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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ashesofdreams

总有一天我要去往月亮之上。

今年的夏天我借住在舅舅的家里,舅舅所在的小区已经很破旧了,漆黑的楼道,斑驳的墙面,昏黄的接触不良的楼梯灯,简直集合了恐怖故事里所有必备的要素。旧小区的顶楼是已经锁上不再使用的一方平台,边缘的铁丝网和栏杆已经生锈,偌大的平台上铺满了从砖头缝里挤出的杂草和青苔,看不到一点活物的影子。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了,我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 和她的相遇同样在那年夏天的某一个黄昏,我从学校逃课回来爬上楼顶,在栏杆前面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齐耳的短头发,略长的刘海,宽大的条纹病号服,在晚风里被吹拂着翻卷起来,空荡荡的,能看到裤管底下瘦削泛青的一截小腿。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铁丝网边缘,以一个固定的角度抬头仰望天空,像一尊被故意浇筑在此的塑像。我从身后接近她,没有刻意放轻我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看我,一刻也不曾移开自己的目光。我们就这样肩并着肩从日落站到月升,你知道吗,这是她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要去往月亮之上。 我没搭腔,心底总归有些不屑,觉得她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精神病——虽然我也一样。学校的氛围,讨厌的老师和同学,不在身边的父母都是我习惯成自然翘课的理由。楼顶的天台一直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基地,我从来不会抬头注视天空,即使我知道月亮一直在那里高高悬挂着,在白天抬头又哪里能看到月亮。后来我们互相交换了名字,我知道她叫小雪,也经常听她叫我小李,细弱但沙哑的,断断续续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断气消失一般的声音,我喜欢她用这样的声音叫我的名字,也许这才是我每天都会去天台上见她的理由。小雪会写篇幅很长的诗,散落在地面上,印上绿色的草汁和水痕,诗里描绘的对象也有且只有一个,她喜欢的永远高悬在天边的月亮。 在目睹奇迹发生的那个晚上,我跟着她跌跌撞撞跑过楼道,经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门,甩开身后追逐而来的亲戚和同学,尽力不发出任何声响。黑漆漆的楼道里万籁俱寂,我在她身后看着她熟练的撬锁,推开顶楼厚重的铁门来到我们彼此都十分熟悉的地方。夏天已然过去,包裹着皮肤毛孔的不再是潮湿闷热的水汽,而是格外干爽,带着些许凉意的秋风。我有预感,小雪回头对我说,在黑夜里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不断舔咬自己的嘴角,一刻也不曾从天空移开目光,像某种无害的表皮剥落后终于露出自身兽性的小动物。 然而我看不到她口中的月亮,于是不得不疑心小雪所描述的月亮其实是她自己心中的幻象。 当我背靠着阳台大门坐在混凝土的地面上,凝视着她对着月亮张开双臂的背影,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她脚下的平台开始断裂,飓风将摇摇欲坠的铁丝网连根拔起,连同铁环不断碰撞出叮叮当当声音的栏杆一起旋转着飞了出去。世界一切正常,只有小雪和她脚下的那一方土地在我的视野里倾倒,我的视线穿过发丝和飘飞的土块枝桠看到她不断一张一合的嘴唇,唇齿之间呼出的气息仿佛都挟带着蒸腾而上的热度。我注视着她在半空中不断调整自身的轨迹,仿佛飞船的驾驶员不断调整航线的方向。她的背影渐渐离我远去,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细小的黑点,像她左眼脸下的那颗小痣。恐怖的气压从我的耳边略过,当我睁开紧闭着的双眼,只能看见一个在半空中旋转着,鼓动着的背影,渐渐被月亮吞噬而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小雪真的到达目的地了吗,她注视着的月亮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吗,目睹了一场成功的私奔之后我的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般的泛出痒意,她昨晚在月亮面前吟诵的诗篇被我誊写下来,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我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看着舅舅慢慢踱过来翻看我手中落下的字条,恍惚间仿佛看到主治医生在翻看自己病人的病历——嘴里喃喃着李雪,李雪。 李雪究竟是谁?我无法和舅舅分享小雪此时大概已经成功登陆到月亮之上的喜悦之情 ,后知后觉的追逐注定不会有回应。小雪不在的天台之上C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我想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再踏足这空荡荡的地方。我推开房间的门,无视在一旁喃喃自语的舅舅,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学校的微凉的秋风钻进了我的裤管,将显得有些单薄的外套吹的鼓起。 以后这条上学的道路只能由我自己一个人来走了。这么想着,我又条件反射般的抬头看了眼天空,天空透明高远,一如既往,看不见半个月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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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hanauta

#恒刃

大学生援交恒x性瘾刃

埋在枕头里怎么都睡不着,丹恒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起来了。

一边刷牙,他把手机打开。忽略掉密集的来电通知,丹恒点了短信。看完上面的消息,他打开联系人,将对方拉进黑名单,再揣回裤兜。他把牙膏吐出来,漱了好几回,最后用双手盛水,捂住脸,就那样弓着腰站了很久。水滴流到手肘尖,把衣服滴出残缺的深色痕迹。

走在校道上,有大爷在扫地。唰唰,唰唰。安静的清晨,丹恒在走动中听着自己的脚步,不知不觉和远处重合了。

看着向前蔓延的地面,他突然想起某一天晚上。刃赤裸着躺在白色的床上,肉体因为喘息起伏,大腿交叠,之间有液体缓缓流出来,侧边有一道道很深的伤痕。丹恒曲着双腿,跪在他的脚旁,汗水顺着胸膛往下滴,感到全身乏力。掀起刘海,露出额头,透了会气之后,他发现刃透过湿漉的长发,双眼盯着自己看。对视了几秒,沉默着,空气中的距离好像越拉越远,丹恒觉得自己应该开口,像一条带铁钩的绳子,抛出来勾住,上岸。但他忙着猜测刃到底想说什么,所以到最后都没有说话。回想起来,更多的是对于那时自己表现的不赞赏。再结合当下情境,这种心情便加重成嫌恶。

丹恒搭上公交车,握着把手,试图在颠簸中将身体稳住。公车离学校越来越远,他看着窗外的样子,一张张陌生的人脸,衣摆在风中摆动。刃走起来和别人很不同,下巴抬得高高的,大多时候脸色冷漠,但眼睛往下垂,喜欢居高临下地和别人对视。生气的时候对他说了重话,那个人就会把手揣进衣袋里,表情更加漫不经心,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应激,挑衅着把嘴角往上扬。就算到现在,他仍然让人以为是不会骗人的。欺骗来源于恐惧。如果拳头挥过来,他会用自己的头去撞。挨了一巴掌,又把另一边脸摆出来,让这痛来得更快些。刃会害怕他吗?

丹恒坐到空位上,摘出耳机戴好,没有再想关于刃的事。

公车行驶产生的震动像是催眠的暗示,坐在一人的世界里,丹恒昏昏欲睡。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坐过了三个站。跑下车去,外面的太阳晒得人眼睛发酸,一条公路,旁边是桥,空气中有沙尘的味道。丹恒看了看手机,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走过天桥,到对面等公车。手机开机了,但没有人打电话来。

刚给星发消息道歉,她就回复了。丹恒在太阳底下捂着手机看。

星:没事 现在还疼吗?我估摸吧 很快就好了 三月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星:昨天你男朋友来找你 我请他吃了一顿饭 这大叔吃得也太多了吧 他要请我 我没要 好歹他是你这个 请一顿不为过 你说是吧 丹恒老师?

丹恒:什么?

丹恒硬着头皮问:谁来找你?

星:语音12s(才想起来他没有告诉我名字,就你去问保安的那个样子,一身黑,长头发,你在哪碰上这么一个怪人?年纪大了点,长的吧,还可以,丹恒老师颜控认证,就是懵头懵脑的,IQ70有没有?)

语音突然结束了,星又发来新的一条。丹恒头疼地点开播放。

星:语音7s(不过和你挺配,丹恒老师都那么聪明了,互补嘛对不对?就是EQ都不咋地。)

丹恒:……

丹恒:[叹气]

丹恒:你怎么碰到了他?

星:语音8s(我来给你送药油,结果他也在楼下等你,我打你电话不接,觉得你是睡着了吧 ,所以我就叫上他一起去老地方吃饭。)

丹恒:然后呢?

星:语音9s(我不是说了吗,简直是饭桶,我的冰淇淋被他吃掉两颗球来着,丹恒老师?然后我们玩了游戏,他赢了,问我今天你要去哪,我就告诉他了。)

丹恒:你跟他说我去了图书馆?

星:嗯

丹恒: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星:你男朋友就是我朋友 有啥不能说的?

丹恒:他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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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恒:[风中凌乱]

丹恒退出和星的聊天界面,转而给图书馆那边发了条道歉短信,并承诺会很快到。要等的公车到了,他没有上去。坐在太阳底下,丹恒扯起衣领擦掉下巴的汗。公车第二次到了,他才上车,此时他已经迟到四十分钟。

刃捏着面包良久,还是没有吃下去。他的额头还在疼,偶尔想要呕吐。坐在图书馆门口,清晨的阳光尚未穿过树叶洒落,他面色苍白,像一只从馆内出来放风的幽魂。

坐了不知道多久,觉得无聊,刃打开手机,翻开相册。里面都是他拍的不成形的照片,光线都很暗。手机亮起来之后,相机的按钮就在屏幕右下方,手指很容易误触。有一张亮堂堂的,是他们坐在饭店里,丹恒让刃把手机给他,帮忙下载打车软件。这是那一瞬间拍下来的,光线从上往下照,镜头有点朦胧。丹恒很不会吃辣,但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会吃辣,从一碗比脸还大的红油抄手中抬起头来,眼里都是泪,鼻尖沁了一点汗。

刃看着这张照片,开始吃面包。干巴巴的面包在嘴里含着,变得湿润,软软的,像亲吻的触感,吞了下去。他一会看手机,一会抬起眼看来人,吃得很慢,但终于是吃完了。刃随手把空包装留到桌子上,站起来往图书馆里走。

冷气扑面而来。刃抬起头,楼里总共有四层,巨大的落地窗前是太阳,他在满面金光里寻找丹恒的身影,眨了眨眼,陷入一阵恍惚当中。刃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往旁边伸手,撑在台上。花瓶掉下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轻微的耳鸣像玻璃片一样划过来,太阳穴闷着痛,刃摇了摇头,喘着气,全身发软。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像看着病人,视线狐疑,带着一点恐惧。怒火从心里冒出来,刃张了张嘴,想要大吼出声,让他们全部转过头去,不准看他,都闭上眼睛。他往后退,满头是汗。

一只手从背后撑住了他。刃惊惶地转过头去,看见丹恒。他臭着脸,掌心抵着刃的腰,往前推压,让他站直。掌心有着热度,把那片皮肤捂成了温的。

丹恒看着他头上若隐若现的伤口,气得话说不清楚:“你这个……白痴!”

刃被领着穿过书架,走进一个小房间里。几个办公桌,电脑,角落还有一个茶几和沙发,窗户大开着。丹恒锁门,开了灯,把窗帘拉上。今天周末,就他一个人值班。把刃放在沙发上,丹恒说:“坐着。”

刃便没有动,抬着头看他。丹恒去打了一杯水,塞进他手里。

丹恒站着说:“喝了。”

刃把整杯水都喝完了。丹恒伸出手,他把纸杯放上去,像狗把肉垫放在主人掌心里。丹恒把杯子扔掉,没有再管他,自己坐在桌前,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留给他的文件不多,但都需要细心查阅。低着头好一会儿,突然感到身边有人。刃站在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工作,长发垂在桌子上,卷成一个小圈,挠他的手臂。

丹恒:“等一个小时,你睡会。”

刃不作声,应该是听进去了,坐回沙发上。过阵子再看,已经头侧在沙发边上,被头发遮住脸睡着了。睡得快,醒得也快,过了二十分钟,沙发传来动静。刃突然出声叫他:“丹恒。”

丹恒低着头,没有理他。

刃说:“我还要喝水。”

文件再也看不下去了,丹恒问:“你不会自己打?”

刃看着他,没有动。

丹恒带着愠怒的脸站起来,打了一杯满满的水,放到刃前面的桌子上。

刃扯住他的手问:“昨天为什么关机?”

丹恒:“那你为什么骗我?”

刃:“真的撞到了。”

看他不信,刃侧过头,撇开长发,完整展示着自己的伤口。

丹恒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你昨天不在医院,我知道。不要再撒谎了,这值得吗?”

刃缓缓地把头发放下来,见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好说:“昨天和朋友出去了。”说完,又迷惑起来,现在丹恒到底是因为他没打电话生气,还是因为他撒谎了才生气?无论是因为哪种,他都不太能理解,好像在这两件事上解释些什么,都不是丹恒想要的答案。刃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星画的插图。

丹恒问:“朋友?”

刃拿起手机,打开了什么,递给丹恒。那上面是一个群聊,无论是名字,还是里面的内容都足以证明他们几人的关系。

看到丹恒翻看着,愣住的脸,刃突然醒悟过来:“你昨天去找我了?”

丹恒还给他手机,被顺势拉着手坐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刃:“丹恒,我有话对你说。”

刃的脸凑近来,这么近的距离,丹恒可以看见他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光。刃似乎想要亲过来,丹恒的手不知道摆在哪里好,挡在胸前,但又没有完全把人推开。他觉得脸开始变热了。

刃:“我和你不适合谈恋爱,丹恒。”

刃:“我们结婚吧。”

丹恒怔愣地看着他。刃说完,黏黏糊糊地想来亲他。想要理清状况的人下意识将手推过来,盖住他的脸。

面对伸过来的手指,刃一口咬上去。

感觉到痛,丹恒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是刃咬住不放,轻轻用舌头贴着,抬起眼,多么无知,又厚脸皮,好像在说,不用再考虑了、我说的话就是真理。

丹恒觉得身子在发麻,心跳很快,想要哆嗦,好像跟着发病了,他问:“什么意思?”

刃的身子拥上来,抱住丹恒的身体。他吐出手指,埋进那截洁白的脖子里,含糊地说:“我搜过了,星让我对你表白。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让你和我交往,你就会满足吗?”

他阴恻恻地说:“结婚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被舔舐着,手指和脖子都是口水。丹恒觉得脑子都乱了,他看到刃的脸庞已经染上欲望,垂落的眼皮充血着发红,是渴求的表情。随着那句话从刃的口里说出来,他的世界突然多了一种可能性,即他从今以后,都要和这样的一个,大概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在一起了,他甚至不知道刃以前经历过什么。这个人只是以一具狂乱的,像火山一样等待着爆发的肉体存在于此。那种索求带来前所未有的感官上的真实。一切如旋风般卷来,他要怎么把自己立在大地上,不至于被吹散?刃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丹恒摸到一层厚厚的茧子。

房间里很闷,窗户关着,没有风能够吹进来。嘴唇贴起来的时候,感到好像有一团散发出黑暗的高温的漩涡在之间生出。丹恒侧着头,手捏在沙发面上,慢慢地加重这个吻。两人的身子往刃这边倾斜,越亲,就觉得越不够,嘴唇和心一样被泡得湿透了。明明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在动,但全身都变得滚烫,如果划破皮肉,涌出来必是像岩浆一样的猩红的血。

刃的手隔着裤子,若有若无地摁压他的性器。丹恒喘着气,抓住他的手,按下去。好像一点都不能被碰到,再碰就会引发让人害怕的后果。刃吐出一口气,转过身。他的手腕往后绕,脱掉裤子,露出被黑色三角内裤包裹的两瓣臀肉。手指扒开内裤边,露出泛红的后穴。那里被手指抽插过,撑开一点小口,流出透明的液体,好像是随时可以被插入的状态。

整个人除了心跳之外什么都不剩下了。丹恒俯下身,将自己送进去。顶到最深处,他在紧窒的腔肉里射了出来。刃的腰身起伏几下,从上面看,那层丰满的白肉被突如其来的高潮撞得抽动,在他主动往后吞吃时,一层一层涣成流体状,好像就要化开。

丹恒只能喘气,抱着他,没有再动。他平复着心跳,把刃的脑袋掰到侧面亲。阴茎还杵在里头,抵着脆弱的地方,泛起尖酸的快感。丹恒的手从衣摆伸进去,好像高潮完之后,处于一种动物性感伤,需要被安慰的状态,所以自发地抚摸他人的肉体。被捏着乳头揉,在细微的抽搐中,刃发出含糊,短促的呻吟。他断断续续地高潮了,在有限的视野里,天花板闪烁着彩色的亮点,底色是一层狂喜的白。

丹恒在他身体里再次硬起来。刃完全俯下身,只有屁股翘起来,被从后面操着。他喘出的热气喷在沙发上,凝出湿湿的皮面。有一只手按着他的小腹,隔着肉按压,缓冲那股冲撞力,也让下体无法往前逃出那么一点。刃最后还是无力地让头垂了下来,头发分开露出的脖子通红,只听见叫声一抖一抖的,随之屁股收紧,痉挛着,再是爆发开的,拖长的呻吟,完全是色情片里的叫法,沉溺在快感里找不着北。

丹恒往下压他的背,喘着说:“太大声了……”

刃颤抖吐出自己的舌头,让他含着。

窗户打开,透进来一股潮湿,凉爽的风。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外面已经下了一场雨。丹恒开始打扫,拿来抹布把沙发擦干净,并陷入一种难以置信又羞愧的情绪当中。刃终于觉得饿,掏出手机,让丹恒给他点一份外卖。

丹恒坐回办公桌,他全然冷静了,要把剩下的文件整理完。而角落里,因为茶几太低,刃盘腿坐在地上,就算大腿之间还是湿漉漉一片,也毫不在意,大口吃着肉。等他吃完,丹恒也把工作做完了。为了清理刃吃东西再次产生的油迹,他只能再次跪下来收拾。

刃坐在沙发上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丹恒把纸巾团丢进垃圾桶里,叹出一口气:“走吧。”

走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丹恒满脑子都是刃对他说出的那句话。难道我真要和他结婚吗?这种想法充斥在丹恒脑海里,但问号像空气一样,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走了。转过头,刃沉静的脸就在旁边,那是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坐在长椅上,两个人的位置刚好够。丹恒习惯性从背包里掏出耳机,调整着卡在耳朵里。

刃突然开口问:“你在听什么?”

丹恒瞥了他一眼,从耳朵里扯下一只耳机,递了过去。刃接过,给自己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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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hanauta

#恒刃

大学生援交恒x性瘾刃

刃:“这个怎么弄?”

卡芙卡:“先拿出小瓶,上面有一条杆子,看见了吗?很油,你别用手去碰,捏着瓶身就好,对,然后里面还有插头,把它也拿出来。底下有一个凹槽,你把杆子插到里面去,扣紧了。插头要通电。你还没摁按钮,阿刃,旁边有按钮,你按一下。嗯,这样就可以了。晚上把它开着,没那么多蚊子。”

银狼:“装个纱窗不就好了,这东西顶个屁用。”

卡芙卡:“我认为银狼说得不错,你觉得呢?”

刃:“麻烦。”

银狼:“随便你吧,反正被叮了一手包的人不是我。”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叔,你是白痴吗?如果今天没有出去买这玩意,你就让蚊子这么叮?”

刃:“我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银狼:“随便逛逛超市就能买到好吧。”

刃:“你生气了?”

卡芙卡:“这是银狼爱你的表现,阿刃。”

银狼:“我呸。”

刃坐到沙发上,手指揪着布料磨出的毛球,指腹痒痒的,开始扯起上面的线头,整块面都被他往上提起。银狼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直接阻住他的动作。刃收回手,默默地看着眼前两位女士。

卡芙卡:“阿刃,你不应该留我们吃一顿饭吗?”

刃的脸闪过一丝空白,显然没有想到,中午吃了顿饭,还有一顿在这等着他,便说:“我没买吃的,得出去。”说完,自己主动站起来,透露出殷勤。

卡芙卡微笑说:“算了。我们等一下就要出发去机场,时间不够了。”

刃只好又坐下来。

银狼:“走吧走吧。”她提起自己的小背包,半挎在肩膀上,又拐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

银狼边吃边数落他:“你发什么疯?怎么除了冰淇淋什么都没有?”

刃解释道:“出去吃。”

银狼:“还有,客厅里堆着全是纸箱,你也不摆好,大爷,你当你家是收废品的啊?”

刃犹豫了一下:“有纸箱装着就行了。”

卡芙卡:“退休生活重在体验,阿刃,放轻松,认真感受每一件事吧。如果你觉得无聊,就自己买一点菜做饭,煲点汤喝,回头我给你发食谱。”

刃:“我可能……”

卡芙卡打断他:“说好了昂。时间不够了,银狼,我们走吧。”

一大早被电话轰炸,银狼控诉他不回复自己,命令他现在立刻马上出来见面。两人来时突然,走得也干脆。门关上之后,刃四处看了看,好像对这个稍微还留着人气的家有点陌生的样子,慢慢把后背靠到沙发上。他出了一会神,突然想起自己手机不知道放哪里了,才站起来去找。

手机放在外套里一天,没怎么碰过。刃打开来,通知栏没有消息,于是点开通讯录,给丹恒打了个电话。

电话静了一会,开始播放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刃退出来,确认没点错人,就再打过去,得来还是同样的结果。他给丹恒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刃给中介打电话。

他说:“我找丹恒,他邮箱是什么?”

中介告诉他,丹恒已经辞职了,自己不能再透露他任何信息。刃直接给挂了。他一天没打电话过去,丹恒就不理他了。这么想着,刃就觉得他很小气,太无理取闹。打开手机,又给丹恒发了条消息。

撞到头昏迷了一整天。

面不改色地撒了一个谎,刃又补充道:人在医院。

耐下心来等了十分钟,他开始给丹恒打电话,那个声音又告诉他,对方已关机。刃把手机丢到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他开始穿衣服和鞋子,很快拿上钥匙出门。

外面已经是傍晚,路灯朦朦地亮着,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像是在一个游戏关卡里吃金币。刃走得很快,在车站等了几分钟,公车来了。他用已经亮起的手机扫码,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看着窗外,外面的车灯在他身上掠过一道道光痕。

正是热闹的夜晚,通往校门口的路上很多大学生。刃穿过人群,没有停留在门口正对的马路上,而是往里走。他一身黑,打扮可疑,但天色昏暗,加上人多,没被保安叫住。刃不知道男生宿舍在哪,一路找人问,找到之后,却被门禁挡在外面。他四处看了看,突然看见一个女生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好像在等人。

想跟着她一起进去,刃走过去。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问:“等人?”

刃:“嗯。”

她说:“我也是。你等谁啊?这楼的我全认识。”

刃:“丹恒。”

女生哎了一声说:“那么巧,我也是等丹恒!你是他舅舅?”

刃:“不是。”

“你找他干嘛?奇怪,他手机关机了,一直不回消息。明明今天下午还在,说他撞到脚了,三月让我给他拿药油擦一下。”女生说完,不等刃回答,又开启新的一连串话:“可能他在睡觉吧,早知道来之前问他一句。大叔你呢,找他干嘛?我叫星。”

刃刚想说话,就被星堵了一嘴,沉默下来,等女生彻底没了声,这才开口:“撞到脚?”

星也不介意他接话题接得如此刁钻,爽快地点了点头:“他今天好像出去过一趟,我不知道,好像肿起来了。你是他朋友?怎么认识的?”

刃又问:“你可以进去吗?”

“进哪里?男生宿舍?当然不行。我要是能进去,早就进去了。”

刃不作声了。星这才觉得不太对劲,看了看他,刃穿着一身黑,长发快长到腰了,看着不像正经人。丹恒会认识这样的大人也很奇怪。除了宿友和同学,她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丹恒和外面的人一同来往,他是在学校里就可以生活得很满足的类型。

星把药油收了起来,她说:“别管丹恒了,有时候他打工回来特别累,早早就会睡下。你吃饭了吗?”

刃好像才想起来这茬:“没吃。”

“带你尝尝我们学校的咖啡厅,跟我来。”

咖啡厅里很多人。刃走进去,外表和坐着的大学生们形成反差,周围纷纷投来视线,他只能跟着星走,一直走到安静的角落。

星坐下,给他递了一个菜单。

刃没有看,忙着在兜里掏着什么,星疑惑地盯着他,看到他抓了几个皱巴巴的纸团出来,放到桌子上。

星问:“你给我钱干嘛?”

刃:“请你吃。”

星忍不住笑出来:“不用了,这里用校园卡刷的。你点吧,到时候让丹恒给我补。”

刃欣然接受,看着菜单,点了一个炸鸡块,芝士汉堡肉,乌龙茶,果馅松饼和烤肠披萨。星在他的基础上又加一份可可蛋糕和三色球冰淇淋。

等待餐点的过程中,星问他:“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和丹恒什么关系,找他干什么?”

刃不作声。他点开手机,给丹恒打了一个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之后才关掉。

星恍然大悟:“你是那个没日没夜给他打电话的人。”

刃问:“他说我什么?”

星:“丹恒什么也没说。他最近总是看手机,原来是在等你的电话,但是从来不接,可你还是一直打给他,为什么?”

刃:“我如果告诉你,丹恒会生气。”

星:“你还来校门口找他,是不是?有好几次下课,丹恒去过门卫室,问保安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坐在马路对面,就像你这样的。”

刃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星:“大叔,找份工作吧。”

刃说:“我已经不能工作了。”

星:“什么意思?算了,我开玩笑的,重点不是这个。所以你们在搞什么?地下恋情?”

刃:“什么?”

星:“你们在谈恋爱对吧?”

刃好像没反应过来,看着她。

星:“还是说你在追丹恒?他看起来也对你有意思,没看出来他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大叔。”

刃:“我想让他来我家。”

星:“来你家做什么?”

刃想了想说:“很多事。”

星:“比如?”

刃说:“不能和你说,丹恒会生气。”

星:“那么自觉?”她还想说什么,店员拿着菜呈上来,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肉和金黄的颜色。她看了一眼刃,发现他已经拿着叉子吃了起来,只好也跟着吃。

两个人脸颊塞满了东西,一个忙着喝茶,一个忙着把冰淇淋和松饼夹在一起吃。饱餐一顿,星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画本,她说:“我们来玩有奖竞猜。接下来,我会画出一些动作,认识的你就回答出来,不认识的你就沉默。到最后,如果你把答案差不多都猜出来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听到奖励,刃说:“好。”

星埋头苦画。她灵感泉涌,画起来速度很快,一眨眼就画了八张图。

第一张,是一个小人站在山坡上,双手作喇叭状,从嘴里蹦出很多爱心。对面站着另一个小人,衣服上写着大大的“恒”字。

刃没看懂,沉默下来。第一个就碰壁,星看起来也很意外。

她挠了挠头,把纸张翻到下一页去。

第二张,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刃这回看懂了:“牵手。”

第三张,两个小人嘴对着嘴。

“亲。”

第四张,两个小人躺在床上。

“睡觉。”

第五张,两个小人的身体叠在一起。

“做爱。”

第六张,两个小人坐在饭桌的两边。

“吃饭。”

第七张,两个小人坐在沙发前看电视。

“看电视。”

第八张,两个小人在月亮下面走。

“走路。”

星:“错了,是散步。”

刃:“散步不就是走路吗?”

星翻完了,她把画本放下说:“判你赢吧。让我先做一个猜测,回答出来的,都是你和丹恒做过的事情,对吧?”

刃说:“应该是我问你。”

星无奈地说:“好吧,那你问。”

刃问:“丹恒明天去哪里?”

星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第一张图是什么呢。”

刃:“是什么?”

星:“停,两个问题了。到底要问哪一个?”

刃:“第一个。”

星叹了一口气说:“图书馆。他明天要去图书馆打工,从早到晚,你什么时候去都能找到他。”

所有餐点被一扫而空。时间不早了,他们站起来,一起出了咖啡店。星将刃送出校门外。刃转过身来,对她说:“谢谢。”

星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第一张图是什么意思吗?很简单的。”

刃:“好奇,但是你不说。”

星:“真笨,自己去网上搜吧,你不是有手机吗?”

刃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抬起头时,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慢慢地走回家里去,拿着手机,给丹恒打了今天最后一个电话,还是关机。夜很深,回去的路灯有几盏变暗了,刃默默地,不知道现在应该想些什么好。第一张图,很多爱心,丹恒站在他对面,那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又想到图书馆,丹恒坐在一堆书里看书的样子。他经常看书,偶尔在性事过后,也会拿着一本书在看。刃从来没有问过他书的名字。

站在公交车上,很多空位置,没有人。刃把头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有人骑着单车,以好像想要追上公车的速度驾驶着,衣服摇动,嘴巴咧开,大笑起来。刃看见那排白牙齿在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回到了家楼下,路过公交车站,刃往长椅那瞥了一眼,没有人在。他绕过去,穿过一条小巷。狭窄的巷道洒落着月光,刃停下脚步,他的手摸了摸墙壁,突然用力撞上去,把额头撞出血,流到脸颊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没有站稳,跌落在地。刃喘着,颤抖着手擦掉脸上的血,但是越擦越多。他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小巷。

他一面用手捂着伤口,一面低着头,打开手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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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日和】17岁的初恋幽灵 *成年纯×成年日和/17幽灵日和,纯毕业后搬出宿舍同居私设 *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脑洞记录,部分设定有参考,请确定能接受再阅读 *角色属于es,ooc属于我

1、 涟纯的清晨是从噩梦中开始的。 “早上好,纯君!你一定很开心吧,喜极而泣也可以的~快看,是你的阿日前辈哦!” 一睁眼,他就见到穿着玲明学院制服的巴日和笑盈盈地飘浮在头顶上空,紫水晶般通透明亮的眼里流动着清莹纯净的光,一如记忆中初遇的模样。 糟透了。涟纯心想。 世上还有什么比前男友叫你起床更糟糕的事情吗?

平白无故地被前男友的幽灵(存疑)私闯住宅,涟纯认为自己理应拥有控诉的权利;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阿日前辈……?你终于被人从背后捅死了吗?” “喂纯君?!不可以说这么没礼貌的话!!” 如果这是整人综艺,那么做出如此无趣反应的涟纯将会是被所有节目组争先恐后拉黑的那一类艺人。但此时的涟纯也实在想不出更多有营养的话了,他脑袋里还留着宿醉带来的剧痛,思绪像是一团浆糊,始终无法正常运转。 昨天从电影杀青宴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七种茨难得好心一次,亲自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涟纯送回租住的公寓并搬上床。涟纯的脑袋刚一沾到枕头,意识便瞬间像足球一样骨碌碌滚入了深渊。他以为自己就将这样永远地在呛人的酒气和恶心的呕吐物组成的噩梦中睡死过去,但第二天还是在剧烈的头疼中醒过来,被迫惨淡地面对一片狼藉的现实。 “真是的,究竟是谁把这孩子养成这种毫无教养的酒鬼的……” ——以及一只凭空出现在家中的幽灵。 疑似巴日和的半透明幽灵飘在空中,双手抱在胸前盯着这边,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十分苦恼。 “……什么谁啊,不就是你吗?呆子贵族。就是因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才会遭人捅的。” “啊,这话我可不能当成没听见!区区纯君还真是狂妄呢!而且我也没有被人捅呢!” 涟纯一边“嗯嗯”地敷衍着,一边起身拿过床头柜上七种茨提前准备好的保温杯,强忍反胃把里面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水温已经有些变凉了,原本甜蜜的糖水在口中只留下了苦涩,让混沌的大脑多少恢复了些清明。可当他抬起头时,巴日和的幻象却依然存在于那里,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叽叽喳喳抱怨个不停,丝毫没有随宿醉的缓解而消失的征兆。 这怎么可能呢?酒是成年人的魔法,仙度瑞拉的水晶鞋原本只能存在于被醉意支配的短暂时光中,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就应当老老实实地准点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 “我才不会消失呢!” 像是看穿了涟纯的心思一般,巴日和不满地鼓起脸颊。涟纯不合时宜地想,已经很久没在成人的巴日和脸上见过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了。 “纯君,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件事才出现的。” “……我忘记了什么?” “嗯~是什么呢?” 然而巴日和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一涉及到关键的部分,他立马毫不掩饰地刻意撇开眼神,露出有些暧昧的浅笑,就跟真正的阿日前辈一样令人火大。 又来了,这个混蛋贵族。涟纯在心中无声咒骂。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那为什么不能只保留玫瑰惹人喜爱的妩媚花冠?既然都已经是幻觉了,何必连尖锐茎刺的细节都再现得栩栩如生? 至于那殷红花瓣上倏忽而逝的露水,多半只是错觉罢了。

2、 cospro的办公室里,涟纯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 即使是宿醉的第二天,身为Eden一员的他也不得不遵守规定,准时来到大楼向七种茨汇报昨天的工作。但桌对面的七种茨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抛下一句“等我忙完”就继续埋头于文件堆内,涟纯只得眼巴巴地在一旁等候。 纯君和茨都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社畜了呢!啊,真令人悲哀! 涟纯用力晃了晃脑袋,极力将鼓噪的杂音从脑子里悉数驱逐出去。不知为何,虽然从走出家门后就不再看见巴日和的幻影,但却还是能不时幻听到令人耳朵生茧的噪音。 为了转移注意力,涟纯决定向忙得不可开交的副所长搭话。 “茨,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是啊,那可太多了。”七种茨头也不抬,不停翻阅着手上厚厚一沓文件,“之前训练时的新舞步,工作报告的截止日期,对过量饮酒的反省书,还有……” 涟纯扶额:“等一下,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是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纯。” “啪”地一声,七种茨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重重一敲,抬头严肃地看向涟纯。 “殿下因为家庭原因突然离队确实很让人痛心疾首,但你不要忘记,受伤的不仅只有你一个人。这件事对Eden,对Adam,还有对众多粉丝来说,都是重大的打击。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期,我们不能连你也一并失去了。” “……嗯,我明白。我不会再喝了。” 昨晚是涟纯头一次宿醉。涟纯其实并不怎么会喝酒,但他迫切地需要些什么,来填满被巴日和的突然抽离割舍出一大片空白的人生,比如爱情,比如酒精。 失去之后,涟纯才察觉到巴日和在自己生命中的分量远比他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沉重得多。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再被填满了。巴日和的不辞而别将他的人生敲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而一只有了裂缝的瓶子即使灌入再多的酒精也无法被填满。 直到被七种茨一把夺去杯子,涟纯才察觉自己的胃早已远远超过了极限,在七种茨能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就当场吐了出来,伴随着灼烧食道的酸涩胃液一同涌出的还有咸湿滚烫的泪水,以及滔滔不绝的丢人嘶吼。 涟纯已记不清自己具体说了什么,但他还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七种茨的表情,隐约猜到那估计是能让任何责备都难以说出口的、丧家犬的哀嚎。 真逊。 “抱歉……” 七种茨“啪”地一拍手,打断了涟纯的发言,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营业性质的笑容。 “——这些事都先放在一边,现在就麻烦你尽快开始工作报告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顺便如果身体还有不适的话也请及时报告,虽然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出什么问题就是了。” “喂,我这样的是哪样啊?”涟纯忍不住吐槽,“不过现在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茨,宿醉是会导致幻听幻视的吗?” “不啊,幻觉一般是出现在酒后,可能是因为酒精刺激、精神压力过大、或者是急性缺血缺氧性脑病……等下,你出现幻觉了?” 七种茨的瞳孔骤然放大。 “我不太清楚,就是今早好像在家里看见阿日前辈……的幽灵了?”涟纯挠了挠头,“啊,不过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只是偶尔貌似还能听见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七种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涟纯,语气少有的温柔。 “你今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是酒精中毒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涟纯走出办公室大门时,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倾泻下来,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窗外,他看见那个半透明的人影正蹲在中庭的花坛边上,试图抚摸正在晒太阳的野猫。在手碰到皮毛的那一刹那,野猫突然受到惊吓似地跳了起来,弓着背向虚空发出凄厉的惨叫,惹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巴日和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忽然抬起头,涟纯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本应早已看惯的眼睛。那人的表情仍然是笑着的,但黯淡的眼眸出卖了主人的落寞,跟离开前的那一晚如出一辙。 ——只不过是幻觉而已,涟纯对自己说,一个比浮尘更轻盈,比梦乡更虚无,比空想更缥缈的影子。 但他又切实感受到将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梦魇堂而皇之地走出梦境,让现实也变为了一场永眠的噩梦。

3、 涟纯从医院回到家中时,已是黄昏时分。 或许是托平日一直在锻炼的福,在那样酗酒之后涟纯竟奇迹般地没有酒精中毒,身体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得不得了。即使继续检查下去也不会有想要的结果——做出如此判断的涟纯终于放弃查明自己的脑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径直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 他习惯性地抛出这句问候,尽管早已提前预见了无人回应的结局。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纯君太过分了!跟你搭话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当我不存在!真是太过分了!” 刚一打开门,抱怨就如海浪一般扑面而来,巴日和叉着腰站在——严格来说是漂浮在玄关,气势汹汹地盯着涟纯。 “不,我一个人在那里跟幻觉自言自语,会被其他人当成怪胎的吧……” “什么幻觉啊!我明明就是存在的!” 涟纯疲惫地越过骚扰了自己一整天的聒噪,走进房间,机械性地脱下外套,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速冻食品放入微波炉,3分钟,叮—— 这套流程已经成为了涟纯的每日例行公事。自从巴日和离开后,他就没再开过火,空荡荡的厨房里几乎看不到任何厨具——不止是厨房,起居室、客厅、卫生间……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似乎没能留下任何属于巴日和的印记。 散落在房间各处的生活用品、塞满衣柜的服装、法式咸派、Bloody Mary ……巴日和将一切全都带走了,却唯独留下了17岁的恋情。 17岁的巴日和抱膝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嘴上不再抱怨,但依然是一副不爽的样子。当涟纯端着热好的便当走出厨房时,他轻哼一声,刻意将脸扭向另一边,两颊像仓鼠一样鼓得老高,涟纯几乎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来安慰我”这几个大字。 涟纯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向巴日和搭话,而是直接坐到了旁边,将饭盒放到茶几上,打开了电视。 “啊!纯君真是冷酷!残暴!比塔那托斯还要铁石心肠!” 涟纯对所有的咒骂充耳不闻,默默调着频道,心里清楚这只是任性公主一贯的无理取闹。巴日和真的心情不好时,总是会下意识地抓住衣服、枕头或是其他什么小东西。涟纯已经能够很熟练地靠这个来判断“随便敷衍一下就行,还是需要认真安慰”。 真可悲啊!涟纯自嘲。即使是巴日和已经离开的当下,他也依然下意识地追寻着每一处属于“阿日前辈”的细微痕迹:生活的习惯、服装的搭配、物品的摆放、沐浴露的香气……又或许,在不知不觉间,“阿日前辈”早已渗透在涟纯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成为“纯君”这个人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纯~君~” 视野突然被巴日和的脸占据,吓得神游中的涟纯不由得大叫一声:“呜哇!做什么啊阿日前辈!” 他这才注意到巴日和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沙发,以危险的姿势叉开两脚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搭在肩膀上,笑嘻嘻地从上方盯着涟纯,像是抓住猎物的猫。 “终于舍得搭理我了?” 涟纯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当年在玲明宿舍共住的那段时光,那时巴日和偶尔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戏弄涟纯,直到自己满面通红地恳求他赶紧下来才肯罢休。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真的是当年的阿日前辈…… “哼哼~明明都这样了还是硬不起来,好可怜啊纯君!” ……订正,果然还是不同的。当年的阿日前辈也不是这种满嘴荤话的黄段子手啊。 “阿日前辈,麻烦你让一下好吗,我都看不见电视屏幕了。” 丝毫不理会涟纯的臭脸,巴日和依然肆无忌惮地保持着坐在大腿上的姿势,扭头张望电视屏幕:“什么什么,有什么电视节目会比我的脸更好看吗?” “……是我昨天杀青宴的那部电影的采访节目。电影很快就要上映了,所以我想看看宣传情况。” 这话一半是借口。其实涟纯根本没必要对这部电影如此上心,毕竟他扮演的只是一个配角,一位守护着某个没落国家最小公主的武士。 『听说涟纯先生是在试镜时主动提出要尝试这个角色?您之前也出演过不少主役角色了,请问为什么这次却选择了这个戏份不多的配角呢?』 节目里的主持人正好问到这个问题,屏幕上的涟纯面带微笑,回以完美的官方通稿式对答;而就在试镜成功的当天,涟纯也在家中被人问了同样的问题,那时的涟纯是这样回答的:“因为那个任性的公主形象……很亲切?” 巴日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让涟纯心里莫名有些发怵。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向试镜成功的涟纯送上了祝贺。 “是吗,那武士纯君这次可要保护好公主啊。” 巴日和应该是不知道具体的剧本的。实际上,在故事的后半段,国家被入侵时,平日看似顽劣的小公主毅然穿上铠甲和面具,作为兄长的替身赴死。武士杀入敌阵试图保护小公主,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两人一同战死。 当时,涟纯已经得知了巴日和即将回家“处理家事”的消息,同时也会无限期暂停偶像工作。他为此质问过巴日和很多次,但每次都只能得到沉默作为回应。即使是在试镜现场,涟纯的脑子里也一直想着巴日和的事,但当他心不在焉地翻看剧本、看到公主结局的那场戏,两人“笑着一同赴死”时,整个人都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啊,我想要这个角色——我需要这个角色。 巴日和或许也已经察觉到了涟纯的这点小心思,又或许没有——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在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了这间房子,再也没出现在涟纯面前过,直到“幽灵”现身。 “……纯君?” 透明的巴日和歪着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涟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突然让涟纯生出一股无名火。他抓住巴日和的手腕,一把将之拉下腿,推倒在沙发上。 ——或者说只是涟纯认为自己做了这些动作,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碰到,但巴日和却还是毫无反抗地被推倒在了沙发上,一只手被压在头上,睁大了眼睛看着撑在上方的涟纯。 真配合,这幻觉可比本人要善解人意多了。涟纯想。 “喂,阿日前辈。” 涟纯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沙漠还要干涸。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擅长战斗——但你不该是武士的。你的双手握住的不应是沾满鲜血的刀剑,而是你所喜爱的漂亮服装和花朵。你本该成为那些只要提起便能让人联想到美好的存在,例如花朵,例如太阳,例如公主……” “所以阿日前辈,你为什么主动要走上战场呢?”

短暂的沉默后,涟纯听见身下传来小小的叹息。 “真遗憾呢,纯君。我或许确实是公主,但我才不需要什么武士替我去战斗。” 巴日和的话语像是一柄利刃,直直地穿透了涟纯的心脏。 “我的剑为保护家人的生命而挥动,我的血为守护家人的笑容而流淌。我战斗的理由光明磊落,饱含着爱意,希望你不要轻易无视它、否定它,擅自将之歪曲成某种阴暗悲惨的事物呢。” 涟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巴日和。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巴日和露出了微笑,用没被压住的另一只手抚上涟纯的脸颊——尽管涟纯什么都没能感受到,但他却不可思议地觉得一股暖流正透过虚无的掌心传递到心口。 “像我这样的人,需要有能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对象,才能作为我自己存在下去。人是需要依靠他人而活的生物,寂寞会杀死兔子,同样也能杀死一个人。我们需要不停地去爱与被爱,才能在这永恒的时间长河中,留下短暂而热烈地活过的证明。” 涟纯下意识地抚上摸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喃喃道:“阿日前辈,所以你究竟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什么人呢?” “是呢,可以是家人,可以是朋友——但我更希望你能成为别的什么。譬如某种共享悲喜和人生、一心同体的存在。” “……如果能够如此毫无保留地倾诉爱意,那倒是在那个时候就说出来啊!” 涟纯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眼中巴日和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呀!好疼!” “哎?” 涟纯慌忙擦干了泪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巴日和咬紧漂亮的下嘴唇,似乎在忍耐着疼痛,他的左耳廓沾上了眼泪,正散发出袅袅青烟,仿佛被溶解了一样。 泪水……盐?这么看来撒盐说不定会有用? “纯君想要我消失吗?” “纯君想让我去死吗?” 仿佛看穿了涟纯的内心一般,17岁的巴日和直直地望向自己,一如记忆中邂逅时的模样。 真是糟透了。涟纯心想。 事实上就连这种无理取闹的白痴对话都令他觉得无比怀念。以前巴日和还住在这里时,狭小的空间内总是塞满了喧嚣的吵闹声,让涟纯不止一次地祈祷这里能有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宁。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却被包围自己的静默折磨得几近发疯。 又或许其实已经疯了吧,否则这建立在酒精之上的蜃楼幻影为何久久不愿散去?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在幻象里沉沦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直到溺亡在由蜜糖组成的沼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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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灰色闪电⚡

因为第一次的观感很好,在看过《In Between》之后的一周,选择再走入剧场看第二次。在《佛堂》中看到了更多的细节,有了新的体悟,于是想要再为它写一篇观后感。

据说有不少观众因为《佛堂》非线性的叙事感到困惑。我在观戏过程中倒是没有很为叙事逻辑感到烦恼。因为剧中给出了很多线索来暗示大小两位主人公其实是同一人。比如,大小两位主人公类似的服饰(奇怪的是两个人背单肩包的方向是相反的,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意为之)、小主人公讲话时大主人公加入重叠的声线,以及两人隐密的将佛当做好朋友的心事——这是一桩独一无二的心事。另一个原因是,在剧院场景中,我接受“一切皆有可能”,非常规的叙事方式并不影响这个故事主旨的表达,故事中的方方面面还是能形成一个自洽的逻辑。

我所看到的逻辑是对“自我”的强调。儿时的“我”将交友的愿望寄托于一个higher power(沉默、慈悲、包容的佛)。青少年时期的“我”将成长和自由的愿景寄托于远方,以为离开当下束缚自己的家庭和故乡,便能寻到自在的自己。但事实上,在前往远方的旅程中,落雨中是小时的“我”撑起伞,遇到恶人时是小时的“我”递出了剑。我们所追寻的力量,其实蕴含在我们自己本身之中。

第二次观戏时,我注意到主人公启程前跳的一段舞。ta在扯自己身上的丝线,仿佛要从种种束缚中离开。主人公的舞步是随意的,仿佛没有一个定式,但被身上丝线牵扯时,ta的动作又是被动的。

最后一幕,主人公枕着母亲的来信睡着了。醒来时,佛堂的废墟、风铃、木鱼,一切都消失了。第二次观戏,我猛然意识到——原来主人公也许从未回去过家乡。ta不必回去,就已经感受到了家乡的剧变,感受到了朋友(佛)的远离。也不必回去,就能与小时的自己重逢。种种感受,也是由“我”内心而生。看了剧作家Renzi Li的戏外采访,得知她写出这出戏是在covid之后,我恍然大悟。在疫情之中,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无法回去故土。疫情之后,尽管我们人还在异乡,但我们彼此心中都明白,故土已不再。就算那片土地还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都已经产生了剧变。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种“回不去”的凄凉感会永远陪伴移民一生。但戏中关于“我”的诉说却使我感到乐观。因为重要的其实不是故土,重要的是“我”作为一个人,这一生想要怎么活。无论我们选择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相处,只要“我”还能看得见自己,就还在心中保留着一份故土——也许不是故土物理上的样子,但心中的这一份,会是完全属于我的故土,不是任何人或威权能夺走的。

戏中另一个让我喜欢的点,是跟higher power对话时,主人公所表达出来的纯真,以及对自我的追求。戏中的三个面具人,对佛所许的愿望是很具体的——要功成名就、要儿子、要发财。他们所求的世俗愿望很具体,都是外物,也让他们很愿意跋山涉水去换——在换的过程中,他们看起来都魔怔了。而主人公所求,是一个“朋友”——一个愿意听ta说话的人,一个愿意接纳ta的人。主人公所求的是对自我的接纳。当最后小时的我坐到佛堂上首,对长大时的我说:“我来做你的朋友吧”——我看到了成年的自我和小时的自我在互相接纳。两个不同时期的“我”之间的对话使我非常着迷。让我想到最近在《最好朝南》中读到的一段话:“你要回去那些既定的时刻,对当时受伤的自己说出最安慰的话,最鼓励最中肯的话。要知道,那些话是你所亏欠自己的,是你往后余生前进的阻碍,你必须亲手把这些负面的东西清除掉,爱是一种能力,你有能力爱自己。”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不在身外,而在自己身上呀!

《佛堂》点醒我,值得在自己身上多下功夫。外物与他人,缘起缘灭,随缘就好。看过《佛堂》,觉得向内寻的视野更开阔了。

Note: 写的是上个月看的戏,全凭记忆,有些细节也许与戏有出入。欢迎分享和转载,不过由于解读包含很多个人感受,转载/节选前请联系本人确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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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cswxcs

傅闻璟扶着沈良庭离开。 沈良庭清醒的时候张牙舞爪,喝醉了倒很乖,像只黏人的猫,出格的事不做,只偶尔挨着人蹭,蹭人下巴舔人脖子,样子十分乖巧。 身体柔且软,嘴唇红且烫,电梯里,傅闻璟被他蹭得受不了,不得不把他拉开一些,低头看他时,沈良庭恰好睁眼,对着他看了会儿,眼神茫然,没有认出他是谁。 过了会儿,沈良庭才哑声说,“你是这里的员工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傅闻璟半垂着眼,看他迷糊的样子,有些好笑,“沈良庭,你喝醉了连人都不认识吗?” 醉酒的人是听不进其他话的,自顾自有自己的小世界。 沈良庭微蹙了眉,认真思考了会儿又说,“我不认识你的话,你应该不是。那你是谁?酒店的人?” 傅闻璟略挑眉,“你难道能认出所有利星的员工?” 沈良庭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目光怔忡,突然伸手摸了摸傅闻璟的眼睛,“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好看?这双眼睛也特别,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傅闻璟面露惊讶。 沈良庭用手指拨了拨傅闻璟眼上浓密睫毛,感觉酥酥痒痒,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抿唇一笑,收回手,声音像含了口糯米糍,红唇白齿,开口声音柔软试探,“你一个人来的吗?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去我房里喝一杯?” 傅闻璟难得见他这幅样子,他对此人最深的印象是小时候拘谨戒备的瘦弱小孩,模样虽然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但在人面前总是很卑微,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好像自己会一口吃了他。他觉得他可怜,像只淋雨的小猫。 到后来成年再见,拢共就只见过两三次,没有过多交流,印象里,沈良庭仍旧是话很少,但小时候的拘谨怯懦褪去了,他显得格外冷漠孤僻,姿态强硬,好像冬日在荒原上挺立的一棵枯木,从寸草不生的荒野上生出来,冻得结实顽强,碰了几乎冻手。 而每回总部开会,华东区的负责人都对沈良庭赞不绝口,傅闻璟才知道这人做事拼命,目的性极强,在同一辈中极其出色,是可堪重用的人。 傅闻璟没有想到,沈良庭喝醉了,会如此可爱直率,乃至……放荡。 只是因为长得好,所以放荡的不讨人厌,反而有种奇特的吸引力。 白衬衣被红酒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平坦小腹和弧度明显的一截细瘦腰身,领口敞开,露出平直凸起的锁骨。皮肤白皙,五官俊美,眼型弯,眼尾长而宽,红润唇珠上一点小痣,面孔几乎有些女相。 也许是因为这种长相,才逼迫他在气质上淬炼得更加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生怕叫人轻视。 在傅闻璟审视他的时候,沈良庭却突然仰起头,试探着向他亲了过去。 第一次吻上来的时候,傅闻璟始料未及,瞬间皱眉躲开了。 沈良庭喝蒙了,不甘心,第二次揪着傅闻璟的衣领吻上来,用力过猛,直直撞上了牙齿,疼得沈良庭呻吟一声,眼泛泪花,低下了头。 再三碰壁,他茫茫然,不知所求为何物,为何这样难得到。 傅闻璟略微低头,疏远冰冷地看着怀里的人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却是慢慢笑了。 第三次的时候,他主动托起了沈良庭的下巴,唇瓣相贴,两人在电梯里交换了一个吻。 接吻时,沈良庭意识恍惚,他先前只是觉得心中抑郁,想抒发而不能,想倾吐而无人可说,好像空有一身力气,使以乱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白白浪费。 便想随便找个什么人发泄,让他能从这种情绪中脱身。恰好在他身边的人,给他一种放松安全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而真到和人吻到了一起,他反而生出些慌张。 唇与唇相贴,舌与舌勾缠,吮咬拉扯,绵密得不给人喘息空间。 搂着他腰的手臂结实有力,身躯紧贴,不是逗弄似的吻法,是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吻法,像休眠火山,几乎连灵魂都随之要被吸出。 沈良庭抓着人衣服的手微微战栗,一吻结束后,沈良庭仍把脸埋在那人颈侧,迟迟没有抬头,半晌才嗓音低哑地说,“顶楼套房,房号2109,房卡在裤子里。” 一只手伸入他的裤兜,掏出房卡。 进了房,没有开灯,纠缠到床上,身体陷入柔软床垫,男人的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被沈良庭伸手拦住。 沈良庭睁着眼睛,有些糊涂和紧张,整个人泡在酒精里昏昏沉沉,在黑暗中,他竭力辨认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但除了一双眼睛,他什么都辨认不出,只是身上的味道并不惹人讨厌,才放心一些。 他制止了那人脱衣和开灯的要求,沈良庭羞于展露身体,因为身上有许多褪不去的伤疤,是小时候被打出来的,红白交错,并不好看。他夏天也是长袖长裤,几乎不在公共澡堂洗澡,怕人问起伤疤的来历。 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尤其在陌生人面前更是如此。 那人没有强迫他,膝盖压上床垫,低下头,温柔地蹭他的脸颊耳廓,亲吻他的耳垂。沈良庭敏感地缩起脖子躲避,扑打在耳廓的气息却像炙热岩浆,撩拨起身体中的燥热欲念。 他闭了眼,不由地呼吸加速,胸腔起伏,开始仰头主动回应那人的吻,嘴唇出乎意料的软。专注到连被人用一只手轻轻松松扣住了他两只手腕都没有察觉。 那人把沈良庭的手向上举过头顶,按在床单上让他动弹不得,随后利索地抽出沈良庭的皮带,在他腕子上绕了两圈,突然就把他手腕捆住了。 沈良庭一瞬间惊觉,睁开眼,双手用力挣了挣,挣不脱,皮带打的结不紧却极巧妙且牢固,失去自由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有些气恼地说,“松开,别绑着我。” “别动,”那人低沉一笑,黑暗中那笑声好听得性感,像拨动了大提琴的一根弦却又像吐着信子的蛇,“小心受伤。” 沈良庭愣了一愣,睁着眼不再说话了,似乎被毒蛇的毒液麻痹了神经。 裤子去了,衬衣还保留。 那人又低下头吻他,轻轻咬他的嘴唇,舌头勾扯出他的反应,吻技娴熟,口腔炙热。沈良庭隐约感觉床边抽屉被抽出,有手伸进去翻找,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没准备吗?”身上的人问。 沈良庭反应生涩,早就被一吻吻到缺氧,双目茫然,脸上是一种迷醉的晕红,完全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那人迟疑片刻,用拇指碾过他的嘴唇,然后说,“也好,嘴很好看。” 随后,沈良庭就感觉身体脆弱处被握住,他仓促地倒抽一口冷气。 身下被带了薄茧的手上下撸动,带来一种陌生的全新的刺激,身体弯折起来,背脊难耐地摩擦着粗糙的床单,也许是酒精加速了血液流动,很快沈良庭就射了出来,直接喷在了男人手上。他自觉羞惭地扭过脸,好像自己很不经人事。 昏暗室内,他听到男人的喘息声也渐粗重,在他射了后,就俯身压过来,又吻上了他。 沈良庭张开嘴回应着这个吻,男人的吻有些粗暴,陌生气息强烈,屡屡让他有一种被猛兽捕猎的错觉。他气有不竭地张着嘴任凭男人在自己口腔内搜刮,舌与舌纠缠,分泌的唾液兜不住的顺着嘴角往下淌。男人沾了体液的手托着他的下巴,从下巴到脖颈都是一片暧昧的湿滑。 沈良庭发出小声的呜咽,感觉男人的手从脖颈往下,挑开纽扣,从缝隙间探进去,覆盖上胸口,逗弄起贫瘠的乳粒,用指尖重重地搔刮了一下尖端,沈良庭敏感地缩了一下胸,肉粒很快就充血肿胀起来,被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亵玩,艳生生地挺立着,像一颗饱满的石榴籽。 男人的唇离开他的嘴,顺着下巴到脖颈到锁骨一路亲下去,最后隔着被红酒濡湿的衬衣咬上了那颗挺立的果实,牙齿厮磨,舌尖卷缠。 感觉胸口被高温的口腔容纳,沈良庭猛然大睁双眼,身体像抛上岸的鱼一样抽搐一下。双腿间刚刚偃旗息鼓的欲望又被撩拨地半勃,他夹紧双腿想要摩擦缓解,却被男人用手握住大腿根大大拉开。 一团鼓胀的硬物贴上了大腿根,雪白柔嫩的腿部肌肤感觉到西裤粗糙的纹理和藏在里面的火热坚硬。 沈良庭胸腔起伏,他曲起膝盖磨了磨男人的大腿,脑中浑浑噩噩的,只是莫名有些生怯。 男人用手拉着束缚他双手的皮带扣,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半坐在床上。 拉链窸窣声,释放的庞然大物距离沈良庭的脸只有毫米的距离。沈良庭面对眼前景象,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巨物自带的热气。 男人一只手抓着皮带扣,一只手搂着沈良庭的后脑,“好孩子,知道怎么做吗?” 沈良庭茫然地睁着眼,顺着男人后脑的压迫向前,嘴唇抵上了湿漉的尖端,涌上来的男人腥气让他本能地排斥地扭过头,却因为双手和头都被控制着不能顺利逃脱。 “张开嘴,宝贝,乖,含进去。”男人用拇指轻揉了揉他的耳廓,胯向前顶,撬开了他微张的唇。 沈良庭张开嘴,殷红饱满的嘴唇被撑开到极限,口腔有一种被拉扯的疼痛。沈良庭瞬间红了眼睛,眼内弥漫上水汽,他茫然委屈地向上看去,在嘴里满塞了一根阴茎的情况下。 傅闻璟一直低着头看他,在沈良庭对视上来的时候,看到苍白削尖的小脸上那一双漆黑的眼睛覆盖着迷蒙水汽,下弯的眼角,十足无辜十足纯洁,好像自己在操一个天使的嘴。 傅闻璟眼神加深,阴茎下意识地又在人口中膨胀了一圈,换来沈良庭痛苦地呜咽。傅闻璟倒吸了一口气,扣住沈良庭后脑的手收紧,低低说了一句,“放轻松宝贝,不然你会很难受,放心,不会让你有事。” 沈良庭吸了吸鼻子,只好听从男人的话,尽量放松自己的口腔,以便男人可以更好地出入。 傅闻璟抬高沈良庭的下巴,让口腔到喉管的距离尽可能地成一条直线,有几次入得太深,插进喉管,那狭小高温炙热的空间,挤压着吞吐着,险些让他直接射了出来。 即使傅闻璟的动作不算太粗暴了,还是擦破了口腔黏膜,在口腔中满是性器气味的同时,还弥散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良庭感觉下巴几乎要脱臼了,舌头下意识推拒硬物,男人用手摸了摸他腮边突出来的薄薄皮肤,“用舌头舔,绕着舔,把牙齿收起来。” 沈良庭眼中都是泪水,窒息反胃感严重,脸已经憋到绛紫,除了想快点结束外意识一片空白,含糊地哽咽着求饶,不知道该怎么做。 傅闻璟深呼吸一下,看他可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好从他口腔抽出来。 沈良庭好不容易解脱,立马歪倒一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胃里翻涌,干呕几下。 傅闻璟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沈良庭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喉口吞咽了一下,低声抱怨,“难受,疼……” 傅闻璟低笑了笑,将还勃发的性器抵在他衬衣下摆处露出的柔软臀肉间摩擦,沈良庭像是被烫到一样,在他腿上动了动,嘴里惊慌地说,“有东西硌我。” 傅闻璟扣着他的腰,亲亲他的脸颊,把他脸上残余的眼泪卷进嘴。“忍一忍。” 沈良庭咳得发热的脸贴上傅闻璟清凉的嘴唇感觉舒服许多,沈良庭主动地把脸挨向他,嗯了一声,然后在他嘴唇上伸出舌尖舔了舔。 傅闻璟一边和他接吻,一边用手爱抚了两下他疲软的性器。 刚射精完的身体很敏感,沈良庭立马挺起了腰,身体微微抖了抖,向他手里磨蹭。傅闻璟顺势把自己挤进他双腿间,让结实的大腿夹紧,然后扣住他的腰,一上一下地抱着他起伏。 腿间感到一股滚烫的炙热,几乎能感觉上头的青筋如何勃动。粗犷的部位摩擦着稚嫩肌肤,没两下就有一种火辣辣的刺痛。 沈良庭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十分惊慌,不安地在傅闻璟手下挣扎,傅闻璟就凑上去吻他,吻的他没力气去想其他事,胯下还在一上一下地进出。 如此抽插几十下,许是觉得不过瘾,傅闻璟拉着沈良庭的手换了个姿势。把他放倒在床上,让他双腿并拢向上抱紧到胸前。阴茎则从腿间退出滑到肛口,在生嫩的穴肉口打转,稍微挤进去一点就搅得淫水淋漓,但傅闻璟只试探着磨蹭了两下还是退出去插入了大腿间,手掌覆盖着握住脚踝,拎高并拢,让丰满的腿肉相互挤压。 沈良庭是瘦长的身条,唯有臀部和大腿还有点肉,浑身上下都是白玉一般的肤色,被摩擦得发红,紧掐的地方留下青色淤青。 沈良庭被顶弄的身不由己,捆着的手向上高抬,不知所措地看着天花板,他想看看男人的脸,但身体左摇右晃不受控制,只好纠紧了身下床单,仰着脸闭上眼轻哼。 傅闻璟就从上往下这么看着他,看他被自己摆弄出一副淫秽放浪的样子,最后喷射的白浊液体都落在了沈良庭的腹部和胸部,涂抹开后,狼藉一片。 沈良庭是在被傅闻璟翻过来第三次被抱着射精的时候清醒的,在射精的最后一刻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脑海绽开一片烟花,他嘶声叫出来,口腔又干又燥,满是精液的腥臭和血腥味。 然后两片温热的唇瓣抵上他的嘴唇,一股清凉的水渡到他口中,他来不及细想,狼吞虎咽地吞喝,喝得太急,又尖又利的虎牙咬破了那人嘴唇,那人撤开了,他还不依不饶纠缠上去。 男人笑着用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像提一只小猫,“别急。” 沈良庭这才睁开眼,看见赤裸的傅闻璟,肌肉流畅健硕的像神祇,唇边是被自己咬破的伤口,挂着一滴血,傅闻璟伸出舌头舔走了,红色的亮光一闪而逝。昏暗中漆黑双目还残留着一点未尽的火。 沈良庭愣了愣,他想说话,喉咙嘶哑肿痛,再往下看,下半身赤裸着大张,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衬衣松垮垮挂在肩膀。傅闻璟伸手把他抱起来,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亲了亲他的耳朵,“还渴吗?” 沈良庭身不由己地哆嗦起来,脑子里轰隆隆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他震愕地直视着傅闻璟,脸上没有表情,都是空白,直到被人轻轻吻在了眼皮上。他闭上眼,眼部像是要烧起来,被捆着的手无力落在两人腹部中间,隔了好久他才沙哑地喊了声,“傅……傅总?” “醒了?”耳边响起声轻笑,“那我带你去洗洗。” 沈良庭好像这样跌入了一片波涛起伏的海,呼吸起伏沉沦颠倒全不由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套房内的灯亮起。 随后,淋浴间水声淅沥,片刻后水停,傅闻璟抱着人走出来先放在沙发上。再把原来的床单扯掉,换了新的,把他抱过去。 坐在床沿,傅闻璟居高临下,温柔地用拇指抹去沈良庭下巴滴落的水珠,然后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像事后打发小情人的敷衍话术。 沈良庭身体被薄薄一层被套罩着,像虾子一样弯折,暴露脆弱的脊梁。他竭力撑开红肿的眼皮,刺眼的光线瞬间刺痛了视网膜,浑身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他虽然不清醒,但事情始末都记得,傅闻璟也没强迫他,只能算半推半就,还是自己主动勾引。 更何况傅闻璟压根就没做到最后,就好像拿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玩具,随手玩弄了一番,漫不经心到残忍。 沈良庭清楚地记得,在发现没有保险套后,傅闻璟就改了主意,他迟钝地猜测傅闻璟是不是担心自己不干净,所以他在这种问题上也有洁癖?但都和一个不了解的人上床了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这样一想,沈良庭越发感觉头脑冰冷清醒。 也许是没有听到沈良庭的回答,傅闻璟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沈良庭很久才用嘶哑得带了点血腥味的嗓子问,“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你先说。” “那我想要回西北的分公司。”沈良庭冷静地回答,说话时情绪毫无起伏,脸上的泪痕也没那么明显,“这是我一手创建的,管理班子也是我组建起来的,市场部的业绩指标我承诺在半年内就能做到,但我不能把它让给宋子承,否则我无法向手下的人交代。” 这是沈良庭的第一反应。 和傅闻璟的这场只是意外,但横竖已经这样了,不如争取些东西回来。 他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贱,很低级,显得人更下作,但他心里这个坎过不去,总要有东西填补进去。用不公对抗不公,用潜规则对抗潜规则,以恶制恶,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那再糟糕一些也没什么,起码还有人会高兴。 傅闻璟却没有一口答应,“你是为了这个目的?”随后他笑了笑,“胃口还不小。子承抢了你的东西,你觉得不公平是吗?” 沈良庭心瞬间沉下去,傅闻璟从头到尾都知道市场部的事,并且默许。 他更意识到,也许傅闻璟压根就没相信他是真的醉了,醉到认不出人的地步,以为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这才是这出戏最荒唐的地方。他的委屈和愤懑,屈辱与痛苦,都没有报复的对象。 站起来换上脱下的衣服,傅闻璟没有在这里过夜,很快就离开了。 第二天总部就发了通知,说是为了集团战略发展需要,市场部裁撤并入企业发展部,今后市场部的所有业务和人员都由企业部管理,也就是说沈良庭成了宋子承的直属上级。 电梯里面碰到,宋子承面色难看,宋子承是傅闻璟入职利星后,亲自从外部引入的第一批高管,算是嫡系亲兵,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降级。 第一天剑拔弩张,第二天不知道傅闻璟和宋子承密谈说了什么,宋子承竟然很快适应了新角色,看到沈良庭时,会主动毕恭毕敬地叫一声,沈总。 因这一次变动,沈良庭在集团树敌无数,几乎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傅闻璟这样过于张扬和偏袒的做法,就好像在公司内立了一个靶子,让沈良庭成为众矢之的。是捧还是打压,是福还是祸,其实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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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Fogblade

发现我以前写日记的一个基本动力就是整饬心态,鼓足干劲,给自己灌合自己心意的鸡汤。这次也一样。

今天的感悟是要写我的心相信的。

这其实不是很容易。上家cp就是失败案例,一开始心里很明白,越往后越被环境带着走了。踢还是一个粉丝文化。。相对强势的fandom?不知为何会让人磕出一种你死我活的意识形态械斗。神经病吧。

我很清楚一开始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拆什么……就是告诉你,痛苦没有价值。人生的意义只在于一条狗遇见另一条狗,那么渺小而难以描述的薄薄的事情……

我想我最后是做完了。和平分手。就不想了。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深刻感受到了自我被环境裹挟,写下自己不相信的话。还是要看自己看的顺眼的东西呀,并不是说这是唯一的真理——人与其说是找真理,不如说是找自己。看到可心的,正当的,珍贵的东西,会心动的,这种心动就是小小的自我的确认,是一种自我照顾。我们需要这样的自我照顾以穿过繁芜丛杂的世界……

此外,因为看着最近流行的fandom,觉得是不是……到年纪了?哈哈,感觉有种要淡淡退出同人世界的感觉。

主要是现在我已经基本上对作品的意识形态潜台词很敏感了,不再能像以往一样“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迷恋具体细节而不检讨这种迷恋的意义。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实在在迷恋上耗费了太多时间——我们被剥夺了目光,花很少时间看自己,看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我不想写别人的诗了,我想先写写我的。

我想写政治评论文章……我想把政治分析和文本分析结合在一起,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将概念落实到人类文化的毛细血管。我既憎恶那种意识形态的语言,宣传的口号,又憎恨系统性的忽视和误读,don't bother to care。我觉得在中国的被侵略历史上,这两个问题尤其突出,不是touchy到没法说,就是对方故意遮掩……

总之人们对右翼思潮的变体演绎再创作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痛苦。我还没思考清楚人道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关系。感觉是,人道主义会导向一种纯粹的均一——你死了,我也死了,会陷入一种平均主义的误区的感觉,而民族主义又常常是我命比你命贵,出发点就很不平衡。我还在找一种相对平衡,又能反应现实和历史的复杂性的思想。我想这种声音是重要的。

其实还因为这个事情又开始思考转专业的事情……这两天看到一个很年轻的音乐学者,一个很有慧根的女孩子,留在微博上的吉光片羽都泄露出清晰深邃的才思,不禁感到写论文对她来说是一种释放,而且是这个世界非常需要的。如果她不写,世界会失去多少东西!会有这种感觉。而我是无足轻重的……因为这种对比,产生了急切的想要找到那个“我的领域”的心情。也许这世界上也存在一个地方,我的声音是如此重要,哪怕在道德意义上来说也是如此。如果能找到那样一个地方就好了!该会有多幸福呀……

当然,冷静下来这计划又变得犹豫了。有点怀疑换学校是否能提供给我想要的。“一百个不行动的理由”。哎。因为这个机会,又电光火石间想起要落实写论文的工作,接下来看怎么办吧。想着是准备着本专业的材料,试着申请一次,如果fail了那我也知道了。如果没fail,额,再考虑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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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金鱼饼干小卖部

*景星。cb向彦星。 *一段关于模拟宇宙体验的短小记录。 *有五毛钱的开拓×其他星神描写,以及很多的ooc和私设。

    仙舟人常言洞天内四季如春。清闲的春日午后最易困倦,尤其是四下除了鸟雀啁啾再无搅扰,身旁还有个同样昏昏欲睡的人形靠山时。星的脑袋在石桌和景元的肩膀两个方向举棋不定,终于在眼皮沉得再也抬不起来的一瞬间,大不敬地撞上了神策将军的一侧肩膀。身为犯困打盹专业户,尽管肩上突然多出一颗脑袋的重量,连带着鼻子前头多了一股薄荷味洗发水的香气,景元仍然八风不动,支着头争分夺秒地打瞌睡。是以彦卿替星把落在书房的手机带过来时,跨进后院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偎在一块睡大觉的安宁模样。   年轻的骁卫为难地看了看手里那台不断弹出新消息提醒的手机。若此时叫醒老师,多半也要让将军没得觉睡,若是不叫,老师的手机在这点时间里就没安分过,他生怕耽误了星的要紧事。   思来想去,他默默念了句抱歉将军,伸手轻轻地推星的肩膀:“老师,老师?醒一醒老师,有人在找你呢。”   有靠山的人酣梦正浓,咕噜噜地从嘴里吐出一串含混音节。没倚靠的那位在这点动静的作用下,支着头的手位置一偏,脑袋沉沉一点,立刻醒了过来:“彦卿?怎么了?”   “来叫老师起床……”彦卿晃了晃手里那台越来越不安分的手机,模样还有些局促,“似乎有人正在找她,而且很着急的样子。”   “这样啊,我来试试。”景元看向靠在肩头的少女,从彦卿手中接过了不断震动的手机,小心地贴在了她的脸颊旁。   梦中天火突坠大地崩裂,开拓者陡然睁眼准备把大boss盯个对穿,没成想看见的竟是罗浮将军放大后的俊脸。脸颊上奇怪的震动仍在继续,她还有些困,含糊又迷惑地问:“将军把按摩仪往我脸上摁做什么……”   景元失笑,好心地纠正她:“错了,你再看看?我这可没按摩仪,只有一台急着找主人的手机。”   星困意全无,弹起身来查看自己的手机,与黑塔的聊天框已经被同一条消息刷爆了,并且还在以大约5秒一次的频率稳定复读,大有她不回复就把她的手机刷宕机的气魄:   “寰宇蝗灾模式进一步完善了,来测。越快越好。”   “检测到收信人未及时作出反应,将在五秒内重新发送重要讯息。”   “寰宇蝗灾模式进一步完善了,来测。越快越好!”    “老师……事情很棘手么?”彦卿有些紧张地问,“您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星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黑塔的消息,仰头长叹一口气:“唉,我没事,就是临时多了份推拒不得的委托,睡午觉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说不好还得丢下好吃的桃花糕,立刻动身离开罗浮,下次见到你二人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不由得悲从中来。”   小少年听她哀叹,又想起这几日早晨和星酣畅淋漓的过招,表情也顿时凝重起来,“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如此急迫么?若是需要帮忙,老师千万别对彦卿客气!”   坐在一旁听她跑火车的景元把她和黑塔的通话看了个清楚,闻言捞起一卷书,没什么力道地敲在了星的脑袋上:“戏弄云骑可不是好习惯呀。”   黑塔的消息还在迅速地弹出来,一如既往的指令清晰,除了不给人拒绝的余地以外把什么都讲明白了。星揉了揉被书卷敲过的地方,诚恳地看向身旁的师徒二人:“这个事情其实得从我上星穹列车前说起,我体内的这颗星核其实原本是天才俱乐部第83席黑塔女士的私有奇物,空间站被入侵的时候它机缘巧合被封存在了我的身体里,又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总之我现在是她某个项目的志愿者,隔三差五得去这个,呃,用仙舟的话来讲,大概是巨型托蝶幻境里?去帮她完成一些测试,给天才俱乐部的研究添砖加瓦。不是什么特别棘手的事,彦卿不必担心!”   她又看了眼黑塔刚刚发送过来的消息,疑惑地往上翻了翻消息:“咦,不过这次似乎没说让我立刻去空间站,倒是给了个安装包……?”   她刚准备下载启动,黑塔的解释很快又到了:“我和螺丝咕姆对模拟宇宙的呈现形式进行了一些改动,并且精简了位面探索的流程,现在你可以通过这个小一点的程序,在你的手机上直接连入模拟宇宙进行测试,省得再跃迁回来,麻烦。当然,后续如果有重大更新你还是得来空间站。把这个程序当成一个游戏好了,我保证它足够有趣。”   “我倒是没怀疑过这个……”星回复她,“你把我之前模拟的同伴数据也导进去了吗?”   黑塔继续道:“没有。原先导入在模拟宇宙的数据本来就不是1:1复制他们的真实水平,没必要把过时的数据再添加进系统中。附件文档里有写如何导入人物数据,换个通俗点的说法是,我们给你设计了联机功能,我需要更真实复杂的数据来观察各种状态下星神的行为,而你可以在这项权限开放后自由寻找你信得过的伙伴加入模拟。明白?”   “我信得过就行?你就不怕泄密啊?”   “就算泄漏出去,全宇宙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复制这个系统的人,我没必要操心这些。走了,你记得测。”   头像很快灰暗下去,星粗略地浏览了黑塔的附件文档,切换到刚刚在后台下载完毕的模拟宇宙界面,朝面前的一大一小晃了晃屏幕:“如何?要趁现在没有工作,来场速战速决的冒险,松松筋骨么?”       黑塔亲自撰写的操作说明言简意赅,星并没有太费力就把景元和彦卿都顺利连入了寰宇蝗灾的开始界面。周遭一切事物都与自己先前在空间站完成的许多次测试并无差别,拟造的群星忽明忽暗,如同呼吸,数个闪着荧光的屏幕陈列在他们的面前,等待她的唤醒。   “这就是模拟宇宙么……”景元站在她身侧,安静地环视着四周的景象,感慨似地问,“我听说过这个项目,天才俱乐部曾对星神展开过无数次的研究,这是最新一项有所突破的成果。”   “嗯!具体的各种环节可以边玩边说,不过作为模拟宇宙探索的前辈,我还是有点心得要在行前分享的,”星十分郑重地看向景元,顺手把快要走出安全圈的彦卿拉了回来,“模拟区域之外的地图全都是数据乱流,走进去有可能会产生不太好的副作用,所以最好是跟紧我。”   彦卿正色:“原来如此,多谢老师提点!彦卿记下了。”   景元弯起眼:“嗯嗯,景元也记下了。”   搞得像她是幼儿园老师似的,星顿觉脸上微热,埋头去设置起操作面板上的一系列参数来。彦卿好奇得紧,凑过去在她边上仔细看,时不时问一句这个选项是做什么的,那个选项又有什么用,完全忘了素日里小大人的包袱。景元则始终抱臂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饶有兴致地看她手法娴熟地调用各种各样的面板。   星逐一确认过系统的准备状态,切换到了命途选择的界面:“好啦,现在该选择命途的祝福了!黑塔说第一趟探索是用来适应的简易版本,主要是对各种节点的稳定性进行测试,二位有什么想法吗?不知道里头会是个什么情况,为求妥当,要不试试看存护或者丰……”   两根手指齐刷刷地点在了象征“巡猎”的图标上,打断了她的诚意推荐。   罗浮的将军笑眯眯地看向她:“身为云骑,自然是要誓死追随帝弓司命的,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发生改变。况且你方才说了打算速战速决,寰宇中还有什么能比帝弓更迅捷呢?”   一旁的彦卿更是两眼放光:“是啊!而且老师说行走在选定的命途上就能获得对应星神的祝福,能得到帝弓司命的赐福,就算是模拟的,彦卿也十分心动!我们这就出发吧老师!”   被两道灼灼的目光盯着,她那一肚子说辞全被熔化成了一句颤巍巍的“行”。往来模拟宇宙许多次,玩惯了存护和丰饶的星第一次产生了“上战场”的错觉,以至于黑塔的投影突然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迟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阮·梅设置的监控系统显示你现在心跳异常血压升高,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建议你缓缓再测,万一这次你捉住了IX或者阿哈的踪迹,这个状态是很危险的。”   “我那是有点兴奋,哈哈……”   “那行,快点动身吧。”黑塔的投影没等她说完就消失了,走之前还贴心地帮她启动了寰宇蝗灾难度五的开始按钮。无垠漆黑的宇宙在光圈中迅速溶解,把播报着探索开始的电子合成音也撕扯成不真切的碎片,景元用手盖在了她的眼皮上,替她挡去了界面切换时过于刺眼的亮光,这叫她有些恍惚。毕竟先前在模拟宇宙的试验只有她和虚拟的伙伴们,连投影都算不上,通常只能在战斗有需要时激活这些数据帮助她通过考验。   有人如此体贴地站在自己身边,这的确是很新鲜的模拟宇宙体验。   光线退去之后显现出的是铁卫禁区的风景。风雪在天地间到处涂抹银白,人类的堡垒在阴沉的天色下也显得死气沉沉,鞋底挤压厚重的积雪便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彦卿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风景,这就是老师先前提到过的雅利洛6号么?看上去……好荒凉啊。”   “黑塔说寰宇蝗灾所定位的时间坐标是在很久以前,彼时宇宙间的人类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为了逼近当时的氛围,系统对我记忆中各种风景都进行了一定的加工才呈现出来。其实现在的雅利洛已经不是这样荒凉啦,星核掀起的寒潮被终止了,前些日子我还收到了朋友的来信,说是星球复兴有了不小的成果,让我回去参加庆功宴呢。”星小心地走在前头,“将军看起来倒是格外镇定,不冷么?”   “从前巡猎远星时也去过不少苦寒之地,”景元弯下身去摘了捧雪,那一团银白很快就在他手指间融化了,“何况开拓者素来细心,方才调整数据的时候把各种抵抗环境干扰的参数都调到了最高,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星正把背包里收藏已久的贝洛伯格雪原作业帽往彦卿脑袋上扣,少年人闻声立刻婉拒了星的好意,认为自己方才觉得冷只是错觉,反手把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星不自在地扯了扯厚实的帽檐继续往前走:“怎么什么都逃不过将军的眼睛。”   “只是稍微留心了一下,何况你也从未对我设防啊。”景元笑道。   彦卿眨了眨眼,看一眼摁着帽子埋头往前的老师,又看一眼老神在在缀在她身后的将军,不知为何竟生出种局促之感。星正在给他们介绍这块区域,“我们现在还在起点。这个区域的威胁程度还比较低,二位对系统内战斗的适应度不知道怎么样,遇到敌人我来就——”   她话还没说完,转角处刚探出个头的裂界造物就被飞剑的流光碎成了齑粉。它们很快撤回彦卿的身侧,少年得意地弹了弹自己钟爱的宝剑:“说什么呢老师,身为云骑骁卫,彦卿断没有躲在你身后的道理!是吧将军?”   景元还是那副懒洋洋笑眯眯的样子,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自然,自然,彦卿的本事在战场上是极信得过的,开拓者,咱们千万别和他客气。”   星瞥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却看见新的裂界造物奔着景元后心而来。她握紧球棒打算动手,一句小心闷在喉咙里还没喊出来,只见石火梦身气势凌厉地向后一指,锋利的刀光立刻切碎了企图为非作歹的妖物。   “白担心了。”开拓者闷闷不乐地下结论,“将军浑身上下到处都有锐眼,难怪什么事都看得明白。”   景元收起刀,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见你表情有异,猜到后面有动静罢了。你要是也在战场上出入几回,这点观察的本事更不在话下。走吧,前头那个突然出现的宝箱是做什么用的?”   “是被做成了宝箱样式的奖励装置,就是先前我说过的那个‘命途祝福’啦。”星把手放在锁上,箱子应声打开,荧光屏展开在三人眼前,列出一排可供挑选的祝福来,“这次运气挺好,上来就能凑出巡猎的命途回响了诶。要做个准备吗?还是我现在就点确定?”   “点了确定会发生什么?”彦卿问。   星从一排九个祝福中勾选出那三个巡猎的祝福:“唔,我想一想,可能会见到星神吧,不过这种情况很少,祂们出现了也不会和我们有太多的交集,除非是阿哈或者呃、药师……通常都是天一黑再一亮,四肢百骸就充满了力量,后面的探索中也能随时唤出星神赐予的力量来协助战斗了。”   景元朝她笑:“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选好了这便出发吧。还是说需要我和彦卿同你一块按这个按钮?”   “那倒不用……”她点击了确定,被选中的“祝福”带着强大的力量化作光点融进了三人的身体,星完全没有错过彦卿脸上震惊的表情和景元一瞬间的错愕,她有些得意地维持着自己冷静的表情,心想等叠满了祝福还有你们惊讶的,却又被身后掀起的烈风掀了个跟头。所幸景元反应够快,伸手把她捞住扶稳,还有余裕温声提醒她:“天黑了,星。”       “老师……”彦卿讶异地指向她的身后,她于是跟着他们的视线向后看去,银蓝色的身形在遥远的彼端显现,如燃烧的流星般劈开天幕,顷刻就抵达了他们的面前,箭尖几乎要抵进她的喉咙,死亡的幻觉引发了剧痛,她感觉蓝色和黑色不端在自己眼前交替,耳鸣如同潮涌淹没自己。星记得黑塔说过,自己所扮演的阿基维利与岚几乎没什么交集,以往在模拟宇宙中,除了偶尔她挂着满身的巡猎祝福触发了谒见星神的事件以外,岚也几乎不在她眼前示现。然而这位从不停下脚步的星神的确在他们面前慢下了身形,祂似乎看向了他们,又似乎并没有,一眨眼的时间里,只剩下她身旁的景元恭谨地向远去的星神施礼,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彦卿匆忙地放下剑也摆出行礼的架势,而岚已经将幽暗的宇宙从他们头顶扯离。   她腿有些软,支撑不住地要往地下滑,被彦卿及时搀住了:“老师小心……!”   “发生了什么事?!”黑塔的声音再次不讲道理地插了进来,“岚?祂居然有一瞬间慢了下来?这几乎是从未被观测到的事,简直奇迹!星?你在吗?回话,你都做了什么?”   景元接过了通讯权限,“天才俱乐部第83席,黑塔女士,对吗?幸会,我是仙舟罗浮的云骑将军,景元,换个更好接受的说法,是星这一趟模拟宇宙的旅伴。她现在状态不太好,我代她与你对话。”   “巡猎的令使?你和她认识?难怪,难怪……”兴奋的天才念念有词,似乎并不在意云骑将军这个名头的威慑,也不打算继续与他们闲聊,她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因此只是来发号施令,“非常有趣的一段观测数据,麻烦你们再往深走走,试着再让岚现身一次。星?在听吗?我知道你习惯不了被祂的光矢压迫的感觉,不过振作点,这趟结束了报酬翻倍!”   黑塔又自顾自地挂断了通讯。景元转头看向被彦卿扶着,脸色有些白的星,轻声地问:“还好么?听黑塔的意思,先前你在模拟宇宙里和帝弓司命还打过几次照面?”   “算是吧……”星喘匀了气,“不过只有第一次谒见祂的时候,我差点被祂的光矢射穿,后面遇见祂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就再未直面过祂。”   景元揉了揉她的脑袋:“抱歉。我对星神之间的秘辛了解不甚多,方才应该多问问你的体会再下决断。”   “这又是做什么?”星一时失笑,“也不只是谒见岚的时候会有这种命悬一线的感受,如果走上了虚无、毁灭之类的命途,谒见了IX和纳努克,我一样会有这种喘不上气的感受,将军千万别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不如说能有伙伴在我探索宇宙受不住的时候接住我、替我抵挡一些,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好啦彦卿,我没事了,让我自己起来就行。”   她走上前去触碰那枚觐见之烛,烛火处的骰子倏地一转,地图上的坐标随之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往哪走?”景元问。   星两眼放光地看向彦卿:“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要诀么小彦同志?”   彦卿摸不着头脑:“呃……抓人先射马,斩草要除根?”   “哈哈哈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教你血腥气那么重的东西,是那个啦!”感觉到身旁景元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星立刻打着哈哈给自己找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咱们接下来就好好实践一番,抓扑满去!”       彦卿站在所谓的“冒险游戏挑战”圈内时还有些迷糊,他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星和笑得跟狐狸似的将军,十分疑惑地问:“只有我参加这个挑战吗?将军和老师不进来?”   “石火梦身刀势凶悍,动静又大,我若入局,反而要给你添乱。”景元有理有据道。   星搓了搓手,“实不相瞒,先前我已经试过了许多次,奈何身姿不够轻盈总是差一点。你肯定行的彦卿,加油!我这就按开始了哦!”   电子倒计时猝不及防地回响在他的脑海,倒计时一结束,离他近些的、本在安静玩耍的扑满就和疯了似地四处乱窜,他有些慌张地使出飞剑击向扑满,要一边控制方向角度还得一边小心不惊动更多的扑满,额前立刻布满了汗。   “将军觉得彦卿能做到什么程度?”星凑过去小声问。   “彦卿很快就能习惯的。”景元倒是毫不紧张,“他和他的飞剑磨合得已经很好,此处也不需要他收敛锋芒,他只需冷静下来便能立刻扫清这些扑满。”   仿佛在印证将军的信任,彦卿手中的剑诀变换越发流畅迅速,六柄飞剑随他心意而动,剑气密集如罗网,从扑满逃窜的边缘步步收紧,直到把最后剩下的几只也一网打尽,才乖巧地环绕回彦卿的身边。三个宝箱出现在他身前,他取了最小的一只,学着星的样子打开它,拿到了一大包宇宙碎片,又示意星和景元去开剩余的两个宝箱。   星向来最喜欢的就是开宝箱的环节,当仁不让地拿了最大的宝箱,只是见到里头那枚金黄色的火漆时,她的表情难免有些尴尬:“啊,是丰饶火漆……”话音未落一枚金灿灿的祝福就出现在三人面前,裹挟着虚假的生命力钻进三人的身体里。她紧张地看向景元和彦卿:“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立刻中断这趟行程。”   “彦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将军呢?”   景元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宝箱,“先前不是说这里包括我们在内的一切都是拟造出来的么,既然是拟造的丰饶赐福,想来对仙舟人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损伤,安心。星,过来看看,这里倒是又有不少‘巡猎祝福’,以你的经验,我们该挑选哪个?”   “‘飞虹诛凿齿’、‘云镝逐步离’……唔……”彦卿仔细端详着这些蓝色的光团,“老师知道它们都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么?”   “知道啊,只是没刷到最趁手的那个,我刷新一下试试。”星把宇宙碎片喂进了宝箱,盖上盖子没多久,又是三枚新的祝福跃了出来,“啊,有了!就要这个吧,‘景星助狩月’,有它在就不必担心没力气了!”   景元跟着她念了一遍这个祝福的名字,莹蓝的光团安静地躺在星的手中:“景星助狩月……”   星给跃跃欲试的彦卿讲完刚才这堆祝福各自的效用,偏头望见景元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祝福看,于是朝他晃了晃手:“将军怎么了?我听黑塔说这些祝福的名字都是从与对应星神往来最密切的文明典籍中取的,是想起什么仙舟典故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琅琅上口,但一时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见过它的出处。”景元替她按下了确定,“等回去了咱们可以一块找找。接下来呢?要往哪里走?”   星琢磨了一番:“能过这关全靠彦卿,不如就彦卿选吧!黑塔说为了不把我的手机塞爆,他们把位面的长度缩短了许多,我们在这一层停不了多久。在这个模式中巡猎也有自己的追猎对象,只是不是丰饶孽物,而是那些次元扑满。彦卿想要去抓扑满,还是看看其它的节点?”   彦卿对着地图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点开了打着问号的事件节点:“就去这里吧,将军和老师觉得呢?”   “事件节点呀?我还以为你会想去继续战斗呢,”星凑过去按下了确定,“挺好,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哪个闲着没事的星神呢,走吧!”       传送结束之后四周的空间不再是贝洛伯格的风景,宁静的宇宙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细碎的星尘和小型的发光体组成了一条飘渺的光带,从他们的脚下引向未知的宇宙深处。   “老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四下的氛围静谧而肃穆,彦卿站在星的身边小声地问,“是正常的吗?”   星小心地往前走:“这种地方被称为命途狭间, 我们将会在这里觐见某位星神,祂可能会直面我们,也有可能和我们擦肩而过而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好奇怪,这个地方的时间流也不太像寰宇蝗灾发生之前的模样,是哪个星神一时兴起撕开了这处狭间么?将军、彦卿,跟紧我。”   她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不经意间踏过某条界线,宇宙立刻在她脚下泛起涟漪,紧接着新生的枝芽以她的脚尖为中心蔓延开来,一个他们都十分熟悉的身影在眼前舒展着六条手臂,身躯上千百只石榴一般鲜红的眼与脸上那对慈悲的眼睛齐齐看向星,祂的声音空灵,如同晨露落在幼叶之上,轻轻地激起听者的震颤:“又见面了,阿基维利。”   星试图转头去确认景元和彦卿的安危,那数万只眼睛却如同铅铸的网将她锁在原地。药师俯下身躯靠近她,令人沉迷的奇香立刻向她涌来。   她有些无奈:“别这样,会被人误会的……”   “愿汝解脱有形之枷,早渡自在乐土。”如同以往每一次在模拟宇宙中的见面,祂仁慈地、自顾自地在她脸颊留下一个如云如烟的吻,过于浓郁的力量让星直泛恶心,所幸药师来得快去得也快,狭间在祂离去后迅速崩塌,露出彦卿所选的事件节点来。   彦卿一脸震惊的表情,景元皱着眉看向药师消失的方向,又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你……”   “药师也来了?”黑塔的声音恰好打断了对话,“你的伙伴们还好吧?祂还和以往一样格外亲近你?算了,开拓和丰饶的关系我会进一步查证。一趟就钓出两位星神,可能会对你的精神造成负担,注意安全,有不舒服的话立刻退出系统,挂了。”   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知道将军要问什么,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药师会对我,或者说是我扮演的阿基维利如此热情……”   “我并非怀疑你,只是……祂和我印象中的药师很不一样。”景元垂着眼回想自己从前在远星巡猎中极少数几次见到药师的场景,“对于仙舟人而言,祂意味着恐怖和蛊惑,即使在祂身周洋溢着生命力,远远望去仍会让人感到死亡的临近。我第一次见到祂的藤蔓……如此克制地做出保护和尊重的姿态。离得这么近,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有点头晕。”她说,“祂太香了,每次见到祂我都得缓上许久。”   “彦卿,探路。”景元在她身前微微蹲下,示意她趴上去,“原来这模拟宇宙中是这般险象环生,以往还是小看你了。上来,我带你走。”       趴在将军的背上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但有一件事是星可以肯定的,如黑塔所言,前后遇到了两位星神并和祂们的力量产生了交集,这让她体内的星核有些躁动不安,精神和身体上都承受着很大的负担,因此她在景元背上躺得心安理得。   彦卿的飞剑没再被他收回去,小少年整个人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时不时驱使一柄飞剑向前开路。景元背着她跟在后头,将军的身上没什么多余的气味,右侧的肩甲边缘有些扎人,于是她便把脑袋小心地搁在了他的左肩上,时不时地出声提醒方向。   似乎是被方才走事件节点反而撞上了药师一事吓到了,彦卿挑选的后续节点全都是战斗。剑光如霜如雪,把节点中试图正面扑上来的怪物通通绞了个粉碎,往日让她头痛异常的关底考验在六柄飞剑的威势下都跟纸糊的一般,被他们摧枯拉朽地碾了过去。有了越来越多巡猎祝福的加持,本就骁勇善战的年轻云骑越发势不可挡,以至于景元和星几乎只在中途闯入了虫群时出了力。真蛰虫群实在难缠,于是将军体贴地让她扶稳自己,手一挥唤出了那尊金灿灿的神君,吐息间就把困在剑网中不断挣扎、试图用增殖撑破彦卿束缚的虫群挫骨扬灰。   “老师先前都是一个人对付这些东西的么?”彦卿解决了残留的虫卵,擦了擦汗走到她和景元身旁。   她自觉已经缓过了劲,不好意思继续赖在景元背上当个挂件,脚踩在地上还是有些软,不过比刚才好多了,“也不算是……我在空间站的系统里拟造了不少朋友的数据,虽然不能对话交互,不过被我一块带进来的数据在战斗时能帮上不少忙。哎呀,不过总归还是和本尊并肩作战来得爽快,捏造的数据还是太死板了些。”   “哦?听你的意思,你也捏造过我和彦卿当自己的战友么?”   “当然啊!我认识的人又不算多,将军和彦卿这般能打,我怎么会白白放过。只可惜当时对二位的了解很不足够,和黑塔一块拟造出来的数据这缺一点那缺一点的,用银——呃,一个爱打游戏的朋友的话来讲,简直浑身毒点。”星调出地图仔细比对,“我们就快到达最后的考验了。那东西有些恶心,黑塔说那是繁育星神的‘杰作’,如果不能及时击破,它就会不断地复制、繁衍、融合,到了某个阶段就会迭代成一群更强劲的虫子,那就难办了。咱们走?”   进入最后的关卡前,他们又遇见了黑塔,漂亮的人偶百无聊赖地值守在最后的补给点,看见星的时候甚至连招呼也懒得打一个:“了不起,你又抵达这里了。如果你有多余的宇宙碎片,可以在我这里强化你拿到的祝福——”   人偶的眼珠突然骨碌碌地转了转,像是程序被激活了一样,“你等一下,最终节点出现了异常波动,我和螺丝正在观测……该死,那个混账又出现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星神一个比一个活跃。祂把最终的节点更改了,我不知道祂想要让你看到什么,千万小心,我这边也会一直监测的。”   “混账……?”彦卿咀嚼了一遍黑塔咬牙切齿的称呼,“老师,这又是在说谁?”   星有气无力地望向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哈……我不是在笑,我是说欢愉星神阿哈,祂出现了,祂要在最终的节点和我们见面,黑塔没能探测出来祂对最后一个节点做了什么手脚。”   “那以老师看来,门后会发生什么呢?”   “不知道,祂太难琢磨了,祂曾经一时兴起把所有的战斗都替换成了留给我的奖励,也同样一时兴起就把镇守在最后的强大怪物复制了二十多个,就为了看我如何挣扎,传送装置被改造成了烟雾弹这种事情也发生过,总而言之,唉,我头好疼。”   景元相当贴心地给她提供了倚靠,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那你想要去看看吗?如果不想,我们也可以这就撤退。”   “去看看吧。”她下了决定,“来都来了,不带二位见见星神套点信息也太浪费了。”   她打开觐见之烛,选中了最后的、唯一的节点,原本象征着真蛰虫群的图标已经被涂改成了一个怪异的笑脸,传送门打开时尖利的笑声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景元仍然握着她的手,温暖的触感似乎是种沉默而宽厚的鼓励,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她得承认自己有些贪恋这样的氛围,只是阿哈向来目标明确,伸出手拉住了她把她扯离景元和彦卿的保护。她好像听到彦卿在急切地呼唤自己,景元似乎也说了什么,但阿哈并没有允许她分心去听。   祂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高兴,面具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看起来反倒有些像哭泣时扭曲的五官:“阿基维利,我的阿基维利,我们有太久没有见面了!能在这里见到你真令人高兴!”祂的面具环绕着星,就如同祂拥抱着她一样,“你与岚同行了,那个没有幽默感的家伙让你的气息也变得无趣,天呐,这真令人伤心。亲爱的阿基维利,我真想给祂个教训,可我是虚拟的数据,我不是我,你却是你,哈哈,多么有趣!”   黑塔的通讯断断续续:“有没有搞错……这家伙的能量波动……暴戾……星!回话!这混账又发现了真相,不要沉溺在和祂的对话里!”   欢愉的星神似乎听见了黑塔的告诫,祂狂笑着唱起不着调的曲子,混乱的笑声和呓语随着祂的歌灌进星的耳朵,祂大叫着“阿哈真没面子!阿哈真没面子!”,一瞬间又消失了。   眼前只剩下一块空空荡荡的地图,虫群早被阿哈扔去了不知道哪段数据里,觐见之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破布玩偶,肚子上画着箭头,张牙舞爪地写着“往这里打”,看得人哭笑不得。       “结束了,唉,本来还以为这一路捞了这么多巡猎祝福,能在关底好好欣赏二位的战斗英姿呢。”星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彦卿伸手小心地戳了戳那只玩偶:“这就是欢愉星神的作风啊……虽然早有耳闻,但果然直面这样的星神还是会让人喘不上气来,彦卿今天可算长了见识了。”   “我最不想应付的就是祂和毁灭的纳努克了,疯疯癫癫的,这些星神个性实在太过鲜明,应付祂们就和打仗一样。”   “那老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打这个玩偶?”   星咬牙切齿地揉着自己的耳朵,试图把那几声荡气回肠的“阿哈真没面子”赶出脑子:“当然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将军,您能不能唤出神君来替我揍它?”   景元失笑,垂头看向赌气一般念念有词的少女,大概是先后直面三位星神耗干了她的精力,这会儿嘴唇看着都有些发白,生闷气的样子格外令人怜惜。他没怎么见过开拓者这般虚弱又鲜活的样子,觉得为此适当付出些报酬也是应当的,于是欣然应允:“好啊,你想往哪里打?”   星又临时改了主意,“算了,为这点事请出神君还是不值当,等下次将军有空,我再请神君来模拟宇宙帮我打虫群罢!这次我就自己来。”她掏出自己那根不离身的棒球棍,用力地敲在玩偶的肚子上,里头的零件叽里呱啦一顿抗议,嘭地炸成了一朵烟花,露出被掩盖的传送门来。   她累得连结算页面都懒得看,反正黑塔会算好报酬给她打过来,因此见到神策府后院的怡人风景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石桌上打出个长长的哈欠来。游戏中的时间格外漫长,现实里却不过是时计走了小半圈,仍有足够的余裕让累坏了的人好好偷个午间闲。彦卿还在回味巡猎祝福加身时浑身上下精力充沛的感觉,兴奋地和她约定下次再一块探索模拟宇宙,说完又匆匆跑出去赴工造司下午举办的新品发布会。景元仍旧坐在她身边,翻着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   “将军知道吗?其实最惨的不是体验被帝弓一箭钉穿身体的感觉,因为黑塔设置的保护机制会及时将我断开连接。最惨的那一次我闯上了克里珀的城墙,祂的锤子砸在了我的脚上。”她趴在桌子上,一边酝酿困意一边回想自己在模拟宇宙的难忘瞬间,“其实都是假的,锤子不会真的砸到我,但我还是疼得在里头大叫起来,于是黑塔调整了参数,试图把药师引过来给我缓缓,然后纳努克来了……”   云骑将军见多识广,但在星神相关的情报上,显然不如星的体会更加深入,他听她念叨这些模拟宇宙中的见闻,觉得自己像是被拉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甩开了肩上的重担化作稚子,满心好奇地打量寰宇间那些庞然大物的交集。他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说不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于是只好仔细地听,在适当的时候发出点捧场的语气词,累坏了的星顾不上平日里那些礼节,时不时还会不满地嘟哝两声,说将军别敷衍我。   他肩上又是一沉,星在石桌和他之间再次选择了他,于是他侧过头去打量她的睡颜,扫过有些乱的头发和轻颤的睫毛,落在了被药师“亲吻”过的脸颊边。   鬼使神差地,云骑将军轻轻往上覆上了自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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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海更深

家里养的观赏鱼死了,在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 那天缙云下班回家,没开灯的客厅只有鱼缸亮着,里边却没有鱼。他顺着地板上的一摊水渍找到了它,它张着嘴,一双肿泡眼睁得像个即将坍缩的黑洞,死不瞑目。缙云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词来,它是鱼,当然会死不瞑目。 缙云用一个漏勺把它舀起来,放进塑料袋里,打算开车带去附近的海边放掉。可车子还没发动他就后悔了,毕竟养了三年,隔着玻璃缸跟这条冷血的小东西培养出了些感情,要把它丢弃在冰冷的海水中任其他生物蚕食,于心不忍。索性拿铁锹在后院里刨了一个鞋盒大小的坑,把鱼埋了进去。被土壤中的微生物缓慢分解总好过被撕扯后血肉分离。

鱼的葬礼告一段落,死因却成了一桩悬案。缙云一面清理鱼缸,一面试图揣测鱼为何要从里边跳出来,自寻死路。饲养它的这些年,缙云自问不曾亏待过它,喂食总是定时定量,鱼缸里的水也时常更换,保证水质优良。 既然不是生存环境所迫,那莫非是因为孤单吗?鱼原先是两条一起买回来的,可惜另一条短寿,没活过那年的圣诞节就翻了肚皮。不知是被从前家里的猫吓的,还是另有原因,缙云没去追究。一天过去,许多个类似的一天过去,他看剩下的那条活得尚好,便想当然以为它会一直好好活下去。 直至今日。 缙云看着那堆被他清洗干净的石头、水草陷入沉思,或许他得承认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忽视杀死了它。

生活还要继续。没有了鱼的鱼缸像一件无人继承的遗产,搁置在那儿只会不断提醒他失去的事实。缙云决定将它处理掉,他的手机联络人没有几个,还在联络的就更少,几乎用手指一滑就能到底。他没多思考就选中姬轩辕的号码发信息过去,问他们家需不需要鱼缸。 ——怎么?鱼缸也成失恋遗产了? 看着姬轩辕的回复,缙云只能苦笑,手指机械地在键盘上摁出“鱼死了”三个字。对方好一阵没回应,缙云便把手机搁在一旁,继续打包整理。大约十分钟后,屏幕骤然亮起。 ——你拿过来吧,嫘祖说她可以用来养些水生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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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到姬轩辕家会经过一段海滨公路,天气晴朗时,偶尔有海豹聚集在礁石上晒日光浴。可眼下是个阴天,云层厚得闷死了底下的蓝天,海水也跟着丧失了神采,与天空浑浊地搅拌在一起。 这样的天气,除了几只盘旋觅食的海鸥没别的物种乐意出来,包括人,一路开过去倒格外通畅。停妥了车,缙云把手伸向副驾驶座,从潜水面罩和一对脚蹼底下扯出一件沾有咖啡渍的外套穿上,开门下去。 来迎接的是姬轩辕家的宠物狗,一条奶白色的拉布拉多,跳起来前爪能挨到缙云的大腿。这家伙是个自来熟,不认生,何况是缙云这种不时会造访的,气味早记住了。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开始兴奋狂吠,一开门便扑腾上去,缙云揉了几下头和脸,前爪才乖乖落地,跟在他脚边往屋里走。

“哟,你这脸色,是在给鱼服丧默哀?”姬轩辕倚在玄关转角处,盯着缙云上下打量,仿佛在看一件博物馆最新展出的雕塑。 “就别取笑我了吧,鱼缸我放后备厢了,你要去看看吗?” 姬轩辕摆摆手,“不急,正好我们准备开饭,一起吃,吃完我再跟你去搬。” “不麻烦了,我回去吃。” “回去吃什么?方便面?” 缙云本想说吃水煮西兰花配鸡胸肉,转头想起,他周末浑浑噩噩睡了两天,没去超市买菜,冰箱大概只剩几罐啤酒而已,至于方便面还有没有剩的,他都不确定。缙云意识到自己这日子过得可能还不如姬轩辕家的狗有条理,好在友人没当面拆穿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吃过饭再回去。

进了客厅,嫘祖把姬轩辕叫过去帮厨,让缙云随便坐。一段时间不来,客厅靠近落地窗的地板上多了几盆植物,红的蓝的紫的,长势喜人。缙云大都叫不出名字,通通归类为花草。只有一盆绿萝他认得,蜷曲的枝叶绕着花架往上攀,眼见快到顶了。 物似主人形并非全无道理,热情的人养出来的动植物也一样富有生命力。如他这般冷冷清清的,养条鱼也是冷冷清清。本以为终日相安无事,临了了人家才不管不顾纵身一跃,留下个陈尸地板的惨烈结局,如同一记闷棍敲得他两眼发黑、缓不过劲。他与动物的关系是如此,与人大抵也逃不过。 缙云从肺里吐出一口气,肺泡像被水草和石头塞满了一样让他窒息。

拉布拉多都觉察出他周身的低气压,凑在他脚边哼哼唧唧,仿佛在说些安慰的话。缙云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狗头,忽然感觉大腿一沉,转头一看,是只黑猫团在那里。猫眼直勾勾瞪着他,仿佛要把某个人影从他眼睛深处勾出来似的。 见了鬼了,它怎么会在这里?缙云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脚往旁边一滑,狗也跟着叫了一声。 “是巫炤要外出几天,才把猫送过来寄养的。”嫘祖闻声而来,对着沙发上的一人一猫说道。 “这小东西,平常不到饭点影子都见不着,更不会主动往人身上凑,看来还是跟主人亲。” “我已经……不是它的主人了。”缙云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猫可不这么想,多半以为你是来接它回家的。”嫘祖点破,大约还想顺水推舟说点什么,姬轩辕就喊开饭了。 猫还趴在缙云腿上,半点没有要移开的意思,直到嫘祖拿了猫罐头来倒在它惯用的食盆里,才翘起尾巴,从缙云膝盖上蹦了下去。走几步,又扭过头来看看他,生怕他走了一样。

这猫从前没少给他颜色瞧,尤其是刚跟巫炤同居的时候。成天在家里神出鬼没,像个游魂。不亲人,也不爱给人摸,硬要摸爪子就上来了,三道血痕,触目惊心。后来缙云不招惹它了,它反倒渐渐同他亲近起来,有时巫炤都睡了,它还会蹲守在玄关附近等缙云下班。就连巫炤从家里搬出去的那天,它也乖乖地趴在笼子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缙云,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能带走的我都带走了,带不走的随你处理。” 巫炤的声音是冷的,缙云听了,背上却莫名起了一道一道的汗。他想说点什么,体面的、失态的、哪怕是控诉的话也好……可张开嘴却跟条鱼一样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跟自己纠葛了多年的恋人离开,用一种要从他生命中退场的决绝态势。 “以后别再见了。” 那是巫炤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入动脉,连接的导管迅速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他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就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 恋爱果真是部战争片,有死有伤。缙云不知道巫炤看似完好无缺的外表下是否血肉模糊,但他清楚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永远死在了告别的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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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缙云被夫妻俩拉去遛狗。三人沿着木头栈道一直走到海滩边,姬轩辕捡了根树枝朝远处丢,拉布拉多兴致勃勃地给他叼回来,他再丢出去,如此反复。 这个时节日落后温度降得很快,海风直往衣领和袖口里钻,逼得缙云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再把手插进衣兜里。就这样,还是难免在下一阵风刮过后打了个喷嚏。 “看样子有人在想你啊。”嫘祖顺势挑起话头,缙云却没有要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意思,嘴唇抿成一线,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出神。

“其实前天他送猫过来的时候,有问起你的近况。我说你还像从前一样,忙工作,整天往海里钻,他就没再说什么了……说到底,他总是希望你能换个安稳些的职业,别让人提心吊胆的那种,或许你该去找他好好谈谈。” “我们以前谈过很多次了,最后都……”缙云把“不欢而散”四个字咽了下去,收回远眺的目光,垂头,看海浪把他脚下的沙带走。 “他有他的坚持,我也有我的,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分开说不定是解脱。” “你这样子像解脱了吗?”嫘祖反问,叹气一声。 “他啊是被你那次出事吓怕了,才会神经过敏,一听说你们工作设备出了问题,险些害你受伤就反应激烈。这些你都是清楚的。”

缙云的喉咙打了结,一声不吭,他自然清楚嫘祖所说的这些,也知道巫炤的心理症结所在。作为能力出众的工程潜水员,他一向记录良好,从没出过任何事故。唯一一回遭遇生命威胁,反倒是跟巫炤一起去蓝洞观光潜水。 快上岸时,他们听说有个少年下潜后迟迟没有浮上来,怀疑是遭遇了事故。缙云没等救援人员赶来便独自潜下去救人,结果人是救上来了,他自己却因为下潜速度过快导致液氮中毒,昏死过去,被送到当地医院躺了一天一夜才恢复意识。

住院时巫炤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然而回家后,便再没同缙云讲过一句话,仿佛这个家里他就是个幽灵,只有猫还把他当个人看。 缙云尝试用一切手段与巫炤沟通,他始终置若罔闻,顽固得像尊石像。最后缙云的口吻近乎是在恳求了,巫炤才松了口,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假如有一天,你看到我变成一具尸体出现在你面前,或许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后来同巫炤说了些什么,缙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晚睡觉的时候,他从背后紧紧抱住恋人,隐隐害怕一旦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像来去自如的风,席卷他、穿过他、再把他抛诸脑后,不留痕迹。

风势比先前更大了些,拉布拉多的叫声在风中依旧响亮,如一条缆绳,把缙云从记忆的暗礁里拖拽出来。然而盘桓在他眉眼处的阴霾,还是跟笼罩天空的乌云一样,没有散开的迹象。 “你知道他现在的住处在哪里吗?” “他只说在市区租了个公寓,没说地址。不过,送猫来的时候他说,这几天会一个人驾车去死亡谷露营。” 嫘祖注意到缙云闪烁不定的目光,趁势推了一把。“你打算去找他?” “…………” “去找他吧,我总觉得,他之所以把目的地透露给我,其实就是希望借我的嘴巴转告你。以他的性子,就算真的想见面,要他直接跟你联系,是肯定拉不下脸来的,这才找了个由头。” “也可能他只是纯粹旅游,并不想被打扰。” “真是这样的话,你不过是损失点油费而已,至少让自己不留遗憾。”

缙云没再接话,三人一狗在海边呆了好一阵,直至上涨的潮水没过了脚踝才折返回去。缙云和姬轩辕合力把鱼缸搬到了后院,嫘祖说改天往里边灌上水,就可以试着种水仙花,等花开了再请缙云过来观赏。 “也得把巫炤请来,毕竟这些植物种子都是他送的。”姬轩辕刻意补充道。 临走前,猫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在缙云脚边来回地绕。缙云两手把它抱起来,脸凑近,用鼻子蹭了蹭它的头。猫大约知道他要走了,低低地喵了一声,然后跳到地上坐好,目送他出门。 缙云转过脸,甚至没敢跟小家伙说再见,因为不晓得还会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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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彻底没了活物的家,缙云忽然感觉全身发冷,赶紧洗了个热水澡,早早躺下了。 往后是连休三天的长周末,他不必睡得太早,可醒着百无聊赖也是种折磨,身旁空落落的枕头无声提醒着,他现在是连能够彻夜谈心的对象都没有了。 缙云翻身拿起手机,在联系人里头选中巫炤,点击进去。最后几条短信还是他们分手前一周发的,他告诉巫炤自己要加班,所以不回去吃晚饭,而对方只回了一个“哦”便再没了下文。 仔细想想,他那时候就应该策划着要从这个家里消失了吧?究竟还有多少征兆是自己没有觉察到的?又或者说,觉察到了却不愿相信。

这些年,争执也好冷战也罢,即便巫炤用最怨怼的眼神审判他,用最冰冷的话语中伤他,但缙云心底明白,巫炤总归是爱他更多。然而这样强烈的爱是一罐糖浆,掺了毒,泡久了铁石心肠都软化,所以巫炤的离开才如此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 有时候缙云甚至觉得,跟巫炤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潜水,他需要这个人就像潜水员需要液氮,不呼吸会死,呼吸太多也是死。他毫无办法。

缙云丢开手机,把头埋进被窝里,被子上还留有一点巫炤身上的味道。他说不清味道的来源是洗衣剂还是沐浴乳,但这的确使他更容易回忆起他们曾经共度的夜晚。 并非都是愉悦的。从技术层面来说,他们谁也不是床上功夫一流的高手,彼此不幸又都是对方人生中第一所关于性的学校,怎么亲吻、如何挑逗、什么姿势、甚至于叫声,都需在摸索中一点点完善。 第一次做的时候,缙云连脱衣服都尴尬得几乎要钻到床底下。他可不想像电影里那些初尝人事的害羞男主角,等着别人来替自己宽衣解带,但事实却是,要他像拆圣诞节礼盒那样把自己从一层层衣物之中剥离出来,他宁愿紧闭双眼任人摆弄。

“其实,我们也可以不脱上衣的。”巫炤伏在缙云身上说道,原本冷清的声音,此刻听上去竟有种意外的性感。 然后巫炤开始吻他,比以往接吻时欲望的比重更高一些,却还不到要伸出舌头的地步。缙云闭眼感受着,等对方的嘴唇离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舍这个吻,于是回吻上去。不懂技巧的他只是机械地用自己的两片嘴唇去压巫炤的,笨拙却热切。巫炤迅速加深了这个吻以示回应,同时,冰凉的手指开始像鱼一样在缙云光溜溜的大腿上游走,滑过髋部,钻入上衣底下,从腰一路抚摸至腋下停住。他的嘴唇也离开,在半空停住。 咫尺之间谁都不说话,眼睛里却各自烧着一团火,对视便等同于自焚。

火焰逐渐烧遍全身。缙云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一寸不被触碰,手碰到手,腹部碰到腹部,膝盖碰到肩膀……他从未想过肢体的亲昵原来是需要大动干戈,像一场合法的掠夺。尽管巫炤大多数时候都在克制,让每一个动作尽可能温柔,但痛,无法回避的痛仍然使得他眉头紧皱、咬紧下唇。那是一个异常艰难的时刻,缙云知道倘若他想停下,只需一句话。可他不愿这么做,哪怕这经历谈不上享受他也不愿半途而废,他渴望和巫炤之间的联系更私密更深刻,最好深刻到他终其一生都忘不掉这个夜晚。

再后来,缙云的意识就开始出走,陷入仿佛液氮中毒的迷幻感觉中。晕眩感甚至一度压过了痛感,而快感只是一瞬的,如同上浮至水面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往后呼吸的每一口都不再如此急迫又完满。 他不记得自己最后有没有发出声音,但他记得浪潮退去后,巫炤和他是怎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像两个历经海难劫后余生的幸存者,搁浅在海滩上相拥而泣。

而此刻,缙云只祈求谁能在他脑子里放把火,把那些画面都烧个干净。

回忆是恃靓行凶的食人花,绚烂花瓣底下藏着一排尖牙,咬掉一块血肉,底下白骨森森。他已然体无完肤了,然而巫炤又是怎样呢?他也会在想起过往的时候难过到无法呼吸吗?会彻夜失眠吗?会因为处理掉一件失恋遗产而郁郁寡欢吗? 缙云在无数的疑问中艰难睡去,分手后第一次梦见了巫炤。他躺在海滩上,眼球充血,肤色发青,没有呼吸。缙云不敢碰他,甚至不敢看,强迫自己闭上眼,现实中流不出的眼泪就淌下来,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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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开,缙云便驾车出发了,目的地是死亡谷。 开出城市后以时速一百英里狂飙,终于赶在下午抵达。死亡谷的露营地不止一个,分散在园区各处,可缙云却直奔位于中心地带的那一处,全因为他和巫炤在几年前去过。 液氮中毒事件后,缙云主动提议一起出门旅行,地方随巫炤选。 “那就死亡谷吧,我想去拍日落和星空。” 可惜相机临阵报废,星空没拍到,勉强用手机拍了些荒漠中的日落。照片缙云都没删,一张张翻阅过去,往日情景便如动物骸骨般,从沙丘掩埋的深处重见天日。

旅游旺季未至,进入园区后只零星看到了几辆车,缙云所在的营地停车场,在他到的时候,更是仅停了一辆房车。车的型号与牌照都是陌生的,但考虑到长途跋涉,巫炤应当不会开自己的轿车来,多半是租的。 缙云过去查看,车门与车窗紧闭,大约是没人在。他失落之余,竟也莫名松了一口气,说不定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巫炤压根儿没来这里。 缙云摇了摇头,打开自己车的后备箱,把搭建帐篷的工具拿出来,开始在旁边的沙石地上扎营。他很擅长做这些手头活儿,三两下搭完帐篷,又搭起烧烤架。由于没打算留宿很久,带来的食物不多,一半都拿出来准备晚餐享用,剩下的则塞进营区小屋共用的冰箱里。 缙云发现冰箱的冷藏室内放了些做沙拉的酱料与食材,底下还有玻璃瓶装的矿泉水,是巫炤爱买的牌子。他从不喝自来水,过滤了也不喝,因此家中总是常备矿泉水。囤积太多,在他离开过后的日子里,缙云一直都没能喝完。 缙云伸手想取出其中一瓶水查看,身后忽然响起人声,他的手便就此僵在半空,连同整个身体一起。

“缙云,是你吗?” 那声音是久违的,只是带着一点疏离,听来不习惯。缙云直起身,脖子如同卡壳的齿轮,一寸一寸扭过去。巫炤就站在相距不过两三米的位置,打量着他,眼中没有多少对于他不请自来的惊讶。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过来放点食物,并非想拿你的东西。” 缙云的目光自此黏在巫炤脸上不动了。不知是否是室内光线的缘故,他看上去比夏季到来之前消瘦了些,肤色竟比印象中还要死白,就像从没晒过外头毒辣的太阳似的。他穿着一件棉质长袖衬衫,熨烫平整,除了挽起的袖口没有一丝褶皱,当然更没有咖啡渍。衬衣领口微开,显出一部分锁骨。从衣领两侧垂下来的尼龙绳拴着一个微单相机套,棕色牛皮,静静悬在胸口下方的位置。 缙云不由感叹,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的气息自己或许沾染了一些,他的好品味却是半点也没沾着。

“几瓶水而已,你要喝便喝吧,我还不至于抠门至此。” 巫炤走近,利落地从冰箱内拿出几包食材和一盒酱料,放到桌上,又回身拿了一个碗。 缙云仍扶着冰箱门,冷气嗖嗖地往外冒,他的额角却淌下一滴汗。 “你晚餐就预备吃这个吗?” 巫炤不答,把大半袋生菜倒入碗中,一颗一颗地往里边放小番茄和树莓,再淋上一圈酱。 “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烧烤,你要是饿了……” “不用。”巫炤轻声打断他,“我吃这些就足够了,天气热,没什么食欲。”

原来他也会糊弄自己,缙云不能不诧异。他记忆中的巫炤从没糊弄过任何一顿饭,哪怕是他因为工作而缺席的那些晚餐,巫炤都精心准备了,自己吃一半,再给他留一半。有时猫馋嘴也来分一杯羹,巫炤便把它抱走喂点小鱼干,以免它抢了缙云的。 ——好的东西当然得留给你啊,缙云记得巫炤曾这样说。 平心而论,他的确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了,好样貌好品味好厨艺好脾气……连他留下的分手遗产都是好的。这一切真难忘啊,当然,美好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忘的。 “……我就在外边,你饿了的话随时来。” 缙云说完,轻轻关上冰箱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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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后天气仍是燥热,缙云又在烧烤架前忙活了半天,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淌。一顿饭的工夫,后背就湿透,上衣脱下来都能拧出水。 他们上回来是深秋时节,温度宜人许多,坐在烤架前边吃边聊,还真有几分围炉夜话的氛围。可那时游客也多,接个吻都得避人耳目,不比现在整个营区就只有他们两人来的清静……或许太过清静了些。这一方小小天地,一下子挤进来两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寒暄是错,热络也是错,沉默似乎成了唯一合理的选择。

缙云正发着呆,小屋的灯霎时熄了。巫炤拎了瓶水从里头走出来,走到他身边,把水瓶搁在板凳上,转身朝停车场走。看巫炤走出好几米远,缙云那神游天外的灵魂才终于附了体。 “你去哪里?” “去附近的山坡上拍星空。” “我陪你。”缙云拿了水,起身快步跟上,抢在巫炤前头去开自己的车门,顺手将副驾驶座上的一些杂物丢到后边。 “开我的车,上坡容易些。” 巫炤没有拒绝,弯腰躬身,一声不吭地坐进车内,迅速把椅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再拧开冷气,仿佛一种肌肉记忆。 “需要导航吗?” “不用,出了营地往右开,第三个岔路口上坡就到了。” 缙云应了声“好”,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此时天已然黑尽了,车前灯照不到的地方皆是茫茫一片,远处的山只剩模糊轮廓,荒漠从道路两旁一直延伸到山脚,浩瀚如海。 更为浩瀚的是头顶闪烁的星空。到达坡顶的观景台,巫炤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机位,他眼力一向很好,对于美景的捕捉更是仿佛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便是同时同地拍出的照片,他的总是比别的更抓人眼球。 缙云不爱拍照,却乐于奉陪,停好车,找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耐心等。城市里光污染重,看不到这样密集的星群,他仰头望去,不知不觉也有点入神了,都未注意到巫炤何时在他旁边悄然落座。

“从前不晓得你喜欢看星空。” “…………”缙云扭头看向巫炤,眼睛里似有星光闪烁。 “不觉得很有趣吗?这些星体远在几千几万光年之外,能被我们观测到的光都是延迟的,本体说不定早就已经坍缩了,不复存在。换句话说,我们此刻所看到的不过是一种残像,终究还是会消失的。” 缙云默然,他不懂巫炤为何要把眼前美好的景致描述得如此伤感,甚至于悲壮。但至少他能与自己说两句话,哪怕不知所云,也好过相对无言。 “上回来没拍成,这回你可以尽情拍,拍多久都行。” “是啊。有些遗憾,错过了还有机会可以弥补,有些却不能。” 巫炤自顾自地调整着相机镜头,本以为气氛又将陷入沉默,他却淡淡开了口。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缙云早料到这是个躲不过去的话题,不如说他有些庆幸是巫炤先问起,遂深吸一口气,如实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家里的鱼死了,他把鱼缸送去给嫘祖的事情。

“所以,假如不是嫘祖透露我的行踪,你便不会主动来找我对吗?”巫炤听完,幽幽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缙云坦诚。 “那你有试过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吗?” “………我以为你不想再被我打扰。” “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来了?” 巫炤的目光仍是柔和的,不带一丝逼迫,反倒使缙云更不敢同他对视了。 “因为昨晚我梦到你……在海里溺水……” “你怕我淹死在死亡谷么?”似乎是被这句话娱乐了,巫炤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里的年降雨量加起来,恐怕都积不起一个小水坑吧。” 缙云豁然抬起头,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巫炤能读懂他的眼神,他在害怕会永远失去自己,而梦境不过是夸大了恐惧。

“缙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很怀念在蓝洞出事后,我们在医院度过的那一天。我看着你躺在病床上,确认你已经脱离危险,没有什么会再伤害到你……但我心里明白,那只是暂时的,等你好了,又会回到那片危险的海洋中去。我无法绑住你不让你去,也无法说服自己不为你悬心,我唯一能做的,是在你因为争吵和冷战彻底厌烦我之前,对你放手。” “我从来没有厌烦过你,巫炤……” “或许吧,但只要这个矛盾继续存在下去,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愿有那么一天,不愿看我们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所以……你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巫炤没有立即应答,放下相机,伸手拍了拍缙云的后背。

“缙云,我很爱你,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爱你。对我而言,这种感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但在你的人生里,我并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无法替代的。” “你是。”缙云脱口而出。 “那我们分开的这些日子,你不也一个人过得很好吗?”巫炤冷冷地反问。 缙云一时语塞,如果巫炤所谓“过得好”是指他还能吃还能睡还能呼吸,那么他的确是。但除此之外呢?在他企图用亡命工作填满生活的时候,有过半点活着的实感吗?在他挣扎着入梦又孤独醒来的每一个早晨,胸口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连喝一口水都会梗住喉咙。

缙云的身体侧转了一点角度,手刚好碰到巫炤的手。肌肤的触碰引爆了压抑在心底良久的情绪,他不管不顾地抬起脸凑上去,吻住那两片薄薄的、令他在梦中肖想的嘴唇。巫炤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拥抱他,只是维持着一个克制的姿势,再垂下手臂,安慰似的将自己冰凉的手覆上他的。 “可以了,缙云……” 嘴唇分开的瞬间,缙云听到巫炤如此说。他睁开眼凝视他,渴望从他的瞳孔中找到一点留恋刚才那个吻的证据,可巫炤迅速拉远距离,拿着相机起身往别处拍照去了,留下缙云呆坐原地。 星空依旧很亮,但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漆黑一片的深海,快要窒息。

***

回到营地已接近午夜时分,两人一前一后去小屋的浴室冲了凉,准备回各自的房车与帐篷内休息。 缙云问起巫炤明日的安排,他回答说既然拍完了星空,明天一早就打算开车回去了,没吃完喝完的东西会留在冰箱里,如果缙云需要随便去拿就好。 “还有这个——”巫炤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色海螺。 “走的时候从鱼缸里拿的,本想做个纪念,不过你既然都把鱼缸送给嫘祖了,便一并给她吧。” 缙云盯着海螺,双眼开始失焦。那是他送给巫炤的第一件礼物,某次在浅海浮潜的时候带回来的,清理鱼缸时没见着,还以为早被巫炤扔掉了。 “本就是送给你的,不用还给我……”缙云的声音有点颤抖,巫炤也听出来了,走到跟前,又一次拍了拍他的后背。 而缙云直接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别这样……” 巫炤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被一个吻封在嘴里。不知是为了在对方身上留下抑或索取些什么,缙云的吻近乎野蛮,并且很快就不满足于唇齿的碰触,开始用舌尖去舔巫炤的舌根。起初巫炤还能淡定迎合,渐渐地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乱了,双手环在缙云的后腰上,耐心回应他的缠吻。这样不知过了几分钟,他们的嘴唇终于分开,而缙云似乎为这个吻耗光了所有力气,身体前倾,下巴抵在巫炤肩上,借此把身体的重心都交给了他。 巫炤不忍心把他推开,实则也不怎么想推开。两人就这么站着紧紧相拥,都在等对方体力不支先放手,然而谁也没有放手。缙云那豁出一切的眼神在提醒巫炤,这个夜晚,他们不会仅仅是拥抱就能各自安睡的。

两人最终纠缠着上了房车。之所以没选帐篷,并非羞耻心作祟,只是洁癖如巫炤,实在无法忍受用皮肤去接触沾有沙土的睡袋。房车的床单是他自己铺的,缎光真丝,躺上去能像鱼一般从床尾滑到枕头上,不起一丝静电。 缙云躺在枕头上,先是触感同样光滑的被子落在身上,随后巫炤也钻进被窝,光裸的胸腹与他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如同两条裸露着的通电电线,一接触便火花四溢。 巫炤身上的味道一如从前,是沐浴过后干净的皂香,令缙云又想吻他了。仰头的瞬间巫炤的吻就落下来,不是在山坡上那种克制的吻,也不是在营地充斥着怜悯的吻,只是一个对于恋人渴求的吻。缙云现在正需要这种烈酒般纯粹的欲望,麻痹大脑,好让他短暂忘记许多事。 缙云摊开双臂置于枕头上,做出一副“你可以放马过来”的架势,把巫炤逗笑了。

“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 “……你还记得。”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忘。”巫炤说着,用鼻尖挨了一下缙云的鼻尖,然后继续吻他。 由脸颊到胸口,巫炤吻过的每一下都是那么温柔,明明是早已熟悉的身体,却仿佛初次探索一般缓慢且磨人。吻到腹部的时候,缙云有些受不住了,腰向上抬,用膝盖内侧去蹭对方的肩。巫炤却刻意无视他胯下最亟需关照的部分,转而往上去舔他的乳头。 简直要命。缙云立即咬紧牙根避免自己叫出声,往常都是接近最后关头才会哼几下,而此刻巫炤甚至还没进入他的身体,这太丢人了。缙云觉得自己一定是想他想到快疯了才会如此。 显然巫炤执意挑战他的忍耐值,舔完一侧,又慢条斯理地去舔另一侧。逼得缙云开始张嘴呼吸,用已经硬得不行的下身来回摩擦着巫炤的小腹,他甚至怀疑,仅仅是维持这个姿势一阵就能让自己高潮。

就在他准备向欲望缴械投降的前一刻,巫炤的嘴唇终于放过那两颗凸起的小球,一下子含住他完全勃起的阴茎。吮吸前端的同时,舌头细细舔舐沟槽处,唾液与体液混合着,一直流到缙云的腿根。 被口腔黏膜包覆的感觉太好,柔软湿热,缙云没撑多久便射出来。巫炤纹丝不动含着他,用嘴巴接纳了一切,再不动声色地吞下去。这并非巫炤第一次这样做,然而不知为何,看到他喉结动的那一下,缙云莫名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很恶心吧?为什么不吐出来?” “是你的我怎么会觉得恶心。”巫炤说着,俯下来吻他的眼睛、鼻梁还有唇沟。 两人的舌头缠在一起。缙云从巫炤口中尝到一点还未消失的、属于自己的味道,刚才高潮过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抬起手臂环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往左侧翻,让巫炤躺在枕头上,而他自己则两腿弯曲,挺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让巫炤注视的眼神变得十分玩味,缙云对于体位姿势向来都不怎么在意,往往巫炤想怎样他便努力配合。如此主动,反倒令他感觉不习惯了。 “缙云,你不会是想直接坐上去吧?” “你不喜欢?” 巫炤轻轻摇头,“容易受伤……你带润滑剂来了吗?” 缙云脑子一嗡,出门前行李都收拾得仓促,哪里想得起带这种东西。巫炤好似早有预料,示意缙云躺好,然后自己下床走到行李架边,从包里翻出一瓶橄榄油。 “虽然无法完全替代润滑剂,但总算能用,将就一下。”巫炤倒了一点在掌心,食指在上面蘸了一圈,再回到床上。

缙云背靠枕头坐着,两腿尽可能叉开,耻毛和股沟都暴露无遗。相处多年,他已不介意在恋人面前袒露自己的一切,但每次与巫炤蕴藏着火焰的目光对视,仍旧会让他情不自禁刷红了脸。 “要是觉得难受就告诉我,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 巫炤说了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接着食指一截一截地钻入缙云体内。数月无人问津的后穴突然被扩张,不适感直冲脑门,几乎要掀翻颅腔。缙云竭尽全力忍耐,不让眉头皱起,小腿肌肉因此而完全绷紧,差点抽筋。直到巫炤涂抹更多橄榄油,体验才有所好转,逐渐能容纳第二根手指。 然而这还不够。缙云渴望巫炤双手按住他的腿,把他压倒,长驱直入,仿佛只有这样他们之间的联结才算完整了。可当巫炤切实顶在他的穴口处时,他却忽然开始迷惑,眼睛呈现出一派迷离的水色。

“弄疼你了么?” “……没有。” “那是怎么了?”巫炤的右手揉了揉缙云的头发。 “只是感觉很久没有……跟你这样亲密了……”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不太喜欢做这些,你很少有看上去享受的时候。” “你知道我不擅表达。” “我明白。”巫炤的手从头发轻抚到脸颊,“但有很多事,你不说出口,时间一长我就不那么确信了。” “那现在重新来过,会太晚吗?”缙云仰头看他,怔怔地问。 “我们一定要在床上讨论这个吗?”巫炤笑着反问,拨开缙云的刘海,低头吻了吻他的前额。 “我答应你,至少明天你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 缙云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奢求更多,闭上眼,无奈点了点头。

巫炤随即推送进去,短兵相接,疼痛从两人接触的一点开始深入、蔓延,但并非无法忍受。缙云调整着呼吸,感觉缓过来一些,便把两条腿挂在巫炤肩上,折起身体,以便他能进到更深的地方。直至完全没入,巫炤才晃着腰开始抽动,幅度不大,且维持着一个相对缓慢的节奏,好让缙云适应。 快感如涨潮般涌现,从后穴到腹部再到胸膛,随着汗液流出一浪高过一浪。焦灼的情欲像一件潜水服将缙云从头到脚紧紧包裹,而巫炤仿佛是从深海浮出水面的海妖,引诱他往更深处下潜。缙云的呼吸渐渐凌乱,手也慌忙地乱抓一气,最后抠紧巫炤大腿外侧的皮肤。照这个力道,待会儿大概会留下指印吧?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抽插的速度由此加快了一些,每一次撞击都让缙云的臀肉随之一颤,并产生类似于被静电打到的声响。巫炤的那根在体内越钻越深,前端翘起一点弧度,不偏不倚撞在一个微妙的点上,每撞一下腰腹就被激起一股酸软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或许是觉得给予的刺激还不够多,巫炤吻了缙云的耳垂,而后绵绵密密地,一路吻到他脖子左侧一根突出的血管,伸出舌尖舔舐起来。他的舌头跟他的阴茎都是那么温热,全身两处敏感点被它们照拂着,缙云根本承受不住,从喉咙深处碾出低哑的呻吟,真恨不得自己耳朵立刻聋了,或是嗓子忽然哑掉。 然而他的身体仍旧热忱回应着巫炤慷慨的给予。后穴反复吞吐着那根几乎要把它贯穿的东西,食髓知味般永不餍足。至于他自己胯下又一次挺立起来的部位,则由于迟迟得不到释放而开始生疼,前端渗出的液体弄得他和巫炤相贴的部分都湿答答的。他可不确定做完后还有没有精力重新去洗个澡。

接近高潮时,巫炤终于又吻回了缙云的嘴巴,连同他羞耻的叫声一起闷在嘴里。嘴唇相触的瞬间缙云就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整个上身都颤动着,仿佛要缩回看不见的壳中。腿早就软得脱力,从巫炤肩上滑下来,往两边撇开。小穴越来越疯狂地绞紧,牵动肛口一阵阵地抽痛,痛过后酥酥麻麻的快感又迅速占领高地,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那一刻缙云终于明白了,巫炤于他而言既是毒也是药,能在上一秒把他丢入痛苦的深渊,又能在下一刻把他抛上极乐的云端。他还没有学会如何戒掉他,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 快感的巅峰很快到来。缙云释放后,巫炤也紧接着在他体内射出来,伏在他耳边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地离开他的身体。

“起来清洗一下再睡。”巫炤轻拍了两下缙云的脸说,而后者只是眨眼,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巫炤只好拿来毛巾,擦掉自己身上的精液,再帮缙云清理干净。耐心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即躺倒,而是在床沿坐下。 “你不睡吗?”缙云疲倦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不困,你先睡吧。” 缙云强撑着不让自己合眼,右手从被窝底下伸出来,覆在巫炤手上。 “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到天亮,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走的。”巫炤以绝非戏言的口吻说着,缙云却仍不肯把手收回。 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巫炤终是一声叹息,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缙云很自然地贴近,往他身上搭了条手臂,巫炤侧过身,一条腿伸到缙云的腿中间,任由他夹着。

“现在能好好睡了?” 缙云“嗯”了一声,视线越过巫炤的侧脸,瞥见被搁在床头柜上的白色海螺。于黑暗中透出幽微的光亮,犹如来自深海的一束探照灯。 ——等回去以后再买两条新的鱼来养吧。 缙云想着,沉沉闭上了双眼。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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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sirona

並沒有任何驚天動地更或者致人絕望的事,不過是碰上了幾些不如預期、不那麼好的事。然而我感覺自己一蹶不振。我知道自己只會如此。僅只一場出乎意料的雨季,就能輕易使我佚失在那片雨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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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五珞

听远方传来的微微变质的声音,因此又哭又笑。

巴度温家有一部电话,白色的底座,白色的听筒,金色的号码盘。如果很多年前,好几百好几千年前,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说什么,会走过去,拿起听筒,拨出去,听远方传来的微微变质的声音,因此又哭又笑。 去问巴度温家的小女儿,阿尔米莉亚,她会告诉你这是父亲的藏品,很久很久之前的东西,但这是干什么的呢?她还会说,父亲经常坐在这个旁边喝红酒,把喝完的瓶塞放在大玻璃器皿里,这应该和那些木塞差不多,是某种可以留下来纪念的东西,但它看起来不是什么东西的盖子,更像是盒子,那里面又放了什么呢。 阿尔米莉亚说,要对父亲保密,她想打开看看。这样精致的盒子一定装着更精致的东西,她只看看,不会弄坏的。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她的父亲说过的,只是没有人告诉阿尔米莉亚。 阿尔米莉亚拿起听筒,发现这个盒子没有口,没有宝物,没有神奇的事情发生。你可以告诉她真相,也可以装傻,但让她把听筒放到耳边——就像以前人做的那样——会比较有趣。阿尔米莉亚说,什么都没听到,又说,好像听到了风声,好像听到了呼吸声,心跳声。其实是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这个时候告诉她,如果对着话筒说话,会有人和你聊天的。那一头是谁呢,你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吧。阿尔米莉亚就说,麦基,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但是没有回应,她等了一会儿,紧紧捏着话筒,又等了一会儿。肯定不会有人回应的,可她继续说,你知道吗,家里有一个漂亮的工艺品,如果对着它说话,就能传到心里想的人那边,好奇妙!但如果我相信这样的传说,又会被人讲小孩子气,你会觉得我小孩子气吗。 麦基利斯说,怎么会呢。阿尔米莉亚扔下话筒,奔向身后的麦基利斯,兴奋地说原来是真的。 话筒上有点点汗水,是紧紧握住把手的时候留下的,大家都看到了,麦基利斯应该也看到的。后来麦基利斯没有告诉她那神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大家也没有。 有一天阿尔米莉亚发现魔力消失了,自己的声音在电话的空壳里撞来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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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星星栖息地

[日] 白井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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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9787541166792 原作名:そして誰も死ななかった 作者:[日] 白井智之 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译者:姚奕崴 出版时间:2023-3 阅读时间:2023.9.6-9.14 编号:504

开篇不错,案件出现之后的设定也很新奇,问题是后面的逻辑和动机不太敢恭维。先抛开动机不说,案件的发生和解答除了复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色,而且也让人怀疑实施的可能性。另外解答的配图放得太过靠后了,应该是一开始说明的时候就放出来,我以为没有还自己画了好久…并且因为信息不够还在想怎么会有矛盾,是作者表达的问题还是我理解的问题哈哈。 可能写恐怖会适合这个作者多一些(听闻是比较重口的,现在看下来感觉也是),推理的话还是不太行。

现在对于出现“炫技”两个字的推理作品也有点怕怕哈哈。

以下为剧透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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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gingko

门楣上:来者呀,把一切希望弃扬 不要温和地走入良夜,须治疗 负罪感或仇恨留下的火伤 谁有资格审判?若罪行无人知晓 要作拉斯科尔尼科夫? 不像他,我们没有信仰 不义的审判岂能将罪卸除? 拨转的天平已近目盲。 将审判者的肩膀爱怜 重拾使命,为之奔走呼喊, 却依旧羞于祈求赦免。 多叫人难以启齿,请看: 被掩盖、传颂并称为正义, 过去叫我们犯下罪行的历史。

2023.9.14 注:虽然试着使用了ababcdcdefefgg的尾韵,但没有严格按照十四行诗的格律写作。被于坚的诗歌鼓励了,才写下了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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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eagonna

【高桂】摇摇欲坠 (1) 坂本辰马蹲坐在水边,摘下头盔后舒展地长出一口气。几滴汗水沿着发梢甩落,他捧起溪水畅快地洗了把脸,凉爽的触感令人面部肌肉都舒展开来,稍稍驱赶了些许战斗行军的疲惫。 天边太阳的势头逐渐减弱,将溪流映照出橘红色的景致。坂本借着水面观察自己的脸和头发,却被倒影中身后忽然出现的影子吓得差点打出水花。 桂无声地出现,随手将护额扔在岸边,捡了块石头在坂本身旁坐下。大约一小时前,负责掩护断后的桂率领小队与大部队会合,终于得以在一场遭遇战后稍作喘息。 “那边弄好了?”坂本抬手摸了摸鼻尖,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桂整理着护腕,只“嗯”了一声,大概是劳累使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见他不做声,坂本静静地看他洗去脸上血污,正要闲话两句,却看见桂脸上出现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你见识比较广,”桂顿了顿,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我只是听说……要是有人受到天人攻击,身上忽然出现一个图腾……是什么情况?” “出现图腾?烙印?还是刻痕?” “不,就是……”桂想了想,思索该如何表达,“忽然出现的,不痛不痒,形状还很奇怪。” “什么样的?” 桂起身,弯腰找了节树枝,搬开两块石头,在河滩上画出一个图形。 坂本定睛一看,粗浅的线条缠绕着,并不十分细致,但能大致看出组成了一个心形。 “对不起,这看起来……好像魅魔的印记啊。哈哈。”坂本忍不住开起玩笑,“不会恰好在小腹上吧?” “魅魔?”桂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生物。你不会把画册上的东西当真了吧?情节听起来就很常见俗套。”坂本摆摆手吐槽,“女方各种原因忽然变成魅魔,于是和男主角进行长达几十页的运动……” “魅魔有男性吗?” “啊?也有啊。不过男性魅魔在设定上有分类……怎么突然这么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桂立即摇头否认,非常头疼似地叹了口气,转而问坂本,“如果……现实里有人身上出现了类似魅魔的印记,会和这种魅魔有关系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不太可能发生——” 坂本说着,看见桂的神色又忽然收声,思索回想之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凑近前来,蹲在桂的身旁。 “谁?不会是……” 桂和他四目相对,点了下头,接着看见对方张着嘴,的表情逐渐由迷惑转为震惊,最后又归于疑惑,稍有些不耐烦: “我没骗你……这个严不严重?目前还没什么感觉……” “不是我不信,我就是想……”坂本欲言又止,一开始竟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怪异,但立即想到自己是关心战友的身体,又有了些底气,“给我看看。” “去那边吧。”桂站起身,示意不远处那间废弃的寺庙。 两人四处望望,不动声色地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快步走进寺庙深处无人的地方。片刻后,一贯大嗓门的坂本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今天以来音量最高的一声—— “哇!怎么还会——” “发光”一词还没出口,桂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 “能不能小点声!”他有些恼火,迅速将这块奇怪的印记遮了起来,整理着衣衫,“先别让其他人知道,算我求你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早。之前掩护的时候被什么打中了,我还一直有些疑惑怎么没受伤。早晨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桂将腰带系紧,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并且……” “并且什么?” “它有些变化了。”桂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中心下半部分原本是填色的,但现在色块看上去……缩小了不少。” 坂本回忆着刚才充满冲击感的图案,玫粉的线条缠绕着组成一个半空的心形,底部填色,若正如桂说的正在变化,听起来倒像是什么器物的电量提示。 但发生这样的事只能用“邪门”来形容,两人对此没什么办法,至于“电量耗尽”后会发生什么,桂毫无头绪,坂本则是不敢去想。作为坚定地认为自己还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他不可能继续再给桂讲魅魔的事,那毕竟是幻想中的生物。 “那——” 桂正要和他商量接下来的办法,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桂?”高杉探入半个身子,正看见两人站在半尊佛像的阴影处,“你们在干嘛?” “啊?没什么……闲聊了两句。”坂本走近前来,“归队的也都驻扎好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高杉面无表情,视线在两人之间轮流扫过,最后停在桂的脸上。 “怎么了?”桂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忍不住抬手理了理刘海,又整了整衣襟。 “聊完了吗?你过来一下。” 高杉说着,转身就抬腿向外走。桂立即应了一声,眼神示意坂本稍后再谈,便转身去追对方的脚步,却恰好又撞上他探究的目光。 外面凉风习习,天色已渐暗,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柴火气味。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驻扎点,视野上佳,依山傍水,将上一场战斗的血腥气暂时荡涤,至少今晚能享受一个较为平和的夜。两人并肩走着,桂放松地深呼吸,转头看向高杉的侧脸,却发现对方似乎心情欠佳。他正要开口发问,便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们——不。你怎么没去检查伤口?” “都是小伤,自己包扎过了就没去。你去伊藤那边找我了?” 伊藤是队医的领队。桂会合之后,首先安排伤员的治疗,自己却因身上的印记有些忐忑,私下简单处理后就溜掉了。 “唔。”高杉不置可否,一边看向别处,一边闲聊似地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闲聊……我们刚刚聊到天人的武器,就多问了他两句。”桂被问得略有些心虚,飞快地撒了个谎,又转移重心,“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高杉反而也沉默了一瞬,最后答一句“我忘了”便转身加快步伐离开了,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桂杵在原地。

(2) 高杉晋助近来有些苦恼。主要来源并不是攘夷的战事,而是一些琐碎事情的堆积,假如将这种苦恼向银时倾吐,大概会被讥笑“过于敏感和幼稚”;假如面向桂吐露困惑,或许只能收获一顿训话或者一些不着边际的反应,从而徒增烦恼;至于坂本,高杉似乎一开始直接忽略了这一选项,因为想象不出那样的情景。 ——但就在刚才,他忽然产生了动摇。人类处于青少年时总容易产生高于其他时期的占有欲,对于友谊和恋情更是如此,即便是多人密不可分的友情,也总要分个“亲密”的梯度。而当这种梯度忽然发生倾斜,便会产生诸如怀疑、妒忌或是挫败等不良情绪。 简而言之,就是吃醋。 但高杉本人对此还没有清晰的认知,更无暇厘清自己烦躁和怀疑的来源。他决定远离桂一会,却在营地铁锅旁和银时相遇,对方似乎也心情不佳,两人当即吵了一架,而坂本这一次怎么劝也毫无转机,最后发展为三人的拉扯混战——当然挨揍最多的依旧是他。 其他兵士对指挥官如此幼稚的争吵早已习以为常,此时都忙于吃饭和休整,用不同的方式放松身心,一时洋溢着轻松的氛围。最后三个人累了,高杉一个人去了另一堆篝火边,想要保持距离。 他下意识去寻找桂的身影,这才忽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高杉随口问身边的士兵们桂小太郎去哪了,得到的答案相当一致。 “他刚才在这里坐了会,”其中一名姓菊池的少年答道,“然后嘱咐我们不要玩过头忘记夜里轮岗,就起身走了。” “他坐了多久?” “大概……从你们吵——聊天开始,到您喊着‘明明我比你高’动手的那个时候。” “……” 往日争吵时桂总会努力让所有人闭嘴,今天难道已经蠢得看不下去,决定不再管了吗? “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们看见他往后面走了。”菊池指向寺庙后方。 高杉转头望向那里,余光却忽然发现刚才蹲在银时身旁的坂本也不见了。他的脑中一时警铃大作,回想起傍晚桂和他使眼色,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好。”他垂下手拍拍菊池的肩膀,“待会去把锅刷了,我回来检查。” “啊?” 高杉罔顾对方无辜的控诉,迈步向桂离开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看见熟悉的身影。由于几乎所有人都聚在火堆边,院落里显得荒芜安静,桂抱臂倚靠在一扇门框旁,果然正和坂本说着话。 两人面无表情,看上去在谈论什么严肃的事情,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回避其他人,似乎谁都可以在路过时随意加入。高杉顿住脚步,他没有靠近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看了一会,便转身去准备夜巡和轮岗的事了。 今晚高杉主动选择加入第一班,百无聊赖的守夜结束后,他却迟迟没有睡意,于是又到了外面来。 峨眉月正当空,星空如洗,预示着明天也是个晴朗的天气。呼噜声和轻声细语不时飘进他的耳朵,伴随着山林中的虫鸣和草木窸窣,带来的安宁感将内心的焦躁逐渐抚平。 他绕过寺庙半坍塌的围墙,却冷不丁看见坂本坐在墙根边,正捉着草丛里的萤火虫。 “还不睡?” 高杉走近,随口问道。 “都醒着。”坂本笑笑,“看来今晚都不太睡得着。” 他指的当然是另外两人。高杉随口应了一声,有些意外。 “他们呢?” “不就一直在你眼前吗?”银时从一旁的阴影钻出,“对你的视力很担忧啊,晋助同学。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你不能胜任侦查的工作……” “我只看得见人,不看鬼。”高杉言简意赅地反击,接着问坂本,“桂呢?” “他啊……”坂本拉长了尾音,似乎有些犹豫,“他说想一个人逛逛,往后山去了。” “不如叫他回来,我们一起打牌吧。”银时提议。 “不想打。”高杉当即回绝,“我去找他。” “找他吗?”坂本从地上起身,欲言又止,“嗯,也好。” “怎么?” “没……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哈哈。” 高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踏入前往后山的路。背后一旁的银时投来疑惑的目光,坂本伸手拉了拉他的小臂,轻轻地摇了下头。

(3) 寺庙后的山几乎和原始山林无异,高杉沿着勉强还能称得上“山路”的小径向上走,一路杂草丛生,树木蔽天,就连体感气温都低了些许。 萤火虫闪烁着,不时从他身旁飞过。高杉借着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适应着山里的黑暗,很快找见了草丛里踩踏的痕迹,沿着桂可能经过的路径前进。不多时,他隐约看见一道人影,看起来正坐在一颗树下。 高杉正要开口,却先被鼻尖一丝奇妙的香气夺去了注意力。是花香吗?他轻嗅着空气,试图辨别气味的来源,视野内却没看见任何花朵或芳香植物的形貌。 甜腻的香气被吸入鼻腔,如同烈酒一般,沿着呼吸道刮起一阵温热的气流,随即迅速扩散至全身。高杉本能地觉得不妙,屏住呼吸,抬手已经按在了刀鞘上。 前方的人影背向他倚靠着树干,零星月光和萤火虫映出深色的战斗服,以及垂在肩上的黑发。 “桂?” 他压低声音,试探着向前走去。桂没有回应,随着两人距离缩短,他发现那股香味愈发浓烈,对方垂着头,身体随呼吸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你受伤了?”高杉的神经顿时高度紧绷,他跨步至桂身侧,正要伸手,却对上对方抬头转过脸来。 在两人视线相接之前,一抹萤火闪过,高杉看见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东西。危机感促使他立即后退,下意识伸手拔刀,对方的动作却更为迅速,一手推刀回鞘,随即一阵天旋地转。 他如同被猎食者扑倒一般仰面倒在草地里,高杉在这一瞬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就受了香气影响,身体对眼前的事物根本无法反抗。对方骑在他的身上,粗重的呼吸迅速逼近,接着一件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高杉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但很快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正被急切贪婪地亲吻着,唇舌不断入侵他的领地,与他缠绕,如沙漠旅人渴望甘霖一般渴求着这个吻。 甜……甜的? 口腔内一股甘甜的味道弥漫开来,高杉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刻着欲望的种子在这甜腻的香气以及甘美的体液里不断在他体内播种,急剧跳动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它们泵向全身,并疯狂地扎根生长。 他配合着这个情欲浓烈的吻,伸出手扶住了对方的腰——虽然那并非出自本意。身上的人一个激灵,忽然松开了高杉的双唇,坐起身来。 “……” 眼前的人形长着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就连装束也一模一样——之所以称他为“人形”,是因为头上那对漆黑诡异的角,几乎与恶魔无异。他的双瞳泛着微光,此刻眼中满是懊悔与诧异。 “对……对不起……” 高杉听见桂的声音,正颤抖着向他道歉。

(4) 桂发现问题时,已经相当严重了。 晚餐时他就对食物失去了原本的兴趣,但那时候他更愿意相信是暑热和劳累共同作用的结果。直到这具身体真正的“饥饿感”袭来,他才开始意识到这块标记和“魅魔”的含义——小腹的灼热和空虚感,思维的改变,以及对“食物”的极度渴望,令他不得不沦陷于欲望,同时又对此感到无比羞耻。 高杉的出现更是加剧了他的动摇。特化的嗅觉令他立即捕捉到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本能提醒他那将是相当可口的食物,将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压倒。 好渴……饿……必须马上…… 每一寸肌肤都渴望着抚慰,干涩的喉咙祈求“甘霖”的降临,深处更是渴求被入侵、摩擦直至彻底填满。脑内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身体的欲望,桂无可自已地吻了他,如同蛇缠上猎物,将魅魔催化情欲的“毒液”注入了他的体内。 浅度的体液交换如同初尝前菜,一闪而过的满足感忽然唤回了桂些许理智,于是他惊慌失措地中止了自己的行为。 真是太过糟糕的发展——高杉被他骑在身下,微微喘着气,看上去还有些不知所措。而魅魔的唾液正尽职地发挥着催情效用,他的胯下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下膨胀坚挺的硬物。 面对如此突发又无法拒绝的状况,两人都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这是……” “我也不知道……”桂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栗着,对性的渴求几乎已达到了顶峰,只是停下动作就耗尽了所有意志力,“好奇怪……” 高杉撑起上半身,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紧紧注视着他的脸。空气紧绷到了极点,或急促、或压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彼此的气味在狭窄的距离间萦绕充盈,如同一对无形的手,在他们的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 ——双唇相接的一瞬,两人间维持的最后一丝克制“啪”地一声断裂,终于还是彻底地坠落陷入名为爱欲的泥淖之中。 他们在草丛里滚作一团,忘乎一切地亲吻、拥抱、抚慰着彼此,将身体彻底献给欲望和本能。 深夜的山林里,逐渐响起细碎满足的呻吟声。桂享受着高杉吻过自己的脖颈和锁骨,胸膛不由自主地向上挺立着。高杉不断地拉扯他的衣襟,一只手长驱直入,有些粗暴地揉捏着桂的胸部,引来满意的叹息,接着向下滑去。 桂感觉腰间一松,高杉扯开了他的腰带,两侧衣襟便彻底地敞开了。对方的动作明显一滞,桂忽然想起什么,扭动着身体,一把抓住一侧衣衫,想要遮盖住自己的腹部。 “不要……不要看……” 他竟用这样的语气哀求着。真是糟透了。正是这块莫名其妙的可耻印记,在今晚将他们的关系推向可怕的深渊。 高杉捉住他的手腕,强行拉向一旁。黑暗中,桂微微蜷曲的腹部颤栗着,清晰精瘦的线条向下延伸,充满情色气息的粉色印记如同火漆印一般戳盖在肚脐下方,散发着诡异的荧光。 “是这个吗?” 被如此露骨地注视着,桂却无力挣扎,羞耻感猛烈地拍打着他,恨不得遮住自己的脸。高杉的指腹抚摸着镂空的心形,又沿着一侧的曲线环绕而过,最后俯身印上双唇。 “嘶……!” 触电般的快感沿小腹迅速攀附全身,似乎要在他仅存的羞耻心下撕开一道口子。桂猛地倒吸一口气,收紧双腿,腰腹不由自主地挺直,向上绷紧弓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接触了高杉的体液,印记几乎要灼烧起来,陡然加重了身体深处的渴望。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伸手摸索抚上了高杉的脸,迫使对方抬起脸来。他们又逐渐回到相对而坐的的姿势,桂捧着高杉的脸,再次与他接吻。 这一个吻比之前更为热情,将彼此炽热的情绪充足地传达给了对方。唇舌分离时,甜蜜的液体挂在两人舌尖,随着彼此的远离拉出一抹透明的丝线。 随后桂开始解高杉的裤子。一根挺立的阴茎笔直地弹出,立即被他抓握在手中。 在高杉的视角来看,桂伏底身体,似乎在观察自己的性器。他看上去犹豫了一瞬,但很快便张开双唇,由茎体底端自下而上舔舐而过,最后将它含入口中,上下吞吐起来。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色情。桂微微仰着脸,头顶微曲的角随动作晃动着,眉眼间竟露出一丝媚态。他不时将高杉的性器彻底吃进口中,又缓慢吐出,唇舌描摹着头部的形状,又伸出舌尖挑逗顶端。 “……” 同为男性,桂在本能的驱使下,专心而巧妙地取悦着这根东西,在快感与精神共同的催化下,高杉逐渐有了射精的冲动,而对方也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逐渐加快了吞吐的节奏。 很快,随着阴茎的一阵抽动,高杉在他的唇舌间射了出来。桂骤然放缓频率,轻柔地一吞到底,接着向上将精液一滴不剩地卷入口中。 他立即吞下这渴望已久的食粮,却在缓解饥渴上收效甚微。桂松口,嘴唇上还残留着水渍,他舔了舔唇角,还未开口提出请求,高杉却抢先一步,将他压倒在地。 魅魔的感官似乎对食物的状况相当敏感,无需语言,桂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高涨的性欲——如此良好的状态,令他的身体更加亢奋起来。高杉脱下他的裤子,首先映入眼帘的除了那根兴奋挺立的性器,还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物。 一条黑色细长的尾巴。缀着形似黑桃的末端,与头顶的角一样,充满不祥又色情的气息,正缠绕在桂的大腿根部。高杉伸手触碰时,便听见身下人呻吟一声,尾巴立即攀附缠住他的小臂。他将这根敏感的东西握在手里,自根部向上抚摸而过,最后抓住不停晃动的尾部。 在一些传说里,尾巴是恶魔的弱点,看来对于魅魔来说,它也是同样“脆弱”的地方。 “别这样……高杉……”桂焦躁地扭动着身体,双眼光华闪烁,眉眼间都是情色,双臂环抱住他,如同尾巴缠绕手臂一般缠上高杉,请求似地蹭了蹭他的颈侧,“晋助……给我……” 似乎正等待着这样的邀请,高杉偏头吻了吻他的嘴唇,便将自己的性器顶在桂的穴口处。 桂的腰不由自主地下沉,狭窄的入口吸着阴茎顶端,贪婪地想要立即吞下它。内壁早已湿得一塌糊涂,进入的过程非常迅速而顺利,当性器彻底顶入深处时,他轻呼一声,随即迫不及待地迎合起对方顶弄的动作来。 高杉扣住他的大腿,猛地向身体内顶撞。起初频率并不快,每一下宛如试探一般冲向最深处,一阵又一阵强烈的酸胀沿小腹感散向四肢百骸。 “好……酸……唔!” 性器的顶端扫过敏感带,陡然加剧的快感令他浑身酥麻,桂的双臂逐渐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草地上。 一滴汗从暗紫色的发梢滚落,滴在颤动的胸脯上。此时桂的身体内部尽可用“火热”来形容——滚烫的温度,收紧的甬道,如同一只小嘴不断吮吸着高杉的性器,令他有些晕乎乎的。 桂的异常一开始令他警觉和担忧,但此时他只顾得不断冲撞顶入,并由衷地赞叹这具美妙的身体。静谧的深夜,不断响起肉体交媾的声响,高杉随着快感叠加逐渐加快速度,每一次顶过他的敏感处,便能感受到内壁的一阵抽搐。 “好棒……哈啊……”桂的脸上浮现出意乱情迷的神色,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糟透了,身体却任凭魅魔的诅咒摆弄着,双腿张开,抬腰不断向下送去,无可抑制地发出绵软的呻吟,尾音愉悦地上扬,“快一点……射进来……” 高杉听了,愈发卖力起来,他紧紧抓住桂的腰,更加凶狠地横冲直撞。阴茎快速地抽插着,带出大量滑腻的液体,滴落在身下的草叶上,逐渐汇聚成一小滩。 太舒服了……两人浑浑噩噩的意识里,此时都只剩下了这一种感想。桂在狂风骤雨般的快感下几近失神,伸出的舌尖颓然挂在唇边。身下的尾巴卷翘着,不时触电般引来一阵抽搐,末端蹭过高杉的大腿。 “桂,我……”高杉压下上半身,将桂的腰几乎向上弯折到了极点,有些急躁地吻了他,无法自已地吐露那些字句,“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嗯……!”桂紧紧抓住他汗津津的肩膀,声音颤抖着,张开的双唇间吐出支离破碎的音节,绵软的音调像极了撒娇,“晋助……” “要射了……” “全都……射在……啊啊……” 几下猛烈的抽插后,高杉将自己深深地埋入桂的体内,完完全全地射进了最深处。桂的身体在强烈的快感顶峰里阵阵颤栗,大腿内侧无法控制地痉挛着,胸膛高高地挺起,双唇间发出哀鸣般的绵长呻吟。体内甬道不住抽搐,似在欢呼一般,欣喜若狂地承接、吞咽着渴望已久的食物,填满饥渴空虚的小腹。 腹部的印记此时沾满了桂的精液,微微闪烁着,看上去淫靡至极。中央的心形如同一件正被灌入液体的容器,粉色的水波微微荡漾着,液面缓缓上升,最终填满空白。 “……” 山林再次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甜腻的香气如瘴气散去般逐渐消失,高杉皱了皱眉,如梦初醒一般,将自己的性器从桂的身体里抽出。 桂垂下双腿,半侧躺着,神志逐渐清明起来。他一言不发,脸上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只是用手指将眼前不知谁的衣服慢慢拉向自己,将头盖住。 如果说饱餐一顿后,人有时会对面前的空盘产生厌倦,此时的桂似乎也感同身受——满足感充盈着四肢全身,他却不愿起身,甚至不敢露出自己的脸。刚才突然缺席的羞耻心与歉意再次回归,他懊悔无比,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心底将令他沦落至此的天人咒骂了一番。 “桂?” 高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脸上的衣服被揭开。桂一把抓住衣角,却在短暂的僵持后败下阵来。 头顶和身后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眼中异样的光芒也已经散去,看上去与平时无异。高杉将衣服轻轻搭在桂的身上,对方微微一颤,便拉过衣服,慢慢地蜷缩起来。 ——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猫。高杉不着调地想着,很快又将这样的想法甩出脑内。 “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蹲在一旁,轻声问道。 半晌,桂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手掌间。 “我不知道……”

(5) 坂本在过去的一夜里,一直有些后悔和歉疚。他明知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没敢在第一时间说出来,还非常不负责地将高杉推了过去。 万一并不是魅魔呢——他一直这样自我宽慰着,暗暗祈祷到了天亮,却不敢去看一眼。吃早饭时,他遇见桂正在锅边盛食物,而高杉端着碗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银时则不知道去哪了。 坂本和两人打了招呼,走近前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桂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别的影响了。” “那……昨晚呢……?有没有什么问题?” 高杉朝这边看了一眼。坂本立即笑着向他示意,一边反思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桂摇摇头,答:“没什么大碍。今早我看到印记右侧淡了些,大概很快就会消失了——你要饼吗?” “啊,谢谢。”坂本接过他递来的早餐,内心仍留有疑惑,“天人用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保持警惕吧。” “嗯。” “现在需要告诉其他人吗?” “暂时不了。等之后我再提醒他们小心这种武器吧。” 桂慢慢地享用着他的早餐,一切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坂本暗自松口气,为自己没有成为一名“罪人”而庆幸。 而当上午的事务结束,坂本在溪边洗衣服时,有人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去,看见高杉正站在背后。 “怎么了?” 高杉在坂本身旁蹲下,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后才开口: “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坂本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起来。联想到昨天桂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对“提问”产生了心理阴影。 “……”高杉想了一下,“如果一个人身上忽然出现一个印记……” 坂本大骇,心想昨晚果然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危机感立即从心底升了上来,他原想硬着头皮装傻,然而短暂的动摇害他立即被抓住了破绽。 他们对视着,眼神逐渐变换,最后都避无可避,“蹭”地站起身。 “你果然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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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ch3co3h

最近做了一个梦,初醒时还心有余悸,随即便庆幸现状并不如梦中那般恐怖,虽然并没有好太多。然后,我想起早先看过的笛子Ocarina所创作的一部漫画故事——《记忆规划局》。

这则故事于 2017 年 12 月 19 日发布在作者同名公众号上,讲的是未来的科学理论和技术手段可以实现将人的记忆实体化,而有的人可以直接影响这些实体,也就是说可以对记忆进行修改,不过他只能强化、削弱或者删除记忆,并不能凭空创造记忆。于是便产生了一家专门为客户修改记忆的公司。漫画作者说:「每个人都有想彻底忘记的东西,也有想要牢记一生的东西。而如果真的有人能帮你实现这件事,那会如何呢?」

我个人是不会希望去借助外力来修改自己的记忆的。或者可以说,我并没有想要彻底忘记的事,无论是伤痛回忆还是尴尬经历。【星际争霸2:虚空之遗】剧情里有一个叫菲尼克斯的人物,是将一名业已战死的星灵战士的记忆与意识注入到机械躯壳后的产物。他的自我认知并没有变,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从沉睡中被唤醒。而当他得知真相后便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于是他问阿塔尼斯:人究竟只是记忆与经验的积累,还是有独立存在的灵魂之类的东西。说白了,他现在还能否背负「菲尼克斯」这个名字。因为真正的菲尼克斯已经死了,他只不过是有一份复制记忆的机械体。而阿塔尼斯的回答则相当鸡贼,他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星灵伟大的战士,意思就是别想那么多,继续给我卖命就好。(笑)

不过我们也可以为阿塔尼斯开脱一下,毕竟菲尼克斯的那个问题甚是不好回答。理性点讲的话,它根本就是一个建立在记忆可以复制这个错误前提之下的伪命题,没有回答的必要。或许等人类实现了记忆复制,是在早已解决人的自我概念这个议题之后。也许现在我们几乎可以断言,人的自我并不只是包含记忆与经验,人的行为还受基因控制,情绪还被体液激素影响。但即便如此,我仍然不希望自己的记忆被外部操作,哪怕是那些已经入侵我的梦境,对我的现实生活造成影响的记忆。我总觉得,记忆被操作,就相当于人已死亡,因为明明亲身经历过的事,如果记忆完全消失,听起来便如同别人一般,岂非与死亡毫无区别?

回到《记忆规划局》这则故事上,里面有两个客户的例子。一个是某歌手希望公司帮她克服怯场情绪,于是公司削弱了她曾经登台出丑的记忆;另一个是某男希望公司帮她忘掉初恋,因为他总会将现女友同他想象中的初恋相比,于是产生一种类似于精神出轨的负罪感。也许记忆修改在短期会有成效,但我并不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恰当途径。怯场情绪产生的原因有许多,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改变认知,明白观众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不是一回事。修改记忆也许可以一时起效,但如果还是会继续登台,那大概率免不了再有失误,到时候造成的后果怕不是会更严重。而某男的问题就更简单了,他之所以会不断想起他的初恋,仅仅因为他对现任女友心存不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并不取决于他现女友如何对他。修改记忆产生的后果无非两种:一是他对前女友的记忆会再次生长起来,入侵他大部分大脑;二是出现另外一个完美女性形象,来不断提醒他现女友的不足。我个人以为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办法,是他对自己宽容些,不要觉得希望自己的准妻子换一个人是什么罪恶的想法。我知道这里有人会觉得这位「某男」的行为很渣,不可原谅,好在我现在对这类愚蠢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我很清楚,这份影响我生活的回忆会持续存在下去,甚至会不断强化,但我仍然不希望它消失。我明白它自然不会成为我骄傲的资本,但就算仅仅作为我活着的证据,也仍算是合格。前行路上的一切障碍,我们都必须去克服,包括抱憾终生的折磨。想通了这一点,大约可以在面对自己和他人时稍稍坦然。任何时候,我都尊重所有人自由的意志和选择的权利,只不过人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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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sirona

我的愛人啊,你理當如風浩瀚自由。你要繼續、繼續游淌入天裡。往天際,往無盡而遼闊、生而為人到不了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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