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rringe

一个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来自古今中外的奇怪爱情和性爱。

Corruption 纯洁之人

最开始是从邻居,具体来讲,就是有一天夏油去敲邻居家的门,告诉他们应该妥善管理好后院的狗因为它开始不分昼夜的叫个不停的时候,发现怎么敲都没有人来开。 晚饭照例是由五条做,夏油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从后面抱住他,说着的时候五条正准备让他尝味道。要不要明天爬进去看一看?狗在歇停了十几分钟后又开始狂吠,同时还有锁链被扯的声音。五条握着汤勺的手有点发抖,夏油偏过头去亲他,告诉他别害怕,狗的事情在之后有办法解决的。或许之后我们应该搬家,他说,要不要明天看一看房屋中介,在入住之前,我会找领居协商…

杰。对方扭过头来,五条有一双必须用描写才能叙述清楚的眼睛。他说,不用这么麻烦,反正也是用铁链锁着的。于是第二天早晨夏油又去敲门,在几次之后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却发觉这里根本没有被锁上。他进了客厅,看见所有的地方都被掀开,每一个抽屉和柜门都没有剩下,这里只剩不能被及时运走的,大概还有那条在后院里不断嚎叫的狗。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有个残缺不全的人在尖叫。夏油从厨房里找到了一个空铁桶,他把外套给脱了下来,以防等一会儿会溅上血。他用铁桶的桶底让那条已经看不出样子来的瘦狗不再像个疯子一样叫。最后,他找来一块布擦干净了靴子。之后为了摆脱这种罪恶感,他在一天内敲了周边所有人的门,邻居的邻居的邻居,但好像所有人都中了什么连环彩票一样,从这条街道上消失了。在最后一个房子里,他看见了一台像电子发烧友才会拼凑出的收音机,好像每个男人都会对这种需要手动调试的电子设备有点爱好,他偷走了这些东西,用报纸抱起来,报纸的最外层好像还是之前有名的什么天文类新闻。他怀里抱着那台收音机和从倒数第二个家里找到的玻璃花瓶,报纸的标题上用最大号字体写:科学家已确定最后降落地点…

回到家里的时候五条正在冰箱里找着什么。总之地上都是潮湿的,夏油去帮他扶住冰箱门,看见他又在用手吃的满脸都是奶油的样子。你啊,他伸手去刮掉了五条鼻尖上的奶油,但对方很快含住他的手指。太甜啦,他说,不能给你吃。他的舌头潮湿且柔软的裹住了夏油的手指,他跪在冰块融化的中心,夏油说这样会把衣服给弄湿的,他从卫生间里找了块干净毛巾来。

五条说,因为狗不再叫了,他现在有胃口吃东西。虽然他的肩膀还是瘦的像皮包骨头。夏油告诉他说,好事情。他没有告诉五条狗为什么不叫了——还有收音机。最近晚上总是会很容易停电,但五条说没关系,这样以来就可以像在乡下一样看星星了。在停电之前他们一块收拾了地上的水渍,夏油把今天自己见到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们两个人在餐桌上猜测了一会儿也没能得出结果来,就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房间就像被砍了一刀一样瞬间变黑。

杰。五条喊了一声。夏油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储电应该都用光了,夏油说,明天我会去点汽油带回来。五条告诉他冰箱里的东西好像也快吃得差不多了,他说,昨天还有那么多的,今天检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说着的时候一直都在回握夏油的手,就像在黑暗中只能靠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一样。是因为今晚悟吃的太多啦。他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也带上所有的东西逃跑。

他说的时候有点忍不住笑出来,五条也跟着笑,这样以来就变成了和杰私奔了——他说,但还离不开这里,我不能离那个太远。

我知道。夏油说,没关系。第二天他重新上路之前依旧在玄关处告诉五条不要乱跑,不要随便探出头去看门外。

那我可以在后院里踩叶子吗。他说,否则我一个人好无聊。他两条雪白的手臂就像是做回应一样缠绕上夏油的脖子。最后变成了在玄关亲吻,他们亲吻到连夏油出门的时候都有点眩晕。他开车去了离家最近的超市,彻底停止供电让卷闸门坏掉了,现在正空荡荡的开着门,就算拿再多的东西,电子警报器也不会响起来。他推走了一个购物车在门外,看见有成堆的传单散在地上,传单上写着:本地居民应在二十四小时内撤退完毕。

传单的背后写着:如果您未能及时撤退,请不要惊慌,我们已经成立了专家组来为您增加求生的机会…

好像真的有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之后夏油去了传单上表明的位置,他找了一把霰弹枪和全部能找来的子弹,在车里堆满食物,水和汽油。他朝着家中方向开的时候越来越担心,他开到了最快速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好像在他耳边真的听见了什么危险到来的声音。 他很快就能看见家,他看见在车库里有个东西正在蠕动着,一直到它看见了可以直接通向房子内的门。开始朝着门侧移动的同时夏油几乎是立刻踩下了油门,那东西,在撞死之前还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从破碎的车窗上回弹,摔在了保险杆撞出的深坑更上一点的位置,在上面留下一滩污渍。夏油从车上下来对着那个东西开了一枪,霰弹在中心炸出来一个空洞。

大概是野猪之类的,他看了一眼伤口,然后放下心来。车库门之后要被彻底封死。他走到房间里看着对方的名字,悟,他喊着,直到那个雪白头发雪白皮肤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说,你是带回来了什么很甜的东西了吗。他说整个房间里现在都是甜味了。夏油说,我刚刚好像碾碎了一个蛋糕。他看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甜奶油,他把最后剩下的这点甜奶油给了五条。对方捧着他的手指吮吸,舔舐。 为什么杰是这样一副表情,他说。其实我今天还没有到院子里去踩过叶子。

夏油说,我们可能要把你之前的摇篮给埋起来了,悟,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还好今晚他们不用在黑夜里这样做,用发电机把整个后院给点亮。夏油给他穿上了自己的靴子,让他去高高兴兴的踩个痛快,以至于身上都沾了好多碎屑。夏油在一旁用铲子挖出来一个深坑,然后吧原本在院子中心的石头给填补进去,填补从外表上不那么容易看出来为止。五条最后蹲在枯叶堆上。杰好有控制欲啊,他说,这样我就回不去了。我就只能和杰在一起了。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趴在夏油的背上。夏油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离开到别处去了。

五条就像块橡皮糖一样,他说我不想再长大了,他甚至能够到夏油的肩头说,因为我第一眼看见的是杰。他说着的时候声音就像要哭出来那样。一直到夏油扭过头去亲吻他。夏油扭过头去亲吻到他的鼻尖,从他的嘴里尝到了甜得几乎像血液一样的味道。夏油把他背了起来,在走廊上脱掉了他穿着的鞋子,他一直都是光裸着两条腿这样穿的,他穿的也全都是夏油的衣服。夏油把他背到客厅里,大概是冰箱又在因为供电的问题而漏水,他们最后在水渍中亲吻对方,到处都有隐隐约约的甜味渗出来。五条说我想要个孩子,这样我们就是三个人了。他张开自己的两条腿的,让夏油去摸,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立刻去吮吸他的脖子,他在捧着夏油的脸颊一直舔吻到口腔内,他说对不起,但我还是好像要杰的孩子。他的两条腿之间变得像女人一样光滑,就像完全能和夏油嵌和在一起,这样以来他们就能在客厅的地板上做爱直到五条开始捂住自己的小腹。他很用力的去搂着对方的脖子,发出叫声,一直到他只能趴伏在夏油身上喘息为止。只有在中间的时候夏油拔出来过一次,他在五条的肉穴里套弄,用手指拽出来一根像是干枯植物的梗茎一样的东西。

下次就不让你再到落叶上面去了。他说,但五条只顾着尖叫,照顾自己的腹部。次日夏油从地板上醒来的时候那台收音机恰巧在播放早间新闻,他躺在地板上听完了长达四分钟的警报,实际上,他之前已经在电视上听过好多次了。

收音机正在说,一个月前,科学家们做出重大预测,一颗陨石在最后会落在本地市区…夏油从地上爬起来,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根烟,他听着收音机不断地说必须从该地区撤离的新闻。但是五条似乎一直都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他抽干了这根烟之后去敲卫生间的们,却听见里面正在发出剧烈的呕吐声。

他推门而入,发现有着雪白肤色和头发的女人正在不断的朝着马桶里干呕,她好像在早晨去了车库,将剩下的,还没有被碾碎的一部分带回来了。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全是眼泪。杰。她喊他,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他们两个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总该有个孩子了。他跪在五条的面前去亲吻她的额头。他和她相互抱在一起,在一滩看起来肮脏的食物面前,夏油说之后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他到一旁去把这个泛着甜味,有着一个空洞的死物翻过来——他看见上面有着一双和他从镜子里看有些相似的眼睛。收音机里再次响起了警报声,声音让五条捂住自己的头,她躲到夏油的怀里说,我好难受…杰。她开始流眼泪,在夏油的耳边就像是数千万中声音正在让他放松掉自己和他刚刚看见的那一部分,那个像人类一样的头颅,眼睛,那个在昨天里攻击他们一家来的怪物。 没关系,他说,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我会的。

收音机里还在说,请注意,如果您没有及时在二十四小时内撤出本地,请您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携带一条狗,它们会非常敏锐的察觉到危险源头。

事情好像在变得越来越糟。那条狗被杀的太晚了,五条根本没来得及补充更多营养,她开始变得不稳定。夏油干脆在之后修剪了他的头发,以防止在过度饥饿的时候他会咬到自己。很多东西都被吃光了。收音机上说不久之后就会派遣军队过来,很快该地区就会恢复正常,五条偶尔会像是有孕期抑郁症那样,把自己关进更昏暗的地方,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饥饿。之后夏油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找到了麻醉剂和绑带,其实就像重新退化成了动物那样,或者在圣经里描写的那样简单。当有一天确实到这一步的时候,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 虽然之后他只能用一只手来开枪了,大概还能练习一段时间。五条现在只能呆在卫生间里,好像是快要分娩了,他在浴缸里像是筑巢一样用食物残渣把自己围起来,他坐在那里面,泛着甜味的水渍让他看起来就像穿了一层液体婚纱。

武装直升机的声音和卡车的声音在这两天接连不断。他偶尔在浴缸旁边靠着休息一会儿,因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包围这里,不断的有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警报声。收音机里说军队已经派过去了,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全部结束。收音机说,我们已经请到专家小组到达目的地,但通过无人机侦查发现,原来坠落的陨石已经被掩埋了。

五条偶尔会翻身过来,说,对不起。他浑身还是雪白的,那些残渣在之后都变成了像蚕丝一样柔软的东西覆盖在他身上。收音机上说,军队已经包围了现在的坠落地,在之前有追踪显示陨石里有着生命活动迹象…五条说,你有没有想过仙境的说法。但当时的夏油有点困了,可能是一直没有足够好的包扎导致失血,他说,你还饿吗,悟。那双雪白的,雪白的胳膊就会过来抱住他,舔舐他的脸颊。你给我在最开始讲的故事。你记得吗。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吗。夏油笑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很小的小孩呢…

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嘈杂,夏油得起来了,他用腿后的力量给霰弹枪上膛,收音机大概快没电了吧,他听见它在说,最后的围攻阶段已经开始了,目标已经锁定了,在陨石里出现的东西现在依旧在它所坠落的地方活动,有专家指出,它无法离开与母石相对较远的位置。

武装直升机的声音在外面很响很响,以至于让整个卫生间都开始有点摇摇欲坠,但还好他们没有能完全攻进客厅来。夏油在之后亲吻他的额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大概是为了防止力气在不必要的时候遗失。

好像最开始是从红白色盲症起步吧,他说,怎么可能连我的血都是白色的呢。他又说,不要哭啊,悟。

他说,你快要长大了。他说,之后就好好活下去吧。他从卫生间出去,朝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柜子开枪,使得它就像烟尘一样倒下去。他之后很快的下蹲用后腿给霰弹枪上膛,现在他练习的也差不多了。收音机里还在说着,那个从陨石里出来的生物已经控制了一名人类长达数周…

他朝着这台没有说出过一句实话的玩意儿开了一枪——他和五条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数周”,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几乎在同一秒内,他听见窗外有无数类似上膛的声音响起。毕竟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相信感情了——毕竟世界早就毁灭了,他被天空上的灯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透过在恍惚之间,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他们不是早就走光了吗。虽然他撞死了人,杀掉了邻居家的狗,但这些事情,五条和他们的孩子都是不知情的。他重新把那把枪端平了一点,再端平一点。之后他扣动了扳机,但没法再接着用剩下的力气压住枪口了,他听见很多声像是会回弹一样的声音,就像是那晚上他开车在车库里撞死那个怪物一样——或许那压根就不是什么怪物。

他分明在最后看见了一双人类的眼睛。就像现在他在无数灯光闪烁下看见的无数双相似的眼睛一样,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恐惧。但也只是在一瞬间,很快的,他只能坐下去,失去对剩下肢体的控制。他听见无线电里说着正门目标已消灭,听见他们说找到了什么,随后,他再一次看见五条悟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当时,第一和五条见面的时候,他只听见自己说,你看起来就像天使。

Trigger 扣动扳机

午夜十二点,他给所有人最后发送了一条消息:晚安。全公共平台实时更新,在五分钟之后得到的回复将近数千条,并依旧持续增加。五条的手机在十二点十分进入勿扰模式,所有人的电话都会被记录且做录音留言,在第二天上午七点留到他早餐的时候听,多半都是和之后的日程,从第二天到下一周和下个月,他的日程表在上午八点会提醒他今天都有什么。他的日程表是由专门的组员发送平台进行同步。有时候人们会把这个比喻成电子囚笼。人们都挺喜欢价格昂贵,难得一见的鸟和金笼子之间的搭配,里面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如果有天这只鸟开始会吃钻石了他们也会毫不客气的这样喂下去。

最好的。从高定珠宝到三宅一生。但他今晚没有乖乖躺在那直到早晨听见震动声,他躺了一会儿,就像是伪装前的意识那样,立即翻身下去,把自己脱干净了去洗澡,在之后对着镜子洒一点香水,没有修刮眉毛,他把自己标志性的头发朝后梳理,又带上了弹簧发箍。看着自己露出额头的样子,他有点恍惚,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一道。

其实看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第二天如果还没有来得及消掉的话,就在红痕的下面涂一点绿色的乳液。然后用海绵一点点拍进去,杂志前和镜头前多半都是连毛孔都看不见的状态。平时的衣服详见独家报道——他穿了很普通的一身黑,然后戴墨镜和口罩和帽子。把头发全折起来塞到帽子里,他之前也这么在三更半夜里穿过。之前,和所有人照常说了晚安之后就跑出去到便利店里买蜜桃苏打水,以至于见到谁的时候就会开开心心的打嗝。而在重新查阅了将近五十条或者一百条信息之后,就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晚安是当代虚拟社交中最棒的城墙。

只要对方和你都有着相似的道德心——即便不相似也没关系。只要你说了这句话,就说明你要从这片海中跳出去,像海象一样上岸。他在自己的脖子后面最后喷了一点香水,味道很熟悉但其实不是他的,本周推荐的全彩页,在没有跳转之前看的话,上面就会很清楚的列举五条悟都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多半都是水生花和甜味香气。后者香味源自乙基麦芽酚,如果你闻见了奶焦糖酱,闻见了法式焦糖布丁,多半就来源于此。内页详见。了解他,掌握他,拥有他。五条从花园的门出去,在庭院里逛了一圈,找上面写着通往仓库或者垃圾中转的小道。他没有开车,在半夜做公共交通,新政策上台告诉地铁运营要效仿国外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东京的夜生活彻底无限延迟。凌晨的综艺节目,凌晨的直播,灯火通明的街道口。大概是准备像之前一样让所有人都开始变成经济泡沫,他之前还一直保持着一种乐观态度,还在和对方说,到时候偷偷摸摸去酒吧喝酒也可以。

对方会在几秒钟之内就回复他,你不会喝酒的,他说,如果你去的话就得有人跟着你。后来他回答上了什么——因为时间太久太久了,五条还没有整理完就要从电车上下去,还好他们不会真的像网络上说的那样给他增派保镖什么。人们一提到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就会开始连番抨击,连粉丝们都会说起来在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然后,跳转到他和夏油杰的情谊上,仿佛他俩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认识,接着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那些熟悉他的人求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口口声声嘴里说着爱他的,就会说,接下来啊,接下来就是夏油杰做的错事了。

偶尔他也会,用自己过去还年轻时候的语气写下大段的澄清。写下去说我们认识的并不只是三年那么久。真相吐出来会让人振奋,有点像刚开始的绝食,在最开始他会保持微笑的吃下去然后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吐出来。在那一刻他会振奋,很快很快地拥有像模特一样的身材,然后被察觉到,被勒令改正过来,硝子当时还没有到被裁减工资的时候,她依旧是负责两个人的营养师,她说,夏油杰又不是真的死了。 后来他从这句话里找到了新的振奋方式。

再后来,就像是故意要让他哭一样。在全网投票里,五条悟掉眼泪的镜头被剪辑成合集,人们在下面发言的时候一定不会注意到上帝也混在里面。就像是故意要让他看起来不完美。 媒体宣传:最完美的男人。媒体宣传:四千年一遇。概念化。意象化。偶尔还会想是炒作一样回应记者,告诉他们自己是不准备去参加谁出席的电影颁奖典礼的。实际上电视镜头里谁也没有出席。他们在高级公寓里对着电视镜头,看着穿红色晚礼服的主持人喊到谁的名字,五条解开他的领带。

十年前他们拿过团体奖。后来他们拿的就是大大小小的个人奖,提名。五条穿着的鞋其实不适合长时间走路,之后他必须赤着脚在沥青路上走。有个人会说,我背着你吧,对方还会帮他拿鞋子。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温柔到只要他说就会愿意把手给他的样子,在之后还能把他背起来,当时他还没有做过绝食或者别的什么消极行为。当时的词条给五条悟的爱好上写:喜欢甜食。五条从来没有过在中途停下来歇一歇的经历。最后他终于走到了,踩过沿路摆放着的花朵和礼物缎带和玩偶,人们总是会放各种各样的礼物在他们知道的心爱的人门口。他的脚下很快就变成了花瓣的汁液和塑料碎片,但这就像是之前做过的傻事一样——一开始总是会很痛,但到后面,他看见从脚趾间溢出来的糜烂香气,又把心态相互叠加,好像破坏也很美。

一个秘密:他一次也没有在心爱的人门前放过礼物。只不过媒体不会出这种不能找到爆点的快问快答,他们多半都在问,你之后和夏油杰还有过见面吗,你们之后还会和好吗。媒体和警察通常都是一类人,为了迫切知道或者是确认真相,或者只是为了一次次看见对方露出脆弱的,只能依靠这个问题的表情。每个人为此而高兴的不得了。他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来,那把合金制的钥匙如果现在交给另外一个人的话,对方一定会说,啊,都被浸透了——好恶心。

他把钥匙插进去旋转,一直到门锁被打开。

如果现在外面还有别人的话一定会阻止他而把他拉开吧。在此之前,工作人员们还一直说着要不先装个摄像头上去,当时他说,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其实他自己没有条件做这个决断,这里不是他的房子。这里是夏油杰的房子。他们之前在这里看电影颁奖上角逐最佳男演员,看见屏幕上有夏油杰照片的时候他其实浑身还都是赤裸的——最开始,他们想玩假装看电视游戏。五条说,如果最后真的是你要怎么办啊。当时的地上还铺着地毯,后来他们疯了一晚上,把地毯糟蹋到第二天连电话都没法打,没法送过去修理。夏油说没关系,其实是人造纤维的绒毛。那个地毯就一直堆放在车库里,往后的一个星期,他偶尔去到车库里就能闻见那个气味正毛茸茸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 夏油还说,不会,在最开始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是提名而已。

但那会儿他只顾着沉浸在柔软的绒毛和像温泉一样的热度里。他当时在最后只会看着电视上夏油杰的照片,呻吟。夏油说可不能移开视线,最开始不是说要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吗?他说着的时候一下子就能让五条的视线都会跟着模糊。

现在这里没有地毯了。他踩在地板上的时候看着昏暗下身后的一个个湿润的脚印,他好像闻到了一生之水的气味,夏油脖子后面偶尔会有的。他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找到了一个已经空了的瓶子,找到了他没有用完的化妆品乳液,他的耳饰,除非五条之后愿意开始养鱼,这些耳括钉无处可去。他来来回回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了,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应该专业一点,带上手套什么,但又想到这里已经有警察进来过了,他们一定带走了所有能够化验的东西,所有只要是出现在夏油皮肤和他床边的东西都会被带走。他在卫生间里绕了一圈,最后终于看见了一点端倪。夏油不会蹲在这里擦掉瓷砖缝里干涸的血渍的,任何一个清洁工,就算真的有什么清洁邪教情结也没法做到把里面渗进去的东西全清理干净。

不会有那样的人,夏油说。就像不会有人帮我们清理地毯。他没由来的眩晕和头痛,蹲在那几片瓷砖旁边,就像第一次断绝交往后的那三个月,因为绝食,因为呕吐,因为高颅压。几分钟后终于好了那么一点。他退出了这里,手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但还有东西要被他拿走,他在客厅找到了自己的游戏光盘和包装盒,梦龙乐队的专辑,他快速的打开查看然后合上,以防止那张光盘会自己转动起来,跟着说他太年轻,太无知——

一直到夏油把声音调小。他把五条从枕头上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身下的地毯出现了一个深色的水洼,性器原本泡在里面,还有一点黏连被带了起来。对方摸到了夏油的手,然后说,你错过了自己的最佳男演员奖…他们之后只能通过邮寄的方式…只不过他说的有点不清楚,嘴里全是口水。夏油说,你压根不想说这句话的,悟,你想说什么。大概是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他能听见这个白头发,璀璨到无可附加的美人在呜咽,说,想试一试别的。他说的“别的”,夏油知道那是什么。毕竟他们已经什么都干过了,只要能通过搜索的得来的,甚至是在夏油的健身器材上。他呜咽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后背底下摸索,一直到他抽出来了一长串的东西,已经被撕开了好几个,但依旧结实,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口哨糖。他很快的把这一长串的塑料条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虽然最开始是由着他自己来的,夏油看着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没有看懂对方的神情——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你啊,夏油说,他几乎是一种强压性质的,因为在最开始他就很适合此类的角色,五条就像是他的相反面,他的手握住了离五条皮肤最近的那两边,开始勒紧他,接着做出和刚刚一样的事情,看着他的表情从被操的一瞬间开始变化,开始变得惊慌,变得有点像是要躲开。夏油说,你是在那次绝食之后就开始喜欢这样做了,对吗,让你很喜欢?所有的问题都没有准确答案,因为五条的眼睛开始出现变化,他的眼睛上就像蒙了一层雾那样。在连续的顶撞中失去了对呼吸系统的控制。他开始逐渐飘忽下去,连带着他自己的意识都跟着模糊,他伸手向前,但是谁也碰不到,他就这样一直伸着手。

直到有人碰到他,来到他身边。对方温柔到只要他伸手,五条就会没有任何条件的握住他,让他亲吻,朝自己的嘴里渡入湿润的空气。他们之前在深夜出门,到只有昏暗射灯的地方去亲吻,旁边正有人说到救赎之吻这个词上。在他们出去之后五条就用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救赎之吻。他说,我们之后试一试吧。就是先用什么勒住脖子,然后再亲他。

但那又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就算五条出门不把自己的头发藏起来也行。他们两个就算在手上戴情侣戒指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已经久到他就算把这里的整个地方全翻过来都不会找到那一枚戒指了。 ——这件事倒是还能想起来,不就在那一次吵架之后一起扔掉了吗。五条在客厅里徘徊,几乎什么都在往他的脑子里涌,他抱着那些全都是白日里混合成夏油杰气味的化妆品,香水,他抱着他们的时候才发觉夏油杰就像是一样都不缺地在他怀里一样。 他原本是没有气味的。 他抱着它们。就像抱着一群没有人要的孩子。夏油把钥匙重新交给他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接住。不是把我赶出来了吗,他说,要给我钥匙的话就现在告诉所有人我们和好了。

如果把“夏油杰生前有与五条悟和好意愿”这条写下来,多半会让之后学影视的那些小孩们难办吧。而且他也不是记者,他做不到一次次割开自己,只为了再把当时剖出来一次。在最后,他还是决定走进卧室里去。他走到卧室的门前,这里只剩下了从外面透射进来的光亮。

夏油当时说,拿着它,如果你有一天要来这里收拾走东西的话就不需要麻烦警察了。 他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脑子里的路线就像一下子被分裂开了一样。好啊,他的脑子里帮他给出回复,那你就走吧。

人们给他送了很多的花。人们在网络上,在他的公共账号里缅怀。五条就算转发其实也不过如此。五条和那些爱着人死去的家伙们一样。人们来到他家的门口,媒体们争相报道,在电视上解剖掉五条悟的心脏。

我们扯平了。五条在他的手机上发送。我要安慰那么多人,告诉他们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当时硝子是怎么劝我的吗——她说你又不是真的死了。

他之后放下手机,开始咒骂一切,在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的地方咒骂。

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卧室门。他看见了有人正躺在床上,看见有人正在最后对着全世界说晚安,就连他也一样——“晚安,五条悟。”这里被警察连着床单一起收走了,只要是沾着血的地方就被全部带走,只剩下床的轮廓,床头柜的轮廓。他坐在床垫上,坐在那里,发觉自己出门并没有带任何手机。他把那些东西都扔在了客厅里,没有地毯,没有音乐,没有救赎之吻。

他现在只有他自己。他坐在那里看着窗沿,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的物体的造影,他的眼神一向很好,所以看见也是轻而易举。他走上前去,试着用指尖捏起来。他也成功了。他拿着这个小玩意儿到更亮的地方看,在几次昏暗灯光的反射之下,他终于看清了手里的究竟是什么。夏油杰之前已经骗过他好几次了,原本在吵完架之后他们还准备真的像媒体上说的那样永远不见。

但后来呢,后来他躺在地毯上笑话对方错过了颁奖典礼,作为补偿,他允许对方勒着自己,最后再亲自己一次。

那枚戒指。 他看着那枚戒指,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应不应该…

他一下子哭了出来。

冬林怪談 冬林怪谈

没走出一公里,他在路上看见了一只已经干扁的旅鼠尸体,这种会随着季节迁移的小型动物其实会比人们在城市里所认知到的鼠类在视觉上更大一些。黑灰色的皮毛只有一部分被风刮干了,冬季的寒风足以让它身上任何不再流动的液体在十分钟之内被冻成一个结块。如果它的皮毛浸了水,而且有几缕没有被及时舔顺,就会让它看上去像从刺猬身上掉下来的瘤子。

他从腰间拔出刀给老鼠翻了个面,因为在来的路上没有任何水源,那么让它冻干成这样的无疑是血或者排泄物,在来来回回检查之后他发出一声叹息,继续沿着旅鼠鼻尖指向的方位朝前走。它没有任何伤口,旅鼠这种成群结队的小崽子在迁移之际据说可以连鹿都给瓜分掉,唯独最怕北极狐,但它身上干净的连个牙印都没有。

这种动物在冬季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群体疾病,身体或者心理——出现集体自杀。就像是验证这句话一样,没走几步,他又看见一只,接着一只,一条断断续续的赴死之路。他的心里有点紧张,现在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会尽快的消耗热量而压抑住了呼吸。他背着一杆猎枪,最好的那把,实际上他有多到数不胜数的枪,按照他的年龄,有这么多的枪会让一个人吃不消,甚至于每一天都要在捕猎的路上。但他差不多习惯了。他接着朝前走,今年冬季原本做出的最好预测就是北极狐——如果这些崽子们没有大批量的死,以至于病到连北极狐都不愿意下嘴。

而越是往前,他越是担心。没有病死的旅鼠通常很快就会被抓的一干二净,接着就是一些落地就飞不起来的鸟,喜欢打洞的鼩鼱,在没有能明显留下脚印的季节里去围捕足够多可以饱腹的东西——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不算乐观。他松开了枪背带,摘下手套放在嘴上取暖,附近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雾和颜色看起来就像失真一样的天空,看上去不出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会下雪,如果赶在五点之前再一无所获,他就必须得回去了。冬天晚上的森林通常不会有人再游荡,富有经验的老人们,缺胳膊或者被猎熊的陷阱给夹断了一条腿的,说,如果看见了谁在这时候出现,老人们说,如果你在森林里迷路了却看见前方有个白色的影子,就朝着你看见的反方向逃开。

老人们说,那并不是人类。是雪女。

不过这种故事也不会使得他害怕,毕竟他还有着数不胜数,需要他每天捕猎以养的枪。但现在的风向也有点和往年的不同,如果在六点之后大雪提前,并演变成了暴风雪就完了。他以下一只旅鼠尸体为起点只准自己再走上一公里。但很快,他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像藏匿口的树洞。他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看见里面似乎有个浑身雪白的东西,使得他自个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提升了极点,立刻解下枪来抵住肩膀。只需要数秒就可以完成瞄准,他比刚刚更加收敛自己的呼吸,看着面前在洞口里的生物,浑身雪白,但好像又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在十秒之后,他慢慢的靠近过去,脚底下有干枯的树叶皮开骨裂的声音,但镶嵌在洞口里的白物却像是静止了一样。他用手拨开干枯的寄生藤,枯草,却发现那压根就不是什么狐狸。是一个连头发都是白色的孩子,正赤裸的躺在里面。

他试探性的伸手摸上去,在察觉对方还有温度的时候立即从洞里抱出来,可能是在来的路上受冻而出现了幻觉,有些时候,人在越是寒冷的情况下越会因为一些微弱的热量而迷惑,会出现脱掉自己全身衣服的情况。他用手在那孩子的胸口上搓,以防止他最后的一点热量会散去,他解开自己的外套,让那孩子贴近自己——看起来是那么小,也许是迷了路,又看见了很多死掉的旅鼠,惊慌失措逃到这里来了。

寒风在这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准备抓走谁的怪物,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紧追不舍。他把枪重新背在身上,握着刀,带着那个孩子离开,几乎一刻不停地往回走,路上他好像听见鼠群的声音正随着风蹭过他们的脚边,仿佛在森林的正中心正有一根魔笛在响,所有听见这响声的人就会立即调转回去,跳下悬崖。他一路上握紧了刀,一直到能够看见自己从此出发的木屋才松下一口气。

他低下头,那孩子大概是缓过劲儿了,正在看着他的脖子,却又很敏锐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见多识广,恐怕任何一个看见这样一双蓝眼睛的人都会想要朝后退几步,不是害怕那双眼睛,而是害怕在他的眼睛下,心底藏着的某些东西会被直接洞穿。

连他也有点动摇,但还是找了热水来喂那孩子,渡到他的嘴里,让其能趁着热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更能保暖的被褥中。他看着那孩子,半蹲下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的,好吗。他说,我叫夏油杰。

但那孩子只是看着他,然后重复,杰。他说,杰。他的手从厚实的被子和毯子中间挤出来去摸到夏油的脖子,他说,杰。他搂着夏油,在他的嘴唇上吮吸,像是为了找刚才流动的热源。于是夏油就接着喂他,一直到他安静下来,躺进被褥里继续昏睡下去。

外面的风声已经开始放肆的锤着玻璃,夏油最后出门查看了一次,像鹅毛絮一样的雪花粘在他的脸和衣服上。太阳早就在他们赶回的路上被风蚕食掉了,他看着面前就像被拉伸深度一样的森林,在飞舞的大雪间仿佛真的有什么在他的眼睛眨动之间走过。雪女。或者别的。

他返回木屋,将房门锁死。那孩子好像又醒过来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做任何事,看着他给炉子添足柴火,看着他挂好猎枪,看着他将短刀鞘从腰间解下来放在床边。怎么了,夏油问起那个孩子,却发现被子围着他的肩膀好像没有刚刚回来的时候那么小了。看起来就像是突然长高,张开了,有了少年的体型。他坐在那看着那把在枕头边缘露出的边缘,朝后退了退。

夏油在晚上喂了他点糖和炖菜,让他披着毯子在屋子里随便走动,眼睛就像是不加掩饰一样眨着这种森林里不会有的颜色。晚饭后他坐在那擦拭枪管,那孩子绕过椅子来看他。临睡觉前他们的关系好像好了那么一点,那孩子在毯子里藏着的双足趁他脱掉衣服的时候抵住他的脊背,夏油伸手去抓,看着他就像是又被剥离了一次那样从毯子里出来,屋子里只剩下一盏灯的光亮,他看着那孩子在被雪花堆积的玻璃反射下变成更暖和一点的白色。

有那么一时间像是被晃了神,他伸手去抚摸到下腹的位置,那孩子原本是准备伸手去摸他的肩膀的,现在只能并紧了腿咬嘴唇。夏油很快从中醒了过来,他给那孩子道歉,他看了一眼挂在壁炉上的猎枪,那孩子却在被那拽着他的撑在枕头上的手指,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又在没有回应后翻身过去,呼吸慢慢也跟着像在夏油怀里一样放平了。

风和雪狼狈为奸,现在就像强盗地砸着门和窗户。夏油在床头抽掉了一根烟,他再回过头去,好像整个人又被困进了温暖的白雾里,脚下柔软的像是有无数旅鼠的死尸给他铺路,或者是他之前杀了太多活物,每个杀了太多活物的猎人总会在做梦前的阶梯上徘徊,徘徊着找到能够安宁的方向。 而那些个死去的老人,被捕熊用的陷阱给夹断了一条腿,现在全换上了和他一样的脸。

在梦里,他好像拿到了一个名字。他在梦里尝试叫了这个名字好多次,直到他重新睁开眼睛,可这次连屋内的炉火都灭掉了。时间已经过去一阵子,至少那孩子的脊背看起来像是又一次伸长了,带着后颈往前屈,看起来就像是女人躺在他的床上,雪白柔软,不会有泥或者血或者死老鼠的味道。他生在心底下的那种,被一眼洞穿了也能重新掩盖回去的东西,这次被他自个从地底下翻了出来。

他背对着那孩子,鼻子里能闻到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被热量烘干之后开始挥发,让他吸入直到自己像是被骗了一样做错事。把阴茎塞到那孩子的两条腿之间。像交配伴侣死去的公兽一样默默地来回挪动,不断的往前,接着后退。他记起来在树洞外的目镜里——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看见的是蒙着一层雪白皮肤的骨头,看见的是这孩子的脊背。他贴近的时候,抚摸到下腹就像是一颗内里包着水的珍珠。一层裹着一层,其实都是软的。都是可以戳进去,然后有汁液顺着手指流出来。他用梦里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在雪白的后颈上涂。

悟,他说,声音很小,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长好长时间,在过去的每个冬季,他都想要猎捕一匹理想的北极狐,在雪地里就像是一团有意识的云朵,白雾。他把自己的手指顺着能摸到的缝隙塞进去,就像给窗户的缝隙用什么给堵上一样,但还是有液体濡湿了他的指尖,很快就顺着一直流向指根,然后濡湿了身子底下的布料。夏油看见他雪白皮肤的造影中有个暗色的凹陷,随着紧致的软肉裹紧而轻微的回弹。那孩子发出像猫一样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仓皇地看了一眼夏油,眼睛都要化成同样颜色的泪水,他半融的眼睛看着对方。

但夏油被他这样看着,好像是做了什么被拆穿了一样而升起愤恨——愤恨对方的无情,立刻将他按进了枕头里,操他,不再管是否用手指摸到了最里面,按着他雪白的脖颈撞进去,一直到那孩子好像连呼吸都短暂的停过一阵子。夏油咬着牙在做这件事,甚至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把刀来代替自己的手掌。那孩子在枕头底下朝他呼救,杰,杰…他只能发出这个声音,除此之外的都是被揉碎了,像是一片一片的被人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会惊慌失措的在几次之后看向自己双腿撑起来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下腹收缩,然后被人撞到超前移动几寸。

就像过去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过去。一直。夏油从来没有停过对一头北极狐的渴望,辗转于各个地方就是为了找到它,但越是这样呼救好像越是没有人会停下。直到那孩子开始发抖,即便贴着夏油的腿,还是在发抖。枪管在壁炉上发出来回敲击墙壁的轻微响声。寒风又开始像要夺取谁一样不断的敲着锁死的门,好像房子困在了哭声里,那孩子却连呻吟都发不出。只是在枕头里张着嘴,呼吸,跟着每一次被填满而翻白眼,就像是被杀了一次又一次。夏油的手拍在他的尾脊上,才听见他像第一次出声的新生儿一样发出尖叫,高潮到完全瘫软下去。他的手臂和腿都是修长的,像个成年人,又像极了女人。他趴伏在那张床上的时候外头刚好停下了风雪,夏油看着玻璃上受热融化的水又一次结成冰,一次次来回之间不再透明,只剩下浑浊的朦胧。他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去看了眼那孩子的眼睛,夏油把他翻了过来,看见他的眼睛依旧还是蓝色的——还是像湖面。他像是保证了什么一样送了口气,也不再继续用那个名字称呼对方。那只不过是个梦,他拿到的也只不过是和雪女一样飘渺无意义的预言而已。

晚安,他又一次说了一个名字,但搞不清楚发音,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他第二天醒过来都没有梦境打扰。第二天他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一块,他从床上坐起,并不担心这些,就像是那些已经成了家的猎人一样开始只干自己的事情。他很高兴,好像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更高兴,有阳光从玻璃上透出来,罩在他的床,他的枕头和那些潮湿却温暖的被子上。他对着镜子将自个的头发扎起来,开始洗漱,整理起衣服,带上满满一弹夹的子弹和自己的枪,临出发前吃了点饼干泡水。阳光又照在他的早饭上,即便他已经这样持续了好久好久如此的生活,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今天让他又被填充进了活力,甚至重新恢复了味觉,将面前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他走出门去,背上自己的猎枪。他留下一个门缝,在暴风雪之后整个草地上就只剩下了深到小腿位置的雪。但是北极狐的脚印也在两百米开外的地方出现了,让人欣喜。他追着脚印一路摸索过去,枪干脆就拿在了手里。

终于,他在射程范围内看见了那团柔和的,在他梦里将他包围又撕开的白雾。他举起枪来,抵住肩膀,只需要数秒就可以完成瞄准,他高兴的甚至在目镜里能看见白雾正在一层又一层的包围他自个的视野,那只雪白的柔软的狐狸,在空旷的白色大地上停下来,它四下张望,一直到它好像看见了什么。它的眼睛与他的目镜相互注视。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有着根本不属于森林的颜色和一眼即刻洞穿人心的神情。他好像一下子被激怒了一样浑身都在发热,好像从昨晚开始,这头狐狸就一直在窗外监视着他,看着他在暴风雪中对着一个赤裸,可怜的小孩那样做,用刀抵住对方的脖子,强奸。一直到那孩子中间好几次都断了呼吸,好像在最开始的时候,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已经带着无辜看见了他一次。从开始的开始,那双眼睛就看着他,喊他的名字,杰,杰。

他什么都知道,它什么都知道。但他已经有了数不胜数的枪,靠打猎来养活这些枪,老人们说要在快要下雪的季节里小心雪女…他从来都不相信这种鬼话。

北极狐现在整个都朝向了他,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无垢——在他无数次的冬季的理想之后终于遇见了,如果他带回去,就可以剥下皮毛来,给那个雪白的孩子。那孩子就会非常,非常喜欢他。 没关系的,那孩子走之前不是带走了他的刀吗。

他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去猎捕一只北极狐而已。在无数未死的旅鼠,病鸟和鼩鼱的填补下,它从林子中钻出来,用一双蓝眼睛作威胁,想以此换它自个的命。 可这根本没法比较,没法比较——它怎么能比得上呢。他笑到有点控制不住胳膊,仿佛昨晚呼吸进肺里的幻觉还无法清空一样,他对着那头北极狐说,晚安,晚安啊。

然后他开了枪。

120°の愛の歌 一百二十度的爱之歌

说明:关于电影《东京漂移》中的实际取材和五条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因为他从来不在开车上和谁赌到最后非得离开东京不可。

电影上映那年他十八岁,一个晚上可以把一辆新车的轮胎磨损到第二天会被提醒的程度,那段时间里很多斑马线清洁人员都要提前半小时上班。但他一直乐此不疲,直到肾上腺素快要把身体搞垮,活生生瘦掉了将近五公斤。冥冥在监控上做路线图,但好像每一次都是杂乱无章且无处可躲避了,五条哪都去。所有的地方都能看见那辆自改装的车在地上碾出焦褐的痕迹,最后又像是立刻消失在了某一处。

她在白天挑了个时间打电话过去——只是为了防止有天看见这辆车在哪被撞的车毁人亡,而他俩之间一直是按照交情没有做过合同的。她说请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啊。于是五条之后没再开过那么显眼的车。他换了别的座驾,还在用同一把刀,星期二和新人们一起去借贷公司收钱,第五年开始着手不动产开发,开始自己分账到下组去。

那辆车,有坊间谣传五条买了车做给纹身上色的资金。他们说从那一年开始五条就是全东京——也可能是全日本最强的那位了。少年有成。人们这样说到他成人礼之后又说到他成立新组,现在已经习惯出门穿成全黑色的,如果在几米外听见有蝴蝶刀旋转的声音——那种声音非常特殊,就算从现在开始朝后退也不会有人笑话的。

之后有人还是和冥冥说晚上会有一辆扎眼的自改装雪佛兰从哪开到哪,不动产公司,或者一口气开到近郊。她说这辆车不是被卖掉了吗,拆掉的话也太可惜,上面的零件可都是顶配啊。如果从冥冥这里拿到的是一样的消息,就说明整个东京夜里全是一模一样的消息。没有人再管过这辆车,人们关注白天在太阳底下的五条悟,关注他是否能成为下一任,关注他之后会不会带着新势力下克上,但长久以来,他都是在做他自己的事情。甚至于到后面他也不再和先前一样戴墨镜了,他蒙着自己的眼睛。还是同一把刀。还是同一把。刀刃在十年间短了两寸,他改了两次手法,割伤过自己五次,手指上留下了一点比现在皮肤颜色更浅的痕迹。

唯一可惜的是,为什么体重一直没有再上去过?不动产的老板偶尔在晚上出来接待他。新来的不动产老板,上来就以足够多的数量一举清理掉了周边所有的小型公司,足够和本地组站在一块分庭抗礼,五条被委托上重任的时候是二十八岁。很明显这次只要谁能扳得动对方谁就是最后赢家了。本地组就会彻底变成和一代时一样的名字,五条家的时代。

所以现在就在听见蝴蝶刀旋转的声音就跑走吧。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黄昏,五条都坐在同样的一辆车上来回跑动。他的司机换成了更小一点的年轻孩子,两班轮着倒换,平时陪同的还有一名财务秘书,不是那种从风俗店找来的,是之前在东京举办计算大赛的时候一举从中拿到桂冠的乡下姑娘,包里还带着防狼锤。工作时间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说好了,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没有加班,如果发生了什么就打电话给他们——三个年轻人的工资都差不多,第一次入职聚会是牛排,和老家伙们的都像是故意做出了区分一样。晚上会有一个年轻人负责守住公寓正门。但没有人真的在十二点之后进入过五条的卧室,之前在车上,他给这三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们讲了一个有关蛇身女妖的故事,他说,在每天的晚上,她都嘱咐自己的丈夫不要来看自己的睡颜…

他好像忘了自己的背后其实也有一条水蛇正在攀附。实际上,五条悟的车确实被卖掉了,大概有一千万左右,在全东京的地下都会是这个事情的各种版本,但最后的源头依旧在冥冥,告诉他们卖掉了,全部都跟着卖掉了,估计有第二个看过十年前的那部《速度与激情》,这才愿意买下这辆车在东京的晚上开吧。但不是开的一点都不好嘛,而且一直都跑到不动产公司或者怀石吧里。

整个地下的情报都在她这儿。但要是有CIA之类都要愿意去查一查她的账户,或者说想检查是否有什么大型的诈骗犯罪的话,就能看见之前的转账记录里有个很扎眼的一千万。据说之前在大阪的近江联盟,最后做积攒下来的全部遗产也不过是一百亿而已。五条悟好像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玻璃墙。最后,她宣布,五条悟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任——因为他已经什么都经历过了。

问他体重如何的男人就在门口迎接他。从这里到电梯,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第一次是空荡荡的金碧辉煌。他说这次来的好像有点晚,是车要被更换了吧。五条说,中途去了自助加油站,好像最近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开了多少,也就忘了去加油了。也没有在前台把自己身上的刀交出来就直接和对方走进电梯里,在严丝合缝之后朝上升起的几秒钟里像快要忍受不了一样亲吻。舌头之间互相挤着彼此,一直到电梯升到大楼最高层,能够看清全地区的霓虹灯为止。迎接他们的是连灯光都不需要的极光虹色。一直到五条说,会有点太亮了,杰。

他往里面走,到一正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前,到他的嘴唇上的颜色一直在变化,一直在变化,在鼓胀,饱满的边缘泛着最后一点阴影。于是对方就追上去,在玻璃前这样做,脚边就像一直为了保持邋遢一样放着枕头,如果冥冥的情报再细一点——可她不会涉及除开地下之外的事情了。如果她愿意在哪天公布一条普通人的信息,就一定会在之后稍微愣神个几分钟的。

她会发现自己差不多要错失掉一百亿。

然后就真的会有CIA跨洋来逮捕她。这里的规矩就是所有人要在黄昏线上坚守,所有人都是这样。所有人都不能越过去,因为黑夜的时间永远都只有短暂的数个小时而已。连五条也永远只能在一点出发,在天亮之前赶回去。为此来来回回重复直到这里被装修成了一层和顶层都没有任何隔板的样子,一整层都是同一种颜色的一个空间。在角落里堆着枕头,在窗户旁边堆着——这样随时跪下去都不会有痕迹。他跪下的时候还在说,杰,他整个人都被沾染上了斑斓,就像朝着一块白布上泼了所有能够用上的颜色,接着他在颜色中移动,朝前,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他过去这样做了将近四年之久,差不多最长的阻隔时间就是一个半月左右,之后他干脆带着对方开车到了近郊去。那辆车,到现在还会在开到八十时速的时候能闻到渗透进座椅缝隙里的味道。就像什么如影随形的幽灵。但当时夏油亲他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从空气清新剂里的香气,所有的气味都把他给浇透了。

一直到他现在开车过来的时候总是会在电梯里失控,在和对方能一口气亲吻到直到目标地点,一直到他跌倒撞撞的走到窗户旁边,眼睛里看见了无数更能让他晕眩的彩斑。然后就是夏油的气味,夏油的阴茎能让他的喉咙就像被操开一样发出让人害怕的声音——但他又很喜欢在这个时候发出的任何声音,好像能把偷情正名化一样,有些做法不体面的人就会在会议室后面的小休息室里和谁一直做到连墙上的匾额都要震掉一颗钉子。看起来可笑死了,但大家都会很包容。如果有天这些人能这么包容他和夏油——他发出了被噎住的声音,嘴唇能碰到一点点扎人的毛发,夏油还在用手压住他的后脑,直到他最后抬起眼睛来看他。

他的眼罩早在电梯里就被摘掉,不知道被扔到哪个位置上去了。五条的眼睛和五条的皮肤,和他十几岁之后的第一辆车和他的刀和夏油杰。几乎全部都是标志性的东西。他的刀还只能算得上是后来才能够有说头的——在此之前,用蝴蝶刀的人一直都是夏油,他告诉五条蝴蝶刀的打开和合拢都有着自己的含义。他说这样做的时候就表明自己无意杀人。他把刀合起来,然后在手里旋转,打开。 这样就代表要战斗下去。他说。蝴蝶刀在手中旋转时发出的声音就是它的名字:撕裂之歌。他教会五条用了六个月,剩下的一年零六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在午夜的东京街头飙车,在车里接吻,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在他俩身上那样,只要他俩一直在那辆车上——但一直就是个存在于各个时间维度中的诅咒。而诅咒往往会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就已经起效。赌谁要离开东京。那场电影上演的时候,只有五条一个人在凌晨的东京里一遍遍碾出轮胎痕,直至整个街头都是烟雾。于是人们说他冷酷,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兄弟离去而难过。

杰教会他,不要做让人抓住把柄的事。

其实就是在分割种子,如果你想要让种子为你带来更大的利益或者作用,就要将接出来的果实一颗颗分开埋进土里。你可以保留最好的一个等待今年的树死了之后种在原处。但在树死之前,它就要,一直,一直在树上等着。五条的嘴里全部都是唾液,不断地有水滴朝下,一直到夏油从他的喉咙里拔出来,夏油也跪下来亲他,把他按在玻璃上,让他说这样好冷,用手来推对方的肩膀和腹部,但也阻止不住会被直接顶到发出像是快死了的声音。甚至有时候他朝后仰头到,如果夏油的手掌不在中间的话就足够把他自己砸晕过去。但其实每这样做一次他都会笑,在一旁笑到侧躺在地上,脊背在光照下泛出凌光。在冥冥的情报里,夏油走了之后五条的日子非常不好过,直到他卖了车,给背上的水蛇银鱼上了颜色,那颜色就跟他的眼睛一样给他带来活生生的杀运。人们说他会跃龙门。 人们说五条最开始没有这样是因为他兄弟背上纹的是红鲤。

所以很多事情从最开始都是骗局。就算再怎么接触真相——那还是假的。假的。假到他侧躺着去揭开夏油的衬衫。我想看着外面做,他说,之前在郊外看的话,总觉得像在另外一个星球上。他就像真的脱力了一样用手指磨蹭着时间,一直到夏油脱掉衣服。夏油把他翻折过去,但手还垫在他和玻璃之间。好像从过去开始就一直保护的很好。但五条的声音好像从来都没有说有意掩盖过那样,除开在东京的郊区,在另外一个地方看着城市的灯光,他在车里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现在更是像个被早就弄坏的年轻小孩那样,让嘴里之前的前列腺液流出来,两条腿都在发抖。他低着头说这样好饱,说对方要弄坏了,他抽噎着的时候就像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那面玻璃下朦胧的透光,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也不再是之前标志性的颜色,而是斑斓的,被染到浑浊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因为眼泪而眯起而模糊。他看着自己来回摇晃,额头上方是谁的手。

夏油在间隙说,好像已经开始再说继承的事情了,没问题吗。五条说,你最近,保护好,然后开始接着叫着说太舒服了,不行,停一停。夏油让他自己安静地发抖一会儿,留出空间,看着他跌回枕头里,然后接着继续,逼着他醒来和自己说话,说什么都行,他等你将来成为一把手了,可不要忘记。他说,不要忘记我交给你的东西。

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你,悟。那种空气枕头柔软到五条的声音就像退去了年龄,他只能露出眼睛,疲倦的看着玻璃,从正握着自己腰胯的手往上,再往上一点,可玻璃的反光实在太弱太弱了。即便他真的很想对方,想到开始流眼泪,想到开始连腰都在抖,干性高潮,什么都没剩下。抓住枕头的手也松懈了,由着对方把他抱起来。然后有东西从他的后面滑出来,五条尝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但仅仅能再做到一次。精液全在他的腿上留着了,之后他的皮肤也会像那些车里的真皮座椅一样被渗透,接着,只要心跳到足够火热的程度就会闻见——

接着他昏了过去,他像是提醒一样叫了一次,杰。然后他好像又回到了和三个年轻人坐在一起的车里,女孩说,好像听过类似的故事啊。另一个正在担任保镖工作,在副驾驶上的男生说,那不就是丘比特和普绪克的故事吗。

然后他们就在车里又一次分享了那个故事。五条从昏迷中醒过来,在窗外,多数的霓虹灯已经在晚上施行了免光污染措施,他在仅有的昏暗灯光下小心意义的翻身过去,看着整背对他的夏油。那个故事从最开始是怎么讲来着,丘比特在人间看中了国王的女儿普绪克,将她关在了一处城堡里,并在每夜来到她的身边与她做夫妻。但又告诉她,你每晚不要看见我的脸。

五条看着他的脊背。人们都在外面疯传瞎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和夏油分开,他当时还想去澄清什么,但夏油说,什么都不要做。

所以那群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骗人的话都很离谱。他背上的分明是一整条未上色的五爪青龙。他们在同一个纹身师那里,那个老人好像有着看穿人内心的能力。他又一次开始笑,但很快的流眼泪,流眼泪。他在床底摸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那柄刀刃短了两寸的蝴蝶刀。这颗被分散的种子,上家们告诉他最好还是由他自个来收割。

上家们说其实继承早就是内定好的事情了。只不过需要谁去杀夏油杰。他们说,万不能让那条龙上了颜色。如果整个东京的不动产有三分之一到他手里,整个组都要跟着完蛋。

好像这样真的一直都有说头之类,他告诉那三个孩子,今后的纹身还是选择线条类的更好哦。

他没有办法改正自己。就跟夏油自己说的那样,丘比特和普绪克,就算一个是天神,另一个也是国王的女儿。

在完全闭合状态是不去杀人。在完全开合状态是必须战斗。全长二十九寸。夏油的第一次亲吻,他们两个第一次从凌晨三点到早上,就像全世界都被抛在脑后一样。

然后再一次响起来爱之歌。响起来让人想要后退的声音。太阳在保持快要一百八十度平行线的时候会出现另一个太阳的幻影。

那时候的角度是一百二十度。

但全世界只能留下一个太阳。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响起来爱之歌。

然后晚安。

フランケンシュタイン 弗兰肯斯坦

首先,家入用来做讲解的第一张图片是一张新闻稿,上面展示了在某个时期的一位外国男人因为出车祸而被碾掉半个颅骨的事情,现在他的脑子从一旁看上去就像被切开的蛋糕。家入说虽然是普通人——但活了下来。她说现在这个男人还在生活着,娶妻生子。她说,要明白的是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属于大脑上的记忆,大脑只负责了一部分,就像是最后绳子上的一个结,而剩下的那部分分割给了需要被控制的肌肉和皮肤,就像疼痛的时候会规避。

大多数运动员都靠着肌肉记忆而不是大脑思考,那样太慢了,要在零点几秒内就做出抉择才行。这一次的谈话没有在诊疗室里,而是选到了可以看见窗外如何的非全封闭空间,因为通风和为了保证尸体不会腐败的制冷装置都在诊疗室,就算是活人也会很快的降低体温,到说话都可能要哈一哈气的地步。医生和甜点师一样,大概最好的就是要保证在完成的时候手不能出汗,家入可以算一个吧。她开始重新宣布之后的医嘱:

从现在开始就当自己是老年人吧,她说,就当自己是个老头那样,需要带着厚帽子,不分季节的穿毛衣和大衣,最好就是不再对外露出除了脸以外的皮肤——不过你可能也需要遮一遮脸。她说,从保温的地方出来的那一刻都要小心一点才好。要随时注意室内和室外温度。

从现在开始就当自己是一条蛇。她说。太热的话,也需要即时降温。但温度一旦低于三十三度就会很麻烦,推荐你还是随时带着温度计比较好。

唯一的好消息,他们已经用了很好的方案让夏油的颅骨能够重新复合上去,因为之前完全是被人用咒力挤压着,虽然不会流血但是也不会完全长回去,骨头,皮肤,脂肪之间就像是变成了横切面标本,但还好皮肤之间的活性没有丢失,现在看上去只是空留了一道缝线伤痕而已,在光照下会有点明显。家入已经为这些人治疗超过十年了,连死掉的,被人挖空心脏的都可以重新救回来。原本的咒力控制为主的方案也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换了个媒介,只需要可以重新将绳子系起来就可以。大概又会被当成奇迹,放在报纸头条就要写“现实中的怪医美女”之类,其实相同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们坐在一个能够提供足够热量甚至有点过头了的地方,家入穿着雪纱衬衫,不过头发还是有点湿了。最后,她问他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他说好像握感稍微真实了一点,为了让接下来她需要记录的东西很自然,他把手臂抬起来,把手臂放下去,转过头又转回来,他说,在此之前,似乎一直都是在黑色的地方不断行走而已。

那你们算是相互之间扯平了。她说,因为现在两个人都不吸烟了,她这样说话有点干巴巴的。她说,五条在解除封印后也有描述自己在黑暗的地方一直等待。要说你们两个家伙真的可以算很相性了。

很大的不同在于,虽然他能表现的就像过去一样,但类似的词汇已经没有办法再产生热量,表现出让血液都跑到耳朵或者脸颊,按照道理来说被旁人这样说关系一定会做出很大的面部或者动作回应,但这些都是由大脑中的其中一个部分来控制,从过去的颅相图中被继承了下来,称之为情感中枢。而他如今只能说,是吗。不过照这样看来其实我又欠他了一次。

他补充,是悟把我叫了回来。

他眨眼睛的样子,呼吸的样子和十几年前也没有太大变化。他说到的时候虽然不能表现出足够的热度,但他能在念叨对方名字的时候变得很温柔很温柔用来做弥补,他过去就会做出类似的举动,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用另找方法,只要他能找到。家入医生评价到可以算得上是中上等的恢复水准了,最后她请夏油在表格下画一个钟表表盘。接着看了一眼,宣布他通过了测试——可能是什么阿西莫夫测试,也可能是她自己创作的测试。五条悟可以进房间了。他们两个现在可以见面了。夏油开始往上勾嘴角,不要把他说的就像监护家属一样。

其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吧。她说,之后感情的部分就要由心脏来做了,可要小心随时会产生的痛苦和收缩。她说的有理有据,有时候从医生嘴里听到这种话会很难区分究竟是在调侃还是在真的说这件事。但五条一走进来就说这样好热——非得这样吗,他穿的和夏油几乎又成了一样的,他朝里面走并且给对方打招呼,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夏油说其实现在我应该感觉到紧张,或者什么。他说,不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挺好,这样就能无负担的和你说话了。

硝子,五条说,他真的通过了那个什么机器人测试了吗,听起来就不像。夏油说不要调侃我啊。他站起来走路也可以,做出运动一样的姿势也可以。他自个伸手到脑后去把头发给重新扎了回去,除了头发变长了一点之外好像又回去了。

五条朝后退着,语气和他教学生的语气是一样的,以后还能一起出任务吗,他们不会想让这样的特级咒术师闲下来的。他说,你不可能留下来做后勤的,杰,别想了。

可你不是一个人也可以吗。夏油回答他。好像引发了什么没有补充回去的一个错误一样,虽然五条不再后退了,他保持沉默直到家入说,其实还有一点事情要告诉你。 家入对夏油说,现在就保持自个是弗兰肯斯坦一样坐在这里看爱情电影也行。

那样我也太惨了,他举起双手,好的,老师——医生,你们两个随意就可以。他的两只手还是完好的,家入说这是寄生修补,就像寄生在鱼舌头上的虫子,但爱情电影,说实在的,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或者从来没有过任何触碰的怪物看见亲吻,它只会发问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们都要追求这种亲密关系?然后他经历了一次,被迫割舍了一次,它又要问——为什么人们非要在亲密关系中弄得你死我活才好。

只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原生父母来让夏油对这个问题能够获得一个错误答案,外界都说他已经死了,犯罪的人终将收到惩罚,对于外界而言死亡就是最大的惩罚。在舒适的温度里,他闭上眼睛,家入说的一点是对的,就是开始让自己往不需要多用到丢失地步的方向来才能保证活下去,她说,其实就是欺骗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因为脑子没了这种事情就停止心脏跳动,不要告诉工人他们在加班就不会有消极情绪发生。她拿出来的例子都是一个个医学奇迹。可实际上,见到悟——或者之后每一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重新见到他,那种会让人发热的情感已经低到什么都没剩下过。只有身体记忆,身体记忆中反馈他应该会反应五条说的每一句话。

只要是五条说了。

比如他现在展现出的另外一个缺点就是,好像连小声说话都会有点麻烦。有人进来的时候他知道那是谁,他说,硝子一定对你说了很重要的话。但五条没有回答他,五条就像过去那样坐在床上去,坐在他身上,然后他说,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就好了。夏油还准备说的下一句话是谢谢你,就像蛇类会在没有附着物的时候立即去找下一个,他摸到五条的胳膊。看见他一只手把眼罩摘下来,于是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中间的死亡和复活一样,他们的嘴唇碰在一块,有过这种类似的体验还在于之前夏油吞下咒灵时,他凑过去亲就能有像是含着冰块亲吻一样的体验。

夏天的话,可以一边洗澡一边亲你。夏油说。他的声音被拉长和放慢了,听起来就像是情话,但应该再小一点声音——可又没什么问题。一边亲一边说喜欢,现在隔壁也没有人住了,过去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人也死掉了。夏油的牙齿和舌头就像是放在凉水里浸泡过,舌苔的颗粒,牙齿也会有点硬。但夏天就能变得和平常一样,或者和过去一样了。五条说不过有点等不了了,他好像也没有说真正的忘记过,只要夏油教会他的——亲吻啊做爱啊,或者痛苦的东西,这些都会返现出来。夏油说,不要在这个时候摸我。只不过说这句话有点晚,其实他已经可以说早就出院痊愈了,额头上的痕迹,也只剩下了痕迹。有留下的缝合孔和线勒进去的痕迹。痊愈了的家伙就可以勃起了。变得像蛇一样,像老人一样,变得像驱使本能的动物一样,五条的手摸到他的阴茎上,换他主动去吻对方,一直到他能再一次看清对方的眼睫毛为止——白色像蝴蝶一样。他看着蝴蝶快要死了一样的扑闪翅膀,然后再也不动了。五条的手原本拍了他两次,之后也变成顺着脊柱一路往下划,直到自己最后能用上点力气抠住为止。

夏油在亲吻他的间隙说,你进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五条回答他,因为关掉了啊。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嗓子被堵住了,鲸鱼的嗓子只有葡萄柚大小,所以它们的声音变得纤细成人们最爱也最难理解的。而五条也正在变成相同的,在对方的手指抵进来的时候,声音比例就变成了夏油最爱也最难理解的。他脱掉自己的衣服贴近他,说好热,真的好热,杰。即便后来夏油把他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脱掉了,他的腿在毛衣之间刮蹭的有点泛红,手指在厚实的衣料上出汗,好像把外面都浸透了,但他把手伸进靠近夏油皮肤的部分时发出像哀怨一样的声音,但对方正在按他的前列腺,被热量裹到力道也有问题,每一次都会让他要用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腹部,好像会被催生出什么东西。他弯着腰,最后干脆只是揽住他的脖子,他把自己滚烫的手掌塞进燥热的领子里。夏油说,如果你一直在这里的话,之后说不定就不用这么穿了。一直是多久?上一个跑出去的叫“一直”的兔子后来被杀在新宿街头,再后来又有一只被埋进了坟墓里。

还会有多少个从他们俩这里跑出去。夏油的手指几乎能摸到让他开始睁眼的地步,可小腹还是蜷曲着,他说,好久都没有这样了。大概会受不了。他自个说着的时候开始像过去一样笑,夏油也会像过去那样恐吓他,不戴套就进去了哦——再这样笑的话。

真的,真的,对方说,被插入的时候还是会一边笑一边呻吟,说着不要这样,手掌在后面推着他,但又会很快妥协,妥协到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化,往上面看,就像在海底下盯着水平面还想一口气浮上去,但随时都会被重新给拽到更深的地方,夏油拽着他的脚踝。好痛,杰,他说,不要那么…但这次他就不这么说了,他的脚腕在对方的手里因为来回的颠簸绷紧,脚背变成了延长的一条线。延长到连两条腿都开始发颤。他在床垫里把自己藏到头发都开始变得湿润,他伸手过把对方的衣领撑开,五条说,真的好热。实际上他摸到的部分就像是没有鳞片的蛇皮。或许之后家入还会告诉他夏油杰在冬天需要冬眠才能维持体力。那样的话就趁对方睡着的时候恶狠狠的骑他好了。眼睛有点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为此高兴的流眼泪,夏油杰的手就去帮他刮掉了,热量在外面流动。很痛吗,他说,抱歉,有点像是。

像是野兽一样。像是退化了的老人。像是弗兰肯斯坦。像是没有脑子的家伙。像是笨蛋一样。他说抱歉的时候五条就去亲他。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一样,连抱紧到后来都开始让五条说,太紧了,杰,太紧了。他剧烈呼吸,连头发上都是水珠,他的手从能钻进衣服,能贴近夏油的任何一个缝隙里挤进去,摸到他,张开了两条腿去抱着他,一直到夏油把上衣脱掉了。他用被子将五条包裹起来,像一只白茧,然后在另外一个缝隙里下流的发出水声,黏腻到两侧都沾湿了一部分。夏油的手指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滚烫的脖颈和脸颊就立即靠了上来。他的手从软被里探出来。把他朝自己身边拽,手在腹部的地方停下来,结果没有办法再朝上去了——夏油总是会有方式把他困在原地。他开始说不行,不行,他说着并往前移动,夏油就会跟上去,撞的他在枕头里发白眼,他张了张嘴。他的声音又一次被遮住给只能听见的人才能听到。

于是夏油说,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可五条有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眼泪,现在是因为他的回答,也是因为大概过去时间里没有地方去的水流一下子找到了豁口。即便他现在一半贴着夏油的身体都在变凉,在他的腿内测,有些靠着热量才能生出的痕迹也很快跟着消失。他找到了被子的边缘,把两个人重新遮住了,在白色,柔软的密闭空间里对着夏油张开嘴。实际上没有多少声音,他给对方看自己柔软,挂着分泌过多唾液的软舌和牙齿,靠着自己朝下做的力气射出来,可对方还在里面,还在里面,他发出像是哭过头的声音,却逃避对方的力气,他有时候会像在耍赖一样拖延,一直到事情有点难以控制,会变得麻烦起来为止——在过去通常都要说又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

但好像有很多这样的细节,五条都在逃避。其实他能记住很多东西,在这条被阻断的桥梁上他一直走到不能走的部分,一直走过断崖去,直至重新到夏油身边来。他说,其实我们两个早就扯平了。死了一次又复活不就可以互相抵消了嘛。可已经过去超过十年了。五条现在当了老师,家入成了医生,住在隔壁的七海死掉了。好像什么都又发生了变化,就连最后家入说让夏油画出一个表盘来,她说,没关系,这样就算完成测试了,就算中上等了。她把本子和笔都收走,告诉夏油看看爱情电影吧。她说欢迎回来,现在看起来就没有变化了。其实最后她和五条在外面讨论的时候,表格就在他们两个之间递来递去。上面测试肢体动作的选项,测试行动的选项和测试是否还有情感的选项就像非得昭示着什么,可家入已经不抽烟了。

过了几分钟,她和五条同时开口朝对方说:不要拆穿。

那个最后用来测试的表盘,上面的数字和圆盘和指针都是错误的,全部都是,就像一大团杂乱无章的涂写。

麦克的脑袋

一星期内,如果有人致力于在最近重塑科茨的档案,大概会对他每次在食堂的停留速度有一种必须要找他谈谈的顾虑,你很难通过判断一个人的进食来得知他到底在三十分钟内吃饱了没有,而科茨快的就像是一阵停不下来的风。他干什么事似乎都有一点劲儿,医生每次体检含沙射影的提醒他这样会有胃下垂的顾虑,但这里头的几个人里似乎只有一位女士的表现是正常的,其他的,要么正在虐待自己的胃,要么每天都在实验室里把自己灌倒咖啡因上瘾,要么像个随时准备收割谁的死神一样杵着一双眼睛。六号评价布伦斯梅尔在对待自己的家人时才愿意说更多的话题,医生告诉科茨不要把比赛时候的架势用在休息期间,军运会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当时一个劲儿的摸下巴,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件事。他说,我只是在过好自己的生活以及将之前SAS的室内作战最快记录当成了我的一个新标准。

一个问题——这是一场集体约谈。也就是说当科茨说出来这句话之后,布伦斯梅尔的眼就从盯着电脑边框的一角变成了盯着他,以至于后半场对方表现的僵直:一直都在朝着前方看,或者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要乱瞟。他的状态着实诡异但又让人挑不出来什么大问题,大问题只有战后应激创伤,轻度抑郁症,躁郁症以及一些精神分裂状况,这些才是会导致这份报告私处传播的结果。布伦斯梅尔说,你确实应该多参加集体活动,至少我们都在一块吃饭。

当然,当然,现在你们提醒了我我就会注意到这件事,他飞快回答,我会改正,把跑步时间往后推一推。他挠下巴的动作终于变成了开始抓弄自己的头发。他的手就是不能闲下来。同时当他回答的时候,那会儿布伦斯梅尔正看着他,眼睛越过傻笑的施特莱切,科茨却刻意地把这句话对着自己面前的人说。他在说完后开始咬嘴唇上的死皮,看向自己所处位置平面视角内的所有边框,就是忽略掉更加尖利的部分。

在八分稳定的状态下,秘密依旧归属于科茨和布伦斯梅尔,所有人知道这是个秘密——但到底是个什么秘密?没人能再空出来这份好奇心了,最新的实际应用问题是如何减少各个国家成员在手势语上的细微偏差,他们还在开会讨论到底应该如何沿用,改掉几个有争议的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大批事情正划在日程里,演习,训练,开会决定之后的新一轮实验,让自己对一些指令能够更加熟悉。但科茨看着布伦斯梅尔在门前正在做倒数准备的手指头,包在手套里。他的喉咙有点痒痒,就像是布伦斯梅尔还有一根阴毛留在他的喉咙眼里。他开始吞口水。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只不过是带着他自个的运动手套,然后他回头看了一次科茨,让人脖子后面像是挨了一下电流。作为梯队冲锋手,他的步子在之后有点拖沓,至少上面观战的训练官在之后给了他们一点建议,浪费了一秒钟也是浪费,他撩过自己头发的时候才记起上面全是水泥粉末。你要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远了,布伦斯梅尔说,把接下来的自由活动时间利用起来,我可以教你几个技巧。其实科茨希望谁能留下来,谁都行,姑娘或者是和他住一个宿舍的马吕斯。他有点退缩,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平时习惯把自由活动的时间利用起来,完成自己的新标准或者做更多练习。布伦斯梅尔说我来教你几个技巧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一些还没有打坏,可以省省钱的灯泡。他往墙的四个角看,希望能找到摄像头什么的,然后对布伦斯梅尔说这里还有录像在看。算起来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布伦斯梅尔一块乘坐电梯了。电梯里没有摄像头,所以他会在电梯里把科茨堵在一个角落边然后说早上好。此时如果回应他,必须得有个亲吻才行。在实验阶段科茨对他说过今天天气不错,或者昨晚上你喝醉的时候是我把你送回来的,但他还是会抓住所有机会这样干。

尽管他们有过约定——可能因为是在床上做的约定,布伦斯梅尔对这种东西的记性一贯很糟糕。总之他找了那个开门就会有个石膏雕像的房间。科茨记着这里有个红外线摄像头,所有人离这栋废弃建筑肯定有一段距离了,至少教官给这里亮红灯,他俩至少能呆上个把钟头。布伦斯梅尔说你搞的像我是在猎兔子。科茨说,实际上你就是在找落单的,多姆。他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他还没能说完话。红外摄像头如果还开着,大概能通过他们的接触发现头部的某个地方正在火热的集中出橙红色。那比夜视电视更让人,或者更让科茨恐慌,他往后退并且差点扑倒了那只断得几乎不能再残缺的石膏像。他扑在倒模雪白且干燥的胸脯,就在他的肩胛骨处,布伦斯梅尔把他舔到脸胡渣都湿了一点,他不仅一只手要推搡,还得去擦掉自己下巴上的口水,以防在他的面罩上留印子,但布伦斯梅尔只是把它掀到了鼻梁上。

他说,我们得谈谈,至少你最近已经躲我有段时间了。 我准备和你谈我忍受不了电梯性骚扰,科茨把这段咽下去说,我们俩没什么好说的,多姆。鉴于我不追究你的谎话,所以,现在——让开。这里甚至不足三平米,通风口就是个破洞,壁纸早就碎成垃圾了,现在只剩下随便垒切的红砖以防止它会因为手榴弹们过早退休。布伦斯梅尔,人人其实都应该到他跟前来给他一圈,科茨对自己的格斗有点底气,但布伦斯梅尔握住他的一条胳膊说你挺愿意把我的屌让给别人的?现在科茨的血管里只剩下揍他这一条选项了,可真不赖。布伦斯梅尔过去大概度过了很多次把自己逼上死路的方面,以至于他还能接着说话,你出问题是因为你在看我。他说。反审讯甚至都不需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只需要让你坐在那里就能知道所有事情了。他说一句就朝前走一段,他的领口上有一点潮湿,尽管科茨能从自己的皮肤状态上产生如此定论,现在正在对外呼出一口热气的人不是布伦斯梅尔。对方只是一步步逼近他,同时也很容易地能找到科茨的牛仔裤拉链在哪,他的手就放在底下然后靠近一点。三平米的小空间,他俩谁都没卸掉背心,只有科茨的头盔被拽掉了,还有他的头罩现在就在石膏像的肩膀上,布伦斯梅尔把它当成现成的衣架。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一层合成纤维把他俩给隔开,现在布伦斯梅尔就能实打实的强奸。科茨的心理,他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真的有点毛病,现在还在为布伦斯梅尔开脱。红外摄像头下,大概能看见在他们两个人中心部分有一个点正在往上由体表的黄色逐渐变红,现在他只希望正在看摄像头的人是怀斯,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同时他们也是一个小组——至少这件事可以被有效的控制在范围内。他咬着自己的牙,往下看,只能看见自己厚实的防弹背心正在自发热似的滚烫起来。他伸手朝前,他做出推的举动但是没有办法在手掌上用力,他攥拳——也不能攥紧。布伦斯梅尔的手套正盖在他的阴茎上,上面有防滑颗粒和防割布料,科茨从来没有憎恨过这个,他只是现在闭上眼睛,在眼皮底下翻白眼。

布伦斯梅尔掀开他的眼皮。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慢吞吞的说,他们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我们俩有这一层关系,只不过是所有人都在为我们而保密?他看着科茨,他的嘴唇终于朝外露出一个音节。接着他开始挣扎甚至不顾脚下没有重心。他能扭开布伦斯梅尔撑在他脸上的手。多姆,他的声音就像是拼命在勒死自己,他说,多姆,醒一醒,别在我心里种下这种东西。他把自己的脑袋歪到了肩膀上的mass配件,但他的心脏还是包藏痛苦。他发出叹息,接着开始发抖并且把自己抬高到了后面的盥洗台上,那原本应该是个盥洗台。他看着自己的两条膝盖抬起来,布伦斯梅尔的一只手套滚满尘土和垃圾,但他的手里湿润,往科茨的会阴底下摸,摸到他的穴口为止。砖墙结构的降噪效果不好,他说,忍一忍,咬哪都行。他推进去的时候科茨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尼龙料子上有股洗不掉的酸苦味,他能看见自己的一只靴子正挂在布伦斯梅尔的肩膀上,他的两条腿和整个人都是,包括那个石膏像已经倒下了,所幸她身上的东西一件没落。大概是已经碎到不能再碎。

我的下场大概和她差不到哪去,科茨把头从电压过低的灯泡下撇走。他估摸着应该是两根指头,因为他的前列腺正在被轮番挤压。他上半身还闷在汗水里,只有脖子上因为正在蒸发而开始打哆嗦,布伦斯梅尔不会在自己的应急包里放避孕套,他和自己赌博,但插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猜到,他被压住,然后爽到开始说不出字,闭着眼睛也不行。布伦斯梅尔快要把他给压到窒息。而这时候他什么都会答应,布伦斯梅尔,混蛋多米尼克,说句我爱你,他都会被感动到在来回颠簸间流眼泪,尽管他多次提醒自己不要变成这样。他提醒自己应该让两个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像亲兄弟。但很明显,他还是会因为布伦斯梅尔喝下东西,或者举起手来,为了这些东西陷入感情前期的性幻想里,他越是逃避,对方就越是对着他紧追猛赶。之后他就躲在一个地方一边挨操一边流眼泪直到自己的头发也开始变得湿漉漉,黏在他的额头上,布伦斯梅尔正在啃他的嘴唇,他朝着摄像头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舌头伸到对方的嘴里,说真的,如果布伦斯梅尔接下来还是这样,或者不听他的劝告依旧如此。他或许就得考虑一下是否应该从这段感情里脱身出去。尽管他会很遗憾,他还是会因为对方而动心或者是哭泣。或许总有一天布伦斯梅尔就会像是个职业杀手一样找上门并告诉他,还记得过去你都做过了什么吗。或许会有这么一天,科茨开始不能从肺腔里拿到足够多的空气,至少他开始喘的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他说了句老天爷呀,然后什么都不能再看清楚了,直到布伦斯梅尔让他能坐在什么地方。到那时候,杀手布伦斯梅尔一定还会提起来他们都在什么地方搞过,包括在红外线摄像头下,人们看着图像上的两块彩色升温直至他们两个在一起又分开。他们的脚底下有一滩粘稠的,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液体和一只避孕套,布伦斯梅尔踢了点尘土把它给掩盖起来。他用科茨的头套包住自己的手套,反正它们都要被扔进洗衣机里。科茨往后让自己能抵住什么地方,布伦斯梅尔说,别往后。他说,有些碎掉的玻璃在边缘,他的一条腿插在科茨还没能合并起的两条膝盖中间。别对着那,往前来。他扶着科茨的后脖子让他能贴着自己的胸口,而他正在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那面,擦掉他脖子后积攒的汗水。 他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埃利。他说,也别害怕——那个摄像头很早以前就坏掉了。当时有发子弹蹭了过去,开枪的人是我。

闭嘴,科茨说。闭嘴。别让我揍你,闭嘴,多姆。其实布伦斯梅尔表现的已经要比很多人都好了。至少他真的知道在科茨这样说的时候把自己的嘴唇朝对方的额头上印,然后安静下来。

第二十二场,满分表演

为了一条消息就敢在五分钟内翘班到居住区的,整个赫利福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跟豪格兰一样的家伙。你知道他们最近新换了一个主管,所有人都管他叫哈里还是什么,多半会对外来的这批非政府人员网开一面,你的信息源多半来自和图雷一起的晚餐,你负责做一部分的主食,多半是煮个意大利面什么,图雷会把一部分的奶酪在冰箱里囤积到有天你发现其中一层全部都是奶酪。他会在餐桌上聊些今天听到的东西,说多半是因为雇佣军中的一方给了他足够多的资金提供,图雷说这种谣言几乎都快要变成真的了,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做出来解释。

你刚刚没有回我的消息,我有点担心你,他敲门的声音能让人以为他是住在你家旁边的领居,家里还着了火。他换了一套衣服,和他之前在初次登场时穿过的那一套深红色,酷似消防员一样的作战服错开了风格,他的护目镜甩到了脖子后面。你说没有,你说,我在整理冰箱,一只手还要扶着冰箱门。必须是你的解释,才能让他的表情从一种急促中转变——他甚至会夸张的扶着膝盖长呼吸一口气。如果发生了什么,你可要第一时间联系我,我就在附近的射击场,我的手机随时都保持震动,五分钟内我就能赶到,他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钟。接着他又把手指放在你面前,等一等,他说,接着从腿上的一个口袋里掏出锡纸包的巧克力,大概是空军部今年的口粮出现了囤积还是订货过多,你看见上面的金色包装上印着飞机和特供标志。

他说,这是我为你藏起来的,昨天我们去了索马里海域,最后撤离时来的人不是马吕斯,你知道我平时和他玩得不错,他为你强调重点,对你单眨了一次眼皮,来的人大概是桑德赫斯特毕业的新兵蛋子,和政府合作就是会稍微束手束脚一点。

虽然他刚开始差点让我们掉到海里,他把巧克力最后递给你,大概刚好有维修工人和他打招呼什么,他还转过头去回应一声,下午好!他的做法,他甚至都没有多往前离你更近一个台阶,也没有把巧克力盖在你的手掌上——那才是他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会做的动作。无论是什么,哪怕会融化的糖,他都要在你的掌心多停留一会儿。哦,他会说,可能是有什么把我们黏在一起了,只有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黏在一起。

在维修工人走后,他对着你在自己耳边做了个电话的手势。你们自从有了互相的联系方式之后这样就成了一种更便捷的暗号,他平时的工作不允许你们有过多的接触,通常军属只能在居住区,并且通过另外一个门出去,有些女人会是教师有些会是护士,多半这里只住着一群男人。有些人来到赫利福的时候连行李都是一个人拿着,可能其中会有谁带着自己老婆的照片,多半都是已经离过婚的,你偶尔坐车到地铁站附近,到市区图书馆里做兼职管理,日薪结账,豪格兰就到你给他发的地址上找你。你用刚发下来的几十块钱在市区里花干净,和他在便宜餐馆吃一顿。他送过你项链,你把它藏在自己的工作包夹层,只有当他走进店门的一时间,他才会看见你带着他送给你的什么东西。有时候你会给图雷打电话说今晚可能回不去了,你说图书馆这里新到了一批畅销书,所有人都走不开,需要连夜上架整理,他们说可以给我多一倍的奖金。他会让你记得吃饭,不要太累。

豪格兰也会在这个晚上请假,实际上他压根不需要请假这种东西。他的直属上司不是哈里,而他的上司和他也没有那么和政府军一样的森严制度,他只要给对方打个电话,告诉她要在伦敦见女朋友。实际上,他不可能那么快到伦敦去,如果对方愿意在手机上查一下当日国内航班。他会自己跑过来找你,带着闪亮的实名牌和他过去在挪威当地穿着的军用夹克,有些图书馆里的小姑娘见到他会不好意思,他请所有人喝咖啡,然后把你带走。你们还有一家别的约会餐馆,豪格兰在那存了一瓶好酒,你们只喝一杯,接着去找一栋可以可以租下的民用住宅,有些闲置房产现在非常乐意做这种活,你们在小厨房里继续喝点酒,还有装在油纸里的法式蛋糕,尽管都甜的要死。豪格兰会把奶油抹到你的鼻尖上。他说,小天使,可以亲你吗。

通常在你们两个人独处的环境下,你才叫他霍瓦德。或者叫他深红*。你们在床上能互相折磨彼此将近两三个小时,中间你会把剩下的所有钱给他,在他清理完毕的时候,塞到他的内裤边缘,图书馆付给你的日薪全部来自今日还书人付款的滞纳金,他们把一本书放在家里好久好久,然后有天猛地想起来,过来,掏两三块钱,你把这些钱往豪格兰的身上塞,以至于他就像刚从钢管舞舞台上走下来。他还会煞有其事的对着你算账,把大部分的钱又还给你。他会说夫人,这有点太多了。他说夫人这个词的时候用家乡话,你敞开的乳房贴着他的后背,你们在一堆零钞的床单上摇晃,亲吻到对方口腔里最末一颗牙。你搂着他说,你会有多喜欢我。

他会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亲爱的。

跳回到现在这一刻的下一秒。你关好门去查看手机,他给你发的最后一条实质性消息是:你大概会在今晚上听人说今天发生在训练场里的打架。激烈极了,不过还好最后没有人会受伤。

你说,你参加了吗,我看见你的下巴上有淤青。是和谁。

他没有回复你,他只是让你快尝一口巧克力,这些空军们的口粮巧克力好极了。

你在这里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比如布伦斯梅尔,他是你在俱乐部酒馆认识的,那时候你还在到处找兼职,军官俱乐部是第一个求职的地方,但他们只说你可以在周六或者周日来帮忙,他们给你开出一个小时十块钱的薪水。布伦斯梅尔帮你搬了一次啤酒桶,你们聊天的契机是你露脐装下的淤青,他说这样挺难看的。但他请你吃三明治。有时候,他表现的就像是围绕在你身边的野狗。

他刚刚给你发的消息:一个小时前,我被哈里叫去办公室里做心理访谈,上一条就是豪格兰,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听见了一次。

他说,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提醒你了。

你对他的回复是,我身上的淤青,最早也不是我自己搬东西的时候弄伤的,你说那像是个手指印子。

你的回复:我当时说谎了。

你希望他就此把你删除掉,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过了几分钟之后回复,说你和我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坏女孩。尽管你还没有和布伦斯梅尔做过爱,你看过他侄子的照片,你不会和他做爱的。你和豪格兰没有说到这个话题上,你开关冰箱门,门沿撞击硅胶条的声音就像豪格兰正在你的后面撞你的子宫。他会在你的背后说你有多好,亲爱的,为什么我不能再早一点见到你。再早一点。

布伦斯梅尔。后来你在俱乐部工作的时候开始紧身的黑色长袖,你把自己包裹起来,会在晚上对图雷说,等一会儿我还要去工作,不要让我的脖子上看起来很脏。你通常在周六的晚上一直到周日上午,一个晚上俱乐部里可能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已经再也熬不起夜的家伙,你当差一周后他退休了,有些喜欢在深夜场里呆着的家伙就在一个中午来给他践行。你也来了,他当时只给你敬了一杯淡啤酒。他当时应该已经喝醉了。他说,你其实更适合在白天工作,别再到暗处去了。

图雷替你接下了,当时你应该还在吃着什么药来着,为了保持药效不能饮酒。他其实并没有在深夜喝过酒,但他说我会好好看着,不让她跑远的。他在这种场合通常会表现的就像你的长辈,想法都会在晚上截止。第二天你都要请假,所以图书馆和俱乐部都给你按照日薪结账,你每次对着电话说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有点羞愧,但他们总是说没关系,他们还会给你和豪格兰之间打掩护,就算是图雷真的朝你工作的地方打了电话,他们也会说,你正在整理半个仓库的书,在一大堆马尔克斯和福克斯之间挣扎,脚边还全是最近新出来的流行男同性恋小说。尽管你当时正在和豪格兰厮混。豪格兰会检查你身上的所有淤青,和布伦斯梅尔不一样,他是个全职人士,因为在最初他们的组织里没有军医。还好,他说,我小的时候,我们家很少到诊所里去,因为当你说你感冒了,或者发烧了,豪格兰妈妈就会给你配齐了药。他的拇指在你身上按摩,第一次的时候你甚至都快忘了一场正常的——像电影里那样的——一场恋爱究竟应该怎么谈。豪格兰说他不该这么对你,他说的就像他们随时都会打上一架。但他还会抱着你,收紧的刚刚好,也不会把你弄痛。你不该经历那么多的,他说。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包括之后在图书馆里,你还在上班的时候听见他正在和你的同事说:她有个在附近军事基地里当差的前夫,隔三差五的威胁她,或者到她的公寓里来找茬。他说,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差点就要把枪给掏出来。

可吉尔斯图雷只是在晚上说,记得吃饭,你入职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昼夜颠倒的时差会很让你受罪。

那些和你一同在图书馆工作的同事们,咖啡角的年轻姑娘们,对豪格兰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你对着自己的手机,冰箱门半开半掩,布伦斯梅尔发现的真相,其实要比你晚的多,但你不能告诉他。豪格兰说,我们得对外一致口径才行,好姑娘,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抚摸过你的头发,就像真的是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

那个不能再熬夜了的家伙,那个老好人。你打心眼里感激他。俱乐部的凌晨只有不是政府注册官兵的那一群家伙才会过来狠命的敲大门,仿佛着了火。那天其实你在仓库里听见隔着几个货架后的门开合,没有灌润滑油的合金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豪格兰就在你的背后,下半身什么都没有穿,他的一条胳膊负责把你圈在怀里。他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在对方的践行宴上,豪格兰和他的同事们在另外一个角——实际上,他们才是要为这个人做庆祝的主体。图雷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任何关于新六号的谣言,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在第一任之后,彩虹小队原本就是个政治囚牢。为了这上百号人的薪水,哈里差不多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

而你,你居住在矛盾体里被感染。被侵蚀。你身上的淤青只会多不会少。其实图雷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在床上就能让你想起在一段情节,普佐在小说里描述一个男的鸡巴有多大,他描写的时候,笔下的女人早就死了一次又一次,又被弄活,放在床上由着别人玩。你在只租一晚上的房子里给豪格兰读这段,他都会握住你的手,他说,现在不一样了。

或许他说的对,你就是被前夫威胁,还经常会带着淤青和伤痕来上班的可怜女孩。图书馆的姐妹们告诉你怎么样从他们的借书滞纳金里做克扣,好养活你自己和你的大兵男朋友。可豪格兰有次提着两个纸袋,那天晚上你们住在喜来登,在房间里换晚礼服和西装,你第一次看见他对着镜子打领结,他的手贴着你裸露的背脊滚过去,在你的后颈处亲吻。他送你的珍珠发扣,让你在时尚杂志的奢侈品介绍页面发现过。你们在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做一对新贵——差不多就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你听见有人正在用钥匙开门,你将自己的智能手机输入另外一组密码,图雷会看见的就只有你们俩个的合影和一堆在图书馆工作时为了核对账目而用的照片。

你的额头怎么了,天啊。你去看他的脸,上一次打架的时候还是因为和英国人之间的陈年旧事,图雷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他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直愣愣盯着你的手机屏幕——你和他的合影,你们两个人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拍的,他的脸只会出现在部队档案和你的手机里。你从冰箱里找出碎冰抱在毛巾里去给他敷淤青。你看见他的嘴角有一点点裂开,你拿过手机检查他的口腔以防出现更严重的伤口,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吉尔,你告诉我啊。你看着那个男人张着自己的嘴,模糊地说,什么都没有。我们晚上能吃馅货吗,软一点的。 你开始检查他的其中一颗臼齿,你开始流眼泪——或许豪格兰在他大学的时候,一念之差去选择表演系的话,能走的比现在更高呢,他说不定能去拍暮光之城。总之他大概把你给教会了,你哭起来,你说到底什么要让你瞒着我呢,吉尔斯。 他握住你的胳膊,真的没事,亲爱的,他有点无措,还要照顾自己的淤青和嘴角,但他还在想尽办法哄你,他说,我只是和永安夜港的ACE打了一架。 他说。他在我面前对你出言不逊。

刚刚说错了,好莱坞的那群人,画着超人和蝙蝠侠漫画的编剧,那些还准备给蝙蝠侠拍电影的导演们应该找豪格兰去接替莱杰,他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而你,还要努力攥紧自己的拳头,防止自己会因为什么而笑出来。但同样的,图雷大概真的恼火到和他打成了一团,以至于他的脸上和下巴上都是青的。他还能从中跑出来——恐怕在图雷的眼里,他是因为失败的愤怒而像个傻缺反派一样跑开。

实际上他绕路到这里来,五分钟内,给你送了块空军巧克力,你把那块巧克力放在了冰箱里图雷不会轻易看见的地方。你看着图雷在你胳膊上留下的手指痕迹,你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你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你说,我会很担心你。你说的时候还会抽噎,你的哭声在刚刚就快要受不住,变成一种竭斯底里。

就像是对待感冒却用上了止痛药。什么都对不上,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就像你做爱时会发出的尖叫一样。你通过这种方式,在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内重新拥有一次自己,然后又丢进垃圾桶里。布伦斯梅尔还会在明天晚上接着请你吃夜宵。豪格兰还会对你说,如果早一点遇见你,你就不会受罪了。

明日照旧,太阳和月亮和你。都是如此。

应愿而生

首先是光线问题。所有地方的普通太阳光,或者是普通灯光都对他不太友好,或许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白人血统——非常明显,带给他的眼镜一直以来都是一项不大不小的灾难。后来这种灾难一直持续到去了美国上学才算减轻了,因为在美国的夏天,所有的孩子们都会有一副墨镜,所有人都要涂抹防晒霜以免自己变成临近烧伤前的红色。之后他眼里的白障和光敏随着时间推移看起来就像是一双全白色的眼睛,在时间上变成了一头夜行生物。

他挣扎着让自己从椅子上维持好坐直的状态。其实有点麻烦,因为他身体的重心在经过康复训练之后变得和普通人,有两条胳膊和一双腿的人都有一些不一样。总之他找了个方式让自己坐稳并且还能用左手整理着钢笔,让它赶在右手恢复之前还能接着干活,这样他就能记下从无线电台的一侧会传过来什么样的声音了。他另外一侧的胳膊现在还没有和神经线相互闭合,就像个大铁块,这时候他的电台有传呼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听过很多次,很多时候,他都是坐在无线电这一头来指挥另外一头的。

现在他要首先报出自己的名字来。他看来一眼桌子,上面有一本空白草稿纸。在草稿纸的上有上一张书写过后的痕迹,他把手指压上去,顺着第一行念出来。

斯内克,他说,很高兴又重新和你在一起共事,这里是米勒。他的声音落下去好长一段时间,至少他在心里默念,有一,二,三,四,五,五秒之后,对方切断了整个通讯。

大概是收到了信息屏蔽或者是风暴,作为他的野外生存训练师,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其实都在教导这件事。所以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他看着草稿本上有上一页纸划拉过去的痕迹,钢笔的末端有点污渍。是根老到不行,笔尖都被磨损到光滑的老家伙。他身边不乏老家伙,还要一直一直工作下去。不过当他每次处在这里,在只有一盏台灯照着眼睛的办公桌上,那些老不死的就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实际上他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以及他过去十年间的合作伙伴。但他已经拿够了国防部发下来的工资。而且他们还是得靠着自己训练所有人,包括现在困在风暴里的那个,只不过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一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所有人中最长的那个。之后他们俩在搬家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情,他没有任何说对不起那个年轻人生物学设定上的父亲这件事,实际上他也很少对着大卫发火。包括现在,他也是在耐心等待,并且尝试用自己有着皮肤的手臂擦掉那点污渍。他的皮肤已经回不去过去的颜色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粗糙的白人佬。

之后那个通讯又一次打了过来,他对另一头说很高兴你在这场足以屏蔽信息的风暴下活了下来。斯内克。下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以通过进入风暴眼的方式让自己保证安全。 他其实在这一次的昏睡中能够记起来的东西非常非常少,但他还是说,让我们开始这次的任务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些你没有能够第一时间记起来的生存技巧,可以通过这个频道联系我。

他几乎就是立即呼唤了米勒。他说,我马上要进入到目标内。这里的视野情况并不是很好。刚刚的暴风雨还没有停下,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我自己停止颤抖。

米勒告诉他,是因为人在幼年种植在体内的恐惧起了作用,他说,我们之前讲过,当目标看起来离得越来越远的时候,不要让消极的思想控制你的思维,继续坚持不懈的努力,深呼吸可以有效帮你舒缓肌肉层,听我的做,斯内克。

你会在这里,他突然说,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在这里。对吗。

这句话会让人下意识的担心监听,米勒继续说,放轻松,不要被恐惧俘获了,但这并不是你的问题,人类的大脑本能有时候无法被掩盖,其实他现在也要捏一把汗——大卫表现的很奇怪,或者坎贝尔会给他打个电话之类询问对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坏的情况,坎贝尔会质疑他是否在训练过程中没有让斯内克真正起到恢复。他继续说,让自己深呼吸。 他听见无线电的另外一头发出沉重的叹息声,紧接着,大卫跟着他的要求做了几次,我现在好多了,老师。他说,继续任务,完毕。

现在他可以专心对付钢笔上的污渍,用自己的手指甲在上面抠出金属声,但没效果。他依旧看不清周遭,好像是在阿拉斯加也好像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看着自己的手表——他的手表还戴着,在黑暗中发出往前推进的声音,他看了一眼时间指向下午四点。

或许这个任务已经持续了有十个小时,或者是刚刚开始,暴风雨环境应该也算预测之中,否则他们不会选择在一个下午开始这趟活。在预测了几个想法之后他也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没什么让他活动的借口,他的两条腿也不会因为久坐而疼痛,实际上,现在他可以伏案写作超过两个钟头都没问题。他看着那台无线电机和咖啡杯。他尝试拨动旋钮,但显示屏似乎是坏掉了,他没有办法挑取频道。我应该换一台机器,要不然就该和它一块退休。他的脑子似乎对一些事情有印象,盖过了他之前对大卫说的一些话。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两条胳膊,依旧只有一条才属于自己。同样的,他没有能够再做缓和,因为第二通无线电召唤已经开始敲他的神经线,这就是过去十几年被训练出来的一种怎么都避免不了的反应。要他自己说,实际上挺恶心的。

这里是米勒。他拿起来耳麦,一只手拿着笔,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像1974年那样严阵以待,他是个教课教了好多年以至于他几乎可以脱离原本的教材加入自己风格的老师。他应该一边抽烟,一边听斯内克拿香烟问题或者是一部电影来骚扰他。但这次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疲倦,以至于在第一时间,米勒没有能够认出来那是他。

斯内克?他说,你听起来就像是老了几岁,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你应该去找指挥官团队,而我只是特邀过来的野外生存专家,没有哪条蛇的毒素会让人老几岁,就算有,那个家伙也已经死了两次了。但他依旧富有耐心——今非昔比,而且可以有效地让自己短暂忘掉钢笔上的污渍和刚刚搞到桌子边缘上的污渍。他看着草稿纸上被撕去一页一页,从上到下,他耐心默数从被撕走的第一页开始到第五页。

从第一页到第六页。从第一页到第七页。

大卫说我需要一些援助,老师。我需要你来为我做指挥,现在我正在匍匐前进,用对方的装甲车做掩护。任务目标已经丢失了。

米勒说,继续沿着现在的掩护前进。小心一些。

大卫说,实际上,我的体力训练有了一点退步,我原本还尝试要瞒着你,但事实上无论过了多少年,我已经养成了在你面前说实话的习惯。

这是你应该的,米勒回答他,因为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极限。而长时间的休息,就像没有经过复习的知识一样会退缩,肌肉记忆,任何记忆都是一样的。

从第一页到第八页。从第一页到第九页。他的手指甲划过草稿纸,上面留下的字迹是1995年。我大概真的要看一把摇摇椅了,最好在椅子腿上刻我永远都在一个人的恨意中无法释怀,然后对外解释说这是从朋克二手市场上买回来的。但是他的两条腿,他坐了有这么久了,他的健康检查单上一定会有医生告诉他不宜久坐这件事。紧接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周遭留下的只有椅子和面前的办公桌。水杯。无线电。无线电的所有按钮都坏掉了,唯一能接收到的就是这个频率。只有斯内克和他的每次传呼将他相互联系起来,而草稿纸上沿的纸茬也越来越厚。他看见了自己在之前写过对1990年学员的评价表,那一年有两个人通过的五周特训,弗兰克和大卫,他们直接被拉到了营地里喂了一顿饱饭,之后又三年,他们获得了彼此的代号。无线电依旧在他身边传呼,斯内克疲倦且厚重的粗呼声正在讲话:这里是斯内克,能听到吗。

你现在听上去就像你的父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脑子里插入了这句话,但很快被更多的东西遮盖起来,现在是几几年,过去了多久。他问到现在的时间段,斯内克回答他,是在晚上。我们正在一架运输机上做整合,明天我们可能要到欧洲去。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是随时随地坏死的老旧塑料管道。米勒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你现在的年龄是多少,大卫。他问,电流的另一侧又像是第一次接通时候的那样安静了很久很久。 对方说,我已经四十二岁了。所有的克隆体都饱含着基因缺陷,所有人的寿命都会像蛇一样短。

草稿纸被撕掉的上一页,还能通过光线看清楚上面写:我已经受够了在这里生活,他骗了我,骗了我们,但我知道你不会把这封辞职信印成传单到每个区域当bigboss的海报那样张贴。 我对你很抱歉。对他不。时间标注是1985年。可能是二月份或者三月份,但在热带,没有人能认出现在究竟是夏季还是冬季。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冰块。

大卫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敢相信我还能再次和你说上话。但我现在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他说,我还在质问你。

大卫说,你就像还在阿拉斯加。他现在说过的话在米勒的脑子里几乎就能和另外一个人对上影子。可米勒不会对他说别再提这些情况了——他要坚强的多,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比过去更痛苦,也不会比断手的那刻,让自己更加痛不欲生。如果我不在阿拉斯加,大卫,他说,我一定是死掉了。

钢笔上的污渍蔓延到了桌面,那其实并不是墨水。他说,专心任务,斯内克。一切保重。

1984年的便条:一切保重。 1983年的报告上指出他可以在非洲附近建立起新的基地。他们找好了位置,在塞舌尔海域上的一个废弃海上炼油工厂。这本记录也越来越薄,米勒在位子上做好,看着自己的胳膊和自己的腿上,满是血液。是啊。他总算从脑子里抛开斯内克本身开始挖掘出一点别的东西来。至少他还记得奥赛罗特。他还记得伊莱。奥赛罗特说正如你所想,我们都开始培养出新的蛇来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

当时他说了什么,好像是——那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亚当。

总之,他的杯子和钢笔如今都没法动,上面覆盖着一层又厚又黏的东西。这里是米勒,他又一次听见频道发出来,确定建立连接的声音。或许应该告诉大卫,或许他本身就知道真相。米勒说,所以你现在已经很老很老了,是吗。

那个苍老的,因为过度使用吗啡和兴奋剂的男人说,我看起来有七十岁了。

他说,我走到了墓园里。他说,我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才会出现幻听,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又一个九年,又一个十年。

他说我永远都不能忘记掉你,当时只有一个人联系到我,他们说看见了你的尸体。

亚当斯卡,或者说奥赛罗特,在博弈的时候一定会偷偷藏起来一只棋子,接着又偷偷摆上去。米勒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宣告我输了,你一辈子都放不下自己的高傲。蠢猫。米勒说,当然,我现在也没有任何能够再争辩的方法了。他们两个隔着厨房,米勒的投掷技术其实从过去开始就一直不算很好。

大卫说,如果你能在阿拉斯加找到我的话。老师。溜走了很多很多找不回来的时光。

1980年:站起来,妈的,站起来啊。

我不能在那找到你了,米勒回答他。不会有哪个死人去找另外一个死人。我也不在阿拉斯加。 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一片漆黑,只有桌子,无线电收听设备,钢笔和一张纸。桌子上有一大片粘稠,凝固的血,它们像胶水一样把我黏在这个地方。除非我到地狱里去——我希望这笔账留到地狱里和那只猫一块算。米勒听见那粘稠的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一定流了很多,几乎没有办法止住,那一定很糟糕,看来还有比七五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见过了太多流血的场景,但只有那一次让我终身难忘。

他看见1975年上写着:批准。 或许在地狱里还有更多更多的熟人。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再关掉过面前这个机器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声音在说你的时间还没到。 这个声音说好久不见。斯内克。 1974年,我们会做的更好,我们会在这里扎根,留下我们自己带来的经济模式,全世界都会看见我们,也会记住我们。 声音说,一切都结束了。是时候放下枪了。

大首领称呼他,兄弟。尽管这些事情发展的就像是一辆刹不住的火车,他的耳机,另外一侧变成了奥塔肯的声音,奥塔肯问他发生了什么情况,而他自个还有一堆疑问,他甚至可以,如果大首领要现在放下他,在首领的墓前,他要揍对方一拳。 所有都起始于一个荒唐的时代。所有人的生和死都被搅了进去。现在只剩下垂垂老矣,活着的这些人代替不了任何决定,索利达斯替他抵过了一次,却再也抵不过第二次。大首领说,米勒和我创造了这种军事经济。但在之后他没有能完全站在时代给予他的位置上。

没有任何人在时代中是一成不变的。大首领说,他被奥赛罗特杀掉,在那之前,他完成了培育你的任务。杰克说,他有时候表现的就像是一根刺。 这根刺在我的心脏上。他说,拔了它,亦或者不拔它,都会让人痛苦。

现在我们得彻彻底底的结束这一切。他带着大卫来到零的面前。拔掉所有的刺。

实际上那个频道,无论如何保存和调配,声音都不见了,或许是来自多年以来纳米机器,或者死狐病毒的副作用。现在,怜悯,寂寞代替了仇恨,把他们填满了。而万物最开始从零开始,也注定回到零。回到起点的起点。最后,幻痛的一条胳膊被安抚了下来,这条胳膊透过镜子重新看见了那只早就不存在的手。它安定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声音过。

two time

弗兰克说,你应该学会在潜水和打篮球——在类似需要你的心肌进行高速运转以跟上乳酸生成的时间段里学会另外一种呼吸方式。

可以有助于防止你发生大脑急速缺氧的状态,他说,你不希望自己在进行任务的时候猝死在地上,对吧?他还教会了大卫冥想和记忆宫殿,即便这个刚从米勒地狱里爬出来没多久的菜鸟在之后还是要不断的拾起关键词才能坐到相互将钥匙连起来的地步。

弗兰克说,在你没法集中注意里的时候,就回到你的家里去——你的宫殿里,大卫告诉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弗兰克给了他一拳。

那是哲学概念。他说。之后又耐心地,重新开始教他学会另外一种呼吸法。他说你一定要学会这个,等有一天你会用上的,因为人生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意外。

他们每天要进行十个小时的训练,早起跑步跑到肺都要吐出来,弗兰克和他永远在争夺篮板和第一名。然后他们就会变成单人赛,把篮球给弄出场外,还要靠米勒教官把球传给他们。

他的两条胳膊其中有条是金属,看起来偶尔会出现闪光的样子,但他同样也酷爱穿短裤和速干T恤,除开筛选季他会让所有人都非常非常惨并告诉他们这些是从你们的领导阶级定下来的常态。

他会提到大首领。

他提到用大首领做榜样就是为了让这群倒霉蛋们只能拿着短刀进丛林,一周后再回来或者在一周内打出信号弹等着自己去收尸。

大卫接到篮球会发出响哨——他才多大,才二十多岁,高血压和更年期和心率问题离他都是那么遥远,遥远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接下来就要完全面对它们。面对弗兰克和大首领。会遭遇到这些事情。 弗兰克说,你要先在心里数数。数到第三秒,呼,数到第二秒,吸。可他没法及时从记忆宫殿里调取这个,都是弗兰克的问题,弗兰克说不要长时间依赖你的肌肉记忆,那样你就会没了脑子。 你会犯下错误的。

在大卫的脑子里,有前年米勒教官在阿拉斯加附近选好住址并交了有关地皮投资的记忆,米勒在他的宫殿里正在慢慢的变成一个影子,从一个火烧的人开始变化。就算华府营已经没法再管住我了,这是他的原话。他对自己的评价是住在烂公寓里的业主,从来不交物业费。

因为房子太烂了,他说,而且我也上了年纪。然后他们俩一块开车到了一个在八月份就需要穿上厚毛衣的地方来,当时还下着阵雨,每一次的开头都是像倒下来一盆泥水,他们俩一路有惊无险,可算开到了地方。

米勒买下了房子和后院里的简易车库,大卫帮他倒柴油,但在发电机前开始头晕,呼吸声变得厚重,可能是因为气候也可能是因为一些气体的相互挥发。米勒说,你有点不适应,大卫记不清他的胳膊在当时拍上肩膀的究竟是哪一条。在急切的红白眩晕之间他只能顾上自己的手指头,就像是有些愤怒带来的状况。有点温热。或者太热了,他的湿淋淋的毛衣里面正在和皮肤表面的一层东西和在一起制造水泥。 他握住了那条胳膊,往里掐进去,米勒什么都没有说,他足够让大卫支撑着到客厅里,尽管客厅现在只有一张床垫。他肯定说了什么,米勒也回答了什么。之后他们在镇上吃晚饭,那家餐馆只允许一个杯子里的咖啡续两次,于是米勒把自己的推了过去。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再多说过什么话,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羊奶酪,大卫不是很喜欢吃羊奶酪,而米勒似乎什么都吃,他会低着头咀嚼直到把自己盘子里的那部分给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打嗝,坐在对面看着他——尽管在部队里他们吃饭飞快。

离你正式退休的距离还有多远?他问米勒。

米勒回答了他一个具体数字,差不多能在他的心里划上一条直线,大卫去过他洛杉矶的公寓,烂物业的比喻多半出自于这里和他的婚姻状况——放在餐厅塑料桌布下头的离婚协议,第四条,在凯瑟琳长大,备注,十六岁之前,每一年的奇数月她需要有亲生父亲的陪伴。 大卫说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某种情况而言,他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认识米勒四年,比纳丁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长上六个月——他赢了,他才是“米勒身边会经常待着的那位”。坎贝尔恐怕要再拉黑一批人,包括优秀的士兵,因为这些兵和教官走得太近近到让督察组进他的办公室说闲话,而大卫晚上在宿舍里还要接着问那些人们到底应该如何评价米勒教官。

米勒说,我们可以稍微走一会儿,散散步。然后他们在散步的过程中一块抽了点烟,让米勒的喉咙听起来就像是完全被大火给摧毁了。他说,我计划重新修正地板,他说,我放不下洛杉矶的二手沙发,但物流多半会把它当垃圾。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再买一点毯子,或者打电话给后勤,把所有剩下的毯子运到这里来。 往公路的尽头看,还能看见一块块白色的,覆盖在山上不会融化的积雪。大卫说如果你离开了猎狐犬,我会很想念你的。

米勒说,我们没那么矫情。但现在不是在部队里,他们站在可以看见码头和积雪的地方,脚底下的公路被挖走了一块又补上了一块。他在烟雾缭绕看了一眼大卫,情绪不是稳定时候流露出的那种冷酷。

我又不会到欧洲去。他说,如果你每次到要放假的地方但是没处去,就到这儿来,只不过你得提前一天说,我还能开车去市区的沃尔玛采购。他的头发在背后被风刮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个流浪汉的脑袋。

猎狐犬,宿舍里的家伙们在熄灯前回应他那就是一块不可被摧毁的钢铁,还有人说,那就是个恶鬼——多数人认同第二个,并为这个回答发出满足叹息。大卫在毛巾被里盯着幻想中的夜空,米勒却放不进人们给出来的模板。

他在毛巾被上磨蹭,找到了自己拇指上的倒签刺,那根翘起来的死皮被他往下撕开到整个手指头都像是一袋下午热出来的辣牛肉包,往外倾倒,伴随粘稠,暗红,疼痛,他盯着自己那颗快凝固的血珠。然后他昏昏欲睡,在睡着之前他在脑子里写下一句话,到底当年是谁把米勒撕了下来。米勒还在说,美国的咖啡越往北边走,就越像是直接倒了海洛因上去。

大卫赶在对方讲出来某种恶毒预言之前紧急抢断,我今晚当然还能睡得着。他没有提到说要去店里买点什么,来之前的路上,在车里就摸到了,有一盒未开封的家庭装在副驾驶门把手的凹陷里。家庭装的里面有十二片,不用再和之前一样为了最后一片到底掉到哪了而找个半天,还会被踹一脚。

不出意料的话,后备箱还有酒。

猎人拿走了全部的家具,所以他们铺上了毯子和毯子,用毯子来当枕头,当床单和厚被子,就差在身上压一把椅子上去,两个人都搞出来了点汗水。米勒后半夜没了的腿和胳膊开始疼,他半梦半醒着伸了手过去,结果被什么给抽打了一下。

米勒说,什么事都没有,好孩子。

她真睡着了吗,长官。

他的脑子在临睡前就是一台发动机。他还以为自己正在罪恶的勃起。但他一次又一次摸着自己手上的那片,和羊奶酪一样深刻,导致了他偶尔还会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去。结果这变成了表示自己紧张的习惯,甚至是在呼吸碱中毒症状中出现。

呼吸不畅,大脑过度紧张。

米勒在半梦半醒之间,就像是突然和他变成了陌生人一样抽打了他的手。他在压得让肌肉发痛的毯子里紧张入睡。梦境的梦境的梦境。

有人撕裂了我,米勒曾经说过一次他之前都在从事什么工作,他说起来自己曾经在哥斯达黎加干翻译,所以他的西班牙语说的很不赖。但不会有人一直,一直都在南美干快超过十年,之后战争也结束了——除非他都在沙滩旁边给外国佬们当导游。

米勒说哦,大差不差。米勒接着说没有人能真正治愈谁,人与人之间只会伤害,更严重的伤害。你不可能每件事都要找医生,有时候自己要学会做绷带,用衣服或者只要是布料。再或者透明胶带,再或者订书钉。在你喝够了咖啡之后,大卫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说出类似的预言,你就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

我不是咖啡成瘾患者,大卫用剩下的多半边脑子构思自己有天把烟卷扔到地上,对他自个的老婆,如果他将来会有个女朋友什么的,说我以后再也不抽烟了——暴殄天物和急躁就在同一时间袭击了他。

我或许永远都学不会照顾自己,长官。他们俩当时还在吃意大利面,那是纳丁和他离婚,他过完单身派对的第四个月。

洛杉矶公寓里的地毯就像是有年头的硅胶材质,但那顿饭很好吃。至少要比MRE里的意式饺子好。

但所有的,能够在几分钟内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尴尬事情,那些或多或少的事情都不能再让他逃避了。

他睁开自己的眼睛。

南非,塞舌尔海域,世外天堂要塞。

周遭的集装箱为了防止海水侵蚀扎上了一层塑料布。无线电里可能在等他的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说,可他自个心里还要有底,北约的飞机届时会用来无差别轰炸所有人。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弗兰克说人生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意外。可能就是因为他每次都能预判大卫的篮板,所以他又说对了一次。

面前的大首领看起来更加憔悴,凶恶,甚至在眼神里,他们俩好像没有过相互切磋的日子。弗兰克还说过什么——他当时的话有点多,他还说米勒和大首领每次都是平行世界里的两个人物。他太喜欢科幻小说了。但大首领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可能就是自己和米勒之间,两个平行世界间的衔接点。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像一座从海平面上露出的沙丘。有些童话书里说每一个孤岛实际上都是一头鲸鱼的背部。然后这头庞大且年老的家伙倒在了地上,身上大概所有的骨头都碎掉了。

大卫手背连着虎口的地方接着发热,发胀。然后他要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并告诉米勒教官,他本次行动的指挥官,告诉他任务完成了。他藏在胃里的烟,他有个苦行僧的念头就是将它们都消化掉。被胃酸碾碎的尼古丁和烘焙焦油。在他的眼里,大首领生出了恶魔一样的角。

所有都已经结束了,飞机上的高压帮助他的脑子在记忆宫殿废墟中建立起结束这个词。白色。阿拉斯加。

弗兰克告诉他家只在你的脑子里。他说的记忆宫殿里的模样,就像之前在阿拉斯加的木屋里,有炉火和煮熟的米饭的味道从毛衣领子里溢出来。米勒则对他说,你可以随时过来,你当然可以随时过来。每个人的思想都会在彼此既定的人之间汇聚,现在都在他的脑子里的结块,消化方式产生了问题。

住院一周后他打电话去训练营,米勒不在,弗兰克和大首领都不在。或许从现在开始,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在他脑子里诞生。伤愈第一天,大卫提交自己的退役报告,之后开着辆用两盒烟借来的吉普车到处跑,几天后有人电话留言给了医院和办公室,大伟才知道米勒教官在几个月前已经正式退伍。他自个又去听了一遍电话录音——给他留言的是米勒自己。

于是他买了新羽绒服和毯子一路北上回家——他现在只能到这个地方去,靠着自己的记忆去摸。实际上,在他看过一次爆炸之后,他的记忆就开始变得出现问题了。在路上,他几乎把车载烟灰缸填满,身上味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他打开车门就像是劫后余生。

米勒出来的时候比在部队里消瘦,但还是很有力气,可能刨去了非常高蛋白质的饮食后他终于开始学着像个日本人一样吃饭了。他看着大卫的样子,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你之后还要去医院正骨。因为他两条腿都变得一瘸一拐,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左腿,上一次米勒和他一共开了十六个小时的车。可米勒的腿永远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还能构建出途中的晚上,他们在了无人烟的镇子里加油,附近的蟋蟀多到顺着地缝和有亮光的地方到处都是。米勒趴在方向盘上,他残废的一条胳膊现在看起来才像是真的残废了。

即便还带着墨镜。没有人知道这时候他是醒着还是一直打着盹开车。

很突然地,就在大卫拉开车门,手指头上夹着盒软包万宝路的时候,他说,你现在可以吻我了,斯内克。

大卫就那么做了。米勒说什么他都能听得进去,长官说什么他都会去做。

哦,你现在终于意识到了那里其实就是一个只会压榨人的地方。什么都给不了你,但你们还是要硬着朝前,你们不会意识到等上了这条贼船面对你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到最后你们只会孤独的死去。之后米勒闭上了嘴,他俩难得亲密的互相在外头拥抱了一次,米勒另外一条没有触觉的胳膊拍过他的脊背。

他说恭喜你完成任务。

或许记忆宫殿真的出现了问题。但大卫这次可以好好谈谈他现在的状况了,他现在处于一个非常消极的阶段,连他自己都明白自己现在正度过什么样的时期。这个时期或许会使人染上酗酒或者烟瘾的毛病。

我可以等几天再去,他看着米勒,米勒的头发,他的围巾和他的冲锋衣,实际上他只穿了一件内胆。他看起来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了解,N313的任务是一个被反应决定。军衔问题。保密条例。但是大首领,他的宫殿正在随着一些东西的离去而坍塌。很快只剩下一堆在废墟里的石头。他躺在客厅的羊毛毯子上,米勒说之前我告诉你应该提前打电话过来,现在我等会儿还要去挪动自己的车。他看上去已经彻底落户并探索了附近几公里内的树林,鹿和小动物偶尔会从半山腰经过。

我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了塞舌尔,旁边如此温暖。火焰,潮湿,防水塑料布的作用下我能闻见烤焦的香味。 他做了回到过去的梦,然后重新杀死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还能看见有人正在靠近这里。

米勒用脚踢了踢他告诉他到沙发上去,他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他踢到的地方刚好是能让这头狼崽子知道自己其实大病初愈的地方。

但大卫现在同样是个坏业主了,他马上就要从这个公寓里滚蛋。他只有自己的牙缸杯子和牙刷,还有几件衣服,成堆的烟盒。

米勒说,你太年轻了,可很快他又说,你或许会有个新目标等着你。总会有新目标等待着让你去干。

大卫,看起来像个成年男孩了,他回答道我只能去干点和士兵有关的工作。顿了顿,他又说,我不用CQC了。再也不。

好事。米勒说,你应该忘记掉能给你造成创伤的东西。找个新工作,换个新心情。没了魔鬼周,他看起来柔和了一点,他们对着炉火,米勒告诉他年轻的时候自己在自卫队当差,但之后,我受不了工作环境——跑到了中美洲。

中间他用上了一丘之貉这个词,大卫不是非常明白,这是一个后遗症,每当有人提到大首领的时候,他的反应就会出现延迟,并且伴随着急躁,还有他的手就像被抽打了一样。米勒说时间会帮你冲散很多事情。

他说,就算你和仇人共事过一阵子也一样。

那一定是大首领。可是大卫的依据太少太少,只有弗兰克的片面之词,并且如今,无人替他作证。

重审,这是我的芝士

姑娘的眼镜片上起了厚厚的一层雾。电炉子烘着陶瓷锅,同时烤着姑娘的脸。

姑娘的那个哥在桌子的长的那边坐着,正准备再剪开一袋方便面下到锅里。姑娘不让,说香肠和蟹棒要煮烂了。总得有个意识尚清醒地提醒着时间,应该下什么不应该下什么,这个点应该下鱼糕,这个点应该下茼蒿或者白菜,否则只能从锅底捞出煮的没有一点筋骨的蟹卷或者吸够太多水黏得一塌糊涂的年糕。

姑娘的那个哥看起来精神不是很足。他们两个现在只喝了三瓶啤酒。正宗的德国货。姑娘的哥现在不停地用一只手摸脸,他的脸红的厉害。

点播电视里正在演光复节特赦,姑娘选的片子。想看喜剧片。在前半截的时候他们在看的是金馆长对金馆长对金馆长。在姑娘的那个哥拿着空玻璃杯子冰脸的时候,姑娘开始捞之前锅底下的午餐肉。

你都没怎么吃,哥。姑娘一边把头发撩到后边去一边说,姑娘头上的几缕白头发是染出来的,现在全混在一块了,黑不黑灰不灰的一片。姑娘只穿着一件圈领的打底薄毛衣。

姑娘的哥勉强打起精神来,吃着碗里烫嘴的午餐肉和辣白菜,电影里刚刚好进入了高潮阶段,两个男人掀翻了人家的一筐筐面包。

浪费粮食。姑娘的哥开了腔。姑娘被他这一声吓了一小跳,神秘兮兮地贴着桌子凑上来,哥,她看着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喝醉。他也看着她,头发上的颜色不像样,心里的另一块想的却是想趁着这股子舒服劲亲这个女孩一下。是你喝醉了,南。他拿自己做示范,告诉姑娘她的脸现在红的就像涂了小孩子们的劣质脂粉。就算是今早,他也没见姑娘的脸红成这样——明明是她对着镜子检查乳房的时候没锁门在先,自己倒被骂成乱吃豆腐的流氓。

虽然害羞了,但姑娘说她自己摸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硬块。

没有。姑娘的哥看着那信誓旦旦。

真没有?昨晚上也没摸出来?

真没有。姑娘的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问她为什么会想起来检查乳腺。姑娘说她以前宿舍的一个姐妹,上周自己不知怎么就摸到有个硬块,到军区医院开证明才知道已经是癌了。

姑娘才刚过了三十岁没多长时间,他们俩都是刚刚进入人生事业的上升期。

姑娘和他刚确立了关系。姑娘和姑娘的哥。

摆在你们前面全是大好机会。所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姑娘穿着新换洗的内裤,海绵垫的立体胸衣就半挂在手肘上。姑娘的哥只穿着一件在部队统一发的四角内裤,他叹了口气,让姑娘转过去,他帮她把那些个小小的铁丝搭扣一个一个地重新扣起来。 像姑娘这个年龄的一般都已经嫁人了。像姑娘这样到了年龄却还没嫁人的就会被亲戚们说是老小姐。

实在担心的不得了就去做个手术。他对自己的姑娘说,想得全是安慰的语气,一刀切了,不要了。好不好。

阿兵哥的嘴都不怎么会说话,尤其是哄人方面。姑娘的哥甚至认真地解释让法国的医学博士来做主刀医生,俄罗斯的仿生专家打麻药。姑娘的背上有弹片割下去的伤疤。

哥。你个傻子。最后姑娘拿家乡话骂他。在拿到结婚函之前,姑娘都管他叫哥。她转过身来,用牙刷柄戳她哥的侧腹。

他们两个人在这段期间一直住在一起,共用一个塑料杯子。

哥。姑娘嬉笑着骂他傻子。逼着他把剩下的几块午餐肉全吃了。到后天他们就该搭飞机回基地,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姑娘这几天都在零零碎碎地收拾行李。该装的和不该装的。你们两个总需要互相提醒着携头并进。姑娘拿出了桌子底下最后一瓶德国黑啤,喊叫着说让她哥帮她打开。想学。在部队庆功有时候找不来开瓶器,男孩们都是拿牙咬的。

你不能学这个,你哥说,随手把铝制的瓶盖扔到只剩下黄水的醋腌白菜里,听见没有。

而姑娘只顾着往刚下的方便面上面铺百吉福芝士片。等一会它们就就会变成黏糊糊的一团,混着甜辣酱。这种滋味过了今天可就要等到下一年了,而且你还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下一年的可能。

导致乳腺增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过多摄入搞热量和高脂肪的事物,需要控制饮食。

还有巨大的压力和永远都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姑娘的姐妹会那样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事。 姑娘的手臂和腿上都是纤细的肌肉。她和那些美国人德国人法国人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一点都不差。拉伸训练,器械训练,打靶训练。

你可别把这种事告诉那个死老头。早上到最后,姑娘用皮筋一边扎头发一边对男人说。化敬哲站在她旁边就这洗脸池刷牙,没有吭声。他又不是真是个傻子。

他只是愿意在姑娘面前表现出一副平平庸庸的模样,变成吃着裹了太多咸芝士方便面的姑娘的哥。那一碗稠糊糊的面条全是她的。

她哥连一筷子都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