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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无糖硬糖

一个关于“爱”、背德、过剩的表现欲、阶级与饥饿感的故事,最终,它会是你所想的那个故事。

  不知道多少次在蔷薇花树下学习定词和分词时,萨尔维娅轻轻开口:“年轻的先生。”

  “怎么了吗,我敬爱的小姐?”肯尼斯的笑容无可挑剔。

  “你原本写的字就像岩石般有棱有角,现在你用了花哨的、好像一幅富丽刺绣的圆体;你原本用来勾画出错误的墨水是血一般的殷红,现在它变成了平静的海蓝,而写下正确字迹的墨水从深不见底的黑化作柔和的明黄。为什么要换字体?为什么要花费钱财买来贵重的墨水?你原先用的墨水只是便宜的、随处可见的杂牌,而现在你用上了鲶鱼牌的墨水。”萨尔维娅抚摸着练习簿,像是轻柔地抚摸着一卷人皮,“所以,为什么呢,年轻的先生?”

  肯尼斯把脸埋入手掌片刻,随后它因激情、害羞、喜悦、或者什么其他的理由而变红,这使他的头发显出一种鸦羽般富含光泽的黑,绿眼睛变得更加明亮而美丽:“是的!您是完全正确的!我敬爱的小小姐!唉,一个可怜人还能怎么做呢?怎么做才算最合宜呢?因为我爱您,我深深地爱着您呀。”

  “你爱我,我很高兴。”萨尔维娅瞧着他,露出讽刺的微笑,“可是,你的激情显然还不够,否则你就不需要往脸上抹胭脂了。来吧,如果你爱我,就真正地脸红给我看看,让血全部涌上你的脑子,让你的指尖变得苍白,让你的心脏不再跳动,在我面前倒地而死吧。”

  “这我做不到呀,仁慈的小小姐。”肯尼斯的笑容有些摇摇欲坠,而后又用更强劲的力去充填:“但是您瞧,我要带给您一个礼物,是从来没有人给过您的,今后也没人能给予您。您喜欢猜谜游戏,就请您猜三次好啦,如果都猜不对,那就请让我……”他的眼睛机灵地闪动,“稍稍逾矩,把我的礼物给您。”

  “你能拿到什么呢,亲爱的好先生?你能拿到淡紫色的晨曦,还是冰川在夜里的微光?你没有吃到过饱满的果子,也没有种植过名贵的蔷薇,你能做些什么,来符合我的期待呢?如果拿出一手心奶糖,我会杀了您哦?”小女孩歪歪头,甜蜜地、淬满毒液地,咯咯笑了,她的眼睛深深地看进肯尼斯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公布第一个答案:“这座城市生产刺绣,我想有些年轻的先生从未见过这么多五彩缤纷的颜色,那么把一面刺绣拿过来,也是可以容许的。”

  “不,不,小小姐,夫人和小姐喜欢做的事情,有些您喜欢做,有些您不喜欢做。您应该见过更名贵的刺绣,还有大师给您绘制的油画,我还犯不着要自取其辱。”肯尼斯摊开手,微笑着说。

  “那么,一个人?一个小女孩?我可以将她做成标本?”萨尔维娅愉快地甩着腿,小皮鞋碰到铁艺座椅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嗯,您需要的话,我就会给您的。但是现在还不是,现在还没有。”肯尼斯的微笑加大了弧度:“我的小小姐,您只有一个答案啦。”

  “那就是你的心?我要一颗鲜红的、活跳跳的心,把你的心给我吧。”萨尔维娅露出了毒蛇窥伺猎物的眼光,狠戾又快活地盯着肯尼斯的脸。

  “嗯,我会给你的,小小姐。相信我吧,这颗心除了您这里,不会找到更好的归宿。但是,仍然不对。”肯尼斯摇了摇头,他站起来,身影完全笼罩住了萨尔维娅,就像此刻天边的乌云正笼罩住阳光,天色变得惨白而阴森,他伸出手,两只满是老茧、有些变形的大手,像抱一个人偶似的把萨尔维娅抱到了桌面上,练习册子掉在地下,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玛丽有一只小羊羔,”肯尼斯朝萨尔维娅俏皮地眨眨眼,轻轻解开她的吊袜带,“它有一双罗纹织的袜子。”他伸出手,去抚摸小女孩的脸庞,“它有陶瓷做的美丽脸孔。”另一只手脱下了小女孩的内裤,“还有深藏着甜蜜的玫瑰花蕾。”

  “你在做什么,肯尼斯?”萨尔维娅皱起了眉头,“有点凉。”

  “没关系,我会让您很快地热起来的,让我带您走出这乏味的花园吧。”肯尼斯摸了摸她顺滑如乌檀木的头发,把脸埋在了她的私处,那里有十分圆润可爱的形状,还没有生出毛发,两片阴唇形状整齐,就像从玫瑰花蕾里挣出的两片花瓣。他扒开她雪白的外阴,发现手指的触碰就能留下血一般的红痕,于是他闷着声笑了,把自己的舌尖放到了萨尔维娅黄豆大小的阴蒂上。

  像是在骑马,或者在坐车的时候俯下身,或者有时候,半夜里会传来这样的感觉,诱使她用手去按揉那个所在。她的保姆看到以后吓得够呛,把“这要下地狱的!”说了又说,于是她就让那个保姆消失了,反正保姆到处都能再找。她拽住肯尼斯的头发,当做驭马的缰绳,奇特的快感一波又一波涌来,生理泪水遮蔽了眼球,嫣红的舌尖轻轻吐出,她拽肯尼斯头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感觉腰腿酸软,脑中有什么在爆炸,她像一个快要毁坏的容器,而佣人还在不停往里填着谷物。等到容器破裂的一瞬,她禁不住地往后缩去,而肯尼斯的大手从后方禁锢住她,让她无处可逃。她纤细的大腿反复开合,嗓子里挤出变了调的声音。疼痛?烦躁?或许只是太多了。她最终还是不体面地喊了出来,而肯尼斯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的两个指头塞进了她阴道的浅处,从里往外轻轻撞击着阴蒂,他的舌头也并没有停下。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等他松开萨尔维娅的时候,小女孩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软得像滩水,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呼吸,亲爱的,呼吸。”肯尼斯轻轻抚摸小女孩的背,又坏心眼地拿出手绢,用力捻揉那膨大了许多的、显出剔透的红的部位。

  萨尔薇娅倒抽一口气,用两只手把肯尼斯往外推,阴道里渗出更多的粘液。肯尼斯笑了笑,直接用手指捻揉她的阴蒂,然后用手绢接住渗出的粘液,小女孩白皙的大腿内部满是红痕和水痕,,手绢擦拭发出的咕啾声堪称色情。直到萨尔维娅开始殴打肯尼斯的头,他才停止作弄,认真地擦掉每一丝粘液,再把小女孩的内裤拉上。那些红痕很快会消失,至于阴蒂,或许今天都会保持一个过度刺激的状态,但他认为萨尔维娅不会显出端倪。然后是吊袜带,再然后是袜子……他把连衣裙的裙摆盖上女孩的小腿,然后耐心地等待女孩从性里恢复。

  “我可以砍掉你的头,好心的先生。”这是萨尔维娅说的第一句话,“不过,我的确没见过这个。我终于明白人为什么要交配了。”她跳下桌子,瞬间的腿软被肯尼斯舞会一样轻轻一带,她摆脱开他的手,坐上铁艺座椅,重新像个小小的暴君一样盯着捡练习册的肯尼斯:“这是个好礼物,我也想把它送出去,送给你。”

  “哎呀,我亲爱的小小姐,时间不够啦,下次,我们可以继续教习……嗯,如果我有哄你高兴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吻呢?”

  自从肯尼斯拿出参军证明以后,那位说一不二的家主像糖球般把他的经历在口中咂摸许久,而他低着头,看见新长出的白发在几乎闷不透气的豪华房间里安静地悬着。他只坐沙发的前半,眼神乖顺地不与任何人对接,偶尔雀鸟般轻而小地抬头,目光转向玻璃柜里的希腊古瓮,十分识相地改换成赞叹。他还很年轻,年轻和漂亮就是资本。但这是座吃人的房子,他们都在被抿嚼吞咽。哪怕是他所爱的小小姐,也能在半夜成为噩梦的源头,他梦见这个孩子蹲在他的尸体旁边,下半脸沾满快要凝固的血,手里鼓弄着他的肠子,像猛禽啄食肉类一样从脏器上啄下一小片,再用臼齿恶狠狠的咬嚼。喂,小小姐,他想让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些,人类的牙齿已经退化,在数千万年前,我们的确可能靠生肉……

  那双蓝眼睛抬起来看着他,那是林中野兽的眼睛,那是冰川下雕鸮的眼睛,那是祖辈睡前故事中笼罩的巨大暗影,那是鳞和爪子,也是牙和血肉。他从梦中醒来,呼吸紊乱、心跳如鼓,他吱吱扭扭地打开不太好用的窗户,望着黎明前的深暗,无情的暗蓝色中找不到一点星子的痕迹。他的呼吸紊乱,心跳如鼓,下身硬得要死。他熟练地套弄它,想着小小姐让自己释放,但当他用两手抬起想象中小小姐低垂的脑袋时,那并非美丽的瓷偶,而是……而是……

  他从未想象过的怪物。很久以后他给收养的小男孩儿讲故事,会说,公主是什么,巨龙又是什么……或许公主才是巨龙,我看见过的,她的犬齿长在脸颊后方,她的口鼻处沾满陈年血痂如若岩石,她的瞬膜是惨白色的,而她的眼睛!他无法形容那双眼睛,那是不存生命的海水的颜色,那是无机质的蔚蓝,那是女巫酿造出的毒液的颜色。赫尔蒙德,有些女孩是淬毒的,有些女孩是带毒的,但是那个女孩,她就是毒药本身。她是野兽、是巨龙、她压着我的胸膛,让我喘不过气……我睡不着,我怎么可能在她的眼神底下睡着?我看着眼角逐渐生出的皱纹,那是她用苦痛之犁挖下的深深的犁沟,我开始染头发,用那些女商贩卖给妓女的廉价染料。她说我的身上有股刺鼻的味道,我回答她也许是新衣的问题,她就没再管过。只要不是她在乎的,她的兴趣和她的恶意停留得一样短暂。我就坐在那里,像个小丑一样念着拉丁文的句子……但我好开心!我这辈子都没有第二次体验过那种洪水般的喜悦,我爱她就像她爱我那样,所以我们坐在那里,学习那些拉丁文的句子……不,不,你不需要学习拉丁文,我的开头放在哪里呢,赫尔蒙德?

  啊,是的,巴斯·迪·博纳罗蒂是位令人惧怕的人物,即便如今我已经记不清他的容貌……或许因为他的容貌总是潜藏在暗影之中,那是位可怖的老人,像鹰一样锐利,像狮一样凶猛,像豹一样敏捷,而且,像吸血鬼一样,黑暗是他的武器和遮幕。他是个坏人哪,赫尔,尽管他总是在笑着。他翻阅我的卷宗,那声音让我背脊发怵,纸张沙沙、沙沙的声音,一瞬间我把他认成了小小姐,把身旁的小小姐认成了他,毒蛇接近你的声音就是那样,如果你是肥美的猎物,现在就应该奔逃了。但我做不到,于是我坐在那里,听他带着笑意说:“肯尼斯·弗莱明,上士……”

  “是的。”

  “这很奇怪,我的孩子,你的履历与你的官衔不符。你拯救过你的营地……”

  “靠和敌军头目玩扑克牌。敬爱的爵爷,那仅仅是雕虫小技。”

  “而那位敌军头目后来被你拷问后杀死,我相信你问到了有用的情报。”

  “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敬爱的爵爷,可能是做得过火了些。我并不想让我的同胞受到惊吓,真的。”

  “是很年轻啊……十七?还是十八岁?你不像是来打仗的,我的孩子。在战场上没人有什么道德观,而你的所作所为唤起了他们的道德观,这可不一般哪。”

  “敬爱的爵爷……”我握紧手心的冷汗,对他说:“您也参过军,有些时候人需要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我想您也是知道的。”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笑着翻阅卷宗,那上面写着功勋与行军路线,也写着处罚与详细的判定,我的小小姐已经从雕花玻璃的罐子里拿出了有白色糖粉的水果糖,她塞了一块进我的手心。而我在想怎么解释这些事,我和他们一样强奸了战败国的女人,我和他们一样屠杀了战败国的村庄,我和他们一样……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看着樱桃味糖果上的深红雕刻想道。那些处分其来有自,我也许做过头了,也许我不该沉浸其中。但巴斯·迪·博纳罗蒂只是问我:“为什么不继续待在军队里?有些人害怕战争、有些人依赖战争,而你享受战争。你的处分现在的你起码能避免一半,而你的功勋能够被你增加五成。你是会说话的,我的孩子。”

  “我的母亲生了重病,”我思索着如何说出每个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她期望着我回去。”

  “你的母亲只不过是生下你的女人。”老人凑近我的耳朵,他的吐息就像是毒蛇的吐息,“你在撒谎,亲爱的。再来一次,我就把你塞进焚化炉。”

  小小姐咯咯笑了,小皮鞋一下一下地踢着椅子腿儿。

  “我渴望钱财,敬爱的爵爷。我的确有些东西能换钱,但攒钱的速度太慢。”我捏着手里的水果糖,思考作出怎样的姿态更为真诚,一般来说讲了这种话的人不会被认定为骗子,但巴斯·迪·博纳罗蒂不一样,他问我:“然后呢?战场对你而言不够有趣?你自愿回到东海岸,去适应人类的规则……”

  “去赌钱。”我闭上眼睛,“出千、斡旋、砸碎一堆人的手骨,事情就是这样,敬爱的爵爷。”

  在他发出笑声的那一刻,我知道危险终于过去,我仍旧保持着坐直的姿势,轻轻呼出一口气,把小小姐给我的樱桃糖果塞进了嘴里。它划破了我的舌头,我同时尝到血腥味和奇怪的甜味。

  “那么,你会骑马。”轻柔如天鹅绒的声音说。

  “是的,敬爱的爵爷。”我把糖果藏在舌根,让话声尽量清晰。

  “你想过教一个小姑娘马术吗?我记得,你懂得贵族应该怎么骑马——但不是,不是侧骑,那样不适合狩猎,而且对腰的伤害太大。”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敬爱的爵爷。”肯尼斯得体地掩盖住惊诧,他的小小姐不是侧骑着某匹漂亮马驹,在温煦的阳光之下展开阳伞,而是真正参与那些带着血腥味、汗臭味和兽臭味,溅满烂泥和腐叶的狩猎!这多么……多么刺激啊!

  “哎呀,命令,你是会说话的,小东西。”巴斯·迪·博纳罗蒂把卷宗细细地整理好,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慈爱的感情:“去吧,萨尔维娅,给你暂时的新老师展示一下你的技巧。哦,对了,我记得这个月就有一场狩猎,我非常期待。”

  实际上他还是在撒谎,普通的步兵不会配置马匹,哪怕你是上士也没有,他参军前后都不会骑马,他小时候只是在海里游泳,把自己晒得黝黑。没有一匹叫斯蒂芬奴的、白金色的小马驹系着丝带当作他的生日礼物,他母亲的那些男人也不会教他骑扫帚以外的马。但作为贵族家教的经历让他学会了许多种花式马术,也教给他看马的本领。他的恩师是一位垂老的西班牙小贵族,有一口被口嚼烟叶葬掉的牙齿,他们交换权力、施予或得到金钱,然后是性,肯尼斯常常感叹这些男女的欲望,它们比杂草还要生生不息,比杂草盘根错节的根系还要顽强。那人教他马术,然后用色情的眼光看他的细腰,看他被紧身马裤包裹的腿,看他的肌肉如何运动,并且在一切结束后,用舌头舔掉他脸上的汗珠和泥点。他应该有一场澡要洗,浑身马味地侍奉一位贵族并不礼貌,但对方扯掉了他的短手套,在自己孙子孙女的面前吮吸他的手指,他感到执着的视线,来自一位或两位小孩子,他相信有些人会告诉自己的妈咪或者爹地,在他的路上制造阻碍,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他最终还是拿走了这位小贵族仅剩的财产,那并不是很多钱,还有一些没用的、在印第安人领地内的地契。他把那些东西摊在桌子上,再烦躁地撕毁,他在小旅店昏暗的煤油灯下抓挠头发,觉得自己这一次真是大亏特亏,卖得甚至没有他妈高。但谁能想到,这在几年后能成为他接近小小姐的契机?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拈起备忘录里的一块地契碎片,把它迎着光照耀,那上面所有的字符都变成了

  情人般轻柔的、绸缎般丝滑的、带毒糖苹果般甜美的——

  萨尔维娅、萨尔维娅、萨尔维娅……

  在佣人昏暗的油灯下,他判断着哪匹马脾气暴躁、哪匹马身体虚弱、哪匹马太老了、又有哪匹马上过太多次蹄铁。这里的马并不太多,博纳罗蒂家早已使用汽车代步,但每匹马都像是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它们的毛发丝滑柔顺、口鼻呈现可爱的深色或者粉红色,即便是眼神浑浊的老马,也没有常见在它们身上的泪痕。为巴斯·迪·博纳罗蒂准备的吗?那位老人的会客厅里挂着一幅中世纪常见的猎物堆叠成山的绘画,理所当然地价值不菲。他的会客厅里还有巨大的熊皮地毯,摆成日本盆景模样的树枝上站着灰喜鹊标本。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强行把它咽了下去,作为一名家庭教师,被仆人当傻瓜永远不是一件好事。但还有一个答案,虽然没有上个答案那样稳妥,但如果他答对了,仆人们自然也明白他比他们高一个等级。

  “劳驾,”他摆出自己最有亲和力的微笑:“老伯,这里是为萨尔维娅小小姐准备的吗?”

  那位佣人看了他很久,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最后对方向某个方向伸出一根指头,他也随之看了过去。那是一匹美丽的黑色母马,马鬃轻柔、眼神干净,它朝这边看过来,微微动着自己的蹄子,发出轻轻的喷气声。好孩子,好孩子,肯尼斯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拿出方糖,放到她的嘴边,她开心地咀嚼着方糖,眼睛不断眨动、尾巴不断挥来挥去。

  水彩色的天万里无云,秋之女神来访以后,天穹似乎变高了许多,让人感觉无比清爽。树木已经开始掉叶,微冷的风吹过,它们就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肥圆的小雀蹲在灌木丛上啄红透了的浆果,而肯尼斯也是,无视扑棱飞开的小雀眼中的记恨,他朝女孩的蓝色眼眸举起一串血红的果子:“要尝尝吗,我亲爱的小小姐?”

  萨尔维娅看着放慢马速的肯尼斯,自己也把马速放慢,那匹马仿佛真的能通人性似的,在女孩踢她脖子的时候就减慢了速度。丝绸般的鬃毛在风里飘扬,肯尼斯注意到了她一刹那的恍惚,在心里想这匹马做成标本之后鬃毛该怎么保存,然后朝她递过一手掌的果子,她挑拣着,选了几颗在小嘴里抿,剩下的都被那匹黑马吃了。肯尼斯耐心地伸出手等待,最后掏出罗纹织的白色手帕,让它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染上血色。他继续等待着,直到旁边的小女孩说:“有些酸。”

  “嗯,野果是这样的,小小姐喜欢越桔吗?”

  “没有很喜欢。”

  “没关系的,我敬爱的小小姐,回头我们可以一起去采其他浆果,树莓呀、野草莓呀、鹅莓呀……”

  “黑星很喜欢你呢,年轻的先生,你用了什么方法?”女孩歪过头去,好像这只是一道难以解答的数学题。

  “嗯,美人儿总是喜欢好看的男人,虽然故事书上总是讲些美人儿喜欢青蛙啊、喜欢丑陋的流浪汉啊……但最后青蛙会变成王子,流浪汉洗干净了也挺清秀的,没办法,无论是什么样的世界都会看脸。”肯尼斯笑着指指自己的脸,再指指萨尔维娅的脸,他捕捉到带着嘲弄的微笑,“嗯,我确实赞成这一点呢,年轻的先生。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你的脸皮扒了放在陶瓷人偶脸上会怎么样?你觉得黑星还会爱它吗?”

  “唉,亲爱的小小姐,不要捉弄一个可怜人啦。您明明知道,这是个恶劣的玩笑……”肯尼斯装模作样地用那块手帕擦了擦眼泪,顺势看了看萨尔维娅的装束:量身定制的马术服凸显了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的胳膊和腿更加秀美,她的手上戴着丝绸的长手套,脚上却穿着带刺的皮靴。她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在微风中像“黑星”的马鬃一样轻柔地摆荡,马尾上面则是一顶马术帽,她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显得比平常要蓝得多。“恕我冒昧,小小姐,”肯尼斯伸出手去,托了她的屁股一把,随即把腰往下压了压,“这样坐才是对的,如果坐得太直,小心闪了腰。”

  “好先生,你眼里的火焰又燃起来啦,你可太容易激动了,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到猎场?”

  “我们今天不到猎场,我们来打兔子和松鼠,还有溪边的水鸟。”肯尼斯从背后拔出枪来,缓缓打开了保险:“来比赛吧,我的小鸽子,如果谁输了,就满足对方一个愿望好不好?”

  在萨尔维娅点头的那一刻,一只松鼠从树上坠了下来,而后是一声枪响。“小小姐,想和我比拼有点难度,我当初可是部队的神枪手呀。”

  萨尔维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现在还没有到可以卖弄的时间。”

  他们在傍晚的溪边给猎物剥皮去毛,血水染红了清冷冷的小溪,肯尼斯惊讶地发现小姑娘的剥皮刀比他用得还要顺畅,就像她的马术甚至比他见过的一些男性中年人更为成熟。偶尔他们看看天边的鸟,肯尼斯会惋惜已经没有子弹了,而萨尔维娅会说下次多带些。

  “那是水鸭。”萨尔维娅抠掉兔子的眼珠,让它随手流走,她满手满身都是血,看起来像个危险的杀人狂魔。接着肯尼斯会为自己的预想发笑,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女孩成为杀人狂魔呢!他指着天边,跟上小女孩:“那是鹧鸪。”

  “我们曾经有旅鸽,我想试试它的肉烤起来怎么样。”

  “我觉得应该和鸽子差不多?小小姐,您不是打到一只野鸽子吗?”

  “嗯,是啊,”萨尔维娅抬起头,然后拿着剥皮刀走到他身边:“我猎了八只松鼠,十二只兔子,你应该实现我的愿望。我想要你的皮。”

  每到这种时刻,肯尼斯·弗莱明就意外地冷静,他抬起头来,深呼吸,做出微笑:“嗯,我亲爱的小小姐,在这里太容易感染,您看溪底都是水草。等回去好不好?就当我欠您一回了。”

  “那么,亲爱的好先生,”萨尔维娅露出带毒糖果般的笑容,小小的犬齿稍微露出一点,在薄暗的空气中格外醒目:“把裤子脱了。”

  “您想要做什么呢,小小姐?能不能让我先洗一个澡,再……”肯尼斯逐渐露出自嘲的笑容,“哎呀,当然还是小小姐满意最优先。”他把皮带好好地扯下来,再把西装裤脱掉。

  “内裤也脱了。”纤细、柔美、无情的指令声。

  “好的,小小姐。”

  肯尼斯半身赤裸着站在溪间,脚下是长有青苔的巨石,水到他的小腿,对萨尔维娅来说则是到腰。他一只手拉着萨尔维娅,而萨尔维娅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阴茎,他吓了一跳,险些松手。

  “亲爱的萨尔维娅,您这是?”

  女孩像观察一瓶瓷器或观察一柜标本那样观察他的性器,光是视线的强度,就让他逐渐变硬。他没有再次挣扎,也没有继续道德训导,他只是说:“您瞧我多么爱您呀,光是想到您,就已经硬得不行了。比起脸和言语,这块地方才是男人真正的晴雨表。”萨尔维娅蹲下身来,脸上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厌恶,而肯尼斯则是缓慢柔和地说:“要含一下看看吗,萨尔维娅?”

  女孩握紧了他的性器,把它放进了嘴里。

  “不是这样,亲爱的,要用上下嘴唇包住牙齿,我可不想被您咬下来……”

  女孩试着咬了他一口。血从她的牙缝里溢出,而他飞速后退,领着女孩来到岸边,越发湍急的水流冲走了她的帽子,不过没有关系,想找的话可以在下游寻得。他只是坐在那里,看女孩生疏地给他口交,不再提供引导和知识。女孩含吮了一会儿之后,就把它当嚼过的口香糖一样吐了出去。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两排尖锐的牙齿刮硬了,女孩用手毫不温和、近乎暴力地撸动,让他释放出来。

  在上马的时候,他略微有点停顿,女孩轻轻地、如同在舞会上那样拉了他一把,而他报以甜蜜的微笑,在刚刚出现的金星下亲吻了女孩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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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對酒當歌

螢幕擷取畫面 2025-06-12 020830

人生來就是要死的。 隨手又劃開了幾多肚腸,他神色自若的想。

如果剖得更徹底,也許還能看見埋在裡頭沒來得及融為一體的食物殘餘。

正是從飢渴開始。 餓了就吃,吃了會泄,泄出了病,病成了痛。 饕餮囫圇吞盡日月,周而復始,與春花秋月並無二致,直至把自己嚥成了藥罐子,坐以待斃。

被釣起的魚就是那副德性。 受傷身軀不時抽搐,裂嘴張合似訴還休,雙目圓瞠瞪看虛空何時乍現魂勾。

初見他手中這把寶劍時,他感覺就像竹刺終於捅穿咽喉。 烈士暮年尚能飯否,徒是死到臨頭不肯消受,那麼比似蜉蝣朝生夕逝的羸弱小子,豈言壯志未酬。 重器付他何用,不過是名門正派 、世家嫡子,須衛門楣家風,馬革裹屍方得臉面黃泉見祖宗。

好得很。

他既要被叉起架到火上烤熟,供人噬畢皮肉而骸骨任拋,那便是該他作這入口災禍,掀腹內風暴

故而他費盡心思蒐羅,好不容易尋獲各方爭奪的武林祕笈,再學著廚子持菜刀的樣子,揮劍自劈。 他得先學會料理。

見說明晦之間最易逢魔。 殘日血濺半天,兀自彌留,後繼昏月難耐久候,登臨上座,陰陽同現,已至輪迴交點,莫怪妖物近前,餵一碗孟婆湯。

他秉承庭訓,曉得布施傳芳,接人往生,合當功德無量。他喜歡在雨天開伙,水會把零落的臟腑給包裹,沖向母親備妥的地方,從頭到腳全新組裝。

人需要信仰一如乾坤未可無光。 他死得徹底,何以重生得漂亮。 事物一旦超出理解人即起恐慌,是以畏鬼憚殃,自陷泥沼猶恨身無羽翼會飛翔;他一柄利刃插穢土,便個個拚命競相攀附,哪裡管得掌心割得爛糊。

那些囚徒前仆後繼在他跟前匍匐,高呼救主,求他慈悲喜捨,快自行開膛破腹,取金丹靈珠,啖誰有望受其庇蔭、免遭流放至酆都。

但極樂幾曾專屬西方,典刑司法到處天堂。看這優勝劣汰秩序越發鞏固,運行有常無邊和諧江湖。

他很喜歡看瀑布,若有無底洞穴如嬰兒奪乳,貪婪吮吸總難饜足。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

* * *

傳說他將擋路者全數誅除,把黑劍從頂峰源頭拋下深谷,被白波完全沒入。 再無聽聞他去處。

也不知有沒有人已經算準不久之後為神劍再出而起的殺戮,畢竟一時間全顧著載歌載舞,整個國度都在歡慶暴君統治的結束


融合禹兮參演的《淮水竹亭》張正與《新笑傲江湖》東方不敗形象新編而成。

《淮水竹亭》給「張正」作預告時,雨中暗林的模樣實在太有「故人」風采了。 所以早在開播之前,我就略略想像起了這篇故事。雖然後來發現劇情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XD

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決定要活用我親愛的「Once Upon A Time」(注)來構成。XD 故事卡為什麼選擇抽七張?我甚至忘了。XD 應該是因為想到丁兒喜歡「7」這個數字。


注:我最最最愛的說故事桌遊,遊戲模式蓋言之是運用手牌詞彙講故事,讓故事通向指定結局。故事卡跟結局卡都是隨機抽選的。故事卡原本可以任意組合,但在此基於某種強迫症(?)而完全依照抽出順序組織。

#寫文 #丁禹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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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something difference

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 他的嘴唇将要落下那刻,我突然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连手都没有牵过。他顿住,然后点点头。 “那你要先牵手吗?”

我和王志强从初中开始认识,我小他两岁,却同级。我得知这个事情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是弱智?并非贬义,只是猜测。后来得知是因为他晚一年上学,而我又早一年上学,直到大学以前我一直将这件事情作为谈资,证明我的早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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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wargoose

游记 | 六月的企鹅在剑川

2025.6.3——7 云南大理→剑川之旅

大理凤仪机场落地,沿洱海东岸玩儿半圈,之后坐车再走一百多公里,就可以到达这个静谧的小城—剑川。剑川县不大,名字来源于这里的天然湖泊—剑湖。 第1站【大理—洱海】

随着飞机的缓缓降落,窗外的碧蓝也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清透而广阔的洱海,企鹅下了飞机,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

上次到云南这边玩,因为时间不够没能去成大理,这次有机会在这边游玩半天,也算是了却了企鹅的一个小小的遗憾。

因为只能停留半天,企鹅提前包了一辆车,请司机带着行李一起沿洱海环游。这次选了车子比较好走的东岸,西岸就留给下次行程吧。

首先到达的是【理想邦】,传说中“圣托里尼”的景色需要预定酒店或在店里消费才能拍到,因为时间有限,企鹅就只在外边转了转。

车子继续往前开,司机说我们来的很是时候,之前下了一个月的雨,现在才放晴,之后她指着洱海对面的西岸告诉我们:“那边现在正下雨呐!”

说起来,或许因为企鹅是小太阳体质,又或许是由于随身携带的一把神奇雨伞,总之,和企鹅一起出行的话,大部分时间都会是晴天!

从【理想邦】出来,我们又到了【文笔村】,这里有一条漂亮的彩虹公路,路边有很多拍照打卡点。

天空的云又密又低,偶尔会露出一抹纯净的蓝色,沿着彩虹公路漫步在洱海边,尽情呼吸着潮湿而清冽的风。

下一个景点是【鹿卧山】,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下来,这里是一片浅浅的贝壳海滩,清净的水中沉着大大小小的螺蛳壳,岸边的树弯着腰,将枝条伸进水中摇晃。

这里是纯天然的自然景观,只有两间破旧的小房子,从窗里往外看,只有蓝天和碧水,以及层层叠叠的白云,如油画镶嵌在画框里。

或许最美的景色从不需要华丽的装饰,有时一扇窗、一滩水、一面镜子,都可以装下一隅美景。

【喜洲】是洱海之行的最后一个景点,据说早几个月的话,可以看见稻田,如今水稻刚刚收割完毕,田间只有一些低矮的稻苗。

不如就在古镇里转转吧,买一束花,路过转角楼,大理之行即将结束,接下来会坐车再往北走一百多公里,就能到达剑川啦!

第2站【剑川古城】

企鹅这次就住在古城附近,只要天亮着,随时都可以进古城溜达。

古城中有很多白族的建筑,这里是当地人居住的地方,如果见到漂亮的小院子,礼貌地敲门询问,主人通常会热情地邀请你进来参观。

剑川人家门口会贴楹联,不同颜色还有不同寓意,据说白色的楹联代表家中有人去世,亲人用楹联表达追思之情,这也是剑川文化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古城中有流水,听着潺潺水声,走在古香古色的砖瓦里,感受这座小城的历史与文化。

如果是晚上来,城中又会是另一番景色,当夜灯亮起,摇曳的暖光映衬着天上的月亮,欢声笑语从未掩的门扉中传来,孩子们在灯火通明的剑阳楼下嬉闹,给这座老城带来了新的活力。

剑川古城里有不少小店,木雕和扎染是这里的非遗,还有很多特色小吃与咖啡馆,游荡在古城中,满眼都是茂盛的花与多肉植物,比花和树还多的,是剑川人热情的笑脸。

第3站【沙溪古镇】

沙溪古镇距剑川有些距离,企鹅一早就出发了,到达古镇的时候很多商铺还没开门,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古镇清晨最清净与悠闲的时光。

踏上阳光照耀的青石板路,路两旁有溪流与树木,这边的青苔似乎长得特别奔放,几乎要把每棵树都罩上绿色的外衣,企鹅甚至还在青苔中间看到了蘑菇!

兴教寺、古戏台,沙溪古镇中年代久远的建筑真不少。寺中的壁画已经在时光中变的斑驳,兴教寺曾遭多次损毁,又经历过几轮重建,此时的它如同一位长寿老者,继续见证着时代的兴衰。

沿着小路一直走,可以到达玉津桥,河水倒映着蓝天的影子,在清晨的光影与树林间熠熠生辉,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在河边休息,企鹅也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先锋书店】是沙溪古镇之外的一个景点,全名是“先锋沙溪白族书局”,据说这里是由一个谷仓改建而成的,从果腹的粮食到精神的食粮,如今的先锋书店已被评为中国最美书店。

店里很安静,有一大面漂亮的书墙,游客们默默在这里参观和阅读,保持着书店应有的氛围。

和昆明的橡皮书店一样,这边的书架上也有店员手写的推荐语,还有口袋本书籍专区,企鹅很喜欢口袋书,主要是适合在旅行途中阅读。

第4站【石宝山】

从书店出来才刚到中午,企鹅决定前往附近的【石宝山】景区,据说这里有一个石钟山石窟,被誉为“西南敦煌”,这里记录了南诏与大理国的历史,是云南保存最好的石窟。

乘车前往石宝山,企鹅发现这里还真是个很小众冷门的景点,连游客中心都没见到几个人。

沿着古道往山里走,沿途只有长了青色树皮的树林和大颗大颗的松果。

企鹅在石钟寺请到一位讲解员,后来才得知他是这边研究院的院长,考古学与历史学专业,住在山上已经十多年了,听完他的讲解后,企鹅对整个石窟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石钟山因山上的石头形状似钟而得名,院长说石钟其实是一种特殊的丹霞地貌,企鹅觉得它很像佛祖头上的发髻,不知道和寺庙有没有关系。

前两个石窟还原了南诏国时期国王议政的场景,院长从石窟中人像的衣着服饰讲到手中所持之物,再到石窟周围的装饰,细致地揭示了南诏王时期的历史。

第3窟和第4窟连在一起,是地藏王造像与华严三圣。地藏王造型精致,甚至可以看到裤子上的流苏。三圣中保存最完整的是左边的普贤菩萨,从他乘坐的大象还能看到云南地区的特色。

第5窟和第6窟分别是维摩诘经变和明王堂。明王堂是石钟山石窟中规模最大的一窟,造像的衣着服饰体现了佛教密宗独特的艺术魅力。

第7窟就是最著名的甘露观音造像。观音手持杨枝,仪态庄严、眉目含笑。企鹅看到观音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空洞,院长讲的大意是:南诏国以前人们不信佛,观音来传教但无人相信,于是“剖心示人”。

另一种说法是最早造像心脏的位置都会设计一个密室,用来保存高僧舍利或法器,后被人损毁,宝物被盗,只留下一个空洞。

无论真相如何,眼前的甘露观音仍然低垂着眉眼,慈悲为怀,为普度众生而来,造像庄严,静静聆听着千百年来世人的苦难。

最后一个洞窟黑乎乎的,只有走近才能看得清楚,这里供奉的是“阿央白”,有知道的小伙伴可以在评论区聊一聊。

从石钟山石窟出来往山下走,还有一个宝相寺,也称悬空寺,这边有很多猴子,偶尔会有抢夺游客食物的行为,于是当地村民会准备很多竹竿放在入口处,有想上山的游客就借一根,下山放回原处即可。

企鹅借了一根竹竿上山,果然看到周围不远处有很多猴子,或许是手里有棍棍的缘故,猴子们看起来还比较礼貌,没有近身,只是远远地追跑打闹。

这边的绿色又不同于别处,是那种潮湿而又深远的翠绿,幽暗寂静的山林中,偶尔有猴子和鸟的叫声,悬空寺安静地悬在上空,低头垂眉望着它们,这一眼,或许就是万年。

从山上下来已经有点晚了,这边不方便打车,还好遇到一个热心的司机,他在山下等人,他的客人还没下来,可以先送我们回剑川。

路上司机说我们的游玩顺序不对,应该一早来石宝山,然后趁着中午人多再去沙溪古镇,古镇回剑川会更方便。

如果以后有想来这边玩的小伙伴,不要忘记这个顺序哦~

第5站【满贤林-千狮山】

新的一天,企鹅独自前往剑川当地的景点千狮山,就在剑川古城附近,这里以石狮雕刻而著名,山顶上还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石狮造像,是剑川的网红打卡点。

企鹅第一个到达景区售票处,由于清晨时发生了地震,工作人员说要先上山看看情况,确保没问题了再让我上去。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第二辆上山的观光车便启动了,沿途确实看到一些从山上掉下来的碎石,但数量不多,并不影响景区的运营。

企鹅独自走在上山的路上,却并不感到孤单,周围有很多小石狮陪我,它们造型各异,大小不同,有的身上布满青苔,有的坐在树下,有的或躺或卧的休息,有的藏匿在草木与树叶之间……

满贤林,原名“蟒歇岭”又名“买闲林”,取“买取深林半日闲”之意。著名地理学家徐霞客也曾到此,留下了“爱其幽静,为息阁中作记半日”这样的诗篇。

这里的石狮造像最早可追溯到魏晋时期,距今已有1600多年的历史,展现了九个朝代造型各异和具有白族民间特色的石狮子。

千狮坊气势恢宏,数不胜数的狮子汇聚于岩壁之上,如万马奔腾之景,仔细看去,又像是狮群在玩闹嬉戏,企鹅细细观赏着这些狮子,还找到一只炸毛的版本,非常有趣。

爬上两千多级台阶,企鹅终于见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石狮子——传说中的狮王!威武的狮子手里摁着它的球,安详地坐卧在蓝天之下,守护着属于它的王国。

第6站【桑岭村】

剑川的剑湖附近有一个桑岭村,村中有不少百年古树,每年的4月左右,村中的流苏花盛放,会让这个小村庄如仙境般美丽。

企鹅来的时间不对,流苏花已经谢了,但是在这个宁静的小村中走走,在古树茂盛的树荫下乘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村子里的村民以白族和回族居多,企鹅在路边看到一种奇特的面食,忍不住上前询问,回族的小姐姐告诉我,做这种油香粑粑是为了庆祝他们民族的重要节日——古尔邦节,如果能多留一天,或许就能看到节庆的场面了吧。

企鹅离开桑岭村,准备走到剑湖那边看看,没想到沿着一条平坦的小路走啊走,最后竟然成功地走到了当地人的庄稼地里……

即使已经晚上7点多了,太阳还没有下山,田地里还有村民在辛苦工作。

企鹅看到辣椒地里还种了向日葵,而且是几棵辣椒中间夹着向日葵,觉得奇怪,当地的一位伯伯告诉我:因为辣椒苗容易倒伏,种向日葵是为了拉一条线固定辣椒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沉到了云朵下面,只在深色的棉云外沿留下一抹金边,得到了神奇知识的企鹅准备回家,最后远远看了看剑湖,和农民伯伯说了声再见。

【企鹅旅行箱】

云南太晒了!即使抹了防晒霜,企鹅还是有点被晒伤了,尤其是脖子后面红红的,感觉遮阳帽也必不可少!

如果碰到雨季,雨伞还是不能离手,既能遮阳也能防晒~

【企鹅餐桌】

企鹅在剑川古城吃到了王记凉粉,体验了乳扇和包浆豆腐,还有饵丝和炸洋芋,最后来一瓶冰冰凉凉的酸枣汁,真是清热解暑第一名!

乳扇要配玫瑰酱,包浆豆腐要自己放在小炉子上烤着吃,饵丝有点像加了很多配料的米粉,企鹅一个人可以吃掉一整碗!

晚上还吃了当地的炒菜,企鹅特别喜欢这里的芋头花,就是我们常吃的荔浦芋头上面的花花,吃起来有点脆软,口感类似茄子。

炸稀豆粉和红豆酸菜汤都很下饭,另外还有一个特色的凉菜叫树皮树花,它是用茶树上面长得一种寄生物做的,吃起来酸酸的,口感很有趣!

【企鹅的飞行读物】

在先锋书店买的小小一本《女性、阅读和一间自己的房间》

书里写道:“女性若想投身创作并实现独立,就必须拥有闲暇、金钱和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读到的时候就像被打开了脑海中的那盏灯,心一下子亮起来!

书里还写:“我希望你能有足够的财富去旅行和消遣,去思考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去书中梦想,去街头闲逛,让思绪的鱼线深深垂入河流。”

她说:“不必着急,不必耀眼,不必成为别人,做自己就好。”

点击直达微信公众号→企鹅阿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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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星星栖息地

[日] 连城三纪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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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9787513351973 作者:[日] 连城三纪彦 原作名:瓦斯灯 译者:吴春燕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3-6 阅读日期:2025.6.8-6.11 编号:566

《瓦斯灯》是一本以其中一篇短篇题目为书名的短篇故事集,继承了作者优雅和哀愁的文风,书中的几个故事感觉都笼罩在一股哀伤跟寂寞之中。 其中不乏有男女出轨,感情纠结、误会、背叛等桥段,甚至最后一篇最为疯狂的“致亲爱的S君”(有吃人情节)也浸满了作者独有的写作格调。在这些故事中存有模糊的部分,有反转和谜题,所以被新星出版社以推理小说的分类出版,就其语言来说貌似分在日本文学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要吐槽一下日本的某些心理还是蛮变态的。

书摘

虽然不想死了,但辰治也没有特别想活。(p85)

过于强烈的爱恋,有时就如同憎恶。(p139)

这座城市里结交的几位朋友都觉得我是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尽管我时常因为那个欲望而忘记自己是个人。(p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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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yizhimaomaowo

怎么写长文。怎么不暗含情绪泄露,不表达个人经历,或者只是有限地出现自己,有限地抓取更丰富的思维办法。 如何紧密围绕概念,一种无法进入的质地,而不仅仅是写作与写作间的懈怠。语言无法掌控,自动奔跑,24小时持续生成,近三十年运作无虞。 像一台一经放置便永久胜用的机器。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存在一个不被利用的我,不被托出的我,不被监察的,依旧秉持着人的基本认知范围的我。 只要开始写,便无法停下。只要停止写,便有大量残余的质料通过自言自语,裁纸书写,自然释放。手机便签,让这种发泄方式更加方便。从二十字到两万字,我根本还没来得及进入文本,我甚至不知道下一行即将生成什么。 写作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有创造性的创作单元”,而是一种峰值模式的,极限经验。时间在其中变形,真正的工作从这里开展,但是马上就进入自陷,打字十分钟之后就开始有强烈的恶心感。 以上一段,几乎会被归入一种躯体性的实验。但是我的实用性经验被我的文字拒绝。我在表达个人的实例路径的时候,就像幼态文字一样在屏幕上随意爬行,我和我的语言一起注视着一段“自然流露”。我们看护一个并不存在的经验模式。这种模式中,最终我还是要回到认识自己的问题上,即便每一段文字都和中心思想无关,连不断创造概念的兴趣都很快失去。 像一种语言的病理化过程。一种失效的语言形成了时间上的密区。最重要的事情不再以可以讲述的事实出现。而是形成一种,奇怪的地质特征,即时演化。时间在这个地方失去了应有的份量,这个奇怪的场域也不再因为因果而自足,错乱与惩罚,也不再临场。而是形成了不断改变的差值,出现了大量偏移意义成型的细微的概念。没有成果,也没办法居住。比起语言生态,它更像没有敌人的死亡搁浅地图。它要求你安静地穿过,在没有神的神圣面前,我的脸贴近它的临界区。这密不透风的层级地图。这不断出现等势线的经验场所。它不再出现启示,只有更多的未知,它不再出现声响,但是风却疾速变换着,自己的残躯,假装时间出现了。 我想象有一天,它完成了。我在这漫长的旅程中,便第一次获得了有刺痛的狂喜。我尖叫着,大喊。没有人听懂我在狂笑。没有人知道,我正快乐地奔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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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Adition

《致夏天的少年们》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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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个人都有过多年以后才发现记忆出错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混沌让我忘了在什么时候读过林格伦的《狮心兄弟》。我坚信自己在1980年读过这本书,直到为写作这次讲座的演讲稿购买了修订本,这才发现了真相。这本书于1983年首次在韩国翻译出版。我原本不相信自己的记忆有误,直到读完译后记,才肯承认我的错觉。后记上写着:译者金静姬(音)于1982年留学斯德哥尔摩期间登门拜访时年74岁的阿斯特丽德·林格伦。 译者初次见到心仪的作家,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林格伦大方又热情地接待了她。金静姬描述两人见面的情景时写道:

林格伦奶奶就像对待她的亲孙女似的抱着我。像马迪亚斯抱着害怕得跳起来的卡尔。然后,林格伦奶奶用清澈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的脸说“你这个来自远方的留学生总觉得叫人熟悉。既然那个国家也有很多孩子们想听我的故事,那就替我讲给他们听吧。”

两人聊了很久,等到金静姬从林格伦位于市区公园角落的家中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他们在1982年1月见面,两年后的7月20日,这本书在韩国出版。因此,我是在那个夏天读到这本书的。不是1980年,而是1983年的夏天。不是满9周岁,而是12岁的夏天。虽然我混淆了年份,但那个季节的独特感觉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某个炎热的下午,我第一次拿到这本书。在水踰里山顶的家里,我的小房间,我把肚子贴在凉爽的地板上,趴着阅读这本书。如果觉得姿势不对,我会坐起来。如果热得出汗了,我就再次趴回地板上,如此反复,直到读完最后一章。

但是,有个问题留在了我的心里。为什么我会坚信那是1980年呢?1980年和1983年的夏天有什么共同点呢?它又是怎么和《狮心兄弟》连接起来的?为什么我会以那么痛苦的热情沉浸在这本书里?

1970年11月,我在光州出生。1980年1月,我和家人一起搬到首尔。父亲教语文,还是年轻的小说家,他决定去首尔专职写作、过上全新的人生,他的离职成为了我们搬家的契机。我离开承载着许多情感的韩屋, 那个用木头和土块盖起来的、铺着蓝黑色瓦片、用白纸替代玻璃贴成门窗的地方,搬到了首尔外郊水踰里山坡上的洋房。5月17日,家人逐渐适应了新生活,政府颁布了戒严令。一年前的1979年10月,领导军政府独裁统治长达十八年的朴正熙总统遭到暗杀,渴望民主主义的市民奔赴街道庆祝,是7个月之前的事情。所谓的“新军部”势力趁着“首尔之春”再次发动政变,总算登上权力的舞台。仅仅4个月之前,我和家人因为一时兴起的小事离开的那座城市,我在出生后度过童年时期的地方,在当时还只不过是个又小又平凡、以教育闻名的城市,学生们不愿服从戒严,在第二天也就是5月18日开始抗争。两天后的下午1点,在无数示威群众聚集的道厅前方的广场,军队集体开火。之后,市民们为了生存武装起来,“光州共同体”诞生了。由短暂又平和的市民自治维持的道厅,装备坦克和机关枪的军人们朝着这里返回,那是5月27日凌晨。

由于新军部掌控了舆论,除了光州以外的、其他地方的人们大多认为这件事是暴动和内乱。但是我的家人把亲朋、亲戚、亲友留在了光州,因此从一开始就准确知道这件事的含义。十天的时间,屠杀和抗争交织。平凡的市民为了挽救中枪者的性命,不停地排队献血、在市场分享食物,每天为无辜遇害的人们举办葬礼,绝对共同体如此坚持下来。大人们对我们兄妹三人说:“绝对不要在外面这么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光州。” 就这样,这件事对我来说,好像是必须要永远埋藏在心中的、沉重的秘密。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总是想起那些事。记得就在那个夏天将要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实:现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将要过去,我们要进入秋天了,但是还有许多人连这个夏天都无法度过。这比起某种政治上的觉醒,更像是我第一次认真思考死亡的时刻。

一年后的1982年,父亲从光州带来了一本相册。是遇难者家属和幸存者为了作证而私下流传的书。关于那时候的记忆,我在《少年来了》的尾声写道:

“父親將那本攝影集帶回家裡是在兩年後的夏天,他說是南下到那個城市弔祭慰問喪家時,在公車總站弄到的。有別於我年幼時的想像,額頭沒有中彈、也沒有結婚生子的希英姑姑來了一趟首爾,大人輪流看完那本攝影集後,不約而同維持了一段沉默。父親把那本書放在臥房的書櫃最內層,甚至將書背朝裡面放,好讓我們幾個孩子無法找出來翻閱。 我偷偷翻開那本書,是在某個大人一如往常聚集在廚房看整點新聞的晚上,我還記得翻閱到最後一張,是一名被刺刀深深劃開臉部、面容猙獰的女孩,她的模樣悄悄地喚醒了我內心深處自己從未察覺的柔軟。”(尹嘉玄译)

又过了一年,首尔的夏天,有个凭借着奇怪的热情读完《狮心兄弟》的、12岁的我。

这不是一本平凡的童话书。即使这本书是为了作者的儿子们写的,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故事以死亡为开端。病重的少年卡尔无法离开厨房的床铺,深爱着他的哥哥约拿旦说:“如果你死了,你会变成一只白鸟飞回我身边。我会立刻把你认出来。”但是不久之后,家里着火了,背着卡尔离开的约拿旦先行离开了世界。就如同变成白鸟飞回窗边的约拿旦所说的,重病在家的卡尔来到了一个名为“南极亚拉”的美丽世界,有了健康的身体,他重生了。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美好,蔷薇谷有个叫腾格尔的暴君凭借着恶魔卡特拉的力量,支配、逼迫人们。在相邻的樱桃谷,有一群义士和他们抗争,约拿旦就像他在那里的外号“狮王”一样,勇敢又真挚地拼上性命。

这本书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在这场斗争过程中,软弱又胆怯的卡尔逐渐成为这本书的真正主人公,也就是“狮王卡尔”的样子。因为卡尔通过第一人称视角非常坦率地吐露自己的心情,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理解了他。他对哥哥有着绝对的爱与信任,对美丽自然的感叹,以及他的恐惧和颤抖。

而且,卡尔观察到的独裁者腾格尔的样子,他操纵的杀手卡特拉,软弱的人们为了与他们抗争而团结起来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此完全不陌生。一番曲折后,他们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在抗争过程中,有许多无辜的人们牺牲了。活下来的人都为此悲伤、流泪。但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反抗军的领导者奥尔瓦没有流泪。我记得自己在阅读这一段过程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随着黑暗的预感和暴力的记忆逐渐加深——与此同时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世界,读到在南极亚拉,少年们再次以死亡的形式一起离开的最后一段,太阳不知不觉间落下,房间逐渐变暗,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哭了很久。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相信彼此、爱着彼此?为什么被他们的爱围绕着的世界那么美好,同时又如此残忍?

三十年以后,在奥斯陆旅行前再次读完这本书的当下,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混淆年份。我的心里其实把这本书和80年代的光州连接在了一起。1980年,9岁的我突然想到,因为已经无法度过那个夏天,自然也就永远无法一起度过秋天的、那座城市的少年们的灵魂,和三年后读到的这本书里经历两次死亡和重生的少年们连接在一起,刻在我身体里的某处。就像命运之线缠绕在一起,现实与虚构,时间与空间中不透明的墙壁一次性贯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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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Pussysummer

  第三十九章 走出了乐园

  叶捐缓缓把车停下,拿钥匙锁了车。天还阴着,车库里的味道也潮湿,他拿了一把伞正要走,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停在车库的黑色迈巴赫。上一次赵现海回家是一个月前,他许久没看到这辆车了。   叶捐看了两秒,撑伞离开车库,拿钥匙开门,走进玄关把雨声隔绝在门外。雨下得太大了,他得上楼换一身衣服。叶捐先换鞋,一低头看到了两双湿漉漉的鞋子,一双是赵现海的皮鞋,另一双是很有学生气的白帆布鞋。   赵现海带了人回家。   潮湿的足印在地板上干掉了,一路延展到楼梯。叶捐放下包抬头看,楼上很安静,他想了一下走上楼梯,刚到了二楼,赵现海走了出来。两个人互相望着,赵现海上下看看他,故作轻松说:“你怎么回家了?”   也许因为太久没见,又心存愧疚,赵现海觉得叶捐变得更有吸引力了。叶捐自有一种端雅温润的气质,永远给人舒服的感觉,旁的人没有他这样的好处,像白净的瓷。叶捐说:“事情谈完了,所以就回来了。你有事吗?”   叶捐看向卧室的方向,刚要往前走,可赵现海走近了一步拉住他的手臂,说:“晚上一起吃饭。”叶捐要把手抽走,赵现海将人往前一拽,拽到自己最跟前,赵现海的目光往下压,姿势像是要吻他。   “好,我回卧室换一件衣服。”   “穿这样就可以。”   叶捐眼神淡淡,甩开他仍是往卧室走,赵现海说:“叶捐。”叶捐没回头,手搭在了门把上,赵现海大步上前,一把从后背擒住了他。叶捐跟他的力气抵抗,严厉说:“你带了人回来,睡我的卧室,睡我的床,我总要跟人打个招呼。”   赵现海伸手拦住他,眼神暗淡,却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叶捐定定看他两秒,说:“赵现海,滚开!”   赵现海岿然不动,叶捐抬手给他一巴掌,赵现海挡了回去,但这一巴掌落在了手臂上仍旧疼得不轻。趁着这个时间,叶捐开门走进房间,可当他看清主卧床上面容苍白的那个人,他定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他。   如棠面无血色躺着,已经昏了过去,身上裹一条薄薄的毯子,那条毯子是叶捐很心爱的。房间地板上散落着如棠的衣服,以及雪白的钢琴谱。叶捐几乎站不稳,像被人拿着刀捅中了心脏,赵现海走上来碰他,他甩开赵现海走到床边。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发生了什么。   叶捐先试了一下如棠的额头和身体,确认他没有发烧,又确认他身上是不是完好。他解开毯子帮如棠检查,看到毯子上沾了一点血迹,心都要碎掉了。他从抽屉里找药水和棉签,给如棠做处理。   赵现海来到他身后,手落在他肩膀上,叶捐发着抖隐忍说:“你给他用了什么药?”   “他只是睡着了。”   “回答我。”   “只是一丁点让他没有力气的药。”   叶捐回头直视他:“你是畜生吗?”   赵现海看着他,没什么反应。这一刻叶捐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意,早跟以前不一样了,只含着愤怒与恨意。他没反应,叶捐就重重推他一下,赵现海抓他的手,没抓住,叶捐反手又推他一下。   “够了,你俩也不认识,你紧张什么?你什么时候喜欢打抱不平了。别这么看着我。不是不管我了吗?不是不在乎我了吗?那还生什么气,有什么资格生气。我还以为我在你床上睡一百个人,你也不在乎。”   叶捐死死盯着他,一句话说不出,他本就没那么能言善辩,气到极点也只有含了泪保持沉默。   赵现海看到他的眼泪,只是嗤笑。可是笑完了,心里却有一千种一万种不痛快,仿佛叶捐的眼泪流进了他心里,像腐蚀性的酸。那该死的眼泪甚至流出了眼眶,流到了脸颊上,赵现海怒火中烧。   “好了,别哭了!”   叶捐任凭眼泪落下,他有一肚子的委屈和心酸讲不出来,“抓奸”新闻里的原配们大哭大闹痛打小三,但他站在这一动不动。   赵现海最怕他这样,每一次冷战他都冷不过叶捐,叶捐这个人,如果不给他台阶下,他就一辈子不会下来。赵现海上前,掏手绢给人擦眼泪,叶捐一动不动看他,赵现海来回把他的脸擦干净了,叶捐仍是不动。   没有一丁点软化,很少撒娇,根本不可爱。   赵现海把手帕一扔,冷冷说:“你要怎么样?”   叶捐清晰地说:“滚出去。”   “这是我花钱买的房子,连你也是我养大的,你让我滚出去?叶捐,这两年你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对你好一点,你就想骑到我头上了。现在,你给我出去。听见了吗,我让你出去。”   “是你出去,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你还知道写的是你的名字。”   叶捐不动,赵现海看椅子上搭着叶捐的家居睡衣,拿起来往门口的方向用力一扔,像是扔一条狗。赵现海是这样的脾气,从前吵架也不是没有过,摔东西,扯衣服,连钢琴都砸坏了一架。   叶捐颤了一下,眼睫被打湿。   赵现海发完了火,稍稍冷静下来,说:“我不想跟你吵。坦白一点说,但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我都会不择手段得到,我也不会只喜欢一样东西。你跟了我十年,应该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十二年。”   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当年叶捐只有十四岁,参加全国性的钢琴比赛,赵现海作为赞助商也出席了活动。叶捐家里条件不好,眼看支撑不了他走专业艺术的路,赵现海提出可以全额资助,于是叶捐就被赵现海接到了北京。他在北京举目无亲,身边只有一个赵现海,以及赵现海给他安排的钢琴老师。   赵现海对他很好,安排他住漂亮房子,给他买最贵的钢琴,照顾他陪他。十六岁生日那天,赵现海又给他买了一台钢琴,叶捐一直记得,那天赵现海跟他一起联弹生日快乐,他不知怎么按错了键,赵现海就伸过手臂,抓住了他的手。叶捐一动不动像是被魔鬼蛊惑了,理智告诉他这不对,可他无法反抗。赵现海一开始只是吻他的额头,然后又轻轻吻他的嘴,看他没动静之后就开始抚摸他,脱他的衣服。   他把他压在钢琴上吻,钢琴被砸出重音。   他把他抱到了床上。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叶捐的一切都被交给了赵现海,他的心,他的身体,甚至是爱情。曾经叶捐也天真地以为,赵现海爱他,那时候他的生命里除了钢琴就只有赵现海,眼里也只有赵现海一个人。十六岁穿和服游京都,他在神社写下,赵现海,叶捐。旁边的年轻恋人们写了很长的祈愿,他不好意思写,只是写了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亲手把那枚木头做的绘马挂了起来。   很多人说他的名字不好,捐不就是白白舍弃的意思吗。可他永远记得赵现海说,功不唐捐终入海。   赵现海良久没说话,这个房间到处是他们过去的痕迹,也许今天是他不对,把外人带到这里来。叶捐听到身后的如棠醒了,回头查看他的情况,如棠是被争吵声吵醒的,药效还没过,他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下意识反握住了叶捐的手,叫:“哥哥。”   叶捐听得懂,低声说:“如棠?”   赵现海突然看向他,没想到叶捐早知道如棠的存在。   如棠还是叫:“哥哥,我疼。”   叶捐给他倒水,还没喂到嘴边,赵现海走过来一把拎住叶捐的手腕,说:“你们见过面?什么时候的事?”   “跟你没关系。”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是你找上他了,让他跟我分手,不是吗?”   叶捐抬头看他,说:“如果我真那么做了,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赵现海看他片刻,夺过那杯水便往叶捐身上泼,但他没成功,因为如棠坐了起来,手按住了叶捐的手,于是那杯水泼到了如棠的头上、脖子上。如棠被水一浇,又清醒了大半,望着赵现海说:“他从来……没对我那么说过。”   叶捐拿毛巾,给如棠擦脖子,问:“没事吧?”   如棠摇一下头。   赵现海望着他们俩,缓慢说:“好。”   他们俩倒好上了,多么亲一样。赵现海又说一句:“好啊,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他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来替他吧。”叶捐看向他,赵现海也坐在床边,手抚上叶捐的脸颊,说:“论床上功夫,他还要跟你学。”   叶捐慢慢掰开他的手,说:“你别这么下作。”   赵现海伸手解他的扣子,是现场教学的意思,叶捐如避蛇蝎向后躲,但被赵现海拎了回来。如棠没有力气,头又晕,只能眼看着赵现海把叶捐往床上拖。赵现海有的是手段折腾叶捐,这么多年太熟悉对方的身体了。   他们很久没接过吻,上次做爱都没有接吻。赵现海捧着叶捐的脸,粗暴的吻落了下来,他知道叶捐一向对这种吻没有抵抗力。也许因为有第三个人在场,赵现海心头点着一把无名火,还没开始就感受到了那种冲动,比单独跟如棠相处都要强烈。   他跟叶捐之间早已没有初见的激情,可是今天又都回来了,这一刻,他又非常想要他。也许因为叶捐在反抗,以前很少有的。叶捐越反抗,他心里越得意,因为如棠还在旁边看着,他简直像是同时强暴了他们两个。   那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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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Mayitouban

6月7日凌晨发生的事


  #想到什么写什么

  6月6日傍晚,我和妈妈去看了艺联影展放映的《双姝奇缘》。前半段有一幕是两位可可爱爱的女孩在乡村的草地上架起桌子,谈论着“蓝色时刻”。据说蓝色时刻是黎明前,大自然最宁静的一段时间,夜禽睡觉了但日禽还没醒,在这一分钟,整个原野寂静无声。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也太美了,大自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会是什么样呢?

  回到家后就正常睡觉了。半夜起来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我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突然听到一阵鸟叫,像是童话书里夜莺的叫声,只有一只小鸟,但是连绵不绝,千回百转,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睡觉的夏夜。只要东方露出一点亮光,树林里的鸟就像疯了一样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好像在朝拜太阳,迎接它再次回到人间,或者是在庆祝小鸟熬过了另一个漫漫长夜?鸟叫从四面八方传来,吵得我很难睡着,所以我那时候很痛恨它们的庆祝活动。现在我躺在钢筋树林里,只有一只小鸟在朝拜太阳,不像是群鸟那样聚在一起让人分不清,这一只的声音是那么婉转清澈,我听得真真切切。我想,蓝色时刻是不是过去了?难道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就恰巧蓝色时刻吗?寂静总是不知不觉地到来,总是在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它已经来过了。不知道蓝色时刻这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我也想有朝一日能站在原野上,特意等待它的到来,如果我也能体验这片美丽的寂静该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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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GoodOldTrois

2024.12.08

联想词:冷阳

———

  走出地铁站,发现阳光没有温度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这怎么可以这样?阳光没有温度,晒太阳也得不到暖意,那她出来有什么意义?反正都无法让身体变得暖洋洋,那她还不如继续躺在床上,到处都寒凉,得不到想要的她宁愿不动,即便这很不健康。她拉高衣领,把自己往外套里缩得更进一些,想要以此抵御狂呼的寒风。   “有情况。”她的最新搭档说。   “啊?嗯,”她有些不在状态地应了两声,叹了口气把意识调回来,“当然了。定位在哪里?”   “发给你了。”   魔石投影出的脉络之网上有一个红色的点正在以独一档的频率跳动着,她望着那点,觉得自己的胃也跟着跳动起来了。   “走吧。”她说。   手中尾羽挥动,空气被朱红火焰烧出一道狭长的口子。她今天没带摇铃,火炬就随便用用吧。她屈膝蓄力,脚下一蹬,往那道燃烧着的口子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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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yoshimitsuhitomi

【thido】画骨·陆





  转眼又过了两个多月,泰城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燥热。待在潮湿闷热的仓库里住久了,Thi-o脖颈和后背上起了好几排痱子,一流汗就止不住的痒,让他总忍不住去挠。

  他把仓库的窗户打开通风,让傍晚里偶尔吹来的凉风给密闭了一整天的仓库透气。





  仓库闷热得要死,即便是晚上回来开着窗子通风,但依然很热,热到他晚上都睡不着。Dorn带他去附近的小溪里洗澡,把全身衣服打得透湿,这样睡就不会觉得热了。

  但是仓库不仅热,还很潮湿,再加上晚上他把湿的衣服盖在身上睡觉,很快他身上就长出了一排又一排的痱子。

  “你都这么热了,还想挤着我睡。”

  Thi-o睡觉时很喜欢靠着他。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把自己热乎乎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团跟他贴在一起。小孩的体温比正常人的温度都要高,Thi-o就这样贴着他,他感觉跟抱了个火炉似的,不一会儿就睡得一身的汗。

  Dorn睡觉其实是不习惯跟人靠着的,常年浅眠的他睡觉都会留一只耳朵保持警惕,只要有人动他就容易醒。

  但现在多了一张要供活的嘴,要多养一个小崽子那又能怎么办?

  Dorn把他推开,拍掉他还在挠着脖子的手,“挠破皮小心感染。”

  “唔,但是好痒。”

  Thi-o在仓库的草席子上难受得辗转反侧。Dorn看着他没轻没重地把脖子和后背挠出好几道红扑扑的血印子 ,叹了口气,手伸了过去帮他挠后背够不到的地方。

  他用力很轻,也只是稍微止下痒,怕真给长痱子的皮肤又挠破了。


  于是第二天Thi-o等Dorn干完活回来时,他就看见Dorn除了带回来的晚饭以外,手上又多提了台电风扇。

  那台风扇似乎是Dorn从哪里淘到的,像是别人不要的,闲置了许久,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还生了一层暗红的锈。电扇也是坏的,缺少一些零部件插上电转不起来。

  于是Thi-o见Dorn从仓库里翻出工具和一些老板不要的零件,捣鼓这台坏掉的电风扇捣鼓了老半天,把自己弄得大汗淋漓的。他就找来一张破纸板,在旁边给Dorn扇风。

  Dorn让他一边坐着去,说出了汗他那痱子更好不了。于是他就乖乖地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Dorn,Dorn让他拿什么工具,他之前还不是很认识,后面Dorn跟他描述了一两遍后他就记住了,现在能马上拿起来递给对方。

  终于在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台破旧的小风扇插上插座后勉强能转动起来了。扇叶吱嘎吱嘎地转着,像是颤颤巍巍的老人,他们盯着那摇摇晃晃勉强转起来的扇叶盯了很久,生怕它转着转着又突然熄火。

  最后他帮Dorn把风扇抱到溪边,Dorn拿出小刀把上面的锈迹刮下来,他们就着溪水又把风扇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的。

  就这样他跟Dorn拥有了第一台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电。即便转起来声音很吵,但至少晚上能凉快不少,Dorn告诉他,他的痱子也能很快好起来了。


  虽然住在闷热潮湿的仓库并不算特别舒适,但也比上个月他们睡桥洞的环境要好很多很多了。


  他们从贫民窟离开后,就一路向北走着。因为没有钱,就只能徒步,再在路途上找点能勉强维持生计的活。

  他问Dorn要去哪儿,Dorn告诉他要去泰城的北部地区,那里虽然比不上中心区富有,但比泰城南方地区好了很多很多。

  去那里他们至少不会挨饿。

  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走路。有时运气好,会搭上一些好心人的顺风车。

  于是他跟Dorn两人有时候就会跟一群臭烘烘的猪挤在后货箱中。不过相比载羊的车,他宁愿跟猪待在一起,虽然臭是臭了点。因为上次有只发情的羊竟然拿角去顶他,把他顶得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虽然被Dorn狠狠拍了脑袋还踹了一脚帮他报了仇,但是这只羊就是只怕Dorn不怕他,他把身体蜷缩在Dorn的身后动都不敢动。

  他最喜欢坐的还是敞篷的皮卡车,能躺在皮卡车装满的稻草堆上,鼻子里是草的鲜味,还能顺便一路欣赏外面沿途的风景。

  有时候他们也会挨饿,路途上能找到挣点零钱的机会是很少的,钱花完了就没吃的了。Dorn会去山里找野菜挖菜根、爬到树上掏鸟蛋,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在小河里抓到鱼。尽管容易有了上顿没下顿,但至少比在叔叔家只吃得到点带米渣的米汤和几块咸萝卜的食物好太多了。而且Dorn总是会把大部分肉都分给他吃,说他还小需要补充营养长身体。

  但Thi-o想告诉Dorn,你也才十五岁,难道不需要长身体吗?

  Dorn对他的问题感到无语。拍了拍他的脑门说,你都管我叫哥了,我不养你谁养你。

  他就一下子开心地紧紧抱住了Dorn,欢快地叫了好几声哥。


  他们在去往泰北的路途上花费了起码快大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有钱去坐铁皮大巴的话,到达北部地区大概只需要四五天。但是径直坐大巴直达两人的路费算下来就太贵了,Dorn估计需要再去工地搬一个月的砖才够。


  刚到泰北时也就是两个月前,他们没地方住。Dorn带他去睡的桥洞。

  桥洞的环境并不好,又脏又臭。有很多人会把垃圾倾倒在那里,甚至会有人在桥洞里排泄。他们还需要跟别的流浪汉抢位置,特别是一到下雨天,更是挤满了来避雨的无家可归的人。

  于是Thi-o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身上不知是被谁传染了一堆跳蚤虱子。

  Dorn无奈地看着他浑身上下被咬得全是疙瘩,把他带到河边按在水里给他洗了又洗。没有剪刀,就用刀子把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割得短短的,最后割了个凹凸不平像斑点狗一样的发型。然后Dorn扒开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给他捉藏在发缝里的虱子。


  好在第二个月,Dorn的老板了解到他们没有住的地方,好心地又给Dorn安排了个晚上守仓库的活,这样他们晚上就可以睡在仓库里了。

  Dorn的老板是搞建材批发的,有时候需要找些零工来帮忙装卸货物,Dorn就在这位老板手下打杂做着装卸工的活。单子来了,一大货车好几吨重的货物,光是在仓库里装运又送到目的地卸货都能忙上整整一天。

  在没活的时候,Dorn就去别的地方搬蜂窝煤或者液化气罐送到订购的家庭里。

  那个年代绝大部分的普通家庭生活都是靠烧蜂窝煤或者用罐装液化气,又没有电梯,都是纯人力一层楼一层楼背上去。

  Dorn干的活,全是靠力气吃饭的体力活。但也就这些重活是他这个年纪来钱最容易最方便也最快捷的了。

  Thi-o当然也没闲着。

  白天Dorn一大早出去时他也跟着一起出去,满大街晃悠去捡别人不要的空塑料瓶、易拉罐、纸板或者其他能卖钱的破烂。刚来北区的一个月,他就靠捡破烂把这个地方每条大街小巷都熟悉了个遍。

  捡破烂也是一门技术活,要熟悉每条街垃圾桶的摆放点,也要知道哪些地方或者小区的破烂比较多。有时候他还要跟一群老头老太婆为了一堆废品垃圾而争抢。还好他年龄小,腿脚灵活跑得快,锁定目标后他跑过去抱住就是撒开腿狂奔,只听得到后面那些老头老太愤怒的骂人声音。


  就这样,他跟Dorn暂时在北区的一处仓库住了下来。

  他们早出晚归,每天早上吃完早饭Dorn会给他一些钱让他中午自己解决,然后晚上回来时Dorn会捎上两人的晚饭。


  有天晚上Dorn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拎小狗崽一样一把将他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掂了掂,“嗯,长肉了。”他说道。

  看着他脸上总算是长了点肉,皮肤和头发也开始生出了光泽,欣慰地笑了。

  Thi-o就看着他哥的笑入神。

  他平时很少看到Dorn的笑,他觉得Dorn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都带着明显的笑意。Dorn向上抿着嘴唇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显露出几道浅浅的笑纹,像是清泉泛开了涟漪。

  这个时候的Thi-o对于美丑好坏其实还没有多明显的区分认知。他只知道Dorn笑时,总算是有了点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不再故作成熟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自己肩上。他会忘记他们处于如何疾苦的困境,Dorn一笑,他也会情不自禁地就跟着笑了起来,他会因为Dorn的笑感到一种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在三岁之前就体会过并将其刻进了本能深处。那种感觉,被人称之为幸福。


  “但是怎么还不长个呢?”

  Dorn掀起他的衣服,看着他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突出的肋骨,身体也渐渐长出了脂肪充盈着干瘪的皮肉。

  新手带娃就是这样的,总怕孩子吃不饱睡不好影响身体发育。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Thi-o每天又多了两枚鸡蛋。早上一个,晚上一个,Dorn让他多吃,好长个。





  他在仓库的大门前远远地看着Dorn从外边回来。

  “哥!”

  他大声地跟迎面走过来的Dorn打着招呼,结果看到Dorn的表情突然又冷了下来。

  “你在吃什么?”他面色严肃地冷冷盘问道。

  “这是一个阿婆今天给我的烧饼。哥,我专门给你留了一半等你回来呢。”

  Dorn看着他还很洋洋得意的样子,黑着一张脸走过去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用油纸包的烧饼,胳膊用力往外一扔,那烧饼就从油纸包里分离飞出去几米远。

  “我给你说的你都忘了?不准再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真不怕有人没安好心给你下毒?”

  Thi-o看着那块飞出去的烧饼眼睛都看直了,他心疼得要死,那么一大块就这样浪费掉了。

  “那个阿婆很好的!”他急得想跑过去捡。

  Dorn毫无动容地冲他冷笑一声。

  “你之前还说那些老太婆只会骂你又抢走了她们的塑料瓶。”

  “阿婆不收破烂,她还会专门把家里的空瓶子留给我呢。”

  转眼间,竟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闻到味的流浪狗,跑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啃咬着烧饼。

  他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被狗吃得越来越少的烧饼,更着急了,生怕狗吃得太快没了。然而在没有得到Dorn可以吃这个烧饼的许可之前,他又不敢真的跑过去捡。他只得把头转向Dorn,手指着烧饼,让Dorn去看。

  “哥你看狗都能吃,肯定没毒!”

  Dorn看也不看一眼,带着两人的晚饭就往仓库里走,轻飘飘地扔给他一句。

  “那你去跟狗吃吧。”



  他又开始不理解起他哥的蛮横和专断来。

  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哥有些不近人情。他哥似乎是总觉得他还小,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必须什么事情都听从他的安排。

  其实Thi-o只是没有想过,他现在的年龄真的很小,他只是心智远比同龄的小孩成熟。像他现在这样大的孩子,哪有他那么多的小心思,连话都说不明白,大概脑子里除了吃喝拉撒玩睡以外就装不下其他什么事。

  Dorn认为他太幼小也太过羸弱,不随时记住保持戒备心会很容易被坏人伤害。

  他想不明白也不认同。因为如果按照Dorn的说法,他就可能不会去认识Dorn了。


  Dorn告诉他,安于现状是会死的。


  他还不懂什么是安于现状,什么叫安于现状会死。

  在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的时候,他就因一次出门捡破烂很晚才回来,被他哥逮着就是一顿揍。

  他只是那天捡到的破烂太少,于是就走了很远的路去陌生的地方找,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但是他哥对于他的解释,是一个字都不听的。

  Dorn狠狠地敲了几下他的脑袋瓜,把他裤子垮下来打了一顿他的屁股墩。打得屁股都快要开花,痛得他嗷嗷直叫。

  就很奇怪,以前他叔叔再怎么打他,他除了痛以外就感受不到什么了,就算再痛他也可以忍着一声不吭。

  而Dorn打完他,他也就是上下嘴唇一碰,眼睛眨巴眨巴,就可以哗哗地掉着眼泪开始委屈地哭起来。

  那时的他还不是懂为什么Dorn打他,他就自然而然地止不住地哭。后面他知道了,他大概是从小就有这个特异天赋——叫作看碟下菜。所以他才会一下子就缠上了Dorn,才会在后面越来越会拿捏他哥。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Dorn嘴上说着不会怜悯他的眼泪,但最后还是给他揉了揉被打肿的屁股。语气中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Dorn对他说,以前他们见不到同伴回来时,就会默认对方已经死了。

  他总是觉得死离他很遥远,因为他从没有思考过关于死的事。而那天Dorn这样告诉他后,他又一下子觉得他们离死其实又很近,因为长期挨饿会死,长期被打也会死。

  不是他不知道,只是还太小还不谙世事,没有想过这些晦暗的东西,也没有深刻地理解社会之险恶。特别是在遇到Dorn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可以成为每天都在无忧无虑的幸福里生活的孩子。

  于此他在不断丰富起来的阅历里渐渐地理解着这句话,包括在往后的人生中他也开始明白,Dorn告诉他的这句话,其实也是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Dorn自己。


  至于他哥打他,在一开始他确实会因为不听话有时候挨他哥的揍。但是在后来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哥就再也不打他了。

  也是因为那件事,渐渐地,他对他哥的喜欢和依赖开始吐出粘腻杂乱的丝线,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结成了一只纯白色的茧。

  那只茧在不断地汲取着他日思夜想的养分生长,在生长里不断地异化。最后破茧而出的东西,便成为了他对他哥畸形和贪婪的欲望。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后话了。眼下,他看着左一边是狗叼着剩下的烧饼离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右一边是Dorn头也不回地走进仓库。

  他挠了挠脑袋,虽然心里还放不下对油炸烧饼的垂涎,但还是果断地选择了他哥。

  “哥。”他谄笑着靠近Dorn,凑到Dorn身边给他捶背捏肩,帮他按摩劳累一天疲惫的身体,以作讨好。

  “ 我下次一定不随便接陌生人给的东西好不好?”

  他作着检讨,向Dorn保证。

  Dorn似乎现在心思不在这儿,要不然换作之前只会冷着脸不理他。此时Dorn随便嗯了声,看起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只皱着眉将盒饭和鸡蛋塞到他手上让他赶紧吃饭。



  Dorn刚刚训斥Thi-o的时候确实语气很不好,他现在心里烦躁得要死,换作平时他也顶多叮嘱Thi-o要多留个心眼。

  但今天情况就不同了,他发现这里也并不见得比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今天他在推着一车蜂窝煤送货的时候,去到一条小巷子里,就见到了一桩明目张胆的毒品交易。

  这个时候泰城的毒品产业主要还是海洛因,也就是俗称的白粉。他就看见一个染着黄毛的地痞混混手里用报纸裹着好几袋海洛因,几个瘾君子围在一起掏着钱包购买。

  他心一下就沉了。

  泰城的毒品生产线几乎是被几大帮派所垄断,因为他们掌握着最主要的制毒原材料。眼前这个黄毛很难不说会不会是哪个帮派下面的。

  他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想多生是非。无视着面前的这些人,推着车将其视作空气从旁边路过。

  一只脚伸过来踹到他推车的前端,把他的推车抵住。

  “推煤的。”黄毛把他拦着,叫住他,趾高气扬地用下巴指着他,“你看什么看?”

  他低着头看着推车里的那堆蜂窝煤没说话,心里只觉得烦。他明明不想跟这些人沾上半点交集,然而这黄毛就是成心了想来找他茬。

  本来Dorn是打算无视对方的挑衅,等这黄毛说几句过完嘴瘾就走。结果没想到黄毛的下句话就直直戳到他的心窝子了。

  “怎么,想报警啊?看你刚刚眼睛都快盯穿了,这么恨,家里因为这个死人了?”

  他双手用力地捏着推车的把手,咬着后牙槽,竭力地压制自己的怒火。

  Dorn在心里反反复复告诉自己,暂时不能动手。

  黄毛见他不吭声,闷得要死,就继续洋洋得意地说着,“也不妨告诉你,这片的警察可都是我们的人。劝你也不要想着去警局报警,你要是敢去让我逮见了,我就直接剁了你的手。”

  泰城政府贪腐积重难返,警察系统尤为如此。据他了解,警察职务甚至明码标价供人贿赂,可想而知其被淤毒渗透得有多深。

  “你搞错了。”他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只是运煤路过这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嗬,挺上道。”

  黄毛见他答复得还算满意,急着收钱也就挥挥手让他过去了。

  于是傍晚的时候,在黄毛将今天的货全都交易出去,挎着鼓鼓的腰包准备回去时,冷不防被人捂住了嘴装进麻袋拖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深处……


  Dorn蹲在河边默不作声地洗着指关节上沾着的血。那些红色的血迹很快便被河水稀释得再无踪影。

  人死倒没死,留了几口气。也就是把鼻梁打折,打断了手脚,把人打出了脑震荡而已。

  他把装着钱的腰包带走扔进了河道,将单纯的报复伪装成抢劫,这样就大概率不会起疑到他身上。

  Dorn站起身就着裤子把手擦干,然后像平日里一样,不急不缓地掐着这个点去买了两份饭带上走回仓库。





  吃完晚饭,Dorn靠着墙盘腿坐在草席上,翻着Thi-o捡回来的别人不要的旧书看。

  他是识字的。小时候在村里读过两三年的书,后面没读书了断断续续自己认完了一本字典。他认字,也会写。即便已经很久不需要他的这项读写能力,但他坚持没有扔掉这老本。识字是很有用的,可以让他了解到外界的信息和知识。

  他开始盘算着Thi-o起来。Thi-o呢,文盲一个。现在给他讲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听不懂的,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很容易满足。他现在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别人交流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还指望点啥?

  Thi-o现在五岁,再过一两年也是到了该读书的年纪。读书的事是要想办法解决的,Thi-o来泰城登记过身份是有户口的,在贫民窟走之前,他揣走了写着Thi-o身份代码的那页纸。所以身份问题倒是好解决。

  但是学费他总归后面是要想办法去挣的。学费的问题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最主要的是等Thi-o去读书了,那一读可就是好几年十几年。总到处流浪是不行的,得找个地方安家。不能像现在这样睡仓库了,至少得租个房子,租房费用也是一笔钱,像他现在还东一头西一头地干着零碎不稳定的杂活也是不行的,得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而且他如果一直待在一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Thi-o惹上麻烦。

  Thi-o很聪明,也很听话。他自己有很多还没告诉Thi-o的事,他不说,第一遍问了没回答,Thi-o就绝不会问第二遍。


  他心里突然一下又有了很多事情要思考要规划。

  在遇到Thi-o之前,他只是为了母亲和同伴的遗愿而活,浑浑噩噩的脑袋里什么事都没想过。遇到Thi-o之后,像是终于要把自己活成人的样子,他学着渐渐地去考虑那些柴米酱醋盐的琐事了。


  “安于现状是会死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手中的书本一下子被惊得砸在了地上。


  这个声音鞭策着他,又把他从不切实际的虚妄里拉了回来。

  他又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突然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回过神时,竟后怕地胆战心惊。

  这些时日里他一直在思考的另一件事,又渐渐浮现于他的心底。


  “Thi-o,你喜欢这里吗?”

  他问到还在埋头吃饭的Thi-o。


  Thi-o听到Dorn问了这么一句,吃得满嘴都是饭粒地抬头。他有些狐疑地打量着Dorn,揣测对方发问的意图。

  这里很好,有住的地方,也不会挨饿,城市路面比之前的贫民窟干净不少,人们的笑容也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多得多。

  可是他不敢这么告诉Dorn,他刚刚才惹了Dorn不高兴,Dorn肯定是不喜欢听到他这么回答的。

  来到泰城,他学会更多的是察言观色。直接说喜欢会让Dorn不高兴,说不喜欢撒谎得又太过明显没有信服力。于是他那小脑袋用尽毕生所学,最后讨好地说道。

  “哥,你去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尽管Dorn对他的这句话没什么大的反应,但是他那敏感的小心思感受到Dorn的语气是有向上扬的。

  “你想跟着我?”

  “嗯,想!”

  “跟着我很辛苦的,Thi-o,我没什么文化,赚不到什么钱。你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我,你更需要的是愿意收养你的一个稳定的家庭,他们会像你亲生父母那样对你好。你听明白了吗?Thi-o。”

  Dorn慢慢地把这些天思考的事情一点一点跟眼前的这个小孩讲清楚。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我把你救出来也只是因为看你可怜。我是四处流浪的无家可归之人,跟着我……你只会不断地受苦……说不定哪天……”

  苦难不是那么好受的,他前十五年活得太苦,已经活不出人形。

  “Thi-o,你要好好活着。我后面会帮你联系福利院,也会通过福利院帮你找到愿意收养你的家庭。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也会抽时间来看你。”

  他不知道Thi-o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这段很长的话,对方只是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消化和理解。

  很快他看见Thi-o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开始掉着眼泪了。

  “哥,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没有听你话你生气了?”Thi-o哭着说道,“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他见Dorn没有反应,便哭得更大声了,哭着重复着“对不起”,试图得到Dorn的原谅。

  “Thi-o我不是生气,我刚刚只是说帮你找新的家庭。”他向Thi-o解释并不是说是自己生气就不要他了。

  “我不要!不要!”

  “Thi-o我保证帮你找的新家庭他们对你比我对你还要好很多很多。”

  “不!!”

  他听到Thi-o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尖叫。他听到Thi-o悲痛欲绝地哭着用尽全力地向他呐喊。

  “那才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去!哥,你才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只要你!”


  尽管Dorn在心里告诉自己,孩童时期是一个人对依赖感和对安全的缺乏感最重最明显的时期,Thi-o会那么不愿意离开他是因为把他当作自己唯一的依靠。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种依赖并不独有,它也是可以跟其他人慢慢建立和培养的。

  但他还是把这个正无助地哭泣着的小孩抱在怀里,替他温柔地擦掉眼泪。

  “好,Thi-o。既然你要跟着我,那我就好好养你。当然你随时都可以后悔,如果你想要有一个更好的新生活我会帮你找到对你好的家庭。”

  他垂着眼帘,继续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告诫自己。

  “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悔得太晚的代价。”

  Thi-o听到他的后半句刚刚才变小的哭声又变大了。

  “我不要新生活……呜呜……我只要哥。”

  这样的告诫,又在Thi-o哭着说的话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用脸轻轻蹭了蹭对方哭得红彤彤的脸颊,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拍着小孩的后背安慰着。

  “好,你只要我。”




  彼时的Dorn,还只是想单纯地做着他和Thi-o能好好活下去的美梦。

  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沫,承载着他的愿望浮向无垠之空。正如同此时在构造着繁荣的泰城,同样被美丽而巨大的泡沫所托举着。

  然而他绝想不到,直到最后90年代末期来临的金融危机,才真正地将承载着泰城的这个泡沫戳破。而在此之前比泰城的金融危机更早到来的是——

  有人彻底叫醒了他的美梦。



  ——————————————

  后面dorn跟thio对话那段,dorn的内心是复杂和矛盾的。

  一方面dorn出于客观因素的考虑,thio太小,跟着他绝对过得不会很好,在这上面他很理性,所以他把这点考虑跟thio说了。

  另一方面dorn其实也有私心,并不是完全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出于同情才把thio救出来。是thio才带给他活下去的想法,在没有遇到thio之前,他对自己之后该如何活着是迷茫的。

  死去的同伴说替他看看这个美丽的新世界,让他去另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家。但是在dorn的眼里,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即便美丽但也藏污纳垢。即便是到了和平的地方,但他的家与亲人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个曾经还对世界充满期待的小dorn也已经死了。所以他没有实感,只是机械地按照死去的亲人和朋友的意志行尸走肉地去活着。

  是thio这束光让他有了以自己意志活着的想法,因此在thio回答想跟着dorn时,dorn内心还是很开心的。他那小小的私心便是希望thio可以陪在他身边,所以他会一边考虑如何帮thio找到收养他的家庭,一边想到要怎样养thio供他读书那么长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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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Yukli

51.请问你们谁攻谁受? 张极:粉丝决定。 张泽禹:(笑) 张泽禹:什么啊,跳过吧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张泽禹:不是,这有什么好决定的啊。 张泽禹:我喜欢省事的,这个理由合理吗? 张极:其实根本就是比不过我。 张泽禹:对,他太厉害了(棒读) 张极:(笑)

53.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满意么? 张泽禹:可以。 张极:满意。

54.那么,初次H的地点是哪? 张泽禹:(看) 张极:(看) 张泽禹:是酒店吧。 张极:对,当时出外务,咱俩一个酒店。 张泽禹:在一起很久了,就水到渠成了呗。

55.当时的感觉? 张泽禹:哇,其实紧张得快吐了。 张极:真的是,我俩当时打开门进去,刚插上房卡,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是今天。 张极:然后?然后就……亲了。 张泽禹:迟早要来的。 张极:你和他们说一遍当时你说的话。 张泽禹:这你都记得(笑) 张极:我怎么可能忘? 张泽禹:亲完我说要不点个外卖吃。 张极:我俩同时说的,我说我去洗澡,他说点个外卖吧! 张极:我真被他气笑了。 张泽禹:我想着不得铺垫一下啊。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张泽禹:亲的时候我背撞到开关了,直接把大灯给关了。 张极:没空管那个。 张泽禹:亲完再开的灯反正,他其实看起来还挺淡定的,就是脸红了。 张极:装的。 张极:他耳朵红得快掉了,而且他当时说的不是要不点个外卖吃。 张泽禹:我没说吗? 张极:你说的是,要不……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吃? 张泽禹:烦死了,语气都要学吗?

57.初夜早晨你的第一句话? 张泽禹:无话可说。 张极:他有网瘾,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说我手机到哪去了?第二句说你给我把手机拿过来。 张泽禹:我不得看一眼几点了?别睡到晚上了。 张极:又没工作。 张泽禹:他们以为我们两个跑了怎么办。 张极:那跑嘛。 张泽禹: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58.每星期h的次数? 张极:得看安排。 张泽禹:对,看时间安排,三次吧?有没有。 张极:差不多吧,比这个多或者比这个少。 张泽禹:说了和没说一样(笑)

59.最理想每周几次? 张泽禹: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张极:趁年轻,体力比较好。 张极:你怎么不说话了?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张泽禹:要问得这么详细? 张极:需要我把详细步骤给你写下来吗? 张泽禹:?别啊。 张极:怎么可能写,我疯了吗? 张泽禹:我也是说。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是? 张泽禹:腰吧,我会想笑。 张极:我们俩练习的时候他就老笑场。 张极:脖子? 张泽禹:其实你倒还好。 张极:我没有很敏感。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张泽禹:耳朵。 张极:我也会想笑。 张泽禹:你好像真没有哪里特别敏感,一定要说的话…… 张极:好了。 张极:那你也没有啊。 张泽禹:只能说是习惯了,别人碰不得行。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张极:很可爱。 张泽禹:一句话,你这是词,都没有主语。 张极:你还想听什么。 张泽禹:等下,我反应过来了,还是算了,这就够了。 张泽禹:张极很帅气,一句话。

64.坦白说,你喜欢h么? 张泽禹:不讨厌。 张极:我真不想回答了。 张泽禹:所以你喜欢还是讨厌? 张极:不讨厌。 张泽禹:学我说话啊。

65.一般h的场所? 张泽禹:我俩房间换着来。 张极:还有酒店,套房,浴室。 张泽禹:主要还是房间多一点,外面不太安全。

66.你想尝试的h地点? 张极:车里。 张泽禹:真的假的(笑) 张极:我开玩笑的! 张泽禹:到时候直接上头条了。 张极:社会性死亡。 张泽禹:但我觉得,有些地方在未来还是有机会的,对。

67.冲澡是h前还是后? 张极:都有。 张泽禹:都有吧。 张极:他一般先洗澡。 张极:做完清理的时候会再洗一次。 张泽禹:要不然太难受了。

68.h时有什么约定? 张泽禹: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听? 张极:不是,我在床上骗你什么了? 张泽禹:我爆个金句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张极:你净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张泽禹:其实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会说好多话,但更多还是叫名字。 张极:他一般叫名字,我不说话。 张泽禹:他有时候会哭,很沉浸式的。

69.你与恋人之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张泽禹:这怎么可能。 张极:绝对没有过。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张泽禹:我反对吧,这个太,怎么说,极端了。 张极:反对。 张泽禹:但其实吧,有的人…… 张极:反对。 张泽禹:行,反对。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张极:就没好意思过。 张泽禹:你终于承认了。 张泽禹:一定要说的话,还是之后,之前至少能想后面还有事做。 张极:你有几次做完之后没昏睡过去的? 张泽禹:我没睡着,我只是懒得睁眼。 张极:没觉得他有多不好意思,我说出去拿枕头,刚走到客厅朱志鑫就给我发消息,说张泽禹一直在房间里喊你快回来,和叫魂一样。 张泽禹:这个就不要说了!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张极:啊? 张泽禹:好惊悚的场面啊。 张极:怎么可能? 张泽禹:老师我们平时玩游戏受惩罚已经很工伤了。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张泽禹:我可以学。 张极:潜力新人。 张泽禹:对,进步空间大大的有。

75.那么对方呢? 张泽禹:这个东西要怎么评判标准?双方都爽了算擅长吗? 张极:应该吧,挺好的。 张泽禹:我觉得这也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吧,至少他现在比第一次好多了。 张极:嗯,其实张泽禹也是。 张泽禹:……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我们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张极:才反应过来啊。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张泽禹:他开心就行,我是觉得自己接受度蛮高的。 张极:叫我名字就挺好的。 张极:也可以说点别的。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张泽禹:这得让我缓一缓。 张极:你还要想吗,你喜好太明显了。 张泽禹:啊?被你看出来了。 张泽禹:那你来说。 张极:这个人很坏,他喜欢看我哭。 张泽禹:这个人很奇怪,他喜欢看我生气。 张极:唉,我们大哥莫说二哥了。 张泽禹:不过其实刚好,凑一起了。 张极:那确实是(笑)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张泽禹:(看) 张极:(看) 张极:不行。 张泽禹:我觉得不行,老师。

79.您对SM有兴趣吗? 张泽禹:可以一试。 张极:那么痛,还要骂人。 张泽禹:从入门开始嘛。 张极:那,谁是谁啊? 张泽禹:都可以吧,我们又不真是那种关系,换着来吧。 张极:我想象一下。 张泽禹:你笑什么呢? 张极:我觉得可以(正色)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张极:不可能。 张泽禹:那只能搞柏拉图了。 张泽禹:等下,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奇怪。 张极:我省略了。 张泽禹:你省略什么了。 张极:不可能分手。

81.您对强制怎么看? 张泽禹:不太理解,但尊重,总有喜欢的。 张极:不喜欢。 张泽禹:我觉得要看程度吧,如果只是玩一玩那还好。 张极:暗示? 张泽禹:当我没说。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张泽禹:做到一半有人来敲门。 张极:哇,真的想想我就来气…… 张泽禹:主要得看敲门对象,有的人你不吭声他是会一直敲的,还会在外面等。 张泽禹:其实更多还是紧张。 张极:我心快跳出嗓子眼。 张泽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张极就喊了声他不在。 张极:你当时还打我。 张泽禹:你不觉得你在我的房间里喊张泽禹不在很奇怪吗? 张极:那你来说不就直接露馅了,你忘了你当时…… 张泽禹:好了,下次学左航在门上挂个牌子,请勿打扰。 张极:太欲盖弥彰了吧。 张泽禹:主要是我反应不过来,没办法捂你嘴。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张泽禹:我想一下,后台休息室吧。 张极:那确实,争分夺秒。 张泽禹:不过我澄清一下,肯定不是在演出前啊,我们很尊重舞台的。 张极:演出前时间那么紧迫,顶多亲一下。 张泽禹:我再紧急澄清一下,一般也不会亲的,我们真的很尊重舞台的。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张极:有。 张泽禹: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张极:绝对有。 张极: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张泽禹:那还是不用了,谢谢小极哥哥。 张极:有次我在逗啵啵,他本来坐我旁边玩手机,过了一会儿看我还在逗啵啵,就直接凑上来了。 张泽禹:我那时候也是想和啵啵玩了好吗。 张极:对,坐我腿上和啵啵玩。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张泽禹:他当然是笑了,是吧,我记得。 张极:你承认了? 张泽禹:承认什么。 张极:是你主动啊。 张泽禹:你还在想上一题啊? 张极:你不是说一心逗啵啵?还有空留意我表情啊。 张泽禹:好吧,其实大半颗都在想张极为什么还不理我。 张极:和狗吃醋啊,张泽禹(笑)

86.攻方有过强制的行为吗? 张泽禹:没有。 张极:有吧。 张泽禹:? 张极:? 张泽禹:那你这强制也太弱了吧。 张泽禹:我完全没感受到……哎,好像还真有。 张极:我什么时候有过了? 张泽禹:刚刚你自己不还说有。 张泽禹:是有的,张极这个人吧,很不讲理的。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张泽禹:我接受程度真挺高的,可能当时我都没能反应过来。 张极:啊? 张泽禹:但应该是会觉得挺帅的,真的(笑) 张极:……你这种人就欠收拾。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张泽禹:这道题有标答。 张泽禹:张极吧,其他人没想过。 张极:张泽禹。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张极:都说了没想过其他人了。 张泽禹:对,是理想符合张极,不是张极符合理想。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张泽禹:(看) 张极:干嘛? 张泽禹:肯定有的。 张极:有的。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张泽禹: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是张极十八岁过完生日那段时间。 张泽禹: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成年。 张极:但我成年了。 张泽禹:对,张极成年了。 张泽禹:本来是说等我成年的,但想了想,感觉也不差这两个月了。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张泽禹:当然是了。 张极:废话啊。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张极:嘴。 张泽禹:嘴。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张极:嘴、脸、脖子。 张泽禹:嘴、脸、耳朵。 张极:你那是亲吗,你完全是拿牙咬,上次咬我肩膀上的痕还没有消掉。 张泽禹:我需要找个东西发泄的嘛! 张极:用我磨牙来了。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张泽禹:夸他。 张极:我没有那么肤浅,好吗? 张泽禹:其实特别享受。 张极:(笑) 张泽禹:还有生气,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一生气他反而更。 张极:这是一种变相的称赞。 张泽禹:反正你也不会停下来。 张极:亲他吧,他有时候也会突然难过起来。 张泽禹:主要是有一种,没办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张泽禹:我不太能习惯。 张极:亲吻可以安慰到他。

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张泽禹:我钦佩能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的人。 张泽禹:就比如张极。 张极:我怎么就胡思乱想了? 张泽禹:你那次哭是因为什么? 张极:……干嘛啊。 张泽禹:我不说出来。 张极:你就欺负我吧。

97.一晚H的次数是? 张泽禹:这又要以什么为标准啊? 张极:三次,最多了。 张泽禹:对,主要是再多第二天真起不来床了。 张泽禹:三次的效果就差不多和打了一晚上架一样。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张泽禹:其实是互相帮助。 张泽禹:有时候他比较急。 张极:是你太慢了。 张泽禹:那我也不可能一把拽掉吧! 张极:怎么不行了? 张泽禹:好奇怪啊(笑)

99.对您而言H是? 张极:正常生理需求。 张泽禹:对,又不搞柏拉图。 张极:还有,爱吧。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张极:下次这种通告还接吗? 张泽禹:不接了,长教训了。 张极:回去吧。 张泽禹: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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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LilyLindbergh丨银魂同人

银魂丨高桂丨What If We Could Not Share All The World, Lennon? 7

7.

桂小太郎走上街头时,天空已经蒙上一层深灰色。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了,他希望在出发前把书再仔细看一遍。但是他也不希望错过考试前和奶奶的最后一顿晚饭,于是他赶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离开了图书馆。桂在人行道上快步走着,他想要快一点到家,吃上奶奶做的饭,再和她聊一聊她最近在看的大河剧。奶奶为了她的家人,为了我吃了太多苦,我一定会让她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晚年的。桂望着道路旁住户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一扇离他最近的窗户里,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前。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一栋略显老旧的普通住房门廊前,桂转动门把手。“奶奶,我回来了。”桂顺手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朝餐厅的方向喊道。见奶奶没有回答,桂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走进了餐厅。然而,餐厅里却没有奶奶的身影。 客厅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应该在那里。桂迈步向客厅走去。奶奶果然在看电视。桂走到奶奶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奶奶……”

桂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被甩在身后的风景。身旁的高杉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柏油路。已经八年了。桂带着一丝怀念和陌生看着高速公路旁一闪而过的房屋。 高杉奶奶的告别式就在明天上午。火车和飞机都已经来不及,如果开车的话,快一点还能赶上今晚的通夜。“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换着开更快也更安全。”桂坐在高杉晋助的身旁,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停车场,桂发动了汽车引擎。出发时东京的太阳刚升起不久,而现在,路尽头的太阳已有大半没入地平线之下。感受到来自腰部的压力,桂在副驾驶座上努力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这段耗时漫长的行程似乎在提醒着两人的来处——他们小而美丽而保守的故乡。 “马上就到了。”高杉说道,从嘴里吐出长长一口气,“比我预想的还要难熬。” “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身体上。目前为止。”高杉扭了扭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他露出自嘲的笑容:“精神上的酷刑晚点才会来。” “放松点,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桂试图让对话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亲应该不会再计较那些事了。” “你不了解他。他宁肯不认我这个儿子也不会不计较那些事。”此刻的高杉简直无法抑制内心对尼古丁的渴望,“不过我不在乎,我是来参加我奶奶的葬礼的,我不需要和他有什么交集。” 两人忽然陷入沉默,意识到桂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脸上,高杉问道:“什么” “我是想说。”桂的眼神和语气变得十分柔和,“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还是那么反社会?” “不,还是那么锋利。” “是吗?”也不尽然,这九年我妥协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高杉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你也是,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那么顽固?” “不,”高杉露出恶作剧的表情,“还是那么爱操心人。” 桂笑了,他很想用手肘朝高杉的手臂来一下,但他忍住了。

两人到达时已是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寺庙的香火气味。高杉将车熄了火,握住方向盘的手却没有松开。 “紧张?”桂问道。 “有一点。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高杉感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颤抖的左手,桂的声音温柔地敲击着他的耳膜。“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高杉扭过头,朝桂露出十分轻的笑容。他吐出一口气,再一次整理刚打好结的黑领带,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上香的过程很短暂,只是排队的时间十分漫长。随着人群缓慢移动时,高杉听到队伍中有几声惊呼,又似乎听到几声快门。这无法避免,出道以来,他早已学会和镜头共存。灵堂前,高杉晋助抬头,是父亲久违却依然严厉的双眼。 “你迟到了。”这是九年来,父亲对他讲的第一句话。他的面庞上多出了好些细纹,比上一次高杉记忆里的样子明显衰老了许多,惟有下垂的紧闭的嘴角和下颚依旧锐利的线条昭示着他的强势。 “我开车过来的,从东京。”高杉低垂着眼,绕开父亲的视线。似乎是多年未见的缘故,两人的交谈显得十分生疏,却因此而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客气。“明天会准时的。”他补充道。父亲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出门外。 场面比自己想象中温和了许多,考虑到父子俩上一次见面时的状况,这几乎能称得上温馨了。高杉站在寺庙门口,将头埋进手掌里,狠狠揉了两把自己的脸。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奶奶最后的模样映在他眼前,一些伤感的情绪浮上心头。

“明明是故乡,回来却只能住在酒店里。”桂放下行李袋,带点自嘲地说。奶奶的房屋早已被换成法学院的学费,而高杉的家——或许称之为战场更合适一些,比起做无意义的家庭战争里的战士,还是当故乡里的异乡人更安稳些。 高杉靠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双眼紧闭,面容里是掩藏不住的疲惫。桂这才想起来,他们一天都没有正经吃东西。 “出去走走?”桂拍了拍高杉的肩膀,说:“顺便去吃点东西。” 高杉和桂顶着夜色在街道上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家面馆。当两碗热腾腾的拉面摆在面前时,两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填满肚子后,两人散着步,往小城北面走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片海滩前。 “在我六岁时,我觉得这就是全世界最美的海。”高杉晋助踩在松软的海滩上,海浪有规律地反复浸湿他脚边的泥沙。 “它现在依然有一种古朴的美。”桂望着不远处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的山,“这是我青少年时代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是吗?我可不记得你那个时候有什么朋友。”面对高杉近乎挑衅的玩笑,桂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很遗憾,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朋友。”说着,他用手肘碰了碰高杉的手臂,“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 忽然,桂感到高杉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他低沉的声音被湿热的海风吹得有些变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仅仅是朋友。” 桂小太郎深褐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动,他有些惊讶地吐出一口气,问:“这……算是表白吗?” “你来决定。”高杉晋助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过去的——那些小孩子的较劲——就让它过去吧。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错过这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你说呢?” “我说……”桂将手指滑进高杉的指缝中,“下一次约会的地方轮到我来定了。” 高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过身来,一只手搂上桂的腰。“事先说明,接下来我要吻你了。” “我没有意见。但事先说明,这件事上我没什么经验。”桂凑上前一点,将他的嘴唇压在高杉的嘴唇上。海浪冲刷着沙滩,发出低沉而安稳的声音,湿热的风携着湿热的气息在两人周围转动,桂的气息、体温窜进他的身体、肠胃。高杉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地笑。这片小小海滩终于真正成为全宇宙最美的地方,成为他内心多年沉积的情愫的最终解答。

在醒来时发现桂正躺在自己的身边是一种欣喜的体验,但很快高杉晋助便意识到,奶奶的告别式即将开始。他不是有意叫醒桂的,但桂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作,很快也起了床。这是高杉与奶奶的最后一面,他知道这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奶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每次她来家里看我,总要给我带很多零食,巧克力、养乐多、蜂蜜蛋糕……可能在她心里,我始终是一个抱着酸奶瓶在地上爬的小屁孩吧。”说到这里,高杉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我到东京以后,奶奶是家人里唯一一个还在和我联系的。每次打电话来,都是在问我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钱够不够花。她是家里唯一一个不在乎我的学历、性向、成就,只是单纯地爱我的人。”高杉倚在副驾驶座上,按上安全带按钮的手指迟迟没有使力,眼睛里闪着水光。“她是我和这个家最后的联系。” “我想,你的奶奶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桂的左手覆上他的手背,“从某种意义上说,爱我们的家人从未离开,他们的生命和我们的重叠,靠着我们对他们的记忆延续下去。” 高杉点点头,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前倾,轻吻桂的嘴唇。“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也希望。”桂平和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温柔与遗憾,“但我没有带黑西服来。”他用双手捧起高杉的脸,看着他说:“你能这样说,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桂看着戴上墨镜的高杉关上车门,消失在不远处的门里。一些久远而似曾相识的记忆涌上心头。在急救室门口苦苦等待的焦灼,无力回天的悲恸,奶奶试图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最后一个眼神、最后一组呼吸。整个过程并没有桂小太郎想象中的那么痛不欲生,他只是在僧人的帮助下一步一步,火化、下葬、立碑,最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奶奶没有了,他也错过了这一年的大学入学考试,就连高杉晋助的手机,拨打过去也无法接通。他往高杉家里寄过几封信,却始终杳无音讯。桂一遍遍回忆他和高杉的最后一次见面,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他不明白,却只能继续在已没有奶奶的屋子里继续生活、复习。这时的他才终于明白,失去至亲至爱,并不是一次排山倒海的打击,而是一种持续的、漫长的失落;你并没有感到失去,但你却明确知道——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出现了永远无法弥合的空洞。 桂甩甩头,想要驱散那些阴郁的心绪。他打开车载收音机,开始收听当地新闻。太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射进来,车里变得有些闷热,他拉开车门走出去,掏出手机检查工作邮件。又过了一会儿,高杉晋助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另一端。 “还顺利吗?”桂朝走向自己的高杉晋助招呼道。此刻的他已经摘下墨镜,紫色刘海下的眼圈有些泛红,说:“还行。大概这几天大家的情绪都已经被抽干,没有更多的力气吵架了吧。” 正当高杉和自己面对面谈话时,桂视线的余光瞥见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注意到桂的神情变化,高杉转过身去——是他的父亲,静静地立在路中央,绷紧嘴唇,目不转晴地盯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高杉晋助退后一步,拉起桂的手。俩父子用一种对望的姿势对峙着。 终于,透过耀眼的阳光,高杉似乎看见父亲闭上眼又睁开,然后转开视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高杉鼓起腮帮,泵出一团气,桂用空闲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高杉点点头,走到汽车左车门前。就在他即将拉开车门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 “少爷。” 高杉晋助回头,果然是父亲的管家小田。他的表情放松下来,向他颔首回应。几句寒暄过后,老管家将一直捧在手里的黑金祥鹤漆盒和一个牛皮纸袋递到高杉晋助面前。 “这是我给老夫人整理遗物时找到的,是她收藏的和您有关的东西。我想,您会需要的……还有您走后寄到家里来的几封信,我一直收着,没有拆封,也一并交给您。” “谢谢您。”高杉从小田手里接过漆盒。老管家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怀念的惆怅,开口说道:“我们平时都会听您的歌,也会在电视前等着看您的表演。您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歌手,看到您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取得成功,我们都为您高兴。” 高杉晋助的嘴角在颤抖,他手捧漆盒,向小田深深鞠了一躬。

一回到酒店,高杉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奶奶的漆盒。小时候去奶奶家留下的蜡笔画,被奶奶背着去泡温泉的票根,还有他从小到大和奶奶的合影。高杉一样一样地拿起,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桂介绍它的来由,又一样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回盒中。“这是我拿到2019年新人奖的报道,没想到她也看到了……”高杉拿起一张剪报,注视着泛黄报纸上年轻的自己。 “我知道那张专辑。”桂的脸上泛出怀念的微笑,“准备司法考试时一直在听,还看了在线大赏的直播。” 高杉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于是他半开玩笑地准备岔开话题:“你怎么直到令和年代还在准备司法考试,高材生?”面对高杉的疑问,桂愣了一下,最终他没有选择回答,只是面露难色地朝他笑了笑。 “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就不说伤害你自尊的话了。”高杉扭过头去亲吻桂的浓密黑发,后者将脸贴在他的脖颈上,轻哼了一声,说:“送我九百九十朵玫瑰花,我就原谅你,大明星。” 两人继续把漆盒里奶奶的收藏品看完。不知不觉地,桂枕着高杉的肩膀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睡着了。高杉用手把他揽得更近一些,不一会儿,他也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两人走到街对面的餐馆吃了荞麦面后又回到酒店。“要不是因为有工作,真想再多呆几天。”从浴室出来,桂趴在床上,一边回复工作邮件,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要是我明天晚上不进入东京都的辖区范围的话,万齐可能会开着直升机在高速公路上狙击我。”高杉回忆起上一次他没有遵照行程行动时河上的所作所为,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们会找到时间一起旅游的。我保证。”高杉掌着浴室门,对桂承诺道。 “当然。”桂抬起头,对高杉笑着说。 高杉从浴室出来时,桂已经回复完邮件,在枕头旁蜷成一团。他关掉房间顶灯,走到桂身旁,将他胡乱卷在身上的被子提过肩头。已过了该睡的时刻,但高杉却并没有困意,他回了几条又子发来的讯息,让她转告河上他明晚十点以前会准时到东京,又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终于感到了一丝困意,高杉放下手机,准备去睡觉。忽然,他的视线扫过放在书桌上的纸袋。 那是小田和奶奶的漆盒一起交给自己的,是自己离开家以后寄给自己,被小田收起来的信。高杉有些好奇地撑起纸袋口,想看看寄件人信息。映入他眼帘的是熟悉的字体和熟悉的名字。桂给我写过信?!高杉用手指拈出信封,凑到台灯下,查看这几封九年前寄出的信的内容。“高杉君,你好,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希望能向你说明事情的原委……”高杉的视线还没有扫过几行字,拿信的手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顾不上纸张翻动发出的响动,一口气将纸袋里的信全部拆开,用最快的速度读完。高杉晋助,你这个自大的傻瓜!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他恨不能灵魂抽离,再对着自己的身体狠狠摇晃。在桂寄来的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他用黑色的钢笔写道,“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去未来。我会一直等你回信。” 高杉晋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粒粒泪水从眼眶里滚出,很快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一双手抚上自己的肩头,然后是后颈,最后停在他的发间,指尖轻柔而有节奏地按压着他的头皮。他抬头看向站到自己身前的桂,声音哽咽地问道:“你说,你是哪一年参加司法考试的?” “令和元年。”桂的手指仍然在高杉的发丝里摩挲,“2019年。” “你不是直到令和年代还在考司法考试,你就是在那一年毕业的——你复读了一年。” “是的。因为我错过了大学入学考试。”桂小太郎的眼眶开始泛红,“我回家时,发现奶奶在沙发上,已经失去了意识——送到医院后才知道是急性脑溢血。我用手机打了急救电话,但一着急把手机落在了家里。奶奶没有撑过急救后的24小时……等我再回到家已经是三天后,我看到你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但我回过去时电话已经是无法接通。我也去你家找过你,但并没有人应门。我想,你可能是把我过滤掉了——” “我……”高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那天晚上,我和爸爸大吵一架,当晚我就离开了家。” “那你的手机——”桂深褐色的杏眼蹬得老大,看着高杉紧紧搂住自己的腰,接过他的话说:“那天晚上我没有打通你的电话,就去你家找你,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有人来。我想你可能是要准备考试,不想理我。于是我便用身上的钱买票去了东京,但很不巧地,我的手机在转车时被偷了。直到我在酒吧找到工作后,才买了新手机。” “天呐。”桂深吸一口气,露出苦笑,“怪不得你在工作室第一次见到我时那么愤怒。” “桂,对不起。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蛋的人。”高杉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下颚,滴进衣领的布料中,“我因为自己的敏感、傲慢、多疑、自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伤害了你,也差一点错过了我最爱的人……而我现在竟然还想要求和你重新来过。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也是我应得的……” 一阵沉默。桂掰开高杉环在自己后腰的双手,弯下身子,拉过一旁的圆凳坐到高杉跟前。重新拉起他的手,两人的膝盖紧贴着。 “高杉,你是我高中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也是第一个向我告白而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的人。更重要的是,你是我始终想要和他拥有长达几十年的亲密关系的那个人。希望你明白,我还是想要做你的男朋友,和你一起去未来。” 掺杂着泪水的咸湿的甜蜜的吻向他涌来,带着积压多年的热忱与渴望,冲刷着潜藏于心底的愧疚与遗憾。失之交臂的懊悔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反复席卷、挤压,将他们推向彼此。等两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四肢交缠地躺在床前的地毯上,嘴唇边与脖颈处泛着微红的水光。 “可以晚一天再回去吗?”高杉的紫头发蹭在桂的侧脸,柔软而温热。他的手指在桂的腹沟处徘徊,朝他的脊柱传送一阵阵电流。 “我……应该可以压缩一下日程。但……我们该怎么躲避河上的高空狙击呢?” 高杉把头埋在桂的胸前,哧哧地笑了一阵。然后抬起头,吻着桂的下颚,说:“我现在就把手机泡进水池里。” 桂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那倒不必。理智点,泡手机卡就可以了。”然后,他坐起来,掌住高杉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俯下身仔细地吻他。“我喜欢我的二十八岁生日——这一天我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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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温暖的尸体。脚踩在地上,脱离睡眠状态后譬如起死回生,两腿下放垂落,踏足拖鞋,在柔软的毛绒里活动僵硬脚趾,最能深切体会到这一点。 当然,并非每一次醒来皆身处舒适环境。相比较而言,RPD署内男更衣室胜过阿克雷研究所员工休息室。因为木板长凳可以躺着。研究所里就没留下供活人躺的空间,床位悉数贡献给实验用体。不过,公职人员或私企职员都要靠咖啡过日子。从通勤路上起点跋涉直至抵达工作岗位,按开工位电脑电源时的那些幸存者,全好像要了他们每个人几条命的死样。 那么理所当然日后会有一天,在美术馆为令观赏者多逛几圈的顺路回廊上,在洋馆为令房客错觉使用空间宏大的曲折迷宫里,想死却死不干净的亡魂徘徊游荡。这是一种普遍的宿命,不存变异的通常过程。 死亡即缓慢地活下去,活着即缓慢地迈入死亡。而威廉·柏金的天才研究发现了——或可称之为发明——生与死之间单调乏味的旅途沿线另有一番新风景:时时刻刻在变异,时时刻刻在新生,时时刻刻在赴死。 如同生与死难以彼此割舍,在环境中存活的个体几乎无法摆脱环境对其造成影响,而同时个体也对环境造成影响。最直观的例子:人活着人类活动污染世界环境,在世界允许人类存在期间,人活在污染的环境里被污染然后死去。死了也在污染,这是后话。 还有一些不够典型、缺乏说服力的事例。大约在柏金对G病毒研究进入新阶段后几年,当时我已调任总社保安部为接任部长作准备,在阿克雷研究所兼任顾问研究员。安布雷拉不设虚位虚衔,招的是科研岗实际干的是饲养员、定时定点倒饲料喂狗,也没见员工心存不满。也许写在日记里了?证明这份工作充实,牢骚都能用来充填日记。而我本人数年写一次,年中或年末报告时顺便记录,告别全职研究员生涯,转岗实战工种后多出一点案头工作时间,这才把记录间隔缩短了一些。 顾问研究员共计三名,发生情况需要他们到场时,实际只需其中一人出面。另外两名频繁奔波在其他地区充分发挥科研实力期间,我则由于柏金觉得熟人好用随叫随到的理由,甚少长期离开阿克雷山区或浣熊市及周边。万不得已到陆军镀金的那几个月,恰逢柏金埋头测试低体征休眠实验体到底能睡多久而不会坏掉,偷出来的。现在想来,斯宾塞会将两名学生指派给马库斯,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安全措施。两名共处一室多年的科研学者:勾心斗角了,那可以等最后活着走出研究室的胜利者奉上经过弱肉强食提炼的杰作;携手共进了,杰作可以是双份的,就像“欢迎来到浣熊市”的宣传单上,外卖披萨的芝士和安布雷拉的广告。 雪梨·柏金快上小学了,正是把研究室搬去浣熊市内的时候。威廉·柏金复述妻子安妮特·柏金的观点。他也有此意。阿克雷研究所投入使用至今,越来越像一座仓库,幸亏里面还有日复一日枯燥实验观察的普通研究员,也就是还有普通的活人在,总算不是大型停尸房。又计数种在库BOW,说是动物园也不为过。嗯,动植物园。 现在能跟上最新时髦G病毒研究的只有柏金夫妇了。他们的天才头脑也用在培育后代的科学计算上,使得搬家去学区房完全不会拖累搬去新实验室的进程。 威廉问道,你要不要也留个种。他这样喷洒毒素在空气里。凡是活物无法摒弃本能的繁殖欲望,哪怕G病毒变异到消亡都不能磨灭的诅咒,当时没察觉,后来也没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办公室恋情成功案例柏金夫妇的那位丈夫,问多年同学兼老友的单身汉,要不要也—— “想抽我血就直说。” 撩起袖子就让柏金满意地抽了三管。等他递来那支特别的病毒,也只是恍然大悟抽那些血是为这么一天。至于背后永远有斯宾塞在运筹帷幄,那是更久以后的小小插曲。 如果采纳建议,像是到了RPD施予局长小小恩惠,列席市政高官晚宴应对一些女宾,在安布雷拉北美分部搞办公室恋情,首先要有对象。我在那一带认识的、可说是熟识的女性,噢,有那么一位。亲爱的丽莎·特雷沃女士。我了解她最深最隐秘的渴望。她需要一次彻底的死亡。尽管她没办法拥有那种东西。看在我们近二十年的交情上,聊表遗憾。 其他异性?我甚至还有一位妹妹。威廉如果姓威斯克,威廉也会是我的弟弟。可不得比阿什福德家强多了,不是吗。为什么威廉始终是柏金家的孩子,这个问题也没办法问斯宾塞了,不是吗。 工作场所变成真格的办公室,坐镇STARS队长办公室,从最大那一面玻璃窗往外看,一览无遗可爱的队员们。培育实验体时通常采用单间,一个一樽培养槽。实验体群聚,嗡嗡作响,又分头散开,只会是四处乱撞的鱼。办公地变了,办公内容不变,隔着玻璃看的是NEPTUNE是小猪崽,一成不变。即便还隔着百叶窗的缝。 最傻的那头,叫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平心而论,也是最好用的。对人评价时,“好用”代表的估价远高于“聪明”,和“不惹麻烦”不相伯仲。克里斯——鉴于雷德菲尔德家还有位被哥哥常挂嘴边的妹妹克莱尔小姐,在此区分指称年轻的雷德菲尔德先生以示尊重——而克里斯会惹麻烦,不得不遗憾地扣去一分。他会搞丢东西,可以认为包括但不限于应该交的报告和替换洗漱毛巾和公寓房门钥匙。某晚从阿克雷山区散步回浣熊市内,经过那个路口,发现蹲在路边的克里斯,听闻其无家可归,默默可怜他今天丢了钥匙,明天该丢了枪,然后是性命。 迎接吉尔·瓦伦丁上门开锁,得等到几小时后早八。我便邀请他跟我走。他本可以撞破自己家的大门,而不是跟在我身后,半夜里走过半座城市。 “我是STARS成员,隶属RPD,理应维护治安巩固和平,而不是危害他人财物安全。那是我家,也是我房东的家,请吉尔一顿比赔给房东一笔修缮费用省钱。大概?” 他有个妹妹,受教育程度良好,念大学,继续深造。培育工作总是花钱的,安布雷拉、或者说斯宾塞花钱养着安布雷拉上下辛勤研究的脑子们总不吝啬。克里斯希望教书育人的系统可以对他的妹妹起到积极作用。而斯宾塞孜孜不倦追求的某种东西到底是不能叫人了,虽说其中不乏有几件漂亮的艺术品。 幸好克里斯丢三落四的美德在RPD不经空气传播未出现人传人迹象。至于艾隆斯点名伯顿看紧带来的关系户雷德菲尔德,实在是艾隆斯僭越。艾隆斯属于安布雷拉外聘充当看板的警署局长,我则是安布雷拉直系空降的项目主任,当然更亲那些依照能力按需选拔、我钦定的STARS队员。这时STARS成立两个季度有余,立功大小数起,救援对象生还率勉强控制在90%。克里斯还没丢过枪,倒是聪明了一点点。艾隆斯也一样,他开始跳过伯顿——伯顿又不会帮他教训谁,伯顿又不是他的狗——直接以最高上级的身份对话克里斯。 之所以说那是对话,因为艾隆斯说一句,克里斯回一句,而且克里斯握了两下拳头,最后并没有挥出去,令艾隆斯带着端正的肥腻油亮鼻子扬长而去,两者会话以和平告终。 克里斯遵守了他的宣誓。值得表扬。至于艾隆斯都说了些什么,没人在乎,艾隆斯本人都未必记得他刚才喷的都是些什么废话。 又一次夜间偶遇克里斯徘徊街头,带着他巡视上次没走完的另外半边。有的时候克里斯确实像狗。训练中等换对手上场时发呆,手叉腰的那边腿跨出半步,脚尖轻轻叩击,那是他下意识中仍未放松警惕,甚至隐隐作怕的标志,他诚实的狗尾巴。他的鼻子很灵,放任他在城中乱跑,万一嗅到NEST的蛛丝马迹……他们对污染处理不太上心。和世界上所有大型组织团体一样,安布雷拉并不愿意花费心力建设加强危机干预系统。以我所揣测的斯宾塞为例:病毒研究本就是一场无休止投注的豪赌,预测有多危险实属滑稽,而且缺乏胆识,与其担忧泄漏,不如等真有那一天,倒了霉,再来干善后,那也还来得及。搞研究的谁会拒绝一座城市那么大的培养皿。 我已经不搞研究了,至少不是每天全情投入。这些年愈发认识到与安布雷拉以及斯宾塞在人生理念上存在不小的分歧。比如,不能坐以待毙。 “你看过那个吗?” “没看过。” 巡逻中克里斯向我搭话。这样的场景目前只能发生在半夜没什么人的马路上。办公室里不可能。通常我需要在队长隔间里忙那些案头工作。克里斯可以往墙上挂了他的夹克,顺手抄起靠墙边的吉他过瘾。不是噪音,不扰民,艾隆斯管不着,我无所谓。不会是在聊天聚会的酒吧。他还欠着吉尔三顿或者四顿,他得先和吉尔攀谈,用作平账。去他家?趁他没注意我备份了他的钥匙。一把他家的,希望不会送给他当下次圣诞礼物。一把我家的,他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一点都不知道。在他问我有没有看过某部电影的时候。 “你没看过?!男一要对男二开枪,可是他太爱他了,他只能朝天开枪,大喊着‘啊啊啊啊啊’!” “没看过。” 但是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还不够吗。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虽然他永远不会知道,遑论理解。 “也许有一天我会那么做。” “嫌STARS出动的任务不够刺激?” “那不是刺激不刺激的问题!” 上次夜警巡逻起点在克里斯家楼下,这次终点到我家门口。我抛出钥匙,让克里斯能接住。 “这样不对。跳过太多了。” “太多什么?”有意思。居然抗议。 “我们还没有办公室玩暧昧,下班后背着同事偷偷约会,有惊无险九死一生在钢筋露出来的钢筋混凝土块掩体后面抱着接吻,因为意见不和吵架又因为公私分明所以分手,再复合,再、” “是不是漏了一步?” 我通知克里斯我们第二天会继续很忙,依旧除暴安良为更好的浣熊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没空实现他的那些人生规划,他在业余时间只有抓紧跟我回家,然后要么上我的床被我睡,要么他睡客厅沙发。克里斯选择先睡床,沙发留到下次。 这段我人生中比较像的办公室恋情即将告一段落之时,STARS迎来最后一名队员。我拿到了她的照片,存放在较为私人的位置,就在我个人办公室的某个角落。克里斯应该来不及发现这个藏起来的秘密,所以我们也不会因此吵架分手更别说复合。除了全体队员合影,我不再需要别的照片。看克里斯看够多了,以至于今后他再出现,总是在有他多余、最好他别来的那么些情况下。 那时与艾达·王共事已有些时间,在佣金之外我们多出聊天时间,仿佛花红自带的利息。我颇为她有些惋惜,她具备足够的优良职业素养,却对里昂·S·肯尼迪生出多余的感情。她说,没关系,里昂不碍事。 诚然。 于是我问,她是否愿意分享不会碍事的使用方法。 “亲的时候当他工具,用的时候当他人。” 这样就能分开工作和感情。 “有空记得多看两眼,用着用着是会用坏的,做好定期保养。” 她瞥了我一眼:戴墨镜的好处?谁都不知道你在看哪里。 “不过,首先要亲一下,很简单的,对吧。” 确实很简单。只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亲吻克里斯的那个威斯克已经死了。克里斯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嚷着“威斯克受死吧”轰下炮弹。他没有像他以为的,有一天因为太爱了错过每一次应该扣下的扳机。他恨我。真是太好了。办公室恋情这种毒害终于将由岩浆销毁。我准确无误针对逃走的克里斯进行攻击,怒吼他的名字,要拉他下来陪葬。当然是因为恨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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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Pussysummer

  第三十八章 鹤顶红

  离赵现海说的日期还有一天,如棠没有动静,反而是赵现海沉不住气了。如棠在工作室清洗石头,听到有人敲门便摘下手套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却是赵现海撑伞站在门口。如棠料他光天化日做不出什么事,淡声说:“有事吗?”   赵现海走上一级台阶,收起伞倚在门边,微笑说:“好久不见啊。”   如棠把手撑在门上,并不让他进,赵现海点一根烟,看了看台阶下的雨水,才回头说:“不请我进去,我们坐下谈一谈要紧的事。”烟气被风吹着往如棠脸上兜,如棠皱了皱眉,这才放下手让他进去。   赵现海在沙发坐下,打量四周。如棠穿简单的棉麻衬衫,袖子挽起,坐在一张椅子里面无表情看他。房间昏暗,可如棠坐在那里松松抱着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无端让人觉得他是贵不可攀的。   在这一刻,赵现海觉得他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赵现海,说句痛快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棠,有些事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也可以跟我上床。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赵现海回答得很轻佻,看他的眼神也轻佻,笑吟吟抬手抽一口烟。   “人是会变的。”   “想从良啊?”   “赵总,谁买谁,还不一定呢。”   赵现海嗤笑出声,“你想用钱解决?”   “我可以买下视频。”   “你要出多少?”   如棠举起手,亮出五根手指,赵现海没想到真有人敢跟自己提钱,用看小孩打闹的眼神看如棠,笑说:“五万?”如棠面不改色,赵现海终于正色一点,“五十万?你哪来的钱?”如棠依旧端庄如观音,面不改色。   “五百万?”   “五千万……”   如棠放下手,赵现海不敢置信,终于变了脸,“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五千万,你处理干净了。”   “你这是攀上高枝,有人给你赎身了?”   赵现海坐直了,身体慢慢前倾,用一种刻毒的、不信任的目光看他。他心道,就算那个男人再宠爱如棠,也不能花五千万买一份视频。   可如棠气定神闲,还是端庄如观音。赵现海知道他哪里不一样了,就算刚才在疲惫地工作,就算在灰暗的房间里,如棠眼睛还是亮亮的,他整个人像甜艳的小葡萄,润着水光,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现海下结论说:“你谈恋爱了。”   如棠睫毛动了动,没接话。   赵现海觉得荒唐,没反应过来似的笑了一下,又笑一下,然后才用力盯住如棠。只有被爱包围的人才会有这种光泽,像玻璃阳台上刚浇过水的花,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过的,有底气的,勇敢的。   这给赵现海带来的冲击太强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他得不到手的人,如棠是头一个。一时之间,赵现海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心像被蚂蚁啃噬,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样子,但很有可能,比他年轻,比他英俊……甚至比他富有。   但赵现海最受不了的是,从如棠的反应来看,他们两个是相爱的。   他是外人,是第三者,是一个卑劣下流的中年男人。抛弃了爱人,出了轨,寻欢作乐的男人。   赵现海忽然站起来,从未觉得如此备受羞辱,如棠像一面镜子,在他的心上亮了一亮,照清了那颗不堪的心。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爱这一回事,他认为如棠只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性,也许那个男人很让他满足呵。   “什么样的人,也不带我见见?”   如棠依旧不接话,赵现海走动找烟灰缸,把烟掐灭,捡起烟灰缸里的一枚烟蒂,回头看如棠。那是一枚哈德门的烟蒂,但不是商柘希抽的,是送大理石的工匠抽的。商柘希本就对烟酒无感,又知道他不喜欢烟味,在他面前十分克制。   赵现海笑说:“这个?看来是拿不上台面的穷小子。”   如棠淡淡看他,赵现海也不笑了,走到如棠面前把人拽起来。赵现海看着他,如棠也看着他,赵现海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就要吻上去,如棠躲开说:“你给自己留一点体面,我对任何男人都没兴趣。”   “上次叫得那么骚的不是你?”   “都什么年代了,对我搞那一套羞辱没用。你睡过的人比我走的桥都多,我还没骂过你脏呢。”   “骂我脏?难道你男朋友没睡过别的贱货?只睡过你?”   赵现海还是毒辣,一下子戳到了如棠的心坎,如棠扭头直视他,半晌说:“可能你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事,也只有上床了。”   “别说得那么清高,当婊子出来卖的是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赵现海把如棠掼进沙发,阴沉望着他。   如棠觉得不妙,爬起来一边走一边掏手机,可是腿一软,整个人跌在了地板上。如棠头晕、喘不过气,反应过来说:“你给我……下药了。”赵现海慢慢走近他,如棠拼命想,哪一环出了错,他明明没吃没喝,也跟赵现海保持了距离。   赵现海半蹲下来,掏出烟盒,又点了一根烟。   如棠往后躲,靠在柜子上翻手机。   赵现海欣赏着他脆弱的情态,凑近了把烟雾往如棠脸上吹。如棠被熏得咳嗽,身子低下去,赵现海捞住他,要把他抱起来。如棠拼命反抗,一巴掌甩在赵现海脸上,赵现海也不是好惹的,使劲掐住他的脖子,仿佛真要掐死他。   如棠努力去按通讯录里的呼叫。一直以来他给商柘希的备注是哥哥,商柘希走之前,如棠骂他亲人很痛跟狼狗一样,商柘希为了证明自己很温驯,拿他的手机把哥哥改成了Lambkin。如棠说,那你在新加坡要当个好的Lambkin。   乖乖,宝贝,哥哥。   绝望的挣扎中,手机从泛红的指尖掉出去。如棠失去了意识。

  之前商柘希说过,在商场上有再强的防备心,也架不住有人耍手段害人,所以他只能再小心一点。如棠醒来之后万念俱灰,心里也想的是,为什么他没再小心一点,为什么他让赵现海进来了,为什么他没能拨通电话。   他责备自己,当他意识到赵现海在脱他的衣服时,这种责备到达了顶点。他好恨自己,恨没保护好自己,为什么就让赵现海得逞了,为什么让历史又重演。如棠头还晕着,一边哭一边辨认房间,这里不是工作室,赵现海把他带走了。   赵现海把他脱光了,摊开他的身体,像摆弄一具艳尸。   如棠头晕目眩,用自己仅剩的那点微弱力气去推他。那种感觉又来了,在春夜的酒吧,两个男人围上来,问他一个人吗,他喃喃说,哥哥,男人说,我就是你哥哥。他不是,他们不是。如棠在疼痛中希望他是,可心里又明白他们不是。   那种羞耻的感觉。   “放开我,放开。”   如棠往床边爬,赵现海跪在床上,也脱了个干净。赵现海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抓回来,如棠疼得呻吟,不停落眼泪,赵现海又拿皮带捆住了他的手。如棠踹开他,赵现海回来了再次揪住他的头发,居然拽着他的一把长发,一直拖到枕头上。   “不要。”   “我要进来了。”   赵现海在他身上起伏,放开了地操他,房间里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如棠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一样,发不出声音,连呼吸也没有了,影像一直在重叠。我就是你哥哥。他不是,他们不是。   如棠在疼痛中希望他是,可心里又明白谁都不是。   赵现海玩一次不尽兴,第二次又从后面进入,抓着他的头发问:“你怎么不叫了?”如棠一动不动一声不出,赵现海觉得扫兴,扑上来吻他,但被如棠反咬了一口。赵现海又把他按回去,说:“给你男朋友戴了绿帽子,他还会要你吗。”   赵现海又想到什么,趴在如棠身上说:“还是,他根本没玩过你?不然怎么夹得这么紧,这么爽。”   如棠抖了一下,还是一声不出。赵现海捏着他的脸看,看了半天又生起气来,如棠虽然流泪、发抖,可脸上没有一丁点软弱的迹象。赵现海不放过他,撞得更深更重,如棠的眼泪流下脸颊,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   赵现海玩爽了,他也还是不看赵现海,看向别的地方。   “如棠,绪如棠。”   赵现海叫他的名字,掰过他的脸。如棠这才看他一眼,清凌凌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忽然落在了房间角落。   赵现海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回头看一眼,发现如棠的目光定在墙角的钢琴上。这些年,他最常居住的就是这套洋房,家里足足摆了四台钢琴,方便叶捐随时练琴、弹琴,他知道叶捐今天不在,所以带了如棠来这里。   钢琴上还摆着弹了一半的琴谱,风带着雨水刮进来,把雪白的琴谱掀得哗啦啦响。   风太大了,窗外又闪过了闪电。   琴谱忽然被风吹得更急,一页页向后翻,封面轻合而下。钢琴的主人手写了娟秀的大名,叶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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