精神和身体处于一种临界状态,交合处传来的酥麻感比平时做爱时的感觉更加清晰。伏黑甚尔低喘着往前退了退,想要在镜子与自己之间所剩无几的空余空间里寻求缓冲地带以逃避这种猛烈地向他侵袭而来的快感。 五条悟察觉到伏黑甚尔细微的动作后轻笑了声,搂住了他的腰用力地冲撞进伏黑甚尔的体内,将伏黑甚尔与他之间的距离挤压至近乎零,“……别逃啊。” 伏黑甚尔因为这个动作忍不住从咬紧的齿间里泄出了些许声音,“……啊!等等……” “等不了了。”五条悟轻轻咬了咬伏黑甚尔的耳朵,手伸进伏黑甚尔的裤子里套弄着他的下身,另一只手往上揉着伏黑甚尔的乳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喷在伏黑甚尔的耳边,“操……这衣服好碍事。” 妈的,这时候衣服就碍事了?伏黑甚尔本想说出这句话,但一波波袭来的快感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唯一残存的理性提醒着他一定不能露出任何声音,只能头抵在镜子前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声音逃逸出来。 五条悟听着伏黑甚尔从鼻间里哼出的声音,忍不住抓住伏黑甚尔的下巴朝自己的方向转过来凑上前去攫取着他的津液。他想要融入他的体内,每一寸空间都想要掠夺殆尽,渴望得可望不可及,即使在这样一个不超过两平米的空间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靠近得无法再靠近,即使他正紧贴在他身上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喘息声,他依旧觉得他对伏黑甚尔的渴望无法得到满足。 直到他看到伏黑甚尔在亲吻中仍然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也带着这样的渴求,五条悟才感觉到他那种无法得到满足的焦躁感瞬间消散了。 五条悟轻笑了声松开了伏黑甚尔,伸出手紧紧扣住他扶在镜子上的手,用力地冲撞着伏黑甚尔的体内,抬头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伏黑甚尔的样子,看他从黑色高领和碎发中隐隐约约显现出来的涨红了的脖颈,看他因为咬得太过于用力变成了鲜红色的嘴唇,还有发红的眼角。 “……唔!”伏黑甚尔低头喘着气,越来越多细小的声音随着五条悟的动作泄漏出来,伏黑甚尔抬起头看着五条悟,用眼神示意他慢一点,但五条悟并没有要慢下来的打算。 伏黑甚尔松开了扶在镜子上的手,甩开五条悟的手又反手抓住,瞪着镜子里站在他背后的男人,张开嘴用力地咬了下去。 五条悟顿了顿,随后对着镜子里用着要杀了他的眼神看着他的伏黑甚尔轻笑了声,靠在他的头侧吻了吻伏黑甚尔的发丝,动作更加激烈地刺激着伏黑甚尔体内的那一点,手里套弄着伏黑甚尔下体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直到伏黑甚尔颤抖着在他手中解放了出来。 快感有多强烈,伏黑甚尔就用着多大的力气咬着五条悟的手。高潮时他听见五条悟在他耳边闷哼了声,余韵过去之后,伏黑甚尔松开嘴看着五条悟渗出血的手愣了会儿,低哑着声音说道,“五条悟。你他妈……真的死定了。” 五条悟从伏黑甚尔体内退出,搂住伏黑甚尔笑了笑,“不好意思,有点控制不住。” 两人屏息注意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大概在他们埋头做爱的时候,站在外面聊天的工作人员早就走了。 伏黑甚尔推开五条悟,在他面前迅速换好了衣服。他将换下来的衣服扔在五条悟身上,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笑道,“你待会儿再出去,小兔崽子。” 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打开门走了出去,抱着伏黑甚尔换下来的衣服,对着一片狼藉的换衣间轻笑了声。

等走出大厦的时候,五条悟手里拎着装着衣服的包装袋,伏黑甚尔看着人群,两个人衣衫整齐地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由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他妈怎么不知道这个公司还有你的份?”伏黑甚尔转头看着五条悟。就在他先一步走了出来站在外面等着五条悟,脑子正快速运转要怎么跟工作人员解释突然出现在拍摄现场的五条悟的时候,工作人员都绕过他直接笑着跟五条悟熟络地打着招呼,甚至连把拍摄用的衣服拿走的过程都相当地轻松加愉快。 五条悟抬起手抓了抓头发,“这个啊……嘛,投资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我这么多钱哪儿来的,对吧?” 说完,五条悟还对伏黑甚尔弯着眼睛笑了笑。 伏黑甚尔也对着五条悟笑了笑,“说起来,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什么?是给钱就行的那部分吗?”五条悟灿烂地笑着。 “是问你知不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的那部分。”伏黑甚尔按了按指关节,抬高手活动了下身体。 五条悟羞涩地对着伏黑甚尔眨了眨眼睛,“咦,你要在这儿……?” “……算了,”伏黑甚尔对着五条悟这样欠揍的表现反而失去了兴趣,他放下手,打了个呵欠,“肚子饿了,去找点东西吃。” 五条悟笑着走到伏黑甚尔身边,“想吃什么?” “随便,想喝酒。” “大白天的喝酒吗?甚尔君。” “刚刚你在大白天里做了什么?” “……”五条悟微笑着沉默了会儿,举高手在伏黑甚尔面前挥了挥,“我的手好痛。” 伏黑甚尔无视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你应该庆幸老子没把你的手折断。” “哈哈,谢谢你这么爱我。” 伏黑甚尔避开人群向前走着,低着头思索了会儿,抬头对身边的五条悟说道,“骨折一般需要多少天恢复?” “大概需要……三个月?”五条悟对着伏黑甚尔歪着头笑了笑。 “你能接受吗?三个月。” “这个嘛……应该是不能接受吧。” “太可惜了。” 两人在街上并排走着。五条悟笑了一会儿,顿了顿又开口道,“……那个,关于给钱就行的那个部分,真的是给钱就行了吗?” 伏黑甚尔对五条悟对此念念不忘的执念感到十分好笑,“那起码得一亿吧。” “行。” “……?”


END

小彩蛋 回到家后。 伏黑甚尔:戴上。 五条悟:哎?想不到你还有这个嗜好。 伏黑甚尔:与其费尽心思想变态如你还不能接受的东西,还不如干点我喜欢的。 五条悟:有道理。

BGM: 椎名林檎《MY FOOLISH HEART ~crazy on earth~》

状态:已完结

注:新年贺文。各种轻松日常,跟上一篇《猫猫悟与他的主人甚尔》有衔接。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祝贺各位身体健康,财源滚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吃到更多爆炒爹咪的香香粮。


展开阅读 欢迎回来

当五条悟在失踪了将近一年之后出现在高专里的时候,他差点被夜蛾正道校长挂在校门鞭尸。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无故失踪这么长时间,但不给个合理解释也不行。于是五条悟仅跟几个比较亲近的人说明了情况,对其他人只说他出差去解决某个棘手案件了。 “……变成了猫??”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个情况的五条悟把伏黑甚尔也一起带到了他们面前帮自己作证。 五条悟举高手干笑着,“真不是骗你们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伏黑先生。” 伏黑甚尔面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叉着手拉长了声音,“嗯——可能是吧。” “咦??”五条悟看向伏黑甚尔,“……等等,你还不相信吗??” 伏黑甚尔抓了抓头发,移开了视线,“啊啊,因为真的太奇怪了,实在是理解不了。但好像是真的,总之你们就相信这家伙吧。” 夜蛾正道和夏油杰都沉默不语地盯着五条悟,仿佛他们眼前站着的是什么未知生物。 家入硝子走上前捧住五条悟的脸上下左右转了转,近距离看着他的脸,“说实话,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我都觉得不出奇。” “呜呜,硝子……”五条悟捏着声音装模作样地哭着,“只有你相信我……你最好了。” 家入硝子固定着五条悟的脸看着他,“那么可以给我解剖看看吗?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这就免了。”五条悟干脆利落地答道。 伏黑甚尔站在旁边再次打了个哈欠,“那我可以走了吗?” “干嘛这么着急走嘛,伏黑先生,”五条悟转到伏黑甚尔身边,凑近他,“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嗯?” 伏黑甚尔推开五条悟的脸,“不。别凑这么近,走了。” 五条悟看着伏黑甚尔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回头看到他的老校长和朋友们都用一种相当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五条悟笑着问道。 夜蛾正道沉默许久,“……我觉得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我去办公室冷静一下。” 说完,夜蛾正道就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在离开之前顿了下,“啊对了,悟,你不在的时间堆了很多工作,给我处理完毕。” “哎……我刚回来哎,就这么不留情面吗?”五条悟嘟囔着。 夜蛾正道选择直接无视五条悟并且拉上了门离开。 夏油杰叹了口气,靠在桌上站着,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啊……妈的,头疼。” “怎么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五条悟嬉皮笑脸地回答。 夏油杰摇了摇头,“你他妈真的没有一刻是让人省心的。” 家入硝子轻笑了声,从白大褂里取出烟点燃,抽了一口烟呼出,“所以,你是怎么变成猫的?” “唔……不清楚。”五条悟抬起头思索了下,“到现在也搞不清楚。” 家入硝子走到桌前拿起烟灰缸点了点,把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就突然变成猫了?” “就突然变成猫了。”五条悟点了点头。 夏油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那你怎么变回来的?” “突然变回来的。”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又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笑了笑,“真的,我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家入硝子呼出一口烟,“啊……果然还是要解剖看看,让我解剖看看吧。” “饶了我吧。”五条悟举高手做投降状。 夏油杰一直低头揉着眉间,沉默许久说道,“……万一以后又变成猫了怎么办?这次快一年没变回来,下次是两年的话?甚至是十年的话?” “啊,那就当我死了吧。”五条悟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夏油杰顿了顿,叹了口气走到五条悟身边用力勾住五条悟的脖子,伸出手胡乱揉着他的头发,“啊啊,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真的是烦死了……” 家入硝子默默看着又开始打闹起来的两人,将烟掐掉,“话说,在你变成猫的时候,他知道那是你吗,或者有看到你变成猫的过程吗?” “谁?”五条悟笑着把滑下来的眼罩往上提了提,“哦,甚尔吗?不,他不知道,也没看到。” 刚刚不还叫着伏黑先生吗?家入硝子又默默点燃了根烟,“一直是他在照顾你?” 五条悟笑了笑,“是啊。太煎熬了。” 夏油杰松开了五条悟,直视着他,“喂,悟。你是认真的吧?” “啊,是吧。”五条悟带着微笑说道,“毕竟他很可爱嘛。你们不觉得吗?” 夏油杰笑了笑,“……这个嘛,会觉得伏黑甚尔可爱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人?” 家入硝子吸了口烟,也轻笑了声。 “总之你喜欢就好。”夏油杰勾住五条悟的肩膀拍了拍,“欢迎回来。” 家入硝子将烟摁灭,把手插进白大褂里,“饿了,去吃点东西吧。五条悟请客。” 五条悟站起身跟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起走出去,“我说你们真的也太不客气了吧,我刚回来哎?” “得撮一顿狠的。” “嗯。” “喂喂,朋友们?” “不过说真的,让我解剖看看吧,悟。” “这就免了。”

同居

五条悟翘着一头乱发走进洗手间,打了个呵欠,拿起漱口杯打开水龙头接水。穿着运动服的伏黑甚尔走了进来拿了毛巾站在他旁边,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 “回来了?”五条悟塞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说。 “啊。”伏黑甚尔随意地应了声,拧干毛巾擦了擦脸,将毛巾挂好又走了出去。 五条悟走到门前探出头,拿出嘴里的牙刷,对着外面喊,“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伏黑甚尔的声音在客厅里传来。 这样的场景变得稀松平常起来。五条悟变回人类之后,伏黑甚尔还是一直在他家里住着。有时候伏黑甚尔会早起去外面跑步,而五条悟则会睡到自然醒。有时候两个人就干脆赖床到日上三竿。这样的日子让五条悟感到很舒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另外一个人一起这样生活着。 啊……真的是什么可能性都有啊。五条悟笑了笑,洗漱完走到客厅,看着拿着遥控器换台的伏黑甚尔,“饿了吗?煎蛋吐司可以吗?” “可以。” 伏黑甚尔换了个几个频道,没看到自己想看的节目,干脆关闭了电视机,走到厨房坐在餐桌前托着脸看着五条悟煎蛋。 五条悟回头看了眼伏黑甚尔,“怎么了,很饿?” “我准备出去找房子。”伏黑甚尔说道。 “唔……”五条悟将煎好的鸡蛋放在盘子里的吐司上,端到伏黑甚尔面前放下,“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的那个房子退租了,我得先一个新的地方住。”伏黑甚尔拿起吐司咬了一口,“说起来,是因为谁呢?” “……噢?好像是因为某个家伙啊。”伏黑甚尔抬起头思索了下,看向五条悟,“那个家伙是谁呢?好像是你啊?” 五条悟眯了眯眼睛,“是我啊,那不是因为你很爱我吗?” 伏黑甚尔歪了歪头,“啊,是吗?” “是啊。”五条悟笑了笑。 伏黑甚尔又塞了一口吐司,声音含糊,“嗯——我不确定呢?” “我很确定。”五条悟低头轻笑了声,“一起住不就好了吗?像现在这样。” 伏黑甚尔嚼了嚼吐司吞下去,“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我不想跟别人一起住。” “好嘛,伏黑先生,一起住吧。”五条悟捧住伏黑甚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伏黑甚尔,“我这里也不用你付房租,还包吃包住,还有人免费暖床。而且万一我又变成猫了怎么办?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地挨饿吗?嗯?伏黑先生?” “又变成猫?”伏黑甚尔托着脸看着握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地卖惨的五条悟咧嘴笑了笑,“啊啊,那你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那你去死吧。” 五条悟想起自己也是这么回答夏油杰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握住伏黑甚尔的手亲了亲然后松开,“好了,就在这里住吧,甚尔。” “你已经不用一个人生活了,不是吗?”五条悟直直地看着伏黑甚尔说道。 五条悟这个家伙总有超乎常人的直觉,有时候灵敏到让伏黑甚尔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能够看穿他人。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扶着额头笑着说,“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的?”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把吐司吃完,“有什么关系嘛,我们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什么关系?老子怎么都不知道。”伏黑甚尔看着五条悟把吃光了的盘子收了放进洗碗池里拉高衣袖开始洗碗。 五条悟没有回头看向伏黑甚尔,继续低头洗着盘子,“恋人关系、伴侣关系、家人关系……好了,你选一个吧,或者都选也行。” “老子都不选不行吗?” “不行。不选也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五条悟回头看着伏黑甚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伏黑甚尔愣了几秒,开始低头认真思考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跟五条悟鬼混起来然后被他带偏的。随后他意识到自从五条悟找到自己的那一天起,整个过程简直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伏黑甚尔失笑出声,骂了句粗口,“……操。” “承认吧,你超——级爱我的。”五条悟举着满是泡沫的手仰起头大笑几声,“啊,当然了,我本人也确实有这种魅力呢,毕竟是我啊。哈哈!” 伏黑甚尔冷笑了声,“真的吗?你怎么老是说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五条悟哼着歌把盘子冲洗干净,“因为我是五条悟啊。” 伏黑甚尔站起身,走到五条悟身边,接过冲洗干净的盘子擦干,“先说好,我是不会交房租的。” “不用你交~” “也不会交水电费。” “这个也不用你交~” “也不会出钱买菜。” “没问题~” “套子的钱也得你出。” “完——全没问题!” “啊,也不会跟你做。” “这个可不行哦,甚尔君。”

砂糖

伏黑甚尔看着堆在客厅一角的几袋猫粮,都是五条悟变成猫咪的时候他买的。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向放在客厅角落的猫粮,“都没什么用了啊。” 伏黑甚尔应了声,电视此时正播着让人想要打哈欠的画面,毫无营养的对话像是催眠曲一样让他几乎要睡着了。今天五条悟放的又是令人无言的电影,所以他才会移开视线看向角落的猫粮。 五条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电影转移到猫粮上了,他盯着猫粮和一堆猫玩具沉思了会儿,坐起身拍了下手,“啊,我们来养一只猫怎么样?” 由于他的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今天晚上你扮成一只猫好不好”,伏黑甚尔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五条悟笑着看着他,“养猫啊,伏黑先生也很喜欢小动物啊,不是吗?” 伏黑甚尔靠着沙发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头,“不需要,太麻烦了,我不想照顾这些小东西。” 五条悟凑近去搂着伏黑甚尔蹭了蹭他的脸,“不是照顾我照顾得挺好的吗?而且这次我也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伏黑甚尔用力地捏着五条悟的脸拉开距离,咬牙切齿地说着,“开什么玩笑,你平时很有空吗??” 五条悟一边喊着疼疼疼,一边说道,“这不是更好了吗?我不在了你可以照顾它,它也可以陪你,我在了就我来,这不就好了吗~” “扯半天还是让我来照顾啊,”伏黑甚尔反而气笑了,“你想得倒是很周全。” 五条悟点了点头,“当然了,有关你的事我都想得很周全。” “我这他妈可不是在夸你,”伏黑甚尔抓着五条悟的衣领拉近看着他,“现在我眼前已经有一个相当麻烦的东西了,不想再多一个麻烦。” “嗯?说我是麻烦的东西吗?而且还是相当麻烦?让我好伤心啊。”五条悟带着微笑盯着伏黑甚尔的嘴唇,凑上前轻柔地吻住他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放开,“好吗,伏黑先生,养一只猫咪吧,我会一起照顾的。嗯?” 只要是五条悟铁了心想要办成的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他想要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伏黑甚尔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不答应,可能未来的十几年五条悟也会一直提到这件事,提到他耳朵起茧,直到他答应。 伏黑甚尔移开了视线,看着电视机,他开始痛恨拍出这部电影的导演,“……行了行了。” “太好了,那就心动不如行动,”缠在伏黑甚尔身上的五条悟站了起来,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直接关闭,对着伏黑甚尔伸出手,“走吧。” 伏黑甚尔看着五条悟伸出来的手,“……现在??” 五条悟晃了晃举在半空的手,“对啊,走吧。” 伏黑甚尔重重地拍开了他的手,黑着脸站起来,“你还真他妈的是整一出是一出啊。” 于是伏黑甚尔全程黑着脸被五条悟带到宠物店里,半路上觉得不对劲了,这个路线也太熟悉了。 “不是,这是去哪儿?”伏黑甚尔皱着眉头问道。 “啊?去你带我常去的那家啊。”五条悟歪着头笑了笑。 操,忘了这事儿了。伏黑甚尔捂着眼睛叹了口气。 伏黑甚尔在五条悟变成猫的时候一开始并不怎么清楚该怎么照顾好猫咪,就带着五条悟去了某个宠物店寻求帮助,结果在那里接受了店长和店员们各种照顾猫咪的建议和指导,随后的猫粮和各种猫咪用品也一直是在那儿买的,曾经一度去得比小钢珠店还勤。现在隔了一段时间没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既然知道目的地了,到了宠物店,伏黑甚尔就走到了前面推开门,里面的店员一看到他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伏黑先生……!好久不见了,猫咪还好吗?有带过来吗……”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伏黑甚尔身后站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帅哥,店员不由得收住了兴奋之情微微弯腰打了个招呼,“客人您好,初次见面。” “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了吧,哈哈,”五条悟笑了笑,“您好,一直有劳您照顾了。” 店员愣了愣,“……哎?” “别听他的,”伏黑甚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对店员说道,“这次没带猫来,它在家里。” 店员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这样啊……太久没看到伏黑先生的猫咪了,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惦记着它,因为它实在是……太可爱了!” 五条悟站在一边哼哼笑着,“是这样啊,很可爱啊?嗯嗯,的确是这样呢。” 伏黑甚尔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下五条悟的后脑勺。 店员吓了一跳,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两人,“那个……” “不好意思,实在忍不住。”伏黑甚尔对着店员笑了笑,“今天来这儿是这家伙说想要买一只猫,你跟他说吧。” 伏黑甚尔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叉着手看着店员跟五条悟说明养猫的事宜,随后被身边的几声猫叫声吸引了注意力。伏黑甚尔转过头去,看到有只隔着个玻璃窗盯着他喵喵叫的猫咪,是个纯白色的猫咪,眼睛也是蓝色的,跟五条悟变成猫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但这是只短毛猫。 “咦?跟我好像啊。” 伏黑甚尔侧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将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五条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无辜地看着伏黑甚尔,“什么干什么?我没干什么啊。” 伏黑甚尔站直身子,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和五条悟的店员,再看向五条悟,“……所以你选好了吗?” 五条悟想了想,“就这只吧。你喜欢吗?” 伏黑甚尔回头看着趴在玻璃窗上眼巴巴看着他的猫咪,“可以。” 店员感觉到了可以搭话的时机,走上前来,看了眼他俩选的猫咪,“啊,这只猫咪和伏黑先生的猫咪长得有点像呢?不过它有点活泼哦。” “活泼也挺好的。”五条悟对着店员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就它了,麻烦你了。” 等到他们真的带猫咪回到了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店员所指的“有点活泼”究竟是哪种程度,这只猫咪简直是拆家大魔王,伏黑甚尔甚至觉得五条悟变成猫的时候也不至于这样。但是它可爱的时候又相当可爱,闯了什么祸就睁着大眼睛装无辜往人身上蹭,咪呜咪呜地叫着,让人可以轻易地原谅它犯下的各种罪行。 这天,猫咪好不容易安分地待在伏黑甚尔大腿上缩成一团,伏黑甚尔边摸着猫,边打着呵欠看着五条悟挑出来的又一部无聊的电影。五条悟靠在伏黑甚尔身上看着电影,时不时发出笑声。伏黑甚尔从来不理解五条悟奇怪的笑点在哪里。 “对了,我们还没决定好猫的名字呢。”五条悟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他不说这事还好,五条悟想的几个名字简直是……伏黑甚尔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想的都不行。” “哎?为什么?”五条悟委屈巴巴地说,“不是都很好吗?” “……谁他妈会给猫取名为迈克尔杰克逊啊?” 五条悟听到这个名字笑得弯下腰去,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啊……因为很搞笑啊。” 伏黑甚尔简直气笑了,“……不行。” “那你想吧,你想一个。”五条悟伸了个懒腰,靠在伏黑甚尔的肩膀上,“你想的我都可以。” 伏黑甚尔低头看着大腿上的猫,“さと……” 五条悟瞬间坐直了身体,“不行。” “哎?为什么?”伏黑甚尔坏笑着看着五条悟,“不是说我想的什么都可以吗?” 五条悟看着笑着的伏黑甚尔,瞬间警铃大作,“不行。你都没叫过我的名字,我才不要听你叫一只猫我的名字。” “啊?我有说过要叫你的名字吗?”伏黑甚尔挑了挑眉,“我是说さとう,砂糖,不行吗?” 五条悟噎住几秒,可怜巴巴地看着伏黑甚尔,“伏黑先生……” “砂糖,今天开始你就叫砂糖了,嗯?”伏黑甚尔抱起猫咪蹭了蹭它的鼻子,“砂糖真可爱。” 砂糖对着伏黑甚尔喵了一声,五条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此后,每当五条悟以为伏黑甚尔终于要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伏黑甚尔都话锋一转对着砂糖笑眯眯地说话。这让五条悟开始思考带砂糖回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他看着伏黑甚尔笑着逗砂糖玩的样子,又会觉得其实也不算太糟。

新年聚会

“该走了。” “老子都说了不去了,你们的聚会我去了干什么?” 伏黑甚尔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砂糖仿佛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踩在伏黑甚尔的大腿上抬着头看着他,想用爪子碰到伏黑甚尔的脸。 五条悟站着扶着额头笑了笑,“……你这个顽固的家伙,今天你要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伏黑甚尔低下头挠了挠砂糖的下巴,砂糖眯着眼睛蹭了蹭他的手,“这个我也说了很多次,节日什么的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听懂了就快滚。” “啊啊,今天我就算把你的腿打断也要带你过去。”五条悟咧着嘴笑了笑,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手指关节,走近沙发上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抬起头看向五条悟,露出兴奋的笑容,“想打断我的腿?行啊,你试试看。来,很久没打了,放马过来——” 伏黑甚尔刚抬起手握成拳头,就感觉到五条悟握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他的身体感到了一种失重感,本来站在他大腿上的猫咪迅速往下掉,伏黑甚尔反应极其迅速地一把捞住差点掉下去的猫咪,再次站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个场景了。 “你他妈——” 又来这招?伏黑甚尔黑着脸看着五条悟,五条悟无视了他的眼神,松开了他的手,对着看着他们的众人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哎呀,路上有点塞车,费了好大力气来的。” 放屁,你根本就是从天而降的吧? 所有人无言看着突然出现的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已经经历过这招的虎杖悠仁并不感到出奇,眼神锁定在了挂在伏黑甚尔手上的猫咪,“哦?有猫咪!” 砂糖在伏黑甚尔的手上猛烈挣扎,从他手上跳下来迅速钻进角落里。 “你又迟到了,是不是想死?”夜蛾正道抓着五条悟的头发把他拖到一边教训着,伏黑甚尔这才忍住拿起放在桌上的刀把五条悟杀了的冲动,看了看四周,很明显他已经在高专里了。惠坐在被炉里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坐在他旁边是熟悉的小鬼们,那个像狗一样的小鬼已经跑到砂糖藏着的桌子底下对着它喵喵叫了。还有他不认识的一些小鬼,正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还有一只熊猫。 熊猫? 伏黑甚尔看着那只高大的熊猫,熊猫举起手对他说了声您好,还挺有礼貌。 “你来了。”家入硝子走到伏黑甚尔的身边,“那边是学生坐的地方,你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坐。” 伏黑甚尔被家入硝子带到位置上坐下,脑子里还是那只说话的熊猫,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熊猫。 “那是我们的学生,你不用太在意。”家入硝子注意到伏黑甚尔的眼神,“说起来,你吃了吗?” 这种避重就轻的说话方式是这边的传统吗?伏黑甚尔这才注意到他们这一桌坐着的还有笑眯眯的夏油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也没有别人了,便笑了笑,说道,“还没,就被五条悟强行带过来了。” “啊,不好意思,是我让他一定要带你过来的。”家入硝子低头看了眼伏黑甚尔穿着的家居拖鞋,声音毫无愧疚感。 伏黑甚尔手托着脸微笑着看着家入硝子,“啊,原来是硝子小姐让我过来的?早知道是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的邀约,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来赴约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啊,不必,我不喜欢男人。”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挡了挡伏黑甚尔故意散发出来的魅力,“其实我只是想了解你的身体构造,你的身体构造似乎非常……” 夏油杰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啊,伏黑先生,别听硝子乱说。我们今天晚上点了寿司,你要吃点吗?” 夏油杰将寿司推到伏黑甚尔面前,伏黑甚尔拿了一个寿司塞进嘴里,“你们每年都会开这样的聚会?” “是。一些学生会因为各种特殊的原因留在学校,我们作为老师的,就留在学校陪这些学生一起过年了。”夏油杰本来笑着面对着伏黑甚尔说话,看到伏黑甚尔背后走近来的人笑容消失了,“啊,有个混账走过来了。” “奇怪,我是不是听到有人在骂我?”五条悟把手竖起放在耳朵旁边,走到伏黑甚尔身边坐下。 夏油杰微笑着问道,“夜蛾校长怎么没把你打死?” “校长怎么可能打死我?”五条悟抬起头大笑两声,“他打不死——” “你小子真的是找死对吧?”夜蛾正道头冒青筋站在五条悟身后,勾着五条悟的脖子往后拖,“老子这就试试能不能把你打死。” 五条悟再次被夜蛾正道拖走,“……杰!你故意——” “啊,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夏油杰再次看向伏黑甚尔,“悟那家伙太随心所欲,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伏黑甚尔没有回头看一眼被拖走的五条悟,只是继续吃着寿司,“还行,因为我也挺随心所欲的。” 夏油杰低头笑了下,“不愧是伏黑先生。” 家入硝子看着在不远处抱着头被夜蛾校长教训的五条悟,也轻笑了声。 “啊,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们让悟把你带过来的请求,”夏油杰再次笑眯眯地看着伏黑甚尔,“我想我们可以变得更熟悉一点,明年的聚会也麻烦你一起来参加了。” “没问题。”伏黑甚尔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可以去我儿子那边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你请。”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了眼伏黑甚尔的背影,随后回过头盯着桌上的寿司。家入硝子带着笑意点了根烟,夏油杰喝了口一直放在桌上没喝半口的茶,“啊,怎么说,不愧是……” “啊,饿死我了,”五条悟走了回来,揉了揉头发,“甚尔怎么走了?” 夏油杰倒了杯茶给五条悟,“他去找伏黑惠了。” “你们说了什么?”五条悟往嘴里塞了个寿司,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都笑成这个样子?” 夏油杰看了眼家入硝子,家入硝子移开视线呼出一口烟,没有开口的意图。夏油杰再看向五条悟,用着平常的语气说道,“实际上,我们刚才跟他说了很多你的坏话。我劝他放弃你这种人渣,因为他值得更好的人。” “哦,是吗?”五条悟挑眉笑了笑,“那他什么反应?” “他说他知道你是个人渣。”夏油杰也笑了笑,“他还说了他会考虑一下。” 五条悟轻笑了声,“是这样吗?那他也太爱我了。” 夏油杰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这也太过了,你可以克制一点吗?” 五条悟无辜地耸耸肩,“那不是你先挑起的吗?” 伏黑甚尔这边完全不在意五条悟那边在说什么,他走到伏黑惠身边,伏黑惠托着脸看着他的同学们,虎杖悠仁正摸着已经从角落里跑出来的砂糖,钉崎野蔷薇跟其他学生们似乎在玩着什么游戏。小鬼们看到他来了都抬起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喔,你们不用理会我,继续玩你们的。”伏黑甚尔对小鬼们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惠,抬手用力搓了搓伏黑惠的头发,“小子,新年快乐。” “虽然新年还没到,”伏黑惠没有跟伏黑甚尔计较刚刚揉了他的头的事,平静地说道,“但也祝你新年快乐。” 拆家大魔王砂糖在虎杖悠仁怀里显得异常乖巧,虎杖悠仁捏着砂糖的肉垫,抬起头问伏黑甚尔,“惠的爸爸好,上次带来的猫咪怎么不在了?” 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其他两个小鬼的兴趣,都抬起头看着他。 “……它在家里。”伏黑甚尔想起他们并没有跟小鬼们说五条悟变成猫的事,“刚做完绝育手术。” “哦——”小鬼们点了点头。 五条悟在那边打了个喷嚏。 伏黑甚尔决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免得小鬼们问更多关于那只猫的问题。等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真的开始当着五条悟的面劝伏黑甚尔放弃五条悟这个人渣。他们给他讲了五条悟的各种光荣事迹,学生时代闯的祸,刚成为老师时闯的祸,前几天刚闯的祸。伏黑甚尔也当着五条悟的面毫不留情地大肆嘲笑他,相当快速地跟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组成了嘲讽五条悟统一战线。 五条悟一开始还委屈吧啦地装模作样,到后面也跟着他们大笑起来。其中有很多他做过的事,包括肆意摧残学弟心灵的各种烦人举动,他作为始作俑者已经完全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听别人给他讲述一遍还听得挺津津有味。 等到抱着砂糖回到了家,伏黑甚尔脑子依旧全都是五条悟干过的傻逼事。他放下砂糖,砂糖立刻在它熟悉的环境里撒丫子狂奔起来。五条悟把他们从学生和朋友那儿收到的新年礼物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开始一件件拆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 听到五条悟的笑声,伏黑甚尔的注意力这才从五条悟干过的事里转移了出来。他看向五条悟手里的眼罩,眼罩外面画了一双看到就痛得不行的眼睛,瞬间大笑出声,“操,这是谁送的?” 一看礼物包装纸写着的名字是“伏黑惠”,伏黑甚尔捂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啊,妈的,真不愧是我儿子。” 五条悟笑着将眼罩放在桌上,“他开始有幽默感了,也不错。” “说不定这不是幽默,他只不过是讨厌你罢了。”伏黑甚尔又回想起五条悟做的那些傻逼事,包括对伏黑惠做的那些事,坐起身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五条悟耸了耸肩膀,“我可是非常疼爱他的。” “很好,请继续这样多多关照他。”伏黑甚尔笑着说道。不管是出于幽默还是出于憎恨赠送这样的一个礼物,对于伏黑惠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改变了。 伏黑惠不知道他的父亲跟他的老师在此时此刻达成了某种共识。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你关我屁事。”伏黑甚尔无视了他,哼笑了声。 五条悟凑上前去,笑嘻嘻地盯着伏黑甚尔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有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回答可以让我稍微惊讶一下?” “去床上吗?” “去。”

END

小彩蛋 五条悟:惠给你送了什么? 伏黑甚尔:什么也没送。 五条悟:……

注: ①关于砂糖的梗,悟的日语读音是さとる/Satoru;砂糖的日语读音是さとう/Satou,前两个音是一样的。 ②硝子姐不喜欢男人的设定是我加的。 ③痛得不行的眼罩玩了声优梗,指阿松的空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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